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佛|我是如何摆脱门先生的
我是如何摆脱门先生的(上)
一
我又做了那个梦,梦中我在山上苏醒,云上架起虹桥,他们在山下聚会,所有人都穿着白衣。
他们说——
佛尔思抿着嘴唇,又给自己添了一杯酒。
二
“Thamus, are you there? When you reach Palouse, take care proclaim that the great god Pan is dead.” ...
我是如何摆脱门先生的(上)
一
我又做了那个梦,梦中我在山上苏醒,云上架起虹桥,他们在山下聚会,所有人都穿着白衣。
他们说——
佛尔思抿着嘴唇,又给自己添了一杯酒。
二
“Thamus, are you there? When you reach Palouse, take care proclaim that the great god Pan is dead.”
三
七月底报纸上刊登了一条消息:“为A社供稿的专栏作家B在贝克兰德东区外出取材时失踪,此案正在调查。”
距离她抛弃自己,已经过去几个星期了。
那时佛尔思在编辑谈话时出去吸烟,来回来回地踱步,她看着自己的足尖交替落在旧而脏的路面上,吐掉烟圈,顶着血红色的一轮月亮,空白而机械地构思起自己正写的东西:他爱上她,她也爱他,爱,被爱。然后爱这个字眼也变得漠然、麻木。魔术师小姐不再是佛尔思沃夫,她空白得甚至生出痛苦的大脑不会再被故事安慰,自然也不再需要写作了。愚者的神谕随后而至,她自己的事算是了结在故事开始之前。
四
不甘心。佛尔思昏沉着向虚空一拉,街道上无数的能称之为“门”的物品悉数洞开,她茫然地向左右冲撞,无比混乱的思绪在头脑中翻滚,短短一刻钟,不能算漫长的一生如同胶卷一样在眼前展开,佛尔思凝视自己往昔的种种,与世无争随波逐流的假面被猛地揭开,她也不得不承认,以往得过且过的淡然全然是演出来的。
“找到了,在那边。”
不甘心死掉,不甘心认输。
“再试一次,逃出去,”她尽量把手臂伸直,维持自己的直觉,视线却随着越发粗重的呼吸开始模糊。
她的灵性早已干涸。
一张满是星光的门凭空出现,无数以几何性质呈现的星之虫凭空织成远非寻常的身影,那无比畸变的神话姿态在几个呼吸间重组,直至稳定成一个高挑挺拔的男性身形。虽然佛尔思还维持着伸着手臂的姿势,但周遭死寂的空气已经让她明白了没必要逃了。
她疑惑地问,“你是亚伯拉罕么?”
他没有回答,只是凑得更近些看她,这人面目古板并不和煦,难以让人生出亲近之感,唯独垂下目光时,蔚蓝色的眸子涟漪般层层叠叠,异样沉静、典雅。他们此前似乎并不相识,但佛尔思望着那双眼睛,竟荒谬地感到似曾相识的安慰和亲切,他接住她,佛尔思反握着他的膀臂起身,膝盖和手掌都在颤抖,“是谁派你来的?”
“我是路斯,喀纳的路斯,”他算是回答了佛尔思的前一个问题,越过她的肩膀极快地料理了冲上来的追兵。他的位格很奇怪,不过好在没人是他的对手,当然追杀她的人本也不是高手,至少没有能力与自己作对——
佛尔思回忆自己受伤的原因,闷闷不乐地错开了视线。
一切结束,路斯折返回来,扫一眼她的手腕,“你的伤需要仪式净化。”
又问:“你想先回自己的住处去么?”
“不需要的,没关系,”佛尔思意外而不安,摇头,“……我只是,不喜欢和男人接触。”
他笑笑,神态温和,姿态摆得很低,却反而显出殊异的高慢,“我能理解。”
那扇光门之后云海茫茫,沉香和末药的味道随着烟雾弥漫。起初佛尔思以为自己来了灵界,踩到绵软草地才察觉两人尚在人间。
“那边是圣山。”
佛尔思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去,连绵的山脉拥簇着一座气势恢宏的宫殿,虽然看上去已经有些残破了,但不难想象在千年之前的第四纪,那巍峨耸立的建筑是何等骇人。她辨认出来,喃喃道:“是亚伯拉罕家族的旧居……”
路斯喀纳,是可信的。
但他太奇怪了。
山崖上的洞穴并不能算天然形成,凿开的梯阶也非常隐蔽,镂刻了许多神圣的名号,巧妙地藏在石柱之后。佛尔思没什么力气,走得缓慢又别扭,她不开口,缀在身后的人便不过问。乌鸦不时在两人头顶上盘桓,凄厉的啼叫听得佛尔思心头泛起阵阵寒意,她张望着,肩头一沉,被陌生的体温烫得心猿意马,佛尔思回头看去,是路斯把自己的大衣裹在自己身上。
佛尔思抿了抿嘴唇,“谢谢。”
他摇摇头,示意她不必在意。
路斯喀纳很奇怪,他照顾别人的方式也很沉默。
面对这个人,佛尔思的警惕也好、好奇也罢似乎统统懒怠了下来,既不愿意去揣度,也不乐意去交流,仿佛他就是个应该永远存在于某时某刻的人,不需要什么理由,只是宿命孽力回馈的因果一环。佛尔思未免忐忑,上一个让她有这样奇怪感觉的人,是门先生。
但门先生是专门来折磨她的。
她说:“我们的相遇很糟糕。”
“比你想得还要糟,”他回答得像玩笑。
铺设在地面上的黑曜石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灰,佛尔思留意到墙壁上如同马赛克一般拼凑出的门形标记,拿帕子轻轻擦了擦。
“那是我无聊时打发时间贴上去的,”他指尖动了动,偷走了整个山洞时光流逝的痕迹。壁画光亮如新,镶嵌的宝石也都发散着淡淡的光辉。深处,石床上摊开的是蓝绿色散发着荧光的乳香片。佛尔思想到她正在写的小说,写灰眼睛的女奴给新娘子铺床,用了黄金等价的末药和乳香,双颊不由得微微泛红。
“皮外伤敷药就会好,”路斯示意她坐在山洞里唯一的床榻上,稔熟地从柜子里拿了鹿皮铺床,佛尔思犹豫着退了一步,但还是在他坚定的目光下坐稳。
“我过去在这里修行过,”他很久不与不安定的女子相处,照顾她的方式像照顾年纪不大的小孩子,佛尔思庆幸之余又未免隐隐失望,她捏了捏挫伤的脚腕,那里十分疼痛,却没有实质的损伤。佛尔思太久不记得受伤是什么感觉了。
床脚的香台填了磨细的香柏和菖蒲,他架坩埚煮药时顺手也点燃了,“封印物造成的影响还会持续很久。”
“多久?”佛尔思捶打自己酸痛的小腿,“我,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去做。”她说出来就后悔,头埋得很低很低。
“说不准,”路斯侧身看她,“也许很久,也许几天,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学徒路径的天使栽在这种封印物身上。”
学徒路径的天使……?佛尔思仔细打量他,他看起来当然并不年轻了,她还是一昧排斥把漂亮的人想象得太老。他烧好油膏移走了坩埚,拣了块乳香在火焰上撩了一下,送到佛尔思唇边:“尝尝看。”
“能吃…?”佛尔思犹豫着咬进嘴里咀嚼,微苦的柑橘味充塞整个鼻腔,“有一点点奇怪。”
他笑笑,揉了把她的头发,佛尔思吓了一跳,脊椎骨被静电扫过了似的僵住了,路斯拽开一扇光门消失在原地:“等药放冷了自己涂。”
等山洞里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她才长出一口气,抱着酸痛的双腿挪到床板上放平。半梦半醒时佛尔思想到今天见到的男人,放松下来后在乎的不再是这人究竟是谁,而是他摆弄坩埚时长而骨感的手指和束紧衬衫袖口的袖扣,那打磨出二十四个面的蓝宝石在火光下闪烁着变幻莫测的色彩,就像那个人的双眼,如同层层叠叠的涟漪。她感觉自己好像生了病。我应该,见过的,我见过他……佛尔思强迫自己醒过来,抬起头就看到完满的血月升至半空,光亮在地面上闪烁,星星的轨迹晦暗难猜。自称路斯喀纳的男人矗立在光影相交的边缘,比透明的光芒更苍白。
五
佛尔思摆弄着手里的酒杯,冰块在古典杯里旋转,她再次对着空白的稿纸哀哀地叹了一声。休洗漱好了换睡衣,正背着她解内衣带:“哇,大作家,终于想起来要交稿啦。”
佛尔思剜她一眼,还是赌气,双手支着脸颊:“休,我跟你说过,那个人吧……就是救我回来的那个。”
“路斯喀纳?你说过好几遍了。”休套上袍子,又去拿束发的兜帽:“佛尔思,你好像,就是很喜欢这一款。”
“哎呀,”她苦恼地在纸上画了个圆圈,“那一款?休,想哪儿去啦?我是说啊,他那个人……路斯喀纳真的是他的真名么?”
