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变化和决定
1.
大仓忠义见到安田章大已经是几个小时以后的事了。他看着那具几乎看不到胸膛起伏的身体,被巨大的恐惧攥紧了心脏。
大脑里有什么东西破碎了,他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名为痛苦的情绪。
庞弗雷夫人把他赶出了校医务室,安田章大的状态很不稳定,她还要做急救。其他人都等在外面,他哭着求横山裕想想办法,然而横山裕沉默着,并不说话。
没有人怪他,但他觉得每个人都在怪他,他希望至少有人狠狠揍自己一顿,可就连涉谷昴都不再对他发火。他没法原谅自己,也没有人愿意替他原谅自己。
村上信五把横山裕拉到一边,两个人交谈了几句,一起离开了。
涉谷昴沉默许久后开了口,他告诉他,麦格教授和...
1.
大仓忠义见到安田章大已经是几个小时以后的事了。他看着那具几乎看不到胸膛起伏的身体,被巨大的恐惧攥紧了心脏。
大脑里有什么东西破碎了,他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名为痛苦的情绪。
庞弗雷夫人把他赶出了校医务室,安田章大的状态很不稳定,她还要做急救。其他人都等在外面,他哭着求横山裕想想办法,然而横山裕沉默着,并不说话。
没有人怪他,但他觉得每个人都在怪他,他希望至少有人狠狠揍自己一顿,可就连涉谷昴都不再对他发火。他没法原谅自己,也没有人愿意替他原谅自己。
村上信五把横山裕拉到一边,两个人交谈了几句,一起离开了。
涉谷昴沉默许久后开了口,他告诉他,麦格教授和斯内普一起赶到了,他不知道他们具体用了什么方法,但在安田章大身体里的血流干之前,他们控制住了场面。
他说他从今往后都会感谢斯内普,如果不是他拿来的高级魔药,安田章大几乎没有活下来的机会。看着朋友在面前死去,自己却什么也做不到,那种无力感,想要挽回什么却毫无办法的绝望,他再也不想体会第二次了。他说斯内普不仅救了安田章大,也救了他自己。
涉谷昴低声说着,也不管有没有人听,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地站在走廊里,谁也不看谁。
不知道过了多久,涉谷昴也离开了,他变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校医务室里安静得可怕,他不敢想象里面正在发生什么,他又开始害怕了。
丸山隆平来了,他走到大仓忠义面前,给了他一拳。
“满意了吗?”他冷冰冰地说。
大仓忠义被打得踉跄了几步,撞在了墙上。脸颊和后脑的疼痛迟缓地传来,他感觉自己的大脑稍微清醒了一点。
“我问你满意了吗!”又是一拳,打在了他的肚子上。
“你知道吗,subaru去求了弗立维教授,说他想学高级魔咒。麦格教授已经联系了圣芒戈,斯内普教授让我帮忙找麻瓜手术的资料。信酱让我告诉你,他和yoko去找邓布利多了,他们让你不要太难过。”
“大家都在尽自己的力量,可你呢?我只看到你站在这里,什么也没有做!”
丸山隆平抓住他的肩膀,逼着他和自己对视。
“小忠!”
大仓忠义胆怯地抬起头,看向他。
然而金棕色的眼睛里没有愤怒,丸山隆平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脸,那是他被他打过的地方。
“去做你能做的事,动起来,不要待在这里。”
“......谢谢。”沉默许久后,他站直了身体。
丸山隆平给了他一个拥抱,没有再说什么。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向走廊另一头走去。
2.
安田章大在圣芒戈医院只待了两天,他的伤口是自己在无意识的状态下用小刀捅的,没有使用魔法,因此只有失血过多的危险和对心脏不可逆转的损害,伤口本身并不难治愈。
村上信五和横山裕与邓布利多交涉(准确地说,是谈判),为安田章大争取到了一个单独的房间,让他能够得到绝对安静的休息环境,也避免了下次出现这种情况时惊扰到其他学生。
新房间位于格兰芬多塔的塔尖,是一个闲置的阁楼,通往那里的楼梯在城堡另一处,他们几个人可以自由地进出。
横山裕用魔咒扩大了房间里唯一一扇窗户,使原本昏暗的屋子变得明亮起来,窗台宽敞得可以躺下一个人。村上信五向斯普劳特教授要了几盆不会咬人的植物,摆在了墙角。
涉谷昴不知道从哪搬来一个画架,放在了窗户旁边,上面已经有了一副他自己的作品,除了丸山隆平谁也看不懂。
大仓忠义联系了父母,向他们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没有人给他回信,但他已经不在乎了,大不了就离开大仓家,父母的钱和人脉他都可以不要,反正他不是孤身一人。
安田章大见到他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即轻轻地笑了起来。大仓忠义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放松了,知道他看到了他的想法和心意。
“放弃了那么多东西,可不像是一个斯莱特林应该做的事。”安田章大坐在窗台上,欣赏着圆形的房间,悬在空中的两只脚轻轻晃悠着。
作为霍格沃茨城堡最高的塔楼之一,从这里的窗户望出去,能看到旁边的半个天文塔和下面的猫头鹰棚屋,还可以俯视一大片草地和整个魁地奇球场。丸山隆平在房间里挂了很多稀奇古怪的麻瓜玩意儿,把土灰色的墙壁搞得花里胡哨。
“你知道的,我的野心不是那些。”大仓忠义盘着腿坐在地毯上,抬起头认真地说。
他在外面的窗框下边做了一排架子,正在想办法再做几个窝出来,好让安田章大的猫头鹰朋友们来做客的时候有舒服的座位。
“半途而废的后果可是很可怕的哦。”安田章大看向他,像往常一样笑着。
“我已经做好觉悟了。”
“那么,就请多指教了。”
十六 林中鸟,海底鱼
1.
大仓忠义躺在树下的阴影里,看着不远处的大湖发呆。
安田章大趴在湖边,正在和水里某些不知名的鱼聊天,金色的脑袋开心地微微晃动着。一只白色的鸟掠过水面,从他身边飞过,激起了一层层波纹。
大仓忠义的内心正在纠结。他的告白计划失败后,整个人就慢慢冷静了下来,想到了很多现实因素,比如他的家世,他对未来的规划,以及和同性在一起需要承担的后果(在此之前,他先让自己接受了喜欢同性的事实)。想得越多,他就越来越退缩,告白这件事就被一放再放。
可是不能再拖下去了,从秋天拖到了下着大雪的圣诞节,又拖到了三月的魁地奇决赛,每天待在一起好像成了习惯,倒是感觉不出什么,可现在学期...
1.
大仓忠义躺在树下的阴影里,看着不远处的大湖发呆。
安田章大趴在湖边,正在和水里某些不知名的鱼聊天,金色的脑袋开心地微微晃动着。一只白色的鸟掠过水面,从他身边飞过,激起了一层层波纹。
大仓忠义的内心正在纠结。他的告白计划失败后,整个人就慢慢冷静了下来,想到了很多现实因素,比如他的家世,他对未来的规划,以及和同性在一起需要承担的后果(在此之前,他先让自己接受了喜欢同性的事实)。想得越多,他就越来越退缩,告白这件事就被一放再放。
可是不能再拖下去了,从秋天拖到了下着大雪的圣诞节,又拖到了三月的魁地奇决赛,每天待在一起好像成了习惯,倒是感觉不出什么,可现在学期就要结束了,如果再不做点什么,他就会有整整两个月见不到安田章大了,他怕自己会想他,更怕自己会不喜欢他了。
不过,至少到目前为止,他觉得自己应该是真的喜欢。作为贵族家的长子,他从小到大都没有缺过什么,亲情,友谊,财富,爱好,甚至魔法天赋,一切都是理所应当就能得到的东西,这导致他从未对任何事物产生过“渴望”的情绪。
但安田章大不一样,他从来没见过像他那样的人。
喂,所以难道不是应该立刻行动吗?举棋不定可不是你的风格!
我知道,可是......
果断一点,你可是全家唯一的斯莱特林!
闭嘴!又不是我自己要去斯莱特林的!
他在心里跟自己吵着架,有一下没一下地揪着手边的草,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想法本身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斯莱特林。
“okura?睡着了吗?”金灿灿的脑袋出现在了他的上方,看到他醒着,开心地笑出两颗兔牙。
“哪有人睁着眼睛睡觉的啊。”他闷闷地说,“而且如果我真的睡着了不就不能回答了吗,yasu真是的,总问奇怪的问题。”
“信酱也这么说,可能我真的很奇怪吧。”安田章大随意地嘟囔着,在他旁边躺了下来,抬起一只手,从指缝里看着树影漏出的阳光,然后舒服地叹了口气,“夏天来了呀。”
“话说,yasu啊......”大仓忠义侧过头看向对方。他已经长高不少了,对方却还是那样小小的一只。
“怎么啦?”天真无邪的小个子侧过头,认真地看着他。
他看着那双湛蓝的眼睛,突然沉默了起来。
随后他扭过头,躲开对方的视线,别扭地站了起来:“回去吧。”
他又一次退缩了。
2.
然而他没能成功地迈出步子,一只手拽住了他的长袍。
“没关系哦。”清透的嗓音轻轻地说。
大仓忠义错愕地转过身,看着对方。
“我说过的吧,我能看到。”安田章大温柔地看着他,“okura的烦恼,我都知道。”
“不,yasu,不是那样的......我是想说......”大仓忠义从没这样窘迫过,他期望对方能打断他,这样他就不用思考该怎么说了。
然而不知道是善良还是坏心眼,对方明显不打算这么做。
他挣扎了几秒钟,然后认命地低下头:“......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okura没有错哦。”
大仓忠义不安地看着对方,那双清澈的眼睛里似乎蒙上了一层乌云。
“其实okura根本不了解我吧,大家也是,不知道我是一个怎样的人,是我故意没有讲的哦。”
不,我了解。他在心里辩解道。你是一个单纯,善良,温柔,纯洁,愿意全力为别人付出的人,是一切美好词汇的聚合物,是......我喜欢的人。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我能看到别人的想法,虽然没有到读心的程度,但同样会对别人造成困扰。”
我不在乎,我没有什么要对你隐瞒的。
“我的兴趣爱好和大家都不一样,和我待在一起很无聊。”
你知道的吧,我喜欢安静,喜欢看着你做自己的事。
“我看不到自己的未来,也没有过去的记忆,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应该去哪里。”
你可以和我在一起,还有大家,我们都会陪着你。
等等。
“......什么?”他从内心的自言自语里挣脱出来,后知后觉地看向对方。
安田章大微笑地看着他,眼里没有光彩。
“yasu,你刚才说什么?”他小声问道,没由来地产生了一丝害怕的感觉。
没有回答。小个子站了起来,在他面前拉起长袍的下摆,掀起了上衣。
他惊得捂住了嘴。
他原本以为他至少应该是健康的,可面前这具身体上布满了疤痕,长长短短的痕迹一道一道地堆叠着,有深有浅,但无一例外,全都狰狞得触目惊心,最长的一道,几乎要竖着将小小的身体劈开。
“我不知道这些是怎么来的,明明当时应该很痛的,却一点儿也想不起来。”
“从有记忆开始,我就是一个人了,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站在伦敦的街道上,过来过去的人很多,但好像没人认识我,他们好像看不到我。”
“只有一个老奶奶看到了,她带我回去,还愿意给我吃的和穿的,但她生病了,没过多久就去世了。我在她的房子里住了很久,没吃的就去房子后面的树林里找,也学会了打猎。”
“有好长一段时间,我没有接触过任何人,倒是在森林里发现了几具尸体。有一天,猫头鹰带着信来了,那孩子我以前从没见过。第二天,邓布利多也来了,我突然发现,自己能听到别人的想法。”
“不过后来就不行了,好像被他发现了。我一直很感谢邓布利多,愿意让我来霍格沃茨上学,每天都吃得很饱,有一张那么软的床,还能学到知识。没有他,我就没办法认识信酱,认识大家,还有okura。”
大仓忠义想说你从出生开始就是巫师了,邓布利多可决定不了这个。但他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安田章大低着头,一边说着,一边仔仔细细地,毫无必要地整理起了衣服,花了很长时间。
然后他抬起头,重新看向对面的人。
“请好好地想一想吧,要不要和我这样的人在一起。”
3.
