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巷
初遇是在青石墙的小巷子里,那条巷子太窄,以至于晴明只能侧着身子进去,撑起的油纸伞也只能收着一半,显得有些狼狈。
他也不是非要走这,实在是旧房改造,大路被封了,要去工作室就要路过这里。这巷子越走近,越是显得宽敞。
慢慢的,他举着油纸伞,倒也能撑开了。
沿着伞沿看向巷子口的一丛花,开得旺盛,满满的攀在石墙上。
他生出了怜惜之心,走上前去细细看那橘红色的花朵在薄薄的雨里摇曳。
吱呀——
突然,那伞面上映出开窗的身影。
晴明才意识到这是人家窗前的花呢。
忙不迭地抬头,油纸伞撞在窗棱上,他笨手笨脚地抬伞,嘴里道着歉。
一抬头,他仿佛就像看见阴沉沉的天...
初遇是在青石墙的小巷子里,那条巷子太窄,以至于晴明只能侧着身子进去,撑起的油纸伞也只能收着一半,显得有些狼狈。
他也不是非要走这,实在是旧房改造,大路被封了,要去工作室就要路过这里。这巷子越走近,越是显得宽敞。
慢慢的,他举着油纸伞,倒也能撑开了。
沿着伞沿看向巷子口的一丛花,开得旺盛,满满的攀在石墙上。
他生出了怜惜之心,走上前去细细看那橘红色的花朵在薄薄的雨里摇曳。
吱呀——
突然,那伞面上映出开窗的身影。
晴明才意识到这是人家窗前的花呢。
忙不迭地抬头,油纸伞撞在窗棱上,他笨手笨脚地抬伞,嘴里道着歉。
一抬头,他仿佛就像看见阴沉沉的天光明起来了。
那女子倚靠在躺椅上,木窗被打开,有几分斜雨打湿了她案前的宣纸,她不甚在意地抬眸瞧了晴明一眼,然后便是微微勾唇一笑。
“先生,你的包要湿了。”
她的声音好听,柔柔绵绵,像屋檐上挂着一团云雾,像青山里朦朦胧胧的湿竹。
只一眼,晴明就只能低头,捂住自己的包,说了句“打扰”便匆匆离去。
*
简直就像做梦一样。
他恍惚地想,像那种会在雨里遇见的借伞同行的妖精,笑脸盈盈,却在雨停的一瞬间消失不见。
他开始期待相见。于是乎,在雨停的日子,也走过那条窄窄的青石巷。
这次的人多了些,大家排着队过那条巷子。晴明努力探出头去瞧那扇木窗户,却只看见依然热烈开着的凌霄花。
噢,她果真不在。
仿佛像是肯定了她是雨里才会出现的妖精一般,晴明看着熙熙攘攘吵闹的人们,居然也生出一点庆幸。
大概只有他是被妖精选中的人。
他耳畔好像有响起那女人嬉笑的声音。
“先生,先生。”
她说。
“别发呆啦,来客人了。”
晴明猛地睁眼。
身边是摇醒他的博雅,对方正皱着眉看着上班睡着的他。
“晴明,你怎么了,太累了吗?”
他揉了揉眉心,从躺椅上起来,看着工作室里熟悉的装潢,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在上班了。
“没事……怎么了?”
博雅努嘴,让他看向门口。
“有客人说想要找一把伞。”
晴明随着他的目光看去,门口的沙发上正坐着一女人,她目光落在门口淅淅沥沥落下的小雨,却在晴明目光移向她的那刻准确地回头与他对视。
他仿佛像被电触一样,瞪大了眼睛,心脏猛的跳一跳。
那女人微笑着,长而柔顺的黑发像她一样懒懒地散在肩头。
“哎呀,先生,终于找你了。”
“……”
晴明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她。
她走在前头,打量着店里的各种油纸伞,时不时抚摸一下挂着的各种服饰。
“晴明先生,可以这么叫你吗?”
“当然可以。”
她笑了笑:“晴明先生是怎么想到和朋友一起做这个汉服专店的呢?”
晴明想了想:“因为这里是古街,总觉得在这里很适合拍一些照片,正好朋友邀请,也就开了这个店。”
“真漂亮呀,这些油纸伞。”
她感叹着,在不算宽的试衣区打开一把印着樱花的油纸伞。
伞挨着她肩头,她侧着身子,笑脸盈盈。
晴明看着她,情不自禁露出微笑。
“喜欢吗?”
“当然喜欢……”她看向晴明:“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晴明先生那天撑的伞。”
谈到自己,晴明揉了揉鼻子:“那是我自己留的一把有瑕疵的,如果你喜欢,我去找店家做一把一模一样的好伞给你。”
“免费的么?”
“嗯,就当送你。”
晴明笑着伸出手:“作为报答,我们交个朋友怎么样?”
她离开的时候,外面下着的雨隐隐有更大的意思。雷声轰鸣,晴明有些担心她漂亮的白裙子会沾到泥点。
“要不再坐会儿吧,等雨停了再走。”
晴明终于开口挽留,可那女人却撑着他的油纸伞摇摇头:“雨停不了的……如果晴明先生愿意,可以随时来那扇窗前找我。”
她俏皮一笑:“到时候,我再把伞还给您吧。”
“……”晴明就这样目送她走在青石板路上离去,他发现自己的担忧是多余的,石板路是光滑的,石板间龃龉不合的缝隙里被青苔长满。她穿着松糕鞋在这期间缓缓地走,白色衣裙连一滴雨都没有沾到。
她果然是雨里的妖精。
晴明淡淡一笑,转头继续等待下一位客人。
*
再次相见,是在周末。
博雅说有客人要订十五套衣服和配套的伞,晴明只能在休息日也赶去工作室打包好东西。
那天是阴天,他也没有再去想那雨里的妖精小姐。
却在路过青石巷时忍不住还是放慢脚步。
凌霄花还是一样大咧咧地开着,张扬跋扈地爬上石墙。
只是这次,那窗户大开着。
晴明放轻了脚步,像是怕惊动花上停留的白蝴蝶。
可他一路过,就看见那满室挂着的墨宝……飘逸又有力的字挂在案前、墙上、衣柜上、椅子上。
浓厚的墨香从窗户里溢出,他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她是个书法家。
正在思索如何才能找到她时,突然那躺椅上的字动了动。
她窸窸窣窣的起身,晴明这才发现,原来她一直在房间呀。
“……晴明先生?”
她像是懵懂刚醒,声音里还带着闷闷的鼻音。
阴天里,妖精在书墨下安睡。
很风雅的一句。
晴明想时,他已经被请进了房间。
那房间因为随意摆放的墨宝而略显杂乱。她不甚在意地拂开椅子上的字帖,示意晴明坐下。
晴明看着还在打哈欠的她 觉得不便打扰又不好意思拒绝她的好意。
“你原来是个书法家。”
他这样说,得到了对方轻轻一笑。
“不过是教习小孩学书法的课外老师,算不上什么书法家。”
她懒洋洋地倚靠在躺椅上,竹制的椅被压倒吱嘎一响,随着她的动作而微微凹陷。
她慵懒的像一只猫。
晴明不禁把目光流连于她身,她打个哈欠,伸手去拿了瓶开封的绿茶倒在杯子里递给晴明。
“不好意思,我家的茶泡完了,委屈晴明先生喝这种茶饮了。”
“没事。”
晴明端过来喝了一口,嗯,纯正的某师傅味儿。
她像是还没睡够,靠着手臂又在摇晃着的椅子上眯起眼睛。
晴明也只能容忍她这样的懒样,倒也有几分欣喜,至少他看见她这样不设防的时光,总归还是少见。
他把茶放下时,淡淡道:“你的伞已经做好了 寄到了店里,我正准备去店里办事,待会给你捎来。”
她懒洋洋抬抬手臂,白嫩的藕臂展现在他面前。
“太麻烦您了……其实您这把伞我用着就很合眼缘。”
“毕竟是次品,它有一根扇骨是凹的。”
“那有什么关系,我喜欢的东西,哪怕是天残地缺我也要留。”
她睁开一条缝,伸手从桌上掏出一把扇,摇着的时候一股股墨香扑鼻而来。
晴明定睛一看,上面正写着:我意逍遥。
他掩唇一笑,心想这词还真是像她的风格,也只能退其次而求之。
“那我不带走你这伞,只当个人情,我把好的也带给你,毕竟说好了的。”
她嗯了一声,声音细细柔柔的像撒娇。
“那我要怎么报答晴明先生呀?”
晴明想了想,端起茶喝了一口:“不如就多介绍些朋友去我店里。”
“那可不行。”她笑道:“万一我那些个朋友瞧上晴明先生,把你从我这抢走了怎么办。”
“……”晴明只得用喝茶来掩饰此刻的心情。
她调戏完晴明,懒洋洋从躺椅上起来,伸了个懒腰。
“晴明先生……既然是周末,多留一会儿也没关系吧。”
女人的身体贴近手臂,轻飘飘拿下他遮脸的茶杯,引着他拿起毛笔,再沾满墨汁。
“我教你写几个字,好不好?”
那热气喷洒在耳边,笑意掩盖不住。
“……可是,工作室还有事。”
晴明试图推脱,却被抓紧了手指。
“晴明先生。难得一见,就不好再多留一阵吗?”
她吐出蛊惑人心的话语:“博雅先生那么厉害,一个人应该也能完成任务吧。”
“……”
晴明犹豫道:“那就一会,就和你练一会儿我就回去了。”
“晴明先生真好。”
她的柔软紧贴着后背,晴明只认真写下一个“我”,又端端正正写下“晴明”二字。
她引着晴明的手 ,写下“八百比丘尼”,然后笑道:“晴明先生,这就是我的名字。”
“八百比丘尼……”晴明点点头:“我会记得的。”
“您真是个不解风情的人呀。”
“……”
最终,晴明在日落时分,带着一纸扇离开。
上面端端正正写着“四季更替,八方平安”。
八百比丘尼笑他不解风情,他也只是一笑而过。
最好的风情,已经被他见过了。
那女子在案前被雨点惊扰;在店内莞尔一笑;在案前酣然入睡;在躺椅上慵懒如猫;又在他身侧柔情似水。
她是这雨巷里的妖精。
有此,足矣。
晴明踏在回程的青石板上,渐渐在巷口隐去。
故人
“有故人之姿,原来是故人之子。”
————————————
八百比丘尼走的那个日子,太阳半掩在云头,枫叶红得热烈。
秋高气爽,正适合远走。
她走得很轻快,几乎是什么也没带走。正如她来时那样,空带着一个人,和那满脸愉悦。
晴明拿了个盒子,装满食物和清水。递给她时,她也只是欣然接受,什么话也没说。
这让人窒息的沉默,被忍无可忍的晴明打破。
“八百比丘尼……大家都不想你走。”
她仿佛猜到了他会这样讲,却也只是轻轻一笑。
“当然,和大家相处这么久,哪怕是养只小猫小狗也该有感情了。”
“不过,”她看向晴明:“我想最后问您一遍,如果杀死我就能留住我,......
