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yre
特洛伊的故事,开头是英雄阿基里斯的愤怒。他是阿开亚人,血脉和心胸一样偾张。宙斯是克罗诺斯的,“那鸣雷闪电的儿子”;从轻重的云幂射下雷电,俯视尘寰。阿波罗在故事的最末尾,也在这里出现,披着月光,银弓轻弦。说书人在表演这首诗的时候,总是把铜草的紫色花别在衣边。
忒提斯为了阿基里斯费尽心血,可惜他注定不得永年。不是所有女神走能辗转求告诸王,让他的儿子能穿上泰坦神灵的铠甲。他满腔愤怒,等待着为爱人复仇。许多年前,出征的那一天。她从海浪里升起来。告慰年轻的孩子,走在英雄和凡人的中间,头发是紫色的海浪。密尔弥冬人的营帐里下起了雪。女奴的手指枝桠纤细,划过他的皮肤。还有他的爱情。他们在小屋里彼此度过的时间...
特洛伊的故事,开头是英雄阿基里斯的愤怒。他是阿开亚人,血脉和心胸一样偾张。宙斯是克罗诺斯的,“那鸣雷闪电的儿子”;从轻重的云幂射下雷电,俯视尘寰。阿波罗在故事的最末尾,也在这里出现,披着月光,银弓轻弦。说书人在表演这首诗的时候,总是把铜草的紫色花别在衣边。
忒提斯为了阿基里斯费尽心血,可惜他注定不得永年。不是所有女神走能辗转求告诸王,让他的儿子能穿上泰坦神灵的铠甲。他满腔愤怒,等待着为爱人复仇。许多年前,出征的那一天。她从海浪里升起来。告慰年轻的孩子,走在英雄和凡人的中间,头发是紫色的海浪。密尔弥冬人的营帐里下起了雪。女奴的手指枝桠纤细,划过他的皮肤。还有他的爱情。他们在小屋里彼此度过的时间。真正的爱即名为死亡。月相潮汐升落;而死亡,长着一张爱情的脸。多年以后奥德修斯还在想着与妻子的婚盟并堕入女妖的怀抱,而后者正在织机上绞碎裹布。他们用它来裹尸,死是美妙难当。
第十四章的时候(好吧并不是),智慧的老者来到此营帐,写着飞翔的话语,吹入英雄的心胸。阿基里斯在弹奏竖琴,帕特罗克罗斯正在他身边。他们为他烤美好的肉,切开面包和盐,橄榄油碧绿润泽,有一种故园的芬芳。他们用这样美好的食物招待来客,老者在英雄身边,如同在他父亲的军前。他说起他的梦,年轻的英武;说起芬芳的花果,还有他的故园。琴弦有那样美丽的银,奴隶们还在弹奏,海浪有如晚风的声音。而演奏它的诗人,已经来到冥府的河边。
看伊利亚特,第一卷
有一句话
我记成了
克洛诺斯那明眸闪电的儿子
心里悚然一惊,想阿波罗真是个美人
可能因为阿波罗长期美人,我忘了这个儿子……是他爹
当然爹也一直很好看,但不是他儿那款的()
结果去对
原来是:“那鸣雷闪电的儿子……”。。。。。。
我一个头……八个大……
倒是阿波罗也出现了,披着月光,银弓轻弦……他永远很美。真的。
看伊利亚特,第一卷
有一句话
我记成了
克洛诺斯那明眸闪电的儿子
心里悚然一惊,想阿波罗真是个美人
可能因为阿波罗长期美人,我忘了这个儿子……是他爹
当然爹也一直很好看,但不是他儿那款的()
结果去对
原来是:“那鸣雷闪电的儿子……”。。。。。。
我一个头……八个大……
倒是阿波罗也出现了,披着月光,银弓轻弦……他永远很美。真的。
【阿帕】Weary World 64
赫克托尔正义出击!↓
“冒昧来访,希望没有造成您的困扰,奥德修斯先生。”
“怎会呢,您来到这座城时间已久,却行事低调,我多次想约见您,却无缘获得您的联络方式。今日得见,是我的荣幸,赫克托耳……王子殿下。”
赫克托耳腼腆一笑,友善地纠正道:“抱歉,我只是一名普通而虔诚的修士。今日来,是物归原主。”说完,他递出手边的伞,“我本以为是狄奥墨得斯先生的,可上面刻了您的名字。”
“我的名字?”奥德修斯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诧,他上前一步接过伞柄,确认后笑了起来,“的确,是‘奥德修斯’。”
“据我所知,这座城内只有您一位奥德修斯,希望并不是我弄错了。”赫克托耳在奥德修斯开口前说道,似乎...
赫克托尔正义出击!↓
“冒昧来访,希望没有造成您的困扰,奥德修斯先生。”
“怎会呢,您来到这座城时间已久,却行事低调,我多次想约见您,却无缘获得您的联络方式。今日得见,是我的荣幸,赫克托耳……王子殿下。”
赫克托耳腼腆一笑,友善地纠正道:“抱歉,我只是一名普通而虔诚的修士。今日来,是物归原主。”说完,他递出手边的伞,“我本以为是狄奥墨得斯先生的,可上面刻了您的名字。”
“我的名字?”奥德修斯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诧,他上前一步接过伞柄,确认后笑了起来,“的确,是‘奥德修斯’。”
“据我所知,这座城内只有您一位奥德修斯,希望并不是我弄错了。”赫克托耳在奥德修斯开口前说道,似乎是好意地阻止了对方的欲盖弥彰,“这款伞太过普通,或许尊夫人担心弄丢,因此随手刻上了主人的名字。”
“或许吧。”奥德修斯将伞随意靠在门边,“请坐,奥德修斯先生。今天阴风习习,先来喝口热茶吧。”
“您不好奇为什么这把伞由我归还吗?我今日来此只为此事。而您,似乎想避而不谈。”赫克托耳颔首,轻轻嗅了嗅飘逸的茶香。
奥德修斯没有言语,只是坐下端起了自己的茶杯:“寒舍无所不谈。请讲吧。”
“这把伞本是为狄奥墨得斯先生遮风挡雨的,可我家那只不听话的小猫,沿着狭窄的屋檐一路跑到了他的脚边,或许是因为对方的体温太过温暖,它竟然睡着了。狄奥墨得斯先生离开时,将伞留给了还在熟睡的它。”
——————————
“狄奥墨得斯?”透克洛斯大老远望见雨中的好友,“遇见你真巧,快来帮我挡个雨,送我到对面就好。”
狄奥墨得斯撑着伞穿过马路:“好久不见,透克洛斯。其实我也没带伞,用餐的咖啡厅给我的。”
“咖啡厅给你的?”
“说是雨天的服务。”
“下雨天提供给顾客雨伞吗?看来我得汇报给大埃阿斯老板,让他也准备一下这项服务了。”
透克洛斯的确是很认真地考虑了这件事,随后他对上狄奥墨得斯恍然大悟的眼睛,两个青年一起哈哈大笑起来,“会破产吧,这样的话。”
他们在街边找了个空间避雨,这里的风景不赖,一边是车水马龙的商业大楼,一边是略显破旧的住宅楼房,强烈的对比最易激发青年的思考和质疑。
透克洛斯望向灰蒙蒙的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放晴,已经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雨,餐馆生意总不好。”
“最近太忙,都忘记你们的餐馆了,等我有空就去。”
“哈,你来,当然是我们请客呀,见外什么呢。叫上帕特洛克罗斯他们一起吧。”
“也好,我刚好有事和他说。”
“你们近来关系不错?我记得我刚认识你们的时候,天天唇枪舌剑的。”透克洛斯笑着看向一头金发的狄奥墨得斯,“其实,我一直知道,你与我们是一样的。我们脑子里所想所思,所有的疑问,本质上并没有什么不同。你看,这边是这样,那边是那样,可是穿行其间的,不都是活生生的人吗?我曾问过我那不靠谱的哥哥,他说他从没有过这类的疑问和烦恼,他只觉得,如果不合理,他就去改变。你看他多大胆啊,他不从政,他经商,跑到印度去,再从印度回来,再到印度去……不同肤色的人汇集在他的船上,讲着不同语言的人打着招呼打着架……是的,他们时常打起来,很好笑吧?明明语言不通,可还是打了起来。我不敢想象他的决心与勇气,虽然我们平日里总是争吵。我没有大埃阿斯那样的雄心壮志和言出必行的行动力,你们或许以为我是个目标明确的人,实则不然。你应该是知道的,我是大埃阿斯家的私生子……他们突发奇想把我生出来,抛弃在另一座城市,二十年后又心血来潮把我接了回来。我在那座城市的教会里长大,受了他们许多恩惠,可我却不信神,甚至自己跑了出来。现在想来,确实是挺好笑的。”
“可你并没有笑。”狄奥墨得斯将金发拂过脑后,“我也常常在想,自己是如何活到现在这个年龄的,往后的方向又是哪儿。看着身边形形色色的人,想象他们背后的生活,试图找到一些参考,可这世界上你所寻求的答案总是无解。”
“哥哥常说,世上永无答案,你越是明确寻求答案,你就越是无解,因为事实本身便是无解……他似乎从不在意这些所谓的小事,啊哈,他说,捧起你的十字架,你会懂的。可我不懂。你信神吗,狄奥墨得斯?”
“我吗?我……”
“喵呜?”
他的脚边突然滑出一只小猫,脖颈间的十字架轻轻摇晃。
“是教会的猫吗?”狄奥墨得斯蹲下身,“看起来不是。它是来避雨的,可怜的小家伙,尾巴都湿了。”
小猫蹭在狄奥墨得斯的裤腿边,没一会儿便睡着了。两个青年轻轻交谈着,直到天空放晴,透克洛斯说自己要先行一步,改日店里聚餐。小猫睡得很熟,微弱的阳光在未散的乌云间若隐若现,狄奥墨得斯望了望这把伞,将它落地,护在小猫身上。
————————
“他是个很温暖的孩子。”赫克托耳说。
“或许只是……他根本不需要这把伞。”奥德修斯放下茶杯。
“您连小雨都不舍得让他淋,却源源不断用针扎他的心,您比我想象的更加心软,也更加心狠手辣。城中的参谋奥德修斯以擅长玩弄人心著称,着实不假。”
奥德修斯的脸上爬满了深邃的笑容,扬起的嘴角微微裂开一道口子:“您怎知道此番玩弄的不是我自己的心。”
“是吗?原来您有自虐倾向。自虐无妨,只是不该牵扯上别人。您打算什么时候放过那孩子呢?”
“据我所知,您来到这座城的时间并不长……”
“这把伞告诉我很多。”赫克托耳望向桌角,“他是个很好的孩子,想必您也知道的。”
“正因如此我才选择让他离开。”
“您还给他送伞呢。”赫克托耳望向他。
“我这算是……在对您忏悔吗?”奥德修斯笑得支离破碎,“很多话我并不会说出口,而您已经通过种种无法掩饰的细节推断出了结论。”
“只不过是为数不多的直面内心的时刻罢了,奥德修斯先生。”赫克托耳起身,“世间的爱有许多种,我不否认您的爱意本身,可您的爱,堪比杀人利器,还是凌迟型的。”
“我怎会不知道……如您所说,我连细雨都不舍得让他淋。我的目光无法从他身上挪开,深怕他受到哪怕一丁点儿的伤害。可事到如今,伤害他的也只有我。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奥德修斯突然神经质地自言自语起来,“我知道,我也放不下,我以为我放下了,可我现在又在做什么?我知道无论怎样,我都是罪无可赦的那一个;须知我所承受之痛之伤与他无异,可我无颜说出口。这就是你们所说的,擅长玩弄人心的奥德修斯。我用我的灵魂起誓,我从未玩弄过狄奥墨得斯的心灵,可所成之伤,远超我刻意为之的任何一场。
“此等伤痛反噬着我的内心,如复一日,如遭火焚。
“我此番言语并非为自己诉苦,您当我在忏悔吧。”
赫克托耳在书柜前停步,扫了一眼架子上的书,或许这还是两人当初一起摆设的。这种摆放方式,他在大埃阿斯家见过,家主人自称没文化,于是请来帕特洛克罗斯与狄奥墨得斯一同填充书架,帕特洛克罗斯选书,狄奥墨得斯陈列。这里处处是狄奥墨得斯的痕迹与气息,哪怕对方已经背负伤痕狠心远离。
赫克托耳抽出一本书,静静翻看起来。
“我只是来还伞。”他随后将书本放回,“我的住处不太体面,不敢邀请您。或许下次能与您共用晚餐,大埃阿斯开了一家印度餐厅。”
“略有耳闻,定当赴约。”
“希望您不会因为今日这番对话而将我列入名单。”赫克托耳微微一笑,胸前的银色十字架映射出柔和的光泽。
奥德修斯瞪大蓝色的眼睛回以微笑:“我很庆幸您遇见了他。”
“罪恶与伤害已经铸下,无论是否有意为之,无论善意恶意。”
“门在这边。您急着走吗?可以留下来吃午饭。”
“不了,我只为还伞而来。”赫克托耳微微躬身,“谢谢您愿意与我对话,奥德修斯先生。”
“谢谢您愿意面对如此不堪的我。”
“生而为人,各有各的不堪。那么,告辞了,奥德修斯先生。向尊夫人与贵子问好。”
赫克托耳走在漫天飞絮的林荫道,一时间竟分不清是暮春亦是晚秋。生机勃勃与死气沉沉之间,同样飘摇着盛放与零落的诗意。故国覆灭后,他来到这座城,以修士的身份穿行其间,不远处是他的小猫,等待他一同回到住所。
“我们走吧。”
他抱起它,两枚银色的十字架闪闪发光。
【TBC】
2018.6.15. - 暗酒色大海的半神
[图片]
(本文仅可作文学备忘录阅读,不具有作为古典学学术材料的严谨性。读前望悉知)
我想谈谈阿喀琉斯,不仅要说他的愤怒和他为希腊人造成的苦痛,应当谈谈他的异质,悲伤和犹豫。谈谈他神性的狂热和疏离,不可效仿的生命轨迹,以及从其间迸发的,人类的向往和噩梦。谈论他的时候除了需要荷马稳重的诗节,还需要含有盐分的风、寒冷的礁石、以及恰好处于摇摆不定中的灵魂。而且应当注视他的爱与死,除了爱与死,这个世界上其实并没有其他真正值得谈论的东西。
I. 海洋
海洋影响阿喀琉斯。延展的,往复的波浪,从任何一个点都可以开始的无限。这是暗酒色的......