大仓忠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宿舍的,他对yasu说了什么,两个人又是怎么分别的,他全都不记得了。
宿舍的门被嘭地一下撞开,他被惊得浑身一抖,下意识看向门口,发现是另一位格兰芬多。
“你回来了?”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又受伤了?伤得重吗?”这是第二反应。
没有回答。涉谷昴冲过来揪住了他的衣领,魔杖狠狠地抵在他的下颌上,漆黑的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怒意。
“你跟yasu说什么了?”
“啊?什么也没......yasu怎么了?”大仓忠义被拽得悬空了几厘米,还没缓过神来。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产生了不详的预感。
涉谷昴看着对方的表情,沉默了几秒,然后咬着牙松了手。
“你自己去看吧。”
“还有,带上你的药。”
十一 各自的秘密
1.
大仓忠义是个魔药天才,这件事只有少数人知道。
他们的魔药课是和格兰芬多一起上的,这使得本来就说不上轻松的课堂氛围变得简直糟糕透顶——斯内普当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对格兰芬多冷嘲热讽的机会,每到这种时候,斯莱特林们就会放声大笑,并且毫不掩饰地说一些难听的话,而只要格兰芬多们有打算反击的意图,就会被斯内普抓到机会,使劲扣他们的分。
在这种氛围下,根本没有人还能安心地上课。大仓忠义在教室的角落里守着自己的坩埚,百无聊赖地看着嘈杂的教室,他对这种幼稚的互相攻击完全没有兴趣,而一年级要学的东西对他来说也简单得...
1.
大仓忠义是个魔药天才,这件事只有少数人知道。
他们的魔药课是和格兰芬多一起上的,这使得本来就说不上轻松的课堂氛围变得简直糟糕透顶——斯内普当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对格兰芬多冷嘲热讽的机会,每到这种时候,斯莱特林们就会放声大笑,并且毫不掩饰地说一些难听的话,而只要格兰芬多们有打算反击的意图,就会被斯内普抓到机会,使劲扣他们的分。
在这种氛围下,根本没有人还能安心地上课。大仓忠义在教室的角落里守着自己的坩埚,百无聊赖地看着嘈杂的教室,他对这种幼稚的互相攻击完全没有兴趣,而一年级要学的东西对他来说也简单得过分,因此他把大部分注意力都用在了对抗睡意上——他可不想让自己撞在斯内普的气头上。
但教室里时不时响起的窃窃私语加大了他保持清醒的难度,他只好拼命地让自己对周围的一切产生兴趣:坩埚是自己在入学前就一直在用的,上面有两个缺口,还有一道修补过的裂缝;已经制作完成的粉色药剂清澈见底,表面闪着淡淡的红光,散发着清甜的香气。这是他自己改编的成果,原本的配方制作到这一步会产生类似水果腐烂的酸味,他闻到会想吐。
旁边的那位同学显然是失败了,一股若隐若现的死鱼味从他的坩埚里飘了出来,本应变成深红色的药剂离奇地呈现出了淤泥一样的质感和颜色,黏糊糊地挂在搅拌棒上,拉出了长长的丝。
大仓忠义立刻就不受控制地干呕了起来,他看了眼时间,应该还来得及,于是偷偷地掏出魔杖,小声念了一个消除咒——那位同学的坩埚被清空了。
他对对方盯着坩埚一脸茫然地愣住的样子一点也不愧疚,假装自己只是一个单纯又热心的斯莱特林,愿意无私地分享经验,来帮助一位格兰芬多的同学重新完成魔药,免受斯内普的嘲讽和扣分。
那位同学认真地对他道谢,在接下来的十分钟里认真地遵循他的步骤,然后在自己的药剂也变成同样的粉色时——哭了起来。
大仓忠义短暂地愣了半秒,然后迅速把对方的坩埚端到了自己这边。万一有眼泪掉进去,他可就没时间再做一份了!
他一边震惊于对方的泪腺发达,一边转过身,想要告诉他这也是成功的药剂,却看到那位格兰芬多脸上挂着小小的泪水,笑着对他说:“是草莓的味道呢,真好闻。”
他差点把整锅药剂摔到地上。
2.
下课铃响了,大仓忠义故意不去看斯内普快要冒火的眼睛,飞快地跑出了地下教室。
下一节课是草药学,他第一个到达了斯普劳特教授用于教学的温室,选择了角落里的位置,坐下开始发呆。
“非常好,格兰芬多加五分!”
大仓忠义茫然地抬起头,正好看到一个眼熟的身影坐回了座位上,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对方也朝这边看了过来,发现是他之后开心地挥了挥手。
是刚才那个人。
他这才意识到已经开始上课了,又后知后觉地想起,这节课也是和格兰芬多一起。
接下来的时间里,斯普劳特教授提出的每一个问题都被那个人完美地回答了——从斯普劳特教授满意的表情就能看出他答得有多好。直至下课时,他已经为格兰芬多赚了二十五分。
大仓忠义收拾着东西。他整节课几乎一直在发呆,害得同组的同学只能独自面对本该由两个人合作照顾的植物,下课铃一响就迫不及待地走了。
手臂被人轻轻地拍了拍,他转过头,看到了两颗熟悉的门牙,是那个格兰芬多。他似乎有话对他说?
他摘下耳罩,却看到对方突然惊慌了起来,一下子凑近了他,伸出双手捂住了他的耳朵。
什么?大仓忠义下意识地问道,然后发现对方也带着耳罩,听不见他说话。
小个子的格兰芬多努力地保持着伸长胳膊的姿势,认真地盯着他一开一合的嘴,然后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让他自己捂好耳朵。他不明所以地照办,小个子确认他真的捂得严严实实了,才放心地收回了手,带着他朝外走去。
出了温室,小个子摘掉耳罩,转过身看着他。大仓忠义放下开始发酸的胳膊,也看着对方。
还是小个子先开了口:“刚才太危险啦!曼德拉草还没盖上土,怎么可以摘掉耳罩呢!”
大仓忠义沉默地思考了一会,想起他的同组同学似乎并没有做好善后工作。
小个子看他不说话,歪着头端详了一下他的脸,有点担心地问:“怎么啦?听得到我说话吗?”
大仓忠义点了点头,终于找到了合适的语言:“谢谢你。”
小个子开心地笑了起来,拍拍他的胳膊:“没关系!你在魔药课上也帮了我呀!”说着,他往城堡的方向走去,大仓忠义下意识地跟在后面,脑子里全是那个人笑得露出两颗门牙的样子,和脸上亮晶晶的眼泪。
3.
两个人在城堡大厅分开了,小个子说要去看望朋友,和大仓忠义挥手道了别。
“maru酱!”大仓忠义冲进礼堂,逮住了正准备吃饭的丸山隆平,把他扯到一边:“你女朋友是格兰芬多的来着?能让她帮我打听一个人吗?”
丸山隆平手忙脚乱地把手里的饮料端稳,狐疑地上下打量着对方。他决定不去纠正对方认知上的小小错误。
“帮帮我嘛!我可以给你促进恢复的魔药,你不是经常受伤吗?”大仓忠义迅速拿出诚意。
丸山隆平的脑海中浮现出了涉谷昴苍白的小脸,他之前受了很重的伤,好几天都没恢复。他立刻点了点头:“成交!”
4.
涉谷昴打量着面前的斯莱特林。
大仓忠义看着对方扎起的长发,和那张明显是男生的脸,决定闭口不提“女朋友”三个字。
丸山隆平握着那瓶小小的魔药,突然开始后悔让这两个人见面——他敏锐地察觉到,他们之间似乎有着某种一拍即合的气场。
“你说的是安田章大?”涉谷昴回想着,“金色头发,天蓝色眼睛,有点呆的那个一年级?”
大仓忠义点点头,心想那个人做什么都是一副慢悠悠的样子,看起来确实呆呆的。
“他和hina好像关系不错,他们经常在温室碰到。”涉谷昴对两个人说,“你们去问他吧。”
第二天,来碰头的人变成了六个。丸山隆平叫来了村上信五,村上信五叫来了安田章大,涉谷昴也来了,并且叫上了横山裕。
大仓忠义有点崩溃。他不可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表白吧!
5.
最终大家只是互相做了自我介绍,认识的几个人之间随便聊着天,大仓忠义和丸山隆平像结了仇一样互相损着对方——丸山隆平还在为莫名的危机感吃醋,大仓忠义则因为计划被打乱而生起了对方的气。
在安田章大第三次想上去劝架的时候,村上信五掏出了魔杖。争吵的两个人同时消失了,原本的位置上多了两只麻雀。
“哇!信酱好厉害!”安田章大由衷地鼓掌称赞。两只麻雀在下一秒就掐起了架,叽叽喳喳地吵了起来。
“笨蛋啊。”横山裕看着村上信五头疼地再次举起魔杖,小声嘟囔道。
“yoko。”涉谷昴走了过来,坐在了横山裕旁边的位置上,和他一起看着吵吵闹闹的几个人。“你和hina多久没说话了?”
横山裕没出声。
“快三个月了吧,从放假那天开始。”涉谷昴转过头,认真地看着对方。“他说你没给他回信。”
“那家伙学习太刻苦了,我不想打扰他。”横山裕被盯得越发心虚,不情不愿地说了个理由。
“那以后呢?明年就要参加O.W.L.s考试了,你和他都会更忙,你打算永远不找他了吗?”
