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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尚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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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然易燃物

【暗战 何张】鬼魂先生(4)

(4)

时间已经接近23点,街上的人流却一点没有减少的意思。看着何尚生拧起来的眉头,张生笑着问道:“你平时一定根本不逛街吧?”

“就这样人挤人的,步子都迈不动,不知道有什么好逛。”

“旅游城市是这个样子啦。我小时候香港就已经很挤了,何况是现在。有机会带你到伦敦逛街咯,不过要等天暖起来,泰晤士河边散步很舒适的,有时候还能看到扮成蜘蛛侠的coser呢。”

何尚生更喜欢闷在家里看书,但张生的提议竟然让他有点心向往之,甚至觉得只要他还在身边,像这样人挤人的也没有什么不能接受。

“不错的建议,甚至还能省下一张飞机票。”何尚生看了看手表,“你还有什么地方想吃想玩的?我是说现在。一会儿还可以去附近...

(4)

时间已经接近23点,街上的人流却一点没有减少的意思。看着何尚生拧起来的眉头,张生笑着问道:“你平时一定根本不逛街吧?”

“就这样人挤人的,步子都迈不动,不知道有什么好逛。”

“旅游城市是这个样子啦。我小时候香港就已经很挤了,何况是现在。有机会带你到伦敦逛街咯,不过要等天暖起来,泰晤士河边散步很舒适的,有时候还能看到扮成蜘蛛侠的coser呢。”

何尚生更喜欢闷在家里看书,但张生的提议竟然让他有点心向往之,甚至觉得只要他还在身边,像这样人挤人的也没有什么不能接受。

“不错的建议,甚至还能省下一张飞机票。”何尚生看了看手表,“你还有什么地方想吃想玩的?我是说现在。一会儿还可以去附近的教堂听敲钟。”

“教堂还是免了吧。”张生说道,“万一撞到其他的鬼该怎么办?”

何尚生忍不住扭头看他,竟从他一本正经的平静面孔中品出一丝不淡定来。“啊!其实怕鬼的是你才对吧,你一个鬼竟然也会怕鬼?”

“人家才只当了几个小时的鬼!”张生不服气地反驳道,“那里除了有鬼还有牧师和神父,万一他们法力高强,把我捉走怎么办?”

张生的惊慌半真半假,何尚生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怕了还是又在作弄他。他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不怕不怕,有警察叔叔保护你。”

“那警察叔叔带我去打电动吧~”张生笑眯眯地说。


何尚生在人满为患的电玩城好不容易排到了一台双人街机,才刚坐下,旁边凑过来一个学生打扮的年轻人,“叔叔,跟你来一局呀?”

何尚生笑得一脸温和,面色却有点发黑,“叫哥哥,不要叫叔叔。还有,我喜欢自己跟自己打。”

“有三头六臂哦?痴线……”年轻人嘟囔了一句,不爽地走远了。

“你好凶哦何尚生哥哥~”张生在他耳边吹了声口哨。

“不凶怎么有你的位置啊弟弟?快坐好,要开始了!”

他们足足霸占了一小时机器,从格斗玩到赛车,又玩到射击。期间数次有人过来抢占位置,都被空机器上自动摇动的摇杆和上下翻飞的按键吓得屁滚尿流了。

“这里该不会上明天的报纸,成为新的都市怪谈吧?”

“比起这个,你是不是该反省下游戏怎么打得这么烂呀,张生?”看他之前提起打电动那个起劲的样子,何尚生还以为他跟自己一样是个游戏宅,并因为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滤镜而对他产生了不切实际的期待。

“那说明我小时候是个乖乖仔,只知道用功读书嘛,倒是你,看起来很不乖哦~”

何尚生游戏打得只能算普普通通,在张生的映衬下却突然光芒万丈起来。又一局GAME OVER之后,他问道:“怎么样,乖乖仔弥补童年遗憾了吗?要不要再来一局?”

张生扭了扭久未活动的脖子,打了个小小的哈欠,“不要了,累了。”

鬼也是会困会倦的哦?何尚生的心头仿佛有一根羽毛轻轻地拂过,他笑着说:“那我们回家。”


TBC

亦然易燃物

宣一下《黑择明》合志、我的《何张爱情故事》小料本,以及几个立牌钥匙扣的二刷预售。

截止到2.26也就是下周日。结束后集中制作大约一周,然后一起发。

具体的进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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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止到2.26也就是下周日。结束后集中制作大约一周,然后一起发。

具体的进裙吧~ 

亦然易燃物

【暗战 何张】小别(一发完)

一些无脑傻白甜……


何尚生拎着一兜菜一兜水果走到家门口,刚要抬手按门铃,突然意识到家里是没人的。他掏出钥匙开门,屋里的黑暗竟然令他有点不习惯。

“也才一个月而已啊……”何尚生嘟囔了一句,似乎是在感叹人类堕化的速度是多么的惊人。跟张生同住了不过一个月,他就已经习惯了回家有人开门的舒坦日子。

他慢悠悠地踱进厨房,切了肉,摘了菜,把淘好的米放进电饭煲。蒸箱设定好时间后,他拨了个视频通话给张生。

张生是昨天半夜到的伦敦,跟他电话报了个平安,就说太累了,马上要躺平进入梦乡。那时候何尚生也正赶着去上班,简单道了声晚安就挂了电话。他不想打扰张生睡懒觉,在警局也要忙着工作,于是整整一天都没有联系他......

一些无脑傻白甜……


何尚生拎着一兜菜一兜水果走到家门口,刚要抬手按门铃,突然意识到家里是没人的。他掏出钥匙开门,屋里的黑暗竟然令他有点不习惯。

“也才一个月而已啊……”何尚生嘟囔了一句,似乎是在感叹人类堕化的速度是多么的惊人。跟张生同住了不过一个月,他就已经习惯了回家有人开门的舒坦日子。

他慢悠悠地踱进厨房,切了肉,摘了菜,把淘好的米放进电饭煲。蒸箱设定好时间后,他拨了个视频通话给张生。

张生是昨天半夜到的伦敦,跟他电话报了个平安,就说太累了,马上要躺平进入梦乡。那时候何尚生也正赶着去上班,简单道了声晚安就挂了电话。他不想打扰张生睡懒觉,在警局也要忙着工作,于是整整一天都没有联系他。看看表,那边大约十一点四十,快到午饭的时间,是时候叮嘱他好好吃饭,别忘记吃药。

通话好久才接通,何尚生在视频里根本没看到张生的脸,只有模模糊糊的一片影——应该是摄像头对着天花板——然后是张生的声音夹杂着锅碗瓢盆的混乱声音穿越了大洋彼岸:“何督察,我目前还没空理你,要先等这条鱼出炉……”

鱼?出炉?何尚生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些不怎么美丽的画面。他忍不住问道:“你确定你是在做鱼,不是在炸厨房?”

“当然了!”张生没好气地反驳道,“我在做的可是英国的名菜哦。”

何尚生对张生的厨艺不报以任何信心,“你不如出去找个餐馆解决下午饭,何必搞得自己这么累?”

“我倒是想哦~”张生懒懒地抱怨道,“英国人不像香港人那么勤力,这条街的餐厅复活节都放假啦。”

“就说你去的不是时候。再过几天,等这个案子结了,陪你一起不好吗?”

“估不到你这么粘人哦何督察~”张生的俊脸突然出现在手机屏幕上,“人家也想要点私人空间嘛。”

小坏蛋又开始满口鬼话了,不是他抱怨香港警局压榨员警毫无人权的时候了。何尚生忍不住隔空戳了戳他的脑门,“你的鱼怎么样了,成功出炉了吗?”

“从卖相上看,似乎问题不大的样子。”张生信心满满地翻转摄像头,对准了桌上的盘子。

何尚生:“???你确定???”

“不信你去搜索‘英国名菜仰望星空’,我保证做得跟图片一模一样!”

何尚生的确不信,当即打开了谷歌,然后选择闭嘴惊艳。

“怎么样?”张生把摄像头翻转回来,满脸都写着得意,“我也是可以下厨的嘛,哪像你之前讲得那么糟?”

“是我错了。”何尚生郑重其事一脸严肃,“我应该请假请得再坚决一点,绝不应该低估了英国人在食品方面的想象力!”

“你这是歧视哦何督察~”张生不满地嘟嘟嘴,“这道菜我吃过很多次,”他切了一小块塞进嘴里,“它的味道十分地……”

眼看张生突然停住了话头,表情还有有些不妙,何尚生紧张地叫道:“怎么了怎么了?赶紧吐出来!”

张生慢悠悠地吞下了那口“仰望星空”,喝了几口水,若无其事地说道:“当然,我也是可以叫一辆车去其他街区的。”说完,他看着何尚生,两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早点收拾完那边的东西,早点回家,才是正道。什么好吃的我都可以做给你。”

“何督察你真的好粘人好思念我哦~”

“是啦是啦,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说的就是我了!”何尚生笑着催促他,“你赶紧出门,别忘了带药。”

“医生都说吃完上个疗程就可以了,现在只是巩固一下之前的疗效。”张生一边讲着,一边还是乖乖地举起药瓶给何尚生看,“不说了,我出门了哦。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三天以后的飞机。”

关了视频通话,何尚生忍不住下了个英国菜谱app。

是时候让这小坏蛋吃点正常的英国菜了!


END

亦然易燃物

《黑择明》的何张合志二刷还有人要吗?

最近有好几个人问我这个本子,我手里实在是只剩下自留的两本了。如果再凑点人,我就找个店二刷一下。但是因为是再找个店,所以纸啊印刷啊无法保证跟之前一模一样,就是有可能不如之前的,也有可能更好,这个提前说一下。

最近有好几个人问我这个本子,我手里实在是只剩下自留的两本了。如果再凑点人,我就找个店二刷一下。但是因为是再找个店,所以纸啊印刷啊无法保证跟之前一模一样,就是有可能不如之前的,也有可能更好,这个提前说一下。

墨殊

【暗战/张何】追

杜琪峰电影暗战同人

张/何


___  

  



第73小时。


钥匙在锁孔里碰撞出轻响。何尚生跨入屋内,背抵上门,目光缓缓扫过四周:贴满墙的资料、一张单人床、窗台边的望远镜、单反相机、方糖一般垒起的厚重显示屏。


背对他的人并未回头,手指飞速敲击着键盘,屏幕上掠过行行代码,何尚生知道那是一个人抹去自己存在的痕迹,他忍不住靠近一步。


几只塑料盒突然被推到他的面前。


“宵夜,”张生回头注视他,眼睛弯成一种令人心烦的弧度,“知道你肚饿。”


何尚生挂住扑克脸,举起那枚钥匙挡在两人视...


杜琪峰电影暗战同人

张/何


___  

  


 

第73小时。

 

钥匙在锁孔里碰撞出轻响。何尚生跨入屋内,背抵上门,目光缓缓扫过四周:贴满墙的资料、一张单人床、窗台边的望远镜、单反相机、方糖一般垒起的厚重显示屏。

 

背对他的人并未回头,手指飞速敲击着键盘,屏幕上掠过行行代码,何尚生知道那是一个人抹去自己存在的痕迹,他忍不住靠近一步。

 

几只塑料盒突然被推到他的面前。

 

“宵夜,”张生回头注视他,眼睛弯成一种令人心烦的弧度,“知道你肚饿。”

 

何尚生挂住扑克脸,举起那枚钥匙挡在两人视线之间,“又耍我啊?”

 

握手的一刻,何尚生铐住张生,对方的手指亦探向他的袖口内侧。

 

“阿sir,” 张生面上几无辜,“也不见你拆穿我。”

 

游戏已到结局,但他们没有。

 

何尚生不置可否,凑过去倚向桌边,大方伸手扒拉起塑料盒,他挑出只菠萝包塞进嘴里,吃得腮帮都鼓起,张生皱起眉笑他。


......


(完整版在AO3,文名相同,ID moshu)


亦然易燃物

【暗战 | 何张MV】初见

何尚生沿着他与张生的走过的轨迹,回忆他与张生曾经的故事。去他去过的天台,乘他乘过的车,走他走过的路,去他住过的屋子,睡他睡过的床,在每一处找他的影子他的痕迹。

“谁人谈再见再可见面,谁人谈永远永不兑现”

结局HE或BE可自行解读,总之,何张是真的!

【暗战 | 何张MV】初见

何尚生沿着他与张生的走过的轨迹,回忆他与张生曾经的故事。去他去过的天台,乘他乘过的车,走他走过的路,去他住过的屋子,睡他睡过的床,在每一处找他的影子他的痕迹。

“谁人谈再见再可见面,谁人谈永远永不兑现”

结局HE或BE可自行解读,总之,何张是真的!

