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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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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鬼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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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海

后来

还算是一些 烟 的后续

  

很长的一些铺垫 本来是想写一些临近结局的情节 但好像还没到时候

  

暂且这样 没什么激情刺激的 一些情绪铺垫

  

还是后续更值得期待

  

0.

  

在绝大多数时候你的脑子是抗拒和你的话语统一战线的,刘忻也逃不过如此,嘴上越是说不想了,脑子里越是那段鼓声不停反复,跟着来的是刘敏在栏杆上敲击的手指,一遍又一遍落在她的神经之上,她想起她的手,想起她的手指,想起她的指节,想起她的指腹在她的身体,想起她冰冷的温度在她腿间摩挲,想起她的闷哼。

  

想起她的那句,差点什么。

  ...

还算是一些 烟 的后续

  

很长的一些铺垫 本来是想写一些临近结局的情节 但好像还没到时候

  

暂且这样 没什么激情刺激的 一些情绪铺垫

  

还是后续更值得期待

  

0.

  

在绝大多数时候你的脑子是抗拒和你的话语统一战线的,刘忻也逃不过如此,嘴上越是说不想了,脑子里越是那段鼓声不停反复,跟着来的是刘敏在栏杆上敲击的手指,一遍又一遍落在她的神经之上,她想起她的手,想起她的手指,想起她的指节,想起她的指腹在她的身体,想起她冰冷的温度在她腿间摩挲,想起她的闷哼。

  

想起她的那句,差点什么。

  

真是恼人。刘忻觉得。

  

她伸出手摸了摸自己肩胛骨上还没来得及愈合的伤,她有点想念刘敏,不是她这个人,而是她的身体。

  

这一夜灌尽了酒却仍旧不能入眠多半是因为这个女人。

  

散又散不利落,牵又不肯牵住。

  

真是恼人。

  

可她也无从解决,她不会,她不擅长,你以为她轻易地可以处理好所有她身边朋友、前任所有这些的人际关系,而事实是,刘忻又念旧又念情分还念微不足道的善意,到最后只剩又不洒脱又难说坚固的关系。

  

但也怪不得她,其实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在面对情感问题的时候,都差不多,新奇、逃避

、重拾过去、稳定然后是再一次的轮回,谁都说不准,但就是大概这个意思,谁都难以自持,谁都难逃其咎。

  

都是差不多的胆小鬼,差不多的自大狂。

  

刘忻眯着眼睛给自己制造一团迷雾,在烟圈之中,她思绪忍不住跳出,想起刘敏轻轻扭动腰肢唱起《差不多先生》。

  

明明任谁听起来这首歌在她身上都会觉得别扭,可偏偏本人却没有丝毫别扭。

  

真是坦然。

  

和我真的不一样。刘忻狠狠地抽了一口指尖的烟。

  

所以,只有刘忻皱起别扭的眉头。

  

1.

  

人总在探寻自己和他人相比的独特之处,却总是容易忽略自己和他人的共性。

  

然后在一个错误中遇到一个人以为是知己,接下来是一起犯错,认定彼此,再然后是分道扬镳又继续犯错。

  

于是,差不多的混混沌沌的活着。

  

刘忻自诩不是什么好人。

  

所以没什么期待。

  

也许也就是因为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才这么没期待的认定所谓关系吧。

  

可偏偏对刘敏有所期待。

  

对这份关系忍不住的有所期待。

  

但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期待,可也不算什么简单的期待。

  

刘忻希望刘敏比其他人多懂她一点点。

  

希望她比别人多掉进几次和自己相同的坑。

  

是奢望。

  

她明白。

  

只是还是忍不住想。

  

真是恼人。刘忻越想越觉得厌烦,可越想也忍不住越想。

  

矫情。

  

不知道在脑子里反反复复折腾这个人折腾了多久,刘忻才在情欲和酒意中睡去。

  

浅淡的,简短的几个小时。

  

刘忻是自己醒来的,下半身的粘腻比后颈抻着的神经还令她觉得厌烦,所以起身冲了冲。

  

刘忻套了件衣服就去敲了大伟的房门,大伟仍旧在睡意之中,半眯着眼看她。

  

刘忻也没说什么,在房门上敲了一下昨晚的鼓点,大伟的眼就睁开,调一下第二和第三个就成了。

  

刘忻挑了挑眉,笑,可以啊,可以啊,不愧是我大伟哥。

  

刘忻拍了拍大伟的肩,离开。

  

悬而未决的问题解决了,对刘敏的想念却仍旧没能解决。

  

反倒是更甚。

  

没了鼓点在刘忻的脑中打转,只留下刘敏在她神经上乱跳。

  

收拾收拾去排练吧。刘忻想。

  

恍然间听到声响,才低头发现自己手机的拨号键都按了出去,刘敏的号码,一阵滴声才让她回了神,挂掉了电话。

  

自己的身体永远比想法听话。

  

他妈的。

  

刘忻又想起清晨粘腻的下体,忍不住骂出声。

  

她忍不住想起那些通用的暧昧辞藻,一点都和她们挂不上钩。

  

比如,事后清晨。

  

刘忻是有名为此的香水的。

  

味道呢,是浅淡的花香。

  

可和刘敏做/完的清晨,只有薄荷混着烟草的凉意夹着腥湿液体的潮意灌满鼻腔。

  

没有情人相拥,绝大多数是刘忻独自醒来,刘敏早不见踪影,无论是在谁家。

  

做的次数算不上多,但时间并不短。

  

说不上是命里相克与否,终归是不肯轻易放过对方的。

  

一折腾就是大半夜。

  

而醒来天大亮或是又陷入黑暗,都没什么差别,都只剩下床头上铺满的烟灰和床边没睁开眼的刘忻。

  

温存。

  

算了吧。

  

都不如说冷水合适。

  

2.

  

刘敏是什么时候开始感觉到自己的苍老的,她清醒的意识到这一点,是在一根烟之后。

  

那天点烟的时候她点歪了,火烧了一大半,起初的那一半尚未烧到分毫。

  

但烟抽到一半,那没烧到的一半却猛地烧干净了。

  

而那一把火,是从她遇到刘忻开始的。

  

说实话,其实两个人的年龄差的并不大,但在心境上却全然不一样。

  

按理来说,刘敏是给未来铺陈的,而刘忻是给过去唱挽歌的,按照这些没什么用的音乐品味的冲突来看,刘忻才应该是那个提前苍老的人。

  

但这世界上哪那么多应不应该,不过就是这样了,然后那样了。

  

挺没意思的。

  

可没有什么比活着还没意思,也没有什么比活着还有意思。

  

嗯,说回苍老这件事本身。

  

在刘敏遇到刘忻之前,她对老去这件事是没什么概念的,只是坦坦白白的看着时间走过。

  

但在她面前,就只能砸了表,不然那走针快的吓人。

  

这让她觉得慌乱,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但她的到来,让她原本平静有序的生活全然乱了套,比叠在一起的演出期还让她厌烦,起码演出期还有可以躲在舞台上的时间,而在她面前她只能一分一秒的面对自己的苍老。

  

刘敏明明不喜欢如此的,遇到华东的时候她仍能自持,再遇到别的前任之时也不过是淡淡一眼,但唯独在刘忻这里她却脱不开身。

  

刘敏时常觉得,比起那个说不出口的字,她对她的感情更多反倒是恨。

  

但她想不明白。

  

在她身边所有的事,都像是kazu掉进了某个毛线堆里,找不到头脑。

  

3.