(本文仅可作文学备忘录阅读,不具有作为古典学学术材料的严谨性。读前望悉知)
我想谈谈阿喀琉斯,不仅要说他的愤怒和他为希腊人造成的苦痛,应当谈谈他的异质,悲伤和犹豫。谈谈他神性的狂热和疏离,不可效仿的生命轨迹,以及从其间迸发的,人类的向往和噩梦。谈论他的时候除了需要荷马稳重的诗节,还需要含有盐分的风、寒冷的礁石、以及恰好处于摇摆不定中的灵魂。而且应当注视他的爱与死,除了爱与死,这个世界上其实并没有其他真正值得谈论的东西。
I. 海洋
海洋影响阿喀琉斯。延展的,往复的波浪,从任何一个点都可以开始的无限。这是暗酒色的大海的半神。不同于赫拉克勒斯,埃涅阿斯,这些英雄拥有来源于宙斯,或者说天空的血统,阿喀琉斯以及他的母亲海洋女神忒提斯属于更古老而幽暗的泰坦神的世系。赫西俄德在《神谱》中不止一次描写过这个族群的嗜血,暴躁,对反叛和对把敌人分尸的喜爱。
海浪无论多么平静,澄澈,都极难为人所信任。海水隐藏着危险。对于居住在嶙峋岛屿上的亚该亚人来说,危险是可以被听见的,可以被闻到, 创造了阿喀琉斯的这一海域,同样创造了塞壬和斯库拉这样的怪物。大海永远都在解体,然后聚拢,海水把人们囚禁在有限的空间里,危险限制了人们的步行,但同时又以海浪声引诱人们出海航行,征伐。暗酒色的海水孕育了一切暴力,这种暴力最终会把自己消解。多数时候阿喀琉斯并不像是人。他在战争中所展现的——无差别的杀戮(尽管并没有“和特洛亚人打仗的意愿”),对待同袍的冷漠,以及在《伊利亚特》中最为明显的,对人类的国王统帅阿伽门农的轻蔑,这些不是出于有缘由的仇恨而是出于无缘由的漠视。人极难产生这种一视同仁的漠视,而海洋本身就是这种漠视的具现。
阿喀琉斯出生于不可能当中,这种不可能要变成可能,必须加上想象(变形的意识)作为条件。陆地的一半和海的一半——这两件完全无法调和的事物被拼在一起。母亲忒提斯和凡人国王佩琉斯的结合,某种程度上是人和无法驯服的自然元素的较量,以及人一厢情愿地表示出的对自然(海洋)的征服、男性对女性的敌意以及后者对前者的仇视、表象和隐匿之间的矛盾、有死者和不死者的不愉快的相互试探。忒提斯并不愿意嫁给凡人,众神说服佩琉斯去抓住她,强暴她,为了逃脱,她先后变成了海水,火焰,母狮和蛇。尽管她的逃脱失败了,但是暂时被征服的大海,也许恰巧也是侥幸逃生的游泳者在濒临溺水的恐惧中所感到的大海。
人试图制服、标记海洋——行使不可能的事。而海洋的回馈则是百倍的标记,印象和恐惧。水的元素在时间中跳跃,转化,变形,攻击人类。在特洛亚战场上,阿喀琉斯同样被比作海水,火焰,狮子和其他猛兽,如同驱赶牛羊,砍伐树木一样收割着对战者的生命。
海洋在《伊利亚特》以他的母亲,故乡和庇护所的形式出现。他背向陆地默默哭泣。我们看见了他自己所不能看见的部分。
阿喀琉斯流着泪,离同伴远远的,坐在一边,
在惨白的海岸边,遥望酒色的大海。
而在《伊利亚特》之外的其他诗歌中,海洋女神忒提斯曾经试图杀死阿喀琉斯。忒提斯憎恨强暴她的佩琉斯,她烧死了所有和佩琉斯所生的孩子,而在她准备烧死阿喀琉斯的时候,被佩琉斯发现,她即刻把尖叫着的阿喀琉斯扔到地上,自己逃到了海中幽深的岩洞里。而在另一些故事的变体里,忒提斯抓着阿喀琉斯的脚踝,将他倒着浸入冥河。忒提斯的手心藏着死亡,在她握住孩子的脚踝时,留下了一个死亡的锁孔,它呼唤它的钥匙。我们可以说,母亲暂且延缓了孩子死亡的到来,也可以说,是本不愿成为母亲的神明,通过这个脚踝的破绽,遥远地杀死了她并不希望到来的孩子。
竖琴——拨动。海浪——涌现。竖琴的声音取代语言。我们从阿喀琉斯的战友那里得知他“不善辩论”。音乐取代了辩论,映照出《伊利亚特》里那个剧烈的世界。竖琴——铜剑。速度,追不上的速度。波涛和格律的速度。
其时,他正以此琴愉悦自己的心怀,
唱颂着英雄们的业绩。
帕特罗克洛斯独自坐在他的对面,静候
埃阿科斯的后代唱完他的段子。
阿喀琉斯在海边歌唱“过往英雄的事迹” , 立起的海洋呈现仿佛如同镜子,这似乎是一种召唤,身体中的海洋和环绕地面的海洋遥相呼应。弹竖琴的歌手阿喀琉斯和持剑杀人的战士阿喀琉斯,同时在绷紧的无物之弦和世界之弦上弹奏。在歌唱过往英雄的事迹的时候,因为“歌唱”这一行为, 他跃进了被歌唱者的行列。
II. 神性-反常
在许多古希腊传说和神话的叙事里,神性很少存在于奥利匹斯山的神明身上,而是普遍地在反常的人和半神,甚至怪物之上显现。
神性是一种反常。残酷是它的特质。它是一种“突发事件”,极度具有生命力。它不能被同化,无法说出来源,而它的出现(神性的出现并不能被等同为神的出现)所带来的不安和恐怖也无法被轻易平息。
在古希腊,也不仅仅在古希腊,神的形象和人极其相似。这并非是人出于自大而给自然或超自然的未知安上自己的面孔,而恰恰相反。在创造人格神的时候,人类确认了自己的恐惧,和面对巨大的自然实体时的微弱。对人格神的创造是将自身突入异质的尝试,而对半神, 怪物的创造,则是把异质纳入自身。
后者远较前者更令人不适。
神性最早必然也是人格神的关键特质,但这种激发恐惧的东西迁徙到了更适合居住的地方,附着于那些更为古怪的,更令人心神不宁的事物上面。
半神们和怪物们位于痛苦和笑声的交界处。反常的出生可以在他们每一个人身上找到。人与神/或者神的一部分肢体结合,比如酒神或者阿喀琉斯;或者异族,异种结合,例如克里特王后和公牛生下食人的米诺陶;又或者是被诅咒的/乱伦的结合,比如俄狄浦斯王和其后代。这些离奇的故事情节多少来自于古代社会中的隐秘禁忌。
神性-反常则是在公众注视下的禁忌。这种禁忌通常是由神权国王们在仪式中演示的。假如阿喀琉斯真正存在过,他就属于这个族群。一个生活在迈锡尼时期(2000 -1200 B.C.E)或者黑暗时代(1200 - 800 B.C.E)的氏族国王(βασιλεuς/basileus)。在古希腊的史诗和悲剧中,神权国王们扮演了关键的角色。半神们离神更近,也离反常和怪异更近,他们分开不安,恐怖的黑色水面,呈现悲剧,呈现放弃的手势。放弃,下滑,到达谷底,把自己的痛苦敞开,在命运前来击打之前,率先作出预备着命运击打的姿态。值得一提的是,喜剧则是从悲剧的紧绷中诞生的自我意识,从恐惧的尖叫中跳出长着羊角的笑声,笑声是对非人的恐怖最后也是最绝望的对抗。
史诗《伊利亚特》以错位和不安开场:
歌唱吧,女神,歌唱佩琉斯之子阿喀琉斯的愤怒
在《伊利亚特》原文的史诗爱俄尼亚语(epic Ionian)中,阿喀琉斯的名字多译为“痛苦”,或与痛苦相关。“歌唱吧, 女神, 歌唱痛苦的愤怒” 《伊利亚特》并非是愤怒之诗,而是被违背的意志之歌。阿喀琉斯的愤怒实则为痛苦的痛苦,情绪的情绪——被激怒的并非是人, 而是痛苦本身。
力量凌驾了不应当被固定的——痛苦, 神性-反常的标记,神明的签名,并且矮化了它,并试图把它纳入某种交换的体系:阿伽门农擅自用阿喀琉斯的女奴布里塞伊斯替换了被赎回的祭司之女。甚至在计划同阿喀琉斯和解时,仍然期望用交换摆平。
他可做我的女婿,受到我的尊爱,和俄瑞斯忒斯一样——
我儿现已成年,在舒奢的环境中长大。
我有三个女儿,生活在我的精固的城堡,
克鲁索塞弥丝、拉厄狄克和伊菲阿娜莎,
由他选带一位,不要聘礼,
回到佩琉斯的家居。
这种僭越遭到了回绝和惩戒。亚该亚人被特洛亚人在战场任意杀戮,感到被海浪抛来抛去似的惊惧和无助:
就这样,特洛亚人彻夜警戒。亚该亚人呢?
