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唐】带唐队长做次高级护理 下
木柯扶着金贵的眼镜,冷漠的注视对方咬牙激烈的闷哼声,确定他没有行动能力反抗,便退了出去。
他还是知道会长的玩具,自己不可以沾染的,哪怕只是多看一秒。
或许是因为白六的恶趣味,为唐二打清洗身体的人们外貌上都是白六。就像是在刻意打击唐二打的精神值,或许是比较喜欢的玩具,盼着对方能有更多好玩的动作。
对方却偏不如他所愿,就像个了无生机的破娃娃而已。
对待任何东西都保持着闭眼装死。
除了一开始对白六触摸自己身体是反应激烈了一些, 得到对方心情很好的笑声,马上偏过头恢复原样。
……
被清洗完后的唐二打躺在一个具有极其危险的氛围性情侣床上, 睫毛轻颤,显然...
木柯扶着金贵的眼镜,冷漠的注视对方咬牙激烈的闷哼声,确定他没有行动能力反抗,便退了出去。
他还是知道会长的玩具,自己不可以沾染的,哪怕只是多看一秒。
或许是因为白六的恶趣味,为唐二打清洗身体的人们外貌上都是白六。就像是在刻意打击唐二打的精神值,或许是比较喜欢的玩具,盼着对方能有更多好玩的动作。
对方却偏不如他所愿,就像个了无生机的破娃娃而已。
对待任何东西都保持着闭眼装死。
除了一开始对白六触摸自己身体是反应激烈了一些, 得到对方心情很好的笑声,马上偏过头恢复原样。
……
被清洗完后的唐二打躺在一个具有极其危险的氛围性情侣床上, 睫毛轻颤,显然他依旧是无法接受。
白六在旁边带着手套,微笑着玩弄对方的乳口, 一边欣赏三十多的年纪竟然还是如此健壮, 一边戏虐的望着那额头爆出青筋的脸。
“唐队长……” 按着那些青筋左右揉了揉。“一会儿去看苏恙,现在玩点别的”
一一一
没有后续,没有车别想了
【六唐】带唐队长做次高级护理
说不清是哪条世界线,唐二打无神的,几乎是跪坐在地上,下巴被人抬起茫然的注视对方。或许还会有几秒,茫然的目光转化为仇恨。却会再一次被夺了意识,当成对方的玩具。
白六优雅的坐在椅子上,像是在看一个小丑,嘴角勾起略显嘲讽的看着地上的玩偶。
手铐猛的缩紧导致一阵刺痛,唐二打紧紧盯着眼前人的容貌,白六他永远都忘不了,眼神清明了一秒,却又马上恢复浑浊。
“啧啧,唐队长对我的怨念还真是深沉。”
白六倒是试过各种方法,但对方不管怎样都没有屈服,除了对苏恙进行折磨的时候,有些反应。
轻轻抚摸着对方手腕上的手铐,捏着红彤彤的手腕,血丝犹可见。
“对苏恙很在意?” 手指使劲抓着唐二打下巴把...
说不清是哪条世界线,唐二打无神的,几乎是跪坐在地上,下巴被人抬起茫然的注视对方。或许还会有几秒,茫然的目光转化为仇恨。却会再一次被夺了意识,当成对方的玩具。
白六优雅的坐在椅子上,像是在看一个小丑,嘴角勾起略显嘲讽的看着地上的玩偶。
手铐猛的缩紧导致一阵刺痛,唐二打紧紧盯着眼前人的容貌,白六他永远都忘不了,眼神清明了一秒,却又马上恢复浑浊。
“啧啧,唐队长对我的怨念还真是深沉。”
白六倒是试过各种方法,但对方不管怎样都没有屈服,除了对苏恙进行折磨的时候,有些反应。
轻轻抚摸着对方手腕上的手铐,捏着红彤彤的手腕,血丝犹可见。
“对苏恙很在意?” 手指使劲抓着唐二打下巴把他抬起,在他耳边吹了口热气,微笑说道
“在他面前把你玷污了怎样?”
瞳孔极速缩成一点,就算从未试过,但他也并非是一无所知的纯情大学生,自然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欲目充血,白六毫不客气的把准备反抗的人一巴掌甩到地下。“请安静点,好吗?”
“……” 闭紧双眼,心情复杂,但也知道自己无法反抗。
“要怪只能怪那个唐二打吧,毕竟是他把事情变成现在的情况。知道自己无法改变结局后,抛弃了你们,不是吗?”
“……” 对方仍旧闭着眼当死人
“他是个懦弱,自负自私的人,擅自让你来替他承担代价,可怜。”
白六这张嘴还真是毒,一时间找不到反驳的点,选择继续装死。
“木柯,带他做一遍高级护理,腿毛刮干净些”
“………………”
塞勒姆的审判
“上帝不会以水拥抱效忠魔鬼之人,只有下沉者可以自证清白”
一
“有人想抓我,你最好给我老实一点。”
一把明晃晃的尖刀就这样架在唐之杜志恩的脖子上
数秒之后,门市房外响起了敲门声
“唐之杜小姐,我是这片的警察。请问您有没有看到形迹可疑的人士?”
“没有。”
回答干脆得有些出人意料,用不着那人再把刀往要害处逼上几分
“哦,那打扰了。要是发现了新的情况,还请唐之杜小姐及时上报。”
后颈是来人紊乱的鼻息,唐之杜又瞄了瞄那人持刀的右手——不出所料,抖得厉害
“好的。”
沉重的警靴声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刚刚挟持着唐之杜的六合塚弥生瘫在了窗边,那把尖刀也终于脱手,“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上帝不会以水拥抱效忠魔鬼之人,只有下沉者可以自证清白”
一
“有人想抓我,你最好给我老实一点。”
一把明晃晃的尖刀就这样架在唐之杜志恩的脖子上
数秒之后,门市房外响起了敲门声
“唐之杜小姐,我是这片的警察。请问您有没有看到形迹可疑的人士?”