横山裕坚持不和涉谷昴对视,但也找不出更合适的借口,他干脆又不说话了。
于是涉谷昴也沉默下来。
“subaru......”过了一会儿,横山裕犹豫地开了口。“你不打算继续在霍格沃茨上学了吗?你刚才没说自己也要参加O.W.L.s考试。”
“我不知道。”涉谷昴诚实地说。
又是难捱的沉默。
“你......可别死了啊。”横山裕轻声说。他看到村上信五往这边看了一眼。
“好。”
碎碎念
之前看okura要跟丝丝结婚了,说不上来什么感觉,觉得也是迟早的事情。后来翻新闻,又看到很早之前,被传要跟吉高结婚。突然觉得,他可能真的不会那么早结婚了,也不一定是为了饭吧。如果小天使没有生病,可能有的事情就不一样了。但是小天使生病了,不管是出于哪种感情,可能都希望他稳定的有人在旁边吧。如果小天使一直不结婚,不知道okura会不会结婚。碎碎念,可能ooc,就是想说说。觉得现在的okura越来越像小天使了,有一种活成了对方的样子,虽然已经是立派的大人了。
之前看okura要跟丝丝结婚了,说不上来什么感觉,觉得也是迟早的事情。后来翻新闻,又看到很早之前,被传要跟吉高结婚。突然觉得,他可能真的不会那么早结婚了,也不一定是为了饭吧。如果小天使没有生病,可能有的事情就不一样了。但是小天使生病了,不管是出于哪种感情,可能都希望他稳定的有人在旁边吧。如果小天使一直不结婚,不知道okura会不会结婚。碎碎念,可能ooc,就是想说说。觉得现在的okura越来越像小天使了,有一种活成了对方的样子,虽然已经是立派的大人了。
水母(4)
*随便更点,依旧有横雏
航班失事的新闻已经播了两天了,电视里、SNS上、人潮鼎沸街口的大屏幕上,铺天盖地地滚动播放。那天日报的首页也刊了一整面的飞机惨状,火舌吞掉了机体的尾巴部分,迫降到跑道上时已经烧得可怖。但万幸的是起火的部位对客舱并无太大影响,也仅只有少数的人员受伤。
大仓看到左边一栏还贴了横山的照片,大抵是偷偷抓拍的:带着口罩裹着应急毯,表情看不甚清楚。报纸上说是很私人的行程,好像是去了朋友在西班牙的剧团庆典,随行的也只有经纪人一人。末了还报道:无伤大雅的轻伤,还帮着护住了邻座差点被行李砸到的小孩子。
报纸被撇到一边,大仓打开手机,昨晚发给横...
*随便更点,依旧有横雏
航班失事的新闻已经播了两天了,电视里、SNS上、人潮鼎沸街口的大屏幕上,铺天盖地地滚动播放。那天日报的首页也刊了一整面的飞机惨状,火舌吞掉了机体的尾巴部分,迫降到跑道上时已经烧得可怖。但万幸的是起火的部位对客舱并无太大影响,也仅只有少数的人员受伤。
大仓看到左边一栏还贴了横山的照片,大抵是偷偷抓拍的:带着口罩裹着应急毯,表情看不甚清楚。报纸上说是很私人的行程,好像是去了朋友在西班牙的剧团庆典,随行的也只有经纪人一人。末了还报道:无伤大雅的轻伤,还帮着护住了邻座差点被行李砸到的小孩子。
报纸被撇到一边,大仓打开手机,昨晚发给横山的消息依旧是未读;村上那边,两人昨晚也只是匆匆通了个电话。他表哥似乎是在应酬,背景声里觥筹交错。
“不好意思啊你们先喝哈!什么?怎么了?嗯......我有看到。”
“没有,他没来找我,他找我做什么?肯定有一堆事情要处理。”
“是啊,人没事就行。之后我会联系的。行吧忠儿,我还有事啊,先挂了。”
大仓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挂在嘴角边上的“别喝太多了”也没说出去。
结束月度例会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他思来想去地过了一天,东西也没吃上什么,直到坐上驾驶座的那刻才反应过来:啊,那对兄妹。
大仓缓缓把脸贴到方向盘上。
至少要去寒暄一下?毕竟......
毕竟什么呢?
他和那对兄妹之间,连朋友都算不上。和横山呢?勉强......
但安子......
车子终究还是稀里糊涂地开到了酒吧门口,大仓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站在了挂着灯牌的门前,三个片假名流淌着深蓝的光,无声中带着些迷蒙。
我就是来喝点东西的。他这么安慰自己,伸手就要推开门。
“大仓君?”
那声音轻柔,带着一丝的不确定。大仓看了过去,酒吧的右侧是一条不太明朗的小巷子,黑暗处亮着一点火星,就那么一点,渐渐地朝自己靠近——
首先踏进光亮处的是一双绑带的马丁靴,再往上,黑色的长裙和毛线衫,随着步伐轻轻薄薄地贴在皮肤上,大仓一晃神:“安......”
他看着安田站到了路灯下,指间夹着烟,已燃了许多,烟灰摇摇欲坠。
“果然是呀,我就说我没看错。”安田冲他笑了笑。一段时间不见,他已换了新的发色,一头齐肩的银发在路灯下显得有些灰。他在这种天气却穿得单薄,一身黑色像是要融进夜晚中去了。
“......安田桑。”
“叫我yasu或者章大就可以,上次忘记说了。”
大仓叫不出名字,折中了一下喊他yasu君,说:“我......我就是路过,来喝点东西。”
安田笑了笑,大抵带着点了然的意味:“行呀,等我抽完哦。你要吗?”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捏得皱皱的好彩递过去。
大仓摇摇头。他戒烟很久了。
“那个,横山君,没有什么问题吧?我看了新闻,虽然没有伤亡,但怎么也是很重大的事故。”
他终于把话说出来了,问得急且快,似乎想撇除一些什么私人情感。
两人之间沉寂了几秒。
“是啊,很严重呢。”安田指间的烟灰随着说话颤掉了一点,“说实话,真的被吓到了,我还打碎了一个正在擦的杯子。那么大的火,还以为全死了。”
大仓看见他指尖腾起的雾,蜿蜒而漫长。
“死了就剩我一个人养她了。”安田在笑,依旧是别无二致的笑容。
“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那一瞬间不害怕也不紧张,就只想到这个。死了就剩我一个人养她了。我不会用大哥的钱,自己的积蓄够养她多久?卡里剩多少?房子用不用卖了?私立高中的学费不便宜,要不要先转学?”
大仓头一次听他说这么多话。
“然后安子就从学校打电话来了,哭得一塌糊涂,压根就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结果呢,居然就只是轻伤,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家伙花掉了下辈子的好运啊。”他垂着脑袋,终于是无力地咧着嘴角,“可别走事业下坡路了,我们还指着他吃饭呢。”
说完抬起头的时候,大仓已经站到了他面前,埋在围巾里的脸不知为何稍稍扭曲着,鼻尖也红红的,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其它什么原因。
“......?”他很高,安田仰着头看他。
“虽然,”大仓从牙齿间挤出几个字,“我不太喜欢你——”
一个很大,很宽敞,很暖和的怀抱把他圈了起来,安田手一抖,烟掉在了地上,沾到雪水灭了过去。
一只大手在自己的后背轻轻拍了两下,大仓松开他,头也不回地钻进酒吧里去了。
无雪的夜里,路灯下沉寂了一会儿,随即爆出一阵哈哈的大笑声。
横山裕很喜欢这间小和室,本应该是对外的包间,估计是被村上常驻之后,成为了他办公室一般的存在:矮桌上整齐地摆着办公用品和各类资料文件,就连笔筒里的笔都站得笔直,还插着防晒霜、护手霜、唇膏......横山大致掠过一遍,明确了这人确实如自己所想那般有理有序,不知为何有些气馁了一般,躺倒在开了地暖的榻榻米上。他脑袋一侧,和一颗足球面面相觑。
刚刚进来的时候店里的人就说村上还在应酬,让自己上楼先等一下。他们大都眼熟了横山,便有些不大好意思地悄摸问了飞机失事的事情,又对他表示了慰问。横山跟他们聊了几句,就上到和室里等人。
等了半天没什么动静,横山拿起手机回了几条信息,摁灭时,屏幕上猛地倒映出一张可谓憔悴的脸来。
他已经两天睡不着觉了。
公司给他放了假,好说歹说其实也就是三天的时间。协同处理完事故的各类取证之后,隔天才去了安田家里,又是给小姑娘一顿安慰,前前后后解释了一通才把人给哄回到学校里去。
他回到公寓里,躺在床上和天花板对视了一整夜,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会滚过舔舐到眼前的大火。他感觉古怪,明明心境已经平缓,可是举起手时却又止不住地颤抖,身体和脑子好像分离成为两个个体。
或许自己的那个心理医生会有一通的解释。只可惜自己翘掉了。
想到这时门开了,探进来一个脑袋,脸蛋潮红,发胶梳好的发型稍稍有些乱了。村上看他躺在地上,咧出了一点虎牙:“居然有一天可以让大明星等我。”
“你再不来我可就走了。我也是有档期的。”
横山看着他拉紧了门进来,脱了西装外套,又在那里解领带,大概是酒精的缘故,手跟手打了半天的架,反而越扯越紧,他跪坐在那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在骂谁。就在横山都看不下去,准备起身帮他的时刻,领带终于被扯开了,村上把它丢到一边,就这么整个人软趴趴地瘫倒在了榻榻米上。
“我真的......我真的喝多了......”
“谁都看得出来。”
他一躺下,横山就起来了。在屋里转了几圈,然后找到了一条毯子,拿过去给他盖上了。
村上把脸重重地贴在地上:“我都想在这里睡了......”
“你睡啊,”横山觉得有点好笑,在他身边盘腿坐下,“这里是你家的店。”
“嗯......那就行......”
村上的声音越发地淡下去,不久身侧便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横山呆呆地看了会天花板,灯影恍惚,居然也觉得困了起来。这是他这几天来唯一一次感到那无法抵御的困意,脑袋开始发重,眼皮都开始挣扎起来。
“......hina?”横山轻轻喊了一句。
并无回应。
真睡了啊。
横山又喊了他一遍,回应自己也只有呼吸声。他想了想,还是合了衣服在他身边躺下,两人之间隔着点互不冒犯的距离。
他闭上眼睛感受倦意,一时间竟不知自己来这里的意图是何,他不想说,村上倒也不问。
“喂,hina......”
他开始自言自语。
“我到底是过来这里干什么的......犯傻吗我......”
“你说呢,hina......”
这次身侧传来了一点哼哼的笑声。
横山勉强睁开一只眼睛,费力地侧过头去看:“合着你没睡啊。”
“你一直吵吵我怎么睡啊。”村上翻了个身,眼睛还眯着,半边脸上被榻榻米压出了一小片印记,“只是听你最近都不怎么这么叫我了......”
“嗯......?”
“不叫我hina了啊?”
横山迷迷蒙蒙,那股无法抗拒的倦意越发的强烈,如同一堵绵软的墙挤压着自己,他想回应,又或像往常那样调侃一下对方之类的,却已经无法做到。
“可别死啊......”
耳边有人轻囔。
这是村上在说吗?横山沉入睡意的最后一刻想到。
TBC
年末事多,估计没那么快更了
水母(3)
突然想多写一点横雏(?
十二月末,马德里。
横山回到保姆车里,发现最后排座位上堆了好几个袋子,扒拉开一看,是格式样的纪念品,眼花缭乱的,还有几件足球队的球衣。
“你买这么多做什么?”他皱着眉,摘了帽子拧开水喝,“过安检什么的又麻烦。”
经纪人回过头看他,脸上带着一种很复杂又很超脱的表情。
“?”
“这是你让我买的,横山桑。”
“哦......”横山把塑料水瓶捏成一个平面,随后放开,那瓶子发出一声惨烈的悲鸣,他嗫喏着,“我知道,我记得......”
“不,你不记得。”经纪人很残忍地打断他,启动车子拐出路口,“要不是有定期体检,我还真以为您提前老...
突然想多写一点横雏(?
十二月末,马德里。
横山回到保姆车里,发现最后排座位上堆了好几个袋子,扒拉开一看,是格式样的纪念品,眼花缭乱的,还有几件足球队的球衣。
“你买这么多做什么?”他皱着眉,摘了帽子拧开水喝,“过安检什么的又麻烦。”
经纪人回过头看他,脸上带着一种很复杂又很超脱的表情。
“?”
“这是你让我买的,横山桑。”
“哦......”横山把塑料水瓶捏成一个平面,随后放开,那瓶子发出一声惨烈的悲鸣,他嗫喏着,“我知道,我记得......”