周董出新歌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mob张+何张

张生和何督察在电影后的时间线里有了联系甚至共同办案的背景。

  

[图片]

[图片]


  

  

  

  

  

  

  


张生和何督察在电影后的时间线里有了联系甚至共同办案的背景。

  



  

  

  

  

  

  

  



亦然易燃物

《暗战》截修拼图,用来做满天星海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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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疗人

【暗战I双刘】波罗蜜多

“人说上有九重天,下有泥犁十八。九重我自然一个都进不了,但我细细地看,泥犁十八,可以不进的,只半数而已,到那时刻,你要帮我。”
  “为什么找我?”
  “因为你是谈判专家。”                                 ...

“人说上有九重天,下有泥犁十八。九重我自然一个都进不了,但我细细地看,泥犁十八,可以不进的,只半数而已,到那时刻,你要帮我。”
  “为什么找我?”
  “因为你是谈判专家。”                                                                                                                                                                                                                                                   

  何尚生最近睡眠质量欠佳,追根溯源来自隔壁茶室的那个红眼八哥。
  每次他和一众顾客渐次进入此地,只单到了他。那厮才会吱哇乱叫“拾下,拾下,衰仔。”
  他先是费解,委屈,进而进展到微微愠怒,可是人不能和鸟一般见识,这搁平时他有十足的耐心,但是现在不行,他不允许这种坏运气蔓延下去。
  何尚生转身走出茶室,随手在街摊买了玉米饼,狼狈不堪地用维他奶送服下去。
  咽了几口,觉察有一道并不锐利的视线追在自己左右,他鹰视狼顾,什么也没有,便紧作几口吃完了事。

“灰头土脸的忙碌又何止今日,湿水炮仗点会响。”他低头调侃。
 
  “我收藏了你的头发,他们说小指关节才最灵验。但是有总好过没有,得总好过舍。”
  “阿婆?”何尚生握着陈阿婆的干枯小手,撒手也不是握紧也不妥。
  “阿云,我确实是想你留下来,有了你衰仔身体上的物件,就不能走脱了,不然转生也要缺零少件,有的人一咬牙一跺脚丢下阿婆就喝了水,你量器造化小,不会舍得不能完整,风水大师都这么说。”老太颤巍的影子就这么和何尚生的交叠在一起,其实他用力一拉就可以把陈阿婆救离险境,只是他不想。
    “怎么这么久啊,比金店悍匪还久啊。”黄启法拿着对讲机不无调侃。
    “冇啊……”何小声嘟哝,从那阿婆天台上下来就皱起眉头,没顾得上多聊,说了句先收工就从民房区离开。

  显然,PNC的工作叫他心力交瘁,却也甘之如饴。就拿这次的阿婆来讲,对方渴望倾诉的眼睛和喁喁不止的自说自话都叫其如临海风,表面上雕刻着寂静无言的声息,内里隐藏着狂躁爆发的趋势。

  而老人状似一艘腐朽的小船,向着必然逼近,无论因果善缘,结局仍是必然。

  他一度享受于此,享受全然的被信任,享受全然的被使用。这些经历一个用在PNC一个用在飞虎队。一个让他丰沛且善于收纳情感的心得到释放,一个叫他百骸受伤体肤筋腱更为钝感。  

  只当如此,才不会被贪嗔痴所俘获……

  黄启法说过他多次:你何尚生,永远感情用事的嘛。

  所以当天台那刻,何尚生再次感到混沌天气中只有一丝明晰的意识愈摇愈坠时,只好停止援救。

  原来自己才是那搁浅巨鲸的尾鳍,有力而徒然。
  

可知阿婆的一席话正是点到何尚生心坎里,也许最近的衰运梦魇和这些没用的东西沾亲带故?一颗有关嗔的种子悄然种下。


  高佬其人条靓盘称不上顺,因为过于高长,手足也见长,被人叫做高佬。他和何生若是站在门前自当可抵一瘦一壮俩善财大叔。高佬说何生憨厚的样子让不聪明的小熊从此有了家,入驻进去立马长寿、富贵、康宁、好德、善终及至五福临门。

  老早在麦记打杂帮工的高佬,与警署纯粹是地理位置上的邻居关系。这边睇见何生在麦记喝红茶,满满的一杯接着一杯灌,喝得大汗淋漓,不动如山,稳如老狗,手里却紧张攥着一小片报纸。

“阿sir啊,有事乜,这脸色,红茶免费续杯,也唔至于……”高佬本是调侃,他和何生是再熟悉不过了,此刻心知他内心有事,随口一问。

“我左眼见到鬼。”

  世上的事,总是分为有心花和无心柳两种。有心发问之人不会问,无心寒暄之人得到回答。

  对方认真的语气足以让人震惊。

  早起摸黑开起店铺的哪个不懂,不敬鬼神的才是愣头青,家家小店供奉关二爷的长明灯火足以见得。

  这个严肃的话题登即引来高佬的长久沉默和肃然立正。

“最近我老做梦,梦里和人讲话,醒来就忘了,虽然忘了,但是对方是说好重要的事。三叔那家冰室的八哥也喋喋不休……”何尚生的声音逐渐很小,终似呢喃,完全没在和高佬交流。

“喔,喔,喔,左眼是有一些红血丝,不过到底是梦,那就好……”高佬停止立正,端走何生的餐盘忙碌去了。

  何生这汗真就发的好不寻常。

  他不是刻意灌茶,也没去健身房,就是身体总有那么点灵犀告诉自己有事发生。

  这种时间,周边营生的鱼蛋摊逐渐在麦记周围就位,加班归来的人群也在汇聚,黄色的点点光线流动在红色霓虹灯下,像女皇珍贵的钻石项链,连麦记都放起了林子祥大哥的舒缓情歌。

“本应相爱本应相衬”

“命里注定同行却未能”

  何生看这夜色,眼皮却在突兀地跳。

  左眼跳灾右眼跳福,熬鹰两天的他逐渐不知云里雾里。

 

  黑雾中一把金光剪刀透着不凡,何生惊叹。

“喜欢这个?”背后传来轻软的询问。

  何生没作答,谈判专家十分谨慎。

“知道这东西做什么用?”何生低头抓放了几次手掌才终于决定转身看发话者。

  剪刀循着一阵气流悬在发话者手上,这人未沾剪刀却把玩剪刀像是把玩一把枪,认真垂下的眼睑是新月的形状。

  何生摇头,然后点头,半秒后复又摇头,头发支棱的样子俨然是只野生动物。

  对方消瘦的形姿慢慢进入到方才对上焦的何生的眼里。

  他握紧那把剪刀,手握之处发出滋滋啦啦的烙肉声,一阵白烟从手上升起。

  何生瞪大眼睛,黑越越的瞳孔却在缩小“快收手!”

  对方充耳不闻,拿另一只手的食指比在两刃之间。

“做这个呀。”佯装砍头,微微颔首。风从地下往上翻涌,消瘦者的西装下摆被风吹起,给人感觉形肖影只。也就一瞬的时间,一种不合时宜的微笑出现在他脸上,得体和煦,连脸色都透着一种不似他鬼的风度翩翩的幽白。

  更不用提他那如火如电的两只眼睛,好像海边的渔火,明明灭灭。

  何生背过脸去,从西装里掏出手绢,递给那边的人“你快包一包,包一包。这里好黑,我就不帮你了……”

“这里一直都很黑,唔要怕。”

“你”字在他舌头上打转,“你是谁。”“这里,在哪,为什么要……”汗水透过何生的衬衫继续对他的西装攻城略地,他却只觉得冷。

“高启明。”

“我系……”何生喉头一紧,差点干呕出来,眼角挂着一点被不适感迫出来的水汽。一只如霜的看不到的手轻扼他的脖子。

“这里不可以随便说名字,因为你阳寿未尽。而一次只回答一个问题,再多冇,这次算送的吧。”对方慢慢凑近,冰冷的气息打在他脸上。

  他冷到闭上眼,仿佛呼吸也被钳制住。全身的力气被抽走,胸腔伴着极不规律的抽痛,下腹一阵收缩痛得让他无言。如果说刚刚的体感还能说寒冷,那现在的汗就是热的了,这样神经虚浮,全身不受控制的局面只有他国中低血糖才发生过,在这冷热交替的震颤之后何生再也不知今夕是何年。

  不知何时到家,不知何时转醒。叫醒何生的也许是太阳穴的疼痛。手里握着家门钥匙,大门却未关,好做派,好“风度”,茶也催人醉……

 

“衰仔,衰仔,你系衰仔……”八哥对着比肤色深一个色度的黑眼圈耀武扬威好不得意。何生脚踩棉花,头发凌乱,和老黄并肩进入茶室。

“你这黑眼圈。”老黄无不担忧的盯着何尚生。

“再黑也冇它黑。”何生从交叉抱在胸前的手臂里勉勉强强伸出一指,方向八哥。“我要菠萝包,你帮我点,它盯住我。”老黄无奈的撇撇嘴去付款。

  他路经老板放置二爷的那个香案,神鬼不知地拜了拜,全不似他的风格。

  这边进行完一番耽搁,他稍迟还得按照惯例展开晨报,倚在餐台。咖啡味道飘进他的鼻腔,好怪,最近嗅觉灵得很,五感都在响应召唤。

  只是这片大面积的纸张又使他太阳穴狂跳,窒息感涌上喉头。

“昨日,麦记雇员高启明于尖沙咀附近,携管制西瓜刀劫持路过母女,晚二十三时许,挥刀狂砍,手段残忍,造成两人死伤,影响极其恶劣,后因拒绝和警方谈判而遭击毙。”

“黄sir……”

“乜野?”

“你还记得麦记的高佬系叫什么?”

“高启明啊,你俩那么熟的。”

“啊……”

  显然,他今日不必再去谈判组,因为他心神大乱。

  他匆忙联络昨日负责谈判的小组打探详情,竟无所获。组员对这次失败谈判三缄其口,只说对方具有不合作,目标明确,有计划行凶且手法娴熟的熟练作案特质。

  警署里追演唱会的已出发,接孩子的在温靓汤,只有他费力地用行将就木的脑子来支使这双腿。

  扰人清修的梦魇进到现实生活,冻结了何生敏锐的头脑:高启明,陈阿婆,持械伤人,红眼八哥,红茶一梦,冷雾寒霜。抖一抖也就记得这些,也足够让他喝一大壶。

  难捱的一天,祈祷落日的瞬间,何生草草按下电梯按钮,草草转动车门钥匙,并且草草将自己丢在住所沙发上,往事种种越发清晰。

  高佬没日没夜的工作。

  高佬身上逐渐减少的链子,冒牌手表和皮鞋。

  高佬躲躲闪闪拨电话的样子像是偷偷在外面养了人,虽然他只有一个年俞半百的阿妈。为何他有时会收起麦记儿童套餐的小玩具,为何他什么都不肯透露。

  最后高佬对自己看似干脆的过度关心,都成了谜。

“我一定搞清这事。”

  他捂住拧紧的眉头走到阳台,呆看万家灯火逐渐稀疏,那股不可名状的视线似乎又徘徊到自已还没换下的制服上。这次,竟好似有了点温度,像狙击枪的红色射线。

  他猛地抬头,四处逡巡,他确信一定有那么一秒钟他们的视线交汇了。

“你出来,你是谁?”他对着空气喊叫。

  为什么要知道他是谁,自己连身边最相熟的人都不了解,甚至连自己都不了解。

  如果命运给了你一点点提示,那提示极有可能不是一点点。

  一个响亮的喷嚏过后,他下意识把手插在裤兜,摸到了一节东西,是指骨。天台上陈阿婆笑盈盈对他诉说不止;“知云,到那去。”这东西很像人骨,让他想起一个自称高启明的人。

  高佬不是高启明,确切的说高启明不是高佬,他俩长着不一样的脸,不一样的眼。

  于是他很想尝试各种方式进入梦中,他忆起十二只猴子,大话西游,x档案甚至猜火车里让人咂舌的穿越方式,而曾几何时他是个严谨到如同枪支钢印编号的警察,嗯,这样,喝酒是他最能妥协的方法了。

  所以此刻,他喝下了第十罐嘉士伯。

  瘪了的易拉罐发出空洞的坠地之声。

 

  好久好久,他感到嘴唇一阵冰冷的触觉,整个人从醒到梦。

  仰面坐在地上的他和喝醉之前如出一辙。

  他看见毫无生气的佝偻人群组成数不尽的长队,朝前走着,犹如贯穿星群的小行星带,静默无声。

  高启明离得很近。

  姑且就叫他高启明吧……

“你仲好吗?”何生迫切地问出这个问题,立马后悔。

  高启明没有回答他,看来他的金口不想开在这种没什么意义的问题上。

  这次,他观察入微,发现高启明软趴趴的头发似乎稍微打理了一下,如果梦境有发胶的话。高高的颧骨,和现实世界里人所称道的“天王”的鹰钩鼻如出一辙。手上缠着的手绢还是之前那条……

“嗯,这个手绢……”何生去够手绢。

“不要。”听不出高启明是佯怒还是低气压使然,这声拒绝虽不锵然,但让何生收了手。

  何生垂下脑袋,他的眼底几乎呈现青色了;嘴唇微微撅起,仿佛下一秒钟就要发出长长的叹息。“不胜酒力,不胜酒力呀……”。

“剪刀地狱,你不会忘了吧。”

“?”何生为了防止自己问问题就难免不自然下意识闭了口。

“上次那把剪刀,狱卒碰得,鬼是碰不得的。会化成白烟,倏地一下子。但是它最大的作用就是让执行官提着犯人的头进行惩罚。”

“你叫什么名字,告诉我好吗。”何生简直鸡同鸭讲,“悄悄地……”,两道黑色眉毛露出痛苦之色。似乎过了高佬他一生都不会原谅敷衍和忽视了。

“你想见我就会见到我,没差的。”高启明将何生也能看出来的热切压抑在牙缝里。

  慢慢移动的星河里一个阿婆的背影引起何生注目“陈阿婆。”

“她苦等她过身的儿子,等不到,形似疯癫,最后,还是自己来了。”

“阿婆会怎样?”