“没有。”
回答干脆得有些出人意料,用不着那人再把刀往要害处逼上几分
“哦,那打扰了。要是发现了新的情况,还请唐之杜小姐及时上报。”
后颈是来人紊乱的鼻息,唐之杜又瞄了瞄那人持刀的右手——不出所料,抖得厉害
“好的。”
沉重的警靴声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刚刚挟持着唐之杜的六合塚弥生瘫在了窗边,那把尖刀也终于脱手,“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关个窗差点没把命搭上,”唐之杜志恩说着,若无其事地踢开脚边的刀,不急不缓地点上一支细香烟,转身凑到六合塚弥生跟前,堵住她的去路,“我按你说的做了,你最好给我一个像样的说法。”
六合塚弥生冷哼一声,脚下发软可气势绝不能输
“你看不出来么?从废弃区划溜出来被发现了…”六合塚说着说着就偏过头去,声音也没了先前的底气,“…可我不想进矫正设施。”
“哦?那该说你是不幸还是万幸呢?”唐之杜志恩意味不明地笑着,指了指白大褂上的胸牌
心 理 咨 询 师
明晃晃的五个字看起来格外狰狞
“当当当”
门外又不适时地响起了敲门声,唐之杜志恩皱了皱眉,能做出这样标准的两指三敲的人,除了宜野座的秘书她还找不出第二个
没等六合塚弥生反应过来,她就被唐之杜志恩锁进衣柜
“老实待着,别弄出什么动静,否则分分钟供你出去。”
唐之杜志恩,前战地医生,手段到底不能小瞧
六合塚弥生这样想着,便在衣柜里扒了道缝出来
“唐之杜医生,调动的事您考虑好了么?”
这官腔的令人生厌哪怕出自年轻女性也是丝毫不减
唐之杜志恩倒也不客气,往椅子上一躺,张口便是对来人毫不留情地讥诮:“我还以为什么事呢,能烦劳霜月秘书深夜大驾…”
“咚”地一声,唐之杜志恩的办公桌被锤出一记闷响
“…志恩小姐,您不答应也没必要拿我撒气。”尽管看得影影绰绰,但六合塚弥生完全可以想象出唐之杜志恩脸上的表情,无非是三分凉薄七分嘲讽,毕竟这位秘书此时的声音形容成后槽牙都要气到磨掉也不为过,“宜野座将军会尽量把吊销您执照的时间拖到色相矫正试验结束之后,再以后的事情将军也是鞭长莫及,志恩小姐好自为之。”
唐之杜志恩冷笑一声,吸了口烟,身体向前倾了倾,慢条斯理地继续阴阳
“官僚大法好啊,连美佳酱的火气都能压得住…”她旁若无人地说着,一只手撑起下巴,另一只手伸到烟灰缸边弹了弹烟灰,等再抬眸眼神却无比凌厉,“…什么时候丢了人性也就算是成了。”
“尊师的事都知道了,人微言轻,爱莫能助,志恩小姐节哀。”
“可训狗都没有这么训的…”
唐之杜志恩的这句话里似乎有种转瞬即逝的神伤
“…志恩小姐就不怕熬鹰么?”
“熬鹰?着了他们的道儿去了他们那儿才叫熬鹰吧,你也知道我现在是什么名声…也罢,白大褂里能穿成我这样的,放在哪个时代都会让人误会吧。”
唐之杜志恩说罢,又猛吸了几口手中的烟
六合塚弥生这才注意到医生白大褂下的深红色衬衫。金发,冷白皮,还是个衣品华丽的老烟枪,说一句风尘都不为过,的确很难和心理咨询师这种严肃的职业联系在一起
“志恩小姐此言差矣,都是替军政府做事,哪里有什么他们我们的。”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隔空表忠心,唐之杜志恩只是风轻云淡地乜着眼,缓缓吐着口中烟气,再开口却仿佛散尽了先前郁结已久的心事一般
“行吧,我算是知道那个情绪管理欠佳的黄毛丫头是怎么坐到今天的位置上的了,之前教你的那套看来还挺管用…麻烦转告宜野座,我的事不用他操心了。另外,清浊并饮,多少得有个度。”
送走了霜月,唐之杜志恩打开柜门
“怎么,不留下来么?”
“不怕我杀了你么?”六合塚弥生停在房门边,瞄了瞄角落里的那把尖刀
“你要真想杀我,咱们早该分出胜负了。而且以你现在的处境,你没得选…”唐之杜志恩说着,不紧不慢地吸了口烟,“…你只有我了,不是么?”
“六合塚弥生。”
“唐之杜志恩,你应该知道了。”
二
“醒了?昨晚睡得好么?” 唐之杜志恩倚在阳台的栏杆边,手中夹着将将燃尽的烟蒂,看着床上的六合塚弥生
微凉的晨风隔着轻薄的睡袍勾勒着医生姣好的身姿,也送来了烟草味和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不知怎么,这情景在六合塚眼中竟有几分熟悉
“嗯…挺好的,你呢?”
“也不错。”
只是这样的寒暄,多半是假的。浅眠对于经历过战争的人从来都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本能,好在这样的本能也带来了思维的连贯性
明明连恶劣的行军条件都适应过,昨晚面对要和同性同床共枕的情况却坚持要打地铺,医生的取向简直不要太明显
连这样的人都会被传和同性甚至和异性的风言风语么…
恍惚间,六合塚弥生的思绪飘回到一年前,塞勒姆色相系统在这片土地上大规模应用之初
那场大事件抹去了所有载体上的文字,自然也包括成文的法律。于是各式各样的矛盾在一夜之间摆到明面上来,全人类都要接受丛林法则——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或许是厌倦了被迫卷入一场又一场的争斗,这个国家,或许还在它未能被称为国家之前,就急切地渴求着一种防患于未然的方法,塞勒姆色相系统便是在第八个年头交出的答案
可这和她们有什么关系呢?六合塚弥生和当时的女友泷崎莉娜是一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半年前才踏上这片土地的,找到一处栖身之所已是万幸,更何况她们组建的朋克乐队只活跃了短短几月便小有名气,任谁都会浸淫在自己的热爱之中吧
“没关系,我会一直陪着你。”
这种心境就算是泷崎莉娜没能通过全民色相筛查时也一直维系着
从军政府下令收紧审查制度到地下音乐的主要据点成为废弃区划,从传统朋克成为威胁色相的靡靡之音再到昔日伙伴靠着改良朋克鸡犬升天,泷崎莉娜对朋克乐近乎原教旨主义者的坚持都不曾改变
“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
这是她那时最常在泷崎莉娜耳边说的情话,也是为数不多的谎言
由于枪手间的竞价,为系统承认的歌手代写音乐的报酬越来越低,她只好半夜悄悄爬起来写谱,再利用可以随意进出废弃区划的便利把多出来的那份偷偷补到心上人那里
美好的愿景总会被现实击穿,可谁都没想到,接头人带来的两张免费门票会是一切的转折。当她们绕开重重盘查来到演唱会,却发现半年前写下的曲子只是被人改了节奏、和弦和歌词就登上了所谓“正规舞台”,当红idol也因此一炮而红。可她们又能去哪儿说理呢?毕竟连传统意义上的朋克乐都是不被允许的存在啊
“我去向ta们讨个说法,等我回来。”
她不知道曾经的自己怎么会有说出这种话的勇气,更不知道当初的自己怎么会有践行这句话的毅力,或许只是因为日渐消沉的泷崎莉娜让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吧
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正主没关系,她太知道资本的嘴脸了,一旦有利可图便会利用从业者对艺术的热爱从ta们的艺术生命里榨干最后一点价值,对枪手如此,对idol亦然,果真被她打听到了最后几场巡演的消息;没有门票进不了会场也有办法,饱经战乱的她不介意这双膝盖再多跪给一个人,这种看客眼中的“行为艺术”只要够久,就算是一言不发,期待后续的媒体记者也会闻风而动
“什么仇什么怨啊?”