神使的恐慌,冷酷无情的骚乱的伙伴,
揪揉着他们的心房;
难以忍受的悲痛极大地挫伤了他们中所有最好的战将。
一如在鱼群游聚的大海,两股劲风卷起水浪,
波瑞阿斯和泽夫罗斯,从斯拉凯横扫过来,
突奔冲袭,掀起浑黑的浪头,汹涌澎湃,
冲散海草,逐波洋面——
同样因被痛苦或者神性-反常本身被冒犯而生发的灾难还包括酒神狄俄尼索斯和安提戈涅在底比斯的经历。酒神以人类的形态出现时,底比斯国王彭透斯嘲笑他女性化的外貌和怪异的行为,拘禁他,指控他行巫术,最后自己却被酒神的女信徒当成一只狮子撕成碎片。安提戈涅埋葬她的兄长玻吕尼刻斯,被克瑞翁以城邦的法令判处死刑,但是最终导致克瑞翁自己的死亡。来自结构的权力拥有的是交换的规则,它善于固定,建立,弥补,但对情感和热情一无所知。而神的规则是流动的规则,比如隐身,变形,逃脱。它善待欲望和情感,当欲望和情感过于强烈,超过了人类的身体,它甚至允许身体形状的改变——由人的躯体转变为木石,动物,甚至事件或者灾难本身,消除任何容器的边界,无处不在——但也因此不再受它的发出者的掌控。安提戈涅的愤怒最后变形成了克瑞翁一家自尽的链条,酒神的愤怒变形成了嗜血的酒神狂女,而在《伊利亚特》中,阿喀琉斯的愤怒变形而成 “亚该亚人无穷尽的苦难,许多战士的灵魂被打落地府”,当然,这其中也包括他自己的灵魂。
III. 海洋没有中心
阿喀琉斯的形象是模糊不清的。荷马描述他时多用的词汇是“神样的” “捷足的”。我们能知道的是他是“俊美的”。我们从荷马史诗中,甚至后期的陶瓶画上推测他的年龄,知道他是年轻的。我们大约知道战役开始时他是一个孩子, 他死时也并没有真正成为一个城邦和家庭的成年人。
我说我所看见的阿喀琉斯:没有中心,也没有结构,更不具备等级。他是这些的反面,在诗中则是阿伽门农的反面。“民众的王者” 阿伽门农:统帅,男子,父亲,劫掠是为了建立。作为大国迈锡尼的国王统帅( Ἄναξ)号令着同盟的其他氏族国王们,从他的兄弟墨涅拉俄斯到老国王涅斯托尔,狡黠的奥德修斯,无一不在议事时遵从他的号令。我们的半神是异数。他作为一个战士,而非一国的国王而参加战斗。他不被人间的规则所喜,但是受到神明的规则——变形和逃逸——所青睐,神明时常在战场上给予他襄助。
阿喀琉斯是某种诗意的混乱, 而称不上是矛盾,这种混乱让他显得美丽:他是一个少年,某种性别还未分化的生命,两种甚至更多的性别同时在他的身上准备诞生但是永远不会诞生。他同时觉察到自己对男子和女子的惊奇和依恋;他是暴力的使用者,同时又厌恶暴力;他在战争中,同时倍感无聊。无聊——这就是他对特洛亚战役的全部感受。他不止一次表达过这种无聊和疲倦:
就我而言,把我带到此地的,不是和特洛亚人
打仗的希愿。他们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情,
从未抢过我的牛马,从未在土地肥沃
人丁强壮的弗西亚糟蹋过我的庄稼。
可能吗?我们之间隔着广阔的地域,
有投影森森的山脉,呼啸奔腾的大海。
神明用人的生命和意志构建意义。阿喀琉斯是参与者中唯一的设计者,他知晓自己是神明们游戏中的关键一环,也知晓自己角色的最终结局,仿佛“扮演”一般的参与带来无聊和涣散。
在斯塔迪乌斯和奥维德的作品中,描述了忒提斯为了让阿喀琉斯躲开特洛亚战争,把他乔装成女孩,藏匿在海岛上。在那里他和国王的女儿生下了一个孩子涅俄普托勒摩斯/皮洛斯。这是一场幽灵一般的结合,幻影似的复制,与其说阿喀琉斯是他儿子的父亲, 不如说他是皮洛斯的童年和少年时期。皮洛斯是阿喀琉斯所不能到达的成年时期。
皮洛斯离开他的王国时并不会超过十岁,然而他却如同一个成年人一样参加了远征,并且终结了战役。与阿喀琉斯相反,皮洛斯本应当是孩子,却已然是一个男子。在山洞里,皮洛斯,因为脚伤而死的人的儿子,引来了另一个脚上有伤的人,曾经被亚该亚人抛弃在岛屿等死的神箭手菲洛克特提斯,结束了战争。
皮洛斯作为阿喀琉斯 “成年的幻影”,取代了赫克托尔作为城邦和家庭的捍卫者的角色,在特洛亚沦陷后,他娶了赫克托尔的妻子安德洛玛克,传说中,从他们的婚姻中延续出伊庇鲁斯的王室。
阿喀琉斯本应当成为赫克托尔,如果他选择了不参加战争,或者不杀死赫克托尔,那么他就会回到故乡,有自己的城邦和家庭。每当生的意愿胜过对死的向往,他会陷入呓语,幻想起这样一种结局:
倘若神祗让我活命,倘若我能生还家园,
佩琉斯会亲自张罗,为我选定妻子。
众多的亚该亚姑娘等候在赫拉斯和弗西亚,
各处头领的女儿,她们的父亲统守着各自的城堡
但是阿喀琉斯自己永远都没有生长进,或者就他脚踝的弱点来说,“行走进” 一个成年人的身体,一个国王和守卫者的位置。《伊利亚特》以阿喀琉斯的愤怒开始,以赫克托尔的葬礼结束。他亲手杀死了这种可能。时间停下来了,时间也没有行走进一个身体不再是属于自己,而是属于众人,规则和交换的时刻。
阿喀琉斯可能是帕特罗克洛斯的“被爱者” 。我更赞同柏拉图而非埃斯库罗斯的意见,并非因为帕特洛克罗斯较阿喀琉斯更为年长,而是因为阿喀琉斯并不具备自发去爱他人,同情他人的能力。在著名的索西亚斯陶瓶上,阿喀琉斯正在为他的“爱者”包扎伤口,以询问的,甚至有些胆怯的眼神望向对方。孩子的表情,青春而温顺的表情,这样的图像似乎无法与摧毁城邦和家庭的战士联系起来(尽管对于使用“城邦”这一更晚出现的词汇来形容特洛亚这样的古老的城市是不恰当的。)这是人在望向自己命运时才会显露的表情。帕特罗克洛斯是阿喀琉斯的命运。阿喀琉斯永远无法成为赫克托尔那样的丈夫,父亲,君主,守卫者,于是这个角色被让渡给了影子和幽灵一般的皮洛斯。但是他最终却用某种方式成为了帕特罗克洛斯。当然,史诗开场时的他并不了解这一点。
IV. 爱与死
赤裸灼亮的海水。尖锐的岩石。被 “惨白的海岸” 映照的 “暗酒色的大海”。阿喀琉斯生活在没有爱的世界中,爱多数时候被排除了:他几乎无法共情,无法自发形成类似 “爱”的情感。朝着海洋喊叫的人往往是听不见回声的。帕特罗克洛斯是一个意外。
《伊利亚特》中,爱并不驱动世界,爱甚至不能造成一阵轻风,把那些黑色的船队吹得离特洛亚海岸更近些或更远些。亚该亚人并非为爱而征伐,但是可以为爱而付出生命。或者说,应当厘清的是,爱并非是行动的一种,而是行动的预备。而任何行动的内核都是痛苦的。真正的行动目的不一,但是目的地一定是死亡。死亡是空间上的一个概念,死亡是停顿的场所。是场所——地下的,漆黑的场所,而不是状态。
热情驱动着这一切,释放着毫无目的的,过剩的力量。它令人处于惯性中,被裹挟,无法停下,令战争的十年中亚该亚人和特洛亚人几乎是机械地,无意识地互相屠杀,直到足够的力量和生命都消耗完毕。阿喀琉斯,像他自己竖琴上一根紧绷的弦一样,任凭热情和渴慕的拨动。对死的渴慕占据了他的心灵,如同潮汐的节律控制大海,没有善恶之分的热情控制着他的一举一动。爱为他带来死亡——他毕生的追求。史诗中,他时常表达出对光荣的向往。我们不能忽略这种向往实际上的阴郁底色:光荣——攻占特洛伊城和杀死赫克托尔,是死亡乔装而成的。
在史诗的第十六卷,帕特罗克洛斯指责了阿喀琉斯对于共情的无能为力,并且揭露了他灵魂的非人状态:
你的勇气,该受诅咒的粗莽!
后代的子孙能从你这儿得到什么好处?
倘若你不为阿耳吉维人挡开可耻的死亡?
你没有半点怜悯之心!车手佩琉斯不是你的父亲,
不是,忒提斯也不是你的母亲;
灰蓝色的大海生养了你, 还有那高耸的岩壁
——你,何时才能回心转意?
帕特罗克洛斯,擅于移情的人,本意是将阿喀琉斯从非人的痛苦和热情中拯救出来,因此也能将亚该亚人从被外化的,变形成灾难的愤怒中拯救出来。海洋在他看来似乎是灰蓝色,而非是阴沉的暗酒色。亚该亚人和特洛亚人所有的战士里,唯有帕特罗克洛斯能像体验自己的生命一样体验他人的生命,他为战场上受苦的亚该亚人落泪,他前往并进入他人的痛苦,然后回返到自身。
而阿喀琉斯的回应仍然带着死之预兆和巨大的忧郁:
让其他人继续打下去吧,在那平展的旷野上!
哦,父亲宙斯,雅典娜,阿波罗!——但愿
特洛亚人全都死个精光,阿耳吉维人中谁也
不得生还,只有你我走出屠杀的疆场——是的
只有你我二人,砸毁他们神圣的楼冠,在特洛亚城头 !
阿喀琉斯说的也许是他真正想说的对立面。实际上,特洛亚人并没有“死个精光”,女人们和逃亡的埃涅阿斯幸存了下来,多数同行的阿耳吉维人:阿伽门农,奥德修斯,涅斯托尔,等等,也得以生还,回到故土。这段话如果被真实地说出来,反而可能是:“但愿只有你我不得生还。”
长久以来,帕特罗克洛斯被认为是爱或共情的化身。阿喀琉斯和帕特洛克罗斯的亲密的同伴之情,在柏拉图和埃斯库罗斯那里被解读为爱。帕特罗克洛斯不仅仅是爱的化身,而且是爱的放弃的化身。对于具体的人的爱转变为对普遍的热情的牺牲。当帕特罗克洛斯不忍看到亚该亚人受苦,穿上阿喀琉斯的盔甲作战时,他几乎在战场上成为了阿喀琉斯本人,杀死了许多对战的特洛亚勇士。帕特罗克洛斯最后的,也是最勇武的战斗预演了阿喀琉斯即将经历的一切——因为杀死别人而得到荣誉,然后被同样的力量追赶,置于死地。
盔甲是容器似的死亡,人穿上盔甲等于穿上被对战者杀死的许可。死亡通过阿喀琉斯的盔甲从一个人传递到另一个人:赫克托尔在杀死帕特罗克洛斯之后,剥下了他穿着的,属于阿喀琉斯的盔甲。死亡的讯息聚拢了,形成了一个即将完成的环形——
其时,从远离地面的天空,
汇聚乌云的宙斯看到他的作为:
正忙着武装自己,用神一样的阿喀琉斯的甲衣,
于是摇动脑袋,对自己的心灵说道:
“唉,可怜的赫克托尔,全然不知死期已至——当你穿上
这副永不败坏的铠甲,死亡即已挨近你的躯体。”
帕特罗克洛斯成为活着的阿喀琉斯,作为爱者和拯救者的人死于毁灭。史诗等待着对称,等待阿喀琉斯成为死去的帕特罗克洛斯,等待作为被爱者和毁灭者的人,也许能发出一次拯救。在《伊利亚特》的结尾,对他人生命的好奇和共情在他身上闪现了一次,让另一个人从冷漠的,灰蓝色的大海得到回声。当特洛伊的老国王普里阿摩斯来祈求杀死自己儿子的人,让他归还赫克托尔的尸体时,爱和共情短暂地在他身上停留:
老人一番诉说,在阿喀琉斯心里催发了哭念父亲的
激情。他握着老人的手,轻轻地把他推开;
如烟的记忆,笼罩在他俩的心头。老人蜷缩在
佩琉斯之子的脚边,哭悼着杀人的赫克托尔,
而阿喀琉斯则时而哭念他的父亲,时而悲悼
帕特罗克洛斯的死亡;悲戚的哭声在营棚里回转。
普里阿摩斯令阿喀琉斯被冒犯的愤怒平息了,热情转向悲悼。他们互相端详,不是作为战争的双方,更不是作为仇敌——作为激情显现的众神争斗的容器,而更像是两个普通的,同样受苦而且受着同样苦难的个体:
达尔达诺斯之子普里阿摩斯开始欣赏阿喀琉斯,
他是那么高大俊美,有一张天神的脸。
阿喀琉斯也欣赏达尔达诺斯之子普里阿摩斯,
注视他的美仪,倾听他的言谈
神性-反常的色彩再次出现,人们的形象模糊,开始转变:对丧子的父亲来说,儿子归来了,尽管他看起来像是那个杀死儿子的人。对思念父亲和亡友的年轻人来说,年迈的父亲来到面前了,尽管这个老人看起来像是仇敌的父亲,而死去的挚友似乎也重新回来,他在自我中感应到他回来。在这种模糊的视觉中,作为“英雄”的阿喀琉斯死去了,但作为人的阿喀琉斯从冥河水中浮出,头一回呼吸到了空气。
阿喀琉斯最终明白了这一点。他并不可能爱一个人,但是他可能爱一种命运。这种命运就是,特洛亚人就是亚该亚人,亚该亚人也是特洛亚人。摧毁一部分人的力量并没有理由放过另外一部分。爱能带来行动,将灵魂从死的静止中暂时解放。而热情,即使能驱动上万的船队,并无法命令不从属有死者世界的任何元素。
在《伊利亚特》里唯一值得爱的就是温和而勇毅的帕特罗克洛斯,但是在他活着的时候没有得到来自任何人的爱意的回报。帕特罗克洛斯并非亚该亚人所普遍认为的“强者”,他原本要继承王位,但是由于误杀了一位贵族安菲达马斯的儿子,不得已逃到远亲佩琉斯的国家。但是如他的名字所写的,他仍然是“父亲的荣耀”:父亲曾叮嘱他作为年长者,去关照阿喀琉斯。他确实做到了,尽管是以死亡为代价。帕特罗克洛斯生前所具有的最伟大的能力,胜过任何英雄的能力——共情,就是去感受别人的失去,并且暂时成为别人失去的一部分,弥补创痛。阿喀琉斯在成为普里阿摩斯所失去的——儿子时,当他亲手把赫克托尔的尸体抬上担架,还给普里阿摩斯时,他同时也成为了自己所失去的,最珍贵的朋友,温和善感的帕特罗克洛斯。不久之后,他又将成为身在冥府的帕特罗克洛斯失而复得的一部分。
V.自杀之环
荷马史诗中并未正面描写过阿喀琉斯的死亡,但是叙事诗环(Ἐπικὸς Κύκλος)中,对于阿喀琉斯的死亡有版本不一的提及,多数是说,被帕里斯射中脚踝而死。中箭的位置,大概就是站在海边,浅水所淹过的那个位置。另一些故事里,帕里斯得到了阿波罗的协助。不过和阿喀琉斯早先所经历的毁灭和自毁比起来,帕里斯致命的一箭甚至是微不足道的。
水是渗透的元素。在阿喀琉斯还是一个新生儿的时候,冥河之水已经渗透他。我时常想到,如果阿喀琉斯真实存在过,(而非某种虚构的对极限和言说不可能的试探), 他如何存在。而每每的结论都是他不可能存在。想到阿喀琉斯等于想到在触及陆地那一刻摔得粉碎的海浪。我们是永远没法触摸他的,如果灵魂不具有同等的狂暴,混乱,脆弱我们根本没办法和他互相试探。
在弗莱所罗列的史诗英雄的,和四个季节对应的一生中,英雄往往经历的是出生-历险-死亡-重生的路径。在这个光谱上,阿喀琉斯可以被认为是早熟的,过早完成的英雄,因为死亡在他真正死去之前就已经造访他,他的路径是简化的,死亡贯穿了他的一生。
阿喀琉斯活着,但是自己熄灭了对生命的渴望:他知道自己注定要早死,而且对此欣然接受,甚至是享受,“光荣”悄悄削减了死亡之沉重。而在帕特罗克洛斯死后,普里阿摩斯深夜到访恳求他之前,他仿佛跳出了自己的身体,得以看到自己的痛苦,和痛苦的背景:众人在战争中受到的摧残。他已经不属于生者:因此当他注视世人的时候,看见的是无数不完整的自己,自己的残片和分裂,他将死亡一一投掷给这些不完整的部分。
面对着被他抓住,恳求饶命的特洛伊王子鲁卡昂,他说出了极端漠然的话语,然后毫无怜悯地杀死了他,把这个“不愿意死”的人,重新拖回了阴森的命运中:
得啦,朋友,你也得死,抱怨做甚?