  

所以,刘忻昨晚那短促而又压抑的通话,只是在她枕边震了一下,便吵醒了刘敏。

  

她没有回复,但半个晚上没睡。

  

刘敏想了很久刘忻打来的原因。

  

不小心的碰触,上午的鼓点得到了解决,或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却唯独没有做出有关于思念的设想。

  

她更没想过,这没睡的半个夜晚亦是被名为思念的情绪所挂牵的。

  

刘敏点了一支烟,看了很久却没有抽上一口,只是任由它熄灭。

  

她那个时候没想明白原因,直到几年后她抽起烟盒里最后一支烟的的时候她下意识的拢了拢吹过来的风,好让这根烟被她抽的更久一些,才突然明白一切不过是注定。

  

注定。

  

在刘敏点起第二支烟的时候,困意有些泛了上来。

  

刘敏眯了眯烟,掐灭了烟躺到了床上。

  

莫名的这味道让她觉得舒服。

  

她堪堪睡去,梦里说不上安稳,但却记不得发生了什么,只隐隐约约记得听到了刘忻白日里曾给她敲起的鼓点。

  

再醒来,是被冻醒的,明明快到了六月,怎么会觉得整个后背都冰凉。

  

刘敏有些后知后觉的看着被吹散一地的烟灰,才恍然明白那些她提早离去的清晨里的冰冷。

  

刘敏起床洗漱了一下,才发现向来习惯提早收拾的自己昨晚忘了这件事。

  

她整理了一下要带的行李、贝斯、合成器和牛羚,前前后后收拾了三遍却还是觉得少了什么。

  

衣服里空荡荡的,心里也是。

  

走之前,刘敏还没想到到底是少了什么,就坐上了飞往上海的飞机。

  

到了上海,彩排,一遍又一遍,却始终没能填满她的空缺。

  

她觉得有什么被刮进了风里,钻进了场地空调里,被困在机箱里搅碎了。

  

这第一次让刘敏感到了恐惧。

  

从未有过的情绪扑面而来,华东自舞台对侧投来目光。

  

刘敏下意识地漏掉了一拍心跳,这种情绪是在和华东在欧洲巡演的时候大吵一架,被丢在路边,一个亚洲面孔都看不到的时候都没有的。

那个时候,刘敏也只是揉了揉显眼的红发,一只又一只的抽着烟,后半夜摸回宾馆,固执的躺在地上睡到第二天清晨,冻的嗓子一点声响都发不出。

  

但那个时候,刘敏也没有现在这般的情绪。

  

她的手止不住的颤抖了一下,音阶整个就串了调。

  

华东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是暂停了排练。

  

黄师也没讲话,只是把脚边喝了一半的酒塞进了刘敏手里。

  

刘敏看着这半瓶酒,突然想起那半支烟。

  

刘敏把瓶子塞回黄师手里,开口道,不用,我出去抽支烟就好了。

  

刘敏走了三公里,直到不自觉的买了刘忻常抽的那个牌子的烟。点燃,吸入。

  

刘敏才觉得空缺之中得到了一点点慰籍。

  

抽了两只,回到了场地。

  

排练,演出。

  

一切顺利。

  

喝酒,庆祝。

  

一切如常。

  

但刘敏仍旧觉得心跳的厉害。

  

像是什么停不下的鼓点。

  

4.

  

今晚的刘忻过的并不安稳,排练的时候某名弹错了音阶,排练到一半心跳又莫名心跳加速。

所以,干脆叫停了排练。

  

点了烟就离开了。

  

人却不自觉的走到了梅奔,场子大的吓人,就算是在所谓最顶峰的时期,刘忻也没见过这种阵仗。

  

她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坐在台阶上听墙根。

  

刘敏向来是那种平稳胜过一切的人,所以他们的音乐自然也是如此,比起情绪,他们更擅长传达的是理念。

  

所以比起刘忻,刘敏是更畏惧犯错的那个人。

  

其实刘忻从来都清楚。

  

但是她已经犯了这个错,她就从来没有打算不负责任。

  

可这责任总不能负给一个不承认这是个错误的人吧。

  

刘忻从来都不是迟钝的人。

  

太迟钝的人,总是不是那么会搞音乐的。

  

刘忻很早就不痛恨自己的敏感了,因为没办法。

  

在一眼望得到死亡的路上,她总归是学会了放过自己一点点。

  

也不过是一点点。

  

如果刘忻擅长于此,也就不会出现在这个门口,更不会犹豫着要不要点燃手里的最后一支烟。

  

她想了想,还是留下了这支烟。

  

  

†Kiss Of Death†
95/11/13 Смерти...

95/11/13

Смерти больше нет.

95/11/13

Смерти больше нет.

南滨路的晚风

Live and forever

真的疯了,我读初二,我们英语有一个单元是讲名著和音乐,讲到音乐的时候我们真的超级疯,我们英语老师思想很前卫,开放(她教的超级好,虽然有时很严)她就和我们聊乐队,我们聊到了架子鼓,电吉他,贝斯,还有主唱!谁懂,反正我是疯了,讲单词的时候她就问我们live是什么意思,我们班马上回答——现场,啊啊啊啊,我会疯的,本来昨天应该讲第九单元了,但她说还有一个单词没讲完——forever(永远)我一下就想到了时团《有你的季节》里刘耀文唱的最后一句,好像是love  forever,我人没了现在做作业翻英语笔记,最后两个单词就是live和forever,我还写了翻译,现在看英语笔记都是美好...

真的疯了,我读初二,我们英语有一个单元是讲名著和音乐,讲到音乐的时候我们真的超级疯,我们英语老师思想很前卫,开放(她教的超级好,虽然有时很严)她就和我们聊乐队,我们聊到了架子鼓,电吉他,贝斯,还有主唱!谁懂,反正我是疯了,讲单词的时候她就问我们live是什么意思,我们班马上回答——现场,啊啊啊啊,我会疯的,本来昨天应该讲第九单元了,但她说还有一个单词没讲完——forever(永远)我一下就想到了时团《有你的季节》里刘耀文唱的最后一句,好像是love  forever,我人没了现在做作业翻英语笔记,最后两个单词就是live和forever,我还写了翻译,现在看英语笔记都是美好的,看到live就想到时团的海口演唱会,发疯吧!




她六一儿童节给我们说虽然我们不过六一,但还是让我们放松一下,她很富,那天她拿了一个早自习在QQ音乐上给我们放泰勒女士的歌,别的班羡慕得嘞

磨叽真的很磨叽~

Π的尽头

       “你说世界上会不会有数学疯子一直在寻找Π的终点?”

       “如果Π能够被算尽,那地球就不是圆的,数学将被重新定义,我们也能回到过去。”

如果能回到过去,我愿把自己锁在名为十七岁的窗里。......


       “你说世界上会不会有数学疯子一直在寻找Π的终点?”