连着跟拍几场的娱记大叔终于忍不住了
“没仇没怨,需要小宫和她的团队给个解释罢了。”
“你先站起来,我帮你联系。”
事情的进展前所未有地顺利起来,她见到了小宫的经纪人,一番卖惨式的交涉后,居然拿到了一笔不菲的赔偿款
可一切还是没来得及
“ta们都说,你回不来了…现在的你,是我的幻觉么?”
在泷崎莉娜弥留之际,她这才想起街头巷尾有关于她们的风言风语,起初只是些笑贫不笑娼的闲话,渐渐就演变成了赤裸裸的嫉妒——一个做着喜欢的事情拿着尚且的工资,另一个色相正常还赖在废弃区划不走,是真的很碍眼啊
她的视线,再一次落到医生身上
人言可畏,六合塚弥生怎么会不清楚
“既然人都来了,看看还是可以的。只是先说好,抑郁是先师杂贺让二主攻的领域,我顶多是能开开药的程度。”
直到屋外响起医生与他人的交谈声,六合塚弥生才回过神来。医生今早有约,好像还是什么大人物
“小宫女士,”这熟悉的称呼让六合塚弥生不由得攥紧了拳头,“听您的助理说,您的症状是在一年前复发的。据我所知,那时正是您事业的上升期…是因为工作压力还是遭遇了什么变故呢?”
“算是变故吧。当时公司突然要求我以死者密友的身份出席葬礼。到了灵堂,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当着所有人的面烧掉了手里的一沓钱,临走时跟我说了一句话…”
“这是你的赔偿款,不是封口费,更不是我的卖身契。”
六合塚弥生的双唇微微翕动,这句话,她再熟悉不过
“…通稿出来之后我才知道,她的故事恐怕是被经纪公司原封不动地嫁接在我身上了,我至今都记得她看向我时的眼神…”
“咣当”一声,里屋的门被六合塚弥生狠狠砸了一下
“您这里…有人么?”
“啊,估计是养的猫又开始高空推物了…您继续?”
“不了…”小宫望着里屋皱了皱眉,“…不要把我的就诊记录透露出去,最近的风声你是知道的。”
“小宫女士多虑了,我就是靠保密协议吃饭的,放心好了。”
“您恩师的事实在抱歉,本来应该能帮上忙的。”
唐之杜志恩明显是犹疑了一阵
“人死如灯灭。您按老师之前的建议服药即可,慢走不送。”
“你坐得住么?”六合塚弥生从里屋出来,望着小宫离开的方向
唐之杜志恩停下手中的笔,随即又写了起来
“人家只是客气客气,帮不帮得上忙还得另说。”唐之杜说着便抬起头,“不过我倒想知道,你是怎么看小宫的。偷听了那么久,不会一点想法都没有吧?”
倚在门边的六合塚撇了撇嘴,索性把皮球踢了回去:“心理咨询师是你,又不是你的猫。”
“一个还知道物伤其类的正常人罢了。”
那一晚,医生没点过一支烟,也没再说过一句话
三
“我好心收留你,你吃我的也喝我的,不会这么点小忙都不帮吧?”
霜月秘书前脚刚走,唐之杜后脚就走到屋里,递给六合塚一个信封
“说好了,要进局子的事我是不会帮你办的…”尽管近些时日六合塚弥生早就被唐之杜志恩使唤得没了脾气,但这种事情还是需要确认一下,“…这是什么?”
“出境许可。”
六合塚弥生的大脑当时就是“嗡”的一声
“你疯了么?除了本人,非公职人员拿着这个可是要掉脑袋的!”
她还是不敢相信医生刚刚居然用那样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了这样的四个字
“身份识别信息给你你不就是公职人员了么?”唐之杜志恩说着,不由分说地解下胸牌,连同信封塞进六合塚的裤兜,“只要你不说,别人也不会知道。”
“你…没事吧?”六合塚弥生从唐之杜焦急的神色中察觉到了异样,毕竟刀架在脖子上也没见医生这么慌张
“哦,东西…东西给那个调查记者,廿六木天马。”
唐之杜说完就转过身去,抬起手不停按压着眉头
“诶,医生,”唐之杜循声抬头,六合塚不知什么时候溜到门外,把脑袋探了回来,“差不多就把烟戒了吧。”
唐之杜志恩一愣,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下意识地动了两动
什么时候不会抽烟…连这样的习惯她都注意到了么?
“我是咨询师,下次换个称呼。”
唐之杜笑了笑,状态也算是松弛了下来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目送着六合塚弥生离开,又坐回办公桌前,“啪”地一声点上了一支烟
希望我们真的会是一路人吧…
廿六木天马,做过一段时间娱记,后来又干回了老本行,可惜舆论风向不比当年,曾经的“业界脊梁”转眼就成了“过街老鼠”…这样的人想出国另谋生路似乎是情理之中
六合塚弥生这样想着,来到一条僻静的小巷。找到廿六木的住所不算难事,毕竟他的私人信息早就在网上被人扒了个底掉。不过和几个月前网络声讨的沸反盈天不同,廿六木的住处实在过于冷清,只有两侧墙壁渐渐多起来的粉刷痕迹和它未能完全掩盖的胶痕、纸迹与油漆点再现着当时闹事者的疯狂
院落的门半掩着,门闩的锁孔也覆了一层薄薄的铜锈
“送东西的人是你?好心提醒一句,你是猎手还是猎物,真不好说。”
角落里的白发男子说着,食指勾着扳机护环递出一把手枪
“那,多谢解围。”
一滴雨水滑过六合塚弥生的脸颊
还真是借刀杀人的好天气
六合塚弥生上前扣开房门,迎接她的是一张面目全非的脸
“请问,是廿六木先生么?”