帕特罗克洛斯也死了,他可比你强多啦。
再说我,你难道没看见我俊美又高大?
我出身高贵,母亲还是个女神,
但死亡和残酷的命运照样要降临
这几乎是死亡本身在说话。死亡通过语言而非刀剑,随机而平等地降临在说者和听者的头顶。
《伊利亚特》中最令人恐怖的景象不是战场上的残肢断臂,或者众神从高处俯瞰时游戏般对人的摆弄,也远非赫克托尔死后母亲和妻子的号哭声。最让人毛骨悚然的场面,是阿喀琉斯在特洛亚城前的空地上追逐赫克托尔,赫克托尔的双亲此时也正在城墙上目睹了这一切:
年迈的普里阿摩斯第一个看到迅跑的阿喀琉斯,
飞腿在平野上,像那颗闪光的星星,
升起在收获的季节,烁烁的光芒
远比布满夜空的繁星显耀,
人们称之为“俄里昂的狗”,群星中
数它最亮——尽管它是个不吉利的征兆,
带来狂烈的冲杀,给多灾多难的凡人。
环形的追逐,发出烁烁光芒和轰鸣声的追逐。即将杀人者和即将被杀者,面对着同样一种恐惧:自杀者的恐惧。
不,他俩拼命追跑,
为的是驯马手赫克托耳的性命一条!
像捷蹄的快马,扫过拐弯处的桩标,
跑出最快的速度,为了争夺一注有分量的奖酬,
一只铜鼎或一个女人,
在举行葬礼时,为尊祭死者而设的车赛中——
他俩蹄开快腿,绕着普里阿摩斯的城垣,
一连跑了三圈。
赫克托尔了解这是不可能胜利的战斗。而阿喀琉斯也了解杀死赫克托尔就会直接导向预言中自己的死亡。而更为古怪的信息是视觉上的:和阿喀琉斯对战的时候,赫克托尔穿着的正是先前从战死的帕特罗克洛斯身上剥下来的,阿喀琉斯原先的盔甲。
这形成了相当怪诞的重叠:对于阿喀琉斯来说,他正在向一个和自己极为相似的人复仇。而对于赫克托尔来说,保护自己免于死亡的盔甲其实来自于将给自己带来死亡的人。
几乎是:赫克托尔杀死了赫克托尔,阿喀琉斯杀死了阿喀琉斯。杀死任何人都等同于自杀,暴力同样剥夺着使用者和受难者的生命。
如果任何人曾经有过把脑袋伸进套索的经历,或者其他濒死的经历,就会听见阿喀琉斯和赫克托尔在阵前的尖刻对话。求生的声音试图反抗求死的声音。直到最后的恳求无效,阿喀琉斯把矛尖刺进赫克托尔的脖子。
到此为止,自杀者的闭环被扣紧,预言必然会实现:
死了,你死了!至于我,我将接受我的死亡,在宙斯
和列位神祗愿意把它付诸实现的任何时光!
之后,在帕特罗克洛斯的葬礼上,海面刮起旋风,疯狂显现。海面几乎成为痛苦的延展。从大海上来的风,汹涌的海和火葬堆上的火焰构成了可怖的现象,景物陷进了过分集中的精神上的折磨。
疾风一扫而起,
发出排山倒海般的响声,驱散风前的云朵,
以突起的狂飙扫过洋面,呼啸的旋风卷起
排空的激浪。他们登临肥沃的特洛伊地面,
击打着柴堆,卷起凶暴的烈焰,呼呼作响;
整整一个晚上,他俩吹送出嘶叫的疾风,
腾托起柴堆上的烈火;
整整一个晚上,捷足的阿喀琉斯
手拿双把的酒杯,从金兑缸里舀出一杯杯
醇酒,泼洒在地,透湿泥尘,
呼唤着不幸的帕特罗克洛斯的亡魂
在帕特罗克洛斯的葬礼竞技会上,阿喀琉斯加速地、完全盲目地完成自己的一生,准备迎接死亡。竞技直接变成了致死的格斗,阿喀琉斯把战场从特洛亚城下搬到了亚该亚人深旷的海船附近——
阿喀琉斯挺身站立,对着集聚的阿耳吉维人喊道:
“我们邀请两位战勇,你们中最好的斗士,
上来竞夺这些奖品。
披上你们的铠甲,抓起裂毁皮肉的铜枪,
面对面地交手,近战扑击。哪位斗士
首先刺中对手白亮的皮肉,捅穿
衣甲,扎出黑血,触及内脏,
我将赏他这把漂亮的斯拉凯利剑!“
海洋女神,他的母亲,一面怜悯他,一面像空中盘旋,寻觅死亡气息的海鸟一样等待他死去。她劝他去饮宴,寻找乐子,因为在杀死赫克托尔之后,他所剩的时日无多。海洋成为了阴间,也同样是母亲和故乡。
VI.阿喀琉斯的盾牌
在阿喀琉斯的相关传说中,有许多关乎于“被泯灭的可能性”的片段。在这里关于自杀的问题从来就不是,是否可以结束自己的生命,如果可以,在什么时候结束自己的生命。而是:在一个泯灭了所有可能性的,毫无意义的现实中存在,还有没有必要不结束自己的生命。
叙事诗环中的故事里,阿喀琉斯曾经还对战过亚马逊女王彭忒西勒亚,热情/战斗的惯性驱使他和这位骁勇的女战士战斗,而就在彭忒西勒亚被他杀死的那一刻,他爱上了她, 此时与她相爱的可能已经不复存在。阿喀琉斯不仅带来死亡,他迷恋着一切死亡,并不仅仅局限于生命的消逝,而是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的一切:情欲的消失,受阻,无法重返家园,永远失去挚友,无缘见到亲人。他沉迷于这种阴郁的期盼。
在他的生命接近终点时,这种遍布一生的“被泯灭的可能性”,借由神明之手,被铸造成了实物。忒提斯请求火和锻造之神赫淮斯托斯为打造新的盔甲和盾牌。盾牌上人类全部的生活以浮雕的形式出现:环绕陆地的宇宙万物、和平时期的城市、人们生存时出现的微小的庆幸、争执、以及与之相对的战争中的城市和人类灵魂的极端状态。
不仅如此,火神赫淮斯托斯还铸造出了某些战争与和平、争执与无常之外的情景,某些绝不可能的情景。
铸出一片国王的属地;景面上,农人们
正忙于收获,挥舞锋快的镰刀,割下庄稼,
有的和收割者成行,一堆接着一堆,
另一些则由捆秆者用草绳扎绑,
一共三位,站在秆堆前,后面跟着
一帮孩子,收捡割下的穗秆,满满地抱在胸前,
交给捆绑的农人,忙得不亦乐乎。国王亦置身现场,
手握权杖,静观不语,站在割倒的秆堆前,心情舒畅。
这位国王会是谁? 《伊利亚特》中曾经出现过心情舒畅的国王,或者不为任何事苦闷的英雄吗?这是不可能的,但是假如阿喀琉斯从未到过特洛亚,也许这就会是他的一生。
每当撷取的时节,人们由此跑入果园,收摘葡萄。
姑娘和小伙们,带着年轻人的纯真,
用柳条编织的篮子,装走混熟、甜美的葡萄;
在他们中间,一个年轻人拨响声音清脆的竖琴,奏出
迷人的曲调,亮开富有表现力的歌喉,
演唱念悼夏日的挽歌
优美动听;众人随声附和,高歌欢叫,
迈出轻快的舞步,踏出齐整的节奏。
弹奏竖琴的年轻人又是谁呢?阿喀琉斯是会弹奏竖琴的,但是在《伊利亚特》中,这样为节日唱歌奏乐是毫无可能了。但这未尝不会是另一种属于阿喀琉斯的生活,未完成的、不会完成的生活。
生活和死亡的区别,其实就是在丰收的葡萄园为人们弹奏竖琴,和在荒芜贫瘠的礁石上为无限的海洋弹奏竖琴的区别。
当阿喀琉斯从女神手中接过华丽的盾牌时,盾牌上的图像在人群中激起了极大的恐惧。盾牌上显示的充满无尽可能的世界,提醒了他们自己所面对的,除了攻城,流血、恐惧和死亡别无一物的世界。
墨耳弥冬人全都惊恐万状,谁也不敢
正视,吓得惶惶退缩,只有阿喀琉斯例外——
当他凝目地上的甲械,心中腾起更为炽烈的狂暴;
睑盖下,双眼炯炯生光,像燃烧的火球。
阿喀琉斯直视了这件刻满被泯灭的可能的,美丽的武器,尽管武器不应该是美丽的,就如同杀人众多的阿喀琉斯本人也不应当是美丽的——但他本人在故事中也确实是美丽的。阿喀琉斯和他的盾牌在《伊利亚特》中的确构成这样悲哀而英勇的场面:一个人手执盾牌,上面是一种本该属于他,但是已然把他抛弃的生活,他用这种微茫的,关于完好无损的生活的记忆(虽然并不存在),对抗酷烈的,没有任何可能性可言的现实。
我们说阿喀琉斯是一个早熟的英雄时,未被发出的声音是:这是一个无效的英雄,一个已完成的,被浪费的神明在他身上居住着。而在其他英雄那里,历险尽管令他们痛苦,但也让他们完整,一个神明正在他们身上被逐渐完成。
阿喀琉斯诞生于反常的,人类和神明的结合。并非是出于神明(神话角色中多为男性)对于人类(多为女性)的欲望,生发和繁衍的欲望,如同在宙斯和欧罗巴之间诞生了统治克里特岛的米诺斯,还有在宙斯和阿尔刻墨涅之间诞生了远征四方,丰功伟绩的赫拉克勒斯。而是恰好相反,他诞生于神明对神性本身的恐惧,抑制。他不是一个丰饶的人格,他就是为了死亡,为了被毁灭而诞生的。
宙斯本身要迎娶海洋女神忒提斯,但是听闻忒提斯将会“生出比父亲更强的儿子”,并且会推翻奥林匹斯神族的统治,就将她嫁给凡人国王佩琉斯。某种意义上,阿喀琉斯实际上是宙斯从未出生过的孩子,是盘桓于这个世界周围的终结之阴影。
奥林匹斯神族取代更为古老的泰坦神族,新的神明取代旧的神明。比父亲更强的儿子推翻父亲,像宙斯推翻克罗诺斯。但是,当神性-反常被控制在一个必死的凡人的身体里,就不会再有新的神明取代旧的。令人恐惧的,海洋/自然所具有的神秘在退场,反常在退场,而秩序稳稳降落。对特洛亚人的战争表面上令城市陷落,一国的王权落入尘土,家庭离散,但实际上,当人学会用力量制造恐惧,并把这种恐惧加诸于自己的同类,神明的时代即宣告结束。阿喀琉斯是被抛弃的,注定要死亡的,随他而逝去的是整个古老的,属于神话,变形和想象的时代。
和伊阿宋,赫拉克勒斯等等英雄相比,没有远征,城市和充满荣誉的冒险,以及经历痛苦之后的酬劳在等候阿喀琉斯,他没有盛夏,没有节日和庆典、葡萄藤下的舞蹈、为人们弹奏竖琴而不是死之乐曲。光荣即是死亡,死亡即是光荣,但是光荣仍然是死亡。阿喀琉斯所面对的是一个穷尽的世界, 没有其他任何可能性的世界。了解阿喀琉斯就是了解我们的现状:一切都被完成了。无论是形式还是内容。
暗酒色的大海。双耳瓶里盛着酒,如果从那细长的瓶口望下去,瓶中晃动的酒是黑暗的,特洛亚城外的海洋也是黑暗的。阿喀琉斯最先是白色的,他站在惨白的海岸上,之后是奇异的灰蓝色的,因为他被未得到回应的爱环绕,但是最终会是黑色的,最终会回到他站在海岸上凝望的那片海域的黑色里。这个天真而残酷的生命以海洋开始,以火结束。他没有像赫拉克勒斯一样,被火焚烧之后,获得神明的生命,而是只留下了灰烬: 这就是他的全部。海洋的元素、神秘和恐惧都耗尽了。阿喀琉斯只有一次生命,永不再来的,悲哀的,被海洋上谵妄的辉光笼罩的生命。
2018.6.15
【授翻】杯弓蛇影 (Achilles/Patroclus)
Like a Bird Scared at an Empty Bush, Trembling for Nothing
作者:onibi
译者:Yalpaca
校对:月光石
Summary:
“啊,该问些什么呢,”他拍打着自己的脸说道。他看上去在认真考虑,又带着彻头彻尾的恶趣味。他戏剧性地举起一根手指,感觉是想到了什么,但Achilles看得出来他在酒瓶指向他之前就以及想好了他该问什么问题。“我从来没有坠入过爱河。”
佩涅洛佩喝了口酒,这使得Achilles的困惑增加了,接...