“有故人之姿,原来是故人之子。”
————————————
八百比丘尼走的那个日子,太阳半掩在云头,枫叶红得热烈。
秋高气爽,正适合远走。
她走得很轻快,几乎是什么也没带走。正如她来时那样,空带着一个人,和那满脸愉悦。
晴明拿了个盒子,装满食物和清水。递给她时,她也只是欣然接受,什么话也没说。
这让人窒息的沉默,被忍无可忍的晴明打破。
“八百比丘尼……大家都不想你走。”
她仿佛猜到了他会这样讲,却也只是轻轻一笑。
“当然,和大家相处这么久,哪怕是养只小猫小狗也该有感情了。”
“不过,”她看向晴明:“我想最后问您一遍,如果杀死我就能留住我,您会这么做吗?”
“……”
意料之中的沉默。沉默。沉默。
他好像总是沉默。
至少在面对她时是那样的。
有时是无语凝噎;有时是装作视而不见;有时又是这样,用那满含深意的眼神看着她,然后一言不发。
“晴明大人。”她叹道,“这可不是留人的态度啊。”
她还是转身走了。手上还拎着他给的食盒。
流浪的日子其实早已习惯,哪怕是很久不吃东西不喝水也不会死掉,这幅被诅咒的身体或许正是适合一个流浪者。
她有时在山野间醒来,会感觉恍惚。仿佛她还是在那个庭院里,在房间里,在他的身侧。
可身上的露水,耳边的鸟鸣都提醒着她,这一切是梦,是不可触及的过去式。
她揉揉眼睛,迷迷糊糊地,终于像是想起自己远走的原因。
是他不愿意终结这个可悲的自己。
就这样,我走了多久?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流浪间丧失的不仅仅是某些记忆,更没了时间感。
她赤着脚走在新生的草地上,脚趾被苔藓挠得痒痒。被露水沾湿的衣摆沉甸甸,可她却轻巧地伸手采摘浆果。
酸涩之中回味着不容置疑的甜蜜。
就像和你在一起的时光,即使是为一个悲剧做着铺垫,我依然觉得很喜欢。
她突然很想念那个阴阳师。
这份思念跨越了无数时光,跨越了他和她直接心的隔阂,在很久很久之后的今天才终于蔓延到她心上。
而就像一片枯叶的降落,像是一滴水珠融在布料上,又或者是苔藓在青石台阶上蔓延……她对晴明的想念从心脏延伸到四肢百骸,深入骨髓。
她才发觉这份迟来的爱。
这份爱跨越了时空,迟迟地敲打她的心脏。
现在还不晚,我想回去找他。
这个念头一出现,她立马放下手上的浆果奔跑起来。
在风声里,她好像明白他当初的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呢?你总是在掩饰什么。
你说,大家不希望我走。
我明明知道你的意思是:你不想要我走。
我还是走了。
我明明知道这十分任性且自私,却凭着这漫长的年岁和你置气。
我都快忘了,无所不能守护着平安京的你也是个普通人。
浆果被踩碎,染色了脚底。荆棘划破了衣摆,汗水打湿了发丝。
她从奔跑改成了缓步前进,在夜里看着星星寻找方向,用占卜预知路程。
她又想起自己当初为什么会遇见他。
她太过于依赖占卜的指引,导致她走向了相反的道路,而这些道路的终点却一致的指向了那个阴阳师。
她缓慢的回想起一切,然后慢慢地向着凤凰林前进。
那是她第一次见他的地方,那是她曾经等待了三十年的地方。
凤凰林还是老样子……那颗歪脖子的柳树还是一样歪,小溪依然流淌着,还有凤凰火,她依然如临大敌般看着八百比丘尼。
她们最后还是坐在一起,隔着不近不远恰好够叙旧的距离,那个凤凰火种和她生硬的对话。
“你……还是回来了。”
“是的,回来了。”
她其实在想,这次又要等他多少年呢?
然后她又否认自己这个想法,毕竟她多少年都等得起。
可晴明呢?
她还来不及询问,一个身影就出现在了身后。
她一回头,恍惚看见了那个很多年前带她走出凤凰林的身影。
可八百比丘尼再看。那又不是晴明。
晴明比他更严肃,眉眼里有化不开的忧愁;晴明比他更年长,被刻下了时间流逝的痕迹;晴明比他更……更眷恋,他看她的眼神总是带着丝丝妥协的无奈。
八百比丘尼看着他,而那年轻人也迎着她的目光走上前,朝凤凰火点点头。
他转头皱着眉看向八百比丘尼,好像努力在回忆什么。
直到凤凰火缓缓说:“这是晴明的继承人。”
她这才慢慢微笑起来。
“有故人之姿,原来是故人之子。”
年轻人朝她行了个礼,轻声道:“我看到凤凰林处的结界有人接近,既然是老师的朋友,那就当我冒昧了。”
“……”
八百比丘尼微笑着,一言不发。
而那年轻人也站在原地,没有离开的意思。
最后还是凤凰火忍不住打破僵局。
“……你带她,去看看晴明的墓。”
“是……”
“不用了。”
八百比丘尼率先打断他的话,轻声道:“我来看看你,就当做是看到了他。”
那年轻人神色复杂。
凤凰火还是强硬地逼着让她去看看墓,不求她祭拜,只是让她不要又心事重重。
“老师说,将来若是有个声称旧人的年轻女子来寻,就对她说一句:‘对不住’。”
而在二人结伴同行的路上,那年轻人替晴明对她说了句:对不住了。
她忽然觉得好笑,又苦涩的笑不出来。
对不住什么呢?晴明大人,对不住的人是我呀。
没能早早的察觉到这心意。
矮矮的墓前堆满了人们送来的祭品,八百比丘尼只是静静地放下一朵桔梗花。
“离开之后,晴明大人果然也有在好好生活下去。”
“老师他……”
“究竟是老师,还是父亲呢?”八百比丘尼突然这样问道。
“即是家父,也是恩师。”那年轻人犹豫道:“只是,老师不喜我在外人面前喊他父亲。”
他自嘲道:“或许比起父子之间的情义,他更愿意承认我是他阴阳术的传人,承担他的旧业,守护平安京。”
八百比丘尼却释然一笑。
“或许他是真心期待你的成长,所以才严苛待你。他受了太多苦难,若只是平凡人家的孩子,定是无法承担大阴阳师之子的名号。”
“……”年轻人朝她拱手,严肃道:“您的话我会牢记在心。想必老师也开心,您还能来看他。”
她只是淡淡地笑,芊芊手指划过粗粝的石碑,划过他名字的沟壑,如抚摸爱人的脸庞那般轻柔。
“当然,我来看他了。虽然迟到了,但我好像终于明白了。”
在你死后,我才终于明白,这份感情远比占卜来得珍贵。
真是,对不住了。
————————
其实是看了新番芙莉莲后,也想玩一个寿命梗……
我很喜欢那句“有故人之姿,原来是故人之子。”
只是很想写一个……就算八百比丘尼离开了,晴明也会依然顺其自然的生活下去。或许我真的不适合写恋爱小说,比起撕心裂肺,我更喜欢这样真实的爱恋。
活得时间太久,就会遗忘记忆。相爱的日子短暂,却足够铭记一生。
接下来或许八百比丘尼会守护着她的子嗣代呢(笑)
死亡和爱
“如果死亡才能证明我的爱,那我要把你踩在脚下。”
她读到这句,手指轻轻碰着刚涂上润唇膏的嘴,忍俊不禁笑起来。
晴明是个很好的伴侣,察觉到阳台上读书的她细微的变化,在沙发上忙着办公的他也依然不忘问一句:“看什么呢,这么有趣吗?”
八百比丘尼没有回答,而是转头看他轻轻问:“晴明先生,你会有多爱我呢?”
显然,晴明没想到她青天白日里莫名其妙问出这个问题意义何在,也不敢承认自己微红的脸颊,只是左手握拳放至嘴前遮挡扬起的嘴角,装模作样咳嗽一声。
“怎么了……突然,问这个?”
“只是读到了很有意思的话。”八百比丘尼举起书籍,“你看,如果你爱我只能用生命去作证,你会怎......
“如果死亡才能证明我的爱,那我要把你踩在脚下。”
她读到这句,手指轻轻碰着刚涂上润唇膏的嘴,忍俊不禁笑起来。
晴明是个很好的伴侣,察觉到阳台上读书的她细微的变化,在沙发上忙着办公的他也依然不忘问一句:“看什么呢,这么有趣吗?”
八百比丘尼没有回答,而是转头看他轻轻问:“晴明先生,你会有多爱我呢?”
显然,晴明没想到她青天白日里莫名其妙问出这个问题意义何在,也不敢承认自己微红的脸颊,只是左手握拳放至嘴前遮挡扬起的嘴角,装模作样咳嗽一声。
“怎么了……突然,问这个?”
“只是读到了很有意思的话。”八百比丘尼举起书籍,“你看,如果你爱我只能用生命去作证,你会怎么办呢?”
晴明不愧是晴明,只是皱了皱眉头就想到了让八百比丘尼敬佩的回答。
“我的爱居然如此浅薄,浅薄到我在活着的时候无法被你察觉吗。”
她忍不住笑着鼓掌:“哎呀,真不愧是您。”
还不等晴明要唠叨她,她就先下手为强道:“那晴明大人先不急着教训我,你猜猜听我的解释呢?”
有关生死啊。
晴明露出苦笑。
“我好像并不擅长猜谜,尤其是关于你的一切。”
“您真是太不了解我了。”
“正是因为了解,所以才只能选择逃避这个问题啊。”
啊,你说了,是逃避。
八百比丘尼哼哼笑起来,从阳台上走回客厅,夹着书签的书被放到茶几上,她弯着腰搂住晴明。
“晴明大人,猜猜看?”
“不猜。”
她坐在腿上,双手缠着他的脖子,贴在他耳朵边讲话。晴明却一副刚正不阿的模样,拒绝对方的戏弄。
“就算你不猜我也会说的。”
“你……”晴明一句话哽在喉咙了,许久后只是叹气道:“何必让我难过呢。”
八百比丘尼式的回答是什么呢?
如果死亡才能验实我对你的爱,那我就把心挖出来给你。
热乎乎、血淋淋的心脏。被我捧在手心里,还带着体温于是散发着热气。
给你。
晴明想说不要。
但他又该怎么拒绝。
并非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只是他无法拒绝爱人如此坦诚直白的爱意,却也无法忽视她其中蕴含的痛苦与厌世。
你真心无法在这个世界存活下去吗?
晴明先生。她这样说着,捧起晴明的脸在鼻尖落下一吻。并非我无法存活下去,而是我已经腻烦了。
我已经腻烦了四季轮转更迭的新生与旧势力,我厌烦了看人群来来往往庸庸碌碌,我无感这人世的相遇与别离。
我同死去没什么差别,只是我的心脏还在跳动,这颗心里还装着你,对你的爱恋。
怎么会这样呢,亲爱的。晴明似是心疼地抚上她的脸庞,在她唇角落下一个安慰的亲吻。
哪怕一刻?一刻也无法忍受?
一刻也无法忍受。
我明白了。
晴明又叹气,右手伸出去揽住她的腰,把她往自己身上压,直到两个人双双倒在沙发上。
“既然如此,就让我来亲自看看这份足以压倒死亡的爱恋吧。心脏不需要,死亡也无法让我们生出隔阂。”
他微笑着,宛如佛堂上那朵被捻住的白花。
“让我亲眼看看。”
你的爱,你的恨,你的一切无论好坏。
“如果我的爱要用死亡证明,那我一定在死亡来临之前,先说爱你。”
不老不死长生话
*阴阳师乙女向
*八百比丘尼x你 1v1纯爱
*be预警
*文笔烂死了+剧情无逻辑狗血+人物ooc
*以上说的都是真的,谨慎观看
*打单人tag试试水,不喜删
*【欢迎大人们激情点梗!!】
1.