不知怎么,廿六木因硫酸烧灼而极度扭曲的五官居然有些似曾相识
“是,什么事?”
好像也很难从廿六木的脸上读出什么表情
“有人拜托我送来出境许可,有些话也需要传达到…方便借一步么?”
“哦,进来吧。”
房门正对着床边的照片墙,密密麻麻的照片连同其上残缺的肢体,麻木的面孔和痛苦的姿态,让曾经看惯了这一切的六合塚弥生都感到一种难以言表的压抑。她不得不将视线转向房间的其他陈设——床、桌子、水壶、台灯、笔记本电脑、几台摄影设备外加角落里码放着方便食品的纸箱,虽说简单却也整齐,看来所谓“跑路”只是他人的好意罢了
“可惜您这么多年的心血,值得么?”六合塚弥生寒暄着,借着关门声拨开保险
廿六木笑了笑,并没有直接回答六合塚的问题,只是背过身去,指了指那面照片墙
“姑娘,中间那张,看到没有?”
那是一张被晒得有些褪色的照片,偷拍的似乎是一场权钱交易
六合塚弥生嘴上应了声“嗯”,将枪口缓缓指向廿六木脑后。她并不急着扣动扳机,让人把话说完永远是她最后的温柔
“这张照片算是我重操旧业的动机吧。那时仗打得差不多了,我回国做娱记,跟了小宫几天,遇上一个维权的朋克乐手,才关注到‘被非法’音乐的从业者,关注到这些从业者的生存环境,之后在废弃区划蹲点拍到了这个。”
“所以…这张拍的是?”六合塚弥生哑着嗓子问道,她尽力稳住自己的声音,就像她刚刚用双手稳住那把铁家伙一样。她需要廿六木亲口给自己一个答案,尽管照片上给出的信息已经清晰得不能再清晰
“一场官贩勾结的毒品交易。”
“但是时代变了,没有哪家媒体会接这样的稿子…或许大家都累了,都想听些想听的,看些想看的,就连造就当代公民思考模式的因都没有个正式的名字。所有载体上的文字消失在一夜之间,人类几千年来以书面形式积攒下来的经验与智慧灰飞烟灭。可这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我们不愿记起那些前车之鉴,还对当下发生的充耳不闻,是么?”六合塚弥生说着放下了枪,她知道自己找不到扣下扳机的理由
“所以先生,现在就走吧,走的越远越好。”她走上前去低声说着,把出境许可交到廿六木手中。令她意外的是,文件没有被接过去,反倒是自己拿着枪的那只胳膊正被廿六木缓缓抬起
“可是姑娘,我又能到哪里去呢?”
六合塚弥生呆立着,眼睁睁地看着廿六木艰难地摸索着,将冰冷的枪口抵上他自己的额头
这世上可能不乏应许之地,可是家,永远都只有那么一个。曾经的她可以将一切寄托在一个人身上,那别人也同样可以把这一切寄托在这片土地的普罗大众之上。只是还是那句话——
“值得么?”
那个无比平和的笑容说明了一切
六合塚弥生一时间顾不上自己听到了什么
食指被拇指与扳机夹得生疼,紧接着眼前便是生命自脑后飞溅而出
作案工具被心照不宣地交接,案发现场也会被大火清理干净,一切如常
只是谁能想象,一双收割过生命的手,在那一刻居然连收尸的勇气都没能拥有
扳机之上悬吊着自己和他人的命运,可没能真正握在手中的扳机又能决定些什么呢?
六合塚弥生呆呆地望着手中曾被廿六木托人用大字报糊进院墙的U盘,兀自想着,被窝里的身体又蜷了一蜷
“冷么?”
六合塚弥生的耳畔忽然响起唐之杜志恩轻柔的声音,随之充盈在鼻腔中的是医生身上淡淡的花香
以前总有烟草味遮着,还以为是木质调
唐之杜就这样自然地躺到六合塚身边,自然到连当事人都会产生她们即将抱团取暖的错觉
可医生只是把手覆了过去,替弥生掖了掖被角
仅仅是隔着过往给予的种种,当下的她们便注定不能相拥
四
👀
五
“唐之杜医生,醒啦?”
唐之杜志恩迷迷糊糊地听到一句问话,面门就迎上了一道强光。她下意识地用手去遮,却发觉双手正被牢牢地捆在椅背上,动弹不得
想想也是,自己做了那样的事,不被请进审讯室喝茶才是真的奇怪
她眯缝着眼睛勉强看清了来人。一个带着眼镜的干练男子,单看清秀的相貌绝对联想不到这是军阀座下的红人
“宜野座将军,别来无恙啊。”
“彼此彼此,唐之杜医生不也还是那个臭脾气么?仗着人在军方的声望为所欲为,让我很难办啊。”宜野座伸元的脸上看不到什么情绪波动
唐之杜志恩哼了一声
“你这算是威胁么?”
“随你怎么想,想见你的又不是我。”
宜野座伸元撂下这么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走出审讯室,只是没走几步就失了气势
“议长,您来了?”
还是刚进学生会时的样子,不过这孙子是一装装了十年么?
唐之杜听着审讯室外官大人们的交谈声,这样想着
阿谀奉承随着几个人的走近渐渐接近尾声
唐之杜志恩强忍着还未消减的不耐烦睁开了眼
眼前的韩议长,早就成了一个大腹便便的老男人,油腻感比起十年前空降大学城主席台那时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唐之杜女士,久仰大名。只是做出这档子事来…诶?不用,我自己来,”老男人拒绝了贴身警卫的帮忙,对面的椅子便和地面发生了激烈的摩擦,吱哇乱响,又被一屁股坐出了呻吟声,“公开出去了会不会有损清誉啊?”
