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礼】仙人指路 侯卿X李存礼
预警:接第六季结尾。
洛阳郊外。
夜色漆黑如墨,半点星光也无,大团大团的乌云堆叠在夜空中,酝酿着一场暴风雨的前兆。
空气沉闷而滞重,压得人喘不过气。
忽而一道闪电划破了夜空,明晃晃地劈将下来,将洛阳城外的一处院落照得发亮。紧随其后的雷声也打破了夜空的寂静,积蓄了多时的秋雨终于落了下来。
闪电透过窗纸照亮了整间屋子,也照亮了躺在床上的人的脸。让任何人来说这都是一张俊秀非凡的脸庞,白皙的面孔仿佛是由月光雕琢而成,也如同月光般缺了些许生气,冷清得不似人间活物。
也许是受雷声惊扰,床上的人睡得并不安稳,额上沁出了许多汗珠,眉头紧皱,失去了血色的双唇不安地颤动着,似乎是被什么...
预警:接第六季结尾。
洛阳郊外。
夜色漆黑如墨,半点星光也无,大团大团的乌云堆叠在夜空中,酝酿着一场暴风雨的前兆。
空气沉闷而滞重,压得人喘不过气。
忽而一道闪电划破了夜空,明晃晃地劈将下来,将洛阳城外的一处院落照得发亮。紧随其后的雷声也打破了夜空的寂静,积蓄了多时的秋雨终于落了下来。
闪电透过窗纸照亮了整间屋子,也照亮了躺在床上的人的脸。让任何人来说这都是一张俊秀非凡的脸庞,白皙的面孔仿佛是由月光雕琢而成,也如同月光般缺了些许生气,冷清得不似人间活物。
也许是受雷声惊扰,床上的人睡得并不安稳,额上沁出了许多汗珠,眉头紧皱,失去了血色的双唇不安地颤动着,似乎是被什么可怕的梦境魇住了。
凑得近了方能听见他唇间溢出的呓语。
“大哥……快逃……”
又一道惊雷落了下来,床上的人猛然睁大了眼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
李存礼从噩梦中惊醒过来,与此同时,睡在屋子里另一张榻上的人也坐起了身,下榻,紧走两步到他身边。
“哟,醒了。”
李存礼费力地转动脖子看向来人。视线中的人影从模糊变得清晰,又变得模糊。他眨了眨眼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略动了动手指,剧烈的痛楚立刻从左半边身体传遍全身。
“唔……”李存礼呻吟出声,旁边的人忙按住他:“别乱动,若是崩开了刀口,神仙也救不了你。”
只呻吟了一声,李存礼便咬牙忍住疼痛。他有太多的话要说,也有太多的问题要问,还有太多太多的愤怒与恨意要发泄,但当这些一起堵在他胸口,他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只手轻抚住他胸口,似乎是要帮他把那些情绪都平复下去。
“我……”
意识在挣扎中再次昏沉,一道闪电再次划破夜空照亮了整间屋子,李存礼在昏睡之前终于看清了身边人。
尸祖侯卿……
李存礼无法控制地闭上眼,意识再次陷于无边的黑暗。
侯卿伸手探了探床上人的脉息,确定无碍后便也放下心来,将对方的手腕重新放进被子里。
窗外的雨声还在持续,哗啦啦地,像是天上漏了个洞,雨水不停地倾泻下来。侯卿坐在床边看了一会儿床上人沉睡的面孔,随后站起身,走到屋子的另一侧,将窗户打开了一条缝隙,冷风夹杂着雨水飘进来,打在脸上,带来几分清爽。
侯卿长舒出一口气,心情明显有几分愉悦,于是他掏出骨笛低低地吹奏起来。
这是他离开饶疆之际,师父最后传授给他的小调,据说可以安神。
暴雨断断续续,将停未停地下了一夜,到了快天亮的时候,天空终于有了放晴的迹象。日出以后,云朵四散开来,露出澄清碧蓝的天空。
侯卿端着药碗进屋子的时候,床上的人已经醒了有一会儿了,看上去精神还不错,只是脸色在晨光下显得俞发苍白了。
侯卿坐到床边,伸手探了探对方的额头:“还有点烧,但降下去不少了。”
李存礼看着他:“这里是哪里?”他声音嘶哑,一字一句说得很费力。
侯卿将药碗放到的旁边的茶几上道:“洛阳,准确地说在洛阳的边上。”
“为何救我?”
侯卿道:“卦象说你我有缘。”
“什么意思?”
侯卿摊摊手:“卦象就是这么说的。”
这理由过于荒诞,反倒让李存礼无话可说。
侯卿端起药碗道:“药凉了,先喝药吧,你体内脏器被惊鸿贯穿,十不存一,我让将臣救了你,但你现在内力全失,也只剩半年阳寿了,如果将养得当也许能更久一点……”他停顿一下缓缓道,“你可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半年……半年……李存礼痛极反笑,“只剩半年,不知尸祖救我又有何用?”
“半年,足够做很多事了。”
李存礼看向那漆黑的药液,只剩半年……只剩半年……喝药又有什么用……今后也不过是当个废人,苟延残喘……
李存礼心中泛起阵阵颓意,片刻后眼中却燃起一点火光,半年就半年,既然老天现在没叫他死,那他便活下去好了!
侯卿一直注视着他,自然也没错过他眼中这点变化,心情又愉悦了几分。
乖孩子,这才是他认识的乖孩子。
侯卿舀起一匙药液递到李存礼唇边,后者似是从来没被人这样对待过,有些退缩:“不劳烦尸祖了,我自己来。”
侯卿挑了挑眉:“好,你自己来。”
李存礼左臂还不大能动,仅靠右半边身体的力量支撑着将自己从床上撑坐了起来。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叫他出了一头一脸的汗。
侯卿一直在旁边看着倒也没有伸手帮忙,活了这么多年,他向来知道什么时候该出手什么时候不该出手。
tBC.
第二章
“玄冥教常昊灵。”“常宣灵。”“拜见尸……”
“不想认识你们。都挺忙的,说事儿。”
“孟婆有令,特命我兄妹二人来请您回……”
“不回。”
黑白无常出现在眼前的第一瞬间,便让侯卿有些烦厌。他坐在船上,认真雕着手里的骨笛。原本想着那个苗疆女娃娃能帮他找人顺便教他音律御蛊,谁料女娃娃既不能帮忙找人,也不肯收他为徒。算了,天下能以音律御蛊的人不止女娃娃一个,他大可以再去别的地方找人,尸祖侯卿还犯不着为这一点小事纠结。
这时船头微微一翘。
“跟着我,是想给我下蛊吗?”侯卿吹了一下骨笛上的碎屑,“一只幻蛊,迷不了我的眼睛。”说完,便从耳后摘掉了一只小虫。
“……你怎...
第二章
“玄冥教常昊灵。”“常宣灵。”“拜见尸……”
“不想认识你们。都挺忙的,说事儿。”
“孟婆有令,特命我兄妹二人来请您回……”
“不回。”
黑白无常出现在眼前的第一瞬间,便让侯卿有些烦厌。他坐在船上,认真雕着手里的骨笛。原本想着那个苗疆女娃娃能帮他找人顺便教他音律御蛊,谁料女娃娃既不能帮忙找人,也不肯收他为徒。算了,天下能以音律御蛊的人不止女娃娃一个,他大可以再去别的地方找人,尸祖侯卿还犯不着为这一点小事纠结。
这时船头微微一翘。
“跟着我,是想给我下蛊吗?”侯卿吹了一下骨笛上的碎屑,“一只幻蛊,迷不了我的眼睛。”说完,便从耳后摘掉了一只小虫。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你中了幻蛊应该看不见我啊。”
“你太重,刚刚船头都要起来了。”
“……”蚩梦无语,立刻站起身,“你到底帮不帮我?”
“先收我为徒。”
“苗疆的规矩不能改,我收不了你。”
“那就帮我找人。”
“你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的我怎么可能帮你找到人嘛!”
侯卿脚尖一点,旋身飞上桥头:“那就免谈。”不顾身后蚩梦大喊大叫让他站住就走了。
苗疆十万大山有不少势力,万毒窟便是其中之一。都说万毒窟隐秘避世,已多年未涉足中原,可圣女却贸然出现在此,还要求自己解蛊救人。侯卿对蚩梦要救的人不感兴趣,只对她的万毒窟圣女的身份感兴趣。
可惜了,连万毒窟圣女也不能帮自己找人。
难道要寻这个人,还非得去一趟万毒窟不可?
侯卿找了个地方坐着,看见那艘船上除了蚩梦,又凭空多出两个人,正是黑白无常。
还真是……死心不改。
“你们认识啊?”
常宣灵说:“仇人而已。”
蚩梦也问:“你们也认识?”
侯卿答非所问:“仇人好。今日黄昏美景,正适合决斗。你们打,我做见证。”
蚩梦气得也跳上岸骂:“小白脸,你不帮我?”
“萍水相逢,我为何帮你?”
“你!”
不待她说完,黑白无常也上了岸。常昊灵抱拳:“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解决一下私事,到时再叙。”
“好啊,到时我没了念想,也好跟你们回去。”
常昊灵脸色一沉,常宣灵却捺不住性子:“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直接杀向蚩梦。“小妹!”常昊灵来不及阻止,只能跟着常宣灵一起攻击蚩梦。
黑白无常的小动作尽收入侯卿眼里,然而侯卿却毫不在意,对他来说,此刻蚩梦既帮不了他找人,也不能收他为徒,那么就算死在黑白无常手上,也无关紧要。
万毒窟,万毒窟。至于万毒窟少了个圣女会不会来找人算账,那是玄冥教的事情,跟他尸祖侯卿又有何干系?
不过万毒窟圣女突然前来中原寻人,玄冥教又在此时请他回教,两者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联系,侯卿还真有点兴趣。他想起前阵子李唐遗孤出现在江湖上搅得各大势力人心惶惶天翻地覆的传闻,小道消息都说玄冥教、通文馆和幻音坊三方都为争抢李唐遗孤斗得你死我活,难不成万毒窟也要来掺和一脚?
正在侯卿思考之际,蚩梦已经不敌黑白无常,一退再退。
“九幽玄天神功。”若侯卿没有记错,这本是将臣和冥帝一起研究出的功法,黑白无常会是从何习得?而且看起来玄冥教对此也是默认状态。看来他离开玄冥教的日子里,教里确实发生了许多事情。
这时蚩梦又中一掌,连人带笛都飞上半空。侯卿立刻起身去接,如愿接住蚩梦腰间那把笛子。
“你干嘛不接住我!”蚩梦气得大骂。
侯卿不理睬她,只看着手中的笛子端详。
是万毒窟御蛊的笛子,并且很眼熟。
他曾跟万毒窟有过交集,但从未认识过万毒窟圣女,为何会对这支笛子眼熟至此?
不过两三息的瞬间,蚩梦就已败了不少招数。
“不行,这样下去就真的没有活路了。”还不等她思考生路,常昊灵又是一掌。蚩梦直接被击至墙上,喷出一口血:“尸毒……”
黑白无常步步紧逼。
“小白脸,你不是要拜我为师吗!还不磕头!”
几乎就是那一瞬间,侯卿的速度快到谁都没看清的地步,黑白无常就被他掣肘在手心里:“……师父,我来救你了。”
“……”
侯卿轻巧将黑白无常击退,又揽住他们:“给个面子,高抬贵手吧。”
“没问题啊。”常昊灵说,“你跟我们走,我们就放了她。”
“可是我要准备学习了,没工夫回去啊。”
“那就把名册交给我们,也成。”
“原来是想要名册。”侯卿了然,将两个人拍了出去,“让孟婆亲自来取吧。”
“若是孟婆亲自来,恐怕就不会像我们这么客气了。”
“都是自己人,不必客气。”
常宣灵翻了个白眼:“有病。”
“既然尸祖坚持,无常也不强求,告辞。”常昊灵见好就收,终于带着常宣灵离开这里。
侯卿走到蚩梦面前:“师父在上,弟子有礼。”然而蚩梦已经伤重,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便晕了过去。
侯卿借着月色查看手里完成的笛子,他对蚩梦和那个莫名其妙的李星云之间的事情不感兴趣,只关心手里的笛子终于刻完了。
月色正好,也许他正可以试试这笛子的音色如何。
“住嘴!我的耳朵……”
“师父,可是来教我音律?”
蚩梦一边揉着耳朵一边吐槽:“你的笛声已经可以杀人于无形,我觉得不必要教了吧。”
“徒儿并不想杀人。”
“好吧,那为师今天就教你两手,张嘴。”
侯卿依言张嘴,蚩梦立刻塞进一只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蛊虫:“吃了它。”侯卿果然咽了。蚩梦笑:“你也不问问我给你吃的是什么。”
“师父让我吃,我便吃。”
“既然吃下了,也不许你解开。”
“嗯,绝不解开。”
“好徒弟,看好咯。”蚩梦高兴起来,终于愿意教授侯卿音律。
“小白脸,你真的想不起来那个人是谁?”侯卿认真学习指法时,蚩梦忍不住问。既然已经收了侯卿为徒,她也不是不可以帮徒弟找个人。只是侯卿实在太可气,要找人居然连个线索都没有,蚩梦都要怀疑侯卿是不是喝多了酒记错了人。
“不知道。”侯卿依然这么说。
“那你为什么觉得我能帮你找人?”蚩梦不解。
“因为,你是万毒窟的人。”
“万毒窟?”
侯卿放下笛子,看着天上的圆月:“我唯一能记得的,就只有万毒窟三个字——不,不是记得,是这种要寻人的念头,我只在万毒窟有过。”
蚩梦听得云里雾里:“什么意思啊,怎么越说越玄乎。”
侯卿思考了一下:“我曾经去过万毒窟游历,想学一点本事,结果在万毒窟游历的时候,某个早上醒过来,心里就存了寻人的念头。”
“就这样?”
“就这样。”
蚩梦傻眼:“那后来呢?”
“后来……我在万毒窟找了很久,没有找到那个人。我想他或许不在万毒窟了,就又回了中原,可惜一直没有找到人。”侯卿一边回忆一边说,“我本以为是我练功时走火入魔出了岔子,可是我的经脉很正常,泣血录也没有错漏的症状,所以我想那个人,应该是真实存在。”
蚩梦也认真思考:“我倒是听过万毒窟有蛊术可以操控人的记忆,可是小白脸你身上也没有中蛊的现象,还真是麻烦呢。”她思考了一会,一甩手:“好啦,刚才教你的多多练习,勤加练习必有成效。至于那个人,唔,虽然有点棘手,但是为师也会帮你找人的。今天的课程就到这儿,为师先走啦。”
“多谢师父。”
侯卿抱拳送走蚩梦。
树上的白发少年望着两个人的背影若有所思,身后突然响起声音:“听够了?”
不待少年反应,侯卿便一掌推出,可对方实力也似乎不容小觑,双方月下缠斗数招,各自落地。
“你武功不弱,看来能够暂时保护好她。”
少年说完,转身欲走。
“怎么,你们万毒窟的人,不管圣女死活了?”侯卿拦住少年的去路。
少年撇开眼神:“万毒窟,现在想要她的命。”
“也包括你么?”
只见那少年脸色微妙,点了一下头,又摇了一下头。
“眼前人,我是看你点头那一下呢,还是摇头那一下?”
“我不会伤害蚩梦,但你要记得,小心我们的人。”
“好,”侯卿不再客气,又直接袭上,“你们的人,也包括你,对吧?”他与少年交手数招,一掌拍在少年心口。
可是脖子一温,竟是溅上几点鲜血。
“练泣血录者,惧怕鲜血。我说的没错吧。”少年唇角流血,可是神情却很镇静。
“万毒窟能知道此事的人,只有蚩离和蚩笠,你是谁的人?”侯卿脸色难看,对方那一点血已让他体内的真气紊乱。
可是对方只淡淡一笑:“巫王蚩笠是我的义父,要杀圣女的也是他。”
侯卿终于支撑不住,半跪在地。他看不见对方的神情,只听见对方的声音:“我能伤你,其他人也能。想保护你的师父,先活下去。”
“泣血录的弱点这么致命,你为何还要练这个功法?”
“当时修习时没有想过,是后来才知道的。”
“那你会死吗?”
“你担心我?”
“……当我没说。”
月亮……还有,一个人。
“侯卿,你怎么进来的?万一被外面的人发现,你就死无葬身之地。”
“区区一点小伎俩还拦不住我。我这次来,是带你走的。”
“……我不能走。”
“为什么?”
“对不起,你别问了,你走吧,我不会走的。”
“你还真是……冥顽不灵。”
“侯卿!”
“小白脸?你醒了?”
侯卿再度睁眼,看见蚩梦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师父?”
【卿川】檐上月
溪边照影行,天在清溪底。
天上有行云,人在行云里。
高歌谁和余,空谷清音起。
非鬼亦非仙,一曲桃花水。
第一章
蚩梦对此行前来寻找尸祖侯卿一点也没有把握,她不知道尤川说的话是否可信,但她只能赌一把那万分之一的可能。
“此人曾多次往返成都和中原,我未曾见过,只知道他和万毒窟渊源很深。”
赶尸人,我一定要找到你。
“驾!”
“本以为是闹了尸荒,没想到是因为你。”
侯卿看着眼前的苗疆少女,轻叹一口气,总觉得自己这趟似乎白来了。
“要不是因为找你,我才不愿意跟这么多死人呆在一起呢。”蚩梦却说。
“苗娃娃,玩尸危险,你应该好好玩...
溪边照影行,天在清溪底。
天上有行云,人在行云里。
高歌谁和余,空谷清音起。
非鬼亦非仙,一曲桃花水。
第一章
蚩梦对此行前来寻找尸祖侯卿一点也没有把握,她不知道尤川说的话是否可信,但她只能赌一把那万分之一的可能。
“此人曾多次往返成都和中原,我未曾见过,只知道他和万毒窟渊源很深。”
赶尸人,我一定要找到你。
“驾!”
“本以为是闹了尸荒,没想到是因为你。”
侯卿看着眼前的苗疆少女,轻叹一口气,总觉得自己这趟似乎白来了。
“要不是因为找你,我才不愿意跟这么多死人呆在一起呢。”蚩梦却说。
“苗娃娃,玩尸危险,你应该好好玩蛊才对。”
“你管我玩什么!”蚩梦傲气道,“你,跟我去解蛊,救一个人。你只要答应,这些尸体,就都给你啦!”蚩梦说着转头,却见身后的尸体都不见了踪影:“怎么回事?”