“大概能去到枉死地狱。”

  何生隔着裤兜衣料摩擦着那节指骨,他这样知悉阿婆,这东西必定也是通过阿婆带给自己的。“这个冒牌货到底想要什么?”

  虽然打破沉默要醉鬼来再合适不过,但是何生显然放任自由过了火……“你们说,你就要离开村庄。我们将怀念你的微笑,你的眼睛比太阳更明亮。”哈哈哈哈,何生不自觉唱出一首歌,伴着一阵笑。

“……”

“阿婆听到会不会回头,她唱过这首。”“在天台上。”

“听不到,五感都被封住,以免奈何桥上长离别。”说罢,高启明在何尚生眼睛里找寻着隐藏掉的痛苦,无奈,悲伤甚至愤怒,但是何尚生快速移开了自己的视线,脑袋垂地如同扑棱鼓槌。

  谈判专家低头拔着草,这冷僻去处竟长着形似兰花叶片的植物,新奇得很。他的短暂思考被铛铛的打更声打断,一个公务员样貌的人在队伍前边走动,看也未看这边。“他们像是看不到我们,”何生扭头看高启明,高启明笑笑,手里捻着什么,像是在虚空里转着佛珠。

“我们打赌好唔好”,高启明饶有兴致。

“赌什么?”

“赌你还会来。”

  何生别扭地歪了一下头,“唔要了吧。”

“口是心非,你想问的都还没问。”

一阵良久的沉默,仿佛是一只鬼的一生,他知道眼前这个人有着长足的耐心。于是开口:“高佬系谁?”

“你和佢那么相熟,唔知道佢是谁。”

“佢唔怎么讲自己的事,就像你唔肯告诉我名字。”他掏出那节指骨递给高启明,“还给你。”

“记仇……所以,你想起来了?”高启明挑眉,语气里透出期待。

“冇啊。”

“哼哼。”高启明发出猫科动物的不屑。“这个唔是我的骨头,是牛骨。但有人把它当成寄托,也没什么所谓。”

  何生先是瞪眼吃惊,圆目眯成缝,最后低头,黑黑的面上一左一右出现两洼浅坑,在高启明看来这就像是无数次他观察这个猎物时,内心的平静小湖都会泛起的涟漪。

“再多讲一些也唔要紧,我会是一个很好的观众。”何生干脆不再起身,背部也松弛下来。“从你的西装开始,再到你的喜好。”他盯住高启明,醉态完完整整现在脸上。

“或者一把好刀,一枚螺丝钉?”

“系啊。”

  高启明站起身,想要伸手触碰眼前这个人,最后还是自顾自讲起了那把好刀:“阿仁想要锻造一把好刀,时时刻刻配在腰间。他吃的米,他刀饮的血,平常得像你需要空气。打遍天下无敌手的阿仁想试一试自己的刀有多锋利,于是……”

  何尚生扶住高启明的腿马上要入睡,喉咙里发出呼呼的小声呜咽。

  高启明又想托住他的头,犹豫了一下还是作罢,会把这傻子冻醒。

“你醉了是唔是。”“明日吧。”“要唔要去维港逛逛。”高启明今夜话多而密。

“你是唔是没时间了?”谈判专家不忘本行,闭住双眼也终于直奔主题。

“还有一点。”

 

“还有一点”。何生反复想起这句话。

  很不凑巧,在那之后的几天里他都没有陷入醉酒的泥潭,也没见到高启明。梦境的水落石出并不意味着记忆还能回复。

  他一定在哪见过他。

  借着国际刑警朋友在港短暂停留,他拜托好友欣枚调查了一下高佬案件的背景。

“呐,这就是你要的资料啦,高佬和陈阿婆的儿子都在一家安保公司供过职,8几年麻油地一家幼稚园曾经发生过大火,他们就在那边。”欣枚解释说。

  何生知道重案组那边已经在跟进高佬这件案子,且并不是一起偶发事件。而他没有权限介入本案。

“我有冇忘记过什么,或者接受过心理干预。”低头看资料的他突然问欣枚。

“你很少去看心理医生的,就是有一次……问我要过医生电话。”

“哪一次?”

“一桩蓝宝石失窃案,黄sir还说你在吃抗癌药物,吓得我们半死。”

“唔,是这样……”“见过这位吗?”何生拿出一张人像复原图给欣枚看。

  欣枚摇摇头,“也许黄sir知道。”

“谢谢,不愧是国际刑警大佬,改日请你吃饭。”

“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日。”
“唔,不好不好今日约会不利,忌出门。”
“喂,今日是中秋诶!”

  何生一门心思朝维港开去。

  今日维港人迹寥寥,也可能夜已深沉。何生展开一小片报纸,用手机电子屏照亮:电子超度,信誉百年。那么好吧。

    何生背着风向,将那片报纸点燃,望着余烬被吹海流,再睇海港的浪滔,一阵焦渴袭来,或许,试一试?
    下一秒海水向他迎面扑来。

  咳咳咳呕咳咳咳咳,空间裂变撕扯着他的胃部脑部五官五感,黑且斑斓的扭曲纹路与他擦肩,这一次他终于感到自己是如何进入。他全身尽湿,而面前的高启明倒是更精神了一些。

  高启明蹲下,眼皮垮垮地睇他。然后用那块手绢擦掉他眼睛周围的海水,再吹一吹,像逗弄小孩子,最后顺手把何生的手绢塞进自己口袋。

“喂!”他不想显着过分在意那块手绢,可是他真的很在意他一直不撒手自己的手绢!
    高启明似乎看透了他,也没说什么,就朝前走。何生急急跟上:“不知怎么讲,在这边骗人八成要入罪,如果你们此地有督警,我也是一样要帮他们抓到你!”“刚要说在下面你比平时要乖,这就开始卖乖。”   何生正要发作,鼻子就从善如流捕捉到那气味。越靠近港湾,阵阵香气越是直往鼻子灌,很甜很暖。他盯住高启明,高启明亦盯住他。

“不是我。”他摊手。“这香气。”高启明扭头示意他看海边的桂花树。

何生撇撇嘴腹诽“怎么说什么事发生在佢身上都不足为奇了。”嘴上却说出另一句;“此处怎么人间的地方,地下也有。”

“人间地狱,本是镜像,哪里虚妄还不知。”“也许,地狱更真实完整……”

“那我是不是可以看到巴米扬大佛的面目。”

“可以。”高启明慢吞吞掏出一个圆形物件递给何生,“我去海边走走,自己去看,不要照我。”说着慢悠悠走去海边。

  他展开系得小心翼翼的包布,一面铜镜露出光泽,怎会有这么古的玩意。那大佛透过镜面,完整可见,眉眼灵俊,俏不可当。何生发出餍足的惊叹,兴奋去望高启明,高启明扶着桂树拿手绢捂住嘴。

  他走近高启明,手正好可以搭在他的肩膀。这鬼感受到光线似的颤抖了一下,微微侧过脸,“怎么唔继续看。”

  何生仰头看桂花树“好高兴看得到大佛,还要告诉你我好中意桂花香。”

“我也系。”高启明躲开何生又开始踱步。“你想看的,很多都有。但是不要照鬼,会吓到人。”

“我…”何生想再说什么,可打住了话头。

  镜子同高启明一样聪明,猜得到何生想看什么,十年前的那场大火,儿童的小手在橘色恶魔中绝望挣扎,一秒钟,一分钟,半个小时。没有被炙烤到焦黑蜷曲的小人儿也窒息在浓烟里。作为安保人员的高佬手提肩扛着三名儿童向外冲刺。而消防通道被堆积满当。梁生是另一名安保,他和高佬几乎一先一后到达出口,同样被堆积几层的预制板阻挡。再没有什么铜墙铁壁可以阻挡火焰了,只剩下两具肉身,梁生被熏成黑炭的脸上缀着一双亮眼。“高佬,出去之后,要关照一下我阿母。”这句话宣判了事物的抉择。梁生去踹障碍物,开出一方约等于半个成年人的口子,再来支撑即将倾倒的半拉通道。待高佬返回,一切就都烧为乌有了。

“梁生便系陈阿婆的儿子,阿婆还错认我是梁知云。”何生谨慎包起铜镜。

“后面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唔,嗯。”“幼稚园被救孩子家长联名状告保安保护不力,英雄成为凶手。”
“七年过去,小女孩长到小树一样高,他终于还是出手。”

“不止一次?”

“五次。”

“就埋在桂花树下。”

何生低头皱眉,抬眼继续问。“高佬会去到哪里?”
“血池,火山,油锅。”

“虽然这么讲像是慨他人之慷,但系,谁能保证被害之人就是无辜?”何生盯着他,“你呢,总是讲别人,为什么不讲自己。”

“讲别人就是讲自己,就像你,都不记得,还是会来。”

“你借用高佬的名字,因为你不想叫自己名字,不想做鬼。”

“你好聪明。”

“点解要找我。”

“因为你是谈判专家。”

  远远地,唢呐声响。何生知道,高启明要他看的东西就在眼前。

“我好想知道阿仁怎么去试那把刀。”“只是不知道你得不得闲。”“电影里都演,鬼要消失,身体就会变透明,你感觉怎样?”何生正讲着,偏巧一簇小花穿透高启明落在地下。

  高启明摆摆脑袋“阿仁试刀,先拿草木,手起刀落,游刃有余;阿仁试刀,再拿金石,金断石裂,畅通无阻。”高启明望向深海。只见一片红云由天际逼近,另一片由岸边趋近。“这是喜事。”

“地府婚娶?”

“鬼王嫁女。”

“冇大赦?”

“地府冇。”

  红番红船,红花凭栏,一轮火红的太阳从海面升起,维港的海水被照得像是着了接天连地的大火。地下各部只听得到绫罗摩挲,铃铛碰撞以及唢呐声。愈躁愈静,不知到底是躁还是静了。

“这是借来的太阳,借来的东西都要还的。”高启明浸沐在红光下,面上也未添更多活气。“阿sir啊,我不要去拔舌,下油锅也不行,刀锯也怕得要死。冇时间了,我一定会从孽镜进入,先被剥得精光,然后每副镜面都照得我羞愧难当,忍不了。”

“你还挑……?”何生捏紧镜子,仿佛要捏碎了事。

“很疼的……”高启明点了点何生心脏位置。“冇骗人。”

  何生顺势握住他的手,他倒要看看,明明还不是鬼竟能捂不热。

  于是下一秒钟被冷到甩手的何生有些恼怒“那你还笑?!”不自觉开始跺着脚。“你是不是又骗我!”

“你情我愿的事,怎么能说骗。”

“趁着鬼王心情好,我们去试一试。”
“确定试一试?”

“那还有假?只是……”何生嗫嚅。

“只是我唔会去警署。”

“你总是这样自作主张!不跟我回警署,我怎么问他要人?”何生不理这人猫着步子朝前走,被高启明拉住,“干嘛这样走?”

“他们在结婚,唔要打扰了吧…”

“要去打扰。”“否则你为什么去拜。”
  何生瞠目张嘴,指着高启明。

“我也会拜。”

“?”

“拜僧伽蓝摩菩萨 。”   

“好好讲。”   

“拜关公关二爷。”

“盗贼也会拜这个?”何生举起双手挥动几下,皱巴巴的表情简直憋不住笑。

“你就唔好奇谁来娶亲,他女子什么样子?”

“我唔好奇。”“要说好奇……”何生不无招摇的靠过来“都到最后了,你可不可以告诉我。”“第一次见面,你是想要给我下马威还是叫我心软。”
    “你也没有心软。”

“我会害怕的嘛,哪有上来就系空手接白刃的道理。”

“我也怕。”

“怕什么?”