“议长说笑了,私以为道德问题和公开与否无关…”话说到这里,对面那老男人的脸色有了转瞬即逝的变化,“…而且很显然,您在和我讨论一个不存在的东西。”
老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雪茄,另一位贴身警卫随即走上前来,用火柴忙不迭地点上
“那同性性行为呢?”老男人说着,吸了一口烟,往地上弹了弹烟灰,“志恩小姐明知故犯,多少有些不明事理了。”
“事理不事理的,要先给出解释才行。没头没脑的事情做得多了,今天是性少数群体和平抗议,明天就可能民怨沸腾揭竿而起。更何况您要是真的在乎这个,就不会放过那个跟我在一起的‘扳机’。”
“你还知道些什么?”老男人的脸忽然阴沉了下去,拿着烟的手微微颤抖
唐之杜笑了笑,似乎早就料到了对面的情绪变化
“比起这个,您应该先听听我的诉求。”
“…嗯。”烟头的火光随着老男人的沉吟忽明忽暗
“除了撤销同性性行为入罪的决定之外,向公众公开色相矫正试验研究对象的精神状态,如不公开,塞勒姆色相系统及其配套制度与设施就应当一并废除。”
老男人眯缝着眼,缓缓吐出一个烟圈
“志恩小姐,上一个这么跟我说的人是什么下场,你不会不清楚吧?”
唐之杜的表情在灯下变得影影绰绰
“您口中的下场我亲眼得见,清楚得很。”
“那你旧事重提,凭的是什么?不会还是那套无凭无据的科学吧?”
“凭的是议长近几日的举措。”
“你在赌。”
“议长说的不错,我的确是在赌,我赌您前线吃紧,民生凋敝…”话音未落,一柄军用短刀就瞬间架在唐之杜志恩的咽喉处,“…议长急着展示宝刀,想必战报的确是难看…”
唐之杜顿了一顿,身体往前探了一探,丝毫不在意颈处的刀锋,在老男人身侧低语道:“…但您真的能在下属面前下手么?杂贺老师可是因为说了真话被您亲自捧到神坛上的。”
“志恩小姐果然能言善辩,”老男人说着直起身来,收起刀,又换上了那副笑里藏刀的模样,“不过组织非法集会算是坐实了吧?”
“我犯不犯罪,犯了什么罪,不都是议长一句话的事么?只是想必您也知道现场留下了什么痕迹。做爱的时候谈论政事不说,还是到不了手的权力,换做是您,不会当场萎掉么?还是说,”唐之杜志恩紧盯着老男人的双眼充满了戏谑,“您本来就不行呢?”
唐之杜志恩被扼住咽喉,后脑狠狠地撞在墙上。一只带着铜臭和烟熏味的右手粗暴地塞进她的口腔,死命撕扯着她的舌头,好像这样就能将过往连根拔起一般
事情的发展看似也得偿所愿,如注的血流片刻便染红了唐之杜的前胸
可走出审讯室的老男人浑身颤抖,脸色异常难看,仿佛他才是刚刚那根被摁在桌上生生碾灭的雪茄
他确信他见过那双眼睛。那双就算是受到凌虐也会一刻不停地审视着他的眼睛,不是来自索命的亡灵就是来自证道的修罗
这个女人必须死
六
“唐之杜志恩,前战地医生,于2035年6月28日凌晨0时许组织非法集会,公然违抗新法令,经与会多人指认其早年与境外势力交往甚密,判处死刑,特此示众,望民众以之为鉴。”
“你说今天的枪子儿会从左边来还是右边来啊?”
“都境外势力了,那不得从两侧扫射,打成筛子么?”
“刚刚都进去一个军爷了,怎么又来三个?”
“你没看见么?中间的那个是被架上去的,那一路上滴的血啊,不比台上那位胸前的少…”
“都是女的,是不是和高官搞破鞋闹掰了啊?”
六合塚弥生就这样在循环播放的广播声和一众看客的讨论声中被一路拖拽上了后台。昔日的大学剧院在战火中没了顶棚,索性扒掉一部分墙壁,撤掉所有座席,改成法场,只是二层观众席被修缮成了达官显贵们的包厢,韩议长正和心腹们坐在那里
十几分钟前持续足足几十分钟的酷刑早已耗尽了六合塚弥生的体力,她不得不佝偻着身子,以一种近乎跪伏的姿态贴着地面,靠着默数不断从鼻尖处滴落,不知是血水还是汗水的液体,勉强维系着自己的意识
“诶,我说军爷,感觉地上这小丫头片子身份可不一般啊,去捞人的时候那地儿偏的,差点没把哥几个绕迷糊喽。”
“你小子什么智商,身份尊贵的能打成这样?就一议长养的狗,为了降低色相指数什么都干得出来。”
“什么都能干出来?”
“什么都能干出来啊,不信我给你试试,你先把拴在那边的链子攥住了。”
“哥,不是,真要把枪给她啊?”
接下来的对话听不清,倒也能猜出一二
“我说,醒醒,快轮到你了。”
六合塚弥生被人踢了两下。她颤抖着正要直起身来,便看到枪在不远处,被一个穿着军靴的男人踩在脚底
“过来拿枪,议长说了,毙掉台上那个人就给你自由。”
六合塚弥生咬了咬牙,避开要害,双肘撑地,艰难地爬向那把很可能不会装弹的家伙事。断断续续的摩擦蹭开了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粗糙的木质地板也被染得血迹斑斑
“她还真的会去拿啊,哎呦!”
手就快要碰到枪时,六合塚弥生顿觉脚腕一紧,整个人被拖回半个身子,她瞬间失去平衡,前额重重地砸在地板上
“哎呀,一不小心拽得太紧了,我给你松松…”
好机会!
六合塚弥生强忍着剧痛,用尽最后的力气,抓过手枪一跃而起
在一片惊呼声中,一个血人从舞台左侧持枪蹿出,枪口直指二楼包厢
“砰”地一声
这是法场之上最后的回响
七
烈士陵园内,唐之杜志恩低眉敛目,俯下身去在墓前放上一朵白花
“要不是宜野座那一枪,咱们可能都要葬在这了。”医生说罢便站起身来,看着身旁的六合塚弥生,“抱歉当时逞口舌之快,让你遭了那么多罪。”
“这么说的话该道歉的是我才对,毕竟我还要…嗯?”
唐之杜志恩忽然拉起六合塚弥生的手,在爱人唇上落了一个吻
“我懂。”
“唐之杜志恩,看看谁来了…啊,是我ky了,你们继续。”
“算了,宜野座你也不算是不会读空气,再晚一点就真的亲上了…”唐之杜说着,向六合塚弥生抛出一个无奈的眼神,见对方只是红着脸笑笑,这才转过头去,“狡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几天就回来了,政权交接需要交代的事情很多,才抽出时间。”宜野座身边的男人走上前去,询问其六合塚弥生来,“请问这位是?”