“现在你没了他们,想让我帮忙,得用别的东西交换了。”侯卿淡道。
蚩梦一咬牙,立刻吹起笛子试图重新控制尸体。
“没用的,你御蛊控尸虽然厉害,但终究是御蛊,而不是御尸。”侯卿说。
“没关系,御不了尸,我可以御你!”谁想到对方如此大言不惭,话音刚落便握着笛子杀了上来。然而侯卿只轻巧一拨,那笛子就打着旋飞上天空,蚩梦也重重摔在地上:“动,动不了了。”
侯卿下了车,不紧不慢地走上前。
蚩梦一身苗疆打扮,看着就不像是寻常人士。
“你是万毒窟的人,对吗?”
“实话告诉你,我不仅是万毒窟的人,更是万毒窟的圣女!你最好赶紧放了我,不然我的人一定会弄死你——”
好吵。侯卿面无表情敲了一下小锣:“啰嗦。”随即取了蚩梦身上的令牌仔细查看:“真是万毒窟的圣女——你是蚩离的女儿?”
“当然!现在怕——”
又是一下敲锣。
“你总敲什么敲!吵死了!”蚩梦受不了地抗议。
侯卿若有所思:“苗疆圣女,解蛊还要求人?”
“少废话,你到底会不会解蛊!”
“不会。”侯卿说,“但你说的那个人,我能救。”
“你不会解蛊,怎么救人?”
“山人自有妙计。不过,你得先跟我走。”侯卿站起身,身后的僵尸慢慢围过来。
“你要搞什么?”蚩梦惊恐地看着尸体逼近。
“你猜。”
侯卿沉默又认真地磨着手中的骨头。
他在寻一个人,一个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
不知姓名,不知男女,不知身量几何,不知生辰八字,不知皮囊外表,不知出身家世,仅仅知道是一个人。
侯卿仔细回忆过自己的记忆,分明没有失忆的症状,内功心法也未出现过走火入魔的岔子,照常理是不会凭空多出一段莫名其妙的记忆,偏偏他就是某一天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清晨苏醒,心里就莫名认定了要去寻一个人,这感觉从何而来,他自己也说不清。
他曾经叫来自己的徒弟极乐问询。极乐愁眉苦脸说侯卿素来行踪不定,神不知鬼不觉,自己一年里头能看见师父的次数也不过五六次,自然不知道侯卿究竟要找什么人。而侯卿素来独来独往,连自己的徒弟都不知道,更别说旁人了。
唯一的线索,便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感觉的那一日,他恰巧正在万毒窟游历。
万毒窟圣女,说不定能给他什么新的线索。
身后响起蚩梦的尖叫声,看来是醒了。
“我在藏尸洞里涂了驱虫秘药,你那些小玩意儿是无法在这里活动的。”他仔细端详着手中的骨笛,“你先稍事休息,我马上就好。”
蚩梦害怕极了:“那个……我们有话好好讲不行嘛……你是不是以前跟万毒窟有什么过节?我爹得罪过你啊?”
“没有。不过,可能是有一点过节。”侯卿思考了一下,回答。
耳后掌风突然袭来,侯卿接住偷袭人一掌。
“快!”是温韬和上官云阙。蚩梦惊喜:“你们怎么会在这里!”然而两人无暇回答蚩梦的话,跟侯卿交起手来。可侯卿却突然抽出一柄红伞。温韬一惊:“小心,这伞有古怪!”然而已经太迟了,上官云阙支撑不住倒地:“完了,中招了。”
“泣血录……”温韬看着手上若隐若现的血线,心下一沉。
侯卿将伞收回腰间:“懂得倒是不少。”
上官云阙还想硬攻:“先救花蝴蝶!”温韬及时拦住他:“不可妄动。若我们现在受伤,哪怕伤口只有微毫,也会血溅十丈,涸血而亡。”
“涸,涸血而亡?”
“泣血录上所记载的邪功可以作用于心门,控制血流的速度。这本是治病救人之法,你竟用来夺人性命!”温韬咬牙切齿道。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对吧。”侯卿却说。
温韬和上官云阙被侯卿轻巧解决。侯卿拍了两下手:“刚刚我们说到哪了?”
蚩梦憨笑:“呃……说到一家人不打一家人,你正准备放了我呢。”
“不,你刚刚说要挖了我的眼睛。”那是他跟温韬两人打斗时,蚩梦在一旁叫好的话。
蚩梦一脸扭曲:“啊……”
“还是先办正事吧。”侯卿慢慢走近蚩梦。
“——救命啊!”蚩梦崩溃大喊。
“我需要你帮我找一个人。”
“啊?”
蚩梦没反应过来。
“只要你答应帮我找人,我就帮你救人。”侯卿认真说。
“啊?”
“当然了,你还得收我为徒,教我用音律御蛊。”
“你,你吓唬我这么半天?就是为了让我帮你找人,还要我收你为徒?”蚩梦觉得十分荒唐。
“没错。”
“你想找什么人?”蚩梦问。
“不知道。”侯卿理直气壮地说。
“什么?”蚩梦瞪大眼。
侯卿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我若知道,还需要你来帮忙吗?”
“……那,那你至少告诉我名字嘛!”
“不知道。”
“长相呢?”
“不知道。”
“身高呢?”
“不知道。”
“体重呢?有什么特征?头发什么样?穿什么衣服?是哪里人?这些你都不知道?”蚩梦快崩溃了。
侯卿依然气定神闲:“不知道。”
“那你到底要找什么人嘛!”
第四十二章
蚩梦素来就是风风火火的性格,说要亲手操办婚事,就当真火急火燎地准备开办了。尤川的身份敏感,要以万毒窟少祀官的身份出嫁是不太可能,因此千乌主动请缨,婚事变成了落花洞神迎娶洞神夫人,也算是一段佳话。
娆疆的婚俗说简单也不简单,说繁杂也未有多繁杂,但和中原婚俗大不相同倒是真的。李星云等人第三十七次否决了侯卿所谓尸人抬棺有品位的提议后,将尸祖客客气气地请到了落花洞中,请他做个甩手掌柜什么都别管,只安安心心当个新郎官就好。尤川则依照娆疆婚俗留在了万毒窟内,毕竟娆疆一旦定了成亲的日子,成亲前的日子夫妻双方是不能相见的。
那头落花洞在为洞神大人张罗婚事,这头万毒窟也没闲着。...
第四十二章
蚩梦素来就是风风火火的性格,说要亲手操办婚事,就当真火急火燎地准备开办了。尤川的身份敏感,要以万毒窟少祀官的身份出嫁是不太可能,因此千乌主动请缨,婚事变成了落花洞神迎娶洞神夫人,也算是一段佳话。
娆疆的婚俗说简单也不简单,说繁杂也未有多繁杂,但和中原婚俗大不相同倒是真的。李星云等人第三十七次否决了侯卿所谓尸人抬棺有品位的提议后,将尸祖客客气气地请到了落花洞中,请他做个甩手掌柜什么都别管,只安安心心当个新郎官就好。尤川则依照娆疆婚俗留在了万毒窟内,毕竟娆疆一旦定了成亲的日子,成亲前的日子夫妻双方是不能相见的。
那头落花洞在为洞神大人张罗婚事,这头万毒窟也没闲着。尤川如今身份敏感,不可能惊动整个万毒窟出嫁,于是对外只说是虺王的一个中原朋友要出嫁,借用一下万毒窟一块小地方罢了。别的东西倒还好,只是婚前的迎亲礼中,必得有一张糯米粑粑,用足有三十斤的糯米和面做成,寓意着婚后夫妇团圆,丰衣足食。听说落花洞为了选最好的糯米做这份糯米粑粑,把娆疆所有的糯米洗劫一空,至于传言有几分真假,那就另说了。
不过要讨论迎亲礼前,还得先走提亲这道程序。
落花洞来提亲了两次,彩礼均被退回两次,这是娆疆的习俗,非要第三次才能决定这婚事成还是未成。
第三次落花洞送来提亲的彩礼是一把红伞,蚩梦还没想好拒绝的理由呢,尤川已经红着脸抢先抱过了伞:“这,这个就别退了吧。”
……天要下雨,哥哥要嫁人,拦不住了。
彩礼这一关总算是过了。
再是哭嫁。
娆疆婚俗,新娘出嫁前半月便要开始哭嫁,只是期间不必日日都哭,只需亲朋好友前来道喜时,谁来就哭谁,以表谢意。好在尤川如今在万毒窟也算是谁都不认识,便大大免了哭嫁的程序。只是喜期的前一夜却不能搪塞过去了,不能乱哭,不能错哭,要哭爹娘,哭哥嫂,哭姐妹,哭叔伯,哭陪客,哭媒人,哭梳头,哭祖宗,哭上轿。尤川正头皮发麻要怎么应对一连串的哭嫁,他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媒人陪客,倒叫他无从可哭了。正在纠结时,一旁的蚩梦突然就开始大哭起来,抽抽嗒嗒地说舍不得尤川离开,她还没对尤川补偿完从前的错事呢。听着蚩梦哭着跟自己道歉,尤川一时心中酸涩,落了两滴泪,便算是过了哭嫁这一关。
终于到了成亲这一日。
尤川坐在镜前,止不住地紧张。
这比当日他即将上任少祀官还要紧张。他坐在梳妆台前,蚩梦替他梳发,他是出嫁,不是娶亲,因此婚服是按照女子装束的规矩来办,蚩梦替他改了改,除了规格和女子一样,其余皆是男子装扮。银冠、银珈、项圈、耳环、手镯、戒指……全身上下的银饰足有六七斤重,刻着鸾凤交颈或并蒂桃的图纹,寓意着幸福吉祥。
“尤川哥,”蚩梦替尤川戴上银饰,看着镜中的尤川,一时忍不住又伤感起来,“就算成了亲,万毒窟也还是你的家。”
“好。”尤川微微一笑,点了一下头,银饰随之晃动,发出了好听的声响。
此刻落花洞的迎亲仪仗终于到了。千乌为了给侯卿撑场面,做足了排场,只见侯卿穿着中原特有的红色婚服,胸前系着大红礼花,骑着高头骏马缓缓走入场中。
还真是做足了气派。
蚩梦早摆好了架势,一个手势发出,两排人便心领神会,一齐伸出长长竹竿拌住马腿不让前进。她得意抱胸:“小白脸,你要娶我哥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哦。”因为尤川的身份,她不便在人前说名字,只说是中原的一个哥哥。反正有李星云在前做例子,再来一个游音哥哥也不会太过奇怪。
侯卿挑眉,忽而扯住缰绳,竟直接策马高高越过一众长竿,直接轻巧落在了蚩梦面前,惊呆了一群人。
“中原寻来的汗血宝马。”侯卿说,“师父,徒儿可是做足了功课的。”
蚩梦被他的投机取巧惊呆:“不能这么过来的!”
“哦?娆疆可有哪条规定,不许策马过这竹竿阵?”
……倒是也没有明文规定不能这么说。
“算了,我就不信这一关你也能过。”蚩梦咬牙切齿,拦在门前,“这一关,你得自己挑新娘子。”
“自己挑新娘子?”
李星云嘿嘿一笑:“尸祖老兄,可得先跟你说好了,不许用你那什么传音方法作弊,我们找了十几个新娘子,加起来总共二十个,你只有一次机会找到你要娶的新娘子,不许越过这条线,不许用那法子找人——我们也跟新娘子说了,落花洞那虫用着呐,你就算想找,也找不出来。”
说完事项以后,门才被慢慢打开,里头整整齐齐站着二十个戴着红盖头的高个瘦削的新娘子,乍一看都跟尤川体型差不多。
尤川刚听到这一提议时,仍在犹豫:“这样好吗?娆疆婚俗有这一个环节吗?”
“有有有,我们中原都是这么搞的。”李星云睁眼说瞎话,“不这样做,怎么考验新郎官的真心呢?要是他都认不出你,你也别嫁了。”姬如雪用一种“你还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眼神白了李星云一眼。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和他因为泣血录的联系,他能听见我的心声,只怕是行不通的。”尤川摇头。
姬如雪淡道:“你不是还有一只落花洞的虫吗?”
……原来你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啊。
侯卿被拦在门外,要在足足五丈外靠肉眼从二十位新娘中找到尤川。
蚩梦得意地看着他:“怎么样,小白脸,要是觉得太难了,可以不娶的呢。”
可侯卿只是沉默了一下,突然开口:“树上那一次,你很好看。”
所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新郎官在说什么。
“每一次我亲你的时候,你都在发抖,一开始我以为你是不喜欢,后来我才知道你是在害羞。”
“每次要抱你你都害羞得要命,这也不肯,那也不肯。”
这这这这……这是在说床上的私事?
二十位新娘显然也没想到这茬,各自慌张转头,不知道如何是好。
一边的人听着听着反应过来,又是脸红又是兴奋——这真的是我们可以听的吗?
“你可能自己也不知道,你屁股那里有一颗痣,我有一回亲你看见了。”
亲,亲哪里?
“够了!你给我闭嘴!”在角落听着羞愤欲死的尤川几乎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直接从楼梯上冲了下来,“闭嘴!”连那半扇孔雀面具都遮不住鲜红欲滴的耳垂。
侯卿只是笑:“找到了。”
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新娘子劫到了马背上,亲了新娘子一口:“人已经接到了,师父,这便告辞了。”便驾马扬长而去。
直到月上树梢,这场亲事才算是了了。
落花洞为他们布置的婚房花香萦绕,尽是小女儿情态的浪漫之色。
尤川坐在床头,他不是女人,也不必像中原那样披着红盖头等丈夫来揭。只是他身体不好,没人敢来闹他,行完礼就让他去休息了,只留下侯卿在外面一人受完剩下的礼仪。
他们成亲了。
尤川想到这一点,脸上就止不住发烫,拍了两下才好一些。
怎么就成亲了呢?现在想来还是迷迷糊糊的。他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有嫁给别人的一天。其实倒也说不上是嫁,毕竟两个男人谈论什么嫁娶呢?但放在外人眼中,是落花洞神迎娶夫人,因此说是嫁倒也无错。
胡思乱想间,门被推开。
侯卿走了进来,向着新娘走进,手上端着两杯酒。
“娘子,喝了合卺酒,你就是我的人了。”
第四十章
情到浓时,气氛正好。
侯卿轻吻上尤川唇角,却又突然克制地转头。
尤川困惑看他。
“等你……养好了身体。”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挤出这句话。
尤川似乎是知道了侯卿的意思,脸还是有些红,也不知是哪根神经搭错了:“那,我要多久才能好?”
看到侯卿的眼神,他才发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连忙猛推了一下侯卿:“你当我没说过!”
“嗤。”侯卿轻抽了一下冷气。
尤川愣了愣:“你受伤了?”
侯卿没说话。
尤川抿住嘴,立刻伸手要去解侯卿衣服,被侯卿捉住手腕:“这么急不可耐要脱我衣服,我会误会的。”
“别闹。不许动。”尤川咬了一下唇,没搭理侯卿的调戏,“我看一下。”
侯卿...
第四十章
情到浓时,气氛正好。
侯卿轻吻上尤川唇角,却又突然克制地转头。
尤川困惑看他。
“等你……养好了身体。”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挤出这句话。
尤川似乎是知道了侯卿的意思,脸还是有些红,也不知是哪根神经搭错了:“那,我要多久才能好?”
看到侯卿的眼神,他才发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连忙猛推了一下侯卿:“你当我没说过!”
“嗤。”侯卿轻抽了一下冷气。
尤川愣了愣:“你受伤了?”
侯卿没说话。
尤川抿住嘴,立刻伸手要去解侯卿衣服,被侯卿捉住手腕:“这么急不可耐要脱我衣服,我会误会的。”
“别闹。不许动。”尤川咬了一下唇,没搭理侯卿的调戏,“我看一下。”
侯卿没再阻拦他,他解开了侯卿的衣衫,才看见他的心口绑着一圈厚厚的绷带:“……是心头血。”
没有人能伤到侯卿那个地方,除非他自己。
心头血,脾胃化生,水谷精微,就算是在娆疆练蛊,心头血也是最为珍贵的那一味药引。侯卿拿心头血做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侯卿已经穿上了衣衫:“不过是取一点血,养几天就好了。”
“从晋国回来以后,你就一直在用心头血供养我?”尤川摸上自己的心口,怪不得那里会这样热,这样暖。
“不要摆出这副表情,好像我快死了一样。这是最好的办法。从晋国回来,我用遍了泣血录所有的功法,落花洞和十二峒,甚至万毒窟的还阳蛊都没法让你醒来。”侯卿系好了腰带,“你睡的那口冰棺是玄冰所制,三年前你心脉皆断,便是靠这口冰棺让你修生养息,借尸还魂。”
“那我可以再睡两年。”
“可我不想让你再睡下去。”侯卿握住尤川的手,“你和别人不一样,别人睡着的时候,仍然有着呼吸和心跳。可你都没有。”
尤川看着眼前的人突然就疲颓了下去。
“尤川……这三个月,我从未这样害怕过。”
“他们都说你死了,你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脉搏,甚至连一个活人的温度也没有。你和我的那些尸体一样冰冷,麻木,没有一点反应,身上都是死尸的味道。虽然李星云他们不说,但我知道,他们都觉得我疯了。”
“所以我不想让你再睡两年。”
侯卿将人拢进了怀中:“我不想再有这样无法掌控你的机会了。要是哪天你真的死了,或许连我都不会知道。”
尤川只觉得说什么话好像都不合适宜,只能同样用力地回抱住了侯卿。
李星云看见眼前活生生站着的人,揉了揉眼睛,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还,还真是你啊。”
尤川低头一笑:“好久不见,李星云。”
李星云也一笑:“你不打算瞒着身份啦?”