       “如果Π能够被算尽,那地球就不是圆的,数学将被重新定义,我们也能回到过去。”

如果能回到过去,我愿把自己锁在名为十七岁的窗里。

                                          一

        如果说我的人生是一个圆,那么这将是一个近乎完美的圆,像丝绸那样光滑平整,像香港的“港”字发音时那样饱满。而在我十七岁那年这个圆上被打开了一个缺口,一个名为重庆的缺口。现在我四十岁,时隔三年,我再次拎着装有降压药的包急匆匆地奔赴这个人生的缺口。

        “阿晟,阿晟,这儿——”

        “对不起,这机场也太大了,我差点儿又走错了。”

         在第二次走错出口后,我终于看到了花坛边等得几乎有些不耐烦的小佳。照理来说,我的航班应该在一小时前抵达,而显然小佳早已把脚下的小石子来来回回踢了无数次。几年没见,我们却没有过多的寒暄,我看着她利落地把我为数不多的行李塞进车子的后备箱,然后戴上墨镜招呼我坐上副驾驶。我发誓,此前我绝对算不上路痴,可内地几乎是回来一次换一副样子,更别提这是我第一次乘飞机回到重庆。一下飞机便淹没在滚滚人流中,以至于刚从晕机的迷糊劲儿中回过神来,早就不知道走到了哪座航站楼。坐在车上,窗外许多幢似是新添的高楼连帧画一样向后奔去,我看着车窗上倒映的黑色眼圈,心里不再过于惊讶。早已习惯了内地飞一样的发展,山城又怎得落在后头呢。小佳把车开的几乎要脱离地面。山城就是山城,公路分明修的格外平整,可我感觉她在带我翻越无数座山头与坡头;就像你以为自己在一楼,往下一望,下方还有穿着白汗衫的老头正在下象棋。像电视机里的汽车广告一样,只不过车轮激起的是烈日炙烤下的滚滚热浪。刚摆脱不久的眩晕感此刻又找上门来,我把头偏向一侧,手指不断揉搓着眉心。

      “还是老毛病?前面的袋子里有药。”

        我很欣喜,隔了这么多年小佳还能记着我晕车的事。药还没送进嘴里,她的声音唤醒了我格外沉重的头脑,让我有兴趣仔细端详身边开车的这位老友。和三年前憔悴的样子不同,小佳蓄了长发,棕栗色的发尾在她脑后打成了波浪卷。略白的粉底液在脸上均匀分布,嘴唇上是烈焰一般的红色,颜色很符合她的性子,却因为天气的炎热而微微晕开。她分明比我还要长一岁,然而岁月只是轻吻过她的眼尾后留下了几条浅浅的鱼尾纹,然而在经过我时毫不犹豫地将我的头发尽数掠夺。发现我在看她,小佳依循中年人的惯例开始问我的近况:“工作还顺利吗,新生是不是让你头疼?”

       “还好吧......现在的年轻人都是有想法的。”

       “你儿子多大了来着?”

       “快十岁,调皮的很,我妻子每天都在怨我管的太少。”

       “哈哈哈,我看你压力大的头发没了不少啊......”

        看着身边这个被年龄善待的女人放声嘲笑着我如海水退潮般的发际线,恍惚间,年轻时那个大笑时永远也不捂住嘴巴的女孩又出现在眼前。我小心翼翼地发问:“你,现在怎么样?有没有找男朋友?”

        小佳的神色几乎是在一瞬间变得凝重,眉间挂上了一抹看得出的悲伤:“不,我的爱人去了很远的地方,我便不会再嫁人。”这话一出,车内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我早该想到的,弯弯绕绕,这些弯弯绕绕哪有那么容易走出来呢。“不提这些伤心的了,时间可真快啊,你儿子再过几年也该到叛逆期了吧!”我看得出小佳在努力缓和我们之间微妙的尴尬,所以我冲她笑了笑。是啊,我的儿子都到了长成大男孩的时候,我的学生们都已经是法定意义上的成年人了。你说他们能否猜想到,那个讲台上一丝不苟的数学教授,那个坐在地板上拼搭乐高的耐心父亲,也有过一段充斥着音乐与激情的青年时代,也有一个被蝉鸣填满的十七岁的盛夏呢?

                                        二

        认识小佳的那年,她十八岁,我十七岁。

        轮渡呜呜叫着,带着要吓退一切的庞大气势吞吐着烟雾停靠在港湾。然后是一辆客车,颜色我早已记不大清,只记得在充斥着方便面味、汗液味与小孩哭声的狭小空间里我吐得昏天黑地。旁边轻抚着我的背格外焦急的是我的母亲。现在想想,我,甚至是我儿子体内的叛逆因子可能都继承于她,当年母亲发现父亲变心,几乎是毅然决然地带着我离开了原来的家。彼时恰好有一个外派到内地的工作岗位,年轻的母亲便带着她即将成年的儿子告别了长久以来生活的香港,去到没有一个熟人或是亲戚的重庆。我对内地本身便没什么好印象,在老一辈人的嘴里,这里就是未曾开化的一片野地,是闭塞、落后、贫穷的西南,是街头的面包车里随时都有可能出现被掳走的妇女和小孩。再加上刚刚旅途中亲身体验的一系列颠簸,所以当母亲如同孩子一样亲热的环着我展示缠绕着许多爬山虎的新住处时,我只是不动声色地推开她放在我胳膊上的手,然后用英文疏离地开口:“Where is my room?I need to sleep.”母亲看出了我的不适应,便很识趣地噤了声,领着我到了一个临着窗的房间——虽没有我在香港时的宽敞,倒也还算干净整洁。看着我脱了鞋爬上床,母亲顿了几秒后操着一口十分生硬的港普开口:“妈咪知道你不习惯。可是我们以后要多讲普通话,少讲粤语,更要少讲英文,知道吗?”我烦躁地将被子拉过头顶,听到母亲重重的的一声叹气后才闷闷地开口:“知道了啦。”

        来到山城的第一个夜晚,母亲鼓励我出去走走。我漫无目的地走在家附近的街道上,盛夏的重庆就像笼屉,热气翻涌着滚动着,裹挟着蝉鸣欢迎着我。一股无边的烦躁从心底涌上,我揩了两把脸上的汗水,摸到自己被汗浸湿打绺的木村拓哉式的长发,突然意识到身处于少露出一寸皮肤透气都是一种亏损的山城,这头长发无疑是太不合群。街角边开着好几家理发店,吸引了一群染着各种颜色头发的青年在门口趿拉着脚吹口哨,然后将冒着火星的烟蒂与一口浓痰或是一把果壳一起送到地上。我在心里偷偷骂了一句“没素质的内地佬”,将目光投在店面最小也是最不起眼的一家。“红火”——我来回念着店名,红火红火,生意却是最冷清的。推开店门,烫着一头爆炸卷的女老板从柜台后面探出头:“洗头吗娃儿?剪短点?”我点了点头。她起身拍了拍裙子上落的瓜子皮,朝里屋喊道:“小佳,小佳,来客人了!”然后我就看见了剪着一头利落的短发,蹦蹦跳跳地走出来的小佳。她没有大多数内地女孩子身上那种被教条束缚的内敛,相反,她咧着嘴笑着引我去洗头,小佳很像美国女孩,我在心里这样想。

       “你是外地来的吧?”小佳往我的头发上挤着洗发水,轻轻地开口,“你皮肤好白哦,不像我们重庆男娃儿。”

       “香港,”害怕泡沫袭击眼睛,我紧闭双目,“外面那个是你母亲?”

        “我妈早死了,我爸不要我,红姨养我,给我混一口饭吃,”我有些抱歉地睁开眼,却刚好对上她满不在乎的目光。“香港是不是有很多高楼呀?香港仔,你见过王祖贤吗,见过关之琳吗?我跟你说我最爱看《绝代双骄》,苏有朋可帅可帅了......”

        我听着小佳如数家珍般报出一个又一个港星的名字,直到外头传来红姨响亮的叫骂声才肯停了嘴,放我去剪头。我看着镜子前红姨拿起剪刀,却突然又开始舍不得我留了几年的长发。我让红姨只剪去两个指节的长度,然后在小佳的目送下走出了店门。之后我基本保持着一周去一次红火,每次只剪去几个指节长度的频率。我给母亲的理由是剪头也要细水长流,而我自己十分清楚,我喜欢和小佳聊天,这是我来重庆后认识的第一个同龄人。一个周末我戴着耳机走进红火,只看见小佳坐在柜台上晃悠着两条腿。“红姨去买菜了,”她指了指我的耳机,“你在听什么?”