“哦,我的未婚妻,六合塚弥生。”
“您好。”
“您好,狡啮慎也。介绍一下,我身边的这位女士是常守朱,本次选举的议长候选人之一,你叫她小朱就可以了。”
“对了,志恩有想进政府的想法么?”
“没有,我有权力PTSD,还是接着搞心理咨询比较好。” 唐之杜志恩故作嗔怒地皱了皱眉,打着哈哈,“不过狡啮,你真的够了,来这里都不忘顺便扶植自己的势力。”
“新政府急着用人,自然是能拉一个是一个,要不是宜野座开了政变第一枪,我连他都能拉进去。”狡啮说着转向宜野座,“不过话说回来,伸元啊,那个拥兵自重的家伙要是知道你为什么当上又怎么当上学生会长的,估计从一开始就不会信任你。”
“还不是要感谢我在大学任职的征陆老爹,听说我要竞选学生会长,为了避嫌让我冠母姓,刚好大事件之后什么人事资料都没留下来。所以除了你们两个同门,还真没几个人知道我和军政府改革派的关系,否则这大学城就砸在韩议长手里死活夺不回来了。”
“那六合塚女士呢?”
“谢谢您的好意,不过我另有打算了。之前有幸结识了做调查记者的前辈,” 六合塚弥生说着,望向不远处的另一座墓碑,“他让我觉得比起扣动扳机,我的这双手可能更适合摁下快门。”
祭扫完毕,一行来到陵园门口却自动分成了两拨
“果然是同龄人之间话比较多么?”六合塚弥生看着前面相谈甚欢的三个人,多少有些无奈
“弥生小姐是吃醋了么?毕竟是同窗,热络一些也能理解嘛。”一旁的常守朱一边安慰着六合塚弥生一边把视线转向弥生这边,“不过志恩小姐看人也是真的准。”
“怎么说?”
“在我回答这个问题之前,弥生小姐能告诉我你不再为‘扳机’效命的原因么?”
“人性的恶要靠好的制度去约束,而不是同态复仇。”弥生说着,望向唐之杜志恩,“但要说一开始的话,只要有一个志恩这样肯为少数人权益奋斗的人在,我手里的这把枪就没有再握下去的理由了。所以小朱可以回答我刚刚的问题了么?”
常守朱微微一笑
“其实志恩她啊,早就注意到你了。”
【翻译】官方外传小说 ASYLUM 2 之六唐篇 About a gir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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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现出身影的陆地如同黑暗而巨大的不祥的阴影一般不断在眼前延伸开来,而没有一个人欢呼庆祝着自己的生还。倒不如说,像是想逃避终于到达这个场所的事实一样,只留下浓重的沉默。
「……所有乘客的色相检查都已经完毕,还真是严重呢。必须得暂时隔离治疗他们」
志恩在鲜红的连衣裙上裹上一件白衣。把宜野座他们带过来的衣服当成防寒服穿着。侧腹的负伤,虽然通过精密医疗器械进行了紧急处理,不过一动就感受到疼痛传来。
「关于这起案件,以解决案件为优先的公卝安局(我们)有着责任」朱操作着设备,确认志恩开出的诊断书,结束传送。「让人安排了厚生省直辖的医疗机关」
「案件解决的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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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现出身影的陆地如同黑暗而巨大的不祥的阴影一般不断在眼前延伸开来,而没有一个人欢呼庆祝着自己的生还。倒不如说,像是想逃避终于到达这个场所的事实一样,只留下浓重的沉默。
「……所有乘客的色相检查都已经完毕,还真是严重呢。必须得暂时隔离治疗他们」
志恩在鲜红的连衣裙上裹上一件白衣。把宜野座他们带过来的衣服当成防寒服穿着。侧腹的负伤,虽然通过精密医疗器械进行了紧急处理,不过一动就感受到疼痛传来。
「关于这起案件,以解决案件为优先的公卝安局(我们)有着责任」朱操作着设备,确认志恩开出的诊断书,结束传送。「让人安排了厚生省直辖的医疗机关」
「案件解决的奖励?」
「相反噢。挨了一通斥责。上层判断,“箱舟”事件的解决,带来的风险与回报不成正比」
「明明保护了30人以上的儿童?」
「一切都依据西比拉的判断。只能祈祷他们的色相没有浑浊。如果因不小心冒失地理解了自己的处境而PSYCHO-PASS恶化的话,最坏情况下——说不定要一直在隔离设施中成长了」
「就和被抓住的“箱舟”成员们一样」
「……他们也大部分是受害者噢。丧失了在社会的容身之地,变得只能逃跑,然后只能渐渐堕落……。正如泷崎莉娜所说的。明明本该是谁都能变得幸福的社会,实际上,却是如此……」
“箱舟”的成员们,被宜野座等人调进来的公卝安无人机群镇压,现在被隔离在集装箱里。犯罪系数突破杀害处分境界的人,在强行镇卝压时被执行了。即便如此留下的人数还有很多。他们全部都会被送入隔离设施。上世纪的少年法现在也不复存在,只是,同等地作为潜在犯被隔离。不得不在一定无法实现逃脱的纯白的潜在犯隔离设施中生活。
「不过呢,就算要说社会错了,也不是犯罪就被正当化了。泷崎莉娜在某种意义上是正确的。她也有善举。但是,她犯下的罪恶是绝对无法被赦免的。
以及,常守朱监视官。你让透明着而不被任何人察觉,本该会渐渐消失的众多生命被西比拉——被这个社会认可了。这,是正确的事噢。我觉得你可以挺起胸膛」
「……被唐之杜小姐这么称呼,说不定是第一次呢」
朱微微点头,露出微笑。志恩觉得她是一位强大的女性。是率领自己等人的法律的守护者——毋庸置疑,她有这种资格。
志恩与朱告别,走到了“Ark Nova”的甲板上。
因在国境海域强行变换线路,大部分集装箱塌落下来,仿佛祭奠着今天在这艘船上死去之人的变形的墓碑群。
「“圣母”——泷崎莉娜杀害女性们的动机,是对自己的堕胎行为产生了过剩的罪恶感……这么分析也可以,吧」
然而,肯定不是这么单纯的原因。在她心中,有着自己等人远远不及的,强烈的善与恶交织在一起。恐怕,她有着说不定真的能改变世界程度的强烈感情。所以,能够理解她的,一定,是心怀同样强烈的感情之人吧。