在你被妖怪殴打至濒死之际,是一位看起来年轻貌美的占卜师救下了你。
2.
你那时候还是个五六岁的小不点,突然在某一夜间,自己所住的村庄就不明不白的被妖怪屠尽了。......
*阴阳师乙女向
*八百比丘尼x你 1v1纯爱
*be预警
*文笔烂死了+剧情无逻辑狗血+人物ooc
*以上说的都是真的,谨慎观看
*打单人tag试试水,不喜删
*【欢迎大人们激情点梗!!】
1.
在你被妖怪殴打至濒死之际,是一位看起来年轻貌美的占卜师救下了你。
2.
你那时候还是个五六岁的小不点,突然在某一夜间,自己所住的村庄就不明不白的被妖怪屠尽了。
腥红的血顺着雨水流淌在整个村长里,你的衣摆被溅上了血渍。你拼了命地奔跑,想找到一个可以藏身的地方。
不能、不能被妖怪发现!
你亲眼目睹了父母是如何被妖怪撕裂成碎片,那些残渣似乎落入了你的眼中,模糊了你仅有的一丝丝视线,最后你强撑着站起来,逃离了这件孕育过你的屋子。
泪水交织混杂,周围浑浊的一切都是无比鲜红的,那么骇人可怕。
你被一只断手绊倒在地,明明是湿润的泥土却很硬,你摔得不清。
你朦胧的视野里是一群妖怪朝你走来。它们凶恶的样子击垮了你的心里防线,你的泪终于涌了出来。
泪水落入土中,与血液混在了一起。
“救救我……救救我……”
你的内心无比悲哀,那是人类面对死亡的未知与恐惧,你想活着,你想再去看看那片蔚蓝的天,那是属于幸福的气息。
你的心刺痛无比,在最后的一刻,一道温柔的、仿佛是光华的女声穿透了在场所有思想。
“请不要伤害那个孩子。”
3.
再次睁开眼,你是躺在一个女人的怀里的。
她的黑发很顺滑,洒落在地上。她的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你。
“抱歉,我来晚了,没能救下你的村庄呢……”她伸出手抚摸你的头,表情是仿佛没有尽头的哀伤与愧疚。
你又一次崩溃了。
你想起了你的爸妈,你想起了你的老师,你想起了你的玩伴……
只有你啊,是多么“幸运”的活了下来。
你怨恨自己没有能力保护自己所爱的,思如泉涌,你又落泪了。
如同珍珠一样浸湿了女人的衣服,你知道这样很失礼,但悲痛又是怎么能抑制住的呢?
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像一个知心大姐姐一样,将你揽入怀里。
突如其来的温热的怀抱让你有些吃惊,你甚至忘记了这只是一个陌生人。
可她救下了你,不是吗?
“我叫八百比丘尼,是一位占卜师。”
她这般像你解释道。
4.
你已然无家可归。
所以你跟上了八百比丘尼。
她说她要去寻一位姿容卓越的白发阴阳师,他可以帮助八百比丘尼解除诅咒。
“为什么要解除诅咒呢?永生难道不好吗?”你睁着你的大眼睛好奇地问她。
她俯下身,温柔地摸了摸你的头,笑道:“永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啊。”
你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不渴望永生。
你的父母要是有永生就不会死了。
5.
你与八百比丘尼越来越熟悉,她真的是一名很好的大姐姐。
你常常趴在她腿上听她讲述百年之前的传说,那是安静平稳的午后,只有你和她。
她的淡蓝色眼眸格外亮,是那天空的颜色,你喜欢得不得了。
日子一日又一日,你与她走遍许多地方,了解过许多人和事。
她在找寻那风度翩翩的阴阳师解救她,而你在迫切享受与她独处的时光。
6.
八百比丘尼不是一个特别和气的人。
只要是触动了她的底线,她会立刻解决麻烦。
就像你被妖怪又一次抓走一样。
她解决妖怪时用术法封住了你的眼睛,等你再醒过来,你又在她怀里了。
“那么,为什么又要去惹那群妖怪呢?”
“……它们和杀害我父母的妖怪一模一样……”
“这样也不行,你得先为自己考虑。”
她耐心地教导着年幼无知的你,眉头紧紧皱着,担心显而易见。
你不想让八百比丘尼多操心,连忙说了很多句“对不起,下次不会了”这样的话。
现在看来,那时的自己真是傻。
6.
你好像爱上八百比丘尼了。
是肯定句,还是疑问句?不重要了,你的心思你自己明白,无论是什么情感,这都是你第一次的特殊感受。
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么?
你渐渐长大了,她从未变老,一如当初第一次救下你时的模样。
很美。
你如是想。
7.
她好像看出了你的心思。
毕竟八百比丘尼可是一位强大的占卜师。
她一如往常一样对待你,这让你的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为什么要这样啊……如果、如果八百比丘尼也可以喜欢我就好了……”你不自觉喃喃出声。
莫名委屈,等她再看向你泪眼婆娑的脸时,不自觉露出了一股释然的微笑。
你怔愣了,呆呆的望着她。
“表白这种事情还是长者来做吧。”
她起身将你压在墙角,淡淡的花的清香涌入你的鼻尖,八百比丘尼的眼睛里只有你一人的倒影。
只是你一人。
“我这流浪的占卜师很喜欢你,仅你一人,经历过无比多的岁月……那时我还没有预言到你与我会是何种模样……毕竟你那时候还只是一个小姑娘。”
是啊,在那时一直聪明着的她会没想过是何种模样啊。
真好。
8.
你与她作为恋人共度了一段极其美好的时光。
你和她仿佛没什么不同,就是一对普通至极的情侣。
若是冬日下雪之时,她会生起火,将你搂入怀中。
爱人的体温是良药。
八百比丘尼的手很暖和,你会捏着她白皙的手,然后放到自己脸侧。她会温柔地看着你,像是看小孩子,又像是在看一件世间独有的珍宝。
你笑嘻嘻地凑上去蹭了蹭她的脸颊。
雪落在你们的身上,可是并不会寒冷了。
“雪真好看,白茫茫一片的很美呢……”
9.
你害怕死亡,畏惧它,它折磨着你。
要是能和八百比丘尼一起永生就好了。
殊不知她也如此想。
9.
可她是不老不死之人。
而你只是时间洪流中的一粒沙。
八百比丘尼拉不住你脆弱的手,就随着美好的过往回忆随风散了。
你的遗体终将化为泥土,长存底下。
你忽然不痛了,是临终前爱人于身侧的安全感……
你全身冰冷,她跪坐在你的床前。
你看见八百比丘尼起身吻了吻你的额头。
她那淡蓝色的眼里有泪光闪烁。
这便是永生之痛么?
你在生命终结的最后一刻终于明白了。
轮回千百度也难忘。
10.
今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狐之子
晴明变成了一只狐狸。
如他所展现的那样,是只毛发如雪的白狐,而眼尾的一抹红像是雪地里绽开的红梅。
最先发现的是八百比丘尼。
一觉醒来,家中最早起的枕边人意料之中的不在身侧。她翻了个身,却感觉头顶毛茸茸热乎乎,抬头一看,一只雪白的狐狸窝在她塌前。
它绕着八百比丘尼转圈,哼哼唧唧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心。
她的清梦被惊醒,下意识四处查看晴明在何处时,霎时间反应过来。
“晴明,大人?”
如此小心翼翼地询问,那狐狸凝重地点点头。
*
餐桌上,神乐抱着半个身子高狐狸略显吃力,可女孩还是温柔地抚摸着它的皮毛,努力安抚变成狐狸的晴明。
博雅在一边...
晴明变成了一只狐狸。
如他所展现的那样,是只毛发如雪的白狐,而眼尾的一抹红像是雪地里绽开的红梅。
最先发现的是八百比丘尼。
一觉醒来,家中最早起的枕边人意料之中的不在身侧。她翻了个身,却感觉头顶毛茸茸热乎乎,抬头一看,一只雪白的狐狸窝在她塌前。
它绕着八百比丘尼转圈,哼哼唧唧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心。
她的清梦被惊醒,下意识四处查看晴明在何处时,霎时间反应过来。
“晴明,大人?”
如此小心翼翼地询问,那狐狸凝重地点点头。
*
餐桌上,神乐抱着半个身子高狐狸略显吃力,可女孩还是温柔地抚摸着它的皮毛,努力安抚变成狐狸的晴明。
博雅在一边站着,挤眉弄眼地上下打量这只狐狸。
“咦……怎么突然变成狐狸了?不会是什么节日,晴明逗我们的吧?”
“呵呵,博雅大人突然变得伶俐起来了呢。”
八百比丘尼依然说着意味不明的话,在博雅一脸哽住的时候,走向狐狸,伸手抚摸它的脸颊。
“占卜说,这只狐狸的确是晴明大人……至于究竟是什么原因,倒是难说。”
小白显得最是兴奋,甚至变成了人形,也伸手去摸晴明的尾巴。
“晴明大人!哈哈哈,晴明大人居然只有一条尾巴!”
狐狸眯着的眼睛缓缓睁开,不满地把头往女孩怀里钻了钻。
“喂晴明,变成狐狸了也不能和别人妹妹这样随意撒娇啊!”
“哥哥,不允许你这样苛刻晴明。”
“神乐!”
留下气得垂头顿足的博雅,神乐把变成狐狸的晴明交给八百比丘尼。
“我去晴明的书房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在此之前,就拜托八百比丘尼照顾晴明了。”
“当然可以,去吧。”
小白跟着神乐离去,饭桌上剩下几个没吃完的饭团,八百比丘尼拿起来,喂给晴明。
晴明却在她怀里翻个身,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看起来兴致不高的模样。
她好像明白什么,笑一声,从怀里掏出准备喂给庭院里的猫的小鱼干。
“晴明大人,变成狐狸之后真是连喜好都有所改变了啊。”
那狐狸呜咽一声,张嘴咬掉了她手心的小鱼干,然后窝在她怀里继续合眼安眠。
这样的时光其实很难得。
毕竟他总是很忙。
忙着去巡视平安京,忙着安顿这样那样的式神,忙着维持庭院的安稳,忙着应付各种各样的危机。
八百比丘尼很多时候都只是作为在他身边静静陪伴的角色。
她好像也只能做这么多。
再多的,还是得是等他带着一身疲惫归来,她柔柔地拥抱住他。
此时。此刻。
在很宁静的风拂过面颊第三次时,八百比丘尼也同样轻柔地抚摸着狐狸的皮毛。在他用灵力维护的樱花树下。
她替狐狸梳去浮毛,雪白的如棉絮一般的毛发堆积在脚边。八百比丘尼想着戳个毛毡也不错。
它的身体很好,于是变成狐狸也是油光水亮的皮毛。
“晴明先生。”她笑着说:“你可不能偷偷跑出去玩,让猎人看见了,是要剥皮送给天皇的呀。”
狐狸的身子僵硬了一下,随即从鼻腔里哼出一声。
哎呀,变成狐狸之后,情绪变得坦诚了呢。
八百比丘尼乐于看见他这幅样子,把他抱起来,捧在脸边,蹭了蹭他柔软的皮毛。
“晴明先生身上,是阳光的味道。”
精心给他调配的熏香倒是没怎么留下味道呢。
直到把晴明梳理地整整齐齐、毛皮油光水滑时,阳光已经斜斜挂着山头。而神乐和小白并没有在书房找到什么线索,早已经和博雅一起去代替晴明的工作,巡查平安京。
他们回来时,八百比丘尼倚靠在樱树下,手上抚摸着的雪白的狐狸躺在她腿上,一人一狐都陷入了沉睡。
夕阳照在狐狸身上,像是披了一层霞光。
博雅大咧咧地想上去叫醒他们,却被一只小手阻拦。
“哥哥,我们先回去吧。
*
她自火烧云遍布的百鬼夜行之时清醒。
看到身上披着的羽织和庭院石桌上留下的樱饼,八百比丘尼立刻联想到睿智善良的女孩。
果然神乐还是没忍心叫醒他们。
把哼哼唧唧不肯睁眼的晴明叫醒,囫囵吃了些东西。她照例做了明日的占卜和观星,把午时有雨的消息告知神乐后,慢悠悠回了房间。
当然,身后还跟了只白狐狸。
“晴明大人要陪我睡觉吗?”