“不,你不记得。”经纪人很残忍地打断他,启动车子拐出路口,“要不是有定期体检,我还真以为您提前老年痴......”
车子沿着格兰大道走,窗外掠过不太熟悉的南欧光景,横山眺望了一会儿,视线又落回到后排的东西上:他不记得,因为他对这些东西并不感冒,但的确有人会喜欢。他想到那人收到这些东西时,会笑,可能还会给自己一个拥抱,之类的。
我一定是疯了。他想。不然还有什么理由能够解释自己的心境?
他也四十了,在圈子里跌跌撞撞二十几年,什么人什么事没有碰过?真诚和底线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可偏偏这两样特质构成的就是村上,他真诚到让横山感觉有些滚烫,想伸出手又害怕被灼伤。
村上的那个弟弟若知道自己的这一番感概,估计只会冷眼丢下一句:“都叫你别追直男。”
大仓本人若是知道远在一万公里外的大明星对自己的杜撰,估计只会连声跟他说对不起抱歉求求你了,把你妹妹带走吧。他的唇上还残存着女孩的温度,那孩子圈着自己的脖子,把他轻轻地拉了下来。
“对不起......”安子深切望着他,她的眼睛并不是很大,但温柔圆润,洋溢着水一般的光泽。
“......为什么道歉?”
“不知道,因为哥哥吧?他吓到你了是吗?”
“那倒没有。”
“没有生安子的气?”
“没有......我跟你生气干什么。”
“因为我没有告诉你我才17岁。”
“.....没生气。”
“那我能进去了吗?外面很冷。”
大仓在心底叹了口气,拿起地上的纸袋,把女孩揽进暖光的屋里。
安子吃了饭才来的,但大仓还是给她切了块自己冻好的巴斯克,又煮了红茶,拌进牛奶里递给她。女孩只是坐在吧台的一侧,捂着马克杯暖手,全程无言地看着他收拾:螃蟹分装了,放进冷冻柜里;甜点按类分好,冷藏的、常温的,最后,他在对面坐下来,给自己拆了一块白巧曲奇。
“是你自己要过来的?”
横山怎么可能舍得让这宝贝妹妹来男人家里。
“大哥出国去了。”女孩在高脚凳上晃着腿,“我就拿过来了。”
“你叫他大哥,你们明明不同姓......”
“我们一起在孤儿院出来的,他就是我哥哥。”
大仓了然地点头。两人有的没的说了会儿话,本不想多问,但大仓还是知道了横山一家的一些情况,譬如他是如何护着两个孩子长大的,又是如何在工地上打工时被星探发现......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会儿,屋内的暖气和奶茶让安子的脸恢复成了温暖的颜色,她摘掉了贝雷帽,脑袋上翘起了几根被压到的发丝,显得有点呆。大仓心头一痒,却还是假装自己没有看到。
“我送你回去吧。”大仓抬眼看了下钟,“明天周五,你还要上课的吧?”
“我能在这过夜吗?”
“那不行。”
大仓在应门的那一刻就有想到她如此的请求,当下拒绝得相当顺畅。自从送过她去学校之后,不知为何的,他对安子的形象产生了强烈的割裂感:她还是个小女孩,会因为某个学科而苦恼,会学习网上的食谱做减脂餐,在路上碰见小猫会玩个半天......而每当大仓觉得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她却会像个女人一样思考说话,眼神里带着点风沙过后荒芜和平静——
“不用担心,我不会和你做的,也不会用这个威胁你。”
“不是这么回事......你不回去,你哥会来找我算账的。”
“他不会知道的,他白天才回家。”
大仓无言了。
“我不想一个人在家。”
似乎是最后通牒,大仓叹了口气:“我这儿没衣服给你换——”
他话没说完,一只手伸到面前,拇指在自己嘴角一抹,随后擦到桌面的抹布上。
“沾到了。”眼神纯澈。
大仓看着那点被她抹掉的曲奇屑,嘴唇嗡动了下,似乎想说些什么。顿了几秒,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真是......不愧是那家伙的妹妹。”
大仓打开了电视,换了几个台也没有看进去在讲些什么,浴室里传来时不时的水声,昭示着屋内第二人的存在。门口的脏衣篓里丢着女孩脱下的内衣裤,大仓瞥了眼,又叹了口气。他起身,趿拉着拖鞋走进房间,从衣柜里拿了套干净的被单被套给她换上。又想了想,从床头柜下的编制篓里掏出一只深棕的玩偶——小熊造型的、眼珠是可爱的木制扣子,是他跟村上去主题乐园时那家伙赢给自己的。
大仓把它端坐在枕头旁边。
他没有同胎出的兄弟姐妹,从小到大除了村上,也并不爱与其他亲戚家的孩子往来。或许,有这么个妹妹,也挺好的。
可惜她注定不是妹妹的角色。
醒过来时空气中弥漫着烤面包的香气,大仓的肚子立马感应般地响了起来。纯色的窗帘透进来冬日的光,暖气还开着,温得脸有点烫。大仓在沙发上很用力地伸展了一下,然后抬起半个脑袋往沙发后看去——
女孩还在,正在把面包机里的土司夹到盘子里。她围着他的小熊围裙,太长了,于是叠了一半只系在腰上。
“嗯?你醒啦?”安子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抱歉哦,动了你的东西。”
“没事。你做了什么?”
“烤吐司和煎蛋,你能帮我把牛奶热一下吗?”
“嗯。”
大仓起身打了个哈欠,挠挠头发又挠挠胳膊,披上外套去帮她。他站在女孩身边,借由身高可以看到那一点可爱的发旋,再往下是母贝般圆润的耳垂,大仓还没反应过来,指尖就已经碰上去了。
“你打过耳洞?啊,抱歉。”他烫手般地缩回来。
女孩的嘴角不住挂了点笑:“是哟,哥哥给我打的,但是学校不给戴呢。”
“哦,这样啊。”
视线又各自落回面前的食物上。
为何如此的诡异而又自然?大仓心叹。他不是没有带过女人回家,少,但不是完全没有。总有那么些姑娘,也是在清晨的厨房里做点吃的,让他短暂地产生过缱绻的遐想:一段自然且平稳的亲密关系。但也仅仅只是遐想。
简单的土司加果酱,大仓往自己的杯子里多倒了一点咖啡液,两人就这么在吧台两侧安静地吃起来。安子这时才留意了一下他的公寓,不大,但布局精巧实用,两面环着落地窗;开放式的厨房和中岛连接着吧台,占据了屋子的一大部分,大抵象征着主人的兴趣。
“我做得很一般吧?早餐。”安子问他。
“嗯?不啊,这不是挺好吃的嘛。”大仓抬眼看她,“待会儿送你去学校?”
“嗯。”
“牛奶够不够热?”
“够的哦。”
此后便再无言,只有不远处电视里晨间新闻的播报,空气中漂浮着果酱涂上烤面包时发出的酥脆声。吃完早饭时间刚好,大仓原以为还要回她家里一趟拿书包,问了一声才知道,今天是她们校园祭的第二天,不用上课,她还要上台演出。
“表演什么?”
“唱歌呀。我是合唱团的。”
“这样啊,”他看着女孩在玄关处穿鞋,伸手勾着鞋后跟时垂下那么点柔顺的发丝,“那,祝你演出成功哦。”
安子穿好了,抬起头,眼光流转:“那你亲我一下吧。”
“祝你成功的吻?”
“祝我成功的吻。”
大仓还站在门槛上,比她要高出一大截,索性整个人蹲下来,也无所谓毛呢的大衣就这么散在地板上,他朝她张开双手,女孩愣了一下,便松松软软地钻进了他的怀里,把脸凑了上去。
“别太得意了。”大仓猛地抵住那张凑过来的脸。
女孩被止住,两颊噌地泛了点红。
“明明还是个小屁孩。”
他说完便解除桎梏吻了上去,撬开齿关,以一种近乎情色的成年人手段,把女孩揉进她不属于的世界里。
旖旎在玄关处缠绕着,屋内的挂钟回荡着同样的频率,而客厅里,电视正在播报的政客新闻忽地闪烁了几下,随即切进一片大火卷席的画面。
TBC
水母(2)
一开始只是一两只,透明的,像是水光中的一团雾。它们逐渐靠近、汇聚,纤细到如同发丝般的肢体相互粘连缠绕。于是越来越多,如同巡游的银鱼群一般聚集流动,形成一个曼妙的圆圈,又因为光线而展现出或蓝或红的颜色来。
大仓发现自己就站在这个圈内。
他伸出一只手指,那些丝状物便顺着水流缱绻地缠绕上来,透明纤细的,可以看到尖端附带着毒囊的小突起。
他应该是在修学旅行中啊。
不是吗?
他应该和同学们在海洋馆里才对啊。
他转过身,玻璃缸外,有两双眼睛并排着。像是某经典恐怖片里的那对小女孩一样,透过玻璃望向他,黑瞳仁白眼白,没有什么感情的,只是就这么看着他。
——
大仓是自己醒的,这种霎时惊醒......
一开始只是一两只,透明的,像是水光中的一团雾。它们逐渐靠近、汇聚,纤细到如同发丝般的肢体相互粘连缠绕。于是越来越多,如同巡游的银鱼群一般聚集流动,形成一个曼妙的圆圈,又因为光线而展现出或蓝或红的颜色来。
大仓发现自己就站在这个圈内。
他伸出一只手指,那些丝状物便顺着水流缱绻地缠绕上来,透明纤细的,可以看到尖端附带着毒囊的小突起。
他应该是在修学旅行中啊。
不是吗?
他应该和同学们在海洋馆里才对啊。
他转过身,玻璃缸外,有两双眼睛并排着。像是某经典恐怖片里的那对小女孩一样,透过玻璃望向他,黑瞳仁白眼白,没有什么感情的,只是就这么看着他。
——
大仓是自己醒的,这种霎时惊醒的状态让他感觉到心悸,半撑在床上缓了会儿后,他看了眼手表。清晨6点。
窗外偶有一两声鸟鸣掠过。
他起身去洗了个澡,出来时喝了一大杯冰麦茶,拿起手机这才发现,横山居然给他发了消息:
「抱歉,能不能去店里接一下村上桑,他喝的有点多。」
「我临时有个补拍计划,抱歉。」
时间是凌晨五点钟。
他心底有个声音在推拒说,不想去。不想再去那个地方,那个小个子的男人有点古怪的恐怖,趋利避害本就是自己的风格。但不把村上安全地收拾回家,似乎又是更恐怖的事情。于是他只好跟自己妥协,回了一句:
「好吧。银座那一家,我要三只松叶蟹。」
踏进酒吧的时候正好7点,安静无人,村上也不在,只有吧台那里开了盏白色的灯。
“安田......桑?”
大仓试探性地问了句。
不一会儿,吧台后的员工室探出一个脑袋,是安田。比起昨天晚上较为正式的黑色套装,他换了身摇粒绒的卫衣卫裤,棕色的衣服和棕色的头发,让他整个人显得蓬松且温和起来。
这一幕太过的无害,大仓甚至都要为自己一开始的负面想法而感觉抱歉了。
“哦,早呀。村上桑在包间里。”
安田把他带到里面,村上正横七竖八地躺倒在宽敞的沙发上,头发也滚得乱七八糟的。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没想到你起得这么早。”安田趴在门框边上,看着他把村上的衬衫扣子一个个扣好。
“嗯......”大仓有点找不出理由,也不想说是因为做了个古怪的梦而惊醒的。
村上练了一身漂亮的肌肉,把他弄起来简直是重大工程。大仓喊他,又抓着晃了几下,那人却只是哼哼唧唧地翻了个身,把脑袋放到了一个更加舒适的地方上。
“早知道就把你留给那大明星了!”