          “《光辉岁月》,beyond是我的神”

         “这样啊。我最喜欢《橄榄树》,天天听天天听总是听不够,红姨都听烦了,便不允许我在店里再放。后来走在大街上我听到这首歌就进人家店里听,听到叫人家撵出来。”小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想去唱歌,嘉陵江边上有许多小酒馆,我看到那里招驻唱歌手,可是红姨不许我去,她说,我去叫人欺负......”

         “我以后一定要组我自己的乐队。”这还是我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提及我的梦想。红姨回来的恰到好处,看着镜子前她娴熟的手法,我又忍不住发问:“这条街上许多理发店,怎么就您家生意格外冷清?”她轻笑一下,打开吹风筒:“我们是正经生意。”她来回拨弄着我的头发,看到镜子里我不解的表情笑得格外大声:“我们没有那种服务。好了小伙子,我一次给你多剪了点,省得一周收你一次钱我不安心。”镜子里的人已经没有了半点木村拓哉模样,寸头的样子倒像个地地道道的重庆弟娃儿。我道了谢走出门去,却发现小佳站在门口。

        “那个,你要是组乐队,记得找我给你当主唱。”

        我朝她笑了笑,转身没入炎热的黑夜。

        小佳把车停在红火门前,然后叫醒了恹恹欲睡的我。红姨走后,她成了红火的新老板。现在我搞懂了“正经生意”和“特殊服务”,可这条街上再也没有那些生意红火的“理发店”了。我四处望着,发现红火对面那家火锅店竟然还开着。

         “愣着干嘛?阿龙已经等很久了。”

                                        三

        我第一次看见阿龙,便觉得他与旁的人不一样。

        短暂的熟悉了两天环境后,母亲便带着我去家附近的高中办了入学。其实,人,或说是动物,天生的都有排外心理。在国外有很重的种族歧视,在香港,在内地,都是一样的,我不是没有预想过。当我站在新班级的讲台前做自我介绍时,我感觉,台下总有如同暗潮般蓄势待发的窃窃私语。是因为我带着港味儿的普通话?还是我与大多数本地男生格格不入的偏白皮肤?我否决了这两种可能,或者这两种可能都有可能。随着一个月后月考的榜单放出,我发现自己以数学,特别是英语上的绝对优势跃居班级榜首时,事态渐渐发展到了我不能控制的地步。开始时这种排外是偷偷摸摸的,比如跑操回来后突然发现作业本刚写好的几页被撕去,课桌上被小刀粗糙刻下“香港仔去死”类似的话。可能是看我没什么反应,后来便愈加明目张胆了起来。体育课分组练习时我总是被剩下的那个,放学后还有可能被堵在厕所的死角,先是要我的数学作业抄,然后举起拳头恶狠狠地骂两句脏话。我没有打算把这些事告诉母亲,因为有些话说了不如不说,除了把烦恼分给两个人,我找不到任何意义。我想起十二岁那年兴致勃勃地与母亲分享我的乐队梦想,而她没有从笔记本电脑上分给我一个眼神。“妈咪很忙,不懂这些。你告诉妈咪需要多少钱就好了。”我很伤心,伤心到学会了自我消化。这些天来我一直在自我消化,但是当语文课结束后第三次有人挡在我身前阻挡我抄笔记的视线时,积攒了许多天的火气一下子被点燃:“你们到底要怎么样?”

        “要怎么样啊?”他们相视一笑,故意把“么”字咬的很重来模仿我的口音。

        我正准备站起来和他们好好纠缠一番时,身后的桌子突然被轰的一下推倒。一个恹恹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都让开,我要抄笔记。”

        声音的主人我知道。他叫阿龙,我刚来教室的那天他不在,往后的日子里他要么就是趴在桌子上睡觉,要么就是压根不见人影。阿龙的身上自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势,所以即使是前后桌,我也从来没有和他搭过话。老师们叮嘱我少和他相处,所以我猜他和那些日夜颠倒的社会青年们可能只差了一头黄毛。此时此刻,他正在帮我解围,倒叫我在受宠若惊之余萌生出许多愧疚来。

       “阿龙,你骗谁呢?桌子上连根笔也没得,抄啥子笔记哦。”

       “老子说抄就是要抄,要你们管!”

阿龙把音量又提高了两个度。那两人识趣,嘴里咕哝了几句不干净的便坐回座位。我回头正想和阿龙说句谢谢,却发现他早已趴下了,就像是永远也睡不饱的样子。中午吃饭时我鼓起勇气和他搭话,问他放学后是否有空去天台喝杯饮料。“没空,”他说的斩钉截铁,“要真想谢谢我,就得跟我走。”

         放学的铃声响起,阿龙像条鱼一样游出教室后门。我头一次没时间慢条斯理地收拾书包,只把作业胡乱一塞便追了出去。路过小卖部时我扔下一张五元纸币随手拎起两瓶冷饮就跑。阿龙的自行车停在了菜市场边,而我抱着两瓶北冰洋直喘粗气。随后他带着我熟练地穿行在数不清的鱼摊,水果摊和菜摊中,最后在一个称着菜的矮胖男人面前停下。“这是我老汉儿。”老汉儿,父亲的意思,我从阿龙这里学来了我人生中的第一句重庆话。和善的男人回头朝我露出了一个窘迫的微笑,我赶紧鞠了一躬:“叔叔好!”“老汉儿,这儿有我和我同学,你先回家歇着吧。”阿龙自然地从他手里接过杆秤,系好围裙,又从角落扯住两个小马扎唤我坐下。“你每天都帮你爸卖菜?”我开了一瓶汽水递给他。“早上四点帮他进货,晚上一直卖到十点。”阿龙见客人少了,便又坐下微阖着眼睛。我不知该说些什么,目光移到了倚放在西红柿堆边的吉他包上:“你会弹吉他?”“嗯。”他没睁眼,只是从鼻子里挤出短促的音节。“我会打架子鼓,我说,或许,我们可以一起组个乐队。”

       “再说吧。”阿龙突然站起身。“来客人了。”

                                          四

        十七岁的阿龙身上有一股戾气,有一股狠劲儿,告诉着我他将来一定会有出息。我的直觉在二十几年后得到验证。小佳推开店门,我看到西装革履的阿龙正用铅笔在菜单上勾勾画画。见我来了,他几乎是扔下笔飞扑到我身上:“阿晟,我快想死你了。”这对四十岁的男人显然太过肉麻,小佳提出要去洗手间,留了我和阿龙两个人接着叙旧。“老板,来四副碗筷。”阿龙冲里屋喊着。

      “唱片生意很成功嘛阿龙,现在应该叫你龙老板才对了。”

      “再成功也就是黄金单身汉一个,不像你有婆娘有娃儿的。”

      “你和她......就不再试试了?”我压低了声音问道。

        阿龙很聪明,自然知道我口中的那个她是指谁。而他只是苦涩地笑了笑,然后摇了摇头:“都过去了,她受的打击也很大......说到底,我还该谢谢她。”

        我说不上来阿龙对小佳算不算一见钟情,但当我第一次把阿龙带到“红火”,准备正式开始我的乐队计划时,他的眼神就像是被黏在了小佳身上。夏日暑气难耐,红火里吱呀叫唤的老风扇早就败下阵来,阿龙的眼神在闷热的空间里格外粘稠,看得红姨几次想把他赶出去,都被我拦了下来。

         小佳说,我们的乐队得有个名字。

        “要个听起来响当当又不落伍的好名字。”她特意补充道。

         “我看叫佳龙怎么样?”阿龙咧着一口白牙,直勾勾地盯着小佳。小佳冲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回过头看着我:“你说呢,阿晟?”