“既然都已经心知肚明,又何必藏着掖着呢。”尤川坦然道,“有些事情,终究还是要说清楚的。”
“那,你要去见小妖女吗?”李星云问。
不过,尤川也用不了回答这个问题了。因为蚩梦已被姬如雪带了过来。
“尤,尤川哥……”
尤川看着许久未见的蚩梦,像一个哥哥看着妹妹那样,释然一笑:“蚩梦。”
蚩梦大哭着飞奔进尤川的怀中,泣不成声地像失去了最心爱的玩偶的小女孩。
尤川静静拍着她的背,肩上的衣服都被眼泪濡湿:“好了,别哭了,哭花了脸就不好看了。”
从前蚩梦哭的时候,尤川也是这样拍着她安慰:“不哭了哦,哭花了脸就不好看了。”
蚩梦会挂着鼻涕一抽一抽地说:“我不要不好看,呜呜呜,我,我不想不好看……”
尤川就会替她擦干眼泪鼻涕:“好好好,我们的圣女最好看了。蚩梦是全万毒窟,不,全天下最最最好看的女孩子了。不要哭了哦。”
但这一次,尤川还没来得及安慰蚩梦说这句话,蚩梦就被不知哪来的一指头戳着额头推开了:“师父,请自重。这是你徒媳妇。”是侯卿面无表情地推开了蚩梦。
蚩梦自觉丢脸,抹干脸上的眼泪:“臭不要脸,尤川哥什么时候成了你媳妇了?”
侯卿理直气壮:“我们已经定了终生交换了定情信物,怎么不是我媳妇了?”
“侯卿,不要胡说。”尤川哪里有这样的脸皮在大庭广众之下讲这种私事,轻轻扯了扯侯卿的衣角让他不要胡说。侯卿耸耸肩:“我可没有胡说,昨日你都收了我的礼,自然是我的人了。”
“啊啊啊啊啊啊!”蚩梦张牙舞爪地朝空气乱打一通,“你闭嘴你闭嘴你闭嘴!”
李星云忍不住堵着耳朵:“我说小妖女啊,我们是不是换个地方说话比较好?这尤川老兄如今在外人眼里还是死人身份呢,要是被你们万毒窟谁突然瞧见了就麻烦了。”
蚩梦瞪了侯卿一眼:“那就去我屋子里说,他们不敢擅闯我的密室。”
于是乌泱泱一群人去了蚩梦所谓议事的密室,有李星云一行人掩护着,愣是没让守卫注意到还有尤川这号人物,只由衷感叹虺王结交的中原朋友真是不少。
“那他现在是生是死?”张子凡问出了所有人最关心的话题。
李星云终于能替尤川好好诊脉,诊了半天,却也只能捋着不存在的胡子:“没有脉象,是死人。”
“是死人,也是活人。”侯卿平静回答,“师父,以你的本事,应当能瞧出来是什么。”
蚩梦怔怔回答:“双生障。毒王八对我用过的东西。”
尤川也有些出了神。
双生障,娆疆最珍贵的一种蛊,种蛊之人从此性命相连,同生共死。蚩笠用它想包自己的命,却因它而死,他的养子却因双生障而活,竟有一种因果相报的玄妙缘由。
“可是,双生障能用在死人身上吗?”蚩梦有些困惑。
“不是死人,而是傀儡。”侯卿答,“他的心脉流着我的心头血,只要泣血录功法犹在,他就是我亲手所制的傀儡,虽然像一具死尸,却有着和活人一样的神智和情感,便是泣血录中所谓的‘借尸还魂’。”
“双生障加上泣血录,只怕这一辈子,你们二人是彻底绑在一起,再也不能分开了。”姬如雪沉静道。
“分不开正好。”侯卿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众目睽睽之下握住了尤川的手,“反正我们已订了亲。”
“……”所有人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即便是亲眼所见,对于两个男人相恋的事实,几个人还是需要一点接受的时间转圜。
“不成。我不答应。除非尤川哥亲口说。”蚩梦依然反对,“尤川哥,你是自愿的吗?”
“我……”
“你要是不愿意,也别怕,大不了我把小白脸关在万毒窟,叫他哪里也不能去,你照样可以活得好好的。”
“蚩梦,你冷静些。”尤川有些哭笑不得。他知道蚩梦自认为亏欠了自己太多,如今正巴不得将所有亏欠都补上,生怕自己委屈,“我是自愿的。”
蚩梦傻了。
尤川觉得说这话有些不太好意思,但依然小声说着:“他待我很好,我……是愿意的。”
只是待他很好而已。
只是这样,就足以让他动心,甚至能抛却世间一切禁忌,愿意与男人相恋。
只是需要,对他好就可以了。
蚩梦鼻子一酸,又开始掉眼泪。
“不要哭啊,我,我又不是去什么危险的地方,为什么还要哭啊?”尤川这回是真的有些手足无措。
“人家就是想哭嘛。你,你才回来一会儿,就跟我说要跟这个小白脸在一起。我舍不得你,所以就想哭啊。”蚩梦眼睫毛还挂着眼泪呢,突然又对侯卿哼了一声,“我不管你对尤川哥说了什么,总之,尤川哥是万毒窟的人,就要按照娆疆的规矩来办事。你们那个叫私定终身,不算数的。”
“那师父的意思是?”
“既然要办亲事,就要按我们的规矩来办。”蚩梦握住尤川双手,坚定地承诺,“尤川哥,你放心,这场婚事,我一定帮你好好办,慢慢办,办得又漂亮又热闹!”
“……”
第四十章
蚩梦差点又要气晕过去,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一句话:“你说什么?”
“徒儿说,我要娶他。”侯卿胆大包天地又重复了一遍。
连李星云都看傻了眼。
“你,我,我……”蚩梦喘着气,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突然就举起刀要杀人。李星云连忙上去抱她胳膊:“小妖女!你冷静啊!有话好好说,好好说!”总之好一通安抚才将人安抚下来,又对侯卿疯狂使眼色:“尸祖老兄,我说您开玩笑开得也太大了吧,嘿嘿,两个男人怎么能成亲呢?”
“怎么不能?”侯卿却并不接李星云递的台阶,“师父当日说过,只要我能解决李嗣源,师父不仅不追究我欺瞒一事,也可答应我一个愿望,在场的人都是见证,难道师父要说话不算话?”...
第四十章
蚩梦差点又要气晕过去,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一句话:“你说什么?”
“徒儿说,我要娶他。”侯卿胆大包天地又重复了一遍。
连李星云都看傻了眼。
“你,我,我……”蚩梦喘着气,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突然就举起刀要杀人。李星云连忙上去抱她胳膊:“小妖女!你冷静啊!有话好好说,好好说!”总之好一通安抚才将人安抚下来,又对侯卿疯狂使眼色:“尸祖老兄,我说您开玩笑开得也太大了吧,嘿嘿,两个男人怎么能成亲呢?”
“怎么不能?”侯卿却并不接李星云递的台阶,“师父当日说过,只要我能解决李嗣源,师父不仅不追究我欺瞒一事,也可答应我一个愿望,在场的人都是见证,难道师父要说话不算话?”
“我那日并非此意!”蚩梦终于缓过气来,“那一日,我以为你只是要求一些……我从来没想过你会求娶尤川哥。”
“师父以为,我会求你让尤川回万毒窟,是吗?”
侯卿站起身,直视蚩梦。
“那日我带着他离开娆疆,师父派了人监视,以为我真的都不知晓吗?师父分明三年前就已存了疑心,是师父自己不去求证,不敢见他,任凭我将他带走。事到如今,师父又怎会觉得,我会让他回来?”
“尸祖老兄……”侯卿越说火药味越重,李星云张口想打个圆场。
可是侯卿根本没有理睬李星云:“师父,徒儿敬重您是师父,所以有些话,徒儿也不想再重提一回。师父,你是否还记得当日,徒儿跟你说过,你并非是真心道歉一事?今时今日,徒儿依然说,师父你的心思,和当日一样并未改变。师父现在这样生气,只不过是发现此事再无可遮掩,师父怕他生气,更怕他不生气,所以借着将怒气发泄在徒儿身上罢了。可是自始至终,是他不想见你,也是你不想见他,徒儿从未干涉过。”
蚩梦闭上眼睛,强行咽下心中怒气:“……他在哪?”
“藏尸洞中。”
“你既然不打算让他回来,为何又要特意来万毒窟求娶?你大可以直接带他走啊。”
“因为他需要师父相助。”侯卿再次单膝下跪,抱拳恳求,“师父,我知道万毒窟有调动人体内阳气的还阳蛊,如今他肉体身死,需要师父用还阳蛊相助。”
这一回,蚩梦两眼一黑,真的晕了过去。
尤川只觉得很冷,冷极了。
他似乎是睡在什么冰窖中,可是大热天的哪来的冰窖?更何况,他不是身在晋国吗?
待他缓缓睁眼,却发现,入眼竟是藏尸洞的熟悉场景。
怎么会突然就回了娆疆?
尤川忍着不适,从冰棺中慢慢坐起,才发现藏尸洞中有些不对,四处张灯结彩的,到处都挂满了红灯笼。他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竟也换上了大红喜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他细想,便一阵头晕目眩。他险些刚坐起来就又要倒回去,背后忽然有人托住了他:“侯卿?”他诧异发现,不仅是他自己,连侯卿也穿着一身红衣,倒像是,倒像是他们两个成了亲似的。
侯卿将人从冰棺中打横抱起,用内力化去了人身上的冰霜:“还冷吗?”
“不冷了。”尤川尚有些虚弱,“我睡了多久?怎么突然就到了娆疆?”
“三个月。”侯卿提也未提回程的波折。
“三个月……那晋国?”
“李嗣源已死,李从厚接任做了皇帝。中原如今乱着,与我们关系也不大了。”
“那娆疆……”
“晋国已经不成气候。你不必再担心娆疆。”侯卿顿了顿,“你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这一番晋国之行,耗尽你的心力以至于你又……”他似乎不愿再提三个月间的事情,略过不谈:“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尤川醒来以后,一直没见到侯卿露出笑颜,知道他一定是生了大气,也不敢多问什么,只点了点头。
可侯卿却只是从外面拿了一把红伞——正是他素日使泣血录的那把红伞,然后单膝跪在了尤川跟前,双手捧着伞:“我没什么可以给你的,只有这把伞一直伴我行走江湖。”
“尤川,我要娶你。”他直白地告知尤川这句话,好像笃定了尤川一定会答应。
尤川一阵晕眩,对他而言,上一刻还在晋国四处奔波,下一刻却突然在了娆疆,侯卿还如此突然说要娶自己。
“你……怎么这么突然……”
“不突然,我已向师父求娶你,师父也答应了。”侯卿答,“今日便是我们的大喜之日,我都已经替你换好衣衫了。”
“大,大喜之日?”尤川大为震惊,“可是我才刚刚醒,我怎么能跟你成亲?”
“我本就没想等你醒过来再成亲。”侯卿握住尤川肩膀,声音突然低了下去,“你睡着的三个月,我从未如此不安。”
“侯……侯卿?”
“我原本以为,我只是喜欢你的样子,天底下的人,没有人比你更合我的品味。然后,我想要你的心也属于我,我不喜欢看你想着万毒窟任何一个人,也不喜欢看你对我跟对其他人一样客气。那日在晋国……”侯卿第一次在尤川面前低下了头,“我才知道,这样还不够。”
一句一句的情话突如其来,尤川僵硬地浑身都不敢动。
在他看来,自己不过是太累了,睡了一觉。
他永远不知道,这三个月,侯卿是如何度过的。
人人都道他死了,连侯卿都探不出他的生机。泣血录没用,落花洞的蛊虫没用,甚至连蚩梦送来的还阳蛊也没用。
日复一日,夜复一夜,他日日守着一口冰棺,守着一具世人眼中的不腐尸体,到后来都有几分错觉,好似尤川确实是死了,这三年的相处,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尤川,我要娶你,你嫁不嫁?”他又问了一遍。
尤川耳根也红了,或许是被床边的龙凤喜烛映的。
“……你,你求亲就送把伞吗?”他不知道怎么回答,结结巴巴挑了个最无关紧要的话头,“我看中原的人求亲,聘礼都是十里长街的。”
“你不喜欢那些钱财珠宝,我身上也没钱。唯一觉得合我身份的,便是这把刻着泣血录的伞,从我行走江湖开始,此伞一直未曾离身。所以,我将它送给你,以表我的诚意。”侯卿依然跪着,血红的伞少了肃杀之气,倒是十分迎合这藏尸洞中的洞房花烛氛围。
尤川静静地看着侯卿,心下渐渐软了。
他接过了红伞,轻轻点了一下头。
第三十九章
“张子凡,你们可算是回来了!不不不,是到了。”李星云一见到张子凡,就上前捶了他一下,一旁的姬如雪虽没什么表现,可眼神也确实是高兴的,“行啊兄弟,消息可都传到娆疆来了,说是你们在皇宫大杀特杀,威风得很。李嗣源那老东西是死透了吧?”
张子凡点了点头:“是,如今李嗣源已死,由他的儿子李从厚继任。我与通文馆的恩怨已经了结,今后再也不必纠缠这段心结不放了。”
陆林轩在一旁微微笑着,似是对张子凡终于能放下过去欣慰极了。
“对了,尸祖老兄呢?他不是也去了晋国?”
张子凡和陆林轩对视一眼,各自神色踌躇。
“李兄,我们借一步说话。”
“什么?”
李星云...
第三十九章
“张子凡,你们可算是回来了!不不不,是到了。”李星云一见到张子凡,就上前捶了他一下,一旁的姬如雪虽没什么表现,可眼神也确实是高兴的,“行啊兄弟,消息可都传到娆疆来了,说是你们在皇宫大杀特杀,威风得很。李嗣源那老东西是死透了吧?”
张子凡点了点头:“是,如今李嗣源已死,由他的儿子李从厚继任。我与通文馆的恩怨已经了结,今后再也不必纠缠这段心结不放了。”
陆林轩在一旁微微笑着,似是对张子凡终于能放下过去欣慰极了。
“对了,尸祖老兄呢?他不是也去了晋国?”
张子凡和陆林轩对视一眼,各自神色踌躇。
“李兄,我们借一步说话。”
“什么?”
李星云一下子站了起来。
“傀儡之法?死了?”
“师哥,你先坐下来嘛。”陆林轩让李星云冷静些,“据侯卿尸祖的说法,三年前尤川确实已死,如今的尤川只是一具傀儡罢了。”
“可是,可是在晋国那段时间,我看他不是挺好的吗?”李星云百思不得其解。
张子凡解释:“只怕是尸祖在侧一直将他照顾得很好,才未让我们识破傀儡之法。《列子·汤问》曰,周穆王时,巧匠偃师造假物倡者,即为‘傀儡’。可那些皆是土木死物,侯卿所做的傀儡,只怕是以活物作引,方能令死者复生。”
“那如今,他还活着吗?”还是姬如雪最先问到了重点。
张子凡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
陆林轩解释:“我和子凡给他诊了好几次脉,都未曾诊到一丝脉搏,甚至呼吸心跳也都全无,身体更是冷得像冰窖一样,若是旁人来了,也只会说人已经去了。可是侯卿尸祖却非要坚持他还活着,一入娆疆边境,便带着人去了藏尸洞。”
“既然尸祖老兄这样坚持,说不定还有转圜余地。”李星云愁眉苦脸,“现在麻烦的是,要如何跟小妖女交代这件事?”
“是啊,原本以为三年前只是尸祖偷偷救下了人,也不算什么事情,总能说还的。可是如今知道了侯卿尸祖是将死人制成了傀儡之身,虽然看着没有什么两样,可傀儡终究不是活人。蚩梦姑娘要是知道了此事,只怕会大闹一场。”陆林轩也觉得颇为棘手。
姬如雪却道:“直接说吧。”
“直接说?可行吗?”李星云怀疑。
“那不然还有什么好法子?你可别忘了,当日我本已身死,是万毒窟的蛊让我还阳。此番若要救人,少不了请万毒窟相助,你要如何隐瞒蚩梦?”姬如雪淡道。
张子凡沉吟片刻:“与其一直瞒着拖到一发不可收拾,倒不如我们先行告知蚩梦姑娘安抚她的情绪,待到她接受以后再让她和侯卿尸祖相见,便能有说话的余地。”
“行似乎是行得通,可是,谁去说呢?”
几个人面面相觑,最终都将目光放到了李星云身上。
“……怎么得罪人的事全是我去做?”
姬如雪挑眉:“谁叫你脸皮最厚?”
藏尸洞内,尘封已久的冰棺,又沉睡着一个美人。
侯卿从未想过,尤川还会再一次躺进这樽冰棺。
昔日看着冰棺,只觉棺中人长得极美,确实是最最符合自己品味的傀儡。如今再看冰棺,只剩微妙的惶恐和不安。这感觉太让人讨厌极了。
他抬手轻轻擦去尤川眉上冰霜。
尤川此次昏迷并非突如其来,早在娆疆之时,他就有心力衰竭之兆,只是当时侯卿不在身边,无人照看得知。后来他跟着千乌长途跋涉奔赴晋国,路上心力交瘁,全靠千乌替他护着撑着,到了晋国,本该好好休养。可是晋国如此凶险,哪里会容得了他安心养身体?
侯卿握着尤川的手,掌心尽是冰凉。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下定决心,放下尤川手的动作却很轻柔。
“咣当。”
蚩梦手中的瓷器应声碎裂。
“你,你说什么?”
李星云也似乎觉得说这话很尴尬:“我说,那个少祀官,现在在尸祖老兄手里头呢。”
“不是这个。你方才说,尤川哥,三年前就死了?”蚩梦呆呆地看着李星云。
李星云叹口气:“是。”
“不可能。”蚩梦斩钉截铁否认,“他不会死,你们不是都看到他活蹦乱跳的嘛,怎么可能死了?”
“是尸祖老兄的傀儡之法让他如此。血染河山赶尸人,泣血录功法如此玄妙,又岂是我们这些外人能够参透的。”
“不,不会的,我要去找他。”蚩梦转身要走。
“小妖女!”“师父。”
李星云喊住蚩梦的同时,侯卿推开屋门直直走了进来,在蚩梦面前直接跪下:“师父,徒儿来找师父兑现当日承诺。”
“你,你……”蚩梦此刻惊怒交加,连话都说不完全,“你把尤川哥……把他……你把他怎么样了?”