「——志恩」
然后,未来在那里。在她的怀里——刚才抱着的婴儿不见了。因为有色相恶化的风险,双胞胎孩子甚至被从作为母亲的她那里隔离开了。
「……对不起啊。我本来想伪造诊断书的,不行啊」
「没办法哟。到了港口之后又有检查诊疗。如果在那里的再诊疗被拦下了,无论如何都是出局了」未来笑了。「已经足够了。我已经,用这之后即使很久都见不了面,都不会后悔的程度,说了我爱她们。没关系……没关系……的」
「……你可以哭的」志恩为了让她不感到冷,将穿着的白衣披在她身上。「在这里,没有会看到你的泪水的人。以及我也是潜在犯。不管你哭喊得多大声,我也不在意压力程度恶化」
「――没关系……怎么可能呢……」未来屏住呼吸。「在我还活着的时候,说不定……再也见不到那孩子们了……说不定见不到……她们长大的样子了。我爱你们――再也无法说出口了……」
未来的犯罪系数是——100,意味着隔离境界的数值。高出1点也好,只要不小心超过了分界线,就结束了。这个社会,不认可例外。
可是,即便如此。
「――只要活着,无论怎样的可能性都会有的」志恩说道「在小朱他们遇到的案卝件里,有通过监视官的劝说,潜在犯的犯罪系数降低的例子。你的话一定没问题的。你是很强大的孩子噢,未来。——总有一天你爱的,爱你卝的卝人会出现。那一定会是连你背负的过去都能肯定的人。所以,为此——不要放弃活下去」
这之后,未来哭了很久,很久。一定,是能让海水的水位都变高一点点的程度。
「……你走吧,我,真的没事的」
然后未来只说了一句话。说志恩该去依偎相伴的人,还有别人。那时扫描的未来的色相,是散发光辉般的金黄色。一定,总会有办法的,如此相信着。
……她,将绑着的长长乌黑秀发解开,让它被风吹散。无声无息地,志恩就这样从后面抱紧了弥生。彼此的手交缠着,就这样静止不动。彼此一呼吸,身体的一部分就互相触碰,然后再次分开。
「你很努力了,弥生」
在船头,除了自己两人之外,空无一人。
然后在漫长的沉默后,弥生小声嘀咕道。
「……我,什么都没……」
志恩给拿出来的细烟草点上火,深吸一口直到烟头。然后,忽然夺走了弥生的唇。强行让烟流进来。弥生猛烈地咳嗽,吐出烟气。在结冻的冬日空气中结成白色的烟雾,被一阵风吹拂后眨眼之间消失不见。
「……你干嘛」弥生狠狠瞪着志恩。在她的眼眸中,明确映照着强烈的感情。
志恩又吻上她。然后在彼此呼吸相触碰的距离低语道。
「和这烟一起吐出来吧。辛酸的事,痛苦的事……然后对我说吧,我都会听的。就一如往常,爱意交融后,我们进行漫长的对话一样。呐,弥生。人,为什么要s-е-x呢?」
「那是……为了将子孙,将活过的证明,留在这个世界上……」
「不是的」
志恩再次夺去了她的嘴唇。比起之前,都更凶猛地渴求了恋人。
「不是为了留下基因,或者让色相不浑浊才s-е-x的。是因为爱,因为相爱才s-e-x的。对,没有比无爱的s-е-x更辛酸的,更伤害人的东西了。可是,也没有比有爱的s-е-x,更能治愈伤痕,更能加深彼此之间的羁绊的东西了。呐,弥生,我,喜欢你」
†
港口越来越近。还是人们都睡着的时间。没有光的城市,就如被切断电源的,机械装置的人偶停止舞蹈的精致庭园盆景一般,万籁俱寂。
可是,即便如此,在那里,也有人类活着。虽然比过去繁荣的时代少,但是,这都市里居住的人,多得连擦肩而过的人是谁都不知道。无论是幸福的人,抑或是不幸的人,都过着每一天,想要获得自己的可能性。
然后,爱谁,或想要去爱谁。
「——志恩」
并非被晨露打湿的蔷薇的香味,而是鲜活的肉体的气味。忽然想起来。一边用全身感受志恩的感触,一边想起,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触碰过这名自己所爱的女性的身体了。
「我爱你,所以和我一起吧」
不管了。之后的人生什么的。就算它如在醒来的间隙梦到然后消失的梦境般虚幻。所以,她们紧紧地,紧紧地相拥。
弥生看到了。看到了从未有过的,比这个世界见过的任何笑容,都更加美丽的恋人的微笑。然后,听到了,她的口中织出的回答。
被烧得会错看成天空中点着火把一般火红的天空之下延伸的城市,在黎明前最黑暗而寒冷的时刻,带着一分深而透明的苍蓝色调。朝卝阳已经将远处地平线的天际染成黄金色。仿佛在平等地为所有这个世界上过去拼命活着的人类,还有现在也还拼命活着的人类,以及刚刚诞生的新生命庆祝着。对,孕育了太古的人类的祖先,或将连遥远未来的人类的后裔都不断照耀到的太阳升起之时,便宣告着无论是多么漫长的深夜都迎来了结束,无论是怎样的梦境都会在醒来前的浅眠中渐渐消散。然后,新的一天,会造访这个世界。
「——回去后,一起做应该做的事情吧。从太阳落下,直到再次升起为止,一直」
(完结)
【翻译】官方外传小说 ASYLUM 2 之六唐篇 About a girl
5
覆上别墅风的装饰全息投影的执行官收容设施的一间房。站在映照出全身的穿衣镜前的志恩,正在将一头闪耀的白金色秀发往上挽成髻。身着让白皙肌肤显得更加白净的纯白内衣。在她身旁放着的椅子上,挂着鲜红的长裙。
「……呐,志恩」
坐在床上的少女——未来,向露出白得仿佛透明的裸卝体的志恩搭话。
「哎呀,难道说尺寸不合适?」
在嘴唇涂上鲜艳的口红后,志恩转向了那边。
「不,这倒是没问题……」
未来触到自己身穿的明黄色的小礼服,手指摩挲着裙摆的部分。十分光滑。
「为啥,非得这副打扮?」
「――因为听说你向小朱拜托了,说自己也想同行呢」志恩只穿着内衣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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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上别墅风的装饰全息投影的执行官收容设施的一间房。站在映照出全身的穿衣镜前的志恩,正在将一头闪耀的白金色秀发往上挽成髻。身着让白皙肌肤显得更加白净的纯白内衣。在她身旁放着的椅子上,挂着鲜红的长裙。