        我正低头擦着鼓棒。听到小佳喊我,突然有了一种上课走神被老师点名的感觉。在脑海里拼命搜罗,我突然有了点子:“香港,重庆,山城......叫港山吧,我是港,你们是山。”“港山,港山......”小佳嘴里喃喃着,不住的点头。阿龙撇了嘴小声嘟囔着:“我说不如佳龙。”

        在阿龙的要求下,乐队排练时我们都会提早一小时去红火等小佳。看着小佳在店里帮人洗头的背影,阿龙忽地低声开口:“唉,小佳喜欢听什么歌啊?”“《橄榄树》,”我说,“齐豫的。”阿龙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接下来每次排练的间隙,我都能听到他抱着吉他苦练《橄榄树》,我记得他原来最喜欢邓丽君甜腻腻的嗓音,结果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听过他唱《甜蜜蜜》。有一天放学,他告诉我他准备好了。“我势在必得。”阿龙的一口白牙在阳光下十分晃眼。

        那天晚上阿龙约小佳去了街口那家冷饮店。他让小佳坐在门口的台阶上,自己进去买了根糖水冰棍,贴心的撕好包装后递给小佳。然后他走下台阶,抱着自己的吉他弹唱着苦练了一个月的《橄榄树》。小佳一言不发地听着,等着阿龙弹完然后抢在他前面开口。

       “阿龙,你坐吧。”阿龙坐在她的左侧。

       “今天的星星很亮哦。”阿龙顺着小佳手指的方向望去。那天晚上山城罕见的没有氤氲的雾气,甚至还有阵阵晚风送来些许凉意。几颗明星低低垂在神色的夜空,真是个好天气,阿龙心里这样想。

       “所以,别说了。”说这话时,小佳的眸色比黑夜还要暗上几分。

       “好。”

        这些当然是阿龙后来告诉我的。我能亲眼看到的只是阿龙不再日复一日的哼唱《橄榄树》,而又重新弹起《甜蜜蜜》了。他苦涩地笑着,告诉我小佳拒绝自己肯定是因为那天的《橄榄树》唱走调了。“要是她也喜欢《甜蜜蜜》就好了。”我不再多问,因为看得出他在搪塞我。

      “她当时说,和我在一起的话,日子一眼就能望到八十岁,”现在的阿龙笑得很坦然,“所以我当时下决心拼了命的努力,想出路,想赚钱,想办公司,就是想证明她当年说的是错的。”

      “幼稚,”我笑了,给他满上一杯啤酒,“后来你还把这个当动力吗?”

        他没说话,我们不约而同地望向桌上那副空着的碗筷。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有时只需要一个眼神,充满着心照不宣。

        “你我都很清楚。”

                                          五

        小星是我们几个中最小的,也是最晚加入港山的。

        整个暑期我们都在学校的空教室里排练。在我提着一篮山城少见的热带水果拜访过门卫大爷后,我们便顺理成章的拿到了钥匙。这天排练刚开始十五分钟,教室的后门便被敲响。我以为又是隔壁偷偷办着补习班的教导主任来投诉我们太吵,可门缝中却伸进来个毛茸茸的脑袋:“对不起,我以为这是补课教室。”阿龙摆摆手让他快点离开。接下来的几天,这个毛茸茸的脑袋却总是准时在我们排练时出现,有时是透过玻璃窗,有时是通过门缝,气的阿龙一把扯住他的衣领揪了进来:“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或许,你们还缺个键盘手吗?”

        我们确实缺个键盘手,所以怯生生的小星成为了港山乐队的一员。小星有着很幸福的家庭,他的父母都是极温和的知识分子,养成了小星重庆男孩儿少见的温柔性格。他会给我们带妈妈亲手做的冰粉,会在排练结束后一个人留下来扫地。他也很有才华,再复杂的曲谱他看了一遍便能弹得七七八八。闲暇时间,他还会主动教小佳弹琴。小星会在她第无数遍弹错后笑眼盈盈地纠正她的错误,然后轻轻地说一句:“如果你想当歌手,钢琴是必备技能喔。”如果真要说他有什么缺点,可能就是有头疼的毛病。他的手不放在键盘上时基本就是在揉搓太阳穴,后来他的手更多的留在了键盘上,因为小佳会在休息间隙替他按摩穴位。后来小星常常独自前往“红火”,美其名曰找小佳帮他缓解头疼。可小星就是有这样一种魔力,能让从小颠沛流离的小佳安下心来。他们之间常常弥漫着一种暧昧的气氛,快要淌出蜜来,至少我看出来了。

        不训练的日子里我们会去给阿龙的父亲帮忙。红姨那里去的很少,她的客人加起来可能

还没有我们几个服务人员多。菜场的日子大多数时候忙碌而平和,当然,除了月底那几天“菜霸”们来的日子。他们自称菜市场的保卫人员,仗着头上的几顶保护伞在市场里横行霸道胡乱收费。那天菜霸们又来挨户收“卫生费”,阿龙惊奇的发现这所谓的“卫生费”比上月的足足又多出一百块来。“现在这物价涨得多快啊,”其中满脸横肉的一人往地上啐了口痰,“要想在这卖菜,就得交足卫生费!”我和小星立刻开始翻找身上所有的口袋准备凑出这一百块,却被阿龙大声喝住。“妈的,老子早看他们就不顺眼了,今天就当我替天行道一回。”话毕便是一拳挥在为首的“卫生员”脸上。我们把刚掏出来的钱又塞回裤袋深处,然后卷起袖子加入这场混战。当我狠狠咬住一条有着刺青的胳膊时,小星正护着头踢着一人的大腿,小佳抄起一捆黄瓜照着人就往下劈。在这场人数相差并不悬殊的战斗中,我们倒真不算占了下风,或许再撑个十几分钟我们就赢了呢。可是老天没有给我们这个机会。一声闷响,小星倒在了我的前方。我跑过去,他的脸色白的像纸,口里鼻里都不断向外涌着鲜血。阿龙见状更是不要命地上去与他们厮打,我把小星紧紧搂在怀里,小佳带着哭腔叫着:“快呀,快送医院!”

诊室门口,我们拉着几个卫生员不让他们走。“都得脑癌了还打群架呢,真是不要命了。”两个小护士抱着文件夹从我们身前走过,阿龙立刻挡在她们身前:“你说什么?谁得脑癌?”

      “里面抢救的那个啊,你们是他朋友吧,这都不知道啊。”怪不得,怪不得小星总是说头疼,怪不得他总是捧着几个药瓶不松手,原来那里装的不是鱼肝油也不是维他命。医院掉了漆的绿色长椅上,小佳掩着面哭得肩膀一耸一耸。阿龙垂着头,蹲着用树枝在地上画圈。“这小子连这事都瞒我们。”他将树枝扔到地上踩了两脚。“早期,好好治,有希望的!”我盯着他俩,很认真地说着。

        刚开始,小星还能回来与我们排练新曲子。化疗让他的头发越来越稀疏,他便索性剃了个光,然后日日扣着一顶鸭舌帽。他开始经常性地流鼻血,有时唱着唱着,就有几滴殷红跃过他的面颊直接落到键盘上。黑白的琴键上出现了第三种颜色,入侵者对此毫不愧疚,像冬天盛开的梅花。“我希望下次血能多落到黑键上,”小星温婉地笑着,“这样你们就看不出来啦。”我们则会开始没来由的大笑,直到笑出眼泪,然后理所当然地凭其在脸上流淌。小星头疼的越加频繁,无奈之下他办理了休学住进医院。也是从那时起,我们发现他开始刻意疏远小佳。只有我和阿龙被允许一周去医院探望他两次,给他补课,给他讲讲学校里的事。有天下午我和阿龙坐在病房里给他削水果,小星难得严肃起来:“周末你们陪我去过生日吧。”阿龙拿刀的手顿了下:“你不是还有两个多月才生日吗?”“提早过吧,过一次少一次了。”