榻榻米上,女子只是穿着薄薄的寝衣,她正和毛茸茸的狐狸躺在一块。
那狐狸低头从鼻腔里哼出温热的气息,用湿漉漉的鼻头蹭蹭八百比丘尼的嘴唇。
她伸手去挡,却被狐狸缠得没有办法,只能笑着躲闪。
一人一狐玩够了,八百比丘尼躺回被褥里,那晴明化作的白狐狸也钻进来,闹腾一番后乖乖露出个脑袋枕在八百比丘尼手上。
八百比丘尼伸手抚摸着他眼尾的一抹红,眉间似惆怅似感叹道:“晴明大人,要是你一直这样任性不变回来,时间久了也不太好呀。”
光是平安京里的大小事务,让神乐他们来处理也不是个事。还有诸多事项,实在是不太方便。
那狐狸从鼻腔里不满地哼气,好像在说:这又不是我的错。
她一个人朝着狐狸窃窃私语到夜深,才吹熄了床头的灯。
睡梦里,她梦见晴明眼尾的一抹红化作血海,她在其中沉沉浮浮,铁锈气息让人止不住皱眉。
直到她隐约觉得脸庞微痒,从梦境挣扎出来,睁开眼,对上一双温柔如海洋的蓝眸。
恍惚间,已经变回人形的晴明伸手把她揽到怀里,轻声道:“不好意思,吵醒你了。”
晴明伸手抚平她紧皱的眉头:“你做噩梦了吗?”
她的喟叹咽进咽喉,笑着回应:“没事……不过晴明大人终于变回来了?还记得今天的事吗?”
男人好像有点尴尬,只能闷闷嗯一声,然后把她搂得更紧。
“麻烦你了,那么照顾我。”
“所以呢?只是一句麻烦而已吗。”
“……”
晴明宽大的手掌摁在她头顶,温热的唇贴在她耳边,笑道:“感谢你……爱你。足够了吗。”
“当然……”女子嘴角露出狡黠的笑意:“不够了。”
而夜还在继续。
————————
为什么晴明大人会变成狐狸呢?
当然是神奇的同人女魔法啦www
狐狸表达爱意的方式:舔舔
变回来之后的晴明大人略显含蓄啊。(笑)
【本文可能大概也许有乙向元素,慎入】(六)改变
于平安京的某处,八百比丘尼于你和八岐大蛇的身前候着命。
她所与八岐大蛇做的所有交易,仅为了求得一死——对于她来说难到不能再难的一死。
“八百比丘尼,你是个守信之人,对于守信者,邪神应给予等量的回应……这是本该有的交易礼仪……”
……
可你记得接下来,那巫女大蛇应会使唤八百比丘尼去除掉晴明来着……草薙剑的碎片在他们手中,随后神乐险些魂飞魄散也要逼出碎片里的能量,八百比丘尼赶到想趁机与众人一战,但却因晴明的阵法耗尽灵力,随后退场。
神乐的身世也逐渐揭开……等等的一切,这,便是“发展”。
可巫女大蛇不知何踪,眼前的是真正...
于平安京的某处,八百比丘尼于你和八岐大蛇的身前候着命。
她所与八岐大蛇做的所有交易,仅为了求得一死——对于她来说难到不能再难的一死。
“八百比丘尼,你是个守信之人,对于守信者,邪神应给予等量的回应……这是本该有的交易礼仪……”
……
可你记得接下来,那巫女大蛇应会使唤八百比丘尼去除掉晴明来着……草薙剑的碎片在他们手中,随后神乐险些魂飞魄散也要逼出碎片里的能量,八百比丘尼赶到想趁机与众人一战,但却因晴明的阵法耗尽灵力,随后退场。
神乐的身世也逐渐揭开……等等的一切,这,便是“发展”。
可巫女大蛇不知何踪,眼前的是真正的蛇神大人,那么又该如何发展?
……
“蛇神大人,让我来说。”
……
“你到底是……”
你走向八百比丘尼,打断了她:
“你真的想死去吗?如此一个伟大的占卜师……”
只一个疑问,便噎住了她。
“好吧好吧,但是我们恐怕要食言了,抱歉,蛇神大人给予不了你梦寐以求的死亡……嘿~我说的。”
“人类,你……”八百比丘尼没急,八岐大蛇倒是急了些,他本无意食言,你擅自替神明做决定,就属于对神明的忽视。
【嘘——】
“大人莫急嘛,等我等我,我会给予你答复的。”
八百比丘尼这才作以回答:
“我……不知道,先前我确实……可如今……”
“可如今你认识了他们,认识了晴明,认识了神乐,认识了无数的伙伴,你有所牵绊,所以你很挣扎,对吗?八百姐姐~”
……
“你认为长生是种诅咒……因此而痛苦……对吗?可我倒是觉得,并非如此呢~我……我只是个俗人,我不觉得死不了有啥不好的,但我知道,凡事必为双刃剑,你辩证的看,在无尽的生命之中如同神明一样俯视人间,找点乐子?也不失为一种优雅呢?失去……失去那些伙伴必然会伤心一阵,可……不断的失去,就意味着不断的拥有啊……正如花开花落,循环往复,何悲之有?”
你嘴上是在对八百比丘尼说着,可实际上,眼神却瞟着八岐大蛇看,这话仿佛是在描述你心中的神明一般。
“说的容易……哼……倒是你……?你是什么人?为何我的占卜中没有你的存在?你……”
“我?你且当我是个变量吧……?哎呀……我是个啥暂时没时间同你讲了,你就想呗,如何?现在还寻求死亡吗?”
……
她不发一言,只转身准备离开了,可你倒是知道,她也许已经明白过来些什么了。
她又想到些什么,转身将法杖对准八岐大蛇。
虽然她知道她的力量还不足以对抗蛇神,但这终究是她铸下的错。
你早已知晓她接下来会是什么样的立场和态度,随即将手臂挡在她的法杖之前:
“唉,姐你要是信得过我……待会儿京都的危难就会解除……至于你将蛇神大人放了出来这事……只要有我在,你怎么就确定大人会对平安京不利呢?说不定他只是想出来人世间赏赏樱花呢……嗯哼?”
她犹豫了下,还是离开了,毕竟以她的占卜能力,若是出了什么问题随时能找回你们,况且……一旦真的开战,她显然不是对手,你也是关心她的安全才这样哄人走的。
转过身,蛇神大人还僵笑的瞪着你呢。
……
“哎呀~您别这样看着我嘛~”
“柊……你应该知道的……如今晴明等人说不准正意欲消灭我呢……而你……如今哄走了唯一守信于我的得力干将,我该走向哪条路呢?你打乱了我一切的计划……”
“哦~……?”
……
“然后呢?我会被再次封印……?若是没有力量,你又想如何让我得到真正的自由呢?嗯?回答我,人类。”
……
“是吗?可我没见您多么多么的着慌啊,倒是您……没按着正常计划放出巫女大蛇……是咋回事?所以……蛇呢?巫女大蛇呢?直接以真身示人……可不像您的作风啊,巫女大蛇还本应在平安京扎下罪恶的根汲取能量,从而把平安京搅的鸡犬不宁呢,这些……本都应是您的手笔啊……不惜他人之愤,操使傀儡以博自己一笑,这才是您本来的作风呢……”
……
“噗呵呵呵……哈哈哈……”
难得见眼前的神明真正笑上一笑。
“好一个机灵的小樱花……但既已知晓了你为我透漏的‘未来’,那我便偏不按原计划施以行动……如此……可着了你的意?”他凑近了些,用指尖隔着点点你的额头,但并没碰到你。
“至于那个已经将自我遗忘的分身……它已然该安息了……多少个巫女的灵魂只剩怨念,借我之力融合为八头蛇体……我吞噬了它,给予它了一个痛快的了结,只是即便如此……我也只是失了个捉弄众人的机会吧……人们对我的恨仍然‘甘甜’……我的终局……到底会是如何呢……?倒是期待……”
“大人,您信我吗?”
蛇神疑惑了些。
?
“您无需再犯下任何乌有之罪从而脏了自己的手,我……会让那些真正的罪人……向您一一赔罪……”
求您们闭嘴
真的求求了
这玩意儿仿佛我读小学三年级那会儿写的故事续写——每一个角色都在被迫营业。
本来听说荒要去时空旅行找那什么没有战争没有牺牲的世界我还老伤心老难过了
现在看了眼他的台词我立刻就改变想法
崽你还是去时空中吧……别待在这傻缺地方了。
求您们闭嘴
真的求求了
这玩意儿仿佛我读小学三年级那会儿写的故事续写——每一个角色都在被迫营业。
本来听说荒要去时空旅行找那什么没有战争没有牺牲的世界我还老伤心老难过了
现在看了眼他的台词我立刻就改变想法
崽你还是去时空中吧……别待在这傻缺地方了。
幼驯染
“结婚需要什么呢?”
年仅五岁的晴明问出这个问题后,正在躺椅上看报纸的玉藻前愣了一下,随后缓慢露出带有哄骗意义的笑容:“哎呀,晴明准备要和谁结婚呢?”
——————————
在小小的晴明看来,幼儿园是个不大好的地方。
这里的老师把他们当做笨蛋一样哄,同学们最爱的是尖叫和哭泣,在这个大小便都还控制不住的年纪却格外的好动。
尽管幼儿园的各种娱乐设施很齐全,但晴明依然更爱在小小的图书角看书。
他自认为不能和这些把鼻涕甩在裤子上的淘气鬼混在一起,却还是情不自禁将目光看向那个坐在窗户边安安静静的小女孩。
她一直很安静,甚至有点呆,老师让她喝水,她却害怕自己会因为...
“结婚需要什么呢?”
年仅五岁的晴明问出这个问题后,正在躺椅上看报纸的玉藻前愣了一下,随后缓慢露出带有哄骗意义的笑容:“哎呀,晴明准备要和谁结婚呢?”