“他在藏尸洞中很好。”侯卿面无表情回答。
“很好?”蚩梦一下子抽出腰间匕首横在侯卿脖间,“你杀了他。”
侯卿抬头看向蚩梦:“师父说错了,是你让我杀了他。”
三年前,确实是蚩梦无法下手,才叫侯卿拧断了尤川脖子。
可是,可是……
蚩梦跌跌撞撞后退两步,险些没有站稳。
“师父当日答应过我,只要我能解决李嗣源,师父会原谅我当日欺瞒一事,并且答应徒儿一个心愿。”
蚩梦头疼欲裂:“你要说什么?”她实在是受了太多刺激,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侯卿,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些事情。
侯卿看着蚩梦,目光坚定。
“我要娶他。”
第三十八章
果然如尤川所预料的那样,李嗣源对外宣称病重,命孟汉琼赶往魏州急召宋王李从厚入京侍疾。而千乌及时报信,令李从厚心中惊疑,在魏州拖延数日都尚未抵达京师。
而晋国京师中,张子凡等人也抓紧时间,趁李嗣源伤势未好,用最短时间解决晋国的事情。
侯卿和张子凡各蒙面巾,直接闯入宫中。只见侯卿以笛劈开宫门,神色傲慢:“这晋王宫的宫门,质量也太差了一些。”
“侯卿尸祖,您一直躲着这些日子追杀,今日竟敢找上门来了。”十三太保严阵以待。
侯卿摸了摸笛身:“是啊,因为你们像蚊子一样,实在是太吵了,所以我今天上门来——杀虫。”理直气壮的言语充满鄙薄。他身后的张子凡并未说话,只摇着扇子...
第三十八章
果然如尤川所预料的那样,李嗣源对外宣称病重,命孟汉琼赶往魏州急召宋王李从厚入京侍疾。而千乌及时报信,令李从厚心中惊疑,在魏州拖延数日都尚未抵达京师。
而晋国京师中,张子凡等人也抓紧时间,趁李嗣源伤势未好,用最短时间解决晋国的事情。
侯卿和张子凡各蒙面巾,直接闯入宫中。只见侯卿以笛劈开宫门,神色傲慢:“这晋王宫的宫门,质量也太差了一些。”
“侯卿尸祖,您一直躲着这些日子追杀,今日竟敢找上门来了。”十三太保严阵以待。
侯卿摸了摸笛身:“是啊,因为你们像蚊子一样,实在是太吵了,所以我今天上门来——杀虫。”理直气壮的言语充满鄙薄。他身后的张子凡并未说话,只摇着扇子静静看着众人。
十三太保眼神对视,立刻杀向侯卿和张子凡。然而侯卿一人划开一招内力,就将他们数人震退。这时天边突现火药炮响,侯卿耸了耸肩:“我那焊魃兄弟之前送过我的几个小玩意儿,喜欢吗?”
“你们几个,速去保护皇上。”话音刚落,又有几声爆炸声响,竟是不同方向。十三太保纷纷脸色一变。
侯卿摊手:“知道你们觉得我们会声东击西调虎离山,所以觉得不顺你们的意好像有点不太厚道,如何,数数方才的声响,这座皇宫大概有十三条路可搜,可你们十三太保已是徒有其名。”说到这里,侯卿啧了一声:“我要是李嗣源,必定早躲到地宫里去了。”
通文馆的十三太保,除嫡子李存勖以外,皆为李克用的义子义女。江湖人人都知这些年来,十三太保死的死,伤的伤——老二李存勖遭伶人刺杀;老三李嗣昭含恨自尽;老五李存义多年前就与李嗣源不合离开通文馆;老九李存忠死于李嗣源算计射杀;老十李存孝被朱友文活活打死;老十一李存惠死于李星云手上;老十二李存勇死于李嗣源掌下;十三李存忍离开太原不知所踪。时至今日,十三太保已只剩下五人,早已不复盛世之名。
李存仁皱眉:“此人是在拖延时间,必须速战速决。先抓那个张子凡。”
于是李存智和李存信又合力向张子凡袭去。然而张子凡动也未动,轻摇纸扇。侯卿一个挪步,便拦在了张子凡身前,一掌拍在地上,掀起层层石板震退智信两人。
“有刺客!有刺客!”皇宫终于大乱,似乎处处都有刺客,又似乎处处都无刺客,到处都在喊着抓刺客,可谁也没见到刺客在哪。
“哎呀,好像到处都有刺客,你们要怎么办呢?”侯卿正儿八经地点了点人头,“一,二,三,四。哟,除了李嗣源,十三太保只剩下四个人了呢。不如你们也别叫十三太保了,这不是欺骗世人吗?我给你们取个新的名字,叫‘四大天王’,如何?”
“你!”李存智被挑起火气,却被李存礼拦下:“七弟且慢,如今保护皇上要紧。你和八弟一起去看其他地方,他们只有两人,其他人一定顺着别的路进了皇宫。四哥,劳烦你去皇上宫中贴身护驾。”那排行老六的李存礼倒是很有几分决断,只留下了自己。
侯卿挑眉:“哦,看来你是觉得,你一个人便能拦住我们二人?”
“是拦住你一人。”李存礼淡笑。
侯卿和张子凡对视一眼。
张子凡刚一伸手,侯卿便抓住他,两人飞身越过宫墙,直逼深宫内处。
“追!”李存礼立刻下令,同时自己也追了上去,直接一掌袭向张子凡后背。侯卿听见风声,将人揽进怀中一个旋身,便与李存礼掌碰掌的对了一招,两个人各自后退几丈。
“比起两年前在太原,你的功夫倒是见涨了。”侯卿平淡点评。
“侯卿,往那走。”张子凡俯在侯卿耳边提醒
侯卿丝毫没有犹豫,抱着人直接转身离开,又是几个折转甩开追兵。
一道天雷作响,竟直指李嗣源寝宫。
“五雷天心诀。”李存礼看向侯卿怀中的张子凡,“你果然不是张子凡。你是谁?”
只见侯卿怀中的“张子凡”蒙着面巾,分明穿着天师府的衣衫,握着纸扇,却从未出过一招一式。
“看来得手了,我们也该撤了。”侯卿嘲笑地看了李存礼一眼,转身带人离开。
“你这个办法也真冒险。”
尤川的面巾被摘下,匆匆剪去的短发没法束起,只能散乱披着。
侯卿有些不满地替他心口灌着源源不断的内力。即使尤川不想表露出来,但那样一番折腾,他早探出尤川的心脉又一次岌岌可危。
尤川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并不很在意自己的心疾:“他们人多势众,只有这个办法是最好的。更何况,也只有我能扮作张子凡糊弄他们一会。”他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有些不太习惯:“只是这头发,怕是要很久才能养回来了。”
“头发是其次。你的心脏却再不能受累了。那只虫呢?”侯卿问。
“在这。”
“我们必须速回娆疆。虽然我已替你续上心脉,可是不代表万事大吉,在晋国什么都没有,只有回到娆疆才能好好休息。”
尤川忍不住问:“张子凡他们那边如何了?”
“不清楚,但是听外面的风声,他大约已经大仇得报了。”
说话间,尤川突然感到心头一阵钝痛,那钝痛来得太过突如其来,叫他一下子慌了神。
侯卿恰巧在这时转身站起,没有看见尤川异状:“我去外面叫一辆马车,你在这里等我。”
“侯……”尤川看着侯卿离开的背影,却没喊出他的名字。
等到侯卿回到破庙时,等着他的已经是昏睡不醒的尤川。
张子凡和陆林轩从未见过这样的侯卿。
他们在马车外驾马,拼命赶着要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娆疆。而远在魏州的千乌也得了信,正在往娆疆赶回。马车内,是一连数日未曾合过眼睛的侯卿,还有形同尸体的尤川。
张子凡甚至都不敢确定那是不是尸体。
那日他们赶到破庙时,就大惊失色地看见侯卿将尤川抱在怀里,神色肃穆,跪在破庙佛像前,一见便是发生了大事。
“侯卿尸祖!”张子凡连忙上前,“发生什么事了?”
陆林轩焦急查探尤川脉搏:“怎么会这样?”
“林轩,到底怎么回事?”
“他死了。”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侯卿回过神:“他没有死。”可是神色可怕极了。
“可是,可是他已经没有脉搏了,连呼吸和心跳都没有。”听到陆林轩这样说,张子凡连忙去探尤川鼻息,心一下子沉了下去:“确实已死。”
“他没有死。”侯卿依然往尤川体内灌着内力,“我们必须赶紧回娆疆,他就能醒过来。”
“回娆疆?”
“娆疆藏尸洞内,有我珍藏的傀儡炼制之法。”侯卿抱起尤川,“走。”
“可是侯卿尸祖,你要这样一直为他续命直到娆疆,你自己也会精疲力竭而亡的。”陆林轩急道,“千乌洞主不是留给了他一只蛊虫?那只虫没有用吗?”
“林轩,这些话路上再说,先上路要紧。”张子凡见势不对,急忙将陆林轩拉开了侯卿身边。
因此,侯卿已经一连七日未曾睡过一觉,甚至不曾断过向尤川体内运送内力一分。陆林轩不得不几度以金蚕蛊护养侯卿经脉,避免他力竭而亡。
侯卿只看着怀中毫无生气的尤川。
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如何慌张无措。那是他第一次如此慌神,只是离开了一会儿,便看见心上人毫无生气地躺在自己面前。那一刻,他脑子全是空白,只记得抓着尤川的手,还好还好,泣血录的功法尚在,还有转圜的希望。
可是为什么他会突然这样?尤川又回到了三年前那般模样,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脉搏,甚至连身体都一点点冷了下去。侯卿摸到尤川的身体时,因为破庙地气湿寒,那身体都已凉了半截。
所有人都在说他死了。
但是侯卿知道,他没有死,他只是被困在了一个凡人永远触及不到的地方,一个超越生死界限的地方。
包括尸祖侯卿。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泼天的本事,却无能到护不住一个喜欢的人。
他早该注意到尤川的心力衰竭之兆的,毕竟尤川不止一次在他面前心痛过,甚至前阵子才刚刚死里逃生。
是他自己太过骄傲,以为人在自己手里,就一定能护得对方万全。
所以他只想快些解决晋国的事情,快些回到娆疆,向万毒窟求娶尤川。
他甚至都忘了尤川的心疾。
到了这时,尤川也依然被侯卿照顾得极好。白发只剩齐耳短发,少了些柔美俊秀,倒多了些少年气的灿烂。那身天师府的衣衫也被换下了,换上的是一身娆疆衣衫。他甚至颇为珍惜地替尤川戴上了那串有些磨损的羽毛耳坠。
尤川就像只是睡着了一样。
马车飞速疾驰。
陆林轩忧心忡忡,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实在难以叫人开颜:“子凡,到了娆疆,该怎么跟师哥说啊?”
张子凡也同样是愁眉不展,本以为大仇得报便可以快意,可不想却连累尤川心力耗尽,竟直接……他都不敢说出那个字,即使他跟陆林轩都以为尤川已经死了。
可是侯卿坚持尤川没死,他们能做的,也只能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赶回娆疆。
第三十七章
“所以,李嗣源没有死,只是被重伤了而已。”
“是。十三太保来得很快,没能要了他的性命,是我的错。”张子凡愤愤握拳,“只是现在晋宫守卫森严,再想要他的命,难如登天。”
“那倒未必。”
所有人都看向尤川。
“先前你们已经用计策使得李嗣源和他儿子反目,如今李从璟死了,李从荣也死了,就连他的义子也叛出了通文馆。你们说,他剩下唯一一个儿子,会如何想?”
张子凡一怔:“义父……确实尚有一子。”
除了他这个名义上的养子,李嗣源总共有三个儿子,几个孩子中,最为偏爱幼子——李从厚。只是这个儿子生性懦弱,十分惧怕李从荣,自请去了封地当一个闲散王爷,不敢留在京中与兄长相争。...
第三十七章
“所以,李嗣源没有死,只是被重伤了而已。”
“是。十三太保来得很快,没能要了他的性命,是我的错。”张子凡愤愤握拳,“只是现在晋宫守卫森严,再想要他的命,难如登天。”
“那倒未必。”
所有人都看向尤川。
“先前你们已经用计策使得李嗣源和他儿子反目,如今李从璟死了,李从荣也死了,就连他的义子也叛出了通文馆。你们说,他剩下唯一一个儿子,会如何想?”
张子凡一怔:“义父……确实尚有一子。”
除了他这个名义上的养子,李嗣源总共有三个儿子,几个孩子中,最为偏爱幼子——李从厚。只是这个儿子生性懦弱,十分惧怕李从荣,自请去了封地当一个闲散王爷,不敢留在京中与兄长相争。
“自然是,唇亡齿寒。”侯卿接上了尤川的话,“李嗣源身强体壮时尚且要对亲子猜忌至此,更别提如今重伤卧床不起,他膝下只余李从厚一个儿子,自然是万众所望的太子人选。以李嗣源的疑心,不知李从厚会怎么想。”
“不管怎么想,李嗣源如今只会封死重伤的消息,晋国内部流言如沸,却无人能传至宋王李从厚耳中,我们当中必得有人去传信告知。”尤川继续说,“这件事……”他还未说完,侯卿就开了口:“我不会去,除非你跟我一起去。”
尤川眨了眨眼:“这……”
“尸祖必定是担心……”张子凡犹豫了一下,依然说,“游音公子的身体。”
尤川低头一笑:“还是叫我尤川吧,如今我都没戴面具了,也不必自欺欺人了。”
张子凡和陆林轩对视一眼,没再说什么。
“千乌姑娘,这件事本与你无关,你……”
“洞神大人的事便是我的事。”千乌开口,“洞神大人如果需要,我可以陪同一起前去。”
尤川没说行不行,这已经不是他适合说话的场景。
侯卿却干净利落拒绝了:“报个信要这么多人干什么?倒不如你替我们走这一趟,也算是帮我们的忙。”
“好。”千乌没有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尤川和侯卿在破庙的屋顶休息。
“方才你对千乌……”尤川想了想,“有些生分了,你在生她的气?”
“没有。”
“那是为何呢?”
侯卿无奈:“好吧,确实有一点生气,她不该随意带你来这里。”
“不是她的错,是我要她带我来的。即便没有她,我也会自己想办法来晋国找你。”尤川认真的解释却只换来侯卿一句揶揄:“你就这般想念我?非要来找我不可?”
尤川锤了侯卿一下:“别闹,说正经的。此番来晋国,千乌照顾我很多,更何况,她这样仰慕你,你应该对她好一些,至少别那么冷淡。”
但这话并未赢得侯卿同意:“我说过,我不喜欢落花洞那帮痴女,若是我对她好一些,她们更加缠着我怎么办?”
“落花洞女是娆疆的一种虔诚的信仰,凡是落花洞女,毕生夙愿就是能够嫁给传说中的落花洞神。如今她们以为你是洞神,自然对你十分痴迷。”
“我也没让她们把我当作洞神看待。”侯卿显然对这件事不太感兴趣,“你为何突然要提落花洞的事情。”
尤川靠在他怀中:“我只是觉得,千乌对你不止是仰慕,她似乎真心喜欢你。”
“你吃醋了?”
“不,我很羡慕她。”
“……有什么好羡慕的?”
“我看着她,就好像看到我自己。”尤川若有所思,“你大概不知道,她看你的眼神,不仅仅是仰慕那么简单。我在她身上,看到了从前的自己。她喜欢你,所以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当日娆疆兵神怪坛一役,本跟落花洞没什么干系,但她依然率领整个落花洞来相助。这一路上,我亲眼看见她因为想要帮你一直心急如焚,我敬佩她那种不计后果的付出和努力,换做是我,我做不到。”
侯卿对这番话不太高兴:“所以你的意思是什么?是要我接受她的感情?”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不该说她们只是痴女。”尤川看侯卿的表情,知道他不爱听,可是尤川依然说,“她们对你的感情,跟我对你的感情,没有不同。”
“那又如何?我只喜欢你,为何还要在意别人的眼光?”侯卿不明白。
“你……”
尤川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侯卿还是那个侯卿,自诩天命不凡,即便是喜欢尤川,也是因为尤川是自己亲手制作的傀儡而另眼相看。而其他人,他依然不屑一顾,哪怕是对他仰慕崇敬的落花洞女,在他眼中,依然只是一帮痴女而已。
尤川本该为这样的特殊对待而高兴。可他却开心不起来,只觉得有些心闷。
他越过侯卿身后,看见树干旁的红色身影,千乌站在那里,静静地望着他们,看见尤川发现了自己,便转身离开了。
“千乌姑娘。”尤川追上了千乌,“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我……不该随意置喙你和侯卿的事情,这不是我能干涉的地方。”尤川诚恳道歉。
千乌似乎并不生气:“那是事实,洞神大人确实看不上我们这些肉体凡胎,你也没有说错。”
“不是这样的,侯卿他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尤川说不下去了,以他的立场来说这些话,简直是太奇怪了,仿佛是站在胜利者的高度对失败者耀武扬威似的。在侯卿的态度上,他本就是吃了便宜的一方,对千乌再说什么话都是不必要的累赘,只会显得他虚伪做作。
他不知道说什么话才对,只能小声说:“我并没有要炫耀的意思,只是……算了,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总觉得说什么都不对。”
“其实你不必这样内疚。”千乌摘下一片树叶,“初次见到洞神大人时,我就知道,他不是我能够高攀的男人。我从未想过要真正站在他身边。
“什么意思?”
“对落花洞女而言,洞神的存在就像是月亮一般的传说。你以为落花洞的女孩子们为何宁愿等候一个虚无缥缈的幻影,也不愿意嫁给凡尘的男人?”
千乌松开手,任那片落叶飘进流水中。
“这世间的人都认为男女之间必得成家立业,好似谁离了谁就活不了了似的。可你看看,落花洞女世代相传三百年余久,也未见哪个姐妹真的活不下去。”
尤川愣愣地看着千乌,总觉得这女子在说一个极为玄妙的道理。
“尤川公子,我只问你,你会将什么人当作神来看待呢?”千乌回头问尤川,“万毒窟的虺王,还是毒公?”
尤川摇摇头:“虽然我很敬重义父和虺王,但是他们对我而言,是长辈,是万毒窟的王,要说神,便太夸张了。”
“你看,不只是你,哪怕中原的百姓,也不会将天子当作真正的神灵。那么为何你会觉得,我非要和洞神大人在一起不成呢?”