大仓恶狠狠地抓起他一只手,把人从沙发上扯了起来架在身上,安田见状也凑到另一侧:“我帮你吧。”他说着,伸手过来环住村上,却连带着一下碰到大仓的腰上。
大仓感觉自己的嘴巴里漏了点声音。
“啊啊,抱歉。”安田抬起头对他歉意地笑笑。
“......没事。”
两人把村上丢进了后排的座位,男人终于舍得睁开一点眼睛,似乎看清了是大仓,这才脑袋一歪又睡了回去。
“呀,时间差不多了。”安田看了眼手表,又看他,“大仓君,把村上桑送回去后,能顺便也帮我个忙吗?”
大仓还在琢磨自己跟村上之间的称呼之别,女孩就已经钻进了后座,制服包上的挂件发出一连串铃铃铛铛的声响。她刚进来,大仓就闻到一阵有些熟悉的香水味——小雏菊的。他透过后视镜看她,依旧是那么柔顺的头发,唇上带了点淡淡的色彩;干净的、整洁的制服,袜子在小腿上箍出一点点的肉来;那香水味,本在他们床笫之间出现的味道,如今就沾染在这身干净整洁的高中制服上。
“Yoko呢?不是他说要来接我的吗?”
“紧急工作。别没大没小的。”
安子似乎这才发现大仓,把胳膊搭到前座的靠背上,难以置信地诶了一声。
“很巧吧,是大哥的朋友哦。”
“这样也行的吗......”安子立马缩了回去,脸有点红。
半晌无言。大仓坐如针毡,食指在方向盘上一下下打着。
“她尝起来很不错吧?”
安田贴着他的耳朵这么问过。
自己回答了什么?记不大清了。大仓脑海里飘过一种可能性:他被这对兄妹耍了,接下来就是要仙人跳自己。
这当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车子开过了早高峰的大道,拐进校园路段,安田转身朝向后座:“便当记得吃了,然后别又丢三落四的,又不是遗传了大哥。”
“知道了,好像老头子呀你。”
“那拜拜?”
“拜拜。”
大仓感觉有一阵淡淡的香甜掠过自己,他转过头,安子越过了前排的座位,她一手勾着耳畔的碎发,嘴唇落到安田的嘴唇上。
大仓猛地往后一倒,脑袋重重地磕到了窗户上。
“啊!疼!”
大仓捂着后脑勺,眼角渗出点泪来。但疼痛并没有消解他的惊恐,他只是以一种搞笑的姿势缩在驾驶座的一角,而那对兄妹正用一种复制般的好奇眼神看向他。
半天,安田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安子,”他笑得眼睛弯弯的,伸出一只手指着大仓,“好疼啊,去亲亲哥哥,快。”
没有什么迟疑地,女孩的吻迅速地越过座位,又落到了自己唇上。
“哎呀,你们,”安子的唇离开了他,唇蜜泛着点水光,“间接接吻了呢。”
安子下车了,马上和一群同样叽叽喳喳的女孩们混在了一起,人潮逐渐涌入校园大门,教学楼顶的小塔楼传出一阵悠扬的钟声。
“当——当——”
安田揣着胳膊,有点好笑:“起来,我看看有没有肿了。”
大仓慢腾腾地直起身子,把自己一头乱发的后脑勺转过去。他感觉到安田的手指拨开自己的头发,摸索之后轻轻地摁了几下。
“啊啊啊啊,痛。”
“有点肿了,回去拿冰袋敷一下吧。”
“......”
“怎么了?”
“我说,”大仓转过身来,“我不知道你们在玩......玩些什么,不知道她还是未成年,好像也不是我的问题吧?”
“可以不要这样戏弄我吗?”
他表态完似乎又觉得自己气势不足,顿时有点懊恼,但是时候该说出来了,所以他还是说了。安子也并非是什么不可舍弃的角色,大仓承认她和自己的相性很好,但又如何?不过也只是一个小姑娘。
“你到底想怎么样?”
安田的眼神直勾勾的,比起他们初见时的柔和,多了几分说不上来的情愫。
“没想怎么样。我不是昨晚就告诉你了吗?哥哥会把你杀了的——”
“你跟我做一次。”他说,“所有的事情就变成你我知道了。”
这人是疯了吗?
大仓克制住自己想把人一脚踹下车的冲动,横山家怎么会出这样的疯子?还是说那个大明星就不是什么好货?大仓看过写他涉黑的小道消息,当时还嘎嘎笑出了声,说他不喝酒都会上脸,还涉黑?如今想起来,似乎也不是那么的不可信。
「哥哥会把你杀了的。」
所以这真的是一句通常意义上的陈述句?
“怎么,你没跟男人做过吗?”
“还是说,你没当过下面的?”
安田的声音在耳畔作响,大仓感觉后脑勺一阵阵的疼,他恶心,又说不上话。
“滚......闭嘴......”
大仓可以想象到自己的表情有多么的扭曲,而安田只是打了个哈欠,彷佛刚才只是一场幻听:“行,那回去吧。如果你要吃早餐的话,店里可以做。”
圣诞节后的一周,大仓在涩谷街口看到横山的巨大广告牌,皮肤白皙,眼神暧昧,和咋咋呼呼的村上简直天壤之别。他想着这人应该是差不多快休假了,那天晚上回去果然就收到一条消息:
「螃蟹买了,还有一些泡芙跟费南雪,多了可以分给你哥。」
哼,给他?想都别想。借花献佛,你怎么不自己拿去?
上次一事之后,横山便进入了年底的忙碌期,少了他这一层关系,那对兄妹自然也就淡出了自己的生活。恢复常态的日子让大仓感觉清爽,现在想到这金贵难订的螃蟹,心情又好了几分,哼着歌给自己做了份普罗旺斯炖菜,又煎了小羊排,佐上自己的特质的酱汁。吃完晚饭之后便有人摁门铃,大仓擦擦手去应门,开得急了,过道猛地冲进一股冷风,撞得他眯上了眼睛。
他睁开着一只眼睛,门外,贝雷帽和羊绒半裙,安子拎着两个纸袋,脸蛋冻得通红。
“......啥”
一时间,语言都失效了。大仓坚信此刻的自己一定很搞笑,毕竟他还围着小熊图案的围裙,睡裤也是毛绒绒的粉色。
果不其然,安子的视线落到他身上,随后轻轻地憋出一声笑来,唇边冒出一小团雾气。
“我可以进去吗?大仓哥哥。”
她举起手中的纸袋,漂亮的手写logo,那分明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螃蟹。
水母(1)
*安田兄妹paro,安仓安子大三角,有一点不太健康的兄妹戏份
*横雏有
再次睁开眼睛时,大仓感觉喉咙很痒,像是不小心吸进了什么细小的毛屑,他一翻身,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到有点反胃了才停下。他直起身子,眯着眼里泛出的生理性泪水,看见了梳妆镜前的女孩,正拿着碎钻的塑料小梳子,一下下地梳着那头栗色的短发。
“要喝水吗?”
女孩头也不回地发问,把梳子收进毛毡的小包里,又拿出睫毛膏,拧开盖子。
大仓觉得胸口隆隆地作痛,慢了半拍,点点头。
他接过女孩从随身的单肩包里拿出来的水杯,米色的,杯身上贴了一张卡通海豚的贴纸。大仓喝掉了她大半杯水,液体流过五脏六腑时的冰凉让他清醒过来,脑海......
*安田兄妹paro,安仓安子大三角,有一点不太健康的兄妹戏份
*横雏有
再次睁开眼睛时,大仓感觉喉咙很痒,像是不小心吸进了什么细小的毛屑,他一翻身,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到有点反胃了才停下。他直起身子,眯着眼里泛出的生理性泪水,看见了梳妆镜前的女孩,正拿着碎钻的塑料小梳子,一下下地梳着那头栗色的短发。
“要喝水吗?”
女孩头也不回地发问,把梳子收进毛毡的小包里,又拿出睫毛膏,拧开盖子。
大仓觉得胸口隆隆地作痛,慢了半拍,点点头。
他接过女孩从随身的单肩包里拿出来的水杯,米色的,杯身上贴了一张卡通海豚的贴纸。大仓喝掉了她大半杯水,液体流过五脏六腑时的冰凉让他清醒过来,脑海里残存的理智也在逐渐复苏,他起身下床,踩到了地上的衣物——那是他的牛仔裤。大仓把它捡起来穿上。
女孩还在化妆,瘦小的背影,穿着浅色针织开衫的、瘦瘦小小的背影,栗色的短发轻巧地搭在脖颈上,看起来柔顺光滑,让人想狠狠地揉上几下。
“我送你回去吧。”他站到她身后,把杯子还给她,“外面冷了,别去搭地铁了。”
“好呀。”女孩对着镜子涂唇蜜,嘴巴微微张开着,露出一点雪白的兔牙来。她涂完,终于肯看大仓了,抬起脑袋是笑非笑地:“顺便去便利店买点吃的吧,你是不是也饿了?”
大仓嗯了一下,垂下脑袋亲了她,珠光的唇蜜在唇齿交换间蹭到了自己唇上,大仓舔了一口,柚子味的。
“别吃呀,”女孩咯咯地笑起来,“有毒的。”
昨天晚上女孩说自己叫安子,大仓听完只嗯了一下,然后说叫我大仓就好。安子长得实在不像是会给自己起假名的女孩,更应该说,她长得就不像是一个成年人。大仓在她解开自己皮带的最后一刻猛地抓住她的手:“你真的成年了?”
女孩吃痛地抽回了手:“我就当你是在夸我年轻吧。”
箭在弦上,大仓像是听到了什么盖了章的保证,他松了口气,拉起女孩的手,吻了吻她的手腕,然后翻身把她压到了身下。
然而清晨的冷风里,大仓被吹得更加清醒,看着那个穿梭在货架里的小小身影,怀疑的心态再次充斥了自己。
她看起来太小了。
大仓抽着烟,透过便利店的玻璃看她,小得像只兔子,感觉自己轻轻一掐,就会消失在这世上一样。
一阵清脆的铃声打断了他。自动门开了,女孩探出头来:“你喝咖啡吗?第二杯半价。”
“你想喝就点吧。”大仓弹了弹烟灰,冲她点点头。
安子买了水果沙拉和厚蛋烧,两杯热热的咖啡,大仓又给自己拿了两个培根三明治和鸡肉沙拉,他结了帐,两人就在便利店临窗的吧台上吃了起来。初冬的清晨,雪下停了,街道上没什么人,他看到安子把热气哈到窗户上,然后伸出手指画了一只小小的海豚。
“......你回哪里?给个地址吧。”大仓看着她,“或者最近的站点也可以。”
大仓找的都是聪明利落的女孩,脑子清醒,处事干脆,自然也总是担心很多细节。大仓跟她们相处多了,免不得变得体贴起来,这让他博得了相当不错的名声。他也不可避免地觉察到安子和其他人的不同之处,似乎她们是一样的,但是他总感觉在这表皮之下,有什么东西正在渐渐地溢出自己的操控范围。
安子说了个没听过的公车站名字,大仓刚打开手机地图准备开导航,就听见面前传来砰砰两下,随即是安子欣喜的声音:“哥哥!”