“嗯——也许是某个身份?”休闹不懂她在想什么,拉开椅子坐在她面前,“佛尔思,他是谁其实不重要,关键是你在意他是什么?”
“我在意什么?”佛尔思拢了拢披肩,轻声道:“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休主动拿了她的酒瓶给她倒酒,“我反而要对你说一句恭喜了。”
“恭喜什么?”佛尔思狐疑道。
“恭喜你不再单恋神明了。”
佛尔思险些跳起来,又掩饰性地摁着椅子坐好,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自己很好、从未有过云云的话。
休猜得到。
她无法对休开口解释那晚精彩纷呈的梦——与其说那是愚者,不如说是亵渎的混合物,梦中那黑雾之后沉默的人所用的是格尔曼的姿态,口中吐露的语言,却像是门先生的话,“祂”是佛尔思对神的全部幻想,“祂”用十二支翅膀紧紧地拥抱她,父亲一样捍卫她。
如果不是那个口无遮拦、爱捉弄人的镜子,佛尔思不会让任何人知道的。更何况那些话必然不是门先生的本意,那个疯狂的污染源别有异心,祂对自己恭维地说假话,偏偏佛尔思很倾心祂渊博的见闻和从容高雅的谈吐,不知所措又很是甜蜜,甚至羞于提及自己其实只是个给报纸写流俗作品的专栏作家。
“如果我回地球来,一定会看你的书。”
想起祂的声音如何在脑海里回荡,佛尔思还会脸热。她搁下笔,揉了揉脸,钻进休的被窝去。
休吓了一跳:“不写了?”
“不写了,”佛尔思嘟囔道:“去做梦去了。”
休认真地问:“你恋爱了么?”
“没有,不要打趣我啦,”她把被子拽到头顶上。佛尔思想着问一问自己的老师,可转念一想,自己已经是学徒途径最为顶尖的人……她想不到那个人是谁,老师恐怕更难了解。况且,亚伯拉罕家族有自己的打算,即便他当真是其中一员,逐渐被排除在血亲族群之外的自己也不应当去自讨没趣。佛尔思不由觉得整个非凡生涯都非常虚无。
她把被子掀开,狠狠地扯了扯头发,休睡意朦胧地看过来,嘟囔道:“怎么啦……”
佛尔思抓着自己的右手,挣扎了两下:“我想我还是要把稿子写完吧!”
【佛尔思中心】魔术师决定卖出版权
*某天之后,佛尔思决定卖出小说的剧目改编版权
*有相当篇幅的奥黛丽(但非典型性),所以打了tag
Chapter 01
本月的第一个周一,灰雾之上的古老宫殿内。
带着悠远气息的青铜长桌无声伫立于大厅的最中央,这样的寂静似乎已经成为了这片空间的主旋律,从遥远的曾经到现在,一直都沉溺在这种情绪中,只有正上首的那处高位上时不时会出现丁点变幻,隐约间能看到虫豸蠕动的痕迹,很快却又消失不见,让人会下意识会将其归类到自己的错觉中,而非有什么人在那里。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到达了某个约定好的时间,无声的钟声执行敲响,回荡于这片空间中,掀起阵阵涟漪,甚至略微吹散了些盘踞在青铜......
*某天之后,佛尔思决定卖出小说的剧目改编版权
*有相当篇幅的奥黛丽(但非典型性),所以打了tag
Chapter 01
本月的第一个周一,灰雾之上的古老宫殿内。
带着悠远气息的青铜长桌无声伫立于大厅的最中央,这样的寂静似乎已经成为了这片空间的主旋律,从遥远的曾经到现在,一直都沉溺在这种情绪中,只有正上首的那处高位上时不时会出现丁点变幻,隐约间能看到虫豸蠕动的痕迹,很快却又消失不见,让人会下意识会将其归类到自己的错觉中,而非有什么人在那里。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到达了某个约定好的时间,无声的钟声执行敲响,回荡于这片空间中,掀起阵阵涟漪,甚至略微吹散了些盘踞在青铜长桌处的灰雾。
原本的沉寂被突然绽放的一道道深红光芒铸成的长剑刺穿,而那些长久盘踞在此处灰雾,也因为这几位“不速之客”的到来缓缓出现了消退的意识,屏退到桌边不远的位置,将将遮住长桌两侧的座椅,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一般,依旧在不断掀起的涟漪。
数道半虚幻的人影在对应的座位前,这些人影缓慢凝实又不断变得虚幻,似乎无论时间过去多久,他们都将维持着这样模糊的状态,无法真正展现各自的长相,只能隐约间从这些不同人影身上的某些明显特征与各自的气质中分辨出对应的身份。
是的,这里是没有“愚者”先生主持与“世界”参与的塔罗会,而现在,则恰巧是他们每月一次、能够无视空间与距离、面对面进行交流的时刻。
坐在长桌一侧最边缘位置的“正义”虚提起裙摆,微笑出声:“下午好,各位。”
完成了例行的互相问候后,月余未见的大家自发交流起来了最近的需求,虽然已经习惯了没有“愚者”先生注视与主持会议的情况,但所有人却都表现的与曾经并没有任何区别,如果非要说的话,那就是少了一位频繁活跃的成员与值得尊敬的神明,以至于显得有些“冷清”,让他们在讲述事情的间隙总是无意看向对应的位置。
不知不觉间,“交易”环节进行到了尾声,其他人的诉求都已经得到解决,“魔术师”佛尔思的视线却一直有意无意瞥向青铜长桌最下首,落到那个目前没有人落座的位置上。
……佛尔思又遇到了什么与“世界”先生有关的事情?注意到这点的“正义”奥黛丽不免这样想着,毕竟在最开始的时候,对方可没少因为收集到的素材过于震撼而感到崩溃。
这样没有特别经过掩饰的动作,在无法逃脱观众注视的情况下,自然也是无法逃过在场其他人的眼睛,重复的次数一多,几乎人所有人都察觉到“魔术师”小姐欲言又止的态度,似乎她正在心中经历一场十分困难的拉锯战,让她甚至到交易和委托阶段临近尾声的现在都还没有下定决心。
大家随即紧张起来,不约而同的沉默等待着,只是在对方看不见的间隙,悄悄用视线交换着内心的疑问。
实际上,他们已经许久没有经历过类似情况了,在末日渐近的当下,无法抗拒的浪潮让他们少了许多的顾虑,在面对同伴的时候也变得坦诚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种有来有往的交易,更多了些自发的动力与肩负责任的感觉,更愿意参与其中。
“魔术师。”
出声的是“审判”休,作为佛尔思友人的她自然知道对方在犹豫、纠结什么,本想等对方自己下定决心发布这则定向委托,可周围越来越古怪诡异的气氛却让她逐渐变得有些坐不住,甚至替对方感到尴尬起来,逐渐萌生出一种“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心情。
被友人点到名字,佛尔思猛地一颤,以至于连萦绕在身体周遭的灰雾都出现了波动。这时的她也察觉到了在场其他同伴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知道不能再耽搁下去了,随即干笑着举了举手,开口道:“是这样,我有一个委托。”
果然是委托啊。大家不约而同地这样想着,同时打起了一百二十分的精神,准备倾听。
“是这样,我之前为‘世界’先生撰写的……传记,引起了贝克兰德西区的王国大剧院的兴趣,他们的负责人前段时间联系上我,提出想要购买作品想过的戏剧演出版权,并承诺可以满足我的任何要求,非常有诚意。”
她顿了顿,似乎是想怎样措辞才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一些,斟酌着开口:“考虑到类似作品的改编可以更好的传播‘世界’先生的事迹与姓名,我并不准备拒绝他……”
随着佛尔思的说明,除休以外的其他塔罗会成员明显愣在了当场,虽说他们一直以来都在这里交易物品情报、谈论情报、发布委托,甚至是谋划一些层次非常的事件,可无论如何,都从来没有想过会能在这里听到类似“剧院”、“戏剧”、“版权”之类既有艺术气息又充满小资情调的字眼……怎么看,这都是与塔罗会的画风极其不相符的事物嘛!