“千乌姑娘……”
“娆疆为何会有落花洞女?不就是因为我们女子已对世间男人失望透顶,不愿将自身后半辈子的命运交到男人手上,宁愿等待一个虚幻的神灵来迎娶我们。所谓神灵,高不可攀为神,超凡脱俗为灵,我们对洞神大人的仰慕之情,不是世间任何庸俗感情所能比拟的。”
一番长篇大论下来,尤川已经不知该做何反应:“所以,你并不愿意和侯卿在一起?”
千乌思考了一下:“与其说我不愿意,不如说,假若洞神大人当真倾心于我,我反倒不觉得他像洞神大人了。”
“这,这样吗?”尤川无法理解这种感情。
“既然洞神大人已经认定你了,你就无需胡思乱想,好好对洞神大人才是。这世间那么多人烧香拜佛,也没见几个人真想嫁给佛祖的。”千乌怜悯地看着他,“你只要知道,我对洞神大人的仰慕,并非男女之情,不会妨碍你们之间的感情。”
尤川有些羞愧:“我并没有这样想过。”
“是,你甚至还希望洞神大人回应落花洞女的感情,可惜恰巧是回应才会轻贱这段感情。对落花洞女而言,只要是洞神大人就好,在不在一起的,根本就不是最要紧的事情。”
“好,我明白了。”尤川心头那点担忧终于消散,“是我庸俗了,险些轻贱了你们的仰慕,我对你说一声抱歉。”
千乌静静地看着他,不说什么回应的话。
尤川离开后,侯卿从角落走出。
“洞神大人已将方才的话都听清楚了吧。”千乌头也未回,尤川武功尽失,可她不是,早在尤川来找她的时候,她就听见了侯卿的脚步声。
但是侯卿显然不想露面,所以她也并未说破,只跟尤川说了那些似是而非的话。
“你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吗?”
“真的又如何?假的又如何?重要的是,他信了。您不就是希望这个吗?”千乌微微一笑,“落花洞愿意始终为洞神做任何事情,包括守护您的爱人那一份怜悯之心。”
侯卿看着千乌,神色有些复杂:“或许他有一句话说对了。”
“什么话?”
“我确实,不该以为你们只是‘一帮痴女’。”
千乌似乎高兴起来:“您肯这样高看我们,已经很好了。”
侯卿对千乌抱拳:“从今往后,落花洞若有任何事情,侯卿必当鼎力相助。”
“那,我就替落花洞的姐妹们谢过您了。”千乌十分有风度地回答,“您还是快去那位身边了,夜深露重,他身体才刚好一点,不能又生病了。我也该马上启程去报信了。”
侯卿朝千乌点了一下头,转身追去尤川的方向。
千乌托起叶子尖上的一点露珠,似乎念了一个人的名字,随即淡淡一笑。
“算了。”
【卿萤】玄冥教密室坍塌之谜
是 @Trista 点的“出不去的房间”梗~
“萤勾!萤勾!”降臣的声音由远及近,萤勾不想再被她纠缠,急忙将书卷塞进桌底,吹熄油灯,从窗户跳出了藏书阁,打算找地方躲一躲。
才走几步,就见到侯卿迎面而来,她立刻扑过去,伸手捂住他的嘴,他的嘴唇贴着她的手心蠕动了几下,然后将未出口的招呼咽了回去,困惑地看着她。
“萤勾,别躲了,我知道你刚走。”降臣的声音又近了些。
萤勾放开侯卿的嘴,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拖着他拐进一条暗巷。两人正欲再寻出路,却发现这竟是一条死路,巷子两旁都是黑压压的高墙,若是从房顶脱出,必定会被降臣发现。
鞋跟落在石板上的声音逐渐逼近,这...
是 @Trista 点的“出不去的房间”梗~
“萤勾!萤勾!”降臣的声音由远及近,萤勾不想再被她纠缠,急忙将书卷塞进桌底,吹熄油灯,从窗户跳出了藏书阁,打算找地方躲一躲。
才走几步,就见到侯卿迎面而来,她立刻扑过去,伸手捂住他的嘴,他的嘴唇贴着她的手心蠕动了几下,然后将未出口的招呼咽了回去,困惑地看着她。
“萤勾,别躲了,我知道你刚走。”降臣的声音又近了些。
萤勾放开侯卿的嘴,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拖着他拐进一条暗巷。两人正欲再寻出路,却发现这竟是一条死路,巷子两旁都是黑压压的高墙,若是从房顶脱出,必定会被降臣发现。
鞋跟落在石板上的声音逐渐逼近,这时,萤勾的手突然摸到一处凹陷,她手下发力,一道石门悄声而开。
降臣像只猫儿似的,慢悠悠地走到暗巷口,狡黠地笑了笑。“想躲开我,端午节时就不该收我的香囊。”
她深入暗巷,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两缕清幽的药草香还没到巷尾就断了。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仔细地看了看四周,然后讶异地将手指放到唇边,噗嗤一声笑了。
“这可是你们自己进去的,”她转身离开,打算今晚再找点别的乐子。“我费心调制的药,就由你们试验一番吧。”
最先发现不对劲的人是侯卿。
两人躲进房间后,并肩靠在石门上,等待降臣离开。这似乎是玄冥教用来修炼邪功的密室之一,里面漆黑一片,隔音性能极好,静谧之中,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与心跳声。
没过多久,侯卿的呼吸突然变得粗重起来。“萤勾,快出去!这房间有古怪。”
她立刻伸手去推石门,但石门纹丝不动。“门打不开。”
侯卿上前帮忙,灵巧的手指在石壁上逐寸摸索机关。她收回手指时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腕,发现他的皮肤微微发烫,但她却没有任何感觉。想来是因为她内功比侯卿深厚,所以受到影响较小。
她飞身而起,绕墙而探,同时暗暗运气抵御药力。这是一间石头方室,长短不过一丈有余,除石门外没有其他开口,里面光秃秃的,只有中间放着一张石床。
“门上有奇巧机关,上面连接齿轮转动,大概四个时辰后才会打开。”黑暗中传来侯卿的声音。“这似乎是用来双口口修的密室,墙体中埋有情口口药,感应到人体温度就会扩散。”
“我来将石壁震碎。”她回到侯卿身边,对这种雕虫小技不屑一顾。
“不可。”他握住她的手腕,“这密室结构怪异,震碎一处,你我都得葬身于此。而且我中的也不像是普通情口口药,你先不要运气。”
~一些神秘内容~
四个时辰后,机关终于打开时,萤勾已经不记得他们做过多少次了。
她只觉得腰腿酸软,口口一片狼藉,稍微一动,口口与口口就流淌出来,膝盖、手掌和后背都被石头摩擦得又疼又痒。尽管她感觉到内力正在逐渐恢复,这让她大为宽慰,但她还是提不起力气来。
被撕破的衣服根本遮不住她遍布口口的身体,侯卿用外袍将她严严实实地裹住,抱着她走出了密室。
刚出密室,刺目的阳光立刻让两人眯起了眼睛,原来天已经大亮,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了教众活动的声音。好在萤勾喜静,住处偏僻,侯卿的房间自然与她紧挨在一起,如果路上小心一点,应该不会被人看到。
待眼睛适应光线后,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在黑暗中,种种荒唐行径仿佛一场绮梦,而回到日光下之后,萤勾看到侯卿的脸,残留的触感使她浑身发热,昨夜种种浮现眼前,想到她失去内力,任由他摆弄,什么干过没干过的都干了一遍,顿时觉得颜面尽失。见他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与她的状况简直天差地别,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弟,把这密室毁了。”
“稍后再毁也不迟,如果闹出大动静,被人发现我们现在这样……”他意味深长地收住了话音。
她又羞又恼地把脸埋在他胸前,低声催促道:“那你还不快走。”
当天夜里,玄冥教东南角传来一声巨响,一座石室应声而塌,旁边的房顶上,一个高挑女人冷哼一声,转身跃起,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中。
「完」
小剧场:
焊魃:侯卿今天一大早就匆匆离开了玄冥教,怎么回事?
降臣:谁管他呀~
焊魃:我从前天晚上就没见到萤勾了,她和侯卿吵架了吗?
降臣:嘻嘻。
焊魃:还有东南角那个塌了的石室是怎么回事?
降臣:可惜啊可惜……
(从密室出来之后,侯卿觉得自己功力大增,只有萤勾白白受了四个小时折腾。)
(侯卿:双修好像很有趣,学一下)
侯卿:萤勾,和我一起双修如何?
萤勾:滚。
(降臣:萤勾这种性格果然不适合双修,嘻嘻~)
*侯卿之所以第二天早上才去追萤勾,是因为他给姐沐浴更衣服侍得舒舒服服,陪着姐睡了一白天觉之后,姐想想还是觉得很气,于是给他点了穴,捆起来锁屋里了。
强势姐姐阴沟里翻船,恶趣味和OOC是我的,写得很开心~虽然本打算写PWP,但放在《尸祖往事》的时间线里似乎也可以。
阅读方式参考《尸祖往事5》,需要密码。参加过这次点梗活动以及给过《尸祖往事5》热度(喜欢/推荐/评论)的姐妹直接私信我要密码即可。没看过《尸祖往事》的姐妹和这篇互动后也可以私信我。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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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巧。”提了提包袱,袁悯看着树上人道。
侯卿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往后靠在树干上,把玩着手中的骨笛,“不巧,我是跟着你来这的。”
跟过来的?想起方才马车上那小女孩,袁悯皱着眉问:“这么说来,尸祖一直跟着萤勾尸祖,然后又跟着我来此?”......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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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巧。”提了提包袱,袁悯看着树上人道。
侯卿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往后靠在树干上,把玩着手中的骨笛,“不巧,我是跟着你来这的。”
跟过来的?想起方才马车上那小女孩,袁悯皱着眉问:“这么说来,尸祖一直跟着萤勾尸祖,然后又跟着我来此?”
“嗯,而且方才你与李存礼那小子在地上翻来滚去的,我也瞧见了。”侯卿阴阳怪气地说着,一条长腿垂下来晃了晃,随后又觉不妥,翻身而下,轻声咳了咳,“师父,那日陜州一别,你明明内力充沛,这才几日不见,为何内伤如此之重?”
袁悯仰头看着眼前的尸祖,心里琢磨着他的话,合着方才他看见自己被抓了也没出手相救,当真无情。
虽有一丝恼气,但也不至于跟他闹别扭,她把手中两壶酒搁到他面前,侯卿接过后,让她轻松了许多,转身往树林走去,“说来话长,先找个地方安置吧。”
侯卿拎着两壶酒在她身后跟上,闻了闻酒香,甚是浓烈,看着眼前少女手上皮肉翻卷的伤口,“师父,你内伤未愈,又增外伤,不宜饮酒。”话音刚落,发现她小腿上也有伤,长靴上有被划破的痕迹,走路时左右步伐深浅不一。
现在知道关心了?她在地上滚的时候怎么不见来问候一句……袁悯心中腹诽,直接跳过这个话题,“先前你们不是救李星云去了嘛,我就是对那股内力感兴趣,所以一个不小心把自己玩残了呗。”
对她的话,侯卿向来只信半分。
不过说起李星云,他倒是想起另一件事,“你不是说阴阳蛊是用来对付李嗣原的,为何又用在李星云身上。”
少女耷拉着双肩叹了口气,“当初想着让李嗣原登基做个傀儡皇帝来着,谁知道李星云有自己的计划,我只好成全他啰,用在他身上也是为了确保他万无一失。”
侯卿停下脚步,“李星云虽好,但真的值得你为之搭上性命吗?”他顿了顿,眉心再次蹙起,“你可知,那日替你取出阴蛊后,不到半个时辰阴蛊就死了。”
那日降臣见阴蛊死了,也是一愣。没想到再次见面,她带着一身的伤去替那不知从何而来的不良帅卖命……
袁悯也停下了,只是听他这质问的语气,心中恼火又腾然而起,“为了李星云值不值得搭上性命,这个问题您应该去问袁天罡。”她转过身,绷着脸冷声道,眼中带着怒意。
二人僵持了一会儿,侯卿意识到或许是自己多想了。但他还有一事不明,“在十二峒时,你为何总是在一旁……观察李星云?”他本想说她总窥视李星云,但听她方才的意思,又不像是对李星云有何心思。
听他这一问,袁悯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她算是明白了,尸祖今夜说的这些,怕不是想劝诫她,就算喜欢李星云也别为他伤了自己。没忍住笑出了声,“尸祖您也说了,他李星云虽好,但不是人人都喜欢他的。”
“事实上,我之前还挺讨厌他的,而且李初阳跟他长得一样,这张脸我看都看腻了,怎么会喜欢他呢。”话音一转,她开玩笑地说着,“不过,几年前我倒是对李初阳有过想法,只可惜他无意,我也就不再喜欢他了。”
侯卿想起在十二峒初次见面时,他有意要探探二人深浅,说了许多不中听的话,把她惹怒了顶着泣血录也要将他内力打散,那不顾一切的模样与现下无异,本以为是为了李初阳,现在看来她是仗着体质特殊,不爱惜自己。
寻思着要开口与她说些什么,她却又笑道:“而且,那屋里也不止李星云一人,不是还有姬如雪,陆林轩和张子凡,您那位小师父,还有另一位白发的娆疆小帅哥嘛,这俊男美女的放在一起多养眼啊,忍不住多看两眼也很正常吧?”袁悯一副惋惜又怀念的模样,“说起来那李存礼也是皮相甚好,剑术也好,可惜是李嗣原的人。”
下一秒她表情夸张地捂着左心处,“而且据三千院所说,就是他把李星云捅死了,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那种痛,那是扎多少针都压不住的痛。”说着她转身接着往前走,本来她打了李存礼一拳之后心情很是舒畅,但说着说着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她有些后悔,刚才应该找机会多给两拳的,太便宜他了。
她一番胡诌,让侯卿把安慰的话从嘴边又吞了回去,心中竟觉得她此次不是在胡说八道,可心里又鄙夷她的眼光着实不怎么样,把那些个毛头小子都夸了个遍,却吝啬地舍不得夸一下眼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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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深处有瀑布,连接一池深潭,不可见底。
二人生起火堆,侯卿到附近去捡枯枝,把地方留给袁悯,方便她处理伤口。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抱着枯枝回到潭边时,见依旧燃烧的火堆和地上未曾动过的包袱,只不见人。
放下枯枝环视四周,没有她的踪迹,目光看向瀑布下,水中有一片深色,瀑布下水花翻飞,在月色下更是看不真切,无法确定是不是人。
心中默数三秒周遭依旧毫无动静,他叹着气解下身后红伞,跃入水中,往那抹深色游去。
袁悯在侯卿走远后,对这深潭起了兴致,径直游到瀑布下,坠落的水流冲刷在身上带来隐隐的刺痛,深吸一口气往下潜了一段,直至感受不到水流的压力才停下,抬头看见月光穿过水面而来,朦朦胧胧的随着水流摆动着。她蜷缩起来抱住双膝,闭眼感受全身被水包裹着,有种与世隔绝的安宁。
潭底很深,也很暗,闭上眼后她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幻想着,潭底下会不会藏了什么庞然大物,正在悄悄地接近,要趁她不备一口吞没,如此一来,她就会悄然在世间消失,来不及留下一句话。
胡思乱想之际,手腕忽然被什么东西触碰到,她浑身一抖,睁眼只见一片耀眼模糊的暗红,水中光线不足,反应不过来是什么,只是本能地想要后退。还未退开就感到手腕让人抓住了,她在水下闭气已久,被意外惊扰到后有些憋不住了,另一只手开始找对方的小拇指掰开,想要挣开束缚,怎知双手都被擒住了。
那人把她拉近,水中视物朦胧,她这才看清眼前红白相间的衣物,和那一头飞散在水中的浅金长发。
侯卿游近后,见她闭着眼蜷成一团在水中,毫无生气的模样,心中一惊。手刚触碰到,就被她慌忙避开了,往水下更深处坠落,不知她怎的反应如此激烈,担心留在水中会出事,连忙抓住她的手腕要拉上岸。
可她实在挣扎得厉害,侯卿只好将她双手都擒住拉近,想让她靠近些看清楚自己,冷静下来。她靠近后确实安静下来了,但一眨眼的功夫反倒拽着他往上游。
二人很快回到水面上,侯卿见她如此生猛,应是无碍,便松开手。她却没有松手,急切地翻过他的掌心看,将一双好看的眼睛瞪得更大。
侯卿后知后觉地想起她手上的伤随时可能开裂,方才她又是一番挣扎,好在身体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反应,想来应是无事。
袁悯将他双手都来回看了个遍,方才挣扎时手臂伤口处有些疼,水中光暗,即便流了血也被冲刷走无法看见了,若他不慎被血沾染,这地方怕是方圆几里就她一个活人……
把心吞回肚子里,放开他的手,袁悯游到岸边,靠在那拔着野草,开玩笑地说道:“侯卿尸祖,您这手还是戴手套比较好。”
侯卿冷着脸上了岸,坐在火堆边上烤火,不发一语。看她背过身,捧起清澈的潭水狠狠地搓了把脸,还是忍不住开口,“师父,你再泡在水里,伤口会烂掉。”
“我这几日风吹雨打的,都没好好洗过,感觉人都臭了。”袁悯也知道不能这么糟践伤口,虽然待在水里舒服得很,但她也听劝,很快就上了岸。“尸祖,劳烦您转个身如何,我换身衣服。”
侯卿转过身去,听着背后窸窸窣窣的声音,问道:“看来你是早有打算,连衣服都准备好了。”
“要不是这一身伤太惹眼,我就在镇上找家客栈住下了。”袁悯把身上穿了好几天的旧衣尽数褪去,发现身上有不少瘀伤,翻出膏药抹上。“要不是怕污了尸祖您的眼,刚才我都想脱光了下去洗,唉……行走江湖果然不适合我。”穿着衣服洗并不舒服,此时没了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身上,浑身都轻松了。
侯卿看着眼前漆黑一片树林,掏出骨笛吹起来。她换衣服的时候似乎又倒腾着什么药膏,偶尔响起叮叮咚咚的瓷罐碰撞声,她没说换好了,他也只能耐心等着,笛声悠扬,掩盖住身后细微的声响,也带走他的杂念。
给自己身上不见光的地方上好药,袁悯换上一身简单的深色短褐,小镇上也没什么好挑的,舒服就行,这一身也方便她处理伤口。
侯卿换了四首曲子,终于听到身后之人开口,“我好了。”
转过身,只见她散了发卷着袖子坐在火堆另一头,用细针将手臂上已闭合的伤口挑开,血珠一点点冒出。随后她从包袱里翻出一包粉末,拿起一壶酒往将粉末往里倒,晃了晃,直接往小臂上环绕的伤口上淋,只一下,手抖得差点抓不住酒壶,血液与酒相混顺着手指滑落。
闭眼深吸一口气,她又往伤口淋上酒,手依旧不住抖着却没有停下动作,额上冒出细汗,直至臂上伤口都被均匀浇盖过才罢休。
将酒壶放在地上,拿出布条将血擦干,抹上药包扎好。又将一边裤腿卷起,小腿上同样环绕着剑伤,只是长靴保护更好,伤口比起手上要浅不少。
以同样的方法,将小腿上的伤口处理后,袁悯伸了个懒腰,将壶中所剩不多的酒和粉末晃匀后倒进火堆里,从另一壶里倒了一部分在空壶中,余下的隔着烧旺的火堆递给侯卿,然后躺下享受起夜风,觉得舒爽无比。
侯卿接过酒小酌一口,身子暖和了许多,本以为她买那两壶酒又是要喝个天昏地暗的,没想到是要以如此生猛的方式处理伤口。那粉末应是雄黄粉,兑在酒中可清洁伤口,她愣是忍着疼痛没叫唤一声。
往火堆中添了枯枝,侯卿掏出三枚铜钱不知道在算什么。
袁悯在一旁自顾自地吃酒,好一会儿才开口,“尸祖,心绪不定,算了也是白算。”
闻言,侯卿将刚抛起的铜钱又抓回手里晃荡着,沉默不语。
萤勾的事她多少知道点,此次她跟着李存礼去漠北,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要找漠北大祭司出手了。“您不希望她成功?”