大仓抬起头,雾蒙蒙的玻璃外面,是一张有些模糊的脸,那人在笑着,也露出一点雪白的兔牙。
安子跳下椅子,自动门传来熟悉的音乐声,她一把扑进那人的怀里,男人差点没被她扑倒,站直了身,揣在风衣口袋里的双手打开,把安子裹进了暖和的风衣里。
男人低着脑袋,笑眯眯地搂着她,两人似乎说了点什么,随后视线双双落到玻璃另一头的大仓身上。男人朝他点了点头,大仓感觉有一点尴尬,但也回敬地点了点。
两人讲了一会儿话,安子挥挥手让大仓出去。
大仓把外套穿上,又把女孩落在一旁的包给她拿出去了。
“你好,我是大仓。”
“啊,你好。你要送她回去是吧?我刚好不顺路,那就拜托你了。”男人笑笑的。他比大仓矮了一个脑袋,穿着深色的风衣和休闲裤,背上是一个吉他包,之类的。有一小阵风卷过,大仓看到他柔顺的棕发下挂满了大大小小的耳钉。
“哥哥要去给人上课了。”安子从哥哥的怀里挣出来,又一秒钻进大仓的臂弯里,“我还是跟你走吧。”
直到他们俩坐上车,大仓把她载回了那个不知名的公车站,女孩下车后又小跑回来亲了他一下,大仓才感觉那句吐槽从自己的肚子里缓缓升起——心可真大啊,这个哥哥!
兄妹俩看起来关系很好的样子,但又如此放心地把女孩交给自己......大仓知道自己不是坏人,但也绝对算不上什么好人。他想起自己甚至不知道那位哥哥的名字,回忆里只有两张相似的脸相互交叠:那对兄妹,连那么一点兔牙都如此的相似,圆润的、像是某种食草动物,在自己的舌头伸进去时,会轻轻地咬上来......
大仓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
离开公司的时候村上给他发了短信,让他晚饭过来店里一起吃。大仓去到那里的时候,刚好撞见横山也从保姆车上下来,身边并没有跟着经纪人或是助理。他身子颀长,即使戴着帽子墨镜和口罩,伫在路边也能看着像一幅画。
大仓嘴角勾了勾,特意大声地喊:“呀!这不是横山君嘛!怎么屈尊来小店吃饭了?好久不见啊哈哈哈!”
横山吓了一跳,唯一露在保护之外的耳朵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村上在二楼听见声音,砰一声推开窗户,朝着他们两个喊:“别在外面吵吵!”
父亲去世后家里的连锁企业就交到了他和村上身上,两人抓着股份,也跑跑店里。而横山,横山只是不知何时从何地冒出来的当红明星,有事没事就往村上常驻的店里去。大仓严重怀疑他对自己表哥有点什么意思。
横山跟他们吃饭不怎么谈到工作上的事,只是偶尔提一嘴说“晨间剧刚杀青”之类的。吃完饭,他说去一家新开的酒吧坐坐。这是他头一次提出吃饭之外的邀请,脸有点红,大仓憋不住想侃他,被村上一把摁住:“你们两个别总是一见面就吵吵的!也别总是一块儿笑!听着我脑袋都疼了。”
“我们笑也要被你投诉呀?”大仓说,又怕村上过来打自己,条件反射地往一旁躲了躲。
后来笑不出来的就变成大仓了。
他在酒吧昏暗的蓝灯下,看着横山从吧台后拉出一个人来,他介绍到说:“这是安田,是我弟弟,现在这里他在管。”
留着柔顺棕发的男人笑了笑,挨个跟他们握了手,他的手握在大仓手里,小小的,有点柔软,他开口,笑出了一点兔牙:“呀,又见面了。”
这句话说得小声,似乎除了大仓外没有人听见。
大仓不禁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安田给他们调好了酒,就在吧台后面安静地擦着杯子。酒吧应该是横山名下的店,来客不多,却大抵带着点外溢的艺人气场,大仓略过几眼,发现还有几人是连自己这个流行文化沙漠都叫得出名字的。
三人无所事事地聊了一会儿,大抵是一些足球篮球之类的话题,中途横山起身和几个来客打了声招呼,又折回吧台后面的员工室拿了些东西给人家。他一套流程走完,谦逊而自然,全然不像是一个会在村上面前脸红耳赤的人。
横山折回来时忽然开口:“安子的?”
那个名字出现的时候,大仓把杯子里的液体晃掉了几滴,落在黑曜石的吧台上,折射出银色的光。
似乎是横山又问了一次,“这是安子的?”他从吧台后拿起一个水杯来,上面贴着海豚的贴纸。
“啊,又忘记带走了啊。”安田的声音。
“记得给她拿回去。你也别总是让她来这里呆着,怎么说也不是小女孩该呆的地方。”
“知道啦。”
“我明天没有工作,让她别搭地铁了,我接她去学校吧。”
“你就休息一天,不会太累吗?”
“不会。”横山说这话时,脸上几乎就要写上“我是妹控”这几个字来了。
“你还有个妹妹啊。”村上问。
“是,在读国三。那孩子,真的挺讨人喜欢的,上一次......”
横山说着话,坐得离村上越来越近,大仓反倒是有点听不大清了,他毕业好几年了,读国三应该是几岁?他一时也没反应过来。
17?18?
总之不是一个成年人该有的年龄。
大仓拿着那杯酒,指尖逐渐被冰得有些凉了。一杯水忽地被推到自己面前,他抬起头,是安田的脸。
“啊......”
他冲自己一笑,碎发别在耳后,露出来的耳钉闪着银光。
大仓低头一看,杯子下压着一张小卡片:
「如果哥哥知道了的话,你会死。」
“所以......”大仓感觉嗓子有点干,“她是......”
“是个坏孩子呢。”
安田一直在笑,他笑起来和妹妹安子有点像,眼角很弯,鼻头皱皱的。
“哥哥认识的只是其中一个安子,另一个,你已经认识过了——”
安田在昏暗的灯光中朝他凑近了一点:“她尝起来很好,是不是?”
夜风中,大仓丢下了村上,缩着脖子仓皇逃离酒吧。他打了个车回家,关上车门的那一刻才看到,那间酒吧隐蔽的小门旁嵌着一块名牌,那应该是酒吧的名字,用片假字写着:水母。
TBC
食欲之秋(下)
安田半夜感觉有东西在往他的床上爬,他翻了个身嘀咕道:”大仓......别闹了呀......“
又翻了个身,他才想起大仓是绝对不会上自己脏乱差的床的。
被叫大仓的人从被单和毯子的夹缝中探出一个圆滚滚的黑色脑袋,动作杂乱地就要往他怀里挤。
“那臭小子还没死吗?”
“......”安田睁开半边眼睛,呼呼地笑了,“他死了你最伤心。”
他凑过去在涩谷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黑发的男人终于挤进他的怀里了,手脚冰凉地搭在他身上取暖:“还以为会比北海道暖和点呢。”
“嗯......我一直以为你在鹿儿岛,看来还是maru了解你呐。”
“他?还行吧。”涩谷毫无感情,“他没交女朋友吗?”
“嗯..........
安田半夜感觉有东西在往他的床上爬,他翻了个身嘀咕道:”大仓......别闹了呀......“
又翻了个身,他才想起大仓是绝对不会上自己脏乱差的床的。
被叫大仓的人从被单和毯子的夹缝中探出一个圆滚滚的黑色脑袋,动作杂乱地就要往他怀里挤。
“那臭小子还没死吗?”
“......”安田睁开半边眼睛,呼呼地笑了,“他死了你最伤心。”
他凑过去在涩谷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黑发的男人终于挤进他的怀里了,手脚冰凉地搭在他身上取暖:“还以为会比北海道暖和点呢。”
“嗯......我一直以为你在鹿儿岛,看来还是maru了解你呐。”
“他?还行吧。”涩谷毫无感情,“他没交女朋友吗?”
“嗯......他被修改程序啦,只能把你当女朋友,你说怎么办呢?”
安田睡眼迷蒙中看见他翻身坐起来了,月光下的脸不甚清楚。安田还想说点什么,可确实困得慌,他伸手去抓涩谷撑在床上的那只手,又昏昏睡去了。
隔天他是被大仓在玄关处踢罐子的声音吵醒的,他喊他进来,大仓有些不情愿地走了进来,一双纪梵希的羊皮靴似乎立刻就过敏了,时不时地在原地跺几下。
“啊。”安田四下望了望。
涩谷不在。
他总是来去得像一只散养的黑猫,十天半个月地回来瞧一眼,就又不知消失在地图上的何处了。
“怎么了?涩谷回来过?”
大仓一眼看穿。
“是呀,”他挠挠头发起身,赤裸着身子就走去打开冰箱拿水喝,“maru呢?可别跟maru说,不然他又得抓狂了。”
“在楼下抽烟呢,哼,我也没那么好心去告诉他。”
大仓的眼神在他身上停了一秒,立马又弹开了。
今天是丸山回京都的日子,死缠烂打地就是不肯坐新干线,似乎是被这次的小报事件给烦到了。没有驾照的室内派看起来脆弱极了,不得已,安田只好车他回去。
随行的还有大仓,嘴上无言,一张漂亮的脸蛋上却写满了“我不信任你们两个呆在一起”。
收拾好东西下楼去露天停车场,却在街角处看到有人正在掐架,安田哎呀一下,连忙冲过去,一把把涩谷从丸山的肘弯里救了出来。
圆脑袋的黑发男人一秒攀到安田背上,眼神凛冽地喘着粗气。
“你没走呀。”
“我去买烟。”涩谷警惕地环顾四周。
丸山的和服都被扯开了,正撅着嘴嘟嘟囔囔地整理着装。“大白天的,你倒是不怕小报了。”大仓翻了个白眼留下一句,从安田口袋拿了钥匙找车去了。
“去,握个手和好吧。”安田好声劝他,“你们都多久没见了。”
“七个月了!”丸山说。
“......哪有这么久。”
“女儿节那天你跑掉的,还弄倒了我的书架!”丸山边说着,一边伸出一只手来。
涩谷无言。半晌,路边传来大仓毫不顾忌交通守则的喇叭声:“别磨蹭啊!太阳好晒了!”
涩谷飞速地从安田背后窜出来,捏了那只手一下,又一秒窜进车里去了。
大阪到京都,车程倒不长,启程才没多久涩谷却已沉沉睡去,脑袋搁在靠背和窗户之间,一颠一颠的,被丸山拉了下来睡到了自己大腿上。
“呀,四个人呢。”安田看着后视镜,小小声地说。
上一次这辆车里坐满了四个人的经历,回忆起来却好像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那时大仓的母亲刚去世,丸山一本书也没买出去过,涩谷和自己住在那间一居室里,除了画画,一天能睡十二个小时。
后来安田就再也没换过房子。
秋日的京都简直要艳压了整个日本,带着点世袭的高傲,毫不吝啬地落了满街橙红的叶子,脚踩过去能发出一连串的脆声。
他们回到丸山家宅的时候刚好是午饭的时间,涩谷被迷迷蒙蒙地叫起来吃饭,面对眼前精致的鎏金食盒,说了句“我在越南吃过树皮”,便打开盖子吃了起来。
丸山执意要他们住几天,两人都以要事拒绝了,只说过个夜就回去。最后众人的目光都落到涩谷身上,他瞪着大眼睛,嘴角还挂着颗米饭,半天,他说:“我要睡最大的那个房间。”
丸山便唱着歌去找人收拾屋子了。
晚上安田和大仓在鸭川边上散步,大仓忽地想起十几年前他们第一次来京都,就是在鸭川边上和丸山一起吃的便当。当时有人从他们背后路过,强盗行径般地从大仓的便当盒里捏走了一块炸鸡,大仓“啊”地尖叫起来,就听见丸山甜甜地喊那个人:
“小昴哥哥。”
后来的大仓甚至因此得下便当疑心病,每每吃饭都得找一块墙贴着后背吃。两人都想起这件事情来,笑得有点掉眼泪。
鸭川的正上空,深蓝的天幕里缀着几颗星,他们就在河堤上边坐着,安田把脑袋往他臂弯里钻,然后说:“我要去看极光了。”
“极光?”