像是感受到了大家视线中的诧异,佛尔思的语速不知不觉加快了许多:“……但考虑到‘世界’先生的形象,我并不信任剧院的那些人,也并不信任现在活跃在剧院中的男演员,所以想要委托‘正义’小姐……”说道这里她顿了顿,像是在坚定自己的想法,“希望‘正义’小姐可以分离出一个人格,扮演一位话剧演员,然后由我进行引荐,成为剧目中‘世界’先生的主演者。”
在佛尔思的声音落下之后,整个空间陷入了一种没来由的沉寂,或震惊、或茫然,倒是有几分回到了曾经的模样,那个被过于超越自身序列的知识震惊到的曾经。
大家怎么都不说话?这是她的第一个反应。
可很快,这份沉寂就被人打破,首先发出声音的是明显与“世界”先生格外有交情的“星星”伦纳德,这位红手套先生在反应过来之后,一时间没忍住,竟直接在这里笑了出来,即使他很快收住了笑声,可先前这里正处于别样的宁静中,到底是没逃过任何一个人的耳朵。
这不算坏,虽然有些突兀,但也成功将在场其他人从沉寂中解救了出来。
被定向发布任务委托的“正义”奥黛丽也少见没去克制自身情绪,微微上扬起了唇角。在离开贝克兰德之后,虽说她依旧有“奥黛丽”这个信息渠道,但现在的对方也因为助学基金会的忙碌而鲜少接触这些事物,偶尔又听家人朋友提起几次,也都是更关注其他方面的事情,倒是一不留神就错过了这样有趣的信息。
“‘正义’小姐?”那微微上扬的唇角没逃过佛尔思的眼睛,她带着几分希冀地出声。
“虽然是‘观众’,但偶尔做一次主演也不错。”奥黛丽眨了眨眼,坐直身子微微颔首,“‘魔术师’小姐,我接下这个委托。”
Chapter 02
贝克兰德西区,王国大剧院的包厢内。
王国大剧院的负责人罗杰先生,此时正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面前的两人。
左边的那位小姐显然已经足够熟悉,鉴于对方是《大冒险家》系列的作者,为了能够表达出足够打动对方的诚意,他曾经多次登门拜访过,也正因为有了这些努力,才达成了当下这种局面,只要在今天的洽谈中对方能点头,自己就能拿到《大冒险家1》的改编版权。
正这样想着,他又将视线落在了身旁的金发碧瞳的男性身上,略略收敛住了激动的心情,毕竟对方现在自己可是拿到改编版权路上最重要的一只拦路虎。
奥德尔——对方刚才是这样介绍自己的。罗杰不动声色地扫视着这位奥德尔先生,不可否认对方拥有一副无可挑剔的外貌,就连见过无数外表出众的年轻人的自己都会忍不住为之惊叹,如果不是佛尔思小姐想要让其出演的是最重要的格尔曼·斯帕罗一角的话,自己可能会直接点头答应下来,毕竟单单只是这张好看的面孔就足以俘获无数夫人小姐手中的金磅了。
想到这里,他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主动开口道:“我似乎没有在贝克兰德见过奥德尔先生?”
“是的,先生。”金发碧眼的奥德尔微微上扬唇角,从容直面着罗杰的试探:“之前一段时间我都在因蒂斯的首都特里尔学习戏剧表演。”
”虽然那里有着与贝克兰德迥然不同的风俗,但我们不得不承认,在罗塞尔大帝的深远影响下,那里在戏剧的类型风格与对演出者的培养上都要领先其他国家太多太多,其中也包括我们。”
“而在完成了戏剧方面的学习之后,我离开因蒂斯去往了海上,想要感受不同地域的风情与民俗,我认为这些经历对一位表演者而言相当重要,如果仅从剧本上去了解角色的话,总会有无法想象到的细节。就比如,您也不可能让一位生活优渥的贝克兰德贵族,在您看重的剧目上去出演一位海上的冒险家,截然不同的生活环境会让表演者无法体会角色某些时候的情绪,更不用谈论对角色的代入感了。”
“或许其中大部分人无法看出差异,可这里是贝克兰德,总有见多识广的大人物会选择来这里观看一场戏剧,任何存在瑕疵的剧目都不应该登上‘万都之都’的舞台,更不用说,您这里还是会接待许多贵族与富商的王国大剧院。”
坐在一旁的佛尔思不动神色地微笑着,可是天知道自己忍笑忍的多么辛苦,在听到对方那句“不可能让贵族出演冒险家”的时候,真的差点当场笑出声来。在来到这里之前,她并不担心罗杰会拒绝自己的提议,毕竟有“观众”在旁注视,一位普通人很难做到拒绝自己的提议,可至少在奥德尔开口之前,她是真的没有想到他会拿“贵族”和“冒险家”来作比较。
……一时间我竟然不知道应该先吐槽“正义”小姐分离出的奥德尔要出演“世界”先生,还是应该先吐槽疯狂的冒险家曾经假扮过富商道恩·唐泰斯。
像是看透了佛尔思心中所想,在与罗杰说话的间隙,奥德尔忽然看向了前者,同时狡黠地眨眨眼,露出了一个曾经在奥黛丽·霍尔脸上出现过的神情。
看来“正义”小姐相当轻松啊。原本就足够放心的佛尔思现下更轻松起来,毕竟对方露出了那样游刃有余的神情,自己也没有任何理由继续紧张下去,这不够优雅、也不够从容,如果被罗杰察觉到自己礼仪上的瑕疵,那可不能保证之后会在贝克兰德的上层圈子里流传出别的谣言……应该也不至于,毕竟现在他是有求于我的状态。
奥德尔对表演的严谨态度显然引起了罗杰的兴趣,两人的话题也从最开始还在浅显易懂的层面,可很快他们就一发不可收拾起来,逐步跑向更深奥的方向,彻底让鲜少观看戏剧表演的佛尔思开始感到茫然。
关于“正义”小姐的博学和兴趣广泛,她在很早之前就有所了解,只不过没想到在这个方面都有如此造诣。可还没来得及敬佩,她就像是想到了什么,略微抽了抽嘴角:这该不会是在消化魔药的时候,站在“观众”角度总结出的守则吧?