        他说的满不在乎。我赶紧叫他住嘴,敲了三下木桌子,又叫阿龙一起和我大喊三声“呸呸呸”。他还是无所谓地耸耸肩:“对了,把她也给叫上。”我和阿龙对视,他朝我眨巴了两下眼。

我们商量了下,在医院里过生日晦气的很。所以周日的晚上,我,阿龙,小佳,趁着值班室的护士打盹儿,骑着单车把小星载到了嘉陵江边。那时已经是早秋,夜晚的江风吹过来叫人打个寒战。小佳小心翼翼地给小星盖上一层薄毛毯,又帮他拉上开衫的拉链,面对她的亲密,小星意外地没有拒绝。我取下单车把手上挂着的蛋糕盒子,蛋糕的颜色是小星最喜欢的蓝,蓝色的大海上还缀着四颗黄色的星星,可惜有一个小角在颠簸中被撞缺了。阿龙在蛋糕上插上几根蜡烛,擦亮火柴,蜡烛一根一根被点燃,我们看着小星的脸在蜡烛的光亮下愈加明晰。在阿龙的吉他声中,我们唱了两遍生日歌。“许个愿吧,”小佳说,“许三个,许五个,你想许几个就许几个。”“我最想多活几年,”小星虔诚地说,“活着看到你们每个人成功的样子,然后我再死。”小星的眼睛里有东西在闪烁:“还有,小佳,我们以后就不要再见了吧。你一定一定要找到幸福快乐。”小佳转过头惊诧地望着他。“你的脑海里留下我健康的样子就够了。”气氛一瞬间变得有些压抑,小星又从包里掏出几页纸来:“我给咱们港山谱了首曲子,叫《离港来山》。阿晟,有空的话,给他填个词吧。”我接过谱子,郑重地点头。那晚,我们唱了《橄榄树》,唱了《甜蜜蜜》,唱了《光辉岁月》,我们对着地平线高歌,然后在太阳升起之前把小星送回了病房。一切都恢复了平静,除了嘉陵江,或许谁也不记得昨晚的欢愉。

  医生说,保守治疗,小星最多能活十年。可是小星很争气,他又多活了十年,这让我相信愿望即使说出来也是灵验的。三年前我回到山城参加小星的葬礼,黑白照片上他笑得还是那么温和。那时我想遗照为什么不能是大海一样的蓝色,不过黑白是键盘的颜色,我相信小星会喜欢的。我的朋友,我的小星,如果睡在那方小小的盒子里也是幸福地笑着的就好了。

                                       六

      “你们都替小星实现了愿望,”小佳笑着摇了摇头,“可我实在做不到再找到属于我的幸福。”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小星不会怪你的。”

        “这次叫你们来聚一聚,是因为《离港来山》,”阿龙向上推了推眼镜,“我把它录成了专辑,也是给我们的港山乐队画上一个句号。”

        小佳停止哭泣,我们看着阿龙把碟片递给老板。悠扬的乐声在面积极小的火锅店里回荡着,填满了每一个角落。我们一言不发,却都红了眼眶,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我好像回到了十七岁那年的盛夏,码头,客车,冰棍,嘉陵江,红火,《橄榄树》,港山......后来阿龙完成了《离港来山》,小佳至今未嫁,我成了数学教授,研究Π的尽头。虽然我们不愿承认,但在人生的圆形轨道上,我们从没有走出山城。很多事情是不需要理由的,就像当年那群挡在我面前的男生从不思考为什么这样做。使动或是意动,困住了就困住了吧。

        “敬小星!”阿龙举起玻璃杯。

        “敬小星!”

         敬我逝去的十七岁。 

叁色

Amateur band

元旦打的草稿现在终于画完啦

Amateur band

元旦打的草稿现在终于画完啦

Krueger.
“我们都老了,对吧,老东西”...

“我们都老了,对吧,老东西”

从仓库翻到的几年前在乐队使用过的吉他

“我们都老了,对吧,老东西”

从仓库翻到的几年前在乐队使用过的吉他

弗兰

ReS……

    一

 “大家——干杯!”

  熟悉的面孔和不认识的人群紧紧聚在一起,一同举起手中的容器,我慢了半步急忙送上还剩一半的饮料,左顾右盼的不知所措。留着顺滑长发的L小姐用她的啤酒罐短暂地擦过我手中果汁的水凝汽,接着和一个完全不认识的瘦小大叔狠狠的碰在一起。

  不知道是谁提的“我们小聚一下吧”,之后便连锁反应般将所有还亢奋的大家都拉拢到了一起,明明一开始只是几个乐队间的联谊,现在却成了热热闹闹的酒会了。

  哗——,大家默契地各自坐下。和谐的吵闹声又解散成嘈杂模糊的低鸣。

  为什么突然开始干杯了呢?

  为了庆祝以后都不会再次相见吗?...

    一

 “大家——干杯!”

  熟悉的面孔和不认识的人群紧紧聚在一起,一同举起手中的容器,我慢了半步急忙送上还剩一半的饮料,左顾右盼的不知所措。留着顺滑长发的L小姐用她的啤酒罐短暂地擦过我手中果汁的水凝汽,接着和一个完全不认识的瘦小大叔狠狠的碰在一起。

  不知道是谁提的“我们小聚一下吧”,之后便连锁反应般将所有还亢奋的大家都拉拢到了一起,明明一开始只是几个乐队间的联谊,现在却成了热热闹闹的酒会了。

  哗——,大家默契地各自坐下。和谐的吵闹声又解散成嘈杂模糊的低鸣。

  为什么突然开始干杯了呢?

  为了庆祝以后都不会再次相见吗?

  我看了一眼椅子边的吉他盒,贴纸的花纹像怒视的眼睛一样对着我。

  大家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我一边啃着杯子一边思考起来——难道真的只我一个人觉得能在这种比赛中被人发掘?刚才似乎有几个人非常认真的看着我的名字,是想要记住我吗?还是我的名字比较奇怪?报幕的音调是不是格外明亮了一点?他会不会是喜欢我的歌呢?L小姐到底有没有明白我的编排,她刚才是不是快要抢拍了……

  也许明天就会有人联系我,发掘出我的才能,然后顺畅的走上快乐自由的人生……我将滑漉漉的杯子捧在手里,呆呆地望着泛光的杯底妄想起来。

  “xx(键盘手A先生)已经自己先回酒店了。你要怎么办?还赶得上车吗?”L小姐靠过来用肩膀紧紧挨着我,悠悠地说道。

  “嗯,没关系的,应该来得及吧…”

  “嗯嗯嗯——啊?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她突然提高了嗓音。

  “我说——没关系的——”,我拉长了音调,“那个,我想问……”

  “我一会儿要和别人去喝一杯哦,一会儿乖乖回家,我就不陪你回去了——”她大声的在我耳边喊道。

  “哦!噢噢,好的,祝你玩得开心。我想问一下,就是,咱们什么时候可以看到……”

  L仰天把最后一口泡沫倒进嗓子里,啪——的一声把易拉罐按扁在桌子上。然后一边搂着我一边玩弄着扭曲的铝罐,发出喀拉喀拉的噪音。

  “啊?好?好!那就好那就好哈哈哈哈……”

  我猜她是没有注意到我在说什么了,虽然我只是想了解一下最后公示的具体时间。但这种问题似乎也不用专门缠着她仔细询问,我小心的解开她的怀抱,心想或许是我太心急了。

  但是我并没有其他人的直接联系方式。除了我之外,另外两位成员都是L自己找来的,我只简单知道他们的名字,甚至都不了解他们和L小姐是什么关系。

  他们去哪儿了呢?我试探的抬高头在四散的人群中望了望。

  贝斯z先生呢,嗯?糟了,我好像忘了他长什么样子了……那个红夹克的是他么?不太像,他似乎没有那么年轻吧。那个往嘴里灌威士忌的是吗?哇,好厉害的喝酒方式!