“怕你不记得我。”

  何生认真看足高启明三秒钟,他脸色如常,甚至有点过于严肃,这对一个谈判对象来说有点过犹不及了。他想要表现一切都是真的,也想要强调自己比真诚还要真诚,这和他说出“高启明”三个字时的轻松自如,认真不欺是两种事情,一个PNC骨子里的检定在跃跃欲试。

  有那么一瞬间,何生记起了高启明,记起那枚螺丝钉,以及似乎透着鲜血和火药气息的雨夜。但这只是一瞬间,记起的也许只是高启明眼睛里的笃定所带给他的错觉。

“不要想了……”高启明主动化解这些信任与辜负带来的尴尬。

“走吧。”何生从善若流。

  岸边鬼众散发出人间未得其见的气息,有人说这系阴森,在何生看来更是寂寞。他们即使历经世事,情感记忆却不复,只留肌肉记忆。一切都熟悉,一切也簇新。

  夹道女官皆为女童,碎瓷一样的笑脸只见萤光不见粉红。就像是手法同样的胎釉却烧出质感不同的白瓷是一个道理。这水浇这花,这土养这人。

“鬼女与我相识。”
“那你还不能背靠大树好乘凉?”
“不能。我不要欠人。”
“咕咕”何生腹诽。

  也就这个当口,一阵冰凉钻上何生的后腰。“高启明!唔要过分。”

“只是看看有没有带枪,这里的犬嗅觉好灵。你以为你腰中藏铁就系项上保全?”

“谁知道这个中道理!”

  何高二人与鬼女棺驾相距不远,这边的喧嚷迫使女官抬起面无五官的脸颊,轻轻摆手。高启明拉何生不动,自己上前对鬼女抱拳虚拜。濛濛莽莽,雾中交谈,他是一句也未听到。

  看得出来高启明也只在应付,很快就脱身前来。

“这些官啊鬼的,生前并无关联。”“连鬼女都不是审死官的女儿。”
“那不更好,舍得一身更是轻松。”何生心不在焉,终于把高启明会面鬼女时自己的所感倾吐出来“你看这雾气有何不寻常处。”

  何尚生说毕,高启明心下明了,点了点头“肉身凡胎,用作容器,亲自试炼,还是有好处。现在不是你追着我团团转,倒是我要跟着你何督察找到大殿了。”

“系啊,愈是接近大殿松脂香气就愈浓烈,上面的人都讲松柏长青,松脂味道会不会就是审死官的气息?”

“方向未错。”

  何尚生觉得不大对劲,这高启明嘉许的眼神他总觉熟识,像主人对一只捕猎成功的猎犬……

  这人时常让何尚生犯了嗔念,也不是真的嫌怪,这种似曾相识让他无措。那对眼睛里多时虚妄少时更是痴缠,一种擅自的先入为主让他觉得,这个人是大变了。

“高启明,人是会变的。”“如果还有时间,事情一定不会这样。”

  高启明明了,不发一言。

  两人穿过一道铜浇铁铸的门枢,殿侧壁画绘着地狱十八景。该不是同一个画师所绘,前九处图景,隐隐约约透出绘者藏着悲悯的纤细笔触,差官面目板正,一副公事公办的神情,受刑人或是隐忍咬牙或是悲凄垂泪。

  后九处就大不相同,所有差官都狞目色厉,受刑人却无不愚妄,粗苯,叫人无法心生同情。

  何尚生看得入迷,头肩和壁画只余半步之遥。“高启明,你看那是不是你。”

  高启明近前观看,一个白面书生在荆丛中食嘢,大块炭条暴食症一样塞进口中,他贪婪地嚼着满口鲜肉,仿佛一头不知满足的饥狼。

  生命的终结,永久的安息,这些一度是高启明仔细规划的最大主题。他感受过清甜的善意,亦感受过爱情的鲜美,食髓知味,怎能忘怀。

  原来这世界上最严酷的刑罚是目中人的懵懂无知和自己所怀有的不切实际的期许……

  这漫长的路程谁说不是审死官的严苛试炼。

“暂时勿动。”何尚生拦住高启明,缓缓蹲下,摸出随身携带的小手电,照向前方。纵横交错的诡丝赤烈得怕人。“高启明,你是不是好会跳踢踏和拉丁。”

“你怎么知道。”

“因为和你长得很像的天王就好会跳。”“这丝线不同寻常,我们绕过去吧,我跟着你,你好好跳。”

“你好好跳。”好美的中国话,却让高启明一瞬间火大。低头去看何尚生,他认真诚意的眼睛里没有一丝闪避。

  森森壁画间,两人做着夸张的动作,上躲下避,使人发笑,可他们一点也笑不出来。

  人是出来了,胆留了一半在那边。

  再往前走,更是茫茫无边。方形大殿嵌套石门,如天上大人瓮中的空食盒,仲使何尚生想起霍比特人里巨龙藏钱的地下宫殿。左右两侧阵列十二生肖巨像,他们各个披挂带甲,好不威武。有怒目圆瞪的,自然有庄严威仪的,和记忆中的各色动物冇本质区别。所有塑像都放弃彩塑金身,一副与山同脉,才出石胎的既视感。“到底是不是成人成佛最终的归宿都是六根清净……肉体泥胎都做不得数,求得超脱才是真。”何尚生陷入迷思。

  皮鞋踏在汉白玉地板上发出哒哒回音,他们都未开口。

  无人掌灯,二人只能做彼此的炬火。

  身后黑雾慢慢追拢二人,高启明停下脚步。“我已知你何督查,必要时刻请保全自己。”

  何尚生的五感一阵轰然,越是接近终端的甬道,越是被更浩大的压迫感困扰,高启明扶住他的手臂耳语,一只手轻轻拍打他的后背,“快吐出来,唔要忍着。”

“唔要啊。喂,这雾到底有没有毒啊。”何生一只手捂脸,一只手被高启明拽着。

“没有,只是会让你们这类人变得好敏感。告诉我,现在什么感觉。”

“看得到甬道,噪声好大,有人在吟诵经文,脂香也闻到头痛。”

“抓住我”,高启明伸手,何生直接用手铐铐上他,毕竟他比手铐还冰。

“五感全开,一会过去殿前不要乱动。眼耳口鼻很容易掉,碎了就粘不回去了。”

“原来十殿阎罗还喜欢雕塑艺术。”

“他比你能想象的知道更多。”

何生又在撇嘴“总不能和罗丹毕加索称兄道弟吧,哼哼。”

“阿sir,没看过土拨鼠之日吗?”

“又有什么联系,点算?”

“一次又一次,轻车熟路的了。”“今日这前殿石像都像沉睡一样,因此我们过得轻松。个中原由,我都不知。”

“这样吗……”

“我只能说,审死官对你有意。”

  何尚生既无力回嘴,又无心打趣,两人四足,姿势奇特的向前蹒跚。

  高启明好久不适应手腕被拷,转了转手臂。“你看。”
一汪圆池阻挡于前。池中水流毫无波澜死水一滩,像镜子一样平滑。

“其实池水很浅,只到脚踝,但对人来讲,像趟火浆。”说着他脱下皮鞋,将袜子也认真卷起,裤脚一直卷到小腿以上。半弯下腰“来,你嚟我度,上来。”

“你要……做咩?”何尚生瞪大双眼。“我死也不……”

“来都来了,你还要随便说死。”“我是不是选错了人?”高启明声音低哑,压着气息。

  何尚生住了嘴,他知道在眼前这人面前谈论生死实在虚伪,于是慢慢靠过来,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羞怯和恼怒同时交替。他暂时解开和高启明拷在一起的手“我很重的……”

“我知道。”

“你知道?”

“嗯。”高启明全不在意何尚生别捏的姿势,只是在开头几步摇晃了几下。他时不时爆发出一阵咳喘,好像要背过气去,但是丝毫没感到脚底有恙。何尚生感觉自己徒然支撑上身的样子像一根插在高启明背后的荆条,也许是绑缚他的十字架,下一秒就要压垮他。他不自觉的把脸贴在他的背上,这人背上的骨节透过西装硌得他很难过,高启明刚刚说会疼的地方竟然开始隐隐作痛。

“高启明,你就这么想活?”

“当然啦。”他轻轻地说。

“好呀。”何尚生记起了那句话“放心,我怎么会忘记你。”他不再说话。高启明蹚过的池水发出嗤嗤的声音,升起阵阵白烟。

  要过圆池,简直肉作枯骨。

“我不是想要那些东西。”漫长的仿佛一个世纪,第二句神鬼莫测的出现在在何尚生脑海。

“冇,想跟你玩一个七十二小时游戏。”第三句。

“我数三声就会开枪。”第四句。

“是我啊,何督查!”

“忘恩负义。”

“还是你害怕会输,如果你是怕输,那你现在抓我回去吧。”

“让我再耍你吧。”

“拿之前,至少也亲我一个嘛。”

“不要以为那个女孩真的喜欢你。”

“有遗憾你才会记着我。”好多好多句……

  何尚生闭上双眼,发出一声叹息。

  及至终点,他二人四眼都仿若血灌瞳仁,动情忍性,染上不好挣脱的贪欲之苦。

  那垂垂危矣的生命火花,那不再感到疼痛的躯体,张生那麻木不仁亦或是将睡未睡的神情,脑子中五彩斑斓的心花火苗,以及落英缤纷的亲吻都像梦境一样回到脑中。

  原来,他们有过很多,原来,竟这么多……

  高启明感到何尚生在自己背上逐渐放松,温暖而柔软的体感包裹着他,不知何时他的双臂已经环住自己的胸膛,均匀的呼吸打在脖子之间。

  真不知这池子过得值当不值当。当然是值,内心一个声音如定音鼓般发出肯定。

  高启明好心眼的等着白骨森森的双脚逐渐长出皮肉,艰难愈合,才终于开口,“到了。”

  何尚生从高启明背上下来顺势附耳小声说着什么,高启明笑起来,右手递过去。咔嗒一声两人又拷到了一起。

  那审死官就在不远处。

  说是不远,其实大殿近前有八十一朵莲,每一朵是一步,有八十一步。

“高启明,点解选我啊。”

“唔为什么。”

“高启明,你唔说实话。”

“是我中意你。”

  何生住了嘴,剩下的三十步他们走得更慢了。

  三加二加一步,大人的脸庞胡子已近在咫尺,黑色雾气爬满脸庞,晦暗不明,神鬼不辨。

“我是何尚生督查。”未等高启明反应他就把名字说了出来,高启明眼中的光亮瞬间被讶异覆盖,扭头用手绢压住嘴巴。何尚生这个笨蛋,如果不是笨蛋那他已经想起来了,显然他不是笨蛋。

  谈判专家的直接也让审死官讶异。黑雾覆盖下的脸上只有眼白微微扁了扁。

“哈哈哈哈哈哈哈,有意思。”“你是不是要说你没有带武器?何督查。”

  何尚生展开两侧西装微举双手。低头顿了几秒,“听说你的女儿今日婚嫁,趁这佳日,我们何不打个赌。”何尚生朗声直言。
  “上来就亮出底牌,不怕走不了吗?”对面官帽下的黑雾似乎露出一点点笑。

“哪里做事都讲个开诚布公,大人比我明了。”

“赌什么?”
  “比大小。”
  高启明低头笑笑。
  “你干嘛…”何生几不可闻的捅了一下高启明。
  “好,好……什么方式,怎么比,谁做见证人。”
  “最简单的梭哈,另外,请一位你的人当荷官可不可以…”“被封五感的犯人。”何生似乎底气不足,怎么说都像个没什么筹码就来狂赌的雏儿。

“当然可以。你可以用你的方法,只要不被我逮到,应做尽做。”审死官蔑视何尚生,审死官轻视他,审死官要输了。

“可是我真的拿这个人没办法。”何尚生看了一眼高启明。

“这个时间来赌博,两位真有雅兴,我们大人真当你们散步来着,腻味的要命,还要赌上自己大名,确实没办法吼。”审死官旁边的大人语气嘲弄,仿佛已经亲自将何生的命运小球握于股掌。

一个笑里藏刀的审死官,一个嘴里衔刀的的大人,还怪上我们了。

“他给的越多,输的也越多。但是我们,没什么好输的了。”何尚生暗忖。“我们上头的阳间司法甚是严明,说好的要抓,我便不能轻易去放。今日如能赢过大人,请让我带走这个人。”何举起他俩拷在一起的手。

“你是不是还要说,也把那荷官的五感解开让你和他交头接耳?”

“系。”

“放肆!”旁边的大人厉声呵斥,随即被审死官止住。

“他的名字。”审死官慢慢地问出。

“高启明。”

“传高启明。”

“传高启明!”差官复喊。

  科技发展这么多年了,差佬还靠喊的,何生默然……他几乎从未尝过“畏惧”二字,目下这光景却叫他畏缩,高佬会变成什么样子?紧张,期待,歉疚,迫切的澄清,渴望自证和求得却失去,凡此种种都并非好味。

  只是他不知旁边这位也有着同样的紧张。

  高佬一身褴褛,瞳孔猩红,明显不认识何尚生,纵使如此他还是决定因势利导,叫醒这厮。

“高佬!”