“……除了表演者自身要深入到角色当中外,我们也应该考虑到观众们的想法。”
果然啊……佛尔思再次弯了弯嘴角,努力忍住笑意。不过也难得有能这样了解剧院的机会,等“愚者”先生的任务告一段落之后,不如我也写一部与戏剧有关的故事好了,因蒂斯那边好像有一个类似故事的戏剧,听说被称为“魅影”的男主人公的歌声相当有魅力,有机会一定要去听一下。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流逝着,谈话还在继续,在气氛最适宜的时候,奥德尔微微坐直了身子,隐晦抛出了最重要的一步棋:“我与佛尔思小姐都认为《大冒险家》系列是一个伟大的尝试。是一部面对大众的作品,而由它改变而成的戏剧,也不应该只属于某一小部分人。”
“或许这对于整个贝克兰德的戏剧圈子而言,都是一场值得被铭记的……革命。”
听到这句话的罗杰再难掩激动,转头与一旁的佛尔思对视,似乎是没有想到这位杰出作家会对自己想要改编《大冒险家》系列的行为做出如此评价。
只是短短错愕了一瞬,佛尔思很快就反应过来,顺着奥德尔的意思点头,恍惚间还从罗杰眼中看到了与知己相遇后激动神采。她出声,让对方不用在意这些小事,然后听着对方把话题重新转到主角格尔曼·斯帕罗的选角与《大冒险家1》的戏剧版权上。
可无论奥德尔在戏剧方面对么与自己志趣相投,可戏剧还是要看演出者在舞台上的状态,而作为一位王国大剧院的负责人,罗杰并不会因为奥德尔与自己聊得来、由佛尔思引荐之类的原因而放松要求,只是应允让奥德尔这位在贝克兰德没有任何名望年轻人能够成为备选人之一,而最终的结果如何,就要看他自己的表现了。
“这正是我的想法。”佛尔思点点头,对于罗杰的许诺感到满意。
……佛尔思小姐恐怕对他也太过于信任了些,想在贝克兰德的戏剧圈子中出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这样明显的信任让罗杰觉得她并不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笃定的许诺,只是单纯相信着奥德尔的能力,相信只要给予一个机会,他就能从无数人中脱颖而出。略感诧异中,他再次悄悄打量起这位从因蒂斯学成归来的表演者,于心底期待其对方登上舞台时的模样,如果对方真的能够从一众表演经验丰富的演员中杀出重围,自己甚至都能相信,这会在贝克兰德的贵族阶层掀起怎样的风浪。
将会有无数夫人小姐、不,甚至是恐怕不知她们,整个贝克兰德可能都会因此而疯狂。
Chapter 03
等佛尔思再见到奥德尔的时候,《大冒险家1》第一幕的剧本刚刚由剧院学徒送到自己的手上,此时距离与罗杰先生见面的时间间隔并不长,而这部的戏剧的第一幕剧本却已经出炉,足以证明王国大剧院对其的看重。
这样的速度不免让总是习惯性拖稿的她感到惊讶,看着在自己面前翻阅剧本的奥德尔,她都觉得对方特意在这个时间来拜访自己,不过是想尽快看见剧本的内容罢了,甚至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出跃跃欲试的兴奋,这样明显的情绪外露对一位“观众”来说可不多见。
“奥德尔先生,”佛尔思开口,别扭地用假名称呼着对方,同时斟酌着自己的用词:“之前在面对罗杰先生时说起的那些话,是真的打算掀起那样的一场‘革命’吗?”
放下了手中的剧本,奥德尔脸上再次浮现出了奥黛丽常常会露出的神情,似乎并不意外对方会问出这个问题,微笑回答道:“那并不是我的想法,只是借助我的口,说出了罗杰先生内心真正的愿望。只是我认为,这有利于让更多人知晓‘世界’先生的名,同时……这里面也有些我的小小私心。
“我想要更多相对殷实的家庭能去观看类似的戏剧,而流行小说改编的剧目内容足够通识,能被更多没有接受高等教育的人接受、能被更多的中小型剧院去模仿、排练、表演,逐渐行程足够正向的循环。”
“通识化的表演和足够正向的循环……”佛尔思小声咀嚼着这两个词组,虽然与自己之前想替“世界”先生保住“晚节”的想法背道而驰,但却更符合“愚者”先生的任务要求,也是自己先前从未考虑过的方向。
“罗杰先生原本是想让自己的剧目更被大众熟知,而我则是小小施加了一些暗示,让他变得更‘慷慨’了些。”像是读出了佛尔思的心中所想,奥德尔微微上扬起唇角,将手中的剧本翻到了尾页,回答道:“从某些角度来说,他也是个伟大的人。”
“伟大……”佛尔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很少能听见你用类似的词语去形容某个人,尤其是这个阶级的人。”
“任何人都存在私心,这无可厚非,可在这样的私心之下,他的心中依然有与整个行业对抗的火焰,并且希望自上而下对贝克兰德的戏剧圈子进行改革……好吧,或许有利益从中驱使,可你不能否认他的勇气。”说道这里,他的目光变得深远了许多,像是回忆起来了什么过往:“当然,也可能是在见过了无数人隐藏在深处的私心之后,也让我不再对一切都充满理想化的乐观,因此在知晓对方的想法后,甚至还有点惊喜。”
的确,身处高位的人们总是会下意识去漠视苦难,即使有自己的私心,但在达成私心的同时能够为民众带来某一方面的改善的话,总得来说还是值得支持与称赞的。一边这么想着,佛尔思主动伸出手拿起那薄薄的册子,垂眸阅读了面前由自己的小说改变成的剧本,总觉得里面多了些别的重量。
视线缓慢划过面前纸张上的铅字,她逐字逐句阅读着上面的内容,这位被罗杰在后面追着赶进度的编剧应该是个相当杰出的剧本作者,只是短短几行,就能让同为文学创作者的自己品味出那独属于戏剧的魅力,优美而生动的遣词造句已然赋予了这本小说另一种活力,与此同时,也让一副她从未设想过的画卷在眼前逐渐铺展开。
“我们不得不承认,这个将小说改编成戏剧的点子很有趣。”囫囵吞枣似地阅读,佛尔思长舒了口气的同时放下它,端起一旁的瓷杯:“但我想,这位编剧应该还不怎么适应类似风格的写作方式。”说完她就翻到其中一页,指着某处明显要表现水手粗犷豪迈的台词,没忍住抿了抿唇:“至少这里是如此,而在这个剧本中,还存在着许多处类似的情况。”
奥德尔听罢一笑,无奈地耸了耸肩,这是属于“奥德尔”的小习惯,而非“奥黛丽”。而后他便拿起那个剧本,一边阅读着一边开口:“毕竟需要改变的也不只是罗杰先生,这需要一段时间,也会影响到相当一部分人。”
“说实话,我开始越来越期待在剧院看到这部戏剧的场景了。”佛尔思摩挲着瓷杯的边缘,语气也难以遏制地带上了几分期待。面对自己一直以来的爱好与之前的谋生手段,写作对她来说自然有非同寻常的意义,虽然或许在某些时候她会懒惰到不想去触碰钢笔与稿纸,但也不能否认,它为她带来了足够多的东西,也促成了走到现在的自己。
“……这一定会是一部很棒的戏剧。”她这样说着。
Chapter 04
在与奥德尔完成交流后,佛尔思也给予了罗杰对应的回复,除却对剧本的改编速度与成果表达出称赞,也适当指出出了其中存在着的某些问题,并表示自己十分期待成品。
这样积极的回应让罗杰先生有些受宠若惊,同时心中也越发笃定这次合作会比自己想象中还要顺利、有结果的多,直接催促起几位负责敲定授权合同与负责选角工作的下属,尽量快速地推动着之后的进度。
而作为男主的格尔曼·斯帕罗一角,在奥德尔的精彩演技与原著作者力荐的加成下,自然没有当仁不让地落到了前者的身上。事实上,在罗杰亲眼看见对方出演的格尔曼·斯帕罗之前,也并不认为这位举手投足间散发着贵族气质的年轻人能出演冷峻少言的“疯狂冒险家”。
可凡事总要用实际表现去说明,对方也没有浪费这难得的试镜名额,来到舞台上的奥德尔仅仅是一个动作,就似乎马上变了个人似得,在众目睽睽之下成为了那位“疯狂冒险家”,带着足以令其他人畏惧的震慑力。
仅需要一个眼神,就能够让所有人心悦诚服。
“正义”小姐能有这种表现我倒是不惊讶,毕竟这可是最善于观察“观众”啊。正在旁观排练的佛尔思回忆着不久前听到的趣事,心中忍不住如此感叹道,同时也庆幸自己所在的位置足够靠近边缘,以至于不会被那与原主所差不多的视线扫到,平白重新感受到那股压力
……不过,总感觉罗杰先生也有点话里有话的意思,说不定等第一次演出结束后就要来找,他就要我谈之后几部的改编版权问题了,等等,如果戏剧的推出速度比我的原作还要快的话,这是不是有点太尴尬了?