  为什么他们都能喝酒呢?我琢磨着大家的共性。

  似乎真的只有我一个人在捧着无酒精饮料,一滴也沾不了。即使我对酒精一点兴趣也没有,只有我被排除在外也令人失落。

  敏感体质,记得妈妈经常这么对我抱怨着这几个字,然后匆匆将我从各种地方接进医院。

  [这世上就是会有这样的人呢,普通人的普通都难以接受]

  医生感慨的话,让幼小的我第一次了解到“普通的大家”的存在。

  我到底还有什么是不会过敏的?想到这里,忧虑的我又重新检查起自己:刚才那道菜里面是不是有我不能吃的食材,这引起我的怀疑……

  所以我才只能长这么高……唉……真是完美的借口。

  我又喝下了一口饮料,这次是苦涩的气泡水,冰凉的温度让它一直滋滋滋作响。

  周围已经没有了L小姐的身影了,旁边的座位上不知何时放着她脱下的绿色皮夹克。方才簇拥的人群现在又转移到另一个角落,这个不大不小的桌子上冷清清的坐着我一个。

  已经找不到认识的人了吗?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我立刻感到拘束起来。低头呆视着跳跃坠落的气泡,陷入僵局中。

  左手边还热闹着的几个桌子上,不知道在激烈的探讨着什么?或是某种型号的音响、或是某个在外地认识的知名歌手、或是听起来离谱的感情关系……触发搔痒的窥探欲却与我无关的声音断断续续的的落进我的耳朵里。

  “能借把手吗!”,一个身穿黑衬衫、系着蓝色丝巾的年轻男人向我搭话。

  我无辜的望向他,露出疑惑的神情。

  “来!把你的吉他挪一挪”,他催促的指着我的吉他包,“啧!怎么在这里放着啊?害我找半天……”

  他大概并没有真的指望我站起身去帮他,只是知会我一声,说完就把我的吉他拎到一边,从刚刚被遮挡的椅子上面抽出一个黑色牛角挎包。

  找到东西后,这个看上去有点颓丧的男人眉角终于出舒展开来。之后他一副自来熟的模样,抽出L小姐的椅子,身子推搡着她的衣服直接坐到我身边。

  “欸?xxx人呢?我给她说一声我就走了,明天还要上班呢?”他念叨着L的名字。

  “天呐,你敢信?我那破组长竟然不批我的假——哔——,我都用出去世奶奶这招了,哔——,真没人性!唉,这都几点了?”。

  “她,她应该已经走了吧…应该(小声)…”,我有些心虚的回答道,毕竟她的衣服还在这里。

  “你怎么还在这儿啊?”,他一脸莫名的看着我。“行,那我给她打个电话!以后这种补缺就不要再叫我了,她可没说这么远啊,我家可是在xx市,知道我来这开了多久的车吗?!明明从前天晚上开始就没怎么睡过了,怎么还要精力跑来这里喝酒!我真佩服她。我还要开……额……一半个小时才能回去!啊——让我算算我到家还能休息多久……可恶,我的头好疼!”

  他似乎比没看上去那么沉默内敛,或者就是因为缺失睡眠导致的狂躁。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在心里代替L小姐对着他默念抱歉。同时不断地搜索记忆,回想他究竟是谁。看上去似乎有些面熟,但我没法确定这是因为它不客气的语气给我的错觉,还是我之前真的在哪儿见过他。是其他乐队的成员吗?小姐的熟人吗?

  转头的功夫他好像已经和L通过电话了。紧接着他便站起身来,叹了口气,“走吧”。

  “她已经不在这里了。唉,又自顾自的跑了。你怎么回?要我送你到车站吗?”

  “……”

  我好像还没从聚会的氛围里走出来,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到了离开的时候。可也不会有谁专门做出“散场了,大家都回家吧”的指示。

  “唉?现在可以走了吗?”我有些不安的问他,明明大家都还在这里。(说是大家,可我并不认识任何一个人)

  “不然呢?你还留在这里干嘛?我看也快结束了。”说完低头撇了一眼手表,“唉,都这个点儿了,我估计末班车已经过了”。

  末班车?哦,那我要怎么回家?我开始有些慌张起来——话说回来,这里到底是在哪里啊……

  “……哦,是啊,该走了……时间已经不早了”

  我有些茫然的挠了挠头,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

  我仰着头看着他凌乱刘海下疲惫的眼睛,又环顾周遭因为夜深越发感到陌生的环境,突然感到一阵混乱涌入心头。

  但我并不是为这个人是谁感到迷惑,也不紧张一个人回家的寂寞——而是为现在这种聚散的场景已经到了谢场时分,要结束眼前的一切感到浓浓的失落。

  虚脱一般的空虚感涌入我敏感的心,今天似乎变得既漫长又短暂。

  终于拉开了帷幕,不是才开始吗?还这样刚刚兴奋的时候,就同时意识到:不,已经谢幕,都结束了。

  这段时间明明一直这样期待着。还以为是站在起跑线上的现在,原来只是在表演冲刺而已。比赛结果到底会如何呢?谁也没有来和我商量。对,参与就好,已经足够了……现在只能这样满足的思考。

  即使都那样刻苦的排练,又疯狂催眠自己不要紧张不要紧张,但也许在别人看来,都只是我自己一个人焦虑的应激行为。

  对,这样就足够了,我现在需要回家休息。

  他看我没有啃声并没有多说什么。

  “我先去拿东西,一会儿过来找你。”

  嗯?他这是什么意思?还要来找我吗?

  我目视着他穿梭在过道和行人间,渐渐地又失去了他的身影,视野慢慢虚化,变得无法聚焦。五彩缤纷的圆片霓虹灯和十字星状的人群光影开始在眼前晃荡,忽大忽小的摇摆。视野和内心的画面仿佛一同混淆成了led交替闪动的迷幻模样,身边其他人交谈的噪音也变得静默起来……热闹的气氛慢慢被深夜寂寥的冷气冲刷出原本的模样,我看着杯盏狼藉的无人桌面,切实感受到了一种收尾的预兆——是时候该回家了。

  哒哒哒——哒哒——

  像为了无所适从的开始清醒,手机铃声打断了我已经变得滞涩堵塞的头脑,拉回我的思绪。

  “喂?你好,请问你是ReS的参赛成员吗?”

  “对,我是!”我猛然回过神来,大声的回应。

  “嗯,您好!是这样的,主办方为每位参赛选手都准备了精美的伴手礼,请您在……”

  我冷漠的说完谢谢,匆忙敷衍的挂掉了电话,内心感到一阵复杂。

  之后开始愤怒——这种东西应该一开始就送到我们手上啊,可恶!现在给我说这个有什么用?保留三日我也不会去领的!无非就是一些形式含义的鸡肋工具,我早就知道了,我才不是为了这个才来——

  “好了,咱们走吧。”来人指着我的吉他,“你就这个吗?没有其他东西需要拿了吗?”