手中动作忽然停止,侯卿半晌才开口,“我尊重她的选择。”惹来少女一声不屑的嗔笑,只听她说,“这次她不会成功的。”
侯卿看过去,此时她抱着双膝将酒壶放在面前把玩着,湿漉漉的长发遮住了面容,“请一定要告诉她您的想法,不要等失去了才懊悔没有说出口。”说罢,她头埋在膝上,呼吸平稳似是睡着了。
侯卿在树上醒来时天已大亮,往下方看去,火堆已灭,而少女早已不见踪迹,要不是手中的空壶,他都以为昨夜是个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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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人我一直在寡到底和来一发之间徘徊,走一步看一步吧。
侯卿对于萤勾的感情,我主要嗑的是亲情,阿姐的话中说过自己生病了弟弟去学医,我理解的是莹勾走火入魔之后侯卿也想了很多办法,只是都没能解决。
而从阿姐和其余三位尸祖的相处看来,阿姐有萤勾的记忆,阿姐+萤勾应该原本是一个整体,但是萤勾走火入魔之后,将自己人格中柔软的部分剥离了出来,也就是阿姐的人格。
对于阿姐这个人格,侯卿的说法是她们并非同一人,而他们之间的对话也可以看出侯卿从前不知道她的这部分人格,觉得那是多出来的人格。我猜测,姐弟二人从小父母双亡,颠沛流离,萤勾多年来为了保护弟弟,将自己柔软的人格的压抑在心底,以强大的表象来保护着他,所以这部分人格对侯卿来说很陌生。萤勾走火入魔以后,对自身情绪的掌控弱化了,阿姐被解放出来。
而且第五季的时候,从阿姐看待姬如雪和小北的事情上,就知道阿姐经历了很多,但是对自己好的人,她嘴上说着不管还是会帮忙,这点跟侯卿很一致,阿姐是复杂的,包含了萤勾大部分的性格特点,所以这个人格抢身体比较厉害,而且她也很机灵,知道危险的时候就躲起来放萤勾,笑死。
第五季结尾姐弟二人的对视,侯卿给我的感觉是他很纠结,阿姐对他来说是个麻烦,但是他也一直乐此不疲地应对着,而萤勾是他自小相依为命的姐姐,两个他都想要,当萤勾表示监国能有办法帮她干掉阿姐时,那一幕侯卿的脸上仿佛写着“你认真的吗”几个字,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他是失落的。
第三十六章
“从方才的动静听来,晋兵往这边追去了。你用的那个办法当真有用?”千乌脚步飞快,询问尤川。
尤川其实也不肯定:“他只跟我说,在一定距离内能听见我的心声,可距离太远,我就不确定是否有用了。”
“难道我们要走遍整个京师?”千乌还未问完,便听见有人对他们厉声道:“那边的是什么人?”
是晋兵又在大肆搜查。
还不等他们思考对策,便有人惊呼:“那个女人穿的是娆疆服饰!他们一定是娆疆奸细!快抓住他们!”
尤川和千乌交换了一下眼神,立刻掉头离开。
“追!”
尤川头也不回地上马疾驰,千乌则抽出腰间软鞭——到了这时,尤川才知道原来千乌善使长鞭,那红色鞭子素日别在腰间,外人...
第三十六章
“从方才的动静听来,晋兵往这边追去了。你用的那个办法当真有用?”千乌脚步飞快,询问尤川。
尤川其实也不肯定:“他只跟我说,在一定距离内能听见我的心声,可距离太远,我就不确定是否有用了。”
“难道我们要走遍整个京师?”千乌还未问完,便听见有人对他们厉声道:“那边的是什么人?”
是晋兵又在大肆搜查。
还不等他们思考对策,便有人惊呼:“那个女人穿的是娆疆服饰!他们一定是娆疆奸细!快抓住他们!”
尤川和千乌交换了一下眼神,立刻掉头离开。
“追!”
尤川头也不回地上马疾驰,千乌则抽出腰间软鞭——到了这时,尤川才知道原来千乌善使长鞭,那红色鞭子素日别在腰间,外人见了只当是腰带装饰而已,可长鞭一甩,风声飒飒,迎面石裂之势。
“放箭!”
冷箭四面八方射出,尤川及时勒住马儿,只一刹那,马蹄前方便生出数十箭雨,其他箭矢依然逼向尤川,鞭声划空而来,将那些箭镞均挡了下来。千乌长鞭再一甩,缠住了尤川腰身,将人带到了自己马上,而那匹马儿一下子身中十几支箭,悲鸣一声便倒地身亡。
“抱紧我。”千乌又是一鞭,势如破竹劈开一条生路,御马带着尤川逃离追杀。
心口剧痛,尤川闷哼一声。
不行,不可以在这个时候给千乌拖后腿,他们还没见到侯卿,不能就这么倒下。可这一次心痛发作得十分厉害,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他想召出血蛊,偏偏马背上颠簸,险些就要摔下去。
千乌没有注意到尤川不适,又是一个急停避开箭势。
腰间力道一松,是尤川失了力气,竟没抓住千乌,直直要从马背上摔下去。
千乌连忙折返要拉住尤川,可瞬息之间哪容得下她反应过来,又有一道冷箭逼她松了手。尤川便重重摔倒在地上,万幸是没有中箭。随即追兵赶上,有人朝他心口狠踹一脚,他呕出一滩鲜血,心脏绞痛。千乌长鞭打退几人,又用鞭子将尤川卷起带到自己身边,看见尤川唇边血渍,心中一惊。
忽而听见不远处异响,似乎是又有什么人朝这里赶过来,听动静声势不小,只怕又是来追缉他们的晋兵。千乌要带尤川赶紧离开,可前后左右都已经被晋兵包围,一时竟没了退路。
最好的办法,便是丢下尤川一人,以她的本事,自己逃脱不是问题,若带上一个武功全失的人,便不是易事了。
千乌有些犹豫。
然而忽然一柄纸扇飞旋而出,一下子割开十几个晋兵的喉咙,随即一把红伞旋转出现,侯卿和张子凡还有陆林轩竟突然出现在眼前。
“洞神……”
千乌未来得及惊喜,侯卿便已经变了脸色,飞快掠到千乌身边,看也未曾看她眼,只接过尤川迅速点了他身上几处大穴:“快走!”
外面在下雨。尤川听见哗哗的雨声,还有鞋履踩在青草上的声音。
心口的疼痛已经消失了,事实上,好像整个身体都变得轻快了不少,他甚至能感觉到体内真气运转自如——这种感觉对他来说已经久远得很陌生了。
尤川哥。是蚩梦的声音。
他抬起头,看见水墨一般模糊的湖面,少女站在一叶扁舟上,朝他招手。
尤川哥,我们该回家了。
回家?
对啊,我老爸还有你老爸都在等你回家呢。
他们……都在?
当然在了,尤川哥你好奇怪,怎么会问出这种话呢?
不,不是,我……
这是在做梦。尤川很快反应了过来。
梦里蚩梦依然是一抹淡紫色身影,然而面容却有些奇异地模糊。梦境是一副水墨山水画,放眼望去尽是混沌和寂静。他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尤川哥,你看,这里就是你的家。
我的家?
是啊,我们的家,你老爸,我老爸,还有我和你,不好吗?少女笑得天真烂漫,在田野的花从中起舞,指尖停着一只蝴蝶。那蝴蝶扇动翅膀翩翩起舞,最后来到了尤川的掌上,淡紫色的翅膀美丽极了。
尤川看着掌心的蝴蝶,看着眼前背手含笑看他的蚩梦。
他大概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做这样的梦了,但是他很欣慰,因为,这个梦好似也在对他自己告别。
有些事情,还是重新开始,比较好吧。
梦中的少女突然变得模糊不清,蝴蝶从指尖飞走,和少女,和那副山水画,逐渐朦胧摇曳。
梦该醒了。
尤川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侯卿怀中。
外面真的在下大雨。
他们似乎是在一座破庙中休息,不远处千乌,张子凡和陆林轩各自在角落或是靠墙或是草堆上睡着休息,看起来都累坏了。
侯卿坐在墙角,低头睡着,也不算轻松的样子。尤川枕在他的腿上,知道侯卿一定是为了救自己又耗费了不少功力。他先是感受了一下身体内的蛊虫。果然,就剩下一只了。
尤川还没有从这个角度看过侯卿,侯卿微微低垂着头,闭着双眼,他本就是面如冠玉的好皮囊,这样看着,竟有一分谦谦君子的温和假象了。尤川看了一会儿,没忍住,悄悄抬手去碰侯卿的鼻子,可还没碰到鼻尖,这人已经闭目开口:“醒了?”
被抓个正着。
尤川讷讷收回了手。
侯卿才睁开眼,有些不太高兴地看着尤川。
尤川知道这人一定是生气了:“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我不是气这个。”
因为张子凡他们都还在睡着,两个人说话声音十分轻,只有他们彼此能够听见。
“对不起。”尤川无话可说,只能继续道歉。
侯卿似是有些无奈,轻叹了一口气,扶额:“虽然我很高兴你会主动来找我,可并不代表我愿意看到你这样子。”
尤川坐起了身:“确实是我不小心,以后不会了。”
“你还想有以后?”侯卿把人揽进了怀里,“你以为我还会放心让你离开我的视线范围?以后,以后你就只能待在我身边,哪里也不能去。”
这话实在是有些任性了。
尤川靠在侯卿怀中,轻声说:“侯卿,我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
“我梦见蚩梦了。”
身边的男人情绪一下子低沉了下去。
侯卿松开他,含酸拈醋:“知道你在意我师父了,非要在这个时候说吗?”
尤川哑然失笑:“我还没说完呢。我只是梦见了她,还有娆疆,又没有要做什么。”
“那你梦见我了吗?”
“这个……”
侯卿冷哼一声,如小孩一般赌气地别过头去。
好任性啊。
但这话不能随便说出口,否则侯卿还不知道要闹怎样的脾气呢。
尤川靠在侯卿背上,环住他:“你听我说完再生气不迟。梦里,蚩梦要我跟她回家,说娆疆的家里,有虺王,有义父,还有我和她,他们都在等我。”
男人背对着他不吭声。
“但是,我拒绝了。”
侯卿竖起了耳朵。
“一开始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个梦,后来我想,或许是借着这个梦,让我想清楚一些事情。有些事情,还是重新开始,比较好吧。”
侯卿愣住。
“我承认,我很想念娆疆没错,娆疆是我从小到大生长的地方,我对娆疆的感情,不是简单几句可以说明的。但是……”尤川犹豫了一下,“你在晋国这几日,我,我觉得,比起一个人待在娆疆,我更想同你在一起。”
尸祖大人生平少见地脸红了起来。
尤川没看见他脸红,顾自说着动人的情话:“所以我拜托千乌,让她带我来找你了。其实,我本可以等你回娆疆以后再跟你说这些事情,我相信以你的本事,晋国的事情再麻烦再棘手,也一定可以平安归来的。”
“可是,我想你了。”
他没再说多余的话,今天开口对侯卿说这些话,已经是他最大的坦诚了,要是说再多,非要羞得找个地缝藏起来不可。他本就不善剖白自己,从来都是隐忍内敛,将所有的真心话深藏心里绝不告诉任何人。
但在今夜,风雨交加的晚上,或许是这场大雨给了他一点勇气。
他愿意借着雨声嘈杂的掩饰,在侯卿耳边将这些真心话,亦是情话说给侯卿听。
怕相思,已相思,轮到相思没处辞,眉间露一丝。
侯卿转过身吻上尤川。尤川也没拒绝他,顺从地张开了唇接受了侯卿的亲昵。这份亲吻不带情欲,仅是久别重逢的喜悦和劫后余生的庆幸,更多的,是彼此确认心意的情之所向。他们紧紧抱着彼此,津液交缠,仿佛要将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终于,早就醒了的张子凡没忍住轻咳一声:“咳,那个,我们还在呢。”
尤川回过神,连忙推开了侯卿,满脸通红地不愿抬起头来。
侯卿没搭理破坏氛围的张子凡,和尤川额头碰额头看着彼此眼中的自己,突然,两个人都笑了。
世间有千回百转,而你是我的情有独钟。
[就你那万毒窟的微末伎俩,再练一万年吧]引发的后续(3)完
TIP:1、算是拉郎CP,李茂贞x侯卿,不喜勿入。
2、借用了一些广播剧的设定,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设定。不喜勿入。
3、故事的内容基本上就是标题引发的脑洞,本篇是发生在第四季的故事,总之瞎写得。不喜勿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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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床上休息的侯卿,...
TIP:1、算是拉郎CP,李茂贞x侯卿,不喜勿入。
2、借用了一些广播剧的设定,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设定。不喜勿入。
3、故事的内容基本上就是标题引发的脑洞,本篇是发生在第四季的故事,总之瞎写得。不喜勿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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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床上休息的侯卿,大脑逐渐脱离混沌状态。只是身体太过虚弱,仅能眨眨眼帘,动动手指。这时,有股力量轻轻托住手臂,顺着力道,侯卿下意识得摸向自己的脸颊,蹭了蹭。
——还好,样貌没有发生变化。
支撑手臂的力量骤然消失,软绵绵的双手又垂落到床上。此时,侯卿也终于恢复意识,刹那间,就感觉到一股低气压。侯卿索性闭紧眼睛,继续装模做样。又过了片刻,听到一声无奈的轻叹,侯卿才缓缓睁开眼,无辜得抿起嘴,眨眨眼睛。
一身黑色行衣,灰白面具的年轻男子,浑身充满戾气得伫立在床边默然等待。直到侯卿苏醒过来,黑衣男子的肃杀之气才收敛起来,血色的瞳孔也变得清亮有神。黑衣男子沉默得坐在床边,执起侯卿的手,开始细细诊察。
侯卿自清醒后,大脑里逐渐涌现出纷乱无章的思绪,以及透过泣血录,来自于另一个人的沉重忧虑的情绪,铺天盖地,险些让自己再次昏厥。侯卿斩断乱七八糟的心绪,一口咬定: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真的。
黑衣男子直接瞪了一眼,侯卿又往被窝里缩了缩。两人继续面面相觑,私下里却你来我往暗度陈仓。黑衣男子又轻叹一声,转头看向窗户,侯卿抬起眼,颔首示意。
房间里唯一一扇窗户外挤满了一群黑压压的脑袋。
黑衣男子轻柔得把侯卿扶坐起来,披上外套,垫好背枕,抬手挥开房门。
门外四个人一溜烟得挤了进来。
“小徒弟,你还好吗?”蚩梦着急得冲在最前面,看着侯卿仍旧脸色苍白,虚弱无力的样子,顿时悲恸起来。
“谢师傅关心,我已无碍。”侯卿轻轻弯起嘴角,娓娓道来自己此刻的状况。
站在一边的李星云双手抱拳,面向黑衣男子,微微鞠躬道:“在下李星云,多谢兄台的救命之恩。”
黑衣男子低头瞥了眼李星云,冷哼一声,转身走向窗边,不再搭理人。
还想请教恩人高姓大名的李星云满脸冷汗,一头雾水。黑衣男子浑身散发生人勿进的气场太过冷冽,被莫名讨厌的李星云犹豫不决,不敢向前。
满怀好奇的蚩梦指了指黑衣男子,悄声问道:“小徒弟,他是谁啊?”