各种思绪纷呈间,这一幕的排练已经结束,各位演员也都笑着走下舞台,拿起放置在一旁的杯子,当然,除了最重要的男主角先生。外表出众又有绅士风度的奥德尔并没有因此清闲下来,估计是举手投足间带有因蒂斯习惯的缘故,和他对手戏的各位女演员在这时都不约而同的拿着剧本,簇拥到了他的身边,针对排练时出现的问题进行探讨。
这样的景象看得佛尔思一阵头大,可是奥德尔的脸上却并没有露出任何的不耐烦或是敷衍的神色,甚至对于每一位小姐或是女士的提问都回答的格外认真,让她们每一个人都感觉到了足够的尊重与重视。
要不之后写一个类似的贵族公子角色好了,当然,要考虑的鲁恩的夫人小姐们的喜好,太万人迷的形象可能会更适合因蒂斯,而且还要设计一条足够精彩的主线,比如……在剧院中隐姓埋名的前任贵族公子,实则是在收集对应情报、或是等待合适的机会为替家族洗清冤屈?呃……这会不会太明显了些?不对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我也没有时间再去写类似的东西。
这样想着,她免不了长叹一声,虽然“世界”先生的故事足够有卖点也足够有线索,但只要是跟对方牵扯上丁点,总会让自己有种挥之不去的压力,以至于日复一日在“休息一天”与“必须写稿”的情绪中挣扎着,心理压力巨大。
“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也可以帮你做心理辅导。”
正这样想着,带着笑意的男声冷不丁从身后传来,吓得佛尔思一个激灵。她连忙抬起头,与面前这位金发碧瞳的“格尔曼·斯帕罗”对上视线,干笑着开口:“不、不用了,我觉得我的心理问题还没有严重到这种程度。”
“也是。”奥德尔没反驳,只是赞同般地点点头,而后压低了声音开口:“毕竟‘世界’先生也有温柔的一面。”
温柔的“世界”先生……在听到这句评价的时候,佛尔思的瞳孔不受控制地放大了一下,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格外值得震惊的事情,同时,也不免被对方的话引导着去思考。
……“世界”先生啊,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在最开始撰写《大冒险家》系列的时候,她就曾被这个问题困扰过一段时间,尤其是再越来越触及“世界”格尔曼·斯帕罗的经历之后,逐步将那些隐藏起来细节一点点挖掘出来之后,对方的形象也随之充盈起来,让她总是会陷入一种莫名的恍惚,并且产生了“这位冒险家真的像是世人以为的那样冷酷吗”的疑问。
既然“正义”都做出了评价,答案或许真的是否定吧,毕竟在看透人心的方面,自己可远远不及一位观众。
这样想着,佛尔思再次把目光落在了舞台上。新一轮的排练已经开始,奥德尔已经重新站在了舞台上,只见他伸手接过剧院学徒递过来礼帽,举手投足间优雅又带着一种戏剧特有的浮夸,倒是格外契合占卜家途径的风格,而在礼帽扣到头上的一瞬间,在间隔着这样距离下,她甚至都感受到了从对方瞳孔中迸发出来的情绪。
这一刻,疯狂冒险家登临了的舞台。
Chapter 05
收到来自王国大剧院的门票的时候,佛尔思刚刚完成《大冒险5:疾病中将》的初稿。
虽然这距离新作发售还有相当一段时间,但有成果的推进还是让她的心情好了不只一星半点儿,也没再有那种被什么追在后面催促的紧迫感,甚至生出了和休一起去欣赏这部戏剧的想法。她这样想了,于是也这样做了,拿着两张门票站在了休的门外,端着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时不时就让手中的纸张晃动两下。
“你怎么了?”对于友人与平时大相径庭的行为,休疑惑开口,可话音刚落下,随之就看到了对方手中的那两张门票,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是王国大剧院的那个……”
看到对方的反应,佛尔思笑着点了点头:“对。”
“他们的速度比我以为的还要快。”休赞叹道,随后又皱起眉,“可是这样一来的话,他们岂不是很快就能把你所有的小说完成改编,我记得《大冒险家5》还在……”
“停一停,休。”见对方快要说到自己最头疼的部分,佛尔思脸色一边,旋即用声音和肢体语言同时阻止着对方,“不要在这种时候提那件事,你知道的,我一直在努力的写稿,甚至在编辑还没来催促我的情况下写完了初稿。”
“好吧。”休点了点头,对友人这段时间的努力表示认可。
“既然这么努力,那放松一下也是认真的。”佛尔思非常认真地开口:“所以,我们一起去王国大剧院吧,他们可是给了我许多张不同场次的票,方便我送给朋友们。”
休点点头,没拒绝,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道:“那你要送一部分票给格莱林特子爵和奥黛丽小姐吗?”
“那当然。”佛尔思显然也是知道自己为何会收到如此多的门票,“这也正是‘正义’小姐的打算。”
在挑选合适的时间完成了对格莱林特子爵和霍尔家府邸的拜访后,佛尔思自然也要去思考余下的那些门票的去留问题,先前也不是没想过将它们分给其他在贝克兰德的塔罗会同僚们,可是这样明显的赠与,在某些角度会让有心人注意到他们与自己的关系,对于自己、还有在隐藏身份的那几位来说,这会让暴露的风险大大加强。
所以最后也只能便宜作家圈子的朋友们了,如果“星星”先生他们想要观看这幕戏剧的话,也只能发动各种的渠道去购票了。
……
很快就来到了剧目首演的那天,这场被许多人瞩目的剧目也将第一次在王国大剧院上演。
作为被特别邀请的那类,佛尔思自然受到了与众不同的待遇,第一次在侍者的引荐下在剧院中行走,而非是哪位贵族的侍从。她和休一起走进提前准备好的包厢中,这显然是绝佳的关雎位置,与那些门票同样是罗杰先生的授意、也是一种带着鲁恩含蓄美德的示好。
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舞台,那些工匠倾注了心血的造景与装饰,此时被放置在它们应该存在的位置上,已然构筑成了一组让人心潮澎湃的画卷,不能否认,被这绝非是观看排练时能有的感觉,甚至让早就看过了无数遍排练的她也隐隐期待起来,期待着自己的作品展现在舞台上的模样。
来到剧目开场的时间,悠扬的音乐通过特殊的装置扩散到剧院的每一个角落,而同时,悬挂于观众席正上方的电灯也一盏盏熄灭,借光影变化都的间隙将所有人拉入另一个世界——现在,表演开始。
幕布被拉开,所有人的视线都不自觉被“格尔曼· 斯帕罗”所吸引。
他是那样的真实、却又是那样的虚幻。身着风衣与半高丝绸礼帽、佩戴着金丝眼镜的身影立于舞台中央,那头金色的短发也在出演前被染成了黑发模样,而在舞台中央与观众席的遥远距离加持下,那双有违和感的碧色眼眸也不再明显,只让认识格尔曼··斯帕罗的所有人恍惚以为自己见到了本尊。
目送着舞台上的冒险家登临那艘去往班西的游轮,难以言喻的心情开始于心中酝酿,在大多数观众在为“疯狂冒险家”这一称号登临时代舞台而欢呼的时候,唯有少数几个人知晓对方即将面对什么、知晓他最终会走向怎样的结局。
这并非一场悲剧,可作为某种程度的亲历者,知晓对方到底经历过什么的他们,同样会为这一位无比重要的友人感到揪心,或许他们没有改变已经发生的一切的能力,但却没有因此停下脚步,而是在神明的指引下,不断做出尝试、不断进行着努力、不断期盼着不知会再何时到来的重逢。
舞台上的风雨声骤起,带着威严与暴怒的雷声夹杂其中,落在观众席的佛尔思耳中,与来自神明的回应并无二般。无数画面从眼前闪过,与舞台上的音乐声、演员们的歌声、观众们的抽气声汇聚在一起,汇聚与她的心中,或许现在的自己还没有到必须要锚点来稳定人性的程度,但也不得不承认,这种感觉比想象中更为美好。
赞美“愚者”先生……她于心底无声开口。
后日谈
在演出结束之后,佛尔思和休并没有着急离开王国大剧院,只是坐在自己的包间中,无声俯视着正在退场中的各位观众。
如此新奇的观剧体验,大概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中会被人不断提及,甚至有登上报纸头版头条的机会,这样广泛的传播正是她与奥德尔想要看到的局面,甚至在感受到锚点对自己状态的正向作用后,她也逐渐变得期待起来,毕竟成为天使之后,饶是被“愚者”先生庇护着的天使,都要担忧起自己体内的那支天平。
忽然,灵性直觉似有所感,牵引着她的视线落到了包间正下方的某处观众席出。有一位坐姿散漫的男性正坐在那里,对方似乎并不着急离开、又似乎是在回味着先前的精彩演出,与周遭排队往出口方向挪动着的人潮形成了鲜明对比。
明明他没有在注视自己,却又像是在注视自己。看着那道人影,透过他,佛尔思对另一位老者颔首执意。
同时,又有另一道声音从包间之外传来:“奥黛丽,你要去和你的朋友告别吗?”