  高佬未作回答,眼睛看向他处。

“高佬,高佬,高佬,你是不是要我一直这么叫!”

“乜嘢,你好吵啊……”

“你早该知道现在或者任何时间,见了你我就会问你,对不对。”

“你压根不信这个,全当梦一场吧,阿sir。”高启明完全没有悔愧之意,他一直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别问了,梁生的事,你管不了,早晚会是这个结果。”高启明走向圆桌,目不斜视的洗牌,旧日的一切像是烟消云散。

  何尚生紧攥双拳,眉峰如山汇聚。

“何督查。”“你说过什么?”刘生轻轻晃了下手铐。

何尚生看他。

“人是会变的。”

“是呀……”

  啪啪啪,审死官旁的大人鼓起掌来,戏过二本,以兹鼓励。

“何督查,你遂所愿,我们当然也要请个见证人,如何?”审死官倚在太师椅,对话角度更添随意。

“好呀。”

“请阿芸。”

  何尚生抬头望着所谓的“阿云”,考虑着世间重名的概率几多。

  那头戴霞披的女子步入高台,毫不矜持,甫一上来便大方盯视何尚生。

  鬼女阿芸,也爱热闹,人与鬼赌,天下奇闻,不乘这趣事的东风,自然错失谈笑的奚讽。她两撇眉毛画得直飞入鬓角,可爱的凤眼灵动非凡,连凌冽的杀气都小心收敛不少,张生故人来者不善。

  这场意气之争何尚生败下阵来,只好无奈的笑笑。

  那头的高启明,切牌手法还算娴熟,可见最后几年没少出入赌档,他摸出一张牌滑向审死官,然后继续对着何尚生发牌,何尚生双眼没从他的脸上挪开,关注点已不在手中的牌。

  一张红桃k,何尚生将牌收在掌中。

  高启明继续发牌,穿梭在圆桌之上的究竟是纸牌还是利刃,已不分明。

“等等,下面上三张。”审死官冲着高启明。

  高启明乖乖照做。

“扑克运转,牌成双。”“发吧。”

一张梅花6。

“何督查,你怕唔怕。”张生轻声说。

“怕得要死,晚饭食唔了猪红粥怎么办。”

“以后都食唔了呢?”

“哪里想得到以后哦,你听。”何尚生用那只拷在一起的手按了下腹部,咕咕声传来。

  张生忍不住笑。

  一张黑桃6。

“苦海浊浪,毫不容情。”“我还是不相信何督查今日会做这种事。”鬼女看着父亲手中握着的牌发此感言。

“想不到就想不到,不如给我来一碗猪红粥。”

“何督查太不严肃。”鬼女索性打断赌局“高启明你停下,接下来的牌我来发。”

  何尚生只是挪动了一下身子,连头也未抬。

  他们那时候喜欢观看各种赌神电影,发哥从圆桌落座的那一瞬间,成为年轻人争相效仿的对象,何生不太明白赌神是哪里来的运势,也许真像电影里说的:心诚则灵。

  赌神流落“人间”那时候身边有个朋友,名叫陈小刀。何生很喜欢陈小刀,陈小刀有情有义,且那陈小刀早就认识赌神,虽然不是从前那个叱咤赌坛的赌神了。

  也许人与人之间就该这么相识,不必情深也不必抱憾缘浅。

  一张方片6。

“大人,既然大家玩得这么开心,不如加大砝码咯?”

“何尚生,这里是阴司公堂,不是菩萨庙堂。”

“一人也是开恩,两人怎么就不是了?”赌徒心态代替谈判专家的身份让他越发轻狂。

“还有最后一张,你不如想好怎么赢?”鬼女飞来一记纸牌被何生接住,连同按下张生帮他档牌的那只手。

  一张红桃6。

  如果审死官是同花顺就惨啦,何生面上不动声色,内心七上八下。

“何督查亮牌吧。”

  何尚生依次翻开底牌:红桃k,梅花6,黑桃6,方片6,红桃6。

“你赢了。”审死官转过牌面:黑桃7,黑桃8,黑桃9,黑桃10,方块A。“我好好奇。”“你到底拿什么在赌,你不是个会出千的人,甚至都不玩牌。”

“唯诚而已。”

“何督查,八级浮屠,不如波罗蜜多。”审死官边叹边说。

“那么大人,我怎么知道您会依诺守信,放他离开这里。”何尚生目光灼灼。

  十殿阎王拍案起身,发出震耳欲聋的鸣哮,在这场并不持久的对峙中,幽冥地狱凡人凡鬼皆三感被封,除了审死官和何尚生。

  尖啸的声波卷起黑风气浪,张生只来得及看到黑雾下方审死官张合的口型。

  何尚生终于点头,一切狂风瞬息平静。

  鬼女看了父亲一眼,掩住偷笑,娉婷上前,对着何尚生说:“何督察,你虽硬是靠命格赢了我父亲,但是今日毕竟是我的婚宴…我要点彩头不为过吧。”

“请。”何尚生还没未说完就被张生挡在一旁:“不必了,这局我来赌。”

“怎么还赌?”何尚生不解这群人究竟何种嗜好,嗜赌成性,毫不收敛,可见这处所谓严苛的地下世界也不过如此。

“你们来到此处,无非是为了一个字。我帮你们实现,圆池前面是两扇门,一生一死,也是一生一世。自己选择怎么走才知做鬼也没那么容易,去吧。”

  鬼女暗暗含笑,看了看张生,影子般驻足高启明处,用两个人才听得到的语言低声提醒:张生,若我是你,我会选右面那扇,信不信由你。

  张生怔忡片刻,抬起视线,穿过鬼女去望何尚生,他故意移开的目光还未回转,面上有着还未褪去的苦笑。

  张生轻松的笑了笑,拿手指去碰何尚生。何尚生扭头:“又唔是我赌。”

“手铐打开。”张生正色。

  何尚生欲言又止,张生第一次感觉他们拷在一起的手竟似同时都有颤动了。

“那么你们选?”审死官压抑沙哑的声音透着冷酷。

“我选左侧。”
“我系左边。”

  鬼女依然还是笑,只是他身后的大人们发出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天上一天,地上十年;那地上一刻,地下便足有三秋。因为是炼狱所以时间更要漫长,风干的不只是赎回的罪还有漫长的沉默。

“叫他们走…”这沉默被审死官打破了。

  差官呆作几秒,乱成一团;只说这里开辟鸿蒙还未曾有人离开过泥犁十八,即使离开那审死官的威仪岂不灭于肉体泥胎?

“你们听到咯?”鬼女鼓动双袖,何张身后的红色丝线尽数不见。“去做事。”差官分开道路,扁长大门倏忽出现。

  洞开的大门前有蓝色的鬼火,何生两人毫不犹豫穿过大门,就是不知为何这火焰逐渐变为黑水,从里到外把两人拆吃入腹。
  他的每一寸肌肤毛孔分子粒子都散落在浓黑的的水中,仿佛被打散成“非己”的物质,那种令人作呕的被解析,被凝视感无孔不入。他心似飞灰,因为高启明,不,应当叫张生,他和自己选择了相同的那扇门。
  鬼女口中的那个字,要何生说究竟是“情”还是“义”字他完全无法分辨,可是应该再也没有机会了…


  “何尚生,你说了自己的名字,按理说你该留在这,但是我可以完成你一个心愿。”
  “怎么才能带走他。”
  “若你二位都选择了同一道门,我就给你十年时间。而只有右侧才是生门。”
  “一个人想要活,或者两个人都去死。当然,他不见得会知道生死门的奥秘。”
  “借来的东西都要还的…”何生点了点头。

  他的记忆在圆池那处就已回复,那圆池上方漂浮的蜃气是审死官用来定罪的吐真剂。那时候自称“高启明”的张生背着他蹚这痛苦的池水,谁都未曾想过,会以命相搏。

“波罗蜜多,波罗蜜多…大梦无边,若要重来一次,如果还会见到你,我会说什么?”何尚生心若重鼓,忘记的事情毫无减损,却浓烈到让人窒息。

“你可以不可以来找我……这次不要72小时,久一点。”心理医师第一次删除何尚生相关的看诊记录。

“我想说,一想到你来见我,用这种方式,这里就会痛,好沉好痛。”这是哪次催眠,何尚生已不知。

“感到心流悬坠,身体轻盈的无所依傍。”再一次治疗。

“我说好多话,明知不会说的好多话,我知你会知我意,就像东风知我意一样。”最后一次治疗。

  一次治疗他就会忘记一次,土拨鼠之日,是何尚生忘记张生的日子。原来他说出的没说出的他都记得。是谁先用痴念打破生与死的平衡,又是谁让一只鬼贪恋红尘。他不是不能死,他只是更想一起活。
  张生距自己不远,可能是一个侧身的距离,他应当抓得住他。血色的太阳穿不透漫漫黑水,但是他摸到了张生碰过他的那只手。何尚生在心里笑出声来:如果自己被打碎重组再粘成一个何尚生,那同样被打碎的张生会不会有部分和自己待在一起。他不禁嘲笑这诡异想法一定来自张生那部分。

  四又三分之一个点钟,月光柔润的穿过漫灌的黑水,他们被推向维港的岸边。

  何生还没从穿梭中完全醒悟,贴着他,被激得震颤。这人冷的像寒冰,他赶紧拿手去捂,没用。远处里看,像是一个酩酊的人抱住一具毫无知觉的尸体。他黑白分明的眼睛滴下滚烫的泪水,很快就淹没在海水中。

“这次一定要抓到你,带你回警局。”他去脱他的衣服,黑色海水拖拽着他俩,让一些衣物成为负累,他脱的十分费力。“为什么这么冷,怎么会捂不热。”

  何生慢慢把他拉到岸边,轻轻地在他耳边“别玩了。”他拿自己的嘴唇去贴他的脸颊,海水让他变得又涩又苦,这条生命的鱼儿僵硬在原地没有任何生气,好像任何东西都暖不热他的脸,眼睛,嘴唇和神经。他怎么不想化作灯芯,用拯救者和圣子之名去界定他被挽救。就像此刻虽然记起了一切,但是这样亲昵至狎昵的不适感早被“失去”的重量压到枯朽。

“…你好烫啊,何尚生。你唔亲我,我怎么舍得醒啊……”张生没有张开眼睛就开了口。就着何尚生的手臂想要坐起身,几次尝试才勉强起身。当他终于铺平五官,先睁开的那只眼睛被一团柔和的金色浸润,再来就是何尚生那张皱成一团咖啡牛皮纸的脸颊了。他还是那样直白地盯视何生,嘴上挂着惯常的轻笑,眼睛里灭不尽的火焰远比他的人要有温度,他捧住何生即使被海水浸湿也十足扎人的碎发,把他的头往这边拉。

“想起来了是吗。”张生去吻何尚生厚软的嘴巴,然后用牙齿摩擦他。循着逐渐加深的亲吻,何生不再有水中漂流的失重感,而单单只想化为海流,拥着他,抱着他,摇晃他,亲吻他,让他被冬天带走的温暖由春天的洋流赎回。

  因为这吻过于绵长,何尚生笨拙的去迎合这人过分渴求的紧贴,整个人以一种奇怪的姿态被牢牢揽抱。他去望他的眼睛,似乎有滴滴答答的润湿绵绵不绝。回想当初这人咬牙压抑住的爱火终于得以在此刻倾斜,他就有种“大祸临头”的幸福。

“张……”何尚生字不成句。他的身体被钉入那股海潮,一边寻求着空气一边找寻着对方愈发深绝的索求。他的双手环住张生,张生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慢慢来,好唔好。”何尚生湿漉漉的眼睛笑出来,分开他们两个,用鼻子蹭他的鼻子。

“好难啊,何督查。”张生一副伤心落寞的表情。

“比打赌还难?”

“比同花顺还难。”

  两人相视而笑。

“何督查,又当救世主啦。”张生揶揄。

“你每次骗人,语气就变得轻松,和好多人唔同。但是,我还是对自己讲你没在骗人……”何生像是过度使用的提线木偶,放完了气力,一头扎在张生怀里。“有没有暖和点?”

“有啊。”“那你和审死官做了什么交易。”张的语气再次认真。“只是打赌还不够吗?”

“唔够,远远不够……但是我累了,我要睡觉。”

“就在这里睡吗,人可不少。”

“人看总比鬼睇强。”

“你想唔想知道……”

“想,什么都想,可是要等我醒来……”

“好。”张生自顾自讲着,好像在自言自语:“阿仁试刀,最后是至亲,他败了。这不是一把好刀,他不是一个好主人。”

他抬头去望天边的月亮,怀里的人气息逐渐平缓,温顺的呼呼睡去。

“但是,他想当一个好人了。”

  何尚生,你知唔知我等了你好久啊。

  所谓波罗蜜多,是爱字绝解吧。






加一张给阿皎 @歪齿 的图



淦还是过不了心里那个坎,发小号了

 

 

 

 

 

 


亦然易燃物

【暗战 何张】鬼魂先生(3)

(3)


“你现在会不会肚饿的,还可以吃东西吗?”