Like a Bird Scared at an Empty Bush, Trembling for Nothing
作者:onibi
译者:Yalpaca
校对:月光石
Summary:
“啊,该问些什么呢,”他拍打着自己的脸说道。他看上去在认真考虑,又带着彻头彻尾的恶趣味。他戏剧性地举起一根手指,感觉是想到了什么,但Achilles看得出来他在酒瓶指向他之前就以及想好了他该问什么问题。“我从来没有坠入过爱河。”
佩涅洛佩喝了口酒,这使得Achilles的困惑增加了,接着Patroclus也喝了一口。
Patroclus也喝了一口。
Achilles着实大吃一惊,忍不住回头又错愕地看了一眼Patroclus,惊讶地张开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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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出自伊利亚特/希腊神话的各个角色坐在一起玩“我从来没有”。
(注:I have never ever。类似于真心话的喝酒游戏。一人说我从未做过某事,席间做过这件事的人需要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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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瓶指向了Patroclus,Achilles看着他脸上的笑容逐渐被点亮。Patroclus因为酒精的作用脸上起了一些红晕,他们也并不经常一起喝酒,自从那一次……好吧,他们还没聊起过那件事。重点是,Patroclus看上去很高兴,而这让他看上去整个人都温暖起来了。这些天来,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的这副样子变得越来越难见到了。
“我从来没有…”他摸了摸下巴,向克吕泰涅斯特拉挑眉,“我从来没有想要杀死我的男友过。”
“你都没有一个男朋友。”Achilles插嘴道。Patroclus耸了耸肩。
“那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做这件事,不是吗?”
Achilles眯起了眼睛,但Patroclus无视了他。克吕泰涅斯特拉一口气干完了她的一整杯酒。海伦四下环顾,就好像有人在看着他们一样,紧接着她羞怯地也悄悄喝了一口。
“嘿,你们这情况倒挺正常,”Achilles说,“要是和阿伽门农约会的人是我……”他越说越小声,夸张地打了个哆嗦。
“那,我出局了,” 克吕泰涅斯特拉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子,“先喝完酒的算输,对吧?那么,呜呼,我输了。我要去睡觉了。”
席间响起了几声抗议声,其中奥德修斯主张她作了弊。但她只是离开了房间,把这些声音甩在了身后。
“我从来没有向任何人出轨过。”Achilles宣布,自豪地鼓起了胸膛。他脸上的笑容在他看到这屋里的所有人,所有人都喝了酒的时候逐渐消失。一屋子人中幸存的只有Patroclus。这并没有超出他的意料,因为Patroclus打一开始就没有一个女朋友来让他出轨。但这也并不是说他有的话会这么做,Achilles想着,因为他是这整个房间,整个州,甚至大概是整个国家里最好的人了。事实上他绝对是整个世界里最好的人,Achilles如此断定,尽管他并不认识这世界里所有的人,他们之中可能有一些非常不错的人,他只知道他们之中肯定没有人能比得上他最好的朋友。“你们这些人究竟出啥问题了?”他惊恐地问道。
“我觉得我们应该问问清楚,” 卡珊德拉说道,“到底什么能算作是出轨?”
Achilles皱着眉说:“你知道,比如说,和别人亲吻,和别人睡了。”
“那要是……直勾勾地盯着人看呢?”她问道。
“什么?”
“牵手呢?用一种已经交往了的说话方式和别人聊天呢?当你们在一起时心里却想着别人,好比是你虽然人在那但魂不在,只因为你还在惦记着别人?”
Achilles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感觉到自己因为一个他还不是很能理解的缘由脸红了。“我……我不清楚。”他说,“如果你没真正做什么,那这些应该不算……”
卡珊德拉靠得更近了,近到让Achilles感到了一丝不舒服:“但你可以因为预谋杀人的罪名被逮捕。这仍然是犯罪。就算你没有实施行动,这真的能说明你是无辜的吗?”
“卡珊德拉,喝你该死的酒。”Patroclus抱怨道。她照做了。
“哦看啊。我也喝完了。我猜我也……该走……”她越来越小声,环顾着房间。所有人困惑地看着她。她咬了下自己的嘴唇。
“有什么不对的吗?”海伦担心地问道。这不是卡珊德拉平日里的行为。
“挺好的。没啥。我……”她轻声道,看了一眼门口,“再见!”
在她离开房间后,奥德修斯笑了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Achilles问道。
“没啥,没啥。就只是。她不住这儿。”他回答道,显然因为某个只有他懂的圈内笑话笑得根本停不下来。
“啊,该问些什么呢,”他拍打着自己的脸说道。他看上去在认真考虑,又带着彻头彻尾的恶趣味。他戏剧性地举起一根手指,感觉是想到了什么,但Achilles看得出来他在酒瓶指向他之前就以及想好了他该问什么问题。“我从来没有坠入过爱河。”
所有人沉默了下来。海伦惊恐地看着他,又看向了佩涅洛佩,然后回头看着奥德修斯。“奥德修斯,”她吸了一口气,“这不可能是真的。”
“哦,不,这完完全全是实话。”他看着佩涅洛佩的眼睛说道,“我从来都没有坠入过爱河。和谁都没有。”
佩涅洛佩在微笑。Achilles一脸困惑。
海伦看上去同样的困惑,她看了一眼佩涅洛佩,又向着另一边歪下脑袋。然后,过了一会儿,她的表情缓和了下来,回头又看向了奥德修斯。她看上去……有点生气?
“行。”她说,“随你怎么说吧。”她喝了一口酒。
Achilles并不是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他也喝了一口酒。“德伊达米亚,”他耸了耸肩,“我女朋友。你知道的,她就是那个——”
“啊对,对。那个因为你才被送到寄宿学校的。我们知道。”奥德修斯说,“你真的讲了很多回了。”
佩涅洛佩喝了口酒,这使得Achilles的困惑增加了,接着Patroclus也喝了一口。
Patroclus也喝了一口。
Achilles着实大吃一惊,忍不住回头又错愕地看了一眼Patroclus,惊讶地张开了嘴。
Patroclus飞快地瞥了Achilles一眼,又移开了目光。而Achilles恰恰相反,他无法把目光从对方身上挪开。他感觉就像胃被狠狠地揍了一拳。
Patroclus没有做出解释,也没有人问他。他们继续玩着游戏。Achilles没听他们在讲些什么。他没办法。他没办法专注于任何事情,除了一件事。那就是他的最好的朋友爱上了一个人,或者,爱上过一个人,而他,而他甚至都没有,他不……
“Achilles?”海伦温柔地提醒,“轮到你了。”
“我,额,”他说到一半,摇了摇头。海伦担心地看着他。她为什么在担心?他想不清楚。他根本没办法思考。“我要,”他继续说着,却发现他想不到下半句该说什么。于是,他只得转而起身走出了房间。
外面很暖和,甚至可以说是燥热。在他走进这温暖的夜色的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却让他更加的头晕目眩,神志不清,像是在做梦一样。他一定是在做梦。
他们对彼此毫无保留。毫无保留。Achilles向他说了所有有关德伊达米亚的事情,当德伊达米亚离开时,是他一直陪在他身旁,听着他哭诉。他在任何人面前都没有掉过眼泪,唯独除了他最好的朋友。他以为他也会对自己毫无保留,而自己也会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只因为他们——他们是亲密无间的。他们是一体的。
他们是一体的,但显然,却对彼此保留了一个秘密。一个巨大的,足以翻天覆地的秘密。坠入爱河的的确确是一桩大事。
他尝试着在脑海中思索。会是谁呢?他一直对他瞒着这件事的话,这肯定不会是随便一个人。这肯定是一个很糟糕的人选。但万一不是那样呢?万一只是Patroclus并不是如同他信任Patroclus一样信任着Achilles呢?这种想法让他感到反胃,继而是愤怒。
他俯身捡起克吕泰涅斯特巨大阳台上——天哪,起码有三十株盆栽——中的一盆,把它高举过了头顶,然后猛地砸向了瓷砖地面。那株盆栽瞬时裂成了几百块碎片,和泥土一起沾满了他的脚面。而原本栽在盆里的那些紫色的花萎靡地躺在几米之外。他气喘吁吁,浑身颤抖。他听到有人来到了他的身后,猛地回头。
“哥们,”Patroclus睁大眼睛,“这怎么回事?”
他皱眉看向Patroclus,捏紧了拳头。“你说这怎么回事!”他吼道,心知肚明他听上去有多么的无理取闹,但他并不在意。
“你不能就这么——这不是你家!她会气疯的。淦!你他妈的在想些什么?”Patroclus看上去也很生气。Achilles很少见到他生气的样子,或者说他真正生气的样子。
“我在想,”Achilles朝他走上前了一步,“我甚至都不了解你。你是谁?你还是我最好的朋友吗?”
一瞬间,怒意从Patroclus脸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Achilles从未见过的,一种难以遏制的受伤的神情。“天哪,”他说,紧接着的是又一声几乎是耳语的,“天哪。”
Achilles感觉他紧绷的怒气消散了一丝。尽管他那么生气,看着Patroclus伤心依旧让他感到难受。“真的吗?你无话可说了?我对你毫无保留。你知道的。我会愿意把我的性命托付给你。我以为,我以为你——对我也是这种感觉。”他吞了吞。Patroclus扭开了视线。“我不知道我们的友谊是单向的。你是不是——你是不是就这么把我的秘密全部听去,回头好和你的朋友们一起取笑?”
Patroclus转回身来,脸上又有了怒意:“什么?你他妈的说什么?”
“你爱上一个人了。”Achilles说出这句话时感觉自己在疯狂地向下坠落。
“是的。”Patroclus回答道。
Achilles抿了抿嘴唇。“那是谁?”他质问道。
Patroclus退缩了:“你知道的,我暂时还不是很想和你分享这个。”
Achilles直感到怒火充满了他的胸腔,同时也恨死了刺痛了他眼睛的泪水。他们现在站得那么近,而Patroclus拒绝直视他的双眼。“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才能告诉我呢?永远都不吗?”
“这有什么意义吗?”