  我收起手机,看到那个睡眠不足的上班族又站在我跟前。他多套了一件有些眼熟的深色斜领飞行服外套,背着琴盒,左手拎着他刚刚找到的皮包,正往里面塞着餐厅纸巾。

  “你这个是?”我盯着他的琴盒问。

  “噢,你也注意到了,哈哈哈,这个背带我平常都不用的。好看吗?我给你说,这个是真正的手工……”他以为我问的是他那件华丽的琴盒背带。

  “啊,嗯嗯,确实好看。你这个,嗯…”,我在想怎么问会显得比较自然些。

  “你也是吉他手吗?没听L谈论过你呢?”既然是L小姐的熟人,那这样问会显得厮熟一些吧,然后可以旁敲侧击地了解他和L的关系。虽然我并不是十分好奇L小姐的私生活。我只是在了解基本的人际背景,从而能和她说话时显得更加自然。

  “……”吉他手有些费解和惊讶的望着我。他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

  随后不自觉的向后撩拨起凌乱的头发,揉了揉双眼,叹气道。

  “你什么意……噢!这是什么新式笑话吗?算了,算了——已经很晚了,赶快走吧,其他事情改天再聊。”

  “你们这桌买过账了吗?你付钱了吗?”

  我没想到他会问这个,这不是团体的聚会吗!原来不是有人包场的吗!

  我急忙摇了摇头。他会付吗?他会付吗?L付过了吗?我要客套一下抢着付钱吗?我紧紧盯着他的脸,生怕他说出一些公正的话来。

  “哦。那不管了,我们走吧。”

  “啊!?”

  “就这样走了吗?我不知道L她……”

  “她可没有请客的习惯。”他趁手帮我拿起吉他,大步穿越甬道向外走去,中途示意我赶紧跟上。

  我快步的向前走,无奈也无法阻止的只能向前了。经管我还迷迷糊糊的不知他到底是谁,但我也不想回头面对全额的账单......

  我微微回过头去,余光瞥见了L小姐那件散发着珠宝气的绿色夹克,垂在无人问津的座位旁,冷硬质感的褶皱和金属拉链仿佛宣扬着自己作为遗弃物的存在感。

  对不起,夹克衫先生。可是我已经没有勇气回头了。

  L小姐,你在第一次专门脱下它离开时,有感受到它终将作为被抛弃物的命运了吗?而我现在又要抛下它离开了。

  原谅我吧……

  已经在身后被抛下的那些事物和情景环绕着我,一步一步从明转暗。

  这让我又想起在舞台上时等待灯光亮起的场景——我激动的以新潮的着装和自信创造的乐手形式登场,等待的瞬间充满欢心!

  自信的头脑让我感到大胆又幸福,即便是冲向未知的方向,心中隐藏许久的旋律也奏响不停,让我毫无畏惧,正直光明地期待开始。

  可幸福的时间究竟能度过多少呢?

  现在的我已经回想不起任何之前所能拥有的快活心情了。

  大家总是认为自己能够得到人生的嘉奖,从而有时忘了顾及四处存在的围篱,一心幸福,就像是渴望雨水的路边小花一样,招摇地期望着自己能获得风声的鼓励,以此就能获得更多的营养,安全茁壮的长大。

  能持有这样乐观的希望实在是幸运。可现在不幸的我,只觉得根本没有人在意我的歌声,匆忙的风只是平静的路过。而当它不理睬你的时候,谁也不知道你身在何处。

  逃单者和我一前一后走在寂静的街道上。就像为了能否定我不是独自一人的样子,交错的脚步声如同雨水一样,“哒哒”“啪啪”的合奏着。

  看着他沉默的背影,我在心里不自觉的开始妄想:他会不会突然凶戾起来,动手将我绑架、威胁我交出大量钱财。之后又可笑的化为泡影,变成他隔天工作被人围坐着,狠狠责骂的场面。到最后这些具体的幻想都不存在了,变成一曲熟悉又简单的旋律,在脑中开始播放。

  等我的心神又回到自己几近暂停的脚步声时,才发现对方已经在前方足够远的地方驻足,回过身默默的注视我落后的身影,只是等着,却不催促。

  我好像突然理解了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自然的相信他了。

  也许正是在餐厅那样热闹的笑语中,别处到处都是声响,只有我这里是安静的沉默,只有我突然地开始和寂静1对1较量,就像「突然失落」这样的情况。只有他发现了我,对我说:“请帮我一把”,而非直接无视我的存在。

  类似于这种微不足道的心意也能当作“爱”被察觉吗?或许就是因为我过分的看重这些,所以才没有成为被关注的焦点的才能。注视别人会紧张,被人注视就好恐惧。

  我轻轻加快脚步,紧跟上前。

  “呃…那个,我,我自己拿吧…这个。”我走到他身边拉扯着吉他盒的背带,摆出礼让的姿态向他讨要。

  “马上就快到了。”

  “我其实刚刚就想和你说,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一个人可以回去的。”

  “你想怎么回?打车吗?”他怀疑的眯眼看着我。

  “这个时间的出租车,呵呵,挺困难啊。”

  我紧紧抓着吉他不放,内心的冲动翻涌上来。

  “没…没事的,你,你不用担心。现在我就算是回家也无所事事,明天我也一样没有事情可做。暂时也没有工作…而且这种时候我总会失眠,我可以慢慢走。”

  “可是……”

  “没事的,我一个人可以的”

  我一个人当然是可以的,但直到真正拿出做这样选择的勇气时,我才清楚的意识到这里面夹杂着一种对关注和认可强烈渴望的心情。我并不想总是被照顾,被人看轻……我还是像从前那样一点也输不起……

  如果软弱的要依靠这些微不足道的礼貌情感,获取安慰和陪伴——可仅仅这些根本就满足不了什么!我就是认识到这一点,才总愿意独自一人面对羞耻和不甘。

  他歪着头仔细察看了我的神情,好像是明白了什么,松开了手。

  我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我感受着怀中吉他亲切的分量,心中压抑的自我又开始缓缓膨胀。

  但我知道我并不是在呼唤谁的鼓励,离开了今晚之后,我依旧要在今后的日子里,不停的面对渴望听到它拨响的冲动,和害怕它弹奏不出悦耳和弦的不安。

  如果自己不能再前进的话,未来的我会在哪里呢?

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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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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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五人,感觉是过了很久以后,终于又让我眼前一亮的乐队……

是那种歌曲很耐听,不管是主唱音色,还是歌曲的曲调和歌词都愿意循环播放反复听不腻……曲风变化多,歌曲有故事感,曲调不俗套,歌词内容层次和寓意都足够丰富,也总能引起共鸣,mv搭配着音乐感觉像有什么神秘故事开启。男女声交错,时而甜时而阳光时而沉稳时而高昂时而撕裂,搭配上乐队的鼓点和器乐一起轰炸起来,真的很让人沉浸其中……

蛮想听现场的,期待后面的巡演会来这边……

告五人,感觉是过了很久以后,终于又让我眼前一亮的乐队……

是那种歌曲很耐听,不管是主唱音色,还是歌曲的曲调和歌词都愿意循环播放反复听不腻……曲风变化多,歌曲有故事感,曲调不俗套,歌词内容层次和寓意都足够丰富,也总能引起共鸣,mv搭配着音乐感觉像有什么神秘故事开启。男女声交错,时而甜时而阳光时而沉稳时而高昂时而撕裂,搭配上乐队的鼓点和器乐一起轰炸起来,真的很让人沉浸其中……

蛮想听现场的,期待后面的巡演会来这边……

果汁粒粒澄!

  努力展现出kira kira的感觉~♪(脸太幼了可恶!额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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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istina
来就进群 没有技术要求 小白只...

来就进群 没有技术要求 小白只学过几个月也可以 大家一起玩就对了 嗨起来 芜湖!! 

来就进群 没有技术要求 小白只学过几个月也可以 大家一起玩就对了 嗨起来 芜湖!! 

Angelica•Black
  再三确认:到底是不是官号...

  再三确认:到底是不是官号

  ps:小狗旁边站着🐶(奇怪的关注点哈哈哈哈哈哈)

  再三确认:到底是不是官号

  ps:小狗旁边站着🐶(奇怪的关注点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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