“虽然这听起来不是很科学,但我试过了,可以。刚刚我已经偷吃过你的爆米花。”

“这么难吃的东西鬼都不要吃。”何尚生早就把爆米花扔进了垃圾桶,“好歹是过个节,你还有什么想吃的,随便点,我很大方的。”

张生做出一副努力思索的样子,“小时候我们也会来这附近逛街的,如果我记得没错,前面有家甜品店很好吃,我还想吃大排档的生肠和墨鱼。”

何尚生进店占了个两人位,刚刚拿起菜单,对面就坐下一个肥佬,他的身体和张生重叠在一起,看得何尚生分外不爽,他礼貌地说道:“不好意思,这个位子已经有人了。”

可惜对方似乎并不知道礼貌两个字怎么写,“有个屁人,你眼......

(3)


“你现在会不会肚饿的,还可以吃东西吗?”

“虽然这听起来不是很科学,但我试过了,可以。刚刚我已经偷吃过你的爆米花。”

“这么难吃的东西鬼都不要吃。”何尚生早就把爆米花扔进了垃圾桶,“好歹是过个节,你还有什么想吃的,随便点,我很大方的。”

张生做出一副努力思索的样子,“小时候我们也会来这附近逛街的,如果我记得没错,前面有家甜品店很好吃,我还想吃大排档的生肠和墨鱼。”

何尚生进店占了个两人位,刚刚拿起菜单,对面就坐下一个肥佬,他的身体和张生重叠在一起,看得何尚生分外不爽,他礼貌地说道:“不好意思,这个位子已经有人了。”

可惜对方似乎并不知道礼貌两个字怎么写,“有个屁人,你眼瞎啊?”

“也不知道是谁眼瞎。”何尚生脸上笑呵呵,语气阴测测,“这么大一人坐你旁边,你都看不到吗?”

那人刚要发作,却突然看见桌子上的筷子飘了起来,耳边又似乎有阴风吹过,吓得他一蹦三尺高,仓皇跑路。

店主闻声过来询问状况,何尚生说:“我占两人份的位子,自然会点足两人份的食物。一份给我自己,一份给我去世的男朋友。”

店主听了大为感动,不仅免了一半单,还赠送了一份招牌双皮奶。

何尚生挖了一勺焦糖布丁尝了尝味道,又挖了一勺举到张生嘴边。张生撇了撇嘴,“这样我看起来好像生活不能自理哦。”

“总好过变成都市怪谈,然后被黄大仙捉。”何尚生朝他扬了扬下巴,“乖,张嘴。”

张生乖乖地吃了一口焦糖布丁,甚至意犹未尽地舔了下勺子,“我们这算间接接吻吗,何督察~”

何尚生突然站起身,弯腰凑过去在他唇上啄了一口。张生眨着大大的眼睛,有些错愕地盯着何尚生看。

“你想索吻的话,可以直接一点的,张生。”

“你可真是令人惊喜啊,何督察。”张生很快恢复了泰然自若的样子,“你表现得好像个情场老手,莫非以前经常拍拖?”

何尚生又喂了他一勺双皮奶,“是被某位‘张小姐’搞得开窍了也说不定,毕竟那是初吻,还是很珍贵的。”

“怎么你一副很可惜很吃亏的样子,是张小姐不够好看吗?”

“是不怎么好看。”何尚生一本正经实事求是地评价,眼看着张生拧起眉头撅起嘴巴,他忍不住笑了,“我觉得‘张先生’要好看太多。”看着张生瞬间有些得意的小表情,他又补充了一句,“也好亲很多~”

然后,何尚生就发现,原来鬼魂也会脸红的哦。


TBC

亦然易燃物

【暗战 何张】鬼魂先生(2)

给坑撒点土~


(2)


何尚生过往的三十几年人生里根本没有所谓“平安夜”的存在。他的父母不信基督,家里从不过圣诞节。读警校时,同学大多在平安夜外出拍拖,他就窝在宿舍里看推理小说,乐得清静。等到工作以后,同事大多拖家带口,就他一个单身狗,彼此相看两厌。哦,不对,还有一个黄启发,真的试图约他一起过平安夜,何尚生想起他的脸,简直要大呼晦气。

今天何尚生会出现在人潮汹涌的街头根本就是鬼使神差,大概这就是他跟张生命中注定的缘分呢?

鬼魂张生显然兴奋得很,拉着何尚生一路走一路逛。何尚生忍不住问他:“你们英国人都喜欢过圣诞吗?”

张生很是不满地答复他:“什么叫你们英国人,我也是香港出生的好不...

给坑撒点土~


(2)


何尚生过往的三十几年人生里根本没有所谓“平安夜”的存在。他的父母不信基督,家里从不过圣诞节。读警校时,同学大多在平安夜外出拍拖,他就窝在宿舍里看推理小说,乐得清静。等到工作以后,同事大多拖家带口,就他一个单身狗,彼此相看两厌。哦,不对,还有一个黄启发,真的试图约他一起过平安夜,何尚生想起他的脸,简直要大呼晦气。

今天何尚生会出现在人潮汹涌的街头根本就是鬼使神差,大概这就是他跟张生命中注定的缘分呢?

鬼魂张生显然兴奋得很,拉着何尚生一路走一路逛。何尚生忍不住问他:“你们英国人都喜欢过圣诞吗?”

张生很是不满地答复他:“什么叫你们英国人,我也是香港出生的好不好。小时候我爸工作忙,只有平安夜才会全家一起出去玩。他还会扮圣诞老人送礼物给我,扮得有模有样。我直到读中学才发现世界上是不存在圣诞老人的。”

何尚生突然有种奇妙的感觉,以前,张生还是个大活人的时候,他对自己而言就像一个虚无缥缈的影子,抓不到也留不住,仿佛是他生命中注定的过客。而他现在死了,变成了鬼,反倒一点点地鲜活起来,甚至有了奇怪的人间烟火气。

“你小时候住在哪里,读的哪所学校?”

“那时候住德兴街,在附近的德信学校读书。那里的老师学生都信天主教,所以圣诞节也会有很多集体活动。”

“这么说,你住得离我不远哦。”何尚生忍不住想,也说不定,他们二十几年前就曾经擦肩而过呢?

离开僻静的街道,走进闹市区,何尚生眼看着汹涌的人潮穿透了张生的身体——这一瞬间,张生在他眼里就像是变得半透明一般,他们既看不到他,也触碰不到他,就像穿过了一片空气。尽管张生表示他不痛也不痒,这视觉体验还很新鲜很有趣,但何尚生就是感觉心里分外不舒服。他忍不住用力拽了他一把,把他揽入自己怀里,替他挡住四周的人潮。奇怪的是,当他做完这套动作时,张生仿佛又拥有了实体一般,周围的人群自动自觉地闪避了他们。

“莫非我能碰到你的时候,他们就也可以吗?”

张生摇了摇头,“如果我愿意,我可以碰到各种‘死物’,有一些有灵性的动物也能看到我碰到我,但是我试过了,活人就只有你一个。”

“那现在是怎么回事?他们分明在闪着你走路。”

张生看着何尚生呆滞的表情,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何督察,他们躲的不是我,是你啊。你想想在他们眼里你现在是什么样子?”

伸着胳膊搂着一个看不见的人,就像个神经病一样?

何尚生也忍不住笑了,“痴线就痴线咯,这样还乐得清静。”何尚生故意做出夸张的表情环视一圈,拥挤的人群瞬间为他让出了方圆两米的空间。

“哇哦!”张生也故作夸张地揽住何尚生的腰,往他怀里钻了钻,“在你身边真的好有安全感哦阿sir~”


TBC

长舌影探
暗战结局大剖析,为什么何尚生最后要放走华仔?
暗战结局大剖析,为什么何尚生最后要放走华仔?
亦然易燃物

【暗战 何张】Soulmate

在生命还有四个星期就要终结的时候,张生突然觉得,自己这辈子从来没有恋爱过,似乎有那么点可惜。

此前的三十几年人生里,他还从未有过这样的念头,尽管他有一副老天赏赐的好皮囊,从来不缺乏向他示好的对象,这其中也并不缺少各种肤色的俊男靓女。

没有什么喜欢,也没有什么不喜欢,就像在看一部食之无味弃之并不可惜的电影——只是单纯的令人提不起兴趣。

再一次婉拒旁人的好意时,张生坦诚相告,他的大脑大概没有长那条关于恋爱的脑回路,劝他们不必再浪费心思。

“一个人遇到命中注定的伴侣,这几率不到千万分之一。Cheung,你说不定是个真正的浪漫主义者,只是跟你的另一半还没有相遇。”

“或许吧。”他礼貌地谢过对......

在生命还有四个星期就要终结的时候,张生突然觉得,自己这辈子从来没有恋爱过,似乎有那么点可惜。

此前的三十几年人生里,他还从未有过这样的念头,尽管他有一副老天赏赐的好皮囊,从来不缺乏向他示好的对象,这其中也并不缺少各种肤色的俊男靓女。

没有什么喜欢,也没有什么不喜欢,就像在看一部食之无味弃之并不可惜的电影——只是单纯的令人提不起兴趣。

再一次婉拒旁人的好意时,张生坦诚相告,他的大脑大概没有长那条关于恋爱的脑回路,劝他们不必再浪费心思。

“一个人遇到命中注定的伴侣,这几率不到千万分之一。Cheung,你说不定是个真正的浪漫主义者,只是跟你的另一半还没有相遇。”

“或许吧。”他礼貌地谢过对方,不置可否。


与千万分之一相遇吗?一个堪比中头奖的微小概率。张生把何尚生的照片小心地贴在墙壁上,不自觉地勾起了唇角。

那么,他是哪里吸引了他,何尚生与那另外的九百九十九万人又有什么不一样吗?

他长得高高大大,皮肤黑黑,腰杆笔直走路带风,是他刻板印象里的港警该有的样子。

他从来不喜欢港警,可他喜欢这个姓何的督察。

他皱起眉头时凶凶的,发呆时又一脸憨相,就像某个品种的大型犬类。

他从来也不喜欢宠物,可莫名想要摸摸这个狗狗一样的男人。

他的西装领带打理得一丝不苟,却一点也不注意形象地当街啃起面包。

他一路跟着他拍照记录,本是留作资料分析,却忍不住对着他塞得鼓鼓的脸颊按了很多下快门。

他终于注意到他的镜头,有些迟疑地看了看他易过容的面孔,对着他半是礼貌半是尴尬地笑了笑。

那一刻,张生脑海里飘过一句很俗气的话:原来恋爱真的是不需要理由的。


当你遇到那千万分之一的微小概率,对方也同时中意你的概率又有多少呢?

当你在他面前扮演穷凶极恶的罪犯,再把他当做棋子玩弄戏耍之后,这个概率又还剩多少呢?

张生不是一个恋爱脑,时间也不给他缠绵等待的机会,他的计划仍旧要继续。


他在天台逆光而行,高大的身影遮挡住狙击手的视线。

张生突然发现,原来自己也可以是个这么爱笑的人,只要看到何尚生出现在视野里,他就控制不住地上扬起嘴角。

何尚生比他以为的还要聪明,还要执拗,还要……与他莫名的心灵相通。他能猜到他在想什么,猜到他要做什么,猜到他对自己的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会有什么样的回应。

“Cheung,你听说过Soulmate吗?”

自然听过,可他以前从不相信。

如今,在这个由他一手搭建的舞池里,何尚生跟上了他的每一个步调,配合着他的每一处节奏,就像与他跳着一曲只属于他们的双人舞。

行将就木的病体很痛,却感受着从未有过的快乐。


他甚至忍不住幻想,与何尚生这个人恋爱,会是什么样子呢。


这个人,总是板着一张面孔,给你一个臭臭的表情,说起话来也不怎么好听。

可你怎么闹他,他也不会真的跟你生气,只会用力戳戳你的脑门,皱着眉头说一句:你这个小坏蛋,玩够了没有?

你只要对他服个软撒个娇,他就会露出像那天一样窘迫的神情,对你笑着说抱歉,我不是有意凶你的。

如果你对着他摆出难过的样子,甚至掉下几滴眼泪,他一定立刻慌了手脚,笨笨地安慰你。


想到这些,张生忍不住吃吃地笑起来,鼻子又莫名有些酸。

可惜我没有时间。

72小时太短,曲将终,人将散。


“有点遗憾你才会记得我。”

“放心,我怎么会不记得你?”


抬头是漫天星光,前方是无尽归途。


何尚生,我下辈子会记得找你。


END

亦然易燃物

【暗战 何张】异度空间(9)

继续无限流!何尚生冲鸭!