“因为,”Achilles回道,恍惚间他下意识地捧起了他朋友的脸。这只是为了让他看着我,他在心里解释着。但在他的手触碰到Patroclus脸颊的一瞬间,他因为早上没刮胡子而略有些粗糙的脸陷在他的双手中。Achilles感觉到他的呼吸微微一滞。“因为,”他又重复道,但这比起一个词更像是一声呼吸。
Patroclus看着他。他的眼睛是那么的又深邃又幽暗又…那么的浩瀚,而他那柔和了他身上锐气的眼眉,他让他的嘴微微打开的方式,一切都扣上了。这甚至算不上一阵心头的微颤,但Achilles任自己的目光在他的朋友的嘴唇上徘徊,接着,在他自己反应过来前,他就俯身填补上来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
有那么一瞬,Achilles都要觉得自己的心脏要停止跳动了。Patroclus的嘴唇是那么的又温暖又干燥又柔软…太柔软了,而他一动不动,Achilles瞬间意识到,天哪,自己到底在干什么,这可是他最好的朋友,而他正爱着,起码曾爱过另一个人,自己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要是他觉得他是个令人恶心的家伙,然后决定他俩已经到此为止了,他再也不会跟他说话了——
但随后,Patroclus闭上了眼,呜咽着,伸手拢过Achilles的脑后,把他拉得更近了,接着,他们在接吻。他们真的在接吻。Achilles不知道他们之前为什么没做过这件事,因为,天呐,这真的太棒了。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停下来。
这太美好了。这是一场顿悟。他以前也亲过女孩,他也爱做这件事,他尤其爱亲吻他的女朋友,但是这是不同的。这是不一样的,这不是急不可耐的,这也没充斥着那些强烈得几乎让人发狂的渴求或欲望。他的手穿过Patroclus的头发。当Patroclus呻吟着随着亲吻张开嘴的时候,他几乎停止了呼吸;当他慢慢探入他朋友的两唇之间时,他简直能感到美妙的火花瞬间穿过了自己的身体。
他们可能已经保持这个姿势保持了几个小时 ,几天,几个月了,Achilles毫不在意。他的整个世界只剩下了彼此——他和他最好的朋友,紧紧地拥抱着,他意识到,他们应该永远——在一起,作为一体,不分彼此。
当他们几乎窒息的时候他们这才分开,然后,天呐,他从未见过Patroclus的脸那么红过。他的头发简直一团糟,他轻咬着的嘴唇时那么的红润,他看上去真的太英俊了,太漂亮了。Achilles真的想不明白自己之前为啥从未见过这般,或者说,他见过,但他却没有真正认识到。
“对不起。”当Achilles终于重拾他的语言功能时他说到,稍稍把他拽回了现实,“我很抱歉。”
Patroclus困惑道:“为什么?”
“抓狂,还有,你知道的。”他盯着地面说,“你没必要告诉我你爱上的是谁。”
他根本不敢抬头看他。他不想看到他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但随后,他感觉到Patroclus在发颤。他抬起头。
他在大笑。
“什么?”Achilles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你在笑什么?”
他笑得更大声了。Achilles叹了一口气后退了。他尝试着移开自己的手臂但是Patroclus又把他拉了回去,依旧大笑着。
“你,”他说到,“是你。你是……”
Achilles面露窘态,尴尬得无以复加。自己的吻很糟糕吗?还是说自己误解了整个情况,Patroclus只是觉得他们的接吻很好玩吗?他并没有像Achilles一样感到这个吻是翻天覆地的美好?一瞬间,他只想逃跑,躲起来。要是Patroclus抓着他的手没那么让人分心的话,他可能会真的这么做。“我真的不确定这事儿有你想的那样好玩。”
“肯定有的。”Patroclus收住了笑声,但他仍在微笑,大大的,宽广的微笑挂在他脸上,他看上去真的很开心。Achilles想不明白了。
“额,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玩的。”他说。
Patroclus看上去很困惑,接着他伸手捧住了Achilles的脸。“哦。哦,不,不是这个。”他说着,轻轻俯身,虔诚地,如同点水一般把他们的嘴唇贴了一下。“刚刚的这个,这个很棒。我意思是……”他悄声说道,“你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没告诉你吗?”
Achilles咽下了喉头的哽噎,摇了摇头。
“是你,”他再一次说到,这一次他不再笑着了。他只是认真地看向Achilles,“是你。”
这需要一些时间来反应过来。Achilles看着Patroclus的脸,等着他做进一步的解释,但随后一切都扣上了。“哦。”他说,一点都不优雅。
“哦。”Patroclus慢慢地点头,回答道。一抹红晕出现在他的脸颊上。
“哦。”Achilles又说了一遍,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爱我。”
Patroclus也笑了起来,这只让他更想笑了,甚至比他能展现出来的笑容还要多。“是的,你个笨蛋。”
“哦,”他又说了第三遍,让Patroclus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接着他挨上前去再次吻上了对方。过了好一会儿才分开。
“是我,”Achilles说着,感到目眩神摇,“你爱我!”
“你他妈真是个——”Patroclus说到一半沮丧地停住了,又翻了个白眼。他的脸红透了。
Achilles这才意识到他还没回应过那句话。“嘿,”他尽可能地摆出一副认真的样子,等着和Patroclus再次对上视线。当他们的眼神相遇时,他微笑着用手指摩挲着对方粗糙的脸颊,“我也爱你,你知道的。”
Patroclus皱眉:“我当然不知道。”
“我知道。”
“太棒了。”
他们又彼此盯了好一会儿,然后又开始大笑起来。然后,Achilles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们在接吻,这甚至比第一次还要棒,这是那么的美好…甚至是完美。这一次,一切都恰到好处。他和他最好的朋友坠入了爱河;他最好的朋友和他坠入了爱河。这一切都太美妙了他甚至觉得自己飘了起来。
“他妈的咋回事。”
他们像是被父母抓到现行一样吓到分开,只是,Achilles意识到,这甚至更糟。
“你他妈的对我的盆栽做了什么?!”克吕泰涅斯特拉盯着Achilles吼道,她看上去百分百要把他千刀万剐。
这可能还不是完完全全的完美。但他在尝试着为自己作出解释,Patroclus伸出手握紧了他的手,所以这已经近乎完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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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注:
这个标题来自卡珊德拉在埃斯库罗斯《阿伽门农》中卡的一句话
欢迎来跟我在tumblr上打个招呼!!xox
校对(月光石):
太太把这种双向奔赴的暗恋写的好好!人物内心各种复杂纠结的情绪也很饱满!感谢羊驼让我抢先阅读了译好的版本+给我校对的信任!是一篇会回味很久的小甜文呢
译者(YalpaCa):
我真的爱死这篇文了!两个小情侣真的难搞www最后甜死我了!我真的想不通这篇文怎么还没被翻译过
真的太感谢太感谢校对月光石了!她简直把这篇文打磨到了一个新的境界
原文地址会贴在评论区
请大家多多去支持太太!
(5复仇)
译名问题请见谅~
如有ooc提前致歉(反正也是之前写的了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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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波罗!若不是你是神明,我迟早要找你复仇!赫克托,你这条狗,你个懦夫!又一次像孤儿寡母一般逃离战场,我迟早要亲手割下你的头颅!”阿基里斯喊着,这是赫克托又一次通过阿波罗逃脱了死神的怀抱。
可是这就是命运,注定的事情是逃不掉的,阿波罗也只能让它推迟一点。多死几个人,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译名问题请见谅~
如有ooc提前致歉(反正也是之前写的了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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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波罗!若不是你是神明,我迟早要找你复仇!赫克托,你这条狗,你个懦夫!又一次像孤儿寡母一般逃离战场,我迟早要亲手割下你的头颅!”阿基里斯喊着,这是赫克托又一次通过阿波罗逃脱了死神的怀抱。
可是这就是命运,注定的事情是逃不掉的,阿波罗也只能让它推迟一点。多死几个人,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阿基里斯再一次进攻,特洛伊人望风而逃,大部分逃入了城墙中,也有一少部分窜伏山草。他们能逃掉还是因为阿波罗把阿基里斯短暂的引开,等到反应过来时,大部分特洛伊人已经入城,只有赫克托,在命运的捉弄下,留在了城外。
城门在赫克托身后闭上了,英雄的命运已经注定,此时是天地同悲,却无可奈何。在雅典娜伪装成的兄弟的鼓励下,赫克托勇敢地等待阿基里斯的到来。
该来的,还是来了。阿基里斯驾着战车,手持长矛,腰佩利剑,出现在城门之下,头上像是冒着愤怒的火焰。赫克托看着眼前的场面,顺着城墙的弧度,掉头就跑。可叹啊,他是一个不怕死的、一往无前的英雄,明知必死也敢上前,死亡丝毫不能威胁于他。可是当他直面本质的恐惧时,做出的却也是这般反应,教人如何不为之伤心。
赫克托已经不再想什么荣誉,也不曾考虑到死亡的威胁,只是就不知疲倦地向前跑着。捷足的阿基里斯明明尽了最快的速度,两人的距离却还是没有变,就像人在梦境中,不管如何努力也永远追不上逃跑者。
两人就这样绕着城墙奔跑了三圈。
赫克托终于在“好兄弟”的鼓励下停止了逃跑。雅典娜让他不要害怕,问他为什么要跑,鼓励他和阿基里斯决战,给了他投枪,告诉他自己在后面……等于是,送了他一程。
赫克托站稳脚跟后,拎起投枪对着阿基里斯就是一下,不料被他轻松躲过。当赫克托在想拿投枪时,他的好兄弟却已经不见了,他这才明白,是雅典娜骗了她。
天空中乌云蔽日,却有几丝游散的光照亮了城墙下的阴影,明处与暗处没有形成丝毫对比,显得有些诡异。赫克托看着阿基里斯那如同被火焰点亮的眼睛,突然有了一种感觉:既是命运,便逃不掉,又何必要逃,最后不也就是死吗。赫克托平静了下来。
阿基里斯步步逼近,冲着赫克托就是一枪,被对方闪过去了。怒从心头起,他搜索着赫克托的浑身上下,只有脖颈处有一丝刀能插进去的缝隙,那就是这里了。阿基里斯一闪身,从腰间拔出短刀,反手刺了进去,一击命中。
赫克托临死前请求善待他的尸体,被阿基里斯一口回绝:“人与狮子岂能立下约定。”于是,就这样结束了。
这就结束了……战友们赶上来,纷纷开始“欣赏”赫克托的尸体,阿基里斯站在原地,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前面的你追我赶,阵前叫骂,铺垫了那么多,可真正开始了,却没有生死搏斗,没有精疲力竭,而是……一击命中,这就结束了,未免太快了些,快得让人恍惚。而这一旦结束,下一个就该他了。
命运的金线已然剪断,再多的反抗也是无用,死亡的到来也已经一锤定音。阿基里斯看着赫克托的尸体,内心却突然平静下来,摆在眼前的两个岔路口只剩下了一个,再没有了悬念与选择。他抬头望天,对着阿波罗口出狂言,可是敬神与不敬神改变不了他的命运,即便是阿波罗也无法让他早死或晚死一秒。
……
帕特罗克洛斯的葬礼竞技会上,他才又变回了那个大家熟悉的王者,那个永远控场的人,待人温和有礼,处事圆滑老道,阿伽门农、奥德修斯也黯然失色。
他望着远处的坟茔,知道他这一生的悬念已经结束,接下来再怎么做已经无关乎结局…既然无法同生,那便只能共死。他回过神来,看着场上奔驰的战车,微微一笑,说起了惯常竞技会的主持词,将奖品依次分发下去。
(4战争)
译名原因勿怪~
也许会有ooc,不过我本来也就是图一乐嘛
—————————
雅典娜的信使告诉阿基里斯,让他露个面,雅典娜会配合他,恐吓特洛伊人,夺回帕特罗克洛斯的尸体。他照做了,红色的火焰然在他头顶,金色的卷发闪闪发光,还有他眼中的怒火,这足以吓走前排的特洛伊人。只是等他到达的时候,他的朋友已经不是永远面带微笑的活人,而是一具尸体。
他将尸体抬了上来,看着朋友身上那些致命的创伤,再一次流下...
译名原因勿怪~
也许会有ooc,不过我本来也就是图一乐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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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典娜的信使告诉阿基里斯,让他露个面,雅典娜会配合他,恐吓特洛伊人,夺回帕特罗克洛斯的尸体。他照做了,红色的火焰然在他头顶,金色的卷发闪闪发光,还有他眼中的怒火,这足以吓走前排的特洛伊人。只是等他到达的时候,他的朋友已经不是永远面带微笑的活人,而是一具尸体。
他将尸体抬了上来,看着朋友身上那些致命的创伤,再一次流下了眼泪,和第一次一样痛彻心扉。原来心上的伤口,第二次和第一次一样疼。他抱着朋友的尸体,半跪在担架旁,无话可说,只有流泪。
就在这时,他的母亲,女神赛提斯出现了,她心疼地抱着她孩子的头:“孩子,你为何伤心?我已经按照你的请求,请求宙斯让希腊人接连失利,给你荣誉了。”
阿基里斯叹了一口气:“母亲,他们杀死了帕特罗克洛斯,剥下了他的铠甲,他是我最爱的、最亲密的朋友,就像我自己一样。母亲,麻烦你向赫淮斯托斯请求,给我打一副新的铠甲,不然我无法走上战场,杀死赫克托。”
“孩子,你可知道命运的规定,赫克托之后,就是你了。”
“那又如何,让它早点到来吧,既然我无法在我的朋友危难的时候出战,成为他的希望之光,而是只在这里添加大地的负担!”
海洋女神走了,飞向赫淮斯托斯的宫殿。
——
赛提斯带着铠甲回来了,阿基里斯已经收住了一开始的痛楚,他的心在慢慢地流血,一心只想着为战友复仇。
他走向了主营,对阿伽门农说道:“阿特柔斯之子,阿伽门农王,让我们忘记过去的隔阂,握手言和吧。我竟为了一个女子使许多阿凯亚人丧生,但愿阿尔特弥斯在我刚得到她的那天就把她射死在阿尔戈斯的船前!”