“嗯…他是…”侯卿难得卡壳,皱起眉头,左思右想怎么向众人介绍这个‘熟悉的陌生人’。“他是…我的…”侯卿还在斟酌用词。
“我是他的夫君。”方才站在窗边望月的男人,突然闪现在众人面前,语出惊人。
“欸——??!!”一屋子人忽然炸开了锅,小声惊呼。
“小徒弟,你成亲啦?”蚩梦双手合十,满脸欣喜。
“原来如此…失敬失敬。”李星云一拍脑袋,想明白刚才尴尬气氛的原因。
“恭喜侯卿尸祖。”张子凡和小师妹异口同声得拱手行礼。
“……”侯卿一脸茫然得看着眼前一堆人七嘴八舌,完全插不上话,只能移动目光眼巴巴得望向身旁看好戏的男人。
“诸位,此地不宜久留。”黑衣男子适时打断屋内的喧哗,严肃沉声道:“稍作休息,卯时前启程。”
蚩梦拍了拍小徒弟的肩膀,随众人离开房间。
侯卿轻轻呼了一口气,环顾四周,打量起来。
“这里是我曾经的居所。”
侯卿一愣,淡淡道:“你都回想起来了。”
李茂贞默不作声得摸了摸脸上的灰白面具,一时思绪万千。
李茂贞心急如焚得南下苗疆,闯进万毒窟。终于在死溪林深处的十二峒古遗迹附近,李茂贞感知到侯卿微弱的气息。
李茂贞瞬移到高处的石碑上,一眼看到单膝跪地的侯卿,以及一触即发的危险。李茂贞怒不可遏,瞬间挡在侯卿面前,一把握紧敌人的脖颈,提到半空中,周围燃起的黑色气流霎时吞噬殆尽,被锁喉的敌人动弹不得,面目狰狞。
“住…手…你不可…”缓口气的侯卿焦急得喊出声,口中却翻涌出丝丝腥甜,侯卿捂住嘴,忍不住轻声咳嗽。
这时,李茂贞腰间的骨笛忽闪忽闪,突然熄灭。李茂贞立刻甩开手中的废物,迅速轻柔得抱起昏迷的侯卿,看了眼李星云的方向,转身离开。
最先恢复体力的张子凡,指挥着众人一起跟了过去。
李茂贞把侯卿带回自己曾经的居所。躺在床上的侯卿已然失去意识,呼吸急促不安。李茂贞一手搭住侯卿的脉门,越发心慌意乱,一筹莫展。
此时,腰间的骨笛忽然闪烁起来,点亮黑暗的屋子。
——泣血录?
李茂贞疑惑得取出骨笛,放入两人相交握的手中。骨笛逐渐散发金色的光芒,李茂贞顿时感到一股能量,如涓涓细流,聚积奔涌。侯卿的呼吸慢慢平静下来,紧绷的眉头也舒展开。李茂贞轻舒一口气,轻轻拂了拂眼前人金色的刘海,继续屏气凝神。
李茂贞随意把玩手中骨笛,却目光如炬得注视侯卿。隔着面具,侯卿都能感到血色瞳孔里溢满的忧虑和不安。
侯卿深吸一口气,幽幽道:“曾经听师傅说过,它可以救‘人’。”侯卿看向骨笛,“除此之外,我知道的也不多。”
“我只是‘照本宣科’试一试罢了。这虽是个意外,你确是第一个被我救活得的‘死人’。”
侯卿温和平静得看向李茂贞。
李茂贞愣了神,轻声叹息,坐回床边,扣住侯卿的手腕。
“你明明无所不知,却不肯告诉我。今天,我若晚来一步…”
“我信你。”侯卿回握李茂贞的手,轻声打断:“你可是我的契约人。况且,我无时无刻都可以感知泣血录。”
李茂贞忽然觉得手中的骨笛成了烫手山芋,有种被耍的感觉。
“刚才为何阻止我。”李茂贞岔开话,有些义愤填膺道:“他们伤了你,死有余辜。”
“不可。”侯卿蹙起眉头,语气坚定道:“不可大逆不道。”
“……”
“这是逆天改命的代价。”侯卿轻描淡写,“这也是我们之间的契约。”
李茂贞瞠目结舌,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那契约的代价是什么。”
“天道运行,阴阳消长。”
李茂贞仿佛被施了定身术,沉重死寂的气压如黑色巨幕一般瞬间笼罩整个房间,面具下的血色瞳孔陡然变得混沌模糊起来。
“嗯—其实—”侯卿利索得拿起铜锣敲了一声,“以上都是我瞎编得。”
李茂贞犹如惊弓之鸟一跃而起,直接退到门边。
“原来如此……”侯卿泰然自若得观察李茂贞有些异乎寻常的行为,时而托住下巴指手画脚一番。
“你在自言自语什么?”李茂贞喘着粗气,咬牙切齿道。
“你的轻功如何?”侯卿默默收起铜锣,随口一问。
终于平心定气的李茂贞瞬移到侯卿身旁,双手撑住床两边,弯下腰压向侯卿,灰白的面具贴近侯卿的鼻梁,冷若冰霜的气息扑面而来。
“君子动口不动手。”侯卿眨眨眼,举起双手。
李茂贞锁住侯卿的双手,继续凝视着侯卿。
“契约之事,我知道的甚少,只能请教师姐。”
“如果我俩还能‘活’着见到师姐的话。”
“算了,触犯禁忌会被师姐追杀,我们还是逃命吧。”
“……”
侯卿说得语无伦次,李茂贞听得不知所云。
“不过。现在还不是离开的时候。”侯卿言归正传道:“你知道十二峒和兵神怪坛吧。”
李茂贞正襟危坐,沉默得点点头。
“在这里,你不能使用虫术和蛊术,不能暴露身份。”
“为何不直接告知他们。”
“这是属于师傅的修行,做徒弟的,不便打扰。”
“而你,是我选择的修行。”侯卿看向李茂贞,赤色瞳孔盛满温柔和信任。
“你可知,你的脉象空无?”李茂贞痛彻心扉,忍住摘下面具的冲动。
“不是还有你嘛。”侯卿皎洁一笑。眉骨上舞动的勾玉印记越发艳丽动人,令人怦然心动。
“对了,你知道占卜打卦,何处能学?”破坏气氛小能手侯卿又开启新的奇思妙想。
“卯时了。”李茂贞撇了眼窗外,直接掀开被褥。“出发。”
THE END
发生在第四季度脑洞故事写完啦><
第三十五章
“驾!”“驾!”
两匹马儿飞驰而过,惊起一路落叶。
心口隐隐钝痛,但是尤川依然忍下不适,又抽了一鞭马背,追上前方疾驰的千乌。千乌抿着唇专心赶路,并未觉察到尤川的不适。他们日夜兼程,跑死了两匹马之后终于到达了晋国城墙之下。
“封城了。”千乌勒住缰绳,“看来晋国内部已经乱了。”
“我们该怎么办?”尤川问。
千乌四处环视一眼:“强闯恐怕容易打草惊蛇,为今之计便是寻找守卫松懈的地方悄悄溜进去寻找洞神大人才行。”
“好,那……”又是一阵痛楚,尤川不得不捂住了心口。
“你怎么了?”
“没事。”
千乌皱眉看他:“你的身体虚弱,连日奔波怕是负担太重,我去探路,你...
第三十五章
“驾!”“驾!”
两匹马儿飞驰而过,惊起一路落叶。
心口隐隐钝痛,但是尤川依然忍下不适,又抽了一鞭马背,追上前方疾驰的千乌。千乌抿着唇专心赶路,并未觉察到尤川的不适。他们日夜兼程,跑死了两匹马之后终于到达了晋国城墙之下。
“封城了。”千乌勒住缰绳,“看来晋国内部已经乱了。”
“我们该怎么办?”尤川问。
千乌四处环视一眼:“强闯恐怕容易打草惊蛇,为今之计便是寻找守卫松懈的地方悄悄溜进去寻找洞神大人才行。”
“好,那……”又是一阵痛楚,尤川不得不捂住了心口。
“你怎么了?”
“没事。”
千乌皱眉看他:“你的身体虚弱,连日奔波怕是负担太重,我去探路,你在这里等我,好好休息一下。”
尤川闭上眼稳定了一下心神,点头:“好。”
千乌直接驾马远去。尤川望了望四周,牵着马躲到了一旁的小树林中。
在娆疆本就已经不适的心脏因为这几日的长途跋涉,已经十分不舒服。除了突如其来的剧痛,胸闷,心悸都已经成了平常事。
他靠在树上,平复着呼吸轻轻按揉着心口。
其实他大可不必冒险来晋国找侯卿,毕竟他没有武功,身体也很虚弱,随意冒险并不是值得肯定的事情。
可千乌说能带他去晋国找人时,他还是动摇了。
这是生平第一次有这样冲动的念头。
心口的难受慢慢缓解着,呼吸也不至于像原先那样压抑。尤川松了口气,知道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心悸也不要紧,可是那偶尔出现的心痛却是最危险的讯号,那意味着他的心脉随时有受损断裂的可能。若不是那两只虫在他体内护着心脉,只怕半路他就要心疾发作。
尤川望向城墙,城门紧闭,黑压压的根本就瞧不见里头是什么情形。
晋军虽然暂缓对娆疆攻势,可依然有数万大军在边境镇守对娆疆虎视眈眈。他们光是从娆疆出来就废了好一番功夫,娆疆一路前行至晋国,路上听到的传闻也越来越靠近晋国,每个人说的都不一样,五花八门的消息让千乌都无法分辨真伪。
有人说秦王李从荣谋反失败,被亲生父亲拧断了脖子,尸首悬挂城门三天三夜。
有人说如今晋国正在彻查反贼余孽,秦王府上下七十九口人均被满门抄斩,无一幸免。
有人说皇帝被儿子叛逆气成重病,卧榻不起,如今已经难以起身下床了。
这些消息真真假假,有说东有说西的,根本就看不出哪个真,哪个假。但是尤川猜那条说李嗣源重病的多半是假消息,若是李嗣源那么轻易就能被气成重病还卧床不起,他也就不是李嗣源了。
令人烦扰的是,这些消息里竟半点也找不出侯卿或是张子凡的身影。按照信中所说,晋国内讧有这两人的手笔,可众说纷纭中,这两人像是销声匿迹了一般,翻遍了史书都找不到蛛丝马迹。
唯一能确认的是李从荣已死,李嗣源疑似重病,如今躲在晋王宫中称病不见任何人。
至于侯卿和张子凡,谁也不知道他们,也没想过这场兵变背后还有他人的手笔。
“尤川。”千乌驾马归来,“找到了,走,我们进城去。”
“好。”尤川连忙站起身,忘记了心脏的不适,跟着千乌再次出发。
“侯卿尸祖,后面没人追来了。可以休息一下稍作调整。”张子凡累得原地盘腿而坐,“十三太保当真厉害,将你我二人围堵得狼狈至此。”
侯卿难得头发微乱,几缕发丝垂在了额前:“不亏,至少那李嗣源被你打成了重伤,如今躺在晋王宫中都起不了床。”
张子凡摇头:“他不是被我打成重伤。”
侯卿挑眉。
“我爹死前告诉过我,五雷天心诀和至圣乾坤功互补互助,可修成大道突破境界,成为天下第一。然而若是强行修行不完整的五雷天心诀,那么修炼得越深,反噬就越厉害。”张子凡看着掌心,“李嗣源强行修炼五雷天心诀的残本,虽然看着境界更高一筹,可内伤却已经十分严重。我只不过是占了这个便宜而已。”
那一日,结合五雷天心诀和至圣乾坤功所有内力的两掌相对,换来的几乎是两败俱伤——张子凡后退十丈开外,肋骨被李嗣源内力震断两根;李嗣源强行运功内伤复发,五脏六腑俱损。
侯卿站在一旁,做这场“父子反目”的见证者。
张子凡说,杀父之仇他要自己来报,不许别人动手。
因此侯卿只是站在一边,替张子凡和李嗣源拦下不知死活要来帮忙的人,只小半个时辰,尸祖脚下便多了七八具尸首,而那些尸首才死去没多久,就又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像是护卫一般一字排开,骇得前面的士兵没人敢靠近侯卿一步,直呼:“这是妖法!”“这是妖法!”
然而张子凡咽下口中血沫还要再战时,天边响起鼓声。
是通文馆的十三太保来了。
侯卿和张子凡当机立断,立刻撤离,被十三太保截堵追杀,足足四五日没能睡一个好觉。
十三太保虽已折损不少门主,然而剩下的门主也不是省油的灯。李克用死后,他们便对李嗣源忠心耿耿,并非顾念什么兄弟手足,而是他们明白,十三太保的名号背靠通文馆,通文馆又备考晋国。李嗣源倒了,晋国就乱了;晋国乱了,通文馆就塌了;通文馆塌了,这天下也不会再有十三太保一席之地。
张子凡腰间缠着绷带。他虽然得以修行完整的五雷天心诀和至圣乾坤功,但到底年轻,赶不上李嗣源数十年的深厚内力。李嗣源强行修行的那一掌仅震断他的两根肋骨已是极大的侥幸,若非侯卿及时以泣血录相救,他只怕三天前就要死于晋军追杀。
侯卿只是比张子凡好一些而已。
他本不必受伤的,可用泣血录救张子凡时,晋军再次追来。而泣血录运功之际最忌讳分神,因此他也受了一定内伤,好在不算大事,只要稍作歇息便能调整过来。
可是晋国不会给他们休整的机会。
李从荣身死,秦王府被满门抄斩,李嗣源趁雷霆之势而下,大有将所有谋反之心斩草除根的意思。晋国城门紧闭,任何人都不得随意进出,每日大街都有重病巡逻把守,看见有疑似谋反的人,便统统抓走斩首示众。
如此高压搜查下,他们根本就没有机会好好养伤。
张子凡捂着肋间,骨头断裂的痛苦让他时不时抽一口冷气。然而就算是泣血录也不能做到短期内肉白骨的功效,他只能在逃避追杀时尽力避免再次受伤。
侯卿闭目养神,连头发都懒得打理。他也实在是困了,几乎是争分夺秒补一些觉,好应对接下来新的追杀。他还没有做到答应蚩梦解决李嗣源的事情,便还不能离开晋国。
“快!他们在那里!快追!”只安生了半晌,追兵的声音就又响起,“带人去那边包抄!活的抓不到就抓死的!”
来了!
张子凡沉下脸色:“来了三百人。”
“还真是看得起我们,要用三百人来追杀我们。”侯卿站起身,侧耳听了听动静,“全被包围了,只能硬闯。”
“那就硬闯吧,杀他一条血路。”张子凡回首看向侯卿,却发现这人神色有些异样,“侯卿尸祖?”
侯卿没有听见张子凡说话。
他听见尤川的声音了。
“千乌姑娘,满城都是侯卿和张子凡的通缉令。”尤川蹙起眉头,“看来他们处境很危险,并且应该还在晋国。否则侯卿一定会给我消息。”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默认了侯卿对他的与众不同。
千乌并未看他:“洞神大人不会有事,他是这世间最厉害的男人。我们必须尽快找到然后帮助洞神大人。既然他们已被全城通缉,那么一定躲在十分隐蔽的角落,我们去搜那些角落,说不定会有线索。”
尤川想到了什么:“千乌姑娘,我有一个办法,虽然不知道管不管用,但是或许能够一试。”
千乌看向尤川。
张子凡跟在侯卿身后,忍着肋间剧痛问:“尸祖,你确定是这个方向吗?”
“不会错。我听见他在这里。”侯卿脚下用上生平最为轻盈的轻功步伐,将追兵远远甩在身后,张子凡险些都要跟不上侯卿的教程。
“你说的他到底是谁?”张子凡再提一层功力追上侯卿速度。
“是尤川,他来晋国了。”即便是狼狈逃跑,这句话竟有一点得意之色,“他来找我了。”
张子凡还未来得及问侯卿是怎么能听见尤川声音,便有数十支冷箭放出,他们不得不急刹一脚,只见面前冒出几百名晋军,还有数十名弓箭手。
“奉皇上命令,捉拿反贼,格杀勿论!”
侯卿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握住腰间红伞伞柄:“闭眼。”
张子凡连忙闭上双眼。
红伞一开,瞬间血流成河,横尸遍野。
“是妖法!他用的是妖法!不许看那个红伞!给我放箭!”晋军不敢贸然靠近,铺天盖地的剑雨朝两人袭来。
危在旦夕时,一招剑意从天而降,将那些箭震成齑粉。
“青莲剑歌?”张子凡惊呼,“是林轩!”
许久未见的陆林轩以青莲剑歌登场,冲破晋军包围来到张子凡面前:“子凡,你没事吧?”
“你怎么会来?天师府呢?我娘呢?孩子呢?”
“都很好。你在这里,我怎么能够放心?娘和孩子都在天师府,那里已经布置万全,所以我来找你,要跟你一起面对危险。”陆林轩看见张子凡的伤,“你受伤了?”
“小伤而已。”张子凡的话被侯卿打断。
“要叙旧等之后,现在先解决这堆麻烦才行。”
侯卿冷着脸,直接杀向追兵。
第三十四章
“秦王,我们当真要相信那两人的说辞吗?”
“你想说什么?”
“恕属下直言,那两人居心叵测,请秦王三思而后行。”
“我自然知道那两人并非真心帮我。”
李从荣背手走到窗前。
“可是他们倒也没有说错。昔日祖父手下十三太保,未被祖父考虑接替通文馆的,皆是非死即伤,祖父不愿意将通文馆交给那些叔叔,也就不看重叔叔的性命。而如今父皇迟迟不肯立我为太子,只怕确实没有让我继承皇位的打算。我们三个兄弟,从璟已经被杀,从厚自请去了封地当宋王,他却还是不肯下放权力,我不得不为自己打算一番。”
“可是……昔日晋王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要提防,李存勖不得已自己称帝,却遭伶人刺杀惨死。...
第三十四章
“秦王,我们当真要相信那两人的说辞吗?”
“你想说什么?”
“恕属下直言,那两人居心叵测,请秦王三思而后行。”
“我自然知道那两人并非真心帮我。”
李从荣背手走到窗前。
“可是他们倒也没有说错。昔日祖父手下十三太保,未被祖父考虑接替通文馆的,皆是非死即伤,祖父不愿意将通文馆交给那些叔叔,也就不看重叔叔的性命。而如今父皇迟迟不肯立我为太子,只怕确实没有让我继承皇位的打算。我们三个兄弟,从璟已经被杀,从厚自请去了封地当宋王,他却还是不肯下放权力,我不得不为自己打算一番。”
“可是……昔日晋王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要提防,李存勖不得已自己称帝,却遭伶人刺杀惨死。”话未说完,李从荣便已震怒:“你是说,我会像李存勖那个废物一样,死在区区一个伶人手上?”
“属下不敢!”手下连忙磕头求饶,“只是属下担心贸然行动,会对殿下不利。”
李从荣冷道:“李存勖那个废物死在伶人手上,是他自己无能。昔日祖父曾经将父皇赶出通文馆,下令通文馆皆对父皇赶尽杀绝。若非父皇投靠不良帅临阵倒戈,哪会有今日当上皇帝的时候?”
“殿下说的是。”
“皇位,我一定要夺,若不夺,我迟早会像那几个叔叔死在父皇的利用下,若要保命,便只能以下犯上。”
“那,殿下的意思是,要同天师府还有玄冥教那两位合作?”