(9)


变数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

何尚生爬出烟囱,抖落身上的水珠,等着拉张生一把,却迟迟没有等到他出来。

这是什么情况?何尚生的大脑仿佛一瞬间当机了。他记得张生一直紧紧地跟在他身后,进入出口以前他还回头看过他,根本没有发现任何异状。

何尚生试图钻回烟囱海,但这里果然和游戏里是相同的设置,这个出口烟囱只能出不能进。他试着往回走,想要回到入口的那个烟囱,却立刻碰到了空气墙——也和游戏里一模一样,他们只能朝前走,无法后退!

那么现在该怎么办?!何尚生几十年的人生里从未像现在一般手足无措。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烟囱的出口,似乎在等待奇迹的发生。时间一分一秒地过...

继续无限流!何尚生冲鸭!


(9)


变数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

何尚生爬出烟囱,抖落身上的水珠,等着拉张生一把,却迟迟没有等到他出来。

这是什么情况?何尚生的大脑仿佛一瞬间当机了。他记得张生一直紧紧地跟在他身后,进入出口以前他还回头看过他,根本没有发现任何异状。

何尚生试图钻回烟囱海,但这里果然和游戏里是相同的设置,这个出口烟囱只能出不能进。他试着往回走,想要回到入口的那个烟囱,却立刻碰到了空气墙——也和游戏里一模一样,他们只能朝前走,无法后退!

那么现在该怎么办?!何尚生几十年的人生里从未像现在一般手足无措。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烟囱的出口,似乎在等待奇迹的发生。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一直到计时变为0,他的视野重归黑暗,他都没能再见到张生的影子。

时间重置,关卡重置,可出现在这里的只有何尚生一个人。他无暇多想,一路飞奔找到入口烟囱,重新钻进了那片海。

从刚才开始他就在想,张生十有八九发生了什么意外,被困在了这片海里,他要赶紧回来救他,可当他终于回到这里,却仍旧没有见到他。

他消灭了这片海里的全部怪物,找遍了每一个角落,直到这口气即将耗尽,再也憋不下去,才万般不甘愿地钻出烟囱。

仍然没有,一切仿佛回到原点。

倒计时还剩一百五十秒,他的命数还剩下2条。

他还要继续等倒计时归零,让游戏再刷新一次吗?

此刻,何尚生才惶恐地意识到,张生的命数比他少1条,假如他还在这个游戏里,只是卡在了不知道什么角落,这就是他的最后一条命。倒计时归零那一刻,就是张生生命的彻底终结。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再等下去了,他只能孤注一掷地向前走,消灭喷火龙,把这个游戏通关。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迎来一线转机!

何尚生从未通关过超级玛丽,全因他毫无耐性,但他曾经围观过游仔的通关,刚刚张生又细致地同他讲过每一处要领。此前他过度依赖张生的指挥,但好在他记忆力出众,张生讲的那些都烙印在他的脑海里。

“出了烟囱海,离通关就只有一步之遥了。我们会面对一只小的飞镖龙和一只大的喷火龙。喷火龙不仅会喷火也会扔飞镖,同时地下还会喷出火球。如果我们有子弹,可以先把飞镖怪消灭。但如果是缩小的状态,就只能靠走位的时机了。”

不幸的是,何尚生现在就是缩小态,可以说是最不利的状况。他身上背负着自己和张生的两条命,无论如何都必须一次成功。

好在前面的关卡他和张生一起打过飞镖怪,已经摸清楚了它的行动规律。按照张生传授的要领,飞镖怪要靠“踩”,喷火龙要靠“钻”,并且要找准时机,在飞镖怪刚刚扔出飞镖的那一瞬间跳起来踩掉它,此时若马不停蹄地前冲、起跳,就刚好能躲过地面喷出的火球。

不就是个连环跑酷?再难能抵得过我们在英国的魔鬼特训?何尚生复盘了一遍流程,毫不犹豫地直接开冲。

久经训练的身体反应在此刻发挥得淋漓尽致,何尚生以半秒不到的误差精准地踩中了飞镖怪,并赶在火球下落的瞬间起跳,成功冲进了喷火龙的老巢。

事实证明,变小也有变小的优势,何尚生发现喷火龙认出的火球刚好能够擦着他的头顶飞过去,无需额外躲避,那么,它不过就是一只加大号的飞镖怪罢了,根本不足为惧!

何尚生耐心地等着时机,喷火龙刚刚吐完的一轮飞镖掉落到地底,随着新的一轮飞镖即将抵达抛物线的顶点,喷火龙也跳了起来。

就是现在!

何尚生一个滑铲,飞速从喷火龙的身下滑过,在它来得及转身之前,纵身一跃,跳向终点。

随着音乐声起,何尚生眼看着喷火龙身下的石板路消失,它坠入一片火海中。

我成功通关了吗?是结局了吗?何尚生突然有种如释重负的疲惫感。

那么张生呢?张生他人在哪里?


TBC

亦然易燃物

【暗战】【何张】劫后余生(11)

(11)


“何督察,你怎么不回家,坐在这里不冻吗?”

张文华的声音令何尚生如梦初醒般跳起来。时间已经接近十二点,他简直意识不到自己在这里坐了这么久。

“你去哪儿了?电话也打不通,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张文华温和地笑了笑,“其实我很快就追到那个人,但是挖出他后面的人就费了些时间和力气。这中间我掉了手机,又无暇去找。不过虽然过程麻烦了些,结局还是很圆满,我刚刚已经把他们都送去警局了。”

何尚生听了这话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这么危险的事,你怎么能一个人往下查,出了事要怎么办!”

“你好像忘了,”张文华歪头看着他,“我之前不是一直一个人计划一个人做事情吗?”

“......

(11)


“何督察,你怎么不回家,坐在这里不冻吗?”

张文华的声音令何尚生如梦初醒般跳起来。时间已经接近十二点,他简直意识不到自己在这里坐了这么久。

“你去哪儿了?电话也打不通,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张文华温和地笑了笑,“其实我很快就追到那个人,但是挖出他后面的人就费了些时间和力气。这中间我掉了手机,又无暇去找。不过虽然过程麻烦了些,结局还是很圆满,我刚刚已经把他们都送去警局了。”

何尚生听了这话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这么危险的事,你怎么能一个人往下查,出了事要怎么办!”

“你好像忘了,”张文华歪头看着他,“我之前不是一直一个人计划一个人做事情吗?”

“那是以前!现在你已经不是……”说到一半的话硬生生地止住了,何尚生感到全身的血液直冲天灵盖,“你……想起来了?”

夜风微凉,街头静得很。张文华仍然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一直看到何尚生的心底越来越慌,“刚刚那两个人,果然跟光头佬有关系吗?”

“对,确切地讲,他们跟我的联系可能还要更多一点,我曾经利用他们做过一些事情。所以那家伙看到我就溜得很快。”

就像利用我一样吗?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像根刺一样在他心头扎了一下。他立刻暗自挥走这异样的情绪——明明是你在欺骗他,你在“利用”他,你怎么还好意思反过来生他的气呢?

“他跟我说了些很有意思的事。”张文华看着何尚生的眼睛,“就比如,我根本不是警察,是个珠宝大盗,我死去的父亲张彼德也是。”

张文华在等何尚生开口,可一贯伶牙俐齿的谈判专家此刻突然哑了一般。

事已至此,该瞒的再也瞒不住,何尚生甚至不知道张文华从那个嫌犯那里还听了哪些添油加醋的信息。是他自己欺瞒在先,造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如今这信任的根基被釜底抽薪,他简直百口莫辩。

他想起张文华刚刚醒来时曾经认真地问过他:“我可以相信你吗?”此时此刻,他突然分外后悔,自己不该自作主张地撒这个弥天大谎。他怎么那么有自信能骗得过张文华,并自以为是地替他决定他的人生呢?何况他还趁人家失忆拐了他当男朋友,张文华现在会怎么想,怎么看他?

“何督察,你怎么好像要哭了一样?”张文华一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天人交战,现在终于忍不住笑了,“虽然你瞒了我这么多事情,可我又没打算让你跪搓板或者键盘,我没有这么凶残啦。”

何尚生完全没有估到张文华是这样的反应,他有些呆愣地看了看他,这让张文华笑得更凶了,他伸出手捏了捏他肉肉的脸颊,“你这样子会让我好想欺负你哦!”

“你没有生气吗?不会觉得我是在骗你利用你吗?”何尚生忍不住问道。

“我是失忆,不是失智啦。”张文华有些嗔怪地冲他撅了撅嘴,“你是不是在担心他对我说了些有的没的?我干吗要信他的鬼话,不相信自己的男朋友呢?”

这话仿佛在何尚生心里炸开了烟花。刚刚他还在担心此前的表白都要不做数,想不到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何尚生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他相信如果有面镜子,自己现在一定傻笑得好像个智障一样。

“其实,我之前瞒着你主要是考虑到……”

“好啦好啦。”张文华捂住了他的嘴巴,“我的确很想听你跟我讲我记不起来的那些事情,你可以回家之后慢慢讲。但你不需要跟我解释什么,我怎么会不明白呢?”

是啊,从他们第一次见面起,就仿佛心有灵犀,彼此从不需要过多的言语,总能猜得到对方在想什么,打算做什么。即便他们全都忘了对方,再重新相遇很多很多次,这种仿佛与生俱来的默契也无可能更改。一直压在心头的巨石仿佛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何尚生一时情动,伸手揽住张文华,在他耳边说道:“我之前说过,任何时候我都会站在你这一边保护你,这个绝对不是假的。”

张文华搂着何尚生的脖子,轻轻咬了一下他的耳垂,“我都系吖~”


TBC

潇然

【何张|双刘】后来

  后来时间过了很久,久到何尚生快要看不清那人的眼睛,想不起他笑起来时眉梢扬起的弧度——但仍然记得那个逢场作戏的吻,嘴唇落在清瘦脸颊触到的、微微凸起的颧骨的坚硬。

  “有点遗憾你才会记得我。”

  何尚生笑笑,放心,我怎么会不记得你?

[图片]

  后来时间过了很久,久到何尚生快要看不清那人的眼睛,想不起他笑起来时眉梢扬起的弧度——但仍然记得那个逢场作戏的吻,嘴唇落在清瘦脸颊触到的、微微凸起的颧骨的坚硬。

  “有点遗憾你才会记得我。”

  何尚生笑笑,放心,我怎么会不记得你?

亦然易燃物

【暗战】【何张】劫后余生(10)

(10)


如果时间退回十分钟之前,何尚生一定会拉住张文华,等演唱会临近尾声再过去抓人。如果还能再早一点,他们根本连这场演唱会都不该来!

按说,何尚生一点都不缺乏抓人经验,张文华跟他一直以来也心有灵犀配合默契,这根本也不是什么大case,分分钟就可以搞定才是。

坏就坏在他们刚刚表明身份准备铐人,刘德华就蹦跳着唱过来了。

只听其中一个嫌犯大喊一声:“华仔,救我啊!”另一个立刻双簧一般哭道:“他们两个要抢我们的位置!”

何&张:?!虽然我们的确是想蹭个握手,但这不还没蹭嘛!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一点也不意外地,护犊子刘天王一听这话瞬间冷脸,歌都不唱了,立刻走过来解决“粉丝纠纷”...

(10)


如果时间退回十分钟之前,何尚生一定会拉住张文华,等演唱会临近尾声再过去抓人。如果还能再早一点,他们根本连这场演唱会都不该来!

按说,何尚生一点都不缺乏抓人经验,张文华跟他一直以来也心有灵犀配合默契,这根本也不是什么大case,分分钟就可以搞定才是。

坏就坏在他们刚刚表明身份准备铐人,刘德华就蹦跳着唱过来了。

只听其中一个嫌犯大喊一声:“华仔,救我啊!”另一个立刻双簧一般哭道:“他们两个要抢我们的位置!”

何&张:?!虽然我们的确是想蹭个握手,但这不还没蹭嘛!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一点也不意外地,护犊子刘天王一听这话瞬间冷脸,歌都不唱了,立刻走过来解决“粉丝纠纷”。

“刘生,你冷静点,”何尚生也是第一次遭遇这种神奇的乌龙,并且面对的人是刘天王,他多少还是有那么点紧张,“这个事情呢,完全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是……”何尚生刚刚掏出证件递给刘德华自证清白,只见其中一个嫌犯出其不意地动作起来,劈手夺了他的铐子,咔嚓一声把他俩手腕铐一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身噌的开溜了。

何&刘:……

好在张文华反应也很快,立刻揪住另一个嫌犯推给何尚生,“我去追他,你搞定这里!”说完也立刻溜得没影了。

搞定这里?说得简单!何尚生跟刘德华相隔不到半米,尴尬得大眼瞪小眼。更令他受不了的是,刘天王这人过于社牛,过于善解人意,竟然还反过来安慰他:“这位阿sir你不要紧张,没关系的。多得你们这么努力,香港才有这么好的治安。大家给他点掌声好不好?”