“希伯特,谢谢你的提醒,但是很可惜,佛尔思之前就和我提起过,在首演结束后她需要和剧院的罗杰先生谈论些别的事情,之前的拜访就当做是提前的问候了。”
“那就只能让你代为转达我们的感谢了,这真是一部精彩到让人无话可说的戏剧作品。”
“是这样,而且出演主角的那 位年轻演员也是如此——希伯特,如果不是我十分清楚奥黛丽出生时的事情,我恐怕都要怀疑她是不是有一位双胞胎哥哥了。”
“阿尔弗雷德,我不需要再有一个哥哥了,你们两个已经足够我头疼了。”
……
两男一女的交谈声格外轻快,他们显然不想因此打扰到佛尔思与休,只是无奈达到她们这个层次的非凡者,序列力量已经将肉体改造到了近乎极致的程度,这种仅能隐瞒过普通人的小动作,无论如何是无法逃脱她们的感知。
有些无奈地与休对视一眼,听着“奥黛丽·霍尔”小姐的话语,佛尔思的心情也不自觉放轻松了些,甚至猜测忍不住起对方有没有偷偷释放安抚之类的事情。
在确认四周观众都离开的七七八八的时候,休出声提醒道:“差不多该走了。”
“罗杰先生应该也忙完了。”佛尔思点点头、
她从柔软舒适的座椅中起身,与友人一起走到包间出口所在的方向,伸手拉开了面前的大门。最后一批离场的包间观众正路过门前,门扉拉开的瞬间,下意识将视线投向这边,与她完成了对视,而在人群中,赫然有几位容貌俊美、瞳孔鲜红的绅士,似乎正在与同伴交谈。
“等回头,如果神父再要组织什么活动的时候,干脆让他带着人来这里看戏剧好了……”
那位绅士这么说着,同时扬了扬唇角。
【世界魔术师】提灯的女神 Pt.1
Summary:随便写点东西复健一下脑子,不知道写不写得完
冬天的贝城阴冷潮湿,多雨多雾。即使气温极低,也很少见到湖面结冰的现象:塔索克河依然如以往一样奔流不息,只不过水面映出的倒影不再能被轻易辨认。
佛尔思·沃尔正站在街灯旁等公共马车,即使兜里掏不出除了往返费用以外的任何一个苏勒。她呼出一口气,不出所料,白雾几乎能完全挡住她的视线,又在一瞬间消散。
今天那顶有些老旧的咖啡色礼帽被出门前忙着整理考试资料的医学生遗忘了,只是一层薄绒织成的围巾则松松垮垮地在脖颈上绕了几圈;即使戴着手套,她依旧能感知到刺骨寒风让本就不算灵活的手指变得更加僵硬。
下午实习单位...
Summary:随便写点东西复健一下脑子,不知道写不写得完
冬天的贝城阴冷潮湿,多雨多雾。即使气温极低,也很少见到湖面结冰的现象:塔索克河依然如以往一样奔流不息,只不过水面映出的倒影不再能被轻易辨认。
佛尔思·沃尔正站在街灯旁等公共马车,即使兜里掏不出除了往返费用以外的任何一个苏勒。她呼出一口气,不出所料,白雾几乎能完全挡住她的视线,又在一瞬间消散。
今天那顶有些老旧的咖啡色礼帽被出门前忙着整理考试资料的医学生遗忘了,只是一层薄绒织成的围巾则松松垮垮地在脖颈上绕了几圈;即使戴着手套,她依旧能感知到刺骨寒风让本就不算灵活的手指变得更加僵硬。
下午实习单位有场实操培训,想象一下,如果握着手术刀时也和现在一样…不不,不能自乱阵脚,佛尔思,导师说过太缺乏自信会导致好结果朝着变得糟糕的方向不断发展!
自我激励还没有结束,远处传来笃笃的马蹄声,她估摸着时间,知道大概是等的那一路来了,拎起裙摆和沉甸甸的行李箱上了车。
虽然是下午,车厢里拉了窗帘也没有其他的光源,骤然进入昏暗的环境后佛尔思适应了好久,发现她随意挑的座位旁边还坐着一位乘客(准确来说,在现在的佛尔思眼里那只是一团浓墨般漆黑的影子)。
从身形来看应该是男性,面容藏在斗篷的阴影之下模糊不清,只瞥了两眼,她就迅速地移开了视线…一般来说,在西区打扮成这样的人都很危险。
但是,比常人更敏锐的好奇心还是驱使着佛尔思又小心翼翼地瞟过去:他就那么坐在那里,厚重的门拉开又合上,也没有传出一丝多余的声音,哪怕是因为突然的声响产生的心律不齐…甚至如果不屏气凝神,连最轻微的呼吸声都听不见…
这真的是活人吗?佛尔思没有再想,提前准备的面试文稿在她的脑子里变成杂乱无章的单词跳来跳去,她起得太早了,需要适当的休息,而医科学生都擅长挤出这样留给自己的时间…
就当她觉得自己差不多要陷入更深层次的昏迷时,原本沉重得像是灌了铅的头顶传来一声嘶哑的咳嗽。她听见那人说,“你压到我的披风了。”
佛尔思起初没有反应过来状况,直到她的目光停留在天花板上的华丽纹饰……呃,什么,她刚刚才把脸颊靠在那面冷冰冰的车壁上,企图靠那种办法提醒自己快些清醒过来…现在怎么会躺倒在那条本就没多少空间的长椅上,还不经意间…!
佛尔思无暇再顾及那些不合理的细枝末节,慌乱地支起手肘起身恢复之前端正标准的鲁恩淑女坐姿,但很显然,事后挽回形象做出的一切举动只会起到反效果,车轮撞击铁轨的沉闷声响在此刻更让她尴尬得想要找到砖石间的细小缝隙钻进去躲起来,直到目击者忘记这件事曾发生过为止。
唯一一件令她意外的是,除开叫醒她并且告知已经发生的既定事实之外对方没有做出任何表示,似乎对这种意外状况并不陌生,或者毫不感兴趣;但佛尔思始终能感受到一道…大概不是出于善意动机的视线吧,至少是阴沉的…透过什么东西正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而灵魂都被看穿的滋味并不好受。窗帘依旧紧闭着,这注视的来源只能是…盘旋在脑海中的推测让佛尔思如坐针毡,她在等对方开口。
“…打扮像是年轻学生,今天又是文法学校的休息日…是要去哪儿?”
这种音色实在是太有标志性了,佛尔思想,如果再听到第二次,这段令人哭笑不得的小插曲很快就会被她什么都记不住的大脑从记忆阁楼的犄角旮旯里翻出来。
她挂上标准的营业式笑容,尝试平心静气失败之后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只说:“您是怎么看出来的?我自认为贝克兰德的小姐们少有周末出行也穿成这样的…”
“消毒水的气味很重,至少在几天前曾去过病院或者卫生室。头发疏于打理,没有化妆,携带的行李分量不小,并不像是普通职业女性的出门前准备。”她隐约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最重要的是,这辆车的行驶路线上并没有临近火车站的停靠点。”
佛尔思哑口无言,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认为这是一名行迹古怪的侦探,但她常出于个人兴趣接触这个群体,却从未听说过还有这么一号人…斟酌许久词句,佛尔思给出了自认得体且避重就轻的回答:“您的观察力比我想象中更敏锐。”
神秘人低笑了一声,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适时响起,把他的下一句话淹没了。雨点砸落在铺路的石板上,发出稀稀落落的脆响,车顶的摇晃幅度肉眼可见;不知何时,她又睡了过去,等她再醒来时车早已抵达终点站。外面的雨还没有停,只是下层车厢里除她以外再无一人。
【门佛】月色如你-3
#门佛德古拉AU,前世恋人.jpg
Chapter 3 上弦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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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正午,太阳终于艰难地从云雾中钻了出来。今天居然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阳光带上了温度,从这家采光很不错的餐厅的四面八方照射进来,几乎每一个位置都能分享到久违的太阳的温暖。
佛尔思当然也不例外,虽然和午休下班的工人雇员们撞了个正着,但她很幸运地进入了心动了好几天的餐厅。
原本他们的面前也排起了长队,佛尔思只好带着伯特利硬着头皮加入。好在那些排在他们前面的人们在餐厅门口犹豫了一番后,最后都陆续离开了队伍,选择了其他地方就餐,因此她和伯特利进入这间餐厅的时候刚好...