“既然他们和我的目的一样,都是要李嗣源死,那么不妨考虑一番。”李从荣傲慢道,“反正,等到我当了皇帝,再慢慢摆平玄冥教和天师府也不迟。”
秦王府外,侯卿和张子凡悠哉游哉地信步街头。
“尸祖,那李从荣当真会信我们?”
“他自然不会信。可是他会选择和我们合作。”侯卿握着雕了一半的骨笛,给张子凡看,“好看吗?”
“尸祖的手艺自然是一绝的。”张子凡连忙问,“可是李从荣若是真当了皇帝,只怕会比李嗣源当皇帝还要麻烦。我在晋国这几日打听,已经知晓此人生性残暴,爱好杀人,若是他真当了皇帝,只怕这天下百姓更加民不聊生。”
“嗯,不好看。”侯卿摇摇头,将那根骨笛捏成碎片,又抽出了腰间原先的笛子赏玩,“我只答应了师父解决李嗣源,没有答应别的事情。至于这天下嘛,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张子凡站住脚步:“侯卿尸祖,帮人帮到底吧。”
侯卿终于舍得抬眼看向张子凡。
“尸祖的话有道理,或许这天下并不会因为换了一个皇帝就变得更好,可是,若没有人努力,那这天下就真的不会有变好的希望了。昔日不良帅以死相逼,李兄都未曾想过要当皇帝。因为他自己深知没有治国的才能,当了皇帝只会延误天下苍生福祉。但是他也不想坐视不理,身负李唐血脉,自然要为这天下百姓负责。他不当皇帝,却愿意为了天下寻求一个好皇帝。这便是为何他能在娆疆的缘故。”
侯卿没有说话,只静静看着张子凡。
“尸祖自认超脱凡俗,不必在意时间往事。殊不知天下人天下事,任何人都无法置身事外。即便尸祖不在意,可总有人会在意。尸祖可以不在意天下人,却不能不在意身边的人。天下乱,百姓乱,小家乱。且不说别人会如何,只说焊魃尸祖身在吴国,若是晋国大乱,吴国难道能够幸免?只要这天下人中有尸祖在意的人,尸祖就不可能不在意这天下事。否则,尸祖也不会站在晋国的土地上,与我说这些话。”
“你想让我做什么?”侯卿说。
张子凡微笑:“想要尸祖再多帮一个忙。”
长兴四年(933年)十一月,称病不复入朝,在府中与亲信谋议夺位。二十日,李从荣率牙兵千人列阵于天津桥,准备以武力入居兴圣宫。
谋反。他们倒真的想得出来。
尤川问千乌:“那如今娆疆外的十万大军呢?”
“已经有撤走的意思了。落花洞的探子来报,昨夜晋军已经撤了两万人。不过等到彻底安定以后,十二峒里的百姓才会回到娆疆,以防万一。”千乌斟了一杯茶,“至于其他人,都尚且守在山上,不敢贸然下山。”
尤川点点头:“那就好。”他犹豫了一下:“那,侯卿呢?”
千乌答:“洞神大人没有消息,应当是还在晋国。”
尤川不说话了,若有所思。倒是千乌坦言:“你想去晋国见洞神大人,对吗?”
“我……”心思猝不及防被戳破,尤川有些赧然。
千乌却说:“有什么不可以说的?你若要去,我就护送你一起过去。”
“你也要去晋国?”
“是。我既已经知道洞神大人身处晋国,就断没有置身度外的道理。晋国危险重重,洞神大人一个人在那里,一定需要人手。但是我不能连累落花洞的其他姐妹,所以只有我一个人会去。”千乌想起了什么,“你记不记得之前伺候过你的甘松和石芝?我已将落花洞的后续事宜都交由了她们。”
尤川有些惊诧千乌的雷厉风行:“你都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是。若你要去,我就带你一同去。若你不想去,我就先将你安顿在落花洞再走。洞神大人吩咐过,落花洞务必要保全你的安全。”
尤川思考了片刻,最终对千乌抱拳:“那就多多麻烦千乌姑娘了。”
“不必客气,我不是帮你,是在履行洞神大人的嘱托。更何况,”千乌顿了一下,“我觉得,你要是去了,洞神大人应当会很高兴。”
“千乌姑娘……”尤川想说些什么。
千乌别过头:“事不宜迟,今晚便动身吧。”
“……好。”
天津桥,李从荣率领千人军队列阵桥口,随时预备武力破宫。
“殿下,皇城宫门已关,看来宫内已经接到消息了。”手下来报。
李从荣冷哼:“不自量力。既然如此,我们便直接攻入宫中,不怕他们。”他高高举起长枪:“众将士听令!随我攻入皇宫,取得李嗣源首级者,赏黄金百两!”
“杀!杀!杀!”一时间李从荣手下牙兵气势大涨,隐有势如破竹之意。
忽而听见宫门唱腔:“圣上到——”
圣上?所有人茫然相视,圣上不是在娆疆吗?怎么会在这里?
李从荣似乎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父皇怎么会在此?”
李嗣源登上城门,看着宫墙下千军万马,面上尽是熊熊怒火。
枢密使冯赟、朱弘昭与宣徽使孟汉琼几人前些日子均接到密报,禀称李从荣谋反,他不得不从娆疆千里迢迢赶回晋国,及时赶在李从荣兵变逼宫前下令关闭皇城端门,命李重吉率所部控鹤禁军把守宫门。侍卫指挥使康义诚本是李从荣事先约定的内应,这时也被阻在宫中,难以接应李从荣告知李嗣源已经归来一事,才能有今日的局面。
“我儿从荣,为父是哪里亏欠了你,竟要到今日逼宫谋反的地步?”
李从荣深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咬牙与李嗣源撕破了脸:“并非是儿臣谋反,是父皇不得天下人之心,儿臣替天行道罢了。父皇,您太老了,却还霸占着皇位不放。年前太仆少卿何泽上书请立儿臣做太子,你却说群臣请立太子有不轨之心,你根本就没有想过让我做太子!”
“就算不让你做太子又如何?为父是天子,是皇帝。为父不给你的,你就不能要!”
“凭什么?当日父亲被祖父赶出通文馆时,祖父也未曾想过要将通文馆给父亲你,父亲不也杀父篡位,才当上了晋王吗?儿臣今日,不过是效仿父亲昔日举止。儿臣有何做错?”李从荣理直气壮道。
李嗣源被揭穿了往年旧事,心中已经起了杀机:“看来你我父子今日是真的要反目成仇,不见血泪不罢休了。”
“儿臣不想与父亲反目成仇,可是父亲,你逼我和你反目成仇。”李从荣长枪直指李嗣源,“将士们,给我杀!”
号令一下,宫门就被围堵攻讦。两军人马瞬间交战在了一起难舍难分。
李从荣一马当先,以一当十,长枪一路挑翻拦路之人,直至宫门之下,刺向李嗣源面部弑父。
而李嗣源双掌泛起雷电之光,正是天师府的五雷天心诀,双掌将李从荣长枪直接震断,李从荣弃枪出掌,五雷天心诀和至圣乾坤功对峙,竟有地动山摇之势。
“荣儿,你的至圣乾坤功练了这么久,却还不及你大哥活着的时候一半功力,真叫为父失望。”
“大哥再厉害,也已经死了。如今活着与您争皇位的人,是我。”长枪已断,李从荣又是一掌袭出,招招杀机。
“你大哥太蠢,才遭奸人所害。而你太自负,练了几年至圣乾坤功便想着与我争位。”李嗣源功力远超李从荣,“可你却不知道,五雷天心诀和至圣乾坤功同修,功力便能极大突破,达到前所未有的无上境界。”说这话时,他已经在交手之间破了李从荣招式,一把掐住了李从荣的脖子。
李从荣眦目欲裂:“不可能,你根本就没有修炼完五雷天心诀!”
“谁说没有完整的五雷天心诀,我就不能修炼?”李嗣源满面狠戾,“荣儿,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为什么你当不了皇帝吗?”
话音刚落,便听得咔嚓一声。
他亲手折断了亲生儿子的脖子。
宫门外,朱弘昭率五百骑兵由左掖门出,安从益率三百骑兵由右掖门出。李从荣兵马大乱,节节败退。判官任赞已下,皆走出定鼎门,牙兵攻击嘉善坊,部众大溃。李从荣发妻匿于床下,安从益杀之。冯赟率五百兵卒入秦王府,杀死秦王二子,满门杀绝,做内应的许王乳母司衣王氏被赐死。
自此,李从荣一脉断子绝孙,再无后人子嗣。
“好一个赶尽杀绝。”
下面的人汇报已将秦王府所有人满门抄斩时,侯卿缓缓从隐匿角落中走出。
所有人一惊,竟不知道晋王宫中何时悄无声息进来了这样的人物。
倒是李嗣源十分冷静:“我就知道,荣儿无缘无故不会谋反,背后必定有人推动。”
侯卿耸肩:“别说得好像是我挑拨离间了你们似的。杀李从荣是你自己动的手,我可没动手过。”
“有区别吗?那封密报,不就是尸祖您交给枢密使冯赟的吗?”
“啊,被你猜到了。”侯卿面无表情地说。
“我倒是很好奇,尸祖侯卿为何要干涉晋国内政?”
“干涉的人不是我,是他。同样,要杀你的人也不是我,我只是受人所托,来解决你的事情而已。”侯卿施施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张子凡摇着扇子,神色冷淡地走到李嗣源面前。
“凡儿,是你。”李嗣源看着眼前的人,“想不到离了通文馆,你倒是长进了不少。为父深感欣慰。”
“收起你那副假仁假义的面孔吧。”张子凡收了扇子,“李嗣源,新仇旧恨,咱们就都在今夜算个一干二净吧。”
第三十三章
秦王府内,两道白色身影突然闪过。
“谁?”有侍卫惊呼,“有人闯入秦王府,快去通报秦王!”
短暂兵荒马乱后,一封绑在箭簇上的信交到了李从荣手中。
秦王李从荣,李嗣源的次子,生性残酷暴戾,杀人如麻,更慑人的,是他瞎了一只眼,那黑色眼罩只衬得他更为阴沉。
“秦王,这封信是空白的。”军师忧虑,“难道是那帮子文臣派人来警告我们?”
“那些人要是能想到这种办法,我倒还能高看他们一眼。”李从荣挥手,“你们都下去。”
他将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中,阴鸷地看着手中空白字条。
“远来是客。既然来了,又何必躲躲藏藏不敢见人?”话音刚落,他便掷出一支毛笔,直直钉入墙内。
角落...
第三十三章
秦王府内,两道白色身影突然闪过。
“谁?”有侍卫惊呼,“有人闯入秦王府,快去通报秦王!”
短暂兵荒马乱后,一封绑在箭簇上的信交到了李从荣手中。
秦王李从荣,李嗣源的次子,生性残酷暴戾,杀人如麻,更慑人的,是他瞎了一只眼,那黑色眼罩只衬得他更为阴沉。
“秦王,这封信是空白的。”军师忧虑,“难道是那帮子文臣派人来警告我们?”
“那些人要是能想到这种办法,我倒还能高看他们一眼。”李从荣挥手,“你们都下去。”
他将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中,阴鸷地看着手中空白字条。
“远来是客。既然来了,又何必躲躲藏藏不敢见人?”话音刚落,他便掷出一支毛笔,直直钉入墙内。
角落里走出张子凡的身影。
“你是谁?”
“天师府,张子凡。”张子凡抱拳,“见过秦王。”
李从荣眯起眼睛:“我知道你,你是父皇那个叛逃通文馆的义子。”
张子凡脸色一沉,被李嗣源蒙骗是他心中最大的痛脚,却被这人以轻蔑口吻提起,简直让人恼火至极。
李从荣冷笑:“你来这里,不怕我将你杀了向父皇邀功吗?”
“你若是杀了他,你自己也当不了皇帝。”
侯卿的声音幽幽传出。
李从荣连忙回头:“你是……玄冥教?”
“前尘往事了。”侯卿言简意赅。
“玄冥教的人为何在此?”
“自然是为了正事而来。”侯卿淡笑看着李从荣,“我这里有一笔交易,想要和你做,你肯不肯?”
“什么交易?”
侯卿笑而不语。
李嗣源摇着扇子,笑着看李星云一人站在大军阵前。
“李嗣源,这么久没见。你还是一样让人讨厌。”李星云说。
李嗣源并未生气:“岂敢岂敢。”
“我看你挺敢的。”李星云一把将龙泉剑插在脚边地上,“怎么,你当了皇帝还不够,还看上了娆疆这块地?小心撑死自己啊。”
“多谢关心。”李嗣源依然是那副虚伪礼仪模样,“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我那不孝儿子张子凡,难道连看我这个父亲一眼也不敢?”
“谁是你儿子?张天师自有天师府,何时轮到你来当他老爹?”李星云毫不客气回怼。
“看来,你们是非要和我做对了。”李嗣源收起扇骨,渗出危险的信号。
李星云握上龙泉剑:“我也不想跟你作对,谁愿意成天盯着蟑螂看?多讨人嫌。可你偏偏上赶着来恶心我们,那也没有办法,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娆疆被你这只蟑螂欺负吧?”
“能被一只蟑螂欺负,看来所谓娆疆也不过如此。”李嗣源道,“李星云,若你识相一些,劝娆疆早些归顺于我。我或许会考虑留你一个全尸。”
“哈?”李星云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姓李的,我看在咱们都是李家的人份上,好心提醒你一句,莫要把所有人都当成傻子了。你自诩算尽天下人,小心有一天阴沟里翻船,得不偿失啊。”
“站口头上的便宜,你倒是厉害。”李嗣源冷哼一声,“只是不知道,你那嘴上功夫,足不足以抵挡我晋国十万大军?”
“万一呢?”李星云微微一笑。
李嗣源看他这副模样,心下一沉。此时手下来报:“皇上,晋国出事了。”
蚩梦站在瞭望台上,惊喜地抓着姬如雪的手臂:“小姐姐,他们是不是要撤兵了?”
姬如雪看着远处旗帜攒动:“好像是。”
“怎么突然就要撤军了,是不是张子凡和小徒弟他们做了什么?”
“不清楚,我们还是再看看。”
尤川站在山头,蹙眉看着一切事情进展。
李嗣源竟然隐有撤军的意思。
……是侯卿做了什么吗?
身后女子声音突然响起:“尤川公子。”
尤川一惊,回头看去,竟是许久未见的千乌:“你怎么在这里?”
千乌淡道:“娆疆有难,十二峒都已经出手,难道落花洞会坐视不理?”
尤川有些赧然,他确实忘了还有落花洞的存在,或许是因为落花洞全是女子,下意识便不希望落花洞掺进战火之中。千乌看出来他的想法,有些不高兴地说:“落花洞虽然皆为女子,断没有躲在别人身后需要保护的道理。”
“是我狭隘了。”尤川老实承认错误。
好在千乌并未深究:“我来这里找你,是受了洞神大人所托,要将一件东西交给你。”她伸出手,掌心躺着一只血色小虫。尤川觉得很眼熟,也拿出了十二峒赠给他的那只蛊虫。千乌解释道:“三年前你在落花洞时,洞神大人便已经嘱咐我为你练一只血蛊,配以泣血录的功法,练了整整三年才成功。恰好你在这里,我便送过来了。”
“三年前?”尤川讶异。
“是。和十二峒赠给你的那一只一样。”
尤川掌心躺着两只一模一样的小虫:“十二峒的人说,这只虫是用泣血录养出来的虫。”
“不错,洞神大人三年前嘱托我练出此虫,我向十二峒讨教了一些御虫古法才练出两只,一只赠给了十二峒,一只留着准备交予你。不过兜兜转转,两只都到了你手上,也算是缘分自有天定。”
“缘分……”尤川抬头看向千乌,“这虫不单单是维持我的心脉如此简单,是吗?”
“是。”千乌直白回答,“洞神大人要我练的并非是维持心脉的虫,是能有泣血录功法之效的虫。”
“泣血录的功法?”
“泣血录可救人,可杀人,全看使用者如何用它。”那两只小虫展开血色翅膀,在尤川身边翩翩起舞,“此虫可以似泣血录一样作用于心门,全看你怎么用它。若是需要救人,此虫可保你三日心脉不断,三日内若有机遇,便能死而复生。若要杀人,只微毫伤口,便能叫人血溅十丈,涸血而亡。”
千乌最后提醒:“但是千万要记得,只能用一次,用完之后此虫必死,因此非到关键时刻,绝不能轻易用掉此虫。”
尤川点头,收起了虫:“我知道了。”
“东西已经送到,我也该走了。”千乌转身,似是想起了什么,“等洞神大人回来,替我……替落花洞向他问好。落花洞一直会等着洞神大人回家。”
“……好。”
尤川看着千乌的身影消失在林边,一时不清楚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感受。他低头看着两只酣睡的血虫,仿佛托着一个女子最诚恳的心意。
“交易?”李从荣危险地睨眼看向侯卿,“我竟不知有什么交易可做?”
侯卿大方随意坐下:“年前,太仆少卿何泽上书请立秦王为太子,李嗣源不肯,只立了秦王为天下兵马大元帅。”
“你什么意思?”
侯卿无辜摊手:“没什么意思。我只是还听说,你的胞弟李从厚,很得李嗣源的喜欢。”
“若你们是想以这种拙劣戏码来挑拨离间,那就大错特错了。”李从荣冷哼一声,“父皇不立我为太子,自有他的道理。难道我会不信自己的父亲,反而相信你们两个人?”
“那可未必。”张子凡摇扇,“你可别忘了李克用。”
李从荣脸色瞬间难看到了极点。
“李克用生前手握通文馆,十三太保皆不能让他信任,哪怕是唯一的亲生儿子李存勖,也要被他猜忌至死,逼得李存勖不得不称帝保全自己。而李嗣源自己也是被李克用赶出通文馆后,踩着李克用的尸体成了晋王。”张子凡摇着扇子,“这样的戏码不止一回两回,秦王应当比我这个外人更为清楚。”
他将外人两个字咬重了音节。
“通文馆号称通文,下设十字门,可当中多少人是十足小人伪君子,为争夺天下不惜手足相残。秦王若是明白这个道理,便该知道如何选下一条路怎么走。”
李从荣沉默。
“话已经带到。秦王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完,两个人便如入无人之境,大大方方离开了秦王府。
李从荣握拳,将掌中信笺捏成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