——————————
在小小的晴明看来,幼儿园是个不大好的地方。
这里的老师把他们当做笨蛋一样哄,同学们最爱的是尖叫和哭泣,在这个大小便都还控制不住的年纪却格外的好动。
尽管幼儿园的各种娱乐设施很齐全,但晴明依然更爱在小小的图书角看书。
他自认为不能和这些把鼻涕甩在裤子上的淘气鬼混在一起,却还是情不自禁将目光看向那个坐在窗户边安安静静的小女孩。
她一直很安静,甚至有点呆,老师让她喝水,她却害怕自己会因为上厕所不及时弄脏裤子,于是拒绝了喝水。
她只是用小舌头舔着嘴唇,把嘴唇舔得粉粉的。
晴明觉得和那些脏兮兮的小孩不太一样,于是也愿意端着书坐到她身边。
正在趴在窗台上看向窗外大家游戏的八百比丘尼显然没有注意到他,又或者她真的是呆呆的,才在晴明刻意咳嗽一声后被吓一跳,缓慢地转头看向他。
晴明装出一副淡定老成的模样举起手里的童话书,假装漫不经心的邀请道:“要一起看书吗?”
那女孩歪了歪脑袋,漂亮的贝壳发卡勾不住刘海,掉到了额前。晴明想帮她弄回去,也确实伸出了手。
他以为女孩会躲,却不想她只是乖乖地坐在凳子上,任由晴明笨拙地摆弄发卡。
直到第三次把女孩扯的头皮生疼,晴明才勉强把发卡弄了回去,尽管这时候她的刘海已经乱糟糟了。
但女孩好像完全不在意,还天真烂漫的笑起来,甜甜道:“谢谢小哥哥帮我弄头发。”
哥哥!
晴明感觉内心深处好像被什么击中了,瞬间不好意思地低头,又笨拙地拿起童话书遮住自己的脸颊。
“不用谢……你别叫我哥哥。”
“为什么呀,小哥哥?”
“我妈妈又没给我生妹妹,你叫我晴明就好了。”
那女孩又咬着手指歪了歪脑袋,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晴明,哼唧道:“晴明,你的头发为什么是白色的?”
“天生的……这是和你们这些笨蛋不一样的象征。”
晴明已经受够了因为这头白发而遭到他人的非议,早就学会了提前去伤害别人来规避伤害。
可八百比丘尼不一样,她只是满眼的冒星星,崇拜地哇一声,然后双手托腮,近乎是崇尚地看着晴明:“太厉害了晴明!你是谢谢你这么厉害,还愿意和我聊天。”
“嗯嗯……”
“晴明!你耳朵怎么红红的呀?”
“热的。”
“那我给你开窗户吧!开窗户就不热了。”
“不许开,坐着,我给你讲故事书。”
她认真坐下,晴明清嗓。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座城堡,城堡里,关着一个公主……”
“晴明晴明,这是什么字呀?”
她肉乎乎的小手指在“堡”字上,粉嫩的指甲圆润小巧。
晴明忍住被打断的不悦,牵住她的手,把她的手带离书本,耐心道:“是城堡的堡,bao,第三声。”
“晴明你真厉害,居然认得这么多字。”
“……”
小小的晴明深陷于这女孩不断的夸赞之中,重要的是她完全是发自内心的崇拜,这让晴明被夸得简直神魂颠倒,连她凑上来时,头发上淡淡的香气都无法忽略。
不知不觉间,居然已经握住了女孩的手,果然很软。
“你不可以随便让人牵你的手。”
“哦,不可以吗?那晴明可不可以牵呢?”
“……只有我可以。”
在早熟的小男孩心里,牵个手就可以决定以后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小孩子的心是这样纯洁,看着她呆呆傻傻的模样,晴明并不觉得嫌弃,反而生出了保护她的想法。
八百比丘尼几乎是把整个身子倾靠过来,脑袋遮住了书上的字,晴明只能把书举高。他一举高,八百比丘尼也随着书把脑袋抬起来,晴明只能按着她的脑袋,继续磕磕巴巴地念着。
“公主有着长长的黑发,能够从城堡的最高处垂到地上……你让让,我看不到字了。”
八百比丘尼一抬头,看向晴明,却不小心把额头蹭到了他嘴唇上。
晴明立马停住了念书的声音,满脸惊愕。
“怎么了,晴明?”
她还一脸无辜,甚至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你的嘴唇好软啊。”
晴明惊呼:“我们亲到了额头!我们会有小孩的!”
“为什么会有小孩呀?”
“因为我大舅说,他说两个人亲了就会有小孩!”
“真的吗?小孩是这样子生出来的吗?”
“……”
“告诉我嘛,晴明。”
“那你……再给我亲一下脸颊。”
她脸颊真软,还有草莓的香气,可能是因为她刚才喝了草莓牛奶。
晴明心情大好,牵着她的手去外面玩秋千。
小朋友们在秋千上尝试各种高难度动作,晴明乖乖在一边等着他们把注意力放在攀爬绳索上时,才扶着八百比丘尼坐上秋千。
她却害怕地抓着他不肯放。
“晴明!太高了。”
“我在你背后保护你,放心吧。”
晴明一下下小幅度推动着秋千,秋千上小小的她哈哈笑起来,晴明也不自觉地笑。
可是总有些不恰当的声音出现。
一个流着鼻涕的男孩指着晴明大喊大笑:“她和白发怪玩~!哈哈哈哈哈哈。”
八百比丘尼顾不上还在摇动的秋千,好像一下子就勇敢起来,直接从秋千上爬下来,护在晴明身前。
“晴明才不怪,不可以欺负他!”
“他就是白发怪!白发怪!像个老头子一样。”
秋千撞到她身上,虽然不疼,但晴明还是看见了她气红的眼睛。
明明她都快哭了,还把他笨拙地护在身后。
最后是幼儿园老师来解决了一切。
在被罚站的时候,晴明悄悄牵住了八百比丘尼的手,看着她认真道:
“我们以后要一直在一起。”
懵懂的女孩眨了眨眼:“是要结婚的意思吗?”
“勉强答应你吧。”
这样说着,晴明握紧了她的手。
*
“就是这样。”晴明讲完了一切,看着玉藻前,真诚发问:“所以结婚需要什么呢?”
玉藻前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容,缓缓道:
“需要爱,很多很多的爱。”
小小的晴明认真的记着笔记,玉藻前微微探头去看,就见肉乎乎的小手画了一个爱心图案,又认认真真地把它填满。
“还有吗?”晴明认真地抬头看向他。
“嗯……还有另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
晴明把一个大大的戒指糖果从书包里拿出来。
“把手伸出来。”
八百比丘尼不知道他想你干什么,但还是乖乖伸出了白白嫩嫩的手。
“这什么呀?”
“戒指。”
晴明从书包里拿出了一个大大的糖果戒指,他还小心的拿透明袋子包着,可糖果还是有些微微融化。
“我舅舅说,这个要我亲自送给你。”
她的手指太小,晴明于是把糖果戒指带到了她手腕上。
女孩舔了舔砂糖做的大钻石,笑得比糖果更甜蜜。
“你对我真好,晴明。”
“那当然。”
晴明昂起小小的脑袋,看着她漂亮的眼睛郑重道。
“我们以后是要结婚的。”
————————
好,幼驯染就是坠吊的。
小孩子的话最纯粹了
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不用伪装。
要娶一个人就努力长高,要爱一个人就亲亲她的脸颊,要一辈子喜欢她就说要娶她。
《招摇撞骗四人组》
*娱乐向
*是简中般四人组
*全文8k5
————————————
平安镇上来了一对招摇撞骗的组合,是两个男人带着一个女人和孩子。
一个红头发的穿锦衣,背把弓,一个白头发的像个妖怪。那个女人看人总是笑眯眯。最正经的是那个小女孩,看着糖葫芦发呆。
白头发那个说是个道士,而那女人支个摊子在镇上说可以算命。
买豆腐的王大娘说让她算算自己的银梳子丢哪儿了,那女人拿出龟壳丢几枚铜钱进去摇两下,倒出来排开,然后信誓旦旦告诉她在房间东南角。
她伸手要钱的时候也是笑眯眯的。
王大娘不情不愿摸出几枚铜子,回家睡了一觉真在床垫子下东南角找到了丢的梳子。
经此一传,瘸腿的......
*娱乐向
*是简中般四人组
*全文8k5
————————————
平安镇上来了一对招摇撞骗的组合,是两个男人带着一个女人和孩子。
一个红头发的穿锦衣,背把弓,一个白头发的像个妖怪。那个女人看人总是笑眯眯。最正经的是那个小女孩,看着糖葫芦发呆。
白头发那个说是个道士,而那女人支个摊子在镇上说可以算命。
买豆腐的王大娘说让她算算自己的银梳子丢哪儿了,那女人拿出龟壳丢几枚铜钱进去摇两下,倒出来排开,然后信誓旦旦告诉她在房间东南角。
她伸手要钱的时候也是笑眯眯的。
王大娘不情不愿摸出几枚铜子,回家睡了一觉真在床垫子下东南角找到了丢的梳子。
经此一传,瘸腿的孙二狗起了歪心思,嚷嚷着要娶这漂亮婆娘回家过日子,李寡妇骂骂咧咧地说他是瞧着女人能赚钱。
“瞧你那头上长疮脚底流脓坏透的死人样,还想娶人家,那女人还带个孩子咧。”
孙二狗伸长了脖子骂道:“也就我不嫌弃她了,那孩子也能给口饭吃。你算个什么东西。克夫的死女人,你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有什么嚷的。”
两个人就此趴在门框边骂起来。而周围的邻里乡亲好像也早就习惯了他们这样的吵吵闹闹 纷纷伸长个脑袋出来看热闹。
白头发的男人脸色不大好看,那女人倒像是没听见般拿出铜钱给女孩买了串糖葫芦,还笑着问他要不要。
晴明沉默地摇摇头,博雅此时拎着那把大弓回来了,手里拎着刚打的野鸡朝他们笑着招手:“今晚有鸡肉吃喽!”
或许是他身上的血腥气太重,那些看热闹的街坊邻居又把头缩了回去,议论声却依然不停歇。
“看着像个大户人家出来的,瞧瞧这衣服,可细致着咧。”
“那女人是谁的婆娘啊?这娃又是谁的?”
“我看是两个兄弟娶了一个媳妇。”
“哎呦哎呦,刚才那个白头发的妖精瞪着你咧。”
“呵,真怪吓人的……”
*
夜里,四人住在路边的破庙。
博雅把锦衣铺在地上让神乐坐着,少女显然不忍心弄脏哥哥这么漂亮的衣服,但博雅只是让她安心坐下:“能给神乐垫着,是哥哥的荣幸呀。”
八百比丘尼在煮着鸡汤的篝火边用手指编制着毛绒绒的帽子,时不时让晴明伸头过来量量尺寸。
“现在天气还热着,怎么就织起帽子了?”
晴明虽然疑惑,但还是乖乖把头伸过去任她摆弄。
八百比丘尼认真编织着帽子,头也不抬地回答:“晴明先生这个模样还是太惹眼了,我给你织好帽子,就不会那么容易被人盯着看了。”
晴明有些动容,篝火在他眼睛里闪烁,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握住了她的衣角。
鸡肉熟了之后,晴明趁热把两个鸡腿扯下来,一个给了神乐,一个犹豫后给了博雅。
博雅看了看那边认真织帽子的八百比丘尼,嘟囔着把鸡腿递给她:“还是你们女孩儿多吃点营养吧。”
八百比丘尼看着博雅,笑了笑:“我不多吃,你吃吧,毕竟这也是你捕的。”
博雅想了想,咬掉了鸡腿上的皮,把满满当当的肉塞到八百比丘尼手里:“你拿着吧!我把皮咬掉了,不容易发胖,你们女孩子不都是这样嘛……”
看着八百比丘尼收下了鸡腿,他挠了挠头:“本来还能抓只狐狸的,但是我看它带着那么小的崽子——冬天要到了,母狐狸要是死了小狐狸多可怜。”
八百比丘尼掏了掏口袋,掏出几块碎银子,把博雅看傻了眼,她笑道:“你们俩大男人吃这小小一个鸡怎么能吃饱,明早去多买几个烧饼回来吧。”
“你哪儿弄来的这么多银子啊?”