“极光。”
“你在挪威不应该看到了吗?”
“那不一样,那不一样的。我要看整个天空都会旋转的世界。”
“那......”
“更北的地方。”
“......”
大仓忽地明白他又要做什么了,浑身难以自制地发抖起来,他一把推开怀里的人,又用力地抓住他的肩膀。
“你不要走。”
“快冬天了,你不能走。”
他的声带只能发出这些声音,而脑子里还有个声音在喊:冬天会把我吃掉。
安田就那么看着他,也不言语,半天过去,就在大仓认为自己脸上的表情已经非常之扭曲的时候,他凑过去在大仓的嘴角吻了一下:
“不会的。”
大仓听见他说。
“冬天不会把你吃掉的。”
隔天安田起得早,下楼时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一声声的呼喊。他走进院子里一看,灌木丛里只露出一个穿着和服的屁股,正一阵阵地喊着:“小黑?小黑呀——”
“shibuyan呢?”安田走过去踹了一下那个屁股。
“哎哟。”丸山一下跌了出来,他擦了擦满头的汗,抬头望了眼二楼的那个房间,“走了吧。早上去看他就不在了。”
安田看着他又钻进草丛里探来探去,嘴里喊着那小猫的名字。半天,丸山终于从草丛里把脑袋抽了出来,卷发上卡了一片叶子。
“真的太皮了。”
丸山苦笑了一下。
十一月,北下的冷空气终于顺着版图缓缓移动到了西边,大阪落下了象征着冬天启程的第一场雪。新雪来得快且干净,街道上泛着淡淡的银色,大仓从公司出来,拒绝了助理要接他回去的提议,搭了趟电车去安田家。
到了那间小公寓,他踮起脚在门框的边缘上把钥匙拿了下来,开门、脱鞋、开灯。请了清洁公司收拾好的一居室看起来干净整洁,画架都整齐地摆在一旁,拼布的窗帘卷起来了,用两个usj买来的小黄人玩偶抱扣着。
安田的床上总是有一堆的被单和毯子,各式毛绒的、纯棉的、摇粒绒的、格纹的、编织的......这让他的床看起来更像是一个什么动物的巢穴。大仓开足了暖气,把枕头什么的铺好,又脱光了衣服,钻进安田微凉的被窝里。
在黑暗中,他闻到安田常用的那款香水淡淡的气味。
大仓抽了抽鼻子,又打开手机看了一眼邮箱:
「忠义~晚上好~因为一直是晚上,所以一直都是晚上好哦~在这里呆久了,有时候好像也能感受到和忠义一样的感受了呢:胸口凉凉的、闷闷的。所以还是不建议你过来这边玩了(笑)。不过这里真的很适合画画呢,你见过整个天空都在旋转着的吗?真漂亮,都有点想死在这里了~」
收信的的时间是半个月前。
大仓不知道他是什么开始改口叫自己的名字的,想象了一下自己去问他的画面,那家伙估计会很天真地回答:“嗯?不是一直都这么叫的吗?”
但他现在只觉得那两个字有些烫手,像是曾经落在自己手臂上的烟灰,炙热的、却又带着澄澈透明的情感。
“你倒是回来当着我的面这样叫啊......”大仓喃喃自语。
冬夜,窗外的雪下得温吞,窗子时不时发出一点轻微的颤动,大仓把自己蜷缩起来。
他想睡,又害怕自己一睡睡过这个冬天。比起秋天还有些红色调的日子,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只让他觉得更加贴近那个死掉的自己。
食欲之秋(中)
丸山从京都过来办事,在车站出口好心帮人捡了落下的车票,被认出是过来办新书签售会的丸山老师,拉着又是合照又是签名,末了还亲自帮那群孩子们拍了张合照。隔天小报上刊登了一页,印了他穿着暗纹的和服,拿着相机咧嘴笑的瞬间,被传到社媒上,评价他温柔可爱,没有架子之类的云云。经纪人立马打了个电话过来,说:签售会加开一场。
被评温柔可爱的当事人气炸了,在大仓公寓里仰天长啸:“我要去——我要去北海道玩的啊!!!”
“吵死了!秋天去北海道玩,你是第一人!”
大仓朝他丢了个枕头,转身去厨房端了两份意粉出来。简单的拿波里意面,白蘑菇甜椒缀着法兰克福香肠,大仓似乎是加多了一点帕马森芝士和柠檬汁,端上桌时散发出馋人...
丸山从京都过来办事,在车站出口好心帮人捡了落下的车票,被认出是过来办新书签售会的丸山老师,拉着又是合照又是签名,末了还亲自帮那群孩子们拍了张合照。隔天小报上刊登了一页,印了他穿着暗纹的和服,拿着相机咧嘴笑的瞬间,被传到社媒上,评价他温柔可爱,没有架子之类的云云。经纪人立马打了个电话过来,说:签售会加开一场。
被评温柔可爱的当事人气炸了,在大仓公寓里仰天长啸:“我要去——我要去北海道玩的啊!!!”
“吵死了!秋天去北海道玩,你是第一人!”
大仓朝他丢了个枕头,转身去厨房端了两份意粉出来。简单的拿波里意面,白蘑菇甜椒缀着法兰克福香肠,大仓似乎是加多了一点帕马森芝士和柠檬汁,端上桌时散发出馋人的气味,丸山几乎是一个箭步冲上来,活像三天没吃饭。
“待几天?签售完就回去了?”
“嗯......原本还有一档节目的,我拒绝了。”
“赚钱的事你不要?”
“很烦啊就,还不如去北海道玩。”
“北海道北海道,”大仓翻了个白眼,“说到底,是小涩在北海道吧。”
丸山似乎是被呛了一下:“他跟你说的?他真在北海道?”
“我哪知道?我猜的啊!”
丸山有些泄气,叉起一卷意面呆滞在半空中,又缓缓落下。
“失踪了呀......”
“那不是失踪,这十年来他都是这个状态,你又不是刚认识他。”
“连手机也没有,完全是个野人嘛......”
他看着丸山像是悼念逝去的妻子一般,从和服的内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有些悲凄地抹了抹并不存在的泪水。大仓凑过去看,照片上是穿着同款毛绒睡衣的涩谷和安田,两张小脸蛋挤在一起,嘴巴挨着嘴巴。
“给我!”
丸山欸嘿嘿地弹开了。
“十万元卖你。”
大仓正要动怒的前一刻,他的手机响了,几乎是下一秒,丸山就啪一声接了起来,圆圆的嘴角咧了开来:“章酱呀~有没有想我呀?什么?在机场了?”
他有些得意地看着大仓把缓慢地把自己放置回椅子上。
“嗯嗯在吃饭呢。意面呀。喝酒吗?好呀好呀。要好好倒时差哦~”
大仓竖着耳朵,从挪威的极光听到了京都的红叶,十分钟后,手机递到自己面前,丸山吹着口哨,把盘子收进了厨房。大仓咽了口口水,把有些发烫的手机贴上自己的耳朵——
“有没有乖乖遵守?”
那声音似乎携带了点风声和笑意,大仓哆嗦了一下,抓着餐桌的边缘没让自己滑下去。
“啊,算有吧。”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像在撒娇。
电话那头,安田似乎是跟谁打了声招呼,他的英文越发的好了,声音听起来高昂又健康。
“去你家,行么?明天。”
“随便啊,都行。”
“你可不要随便啊,”话筒里传来隆隆的笑声,“我在挪威有想你的。”
隔天大仓从父亲的重症监护室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他听完医生的交代,签字、鞠躬、关门,出来时助理正好上来,递给他一罐热的红小豆汤。
两人相互交换了一下信息,助理又把明天要接手的一些紧急事件交代了一下,大仓嗯嗯地听着,紧紧捏着手里的锡罐。末了,助理把车钥匙给他,两人换了班,大仓下到地下停车场,上了车坐稳,这才察觉到手心里的刺痛,他摊开一看,烫红了一片。
车里的空调温度调得有些低,大仓检查了一下手机的消息,除了各方亲戚的未接电话,还有董事会的一些信息,安田的短信就夹杂在其中:
「很紧急的事情吗?我还煮了咖喱呢~记得回复哦。」
那后面跟着一只意味不明的企鹅符号。
大仓把屏幕摁灭,在各个口袋里都摸了摸,除了通行卡什么都没有。他探过身去翻手套箱,翻出一把裁纸刀,推出来一看,没有生锈。
他捏着那把东西,如释重负般地嘘了一口气,然后撸起了西装的袖子。
等再次觉察到自己的意识时,大仓感觉自己躺倒在自家的沙发上,耳边传来熟悉的囔囔声。
“还好给你打了个电话呢......”
“不然明天的新闻可就有得好看的了。”
“......”
“喜欢吗?这样?”
“......”
“疼的话也无所谓的是吧......”
后面的话大仓有些听不大清了,他感觉自己也没有流多少血,怎么就晕晕乎乎的?脑袋似乎有一大部分正在失去它应有的效力,他努力抬起一只眼睛,发现安田正在亲吻自己的手腕。
“好漂亮。”
安田没有戴眼镜,身后落地灯调节出的微弱光线笼罩他在头顶,雾蒙蒙的,在他的发丝边缘镀上了一层暧昧的光晕。
“yasu。”
“嗯?”
“你好像吸血鬼。”
安田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用袖口擦了擦嘴巴。大仓想抬起左手,这才发现已经脱力了,除了自己新划出的一道道痕迹,安田的一通乱咬已经让那块地方有些惨不忍睹了。
“我这算没有完成约定吧?”
“嘛,算吧。”安田把他湿漉漉的刘海拨开,“不过我可以破例。”
“毕竟我也有责任。”
大仓咧开嘴笑了。
太阳都快出来了。花了半个钟清洗伤口、包扎,又把咖喱热了,盖上饭,搭着速溶的味噌汤吃了顿还算样子的早餐,然后在有点混乱的桌面上把安田摁倒了,银发男人憋不住笑:“一个病号还想......”
“我就是断了一只手也行,你信不信?”
“我信,我信。”安田笑得掉眼泪,便由着对方倾身上来,伸手搂住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安田在他身上闻到医院消毒水的味道,还有淡淡的烟味。
“不洗澡吗?”
“懒。”
“怎么不懒死你。”
大仓把他宽松的下摆从那条藏青色的裙子里抽出来,他掀开,摸到肚脐上那颗闪闪亮的东西,用鼻尖蹭了蹭。
“你想我死吗?”
“还是不想的吧。”
“吧?”