#门佛德古拉AU,前世恋人.jpg
Chapter 3 上弦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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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正午,太阳终于艰难地从云雾中钻了出来。今天居然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阳光带上了温度,从这家采光很不错的餐厅的四面八方照射进来,几乎每一个位置都能分享到久违的太阳的温暖。
佛尔思当然也不例外,虽然和午休下班的工人雇员们撞了个正着,但她很幸运地进入了心动了好几天的餐厅。
原本他们的面前也排起了长队,佛尔思只好带着伯特利硬着头皮加入。好在那些排在他们前面的人们在餐厅门口犹豫了一番后,最后都陆续离开了队伍,选择了其他地方就餐,因此她和伯特利进入这间餐厅的时候刚好还剩下几个卡座。
服务员很明显地也被伯特利的气场和打扮震慑,当即将他们选到了剩下的这几个卡座中阳光最好的那个。
佛尔思本想就此和伯特利分开,前往另一个位置,毕竟两个刚刚见面、认识还不到半个小时的陌生人共同进餐的话,无论是谁来支付费用都会有些尴尬——但当伯特利礼貌地表达了和佛尔思再多聊一会儿,并且共进午餐的意愿的时候,她似乎又一次被伯特利先生说服了,拒绝他已然成为了佛尔思面临的最困难的事情。
刚一坐下,伯特利就问道:
“我需要拉上我这边的窗帘,你需要吗?”
佛尔思打量着内部装潢,正准备将墙壁上那些漂亮的雕花壁灯吸收到自己的故事里,听到伯特利的问话,她卡了一下:
“哦,我不需要,请您自便,伯特利先生。”
虽然现在是夏末,天气确实还有些闷热,但在阳光本就稀少的贝克兰德里,没有人会介意多在阳光底下待一会儿。每逢这种天气,就连街上的流浪儿和东区街边的贫民都会增加一些。
两人落座,伯特利拉上了他那边的窗帘。
落在他们的位置上的光线一下黯淡了不少,但仍然明亮。佛尔思看到伯特利微微皱着的眉毛舒展开了,紧接着,对方的目光落到了餐桌桌面上:木质的餐桌摆放了和内部陈设一致的考究精美桌布,桌布上又垫着玻璃板,方便服务生们清理用餐后的痕迹。
“间海特产香煎龙骨鱼,一份黑椒汁费内波特面……再来一份南大陆风味的什锦海鲜浓汤。”
佛尔思很快地选好了自己想要的菜品,也是美食评论家推荐过的美食。尽管这里的价格平均高了2-3便士,但是自己下周就能从编辑部那里获得新的稿费,佛尔思觉得自己不必吝啬。
虽然伯特利先生希望帮我支付我的餐费,但我不能这样麻烦人家,就当是拼桌,让服务生分开记账吧。
至于饭后甜品什么的之后再考虑……佛尔思起先并没有注意到伯特利一直看着桌面,直到她从服务生的手中接过菜单,才发现对面的先生正盯着玻璃中的倒影。
“伯特利先生?”
在服务生的注视下,佛尔思小声呼唤道:“该您点餐了。”
伯特利这时才像是如梦初醒那样将视线从桌面上移开,他面色平静地随口点评:“或许把桌布上红色的部分换成墨绿可能会更好……请把菜单给我,谢谢。”他看向站在桌边的服务生。
……
点餐时的小插曲很快过去,在等待美食被送上桌的这段时间里,佛尔思也选择和刚才的伯特利一样看着桌面。
她自己也很少出门,甚至连贝克兰德内的风景古迹都不甚了解,伯特利问她大概也是得不到什么答案的。佛尔思忍不住疑惑起来,既然这样,那我为什么会答应他共进午餐的邀请呢?
“这里的环境很不错。”
伯特利突然说话了,一下就把佛尔思的视线吸引过去:
“是一家不错的餐厅,摆设……虽然选用的都不是真迹,但是搭配得倒还可以,地板和桌面也很干净。”
这……您开启话题的方法有些老套了。虽然这么想着,但对方正面的评价还是让佛尔思松了口气,她简单地附和了几句。
联想到伯特利刚才盯着桌面看的行为,她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您对这种餐桌很感兴趣吗?这其实是近几年刚刚兴起的潮流,有一些餐厅会把下面的桌布换成报纸,并且定期更换,客人们看着报纸,就不会觉得等待的时间很漫长了。”
“原来是这样。”
伯特利十分坦然地点了点头,看向佛尔思:“能够一边用餐一边欣赏自己的形象,对我来说确实是很稀少的感受。”
他的表情非常有趣,像是惊讶,疑惑,还有些许喜悦。
佛尔思闻言看向了前方的桌面,伯特利面前的玻璃桌面理所当然地映出了这位贵气的先生的倒影,虽然有些模糊,但对方深黑的发色,蓝色的眼睛和立领的华服都能看出轮廓。
“现在的镜子似乎也更加便于携带了。”
自己的身旁也是一大块玻璃窗,但是上面依然能照出自己的形象。伯特利瞄了一眼室内其他的客人,有些女士手中的小圆镜不过巴掌大小,被她们拿在手中变换着角度检查自己的妆容。
而女士们查看自己的妆容时,镜面中总会照射出其他客人的身影。尽管伯特利知道她们不会注意到自己,坐满了人的餐馆中根本不会发现某个座位少了一个人,但他依然有意识地想要避开镜子。
佛尔思没有注意到伯特利的情绪,也不知道对方的感慨是从何而来,便笑了笑,不说话。
佛尔思看出伯特利是想说些什么的,但很遗憾无论他说什么自己都很难顺势找到话题,好在后厨准备食物的速度让人惊喜,两人坐下不到十分钟,服务生便将佛尔思点的香煎龙骨鱼送了上来。
食物的到来有效地缓解了佛尔思因无话可聊而随着时间流逝越发尴尬的情绪,也扔他们二人顺利找到了新的交流内容。
……
“我曾在间海附近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
“您的家乡是间海郡?”那里确实是亚伯拉罕家族的封地……
伯特利暂时没有回答,他正在处理面前的奶油焗奥拉维大龙虾。他的手很稳,骨节分明,握着餐刀的姿势总让佛尔思想起自己还在诊所学习时认识的那位娴熟的老医师。
“不,把只是我居住最久的地方。”过了几秒钟,拆开了虾壳的伯特利回答了佛尔思的问题。
和间海相邻的除了鲁恩,还有因蒂斯和弗萨克。当然,伯特利不是弗萨克人,也没去过那里几次,只有很少的旅行经历。这里也还是贝克兰德,但却没有鲁恩和因蒂斯的划分。在漫长的,将近一千年前,它们有一个响亮的名字——图铎-特伦索斯特官联合帝国。
那时他住在这个联合帝国里的因蒂斯区域,和间海相邻。
但他不准备纠正佛尔思的错误想法,在用刀叉熟练地将鲜美白嫩的虾肉从红色的壳中剔出来的时候,他说道:
“我喜欢尝试各地不同风味的食物,在我很年轻的时候,曾被南大陆风味,涂满了辛辣的酱汁和各种香料的烤肉吓了一跳。”
这样的玩笑出自对方的口中,诙谐内容搭配上微微软化的表情,立刻就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佛尔思忍不住扬起了嘴角。他们面对面坐着,礼貌起见,佛尔思当然不会直接去看对方的脸。但从眼角余光和自己的视野中,她能清晰地看见伯特利板正优雅的用餐仪态——大概比较适合参加伯爵的晚宴,和这家餐厅格格不入。
隔着餐桌和美味佳肴,佛尔思也主动提起了自己的旅行经历:
“我也想过前往南大陆旅行,但因为种种原因,最终只是在罗思德群岛度过了一周。”