听着现场雷鸣一般的掌声,何尚生一万个希望自己才是那个去追嫌犯的人,并暗暗决定再也不要来看演唱会了。


好不容易卸了手铐,挨到黄启发过来善后交接,何尚生黑着一张脸问他看到张文华没有,有没有抓到另一个嫌犯。得到否定答案之后他的脸更黑了,立刻给张文华打电话,却迟迟没有接通。何尚生揪住嫌犯的衣领,质问他另一个人的行踪。那人已经被这场面整慌了神,连连解释自己只是被大哥喊来做事,对大哥的事情一无所知。何尚生眼看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把手里的人甩给黄启发,立刻冲出了红馆。

时间接近九点,正是香港街头最热闹的时候。何尚生一边寻找着路边的蛛丝马迹一边给张文华打电话,但是打了许久电话都未接通。他又拨电话给油尖重案,仍然没有张文华的消息。

何尚生拦了辆出租车赶回弥敦道的公寓,抱着一线希望张文华已经在家里等他。然而一片漆黑的窗洞让他心里的不安彻底蒸腾起来。

我刚刚是怎么想的,才会让他一个人去追犯人呢?何尚生突然脱力一般坐在公寓楼下的台阶上。他其实一点也不相信张文华会连这么个嫌犯都搞不定,所以他的失联,要么是发生了什么更严重的意外,要么就是……

其实在听到嫌犯之前做的是宝石盗窃案时,他就应该足够警惕才对。难怪人家都讲恋爱令人降智,他这辈子最蠢的时刻大概就是现在了。他怎么会想不到宝石盗窃案跟光头佬可能的关联呢?以张文华的聪明才智,如果他获悉了一些端倪,顺藤摸瓜地戳破了何尚生的全部谎言,他会怎么想呢?


TBC

亦然易燃物

【暗战 何张】异度空间(8)

(8)


这一关的怪物不难打,尽管出现了长翅膀的乌龟,但有子弹就没什么可怕。他们也很快得到了加命蘑菇,张生把命数恢复到了3条,何尚生总算松了一小口气。

“在我的记忆里,8-1和8-2都有很多难跳的坑,所以我暂时不能恢复身高,只能辛苦你了,何督察。到了8-3我会把子弹补上的。”

何尚生拍拍他的后背,让他把心放肚子里。

张生此前对何尚生的战斗力认知只是存在于新闻报道里的“前飞虎队队长”,现在才真的领教了他跑酷的能力,无论是长沟短沟还是连排沟,他都跳得轻轻松松游刃有余。张生坐在他的怀里,视角就像是在玩第一人称的3D游戏一样。

“何督察,当初如果你试图用武力解决我,我恐怕没有多少胜算。”......

(8)


这一关的怪物不难打,尽管出现了长翅膀的乌龟,但有子弹就没什么可怕。他们也很快得到了加命蘑菇,张生把命数恢复到了3条,何尚生总算松了一小口气。

“在我的记忆里,8-1和8-2都有很多难跳的坑,所以我暂时不能恢复身高,只能辛苦你了,何督察。到了8-3我会把子弹补上的。”

何尚生拍拍他的后背,让他把心放肚子里。

张生此前对何尚生的战斗力认知只是存在于新闻报道里的“前飞虎队队长”,现在才真的领教了他跑酷的能力,无论是长沟短沟还是连排沟,他都跳得轻轻松松游刃有余。张生坐在他的怀里,视角就像是在玩第一人称的3D游戏一样。

“何督察,当初如果你试图用武力解决我,我恐怕没有多少胜算。”

“我把这当作夸奖收下了。”何尚生马不停蹄地一路狂奔,“可惜你脑筋太好用,把我拐到了你的赛道里,我可不能胜之不武。”

张生也表示这夸奖很受用,他终于连吃两朵子弹花,加入了打怪阵营。两人一个走地面,一个爬高点,趁着飞镖怪来不及投镖就横扫一大片。

何尚生听到张生在他身后发出吃吃的笑声,“想不到我们第一次双人驾枪,是在游戏里。”

何尚生也忍不住笑了,过往那些“枪林弹雨”于他们两个人而言却是无比浪漫的回忆,“可惜这里没有车,下次说不定选个赛车游戏给我们耍一下。”

“那就老样咯,你驾车,我领航。”


他们在8-3各自掉了一条命,才终于挺进了8-4,这是超级玛丽的最后一个关卡。

“虽然每个大关的第4小关都是boss关卡,但是这一关反倒没有那么难跳的坑,对我们来说是利好的,只不过……”张生托着下巴沉思了片刻,“你说,在这个游戏里我们会有水下呼吸技能吗?”

难讲。何尚生问道:“水下的部分很长吗?”

“倒是没有2-2的全程海底那么长,但是我们不仅要游泳,还要躲避旋转火柱以及章鱼怪,不知道实际游起来耗时多久,又是什么感觉。”

何尚生盯着张生看了好半晌,才终于忍不住问道:“你的肺还好吗?”

“我没事的。”张生摸着自己的胸口,笑得很满足的样子,“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舒服的感觉。感谢这个世界,至少让我做个健健康康的鬼。”

是啊,感谢这个世界。何尚生由衷地感叹。

“所以,我们一定要好好地过完这个副本!”他不相信他们在这个世界里只能没完没了地打游戏,总该可以再做点其他的事情。

比如做点什么呢?何尚生告诉自己先不要胡思乱想。


何尚生深吸一口气,率先跳进烟囱海里。张生紧随其后,何尚生示意他拉住自己的衣角跟着他游。他比张生多一条命,哪怕掉命也要优先掉他的。

水里呼吸不出意外的做不到,但这“海水”比现实世界好游很多,根本一点也不真实。何尚生疑心一些诸如“加速跑”“水下呼吸”之类的隐藏技能未来是可以开启的,就比如靠积分或者金币兑换什么的,所以他和张生都本着“保命优先,但力所能及的积分金币也不漏掉”的原则,一路冲到现在,倒是积攒了不少。何尚生已经在期待着离开这个副本,一窥这个世界的究竟。


TBC

亦然易燃物

emo一下

今天是我2022年的第五场大银幕《暗战》,是我人生里的第八场,是加上电脑看的第五十多或者六十多场。

也许因为七夕真的是个特别的日子,也许是因为昨晚看了淡淡的《游戏》,今早又看了《叹息桥》,又或者单纯只是因为今天工作太忙,精神压力太大,加班很久,一直到电影开场前才匆匆忙忙赶来……从小张说“这辈子而已”我就突然开始掉眼泪。还不是眼眶湿润那种,是哗啦啦往下掉那种,掉得我都有点觉得自己神经病。控制了一下,到小张用相机拍何尚生又突然忍不住开始。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真的好神经啊,整个电影院大概只有我一个人在这样发神经,明明这里剧情根本也不是何张好哭的部分,但就是哭得我掏纸巾开始擦鼻涕。

好在过了一会儿,从......

今天是我2022年的第五场大银幕《暗战》,是我人生里的第八场,是加上电脑看的第五十多或者六十多场。

也许因为七夕真的是个特别的日子,也许是因为昨晚看了淡淡的《游戏》,今早又看了《叹息桥》,又或者单纯只是因为今天工作太忙,精神压力太大,加班很久,一直到电影开场前才匆匆忙忙赶来……从小张说“这辈子而已”我就突然开始掉眼泪。还不是眼眶湿润那种,是哗啦啦往下掉那种,掉得我都有点觉得自己神经病。控制了一下,到小张用相机拍何尚生又突然忍不住开始。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真的好神经啊,整个电影院大概只有我一个人在这样发神经,明明这里剧情根本也不是何张好哭的部分,但就是哭得我掏纸巾开始擦鼻涕。

好在过了一会儿,从他俩天台见面开始,这情绪突然好了,我终于开始开开心心看电影,一直到结局,看得异常满足。

有人说,嗑cp的人在精神世界里是有一块自留地,有一片安全的港湾的。我真的感受到了。今晚的《暗战》把我一整天的压力和负面情绪全部释放了,在大银幕看我的cp,甜也是快乐,虐也是快乐。

我是真的好喜欢这电影,好喜欢他们两个啊。毕竟这是我三次元的blcp启蒙,无论角色还是cp都是白月光一样的存在。

8.6就是2022我能看的最后一场大银幕《暗战》了,也说不定,这就是人生里的最后一场呢。

突然又想起《叹息桥》里的那段话:


【“再会……”他也轻声说,轻得像一声叹息,但他知道自己不必叹息。早在何尚生推开天台大门的一刻,他们就已经在进行一次告别,而这场告别中没有一件事让他后悔。

他已说完很长、很长的一次再见。】


今年,从7月22日看的第一场大银幕开始,我就已经在进行一次告别,而这场告别中没有一秒钟让我后悔。

我永远喜欢何张。

亦然易燃物

【暗战 何张】异度空间(7)

(7)


一片黑暗里,何尚生突然回想起一个梦。

那是他去过私人诊所的当天晚上,张生出现在他的梦里。他穿着白色T恤衫,浅蓝色牛仔裤,还有黑色波鞋,不是他记忆里西装革履的张生,清爽得像个刚刚走出校门的学生。

他是来和他告别的——也不知怎么回事,何尚生就是这样认为的,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侵蚀着他的心脏。

“张生啊……”何尚生喃喃地唤了他一句,收起了平日的调笑。如果就连梦里都不能讲一点真心话,人生在世是不是太辛苦了一点。

“在你出现以前,我是一个好无聊好无聊的人,也许就因为太无聊了,所以我才想要追着你跑,想要把你捉进警局,就像在打一场游戏一样刺激。你是不是就因为看穿这一点才会选中我呢?”......

(7)


一片黑暗里,何尚生突然回想起一个梦。

那是他去过私人诊所的当天晚上,张生出现在他的梦里。他穿着白色T恤衫,浅蓝色牛仔裤,还有黑色波鞋,不是他记忆里西装革履的张生,清爽得像个刚刚走出校门的学生。

他是来和他告别的——也不知怎么回事,何尚生就是这样认为的,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侵蚀着他的心脏。

“张生啊……”何尚生喃喃地唤了他一句,收起了平日的调笑。如果就连梦里都不能讲一点真心话,人生在世是不是太辛苦了一点。

“在你出现以前,我是一个好无聊好无聊的人,也许就因为太无聊了,所以我才想要追着你跑,想要把你捉进警局,就像在打一场游戏一样刺激。你是不是就因为看穿这一点才会选中我呢?”

“你也早就知道我不会送你去警局的。什么都被你算到了,张生。”

“可是你大概不知道,如果你能多留一段时间,我还有很多话想跟你讲,想让你尝尝西贡的海鲜,看看维港的夜景,去红馆听几场演唱会。很奇怪,这些我往常都不感兴趣的,却真的想和你一起试一试。”

“你可不可以不走啊,张生。”既然是梦,那再傻再难启齿的话都可以说出口,“你不是喜欢跟我玩游戏吗?那就继续玩下去啊,玩很多个游戏,很多个72小时也可以。哪怕不在现实的世界里,哪怕在梦里也好。”


这是一场他完全不记得的梦,却在此时此刻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他记得张生只是看着他笑,笑得十分悲凉。

他说:“我都好想啊,何督察。”


缩小的张生朝他跑来,轻车熟路地跃进他怀里,“时间已经重置到300秒了,还很充裕,你要准备好再跳,千万不要心急。”

何尚生抱着小小的张生,突然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也许,他眼前的一切就是那一场梦境的延续呢?是他太想要留住张生,想和他继续游戏,以至于强烈的执念诞生出这样荒诞的场景。而他潜意识中又是如此害怕失去他,才会发生刚刚的那一幕。

他从进入这个游戏的那一刻就在提醒自己,这是个梦,或者根本是个幻觉。然而他和张生的“并肩作战”实在太过自然,这种从骨子里生发出的默契感让他找回了此前72小时游戏一样的悸动。所以,他是在抱着不切实际的期待,甚至愿意在此处耽溺到永远。

“何督察?”张生困惑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在生我的气吗?”

张生看着他的时候,一双眼睛是那样的亮,一如何尚生记忆里的那般,他微微皱起眉头,因着何尚生的沉默而暗自紧张。

“怎么会。”何尚生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我是在生自己的气,我怕就连在梦里,都不能全须全尾地留住你。”

张生提供的是理论上的最优解,也处处在为何尚生着想,但他此刻也有些理亏般,“我后面会加倍小心,不会再发生刚刚的状况,还有,”他伸出手捏了捏何尚生肉感的脸颊,“这是不是在你的梦里,我不知道,我也无法解释这个世界是怎么一回事。但我知道当下的我是真实存在的,可以独立行动,独立思考,绝无可能出自你的幻觉。等我们离开了这个副本,你就摘掉墨镜回到现实世界去,我告诉你只有我才知道的信息,那时候你就可以去确认了。”

说完这些,张生不再多言,很识趣地缩在何尚生怀里当个安安静静的美男子。

张生说的对,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该在这个时候emo。何尚生打起精神,一口气跳过了五连沟壑。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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