阿伽门农乐得如此,给了他丰厚的赔偿,同意言和。
“我们不如现在就集结军队,冲向特洛伊的壁垒。”阿基里斯如是说。
“不,”奥德修斯说道,“我们不能让士兵们饿着肚子和敌人打仗吧,等他们吃饱了,再去打特洛伊人。你也不能就这样下去……”奥德修斯又开始劝阿基里斯吃饭。
其实阿基里斯知道对方所说的是正确的劝告,可是此时此刻,饭食与身体上的舒适已经与他无关,哪里还有心思想这些呢?除了投入血战的大口中,没有什么能够缓解他的痛苦一丝一毫。他摇了摇头,对方也只好作罢。
……
身着赫淮斯托斯的铠甲,阿基里斯终于冲上了战场。一马当先,冲在阵前,特洛伊人闻风丧胆,以至于自相残杀。阿基里斯奋勇直追,当真是血流成河。
他一路冲过特洛伊海滩,看到人已经不想其他,劈头一刀砍去,处处人头落地。看,那是普利阿摩斯的幼子,阿基里斯冲了过去,一枪捅进小腹——让人最痛苦的地方,就此了结了这个孩子。
会有什么不忍吗?怎么会呢,在让人杀昏头的战场上,已经什么也来不及想。
蓝色的天仍旧是蓝色的,丝毫没有被血红的大地带偏颜色。天上起初飞着零零散散的乌鸦,后来越聚越多,在空中盘旋着,尤其紧跟在阿基里斯身后。金色的沙滩早已被血冲的沟壑纵横,深红色的溪流涌过,越聚越多,最终流入大海,倒似一幅梦幻的景象。
阿基里斯没有方向的乱冲着,除了杀戮,还是杀戮。眼前的景色已经模糊一片,金色的沙子、阳光,黑色的船、武器、盾牌,红色的血与肉,全都混在一起,失去了原有的形状。他挥舞着长枪、短剑,仿佛身体已经不受头脑控制,只是多年训练的技巧在本能地重复杀人的动作。到后来,这简直就像梦境一般——无论动作有多慢,也不会有人能伤到你一分一毫,你就在那里毫无系统的砍着,却无人能敌。他这已经不是在复仇,只是在发泄,或者说,让自己转移注意。他每多杀一个人,好像会感觉到嗜血的快感,而心底的痛苦却不能减轻一分。
他就这样砍着,突然脚步一晃,停了下来。他发现他正站在一片高地,而下面的士兵也都无限崇拜地喊着他的名字。与来时不同,他此时已经感觉不到任何荣耀,心中却也没有痛苦。他开始有些麻木了,感到有些头疼,看着碧蓝的波涛,事物也清晰了。
他闭上眼,用掌根抵着额头,轻微地喘息着。痛苦的潮流再次涌上心头,他朝下面侧眼一看,转身冲入人群之中。
但同样的杀戮并没有持续很久,阿基里斯又突然停了下来,原来是有人躲过了第一枪,并抱住了他的膝盖。
“我是吕卡昂,刚回到家乡12天就再次被你抓住,求你饶我一命,我的父亲一定会给出丰厚的赎礼,”他仿佛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我虽然是普里阿莫斯之子,但和杀死你心爱的伴友的赫克托并不同母,不要因为他迁怒于我!”
阿基里斯看着他,一个人,如此胆小、不堪,却仍旧无比地渴望生存下去,而他的价值却只是加重大地的负担,自己却浑然不觉,是可悲呢、还是可笑呢…
阿基里斯,停了下来,看着吕卡昂惊惧、彷徨的眼睛,眼神无比清澈:“朋友啊,你又何必害怕呢?帕特罗克洛斯比你优秀多少倍,他还是死了;你看我如此的俊美、魁梧,却也要死在特洛伊的战场上。你呢,又何必如此怕死。”
对方已经不敢说话,却还是抱着万分之一的可能,看着阿基里斯。阿基里斯盯着他的眼睛,两秒之后,手起刀落,再次冲入人群中。一片红色之中,又是腥风血雨。
缪斯女神啊,歌唱阿基里斯的愤怒吧!然而他这神性的愤怒最直接的体现却是兽性的屠杀。
在他丧失理智地屠杀时,一道银光闪过,他的手顿时停了下来。是的,他的目标是复仇,而复仇的对象就在刚刚出现了在他的眼前。
(3伤逝)
ooc预警
译名原因勿怪
没有阿基里斯之后,希腊大军节节败退,特洛伊人在赫克托的带领下,越战越勇,以致希腊大军似乎退无可退,渐入绝境……
“帕特罗克洛斯!”阿基里斯站在自己的船头上,望着下方从战场上运回的尸体和伤员。其中一个有些熟悉,有点像是医者马卡昂,为了确认,只好叫人去打探一下。
“阿基里斯,你叫我吗?有什么事我能为你做的?”
“刚才有人把伤员运回来,其中一个看着有些像是医者马卡昂,隔得太远我没有看清,你帮我去看看,到底是不是他,还是我看错了。”阿基里斯说道。
“是。”帕特罗克洛斯领命而去,就这样开始了自己的厄运。
——
“他怎么忍心让这么多阿凯亚同胞死在赫克托手下...
ooc预警
译名原因勿怪
没有阿基里斯之后,希腊大军节节败退,特洛伊人在赫克托的带领下,越战越勇,以致希腊大军似乎退无可退,渐入绝境……
“帕特罗克洛斯!”阿基里斯站在自己的船头上,望着下方从战场上运回的尸体和伤员。其中一个有些熟悉,有点像是医者马卡昂,为了确认,只好叫人去打探一下。
“阿基里斯,你叫我吗?有什么事我能为你做的?”
“刚才有人把伤员运回来,其中一个看着有些像是医者马卡昂,隔得太远我没有看清,你帮我去看看,到底是不是他,还是我看错了。”阿基里斯说道。
“是。”帕特罗克洛斯领命而去,就这样开始了自己的厄运。
——
“他怎么忍心让这么多阿凯亚同胞死在赫克托手下。”
“他什么时候关心起阿凯亚人来了?还特地让你跑来一趟。”
“如果他不愿出战,你不妨穿上他的铠甲,也许特洛伊人会把你二人弄混。”
“想想你父亲对你说的,你虽然不如阿基里斯优秀,但你比他年长,要时刻规劝他的行为。”
“……”
帕特罗克洛斯奔跑在两个营帐之间的路上,两个营帐相隔甚远,他却不知疲倦地跑着,他在奈斯托尔的营帐里见到了重伤的马卡昂。奈斯托尔的语言句句刺痛了帕特罗克洛斯的心,他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可是他明白阿基里斯的愿望,明白他想要的是什么,明白“同胞”在阿基里斯眼里不值一提,而且他怎能让阿基里斯去送死呢。
他原是没有办法劝阿基里斯出战,但是奈斯托尔倒是给了一个很好的办法,如果自己穿上阿基里斯的铠甲,也许可以蒙混过关,吓退特洛伊人,毕竟战斗的间歇只需要一小会。
帕特罗克洛斯,想着这些事,心乱如麻,眼中流着泪水,跑回了自己的营帐。
“我亲爱的帕特罗克洛斯,”阿基里斯说话了,他看到自己的伴友如此伤心,不由得心中难过,“你怎么哭成这样,就像一个跟在母亲身后的小姑娘。发生什么事了,是你得到了什么来自弗提亚的消息而我不知道?可据我所知,佩琉斯和墨诺提俄斯都还健在,如果他们不在了,我们确实会伤心流泪。
“还是你看见阿凯亚人的遭遇,心有不忍?说出来吧,有什么伤心事,让你我都知道。”
“不,生你的父母不是海洋女神赛提斯与英雄佩琉斯,而是冰冷的海水和无情的暗礁。你看到阿凯亚人遭受如此的屠杀,竟然不感到心痛,你的心一定是最坚硬的岩石做成的。”
“帕特罗克洛斯,你在说什么,”阿基里斯非常愤怒,难不成他的战友真的觉得阿凯亚人的性命更重要吗,超过自己的,“就让那些爱夺别人战利品的家伙去打吧,他们得到了战利品,就在战线上奋战,不是我!”
帕特罗克洛斯正欲在说什么,突然,天边火起,原来是赫克托已经打到了战船旁边,试图断绝希腊人的回乡之路。
“让我穿你的铠甲出战吧,或许他们会把你我混淆。”再多说已经无益,帕特罗克洛斯明白,阿基里斯不会真的让赫克托彻底打败希腊人,像他说的那样“打到密尔弥冬人的战船前“才会出战。
“去吧,不要让赫克托烧毁战船,断了希腊人的后路!”阿基里斯嘱咐道,“但是你一定要记住,把特洛伊人打回城墙就回来,不要多想其他。”
帕特罗克洛斯披挂整齐,召齐军队,出了营帐。阿基里斯这是还不知道,正是自己这句话,断了自己伴友的后路;他更不知道,这就是他们永久的诀别。
他拿出了酒杯,向宙斯祭奠,希望让帕特罗克洛斯将特洛伊人赶回;并且他自己也平安回来。宙斯在天上看着,答应了他的第一个要求,却没有答应第二个。
黄昏已至,赫利俄斯不情不愿地落下,阿基里斯坐在自己的船尾,静静的思考着:“怎么我又看见阿凯亚人在往回逃窜?难不成我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向母亲预言的那样‘最优秀的密尔弥冬人会在我之前去到哈迪斯的怀抱’?可是我已经嘱咐过他,不要攻打特洛伊城,而是赶走特洛伊人就回来呀?”
就在这时,安提洛科斯出现在了营帐之前,眼中含着泪水,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阿基里斯,我必须向你报告一个可怕的消息:他们杀死了帕特罗克洛斯……”
他停顿了一下,阿基里斯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来得及说,只是绝望地看着他,似乎在确认这个消息。
“赫克托杀死了他,剥下了他的铠甲。”
阿基里斯卧在沙地上,心中像灼烧一般。心里一阵阵的刺痛,几乎令他窒息,眼泪奔涌而出;他抓着地上的沙粒,香气扑鼻的袍褂被泥土所污染,金色的卷发也沾上了黑色的土壤。他举目环视着周围的人,他们都已模糊:没有颜色、没有声音。此时此刻,只有泪水流出他的眼眶,心中的痛苦却没有减轻一分。他只能任由心上一分一分加深的伤痕,一滴滴流出的眼泪没有任何作用。
他感受着这种疼痛,和身上的不一样,是摸不到的,却时刻能感觉到它真实存在。阿基里斯在地上痛哭着,既是哭他的伴友,他命运多舛的爱人,也是在哭他自己。
把帕特罗克洛斯带上战场时,阿基里斯答应过他的父亲墨诺提俄斯:会把他完好无损的带回来,还会带上无数的战利品一道回乡,回到肥沃的弗提亚。但现在,这一切都无从说起。自己还可能活着回去吗?怎么可能。帕特罗克洛斯都死了,他还回去做什么。
他本来是有选择的:去,还是不去;来到了这里,因为布鲁塞伊斯这件事,他又有了一个选择:走,还是不走。而现在,他还能做什么,什么也没有了,也没什么可失去的了,能面对的,只有死亡。
安提洛科斯牢牢攥着他的两个手腕,似乎是怕他过于悲痛,引刀自杀。怎么会呢,事情还没有做完,还没有复仇,怎么会死呢。
阿基里斯走出营帐,看着血红的晚霞,复仇的火焰在心中燃起。不,心已经没有了,有的只是复仇这个念头。还管什么宙斯的预言呢?赫克托必须得死。
他知道,现在复仇是他唯一的任务,也是他最后的任务。
他看着那些和他一道嚎啕大哭,阿谀活人的士兵、侍女们,心中感到不屑,转身而去。
伊利亚特里的一些菠萝雅糖
女神雅典娜,睁着灰蓝色的眼睛,目睹他俩在激战中痛杀阿耳吉维英壮,
急速出发,从俄林波斯山巅直冲而下,
奔向神圣的伊利昂。阿波罗见状,急冲冲地前往拦截,
从他坐镇的裴耳伽摩斯出发——其时正谋划着特洛伊人的
胜利。两位神祗在橡树边交遇,
宙斯之子、王者阿波罗首先开口说道:
“大神宙斯的女儿,受狂傲的驱使,
这回你又从俄林波斯山上下来,到底想干什么?
无非是想让达奈人获胜,扭转被动的局面。
对倒地死去的特洛伊人,你没有丝毫的怜悯。
过来,听听我的意见,我的计划远...
女神雅典娜,睁着灰蓝色的眼睛,目睹他俩在激战中痛杀阿耳吉维英壮,
急速出发,从俄林波斯山巅直冲而下,
奔向神圣的伊利昂。阿波罗见状,急冲冲地前往拦截,
从他坐镇的裴耳伽摩斯出发——其时正谋划着特洛伊人的
胜利。两位神祗在橡树边交遇,
宙斯之子、王者阿波罗首先开口说道:
“大神宙斯的女儿,受狂傲的驱使,
这回你又从俄林波斯山上下来,到底想干什么?