“之前,我在构思一部和大海,海盗,冒险有关的书籍的时候,就坐船前往群岛采风。在路上,船长捞到了一条非常棒的大鱼,我运气很好地在船上品尝到了粗糙又异常鲜美的烤鱼。”
“那一天船上的晚餐成为了我非常难忘的经历。”
佛尔思又夹了块撒有孜然和迷迭香的香煎龙骨鱼放入口中,它外脆里嫩,焦黄可口,那咸香与若有若无的甜味交织成了一片。
她对面的人露出了笑容:“旅行的途中总是会发生种种意想不到的趣事,这也是旅行本身的另一种魅力所在。真希望能够……”
能够什么?伯特利的话语低了下去,佛尔思低下头和费内波特面搏斗,很有眼色地没有询问对方没有说出口的话语。
恰好就在这时,什锦海鲜浓汤也被端了上来。
得益于得天独厚的环境,南大陆的食物总是带着新鲜的果香,本地特产的棕榈油也带来了些许异域风情的甜味。
叫不出名字的新鲜水果,跟土豆,蘑菇和洋葱等常见的调味菜一起打碎熬制,熬出的汤鲜香醇厚,衬托得其中的蛤蜊,海虾和鱼肉异常鲜美。椰奶和棕榈油的加入更是成为了整道汤的点睛之笔,风味层次十足,让佛尔思赞不绝口,不顾形象地又连连喝了好几口。
“真是美味……”
它就算卖2苏勒也是完全值得的!佛尔思回味着口中鲜美的味道,忍不住想道:天啊,我一定要带着休一起来这家餐厅……
对了,休——佛尔思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把休的事情给忘了,大概是因为食物太好吃了,也因为来信让她放下了悬着的心。
休给我寄来的最后一篇日记我还没有看完,算算日子,她今天就应该回来了吧?还有好几样报纸上推荐过的菜式没有品尝到,土豆炖牛肉这种经典菜都是差不多的味道,我可以请休吃评论家最喜欢的那款烤鱼。我们可以晚上再来吃一次这家餐厅,或者在这里预定一个位置,等今晚或者明天休回来之后,给她接风洗尘。
想到自己的朋友,佛尔思的话语便稍微多了一些,将近一星期一个人在家的生活让她积攒了相当多的无人倾诉的话,在美食和轻松的交流氛围下,她忍不住和伯特利先生聊起自己的朋友,聊起她们的相识,以及自己和朋友的生活中发生过的种种大小趣事。
令她意外的是,伯特利居然听得非常认真。
伯特利先生并不会说太多的话,但他委实是一位非常好的听众,或者一个善于观察的读者。
无论佛尔思讲什么,对方都会表现出认真倾听的姿态,并且用温和、充满耐心,甚至鼓励的眼神注视着她,缓慢地点头,甚至偶尔还会提问,这也让佛尔思的倾诉欲望变得更加强烈。
“……我的那位朋友给我提供了非常多的灵感,也是他让我产生了想要写一本关于海盗、宝藏和魔法的爱情小说,呵呵,但很可惜,直到现在我都还没开始写这个故事的大纲……”
一不小心把自己的拖延症给说漏嘴了,佛尔思有些担心这会破坏自己刚刚才构筑起来的形象,便打了个哈哈:
“说起来我那个朋友也是不可思议,他——他是个历史系的副教授,却阅历丰富到能对许多方面的知识如数家珍。”
“听起来他像是一位非常出色的学者。”伯特利说,“你和你的朋友都非常优秀,佛尔思小姐。”
不知在什么时候,当自己的名字从伯特利的口中被说出时,佛尔思不再觉得有些许尴尬和不适应。
最后,他们的交谈让午餐的时间延长了许多,佛尔思还是有些受到了伯特利的影响,她罕见地对刚刚认识不久的陌生人讲了许多事情,甚至在结束时,还有些意犹未尽。
佛尔思喊来服务生,她结了账,伯特利也结了账。看到对方并没有对分开结账的行为有所不满,佛尔思松了口气,带着对这里的美味的食物的底气,和些许礼貌,她问道:
“您感觉怎么样?都是平民食材……会不会不合您的口味?”
伯特利解下餐巾,用干净的手帕按了按自己的两边嘴角。
“不,非常美味,我很惊喜。”
随后他像一个老派的绅士那样拿出五枚金币交给了服务生,并嘱咐不用找零,多余的部分充作小费。
真是出手阔绰。佛尔思看着他面前仅有的一个餐盘,伯特利先生虽然个子很高,但是饭量似乎出人意料地小。除了一份半熟的牛排和一杯奥尔米尔葡萄酒,什么都没吃,而这样的食物选择和分量也实在看不出是对这一餐的味道满意的样子。
起身离开餐厅时,佛尔思抬头看了一眼“秩序之钟”。
“竟然已经快要两点了。”她惊讶地说道,“和您在一起的时间真是流逝得飞快……伯特利先生,您怎么了?”
伯特利的额头居然出现了一层细密的汗水,眉毛也皱了起来,似乎在承受着某种痛苦和不适。佛尔思下意识地伸手扶住对方的胳膊,却看到伯特利明显地愣了一下,紧接着眉头迅速地舒展开来。
正午的阳光直射大地,伯特利半拉着佛尔思来到了屋檐下的阴影中,现在已经是午休时间,街道上几乎没有什么人。
“我也很高兴能够和你一起共进午餐……”
伯特利低声说,尾音微微上扬,居然带上了一丝和他一贯严肃优雅的形象有些不符的轻佻味道,仿佛是有另一个人在说话似的。
佛尔思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小的细节,她的目光变得有些呆愣,像是对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反应的能力。就连在说出这些话时,伯特利也陡然感到一股难以忍受的饥饿感,一股对鲜血和对方的渴望猛地升起,他凑近了佛尔思的脖颈,两颗牙齿陡然变得尖锐宛如蛇类——但不能对她下手!不能!——这违背了她的意愿!
她不会想要这样——不会想要和自己一样变成怪物!
这突然对自己本能和欲望的反叛让伯特利用力咬紧了牙关,惶恐且心有余悸地别开了头。他拼命地和心中的另一个自己作抗争,驳斥着那些关于爱情、月亮和永生的话题。等到他重新转过头来时,他又变回了那个温和,有礼貌的绅士。
“……您没事了吗?”佛尔思只觉得自己似乎走了个神,而伯特利先生已经挣脱开了自己的搀扶重新站稳。
“很久没有体会到这样炎热的天气了,我有些头痛。”
伯特利一本正经地扯谎:
“我本来还希望能够邀请你为我带路,前往贝克兰德中颇为有名的博物馆参观,现在看来只能先打道回府了。”
“或许你需要休息,那么再见,伯特利先生。”
佛尔思当然不会说什么,她正好也想回去写稿件了。和伯特利的交流让她又有了一些奇妙的灵感,或许能够运用到之后的故事写作中。但说出“再见”之后,她的心中居然难免有些失落。
带着交流后愉快的心情,佛尔思很快回到了家里开始工作,晚餐就用从街上顺路买回来的蛋黄酱面包凑合。但很可惜,从下午一直到傍晚,她都没有听见钥匙开门的声音。休依然没有回来。
晚餐后,她走下公寓,去了自己的信箱,不死心地想要看看休有没有寄什么回来。但打信箱之后,她发现里面居然有一张纸条。
没有收件人,没有寄件人,没有地址。
像是恶作剧似的,上面只写了一句话:
“月亮真美,亲爱的,抬头看看月亮吧。”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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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热度和阅读量陷入沉思,但仔细一想我都搞冷cp了热度本就逆天而行还有什么好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