“欺负你的时候很想把你弄死。”
“哼,”他从鼻子里发出一声,“看今天谁欺负谁。”
父亲第二天就从重症监护室转出来了,大仓在病房里待到探视时间结束才起身离开。他刚打开门,就看见一高一矮两个身影:两人都穿了稍为正式的西装,丸山没穿和服,安田没穿裙子,周身的气场都变得诡异起来。
“我的葬礼上你们可别给我穿这个来。”大仓打了个哆嗦。
“老爸的病房门口瞎说什么呢!”丸山赶忙过来捂他的嘴。
三人订了吃饭的地方,刚刚就是过来接上大仓过去的。他们坐VIP电梯下去,安田趁着没人注意,过来掐了一下他的腰,大仓又是一哆嗦,差点没腿软坐下去。他想起昨晚自己的豪言壮举:安田有一段时间没在下面了,大仓只要瞄到他那张因忍耐而泛出玫色的脸,就感觉自己立马要交代出去。做了一次,手臂上的纱布渗出一点血色来,安田坏心眼地摁了一下,他立马哎呀一声,身子歪倒下去。
“还是想欺负你。”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屋子里只剩自己大声的尖叫。
大仓抬起手摸了摸鼻子,又清清嗓子,这一切小动作都如数落进安田眼里。
“我说,我们好歹也认识二十年了,你们两个脑子现在在重映什么,我都可以具象化了。”丸山揣着双手,眼神半眯着,这让他看起来很像红叶动物园里的那只狸猫,“能不能至少别在医院这么神圣的地方。”
大仓做出一副要呕吐的样子。
安田幽幽地笑了:“我都用不着具象化你们,shibuyan全都在被窝里告诉我了。”
丸山噔地一下跳了起来,抓着自己那头蓬松的卷发尖叫:“他在哪?章酱把他藏在哪了?我都半年没见到他了!啊啊啊你们是不是睡过了?我就知道!!”
电梯门开的时候,家里的司机看到就是两个高个子互相掐在一起的画面,戴眼镜的小个子男人在一旁好声劝着,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就是争端的起源。
食欲之秋(上)
*仓安仓,非艺能人au,双方精神状态都不太好,有伤害描写
“出去吃饭吗?”
“......嗯?”
“......去我家吃吧?或者去店里?”
“......”
“你总得吃点什么吧。”
“嗯哦。”
“......”
感觉像在对着墙壁说话。
大仓皱着眉头,半晌,他用力地踢飞了玄关处的一个易拉罐,那东西撞到墙上,发出一阵惨烈的叫声。
无人回应。
大仓思索了一下还是抬腿迈进屋子里,身后的门被他顺手带上,隔绝了仅有的日光。他揣着口袋,一路用脚扫开地上的东西:堆叠的纸箱,塑料袋子、颜料罐、画笔,可燃和不可燃的垃圾很显然并没有处理好,大仓花了两秒钟时间思考这个......
*仓安仓,非艺能人au,双方精神状态都不太好,有伤害描写
“出去吃饭吗?”
“......嗯?”
“......去我家吃吧?或者去店里?”
“......”
“你总得吃点什么吧。”
“嗯哦。”
“......”
感觉像在对着墙壁说话。
大仓皱着眉头,半晌,他用力地踢飞了玄关处的一个易拉罐,那东西撞到墙上,发出一阵惨烈的叫声。
无人回应。
大仓思索了一下还是抬腿迈进屋子里,身后的门被他顺手带上,隔绝了仅有的日光。他揣着口袋,一路用脚扫开地上的东西:堆叠的纸箱,塑料袋子、颜料罐、画笔,可燃和不可燃的垃圾很显然并没有处理好,大仓花了两秒钟时间思考这个街区的垃圾分类规定,却发现自己也毫无记忆。
一居室的屋子不大,画板倒是占据了大部分的空间,地上依旧杂乱,画册书籍和莫名其妙的的电线共同躺在角落里,大仓凑过去抹了一下,一手灰。他抬起头,室内昏黄,拼布的窗帘拉着,浅色的部分隐约透进那么一点光,那点光就打在安田的肩膀上,让他嶙峋的锁骨绽出晃人的光影来。那人赤裸着上身,连体的工装服在腰间打了个结,见大仓进来,安田未作任何反应,只是自顾地用几根手指在一次性纸杯里搅动着,里头宝蓝和白色的颜料随着他的动作旋出螺旋般的纹路来。看了半天,大仓开口:“我真的饿了。”
他本想用有些气愤的语气讲出来,却不知为何出口便是一片委屈。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情绪,安田终于从自己的世界中无奈抽出身来,“你最近胃口不错嘛。”他抬头望向大仓,眼下有淡淡的青黑。
大仓也看着他,感觉喉咙头滚动了几下,他凑过去,从口袋里掏出手帕在指尖捻了几下,另一手一把捏住安田的下巴。
“别动。”
他用擦干净的那两只手指,从安田的左眼里捏出一小片淡色的透明,整个过程,安田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那一小片淡蓝被丢进一旁的废纸篓里,安田凑过去看了眼,恍然大悟:“噢,又忘记摘了?”
“还只有一边……”
“难免嘛。”
“可以走了吧,”大仓皱着鼻子,似乎为这里的环境而感到难受,“快七点了。”
“行。”
他看着安田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变出一件短袖,胡乱套了上去。他头发最近长了很多,大仓把手腕上的皮筋摘给他,安田拢了拢扎好,完事又反手一把抓住他。
“……”
他看着安田把自己的西装袖子推上去,露出一片粉色与肉色的渐变,有些结了痂,被安田的指尖一抚,很痒。
“有在好好恢复?”安田问道。
“有吧。”他急匆匆地挣脱开了,把袖子扯好,又恢复成一派刚结束完股东大会的大少爷模样。
而他也确实刚从股东大会上回来。
食欲之秋,生意也不错,大仓跟父亲还上了两档品鉴类的美食综艺。男人在节目上大方得体的举止,加上那张带着淡笑的优质脸蛋,瞬间在社交平台上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波,弄得大仓最近出门都不得不武装了一番。
真不明白那些明星是怎么过日子的。
他们最终还是去了店里吃饭。安田一身的潦草和自己的深色三件套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他们前脚刚踏进包间,就听见身后女孩们窸窣的讨论声:“那是大仓君?”
“不是吧?他不是在东京吗?”
“人家早就上完节目回来啦,这你都不知道。”
“那那个是谁?朋友吗?看着像个流浪汉哈哈哈。不会是......”
大仓把门带上,隔绝了身后的一切声音,安田在他对面坐下,随后便掏出手机滑了起来。
“还以为你还是翻盖机派呢......”大仓瞟了他一眼,开始拿起新菜单翻看。
“我又不是什么老大叔,”安田一手托着下巴,“再说了,也只有这手机才能看到啊——”
他把手机屏幕转过来,大仓抬起头,忽地觉得有些呼吸困难。屏幕里是他,又感觉不是他:正坐着的,青紫交织的痕迹,和新鲜的、泛红的,布满着背部和大腿。远看着,像一幅浓厚的油画。
他一把要去夺过手机,被安田躲开了。
“删掉。”他气鼓鼓的,“你这是侵犯肖像权。”
“我侵犯的何止是你的肖像权。”安田呵呵地笑。
大仓感觉自己从头到脚地开始发烫了。还好这时服务生敲门进来了,送上来的都是他们常点的东西。大仓正色,装模做样地问了点营业额和售后的问题,两人便开始无声地吃了起来。
他们都是真的饿了。大仓用药期刚过,新陈代谢快得像新干线,一餐能吃两餐份;他不知道安田也多久没吃上一顿正常的饭了,看对方那样子估计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
“看你这样我很开心。”
他听见安田这样说道。
“能吃东西是好事情,人还能吃东西,说明一切还是可以运转的。”
“你说话活像我爸。”
“你爸可不知道你这些破事。”
“那你呢?你有好好吃东西吗?”
“我嘛,我已经变成神仙了,可以不用吃的。”
大仓狠狠翻了个白眼。
吃完两人沿着来时的路散步回去,刚走没两步,安田猛地站停,他差点没一下撞上去。
“干什么?”
“你这是要跟我回去吗?”
“......怎么的”大仓咬了咬牙,“我还不能去了是吗?”
“去可以,我可不会打你。”
“我又不是天天要求着你打我!!”他差点没跳起来。
“啊这样啊。”安田恍然大悟,很天然地点点头,“那走吧,正好帮我收拾下东西。”
大仓欲哭无泪,但还是一把把小个子的男人搂住,在他柔软的发顶落下了几个悲愤交加的吻。
一个月后他才再一次见到安田。
港区的画展上,本该与现场最气质不相合的人就出现在那里。休闲的西装外套搭着牛仔裤,大仓发现他剪了头发,细碎的发尾落在脖颈的末端。安田正在跟几人交谈,叉着腰,另一手在半空中比划着什么,笑声爽朗,周遭散发着清爽的正常人气息。
大仓只觉得想吐。也不知是不是什么时候吃坏肚子了。他把香槟杯里的液体一饮而尽,伸手将打了发蜡的头发往后梳开。他走过去,笑着一把揽住安田的肩膀,小个子的男人抬眼看他,蓝色墨镜下的眼神大不清楚。
众人看到大少爷来了,更加热闹非凡,有女士为他们两人的相识感到困惑,大仓勾勾嘴角说:“我跟他啊......安田君是我初中同学,以前一起搞过乐队呢。”
“诶,居然已经认识这么久了吗?”
“真厉害呢,一个把家族企业运营得这么好,一个已经在海外开巡回画展了......”
后面那些人说了什么,大仓一概不清楚了。周遭的氛围音像是无限退去的潮水,发出轰轰的声响,他只是挂着往常的笑容,一手把安田揽着,脑子里却不知在叫嚣着些什么。
等到那点烟灰落到自己手臂上时,大仓才“啊”得一声回过神来。
“啊痛痛痛。”他被烫得龇牙咧嘴,眼角都堆了点泪,连忙把手里夹着的烟拿远了。他揉着手臂,抬起头时看到安田古怪的眼神。
大仓看看他,又看看自己的手臂,又看看他。
“不行不行不行,”他察觉到对方眼神里的意图,吓得家乡话都冒出来了,连忙把手里的烟摁灭丢掉,“这个,不行......真的特别特别疼,会死人的。”
他们结束了刚刚画展的after party,两人伫在深夜的路边上。听完他惊恐的表态,安田有点惋惜地点点头,把嘴里用来缓解烟瘾的棒棒糖拿出来,一把塞进大仓嘴里。
“过几天我要去趟挪威,”安田说,夜风吹得他的碎发飘起,“我回来之后,你能保证手上的伤全好了吗?”
“全好了又怎么样?”
明知故问!大仓暗自吐槽自己。明知故问!
“你想怎么样?”安田凑过去,大眼睛看起来无辜得很,“你自己都写在脸上了。”
“我车到了,回来再见,”他说完转身就走,笑着朝着大仓摆摆手,昏暗的路灯下露出一点雪白的兔牙,“交女朋友了记得跟我说一声。”
“早就分手了!”大仓朝着他的背影大喊。
计程车走了,大仓在深夜的人行道上呆立着。
草莓味,他这时候才发现。嘴里淡淡化开的甜味,纯粹的、不带有任何其他色彩的甜味,这种存粹让他感到怀念和惋惜。似乎早在几年前,他们之间就不再有过这种存粹,却而代之的一些大仓抓也抓不住的东西。
他又饿了。大仓看了看表,半夜十二点半。同秋日倦意一起来临的,还有这难以忍受的食欲,店里早关门了,他想着,如果现在打个车去追上安田,说不定能吃上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