无非是想让达奈人获胜,扭转被动的局面。
对倒地死去的特洛伊人,你没有丝毫的怜悯。
过来,听听我的意见,我的计划远比眼下的做法可行。
让我们暂时结束搏战和仇杀,停战一天,
行吗?明天,双方可继续战斗,一直打到
伊利昂的末日,打到末日的来临。这不好吗,不死的女神?
你俩梦寐以求的正是这座城堡的毁灭。”
听罢这番话,灰眼睛女神雅典娜说道:
“就按你说的办,远射手。我从俄林波斯下来,
前往特洛伊人和阿开亚人的军阵,途中亦有过类似的想法。
但请告诉我,你打算如何中止眼前的这场搏战?”
听罢这番活,宙斯之子、王者阿波罗答道:
“让我们,在驯马者赫克托耳的心里,唤起强烈的求战愿望,
设法使他激出某个达奈人来,开打决斗,
在可怕的搏杀中,一对一地拼个你死我活。
面对挑战,胫甲青铜的阿开亚人会热血沸腾,
推出一位勇士,和卓越的赫克托耳战斗。”
阿波罗一番说道,灰眼睛的雅典娜对此不表异议。
其时,普里阿摩斯钟爱的儿子赫勒诺斯感悟到
这一计划——两位神祗从自己的规划中体会到舒心的愉悦。
他拔腿来到赫克托耳身边,说道:
“赫克托耳,普里阿摩斯之子,和宙斯一样精擅谋略的壮勇,
听听我的劝说,听听你兄弟的话告,好吗?
让所有的特洛伊人坐下,阿开亚人亦然,
由你自己出面挑战,让阿开亚全军最勇敢的人和你对打,
在可怕的搏杀中,一对一地拼个你死我活。
现在还不是你走向末日,向命运屈服的时候。
相信我,这是我听到的议论,不死的神明的言告。”
听罢此番说道,赫克托耳心里高兴,
步入两军之间的空地,手握枪矛的中端,
迫使特洛伊编队后靠,直到兵勇们全都屈腿下坐。与此同时,
阿伽门农亦命令部属坐下,胫甲坚固的阿开亚兵壮。
雅典娜和银弓之王阿波罗
化作食肉的兀鹫,栖立在
大树的顶端,他们的父亲、带埃吉斯的宙斯的橡树,
兴致勃勃地俯视着底下的人群,熙熙攘攘的队阵,
掺和着拥拥簇簇的盾牌、盔盖和枪矛。
【阿帕】Wreay World 62
终于到了阿喀场合!↓
“别躲着了,他们不在,出来吧。”阿喀琉斯斜靠在床榻,揉捏着被角,被褥间还残留着爱人的气息,“一时半会儿都不会回来,别瞎担心了。”
曼妙婀娜的身姿如鬼魅般一晃而过,不着痕迹。
阿喀琉斯无聊地打了个哈欠,侧身望着虚空,冰蓝色的目光微移,已盯住了对方切确所在的位置。
“被您这样看着,怪不好意思的。”空中浮现黑影,随即凝聚成型,白金色的发丝像是扫除黑暗般划过,展现出本体的美艳形态。
“久见了,海伦。”
“您还是没变,阿喀琉斯殿下。”海伦脚尖落地,翻飞的裙摆随之覆盖住纤细的小腿,她莞尔一笑,“您要的信息我都给您带来了。”
“在此之前,”阿喀琉斯微微欠起身子,“...
终于到了阿喀场合!↓
“别躲着了,他们不在,出来吧。”阿喀琉斯斜靠在床榻,揉捏着被角,被褥间还残留着爱人的气息,“一时半会儿都不会回来,别瞎担心了。”
曼妙婀娜的身姿如鬼魅般一晃而过,不着痕迹。
阿喀琉斯无聊地打了个哈欠,侧身望着虚空,冰蓝色的目光微移,已盯住了对方切确所在的位置。
“被您这样看着,怪不好意思的。”空中浮现黑影,随即凝聚成型,白金色的发丝像是扫除黑暗般划过,展现出本体的美艳形态。
“久见了,海伦。”
“您还是没变,阿喀琉斯殿下。”海伦脚尖落地,翻飞的裙摆随之覆盖住纤细的小腿,她莞尔一笑,“您要的信息我都给您带来了。”
“在此之前,”阿喀琉斯微微欠起身子,“你和帕里斯是怎么回事?传言都是真的?”
“咳咳。”海伦微红了脸,“还是先说要紧的吧。”
“那我先问你,你可知道帕里斯的哥哥赫克托耳?”
“当然,我和他的妻子还很要好。”
“哼……现在提起也只是徒增凄凉。”
海伦低了头默不作声。
“这段历史我并不熟悉,你不妨从头和我讲讲看。”
“其实并不算历史,一段境外的小插曲罢了。人类的寿命短暂,不过也就是不到十年前发生的事情。”
阿喀琉斯慵懒地眯起眼睛,小尖牙磨了磨下唇:“说吧。那边可以坐。”
海伦屈膝谢过,落座后便开始讲述。
十年前,海伦逃离了自己的族群,族人嘲笑她血脉不纯,不过是吸血鬼与人类私交混生的卑贱杂种,丝毫不顾及她父亲至高无上的权威——或许也正因如此,才产生了为争权夺势而不择手段的行径。她离开了,刚踏出家乡的领域,便被一个人类掠走:她的美貌足以教所有人犯罪。在她被囚禁的几年中,她得知这位丈夫还有个哥哥,名叫阿伽门农,远在另一头为一城之主。她对人类的世界知之甚少,未能多出踏半步便沦为笼中鸟,“妻子”是她的枷锁。“你叫海伦,是吗?”那个年轻英俊的男子蹲下身对她笑,“我叫帕里斯。”
她挣脱一切束缚,在帕里斯的庇护下来到了特洛伊。雄伟的城门五光十色,男人们彬彬有礼,女士们多才多艺。这里是她想要的归宿,她笑着对帕里斯说。“我们一辈子生活在这里。”他捧着她的脸颊亲昵地摩挲,从小摊上买了一朵花戴在她白金色的发丝间,“我有个哥哥,叫赫克托耳,他的妻子安德罗马克贤淑善良,你们一定能相处愉快。”
普里阿摩斯乃特洛伊国王,他亲自为二儿子举办了这场盛大的婚礼。“不问过去,无论将来,愿你们幸福。”赫克托耳与安德罗马克为他们献上花冠,“我的弟弟,愿你与妻子一生平安顺遂。”相爱的二人相视一笑,甜蜜地许下誓言。
安稳的日子并不长,得知海伦去处后的墨涅拉俄斯联合了兄长阿伽门农攻破了特洛伊城门,扬言属于他的妻子势必夺回。这场人类之间的浩大战争一度也惊动了吸血鬼王国,海伦所属的那一脉曾因此觐见了阿喀琉斯的父王母后,答复是不必理会人类无聊的游戏。
她抱紧帕里斯,觉得自己除此之外无依无靠。赫克托耳领兵在外,安德罗马克的祈祷从未停止,帕里斯相伴海伦在宫闱。
他们还是被灭国了。
她悲恸万分,血脉中潜藏的吸血鬼体质刹那爆发,帕里斯惊愕万分,她凭一己之力撤离了城内幸存的所有生命,也因此功体尽丧,销声匿迹。
“原来是这样。”阿喀琉斯的指尖敲击床沿,“他们至今都没有放弃找寻你。”
海伦理了理裙摆:“若非您伸出援手,恐怕我已经……”
“哈哈,谢奥托梅冬吧。这家伙一口一口厌恶杂种,其实心底比谁都柔软,他救助的混血可不在少数,而且什么种族都有。”
“我常觉得我是不幸的,也为他人带来不幸。”海伦声音很轻,仿佛随时会与她一同消失,“但在您接济的日子里,我想或许……并非如此。”
“本就并非如此。”阿喀琉斯说,“那么,我要的信息呢?”
“您要的那本书,或许就在您身边。”
“我身边?”
“据我所知,那本书或许才2是阿伽门农同意与我前夫联手攻打特洛伊的根本原因。”
“怎么,那时候书在你手上?”
“我从未见过此物,但极有可能是帕里斯……”
“看来像我这样为了解开吸血鬼体质的大有人在呀。”
“帕里斯得知有此方法后千方百计要找寻,都被我拦下了,我并不想回到那黑暗的地方……但他可以派遣手下,可能吧,我猜的。”
“如此有手段能弄到吸血鬼禁物的家伙,竟会被灭国吗?”
“他们擅长智斗,论武力自然抵不过联军。”
“照你说,这本书在阿伽门农联手灭掉特洛伊的时候就已经被偷走了。”
“是的。”
“所以就在城内?”
“嗯。这也是我们不约而同齐聚于此的原因。帕里斯也在这里。”
“赫克托耳也在。”
“能确定具体藏书地点吗?”
“您可有眉目?”
“我猜,奥德修斯。”
不知何时现身的奥托梅冬早听完了这场交谈,幽幽问道:“为何?”
“不然他拿帕特洛克罗斯的红宝石干嘛。”
“是您的红宝石。”在场二人齐声纠正。
“这么说,其实您早知道红宝石所在了。”奥托梅冬叹了口气。
阿喀琉斯好笑地看着他:“哈,你当我傻,我的东西我能不知道在哪吗?”
“那您为何还一直问帕……”
“逗他嘛,看看他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人类的感情经不起此番游戏。”海伦轻声说。
“管他的,我开心。那么一切都有眉目了。奥德修斯,为了拿到记载解除吸血鬼体质方法的禁书,怂恿阿伽门农同意联手攻打特洛伊,取回此书后,自然是交于博古通今的他研读,而他知晓吸血鬼一脉相承的那玩意儿——也就是我的红宝石,是启动此法的关键,于是不惜一切拿到了我的红宝石。是不是这样?”
“您如何确定就是这样?”
“我猜的。可惜呀,我有红宝石却不知晓方法,而他现在啥都有了。”
奥托梅冬有些颤抖,要知若真如此事态非小。与此同时,阿喀琉斯身为下任国王却逗留人间甚至意图解除吸血鬼体质的猜想在国内不胫而走,而阿喀琉斯已许久不嗜血导致功体急剧下滑的感应更是证明了这个猜想。
“他回来了,你们走吧。”阿喀琉斯伸个懒腰又躺回了床上,“我会去印证……”
“阿喀琉斯!我给你带了印度特色菜!”
帕特洛克罗斯的声音远远传来。
奥托梅冬似笑非笑,只转身对海伦微微躬身:“那么,我送您回去……”
两道黑影在房门打开的一刹那消失殆尽。
【TBC】
礼物🎁
帕特洛克罗斯
我无法舒淡死的悲伤
永恒的礼物
始终在心底珍藏
竞技会的火光
重现昨日的幻想
篝火熄灭之时
绝不将爱意遗忘
如此动容
普利阿摩斯的恳求
将礼物相赠
告慰伊里昂的哀愁
悲悯的人类悼歌
超越敌我相通
从此正义的归还
不再祈盼神明之手
是啊
阿喀琉斯
你已经懂得,
愤怒若要燃烧
终成灰烬,
而爱是礼物
恩赐本身
抚平心中的暴戾
回归闪光的人性
如今
阿喀琉斯
因来自爱人的礼物
你已拥有这份智慧
它超越神明,
你也将礼物赠与他人
于是在有朽的人类中
你远比神明庇佑者
还更要幸福
伊利亚...
帕特洛克罗斯
我无法舒淡死的悲伤
永恒的礼物
始终在心底珍藏
竞技会的火光
重现昨日的幻想
篝火熄灭之时
绝不将爱意遗忘
如此动容
普利阿摩斯的恳求
将礼物相赠
告慰伊里昂的哀愁
悲悯的人类悼歌
超越敌我相通
从此正义的归还
不再祈盼神明之手
是啊
阿喀琉斯
你已经懂得,
愤怒若要燃烧
终成灰烬,
而爱是礼物
恩赐本身
抚平心中的暴戾
回归闪光的人性
如今
阿喀琉斯
因来自爱人的礼物
你已拥有这份智慧
它超越神明,
你也将礼物赠与他人
于是在有朽的人类中
你远比神明庇佑者
还更要幸福
伊利亚特中一副盔甲三个悲剧,帕被赫杀死,赫被阿杀死,阿最后也死去了。他们是命运安排好密切关联的三个英雄。
最近读homer and political philosophy,书里说阿喀琉斯比奥德修斯更加幸福,因为他最终看破了神义。众神变化无常,也并非全知全能,尤其是他们不懂人的感情,所以阿喀琉斯不再期待与仰仗神明,他的幸福是基于一种人性之歌。
所以24卷,神没有能使阿喀琉斯归还赫克托耳的尸体,相反,是priam的恳求感动了他,他才愿意和解。阿喀琉斯对于赫克托耳有着一种超越敌我的尊敬与爱,使他能做到和解。这是一种善好,使阿喀琉斯真正的幸福。
同时,思考阿喀琉斯幸福的根源,它其实来自于帕特洛克罗斯,是帕让他懂得人的友爱,这是神明所不懂得的。
所以,爱是自然的礼物。
这是人的本性,一种超越众神的自然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