“秘密。”
夜里晴明睡不着,他看了会儿星星,然后悄悄靠在八百比丘尼旁边,在她耳朵边轻轻说:“其实我不在意他们说我是妖怪,谢谢你给我织的帽子。”
八百比丘尼哼哼了两声,慢慢回道:“和我说什么谢谢……只是找点事干。”
她眨了眨眼睛:“今天那个瘸腿男人让我算算他的姻缘。”
“你算了吗?”
“嗯,他和身边人还有一段缘。”八百比丘尼笑着转头看向晴明:“其实不用算也知道,乡亲们的喜怒哀乐都很明显的。”
她悄悄说:“但我还是收了他的钱,因为他让晴明先生不高兴了。”
晴明愣了愣,想到她变魔法一样掏出的碎银子,哑然失笑。
“其实……大部分人都是这样,愚昧但也不失纯真的稀里糊涂过一辈子了。”
八百比丘尼叹道:“我希望我们也能这样平平静静的。”
晴明握住了她的手,十指紧扣:“一定可以的。”
此时,博雅冷冷道:“你们俩说悄悄话要把神乐吵醒了。”
晴明&八百比丘尼:“……哦。”
一夜好梦。
第二天神乐醒来时,博雅从怀里掏出还热乎乎的烧饼递给她。八百比丘尼正在河边洗漱完回来。晴明则在找伞。
“今天下午恐怕有雨,我去找户人家让他们收留我们一晚,明天就可以走了。”
神乐揉着眼睛点点头,接过哥哥的饼呆呆地咬了一口,然后想到什么一般直愣愣看着晴明:“昨天我看到村口有媒婆在谈一户人家,晴明不如去给人家算算生辰八字吧?”
晴明笑了笑:“好啊。不过我答应了买烧饼的老人家,给他那个被吓到的孙子驱一下惊。下午再过去吧。”
神乐点点头:“那我和八百比丘尼一起去继续摆摊。”
摆摊的地方其实并不多人。
围观的人不少,但大多都是图新鲜,这个地方不大不小,大家也都认识,属于李寡妇今天丢了个勺,明天就有人认出来在张屠夫那里。
偶尔出来一个老头子,颤颤巍巍让八百比丘尼算算他家丢的小牛犊在哪儿。
八百比丘尼掏出龟壳清脆地摇了摇里边儿的铜钱,摆出来一看,笑道:“老人家,拿我取乐可就不对了。你家哪里有牛,分明养着群鹅子吧。”
那老人眼睛里闪出精光,摸了摸长长的须,笑呵呵地点头:“……姑娘年纪轻轻,算的倒是准。”
八百比丘尼挑眉,她才不会告诉那老头,是神乐记住他是昨天赶着鹅来集市上溜达的。
那老头出手阔绰,甩了一颗碎银子,在众人惊呼声中,他期待地问道:“那你算算我那个儿子,什么时候才能娶个老婆回家?”
八百比丘尼详细地问了生辰八字,又在龟壳摇了好一会儿,摸排出来的铜钱让她沉默。
“老人家,”她许久后,缓缓道:“你这儿子,身体健康否?”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儿子身体可好着呢 ”
至此,有人认出来,这个不威自怒的老头真正的身份。
“哎,这不是新进县令老爷的爹吗?”
“哎呦!还真是!昨个还瞧见您老人家又在溜鹅呢,怎么今天不溜你那宝贝大鹅了?”
那老头重重咳嗽两声,伸出手指扣了扣八百比丘尼的桌子:“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八百比丘尼面上依然挂着笑容,却犹豫道:“……令郎的情况比较复杂,我想,什么时候有空能去亲自看看呢?”
那老头弯着腰咳嗽几声,缓了缓,慢声道:“那就请走一趟吧。”
在路上,晴明正帮那受惊的小孩除完魔障,打算去找找八百比丘尼,顺便让神乐带他去替人看八字。
却远远就遇到小跑过来的神乐。
少女脸胀得通红,呼吸还未均匀就喊道:“晴明!”
晴明赶紧上前去,蹲下来抚摸她的脊背帮她顺气。
“怎么了?这么急,出什么事了吗?”
神乐紧紧抓住他的手,惊慌地看着他的眼睛:“八百比丘尼算到了一个死人!”
*
八百比丘尼踏入这院子时,隐隐觉得脊背发凉。
院子很大,晒的最多的就是腊鱼,院子里还有一群鹅在聒噪的你一言我一语。
那老头腰弯的厉害,却走得不慢,拐进小巷子里还需要八百比丘尼稍稍加速才能追上。
“姑娘你小心些,这鹅子到处屙屎,别弄脏了鞋。”
八百比丘尼礼貌地笑笑,注意着脚下,走到了厢房。
还没等老头推开门,里面先有个声音传出来:“爹,你怎么又出去折腾这些牲畜了。”
一个俊朗的青年拉开门,身上穿着得体的还没来得及换下的官服,看都没有看八百比丘尼一眼,急急忙忙就扶着老人进屋。
那老人咳嗽着指向后面的女人,低声道:“这是我给你找的卦师,让她给你算算姻缘。”
青年这才抬头看向八百比丘尼。
可只这一眼,就让八百比丘尼汗毛直立。
绝对没有看错,他的瞳孔刚才缩成了一条竖线。
她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轻声道:“您好,方便进屋坐坐吗?”
*
晴明赶到时,八百比丘尼已经被人恭恭敬敬地送出了府邸。
她在路边等着,仿佛笃定了晴明会来找她一般,然后在看到晴明的那一刻,还有心思整理一下被风吹乱的发丝。
“八百比丘尼!”
晴明冲过来,认真检查了她身上有没有缺胳膊少腿,确认她安全后才皱起眉问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神乐说……”
“晴明先生。”她打断了晴明的话,笑吟吟揽住他的胳膊:“我们先回去吧,我想看看博雅今天能捕到什么猎物。”
晴明下意识查看周围,却只在府邸的屋檐上察觉到一只假寐的黑猫。
但他还是沉默着点点头,然后带着她一同回归。
下午果然下起了雨。
晴明在村口找到了也在找他们的媒婆大娘,她热情地拉着晴明的手,请他进屋。
大娘一开口便是:“哎呦,郎君长得真俊呐,虽然头发白了点,但你这样的也有人喜欢。有婚配否?要不要看看我们这种未婚姑娘们的画册啊?”
晴明:“……”
好强的职业素养。
八百比丘尼感叹之中,晴明已经顺利地婉拒了媒婆想给他谈一门好亲事的建议。
八百比丘尼:好可惜啊,真想看看她所谓的未婚姑娘画册是什么样的。
晴明:……别戏弄我了。
媒婆看了看屋外的大雨,遗憾道:“得等雨停再去了,不过我这里记着两户人家的八字,大师你先看看!”
晴明:“不用叫我大师,叫我晴明就好了。”
媒婆:“好的,晴明大师。”
晴明:“……”
算了。
在晴明看八字的时候,媒婆又开始和八百比丘尼搭话。
“姑娘你有婚约否啊?还是说你和大师是……?”
八百比丘尼笑而不语。
虽然在这方面没有打听到什么,八百比丘尼还是和她聊得十分投缘。
很快,八百比丘尼就打听到了新县令的事情。
“这个县令老爷啊,也是我们这儿的人,他小时候我还给他说过娃娃亲呢!”
“哦?那现在怎么还是独身一人呢?”
“唉,别提了,那小姑娘大些就得病死了,县令那时候还在他娘怀里喝奶呢。”
谈到此处,还不等八百比丘尼感叹,媒婆就感叹道:“不过三顺子(小名)也是命苦啊,他娘也在病了两年后就去了,他爹一个人拉扯他大,供他读书,考试——好在他肯用功,现在回来当个县令吃了官家饭,我们这些乡里乡亲看着他也亲切。”
八百比丘尼皱了皱眉,却更亲昵地拉着媒婆的手打听道:“那在他当官的这段时间里,可有发生什么事?”
“什么事?哪有什么大事啊,不过是寡妇非说卖肉的偷了她的勺子,瘸子去帮架差点给人踹断另一条好腿。”
这都是县令来了之后,当街协调好的。
八百比丘尼听着这些八卦,眉头却无法舒展。
媒婆看着她思考的模样,却联想道:“哎呀!你不是瞧上我们三顺子了吧?”
正在旁边喝水歇息的晴明猛的一口水差点给自己呛死。
“哎呦大师,你怎么喝个水也能呛着啊!”
米婆赶紧冲过去给晴明顺气,晴明狼狈地用袖子擦着纸上喷到的水渍,无奈地看向八百比丘尼。
却不想八百比丘尼居然真的笑道:“是啊,县令大人年轻有为又无婚约,人长得也俊,我想多了解一些他的事情。”
晴明又是一个踉跄。
那媒婆喜不胜收,也顾不上惊到眼珠子快掉下来的晴明了,握着八百比丘尼的手仿佛看到了亲人一般:“那太好了!哎呀!我得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三顺子!你看看你,长得也是标志美人啊!美女配俊男,天作之合!”
晴明咳嗽了两声,瞪着八百比丘尼。
八百比丘尼却好像没看见晴明的眼神一般,笑眯眯地跟着媒婆去屋里拿伞打算直奔回那养着大鹅的府邸。
“等等,等等……我也要去。”
晴明拉住了八百比丘尼的手,眉眼里凝着化不开的担心。
“晴明先生就在这里等着吧,如果我到了夜里还没回来,你再来门口接我吧。”
八百比丘尼只是看了晴明一眼,然后便义无反顾般跟着媒婆走进了雨里。
*
“我算到,那是个死人的卦。”
八百比丘尼在回去的途中,慢慢悠悠地和他这样说:“我也算了那个老头的卦,他命里子嗣稀薄,理应来说也是中年丧妻,老年失子……真奇怪。”
“有没有可能是那个青年,他已经是久病缠身,快死了呢?”
晴明提出这个疑问,八百比丘尼却笑着摇头:“不,他理应不是病死,而是天灾人祸。”
“我看他也是言谈举止康健无异常,甚至孝顺父亲,将邻里关系处理的极好。”
“……真奇怪啊,本应已经死了的人,怎么会还活着。”
八百比丘尼苦笑道:“我倒宁愿相信是我占卜的有错。”
可惜占卜不会骗人。
此时。此刻。
晴明回想着八百比丘尼和他的对话,看着她在雨里渐渐离去的身影,沉默地坐了下来。
“您再讲点其他的吧?比如在做官之前,或者返回乡下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呢?”
八百比丘尼依然不懈地问着,而那媒婆显得很是为难。
“还有什么啊,我想想,他小时候和人去水塘子里游泳,差点给水鬼拉走做替身?还有他幼时极其挑食,不吃任何河鲜。”
八百比丘尼微笑着鼓励她继续讲下去。
伞外的雨逐渐下大,雨滴淅淅沥沥打在油纸伞面上、敲在地面,声响很大,伞内只有两个女人的低喃声。
媒婆也在这样的气氛下,开始絮絮叨叨地讲起那个清俊的青年小时候被鹅追,被狗嫌的故事,知道她好像茅塞顿开般拍头,大声道:“哎呦!我知道了。还有个事。”
八百比丘尼仿佛已经抓到了什么关键线索,没有说话,只是继续那样耐人寻味地微笑。
“三顺子,也就是我们县令老爷啊,在回乡的时候,被流匪给劫道过一次。那些人是前几年边境逃回来的兵,哎呦都是杀过人的,可吓人了。”
“然后呢?”八百比丘尼忍不住问道。
“然后我们县令老爷福大命大!轿子都给人拆了,自己硬生生抱了只黑猫走了回来,倒在镇子门口,浑身是伤啊,硬是让我们又给救回来了。”
原来如此……是这样的话,就能够理解了。
八百比丘尼仿佛找到了一切问题的起源,笑而不语。
这时,她们也走到了这座阴沉沉的府邸前。
这是她第二次来这儿了。
还未进门,沉沉的咳嗽声先传入耳朵里,媒婆喜气洋洋地想要推开大门,却被八百比丘尼拦下,她只是笑着摇摇头。
“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门口的狗洞钻出来一只皮毛发亮的黑猫,朝着门口的八百比丘尼勉强睨了一眼,然后迅速逃回屋内。
八百比丘尼独自一人推开了那户大门。
迎面而来的正是打开房门,直勾勾盯着她的青年。
她笑道:“县令大人,可否请我进去喝杯茶呢?”
那青年垂眸,朝屋内咳嗽的老人说了些什么,然后朝着厢房走去,八百比丘尼也紧跟其后。
她进门后,首先察觉到房屋内过分的阴凉,甚至是有些刺骨。窗前和屋内都晒着鱼干,甚至桌上都摆着中午刚做的鱼。
那青年县令像是有些不耐烦了。
“你究竟想说什么?”
八百比丘尼回忆完毕,慢悠悠地做到了厢房的座椅上。
“您这屋内屋外,挂的可是鱼干?”
“是又怎么样?这是乡亲们送的,难道你要告我贪污?”
“这倒不是,您比起我见过的其他官,算是十分清廉的人。”
八百比丘尼笑着看向他:“只是,我想问问您,您可否知道什么叫做借尸还魂?”
“……”
那青年浑身一僵,眼神里露出尖锐的凶意。
八百比丘尼依然像没看到般慢悠悠讲道:“我听说,猫这种东西也是极其有灵性的,尤其是黑猫。”
“你究竟想说什么?若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就赶紧走吧。”
“……您这么急着赶我走,是怕我戳穿你的真实身份吗?”
*
在此之前,他们已经聊过一次。
老人请她算姻缘,她却半点不谈姻缘八字。
她不算也就罢了,青年抚摸着黑猫,礼貌地请她走,她却慢悠悠开始问起他的过往。比如几时上任县令?可有经历过什么大灾大难?
他全部搪塞了回去。
“如果姑娘只是为了算我姻缘,我父亲自会把生辰八字送到您面前……若是要问其他,请恕在下实在无可奉告。”
为此,八百比丘尼只好笑着叮嘱他几句:“令尊的咳嗽乃是年轻时烧炭吸入炭灰过多,要根治或许很难,但我可以开些药方子让他不那么难受。 ”
那青年抚摸猫咪的动作停下,半信半疑地看向她,她却走上前,也摸了摸那光亮的猫毛。
“真是可爱的猫咪呀……”
只是,一人一猫怎么能共同一魂呢?
*
我向来运气都不大好,却狗屎运般真的考取了功名,得以衣锦还乡。
小时候被娘养的大鹅追着满村跑,娘总会安慰我,再假装打一顿啄我的那只大鹅。
娘不会真的杀它们,因为爹说这是娘从她娘家带来的嫁妆。
娘是个很美丽的女子,很温婉,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爹也不会像其他男人那样打自己的妻子,爹还教我男子汉就应该保护好自己的娘亲。
可惜娘亲还没等到我可以保护她的时候,就撒手人寰了。
我几乎是哭得快断肠,爹披着白布,红着眼睛告诉我要坚强,要好好读书,考取功名,光门耀祖,这样娘亲在地下也不会被欺负了。
于是我就读书,不停地读书。
爹也不停地挣钱,卖炭,搬货,开店,什么都做过,就是没有卖过娘亲留下的鹅。
后来我一路考上去,到了京城,没有什么钱,我就住到一个破庙,等金榜题名的日子。
由此,我认识了佛脚下的一只黑猫,它很小,却被我一点点用热水泡馍救活了过来。
它待我很亲切,也十分通人性,夜里太冷,它就用身子暖我,我想或许是佛祖的安排,才让我遇到了这样一只猫咪,好熬到了金榜题名时。
居然争到了一个名次!
我还远远地见过了圣上,他其实也很普通,甚至长得有些像我老家卖肉的屠夫——反正要死了,我说点大不敬也没人再治我罪了。
圣上封了我做县令,而我也只愿回乡,和我爹一起,和乡亲们一起。
可世事难料。
兵匪们用刺刀探轿子,却刺伤了我,我奋力挣扎中,他们抓住了我的猫。
那可不行,抓我也好,不能抓我的猫。
我去抢,却在慌乱中被另一个兵走火的火铳打中了背。
我知道我活不了了。
那些兵杀了我,知道自己犯了大错,着急忙慌的跑了。我抱着我的黑猫,它舔着我手上的血,我心里觉得很宁静。
我此生,也不过两个遗愿,一是没能替民多做,二是没能尽孝。唉……人啊,这一生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寒窗苦读考取功名,最终死时落得一身泥泞,唯留一只黑猫做陪。
罢了。
也很好。
做到这一步,想必娘亲和爹爹……都会为我感到高兴吧。
*
我的魂魄附在他的身上,一步一步,走回了他的故乡。
他待我很好,那年我轮回了八次,差最后一次就能攒够功德。
这一生我是只猫,还是只玄猫。
主人家嫌我晦气,把我扔在破庙里自生自灭,我心想这下好了,九世轮回和满身功德也不过一个笑话。
可那傻小子真的拿着热水把我灌活了。
他把我揣在胸口,自己也冻得瑟瑟发抖,却不忘往我这吹口热气。
念叨着:“小猫小猫你别死。”
托他的福,我活下来了。
我是个有恩必报的性子。那考生念叨着自己要考取功名,回家乡让乡里乡亲都见证一下。
我想着,那就让他当个官吧。
于是夜里,我偷偷跑到皇帝耳边,轻轻念叨着他的名字。果不其然,皇帝醒时,唤来身边的宦官,轻声道:“我梦见了一名考生,他的名字,你去帮我查查。”
由此,他也算是得了圣上赏识。
和他一起回乡的路上,我也十分高兴,我想这傻小子人还不赖嘛,知道把我带走享福。所以我要向他要好多小鱼干,多到这辈子都吃不完。
可命从来不让我好过。
他死的时候,血流了很多,很烫。我从来不知道人原来可以有那么多血流。
傻小子还瞪着眼睛在念着:“替民多做,孝敬孤父。”
那好吧。
我大概是流了一滴泪的。但是他没看到,也不需要他看到。
我想着他怎么就这么死了呢,那我的恩怎么报才好?
人都是要讲一个落叶归根的,于是我附在了他身上,当做报答般一步一步拖着这残破的身体,怀里抱着我自己冰凉的身躯。
走到了他的老家,他夜里常常冻得半死还强打精神要和我讲的平安镇。
平安镇,平安镇,明明一点都不平安。
我重新回到了猫身,看着那群人手忙脚乱的抬起他瘫软的尸体,然后努力救治的模样真的很傻。
我也很傻,真的很傻。居然想到了折损自己的功德去假装一个人活着。我知道做这件事是惊世骇俗的,可我想到他倒在血泊的样子,看到他的爹偷偷抹泪的样子,看到乡里乡亲着急忙慌的样子……
我还是做了一个好县令,做了一个好儿子。
屋内屋外挂满了他们送给我的鱼干,还有人拍着我的肩头笑说:“三顺子会吃鱼了呀?不错不错,大娘再给你多晒些!”
他欠我的吃不完的小鱼干,最后还是让乡亲们帮他还干净了。
*
八百比丘尼听完这一切,面上的笑容淡了些。
“我猜到这个故事是十分坎坷,却也没料到竟是如此……”她叹口气:“你打算装多久?直到父亲和乡亲们察觉你的不对?”
那青年县令只是微微思索,手指依然摩挲着猫毛。
“至少也得等爹爹寿终就寝。”
“你轮回九世,不过求一个功德圆满……你这样真的值得吗?”
青年坚定而缓慢地摇头:“我很久没有去想这个问题了,我只是想再多陪他们一段时间,哪怕多一天也好。”
八百比丘尼一时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青年也毫不畏缩,直勾勾地盯了回去。那双似猫的瞳孔在光射进来时竖成直线,强烈的非人感让屋内的气氛又阴森几分。
最后是八百比丘尼率先妥协。
“既然如此。我和我的同伴都不会再来干扰你……你既然愿意付出这个代价,我也尊重你的选择。”
八百比丘尼轻轻敲着木桌:“不过,如果你有帮助,用这个纸写下需求,届时只需要燃烧这张信纸,我们便能收到。”
她从贴身的兜里掏出一张信纸,那猫化作的青年真正地感谢了她。
“我会记住你们的恩情……也希望你们能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当然。”八百比丘尼掏出那块碎银,笑道:“毕竟你的父亲已经付了我报酬。”
出门时,八百比丘尼被主厅的老爷子叫住。
他依然咳嗽着,靠在躺椅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衣,脚边燃着炭盆。
他眯着眼,招呼她在旁边坐下。
“你和我儿子谈得怎么样?”
“很好,虽然您儿子的姻缘难求,但他福寿绵长,您安心吧。”
老人听后,闭着眼睛在躺椅上摇了摇。八百比丘尼欲走时,他突然开口道:
“可我儿子,从来不吃鱼。”
*
八百比丘尼走时,天已经黑了。
门外的雨已是牛毛细雨,绵绵不绝沾湿了她的黑发。她定睛一看,雨中有一挺拔如松的身影。
晴明正在那里等她。
八百比丘尼快步过去,怜惜地牵起他冰凉的手:“你等了多久?”
“没多久。我帮你把媒婆劝回去了。”
“那多谢晴明先生了。”
“事情解决的怎么样……需要我的帮助么?”
晴明说得含蓄,可八百比丘尼心知他往往是负责杀妖的那个。
她却挂上了疲惫的笑容,缓缓摇头:“不需要……事情到这里,也已经不是我们能掌控的了。”
就让他们继续扮演自己的角色,直到那一天到来吧。
晴明闻言,也只是握住了八百比丘尼的手,把伞往她那边偏了又偏。
“回去吧,博雅抓到了三只兔子一只野鸡,够我们吃的了。”
“博雅大人真了不起。”
“神乐也在等你回去呢。”
“大家也很温柔呀。”
“还有,瘸子来找我算他和寡妇的八字了。”
“呵呵,也在占卜之中呢。”
“……”
(end)
——————————
故事到此,但他们的旅行还没有结束……
渡水
他醒来时,正值冬季。
屋内燃起的火炭发出噼啪的爆裂声,暖烘烘的房间把落在窗棱上的雪花给融化,晴明看着熟悉的天花板,脑子里却一片空白。
“……”
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喉咙痛得像干嚼了一把炒红的沙子,亦沙哑的发不出声。
沉默良久,他稍微用力,被窝里的身体也像许久未动般咯吱作响。
“你睡得太久了,亲爱的。”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转头的动作太用力,扯得脖子生痛。
他品味着这份陌生的痛楚,这才从记忆里找出一些来源这疼痛的蛛丝马迹。
对了,他去降服一只逃窜在渔村边的海妖,然后被对方拖入了水中,记忆里的最后一幕是伙伴们焦虑的面孔。
他缓缓把目光聚焦......
他醒来时,正值冬季。
屋内燃起的火炭发出噼啪的爆裂声,暖烘烘的房间把落在窗棱上的雪花给融化,晴明看着熟悉的天花板,脑子里却一片空白。
“……”
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喉咙痛得像干嚼了一把炒红的沙子,亦沙哑的发不出声。
沉默良久,他稍微用力,被窝里的身体也像许久未动般咯吱作响。
“你睡得太久了,亲爱的。”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转头的动作太用力,扯得脖子生痛。
他品味着这份陌生的痛楚,这才从记忆里找出一些来源这疼痛的蛛丝马迹。
对了,他去降服一只逃窜在渔村边的海妖,然后被对方拖入了水中,记忆里的最后一幕是伙伴们焦虑的面孔。
他缓缓把目光聚焦在喝茶的八百比丘尼身上,慢慢开口低声询问道:“……我,睡了多久?”
“六天。”
八百比丘尼说完,含一口热茶,放下手里的茶杯,俯身揽住晴明的脖子。
她的唇印上来,略苦涩的茶水顺着唇缝被渡进来。他只是逆来顺受地咽下,然后有些不知所措。
“……一直这样吗?”
“嗯,得了空便喂糖水。”
她贴在晴明身上,爱怜的抚摸着他明显瘦削下来的脸庞,本来就尖的下巴现在更是硌人。
晴明抓住她乱动的手,像小动物一般偏头去蹭蹭,眯起眼睛微微一笑:“辛苦你了。”
“你没事就好。”
他们交换一个缠绵的吻,屋内的碳火逐渐化成白色的灰烬落在盆底,屋内温度依然很高,却无法比拟二人上升的体温。
“博雅神乐他们也很担心你。”
“他们知道你这样忙碌吗?”
“你想要他们知道吗?”
面对她狡诈饿反问,晴明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看她一眼。八百比丘尼也不再纠缠,总在这过分暖的屋子里,熏得她也有些头晕。
“去吃点东西,再去告诉博雅神乐这个好消息吧。”
她把厚厚的外衣给晴明披上,牵着他的手把他带离屋子。这房内也终归平静下来。
————————
只是想看渡水这种情节,于是写了。
意料之中的带感,喜欢这种比起恋人你更是我要守护的同伴的感觉。
轮回
*
疲惫,满身的疲惫,无关身体,是灵魂被重重叠叠的记忆压垮。
她记不清这是第几次。
第几次战斗,第几次被关心,第几次被他宽大的手掌抚摸脸庞。
他总是很温柔地蹲下身,不管自己身上流血的伤口,轻柔地抚摸自己脸庞处的擦伤。
蔚蓝色的眼比海洋更深邃。
他张口,八百比丘尼却心知肚明他接下来的话。
“没事吧,八百比丘尼?休息一会儿怎么样?”
当然,当然没事。她突然觉得自己这幅冰冷身躯里死掉的心脏都开始抽痛。
于是只能摆出最柔情的笑:“当然没事,不用担心我,晴明大人。”
没事吗?真的没事吗?真的还有余力去重复着一次又一次的战斗吗?
翻涌在巨浪间的...
*
疲惫,满身的疲惫,无关身体,是灵魂被重重叠叠的记忆压垮。
她记不清这是第几次。
第几次战斗,第几次被关心,第几次被他宽大的手掌抚摸脸庞。
他总是很温柔地蹲下身,不管自己身上流血的伤口,轻柔地抚摸自己脸庞处的擦伤。
蔚蓝色的眼比海洋更深邃。
他张口,八百比丘尼却心知肚明他接下来的话。
“没事吧,八百比丘尼?休息一会儿怎么样?”
当然,当然没事。她突然觉得自己这幅冰冷身躯里死掉的心脏都开始抽痛。
于是只能摆出最柔情的笑:“当然没事,不用担心我,晴明大人。”
没事吗?真的没事吗?真的还有余力去重复着一次又一次的战斗吗?
翻涌在巨浪间的小船也是这样吧,歇斯底里地捂住每一个空洞,在风雨里麻木地前行。
其实已经迷失了方向。
不过没关系,继续下去……万一真的。真的达到了虚无缥缈的彼岸呢。
她就怀抱着这样的心情,又一次毫无悬念的预判了每一个杀招。
挡在晴明身前的时候,她也觉得安心。
就像无数次在睡梦中醒来,看到身旁他银白的发一样。
其实是很好的。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
被守护的人偶尔被守护一次也没什么的,真是的,晴明大人,你又慌张了。
敌人打断了她身体里每一寸血管与经脉,锋利的羽翼割断了咽喉。
可她很快就从窒息里恢复过来,喷涌的血液倒流回身体,这是一种可怕的体验,她却早已熟稔。
这具被诅咒的身躯是如此的合适——在拯救他这件事情上,有无数次机会。
已经被血染红的眼,看不清敌人的脸却能够跌跌撞撞到他身边挡下敌人最后拼死一击。
她觉得好轻松。
拖着破破烂烂的身体却觉得心里像是被清凉的水灌满。太好了,这次应该可以拥抱你了。
拥抱一个活生生的你。
晴明大人。不要哭泣,不要悲哀。所谓宿命就是如此,让人恨之入骨却依然无法拒绝。
“八百比丘尼。辛苦你了。”
他的千言万语都化在眉眼间,用那比水更柔情的眼神望着她。她就觉得圆满。
当八百比丘尼微笑着,捧着爱人的脸想要吻他时,温热的血却滴在了她嘴边。
温柔看着她的晴明已然口鼻溢血,却依然紧紧拥抱着她。
亲吻变成了紧到窒息的拥抱,晴明把她的头摁在肩上。
“不要看,不要看……”
他呢喃着,不让她看自己。气息不稳,低低的咳嗽伴着大股的黑血涌出来,却硬生生又被人咽回去。
“八百比丘尼……你要照顾好神乐,博雅他性格有点冲,你多担待……我对不起你,没能完成你的心愿。”
他说话时,温热的血流在她想要推开他的手上。烫,太烫了。
“你说要去看山上的野樱,我想如果可以……就葬在那里,来年我们一起。”
她拼命摇头,低喃着“不行,不可以”,手拼命推攮着晴明。可阴阳师却铁了心不让她知晓自己如今的狼狈,低低哼笑,安抚般摩挲着她后脑的黑发。
“别生气……别生气。”
安抚声逐渐变小,直至一声喟叹卡在被血堵住的喉管里。他瘫软下来,倒在了她身上。
战场上已经不再流血。
女人抱着爱人冷下来的身躯,不哭不闹,只是又一次的闭眼。
再来一次。
再来一次吧上天。我曾经无数次咒骂过的苍天、宿命啊。
求求你们,让我再一次救他吧。
八百比丘尼闭着眼,紧紧拥抱着爱人的身躯,呼吸他身上的血腥味和特制的熏香……求求你了,上天,苍天,无论是什么神佛。
她陷入了一种难以言状的状态,好似被关在狭小的盒子里被抛进翻涌的水流中,又仿佛重回母体般安详。
再次睁眼,耳边是巨大的爆炸声,熟悉的呼吸声,急促却温暖。
“没事吧,八百比丘尼?休息一会儿怎么样?”
啊啊。
她捧住晴明的脸,对方甚至没有意识到她在做什么,就已经被八百比丘尼用尽身上每一分灵力去检查。
果然发现了他体内肆虐的黑暗力量。
修复好破损的内脏,驱赶那股讨厌的敌对势力——做完这一切的八百比丘尼手都在发抖。
这一次一定不会再有事了。
她眷恋地在那张漂亮的脸上留下一吻,却突然被他大力拉扯一下。
耳边的黑发被削掉一撮,只听见晴明闷哼一声,八百比丘尼颤抖着手去摸,他背后直挺挺插着的锋利羽箭将她的手心划破。
怎么会这样呢。
明明,明明不是这样的……明明已经做好了一切。
手心她突然在刺骨的疼痛中清醒过来。
就像一只蝴蝶扇动羽翼从而惊起野兽,最后导致类的捕猎失败。
八百比丘尼忽然明白一切都是骗局,是上天在肆意嘲笑她的渺小。
无论是牺牲了情感学习的占卜,亦或是无数次的轮回。自己都根本改变不了死亡的结局。
她吃吃笑起来,从喉间的轻哼变成刺耳的大笑。拥抱着爱人逐渐冰凉的身躯,她的指甲几乎掐进肉里,掌心涔出血迹。
“你这残忍的上苍。你想要逼疯我又给我希望,你想要让他死却又让我来救他。”
既然如此,既然如此。
八百比丘尼猛地拔出晴明身后锋利的羽箭,毫不犹豫,甚至是可以被称为坚决地插进自己的颈间。
血液喷涌的很高,淅淅沥沥像下了一场血雨,淋在脸上黏糊糊、热腾腾的。
就像他夜里抱住她颤抖的身躯,将唇贴在脸边,呼出的热气相互交融。
她的自杀仿佛震怒了上天,昏暗的乌云密布,翻涌在中心形成漩涡,仿佛要降下天罚。
可八百比丘尼才不怕。
她怀里抱着已经死去的爱人,生命慢慢消逝的感觉很不好,可抱着晴明却觉得也不是不能忍受了。
她想说:谢谢你,让我再一次体会了活着的乐趣,谢谢你,再一次熨帖了这颗心脏。
周围是妖鬼嘶鸣嚎叫,雷声滚滚,她抱着晴明,逐渐失力却哼着轻柔的摇篮曲。
……
真想尽快走出去
离开这个地方
那边能看到
父母的家呀……
*
一觉醒来。
已经穿戴整齐的晴明正坐在床边看着她,抚摸她的睡颜,然后疑问道:“你睡了好久。”
八百比丘尼彻底醒来。
她看着周围的一切,依然有种不真切的错觉。只有当她缓缓牵起身侧晴明的手,握得紧紧才让空荡荡的心变得充实一点。
晴明虽然不解,却还是用另一只手温柔擦去她眼角的泪。
“你说要去看野樱,今天可以去吗?”
八百比丘尼恍惚一下,然后笑道:“……当然。”
走在路上时,她贴得很紧,两只手在袖下相扣着直到掌心发热。
晴明察觉她有些不对,不过还不等细想,八百比丘尼就突然开口说:“晴明大人,我死后,就把我埋在树下吧。”
晴明愣了一下,犹豫道:“为什么说这个事。”
八百比丘尼笑了笑:“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这样我们也算是扯平了呢。”
“……”
我什么时候惹她了吗?
在春光里吹拂着带着香气的微风,面对难以应付的场景,晴明选择了沉默。
而八百比丘尼看着面前繁花似锦的野樱,也觉得很温暖。
一直这样下去,直到很久很久……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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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前的一个脑洞,只是想看八百比丘尼一次次穿越回去拯救安倍晴明。
口嗨的时候把自己刀哭了,于是改了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