「……呐,志恩」
坐在床上的少女——未来,向露出白得仿佛透明的裸卝体的志恩搭话。
「哎呀,难道说尺寸不合适?」
在嘴唇涂上鲜艳的口红后,志恩转向了那边。
「不,这倒是没问题……」
未来触到自己身穿的明黄色的小礼服,手指摩挲着裙摆的部分。十分光滑。
「为啥,非得这副打扮?」
「――因为听说你向小朱拜托了,说自己也想同行呢」志恩只穿着内衣就走近未来身边,将她刘海的些微凌乱的发丝整理好。「……明明,变得不需要再用全息投影藏起脸了,要和“箱舟”那帮人交战一次,就又得藏起来了。太浪费了呢。明明那么可爱」
「……才不可爱呢。都被揍得面部全非五官歪斜了」
「通过精密医疗器械进行的再整形技术,演算出本来该有的样貌,实行的治疗噢。现在的你毫无疑问是美人哟」
「……我的脸,长得像谁呢……」
未来有点不擅长应对这位名为唐之杜志恩的女性。明明她冒昧地闯入了自己这,却神奇地懂得抽身的时机。自己希望别人对自己说的事情,这个人会说给自己。所以,甚至是自己本来没打算说的事情,也不小心脱口而出。
「我的母亲……,据说已经死了很久了。自杀。结果,是因为没能和父亲在一起。抚养权转移,其实就是这个原因……」
「……嗯」
头被志恩的纤纤玉手抚摸了。一瞬间,讨厌的记忆掠过脑海——然而,却马上消散了。她的爱抚中,丝毫没有令人生厌的感觉。因为其中,只有满满的慈爱。让人联想到母亲倾注给孩子的爱的,温暖的感触。
从来没有像这样被谁温柔地对待过。自己差点被杀死,而又拼命地去活下来了。然后和发现自己的人们一起度过的两个月,是让自己觉得来到了别的世界的程度。本该被当成是痛快的事情。本该感到开心的。
明明如此,却有水滴划过脸颊,在新款的连衣裙上染成了斑点。
「我没拜托过说希望他们能生下我……。一起生活这件事,也没有奢望过……。可是,父亲……,他没有我,就会变得不行……只是希望他能健康而已。我,已经不想,再失去家人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爱我。不想如此……变得孤身一人……」
「嗯」
被志恩紧紧抱住了。包裹住自己的香气,就如甜美的蔷薇,但是不带一根刺,柔软无比。
「我是渴望被爱,才去爱的……」
可是,这,却是错误的。曾经我所以为的正确的事情,在这个社会上,全部都是错误的。所以,父亲才发了那么大的火。在我告诉父亲自己怀了他的孩子那天。
「父亲大声吼我了。说为什么你会长大。为什么你不能一直当个孩子。为什么要成为女人?成为女人之后你就变得不再是你了。不再是我的孩子了。这样根本没法爱啊――」
父亲想要实行让我回到原来,永远当个少女的方法。但是,我拒绝了。我想要自己的孩子活着。我,想要守护自己怀着的生命。
所以,向社会——这个不讲理的世界抗争了。
「这次绝对要,救出她们。如果不用自己的双手抱紧那两个孩子,不对她们说我爱她们的话,如果不这样的话,我,就真的会……失去,所有的家人」
父亲,已经不在了。因色相恶化而被隔离,被施以杀害处分。
「……我懂的,懂的,全部都懂……」
志恩直到何时都会紧紧抱住自己。直到宣告着出发时间的铃声响起,一直抱着。然后,牵着身穿鲜红连衣裙的她的手,走向大家等待着的地方。未来穿着的连衣裙上的斑点水痕,已经风干,消失不见。
沿途,说出的话语,是誓言。
「我,说不定会跨越过去,也说不定会被过去吞噬。一切都看我自己,朱这样说道」
「……,是呢」
「所以,朱给予了我机会。我要和你们一起过去。然后,这次一定,会把我的孩子,从“箱舟”那里救出来」
现在的自己,就像是已经知道了如何安排布线能引发爆炸的炸弹一样,但并非雷管已经被切断了。只要条件集齐的话,说不定马上就会爆炸。
可是,我却不想用药物忘却一切,都当成没发生过的事情。如果正因为为了保护自己,而杀死心灵,对那两个孩子见死不救的话,我就会成为无药可救的人。只有这一点,我绝对不要。
「我,现在,正立于天平之上」
「总觉得是很帅气的表现呢。小未来,你说不定适合当作家之类的……」
「……要真是如此说不定还不错」
未来点了点头。丝毫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将来什么的。可是,这之后的人生一定会更长。自己也好,孩子们也好,都会长大,各自选择自己的人生——为了取回如此理所当然的事物。就算,自己的犯罪系数超过100,成为隔离对象,也已经不会有放弃这一选项。
†
《便携型心理诊断・镇压执行系统・支配者・启动完毕》
2113年12月28日——坐镇于公卝安局大楼地下停车场的漆黑的运输无人机打开,枪把从内部弹出来。朱/美佳首先拿出支配者,宜野座接着拿出。然后弥生一握住枪把,就有全息投影到网膜上的绿磷光——进行生体认证的电子音,以指向性语音形式,直接在耳内低语。
《用户认证・六合塚弥生执行官・公卝安局刑事科所属・使用许可确认・为合法用户》
弥生将取出的支配者收进枪套,和宜野座一起乘上执行官护送车辆。然而,两人都坐上了,舱门还没有关闭。正觉得奇怪,想起身的瞬间,有谁坐了进来。
身穿仿佛以满开蔷薇的花瓣织成一般鲜红的连衣裙的女性坐了进来。
「嗨~晚上好」女性嫣然微笑。
「――志恩」
弥生就那样呆呆地注视着志恩。然后志恩的身旁,是一位身材娇小的少女。是未来。怎么会这样,为什么她也来了?
「怎么啦,你的表情好像见了鬼一样。就算是我也会走出分析室之外的噢」
志恩一边歪着头,一边和未来一起准备坐到舱内空的座位上。
「……你想干嘛?分析官为什么要到现场来出差啊」
弥生的诘问交织着困惑与怒气,然而志恩却依旧保持着从容的态度。
「可不是因为想显摆或者好奇才参加的噢。被认为潜伏着“箱舟”的改造货物船“Ark・Nova”的操作系统,是不受外部远程操作控制的独立控制系统噢」
然后朱也来到了舱内。
「这次,为了凭借一系的少数战力实行镇压,在控制“箱舟”成员的同时,也得限制住控制系统。我判断,为此,唐之杜小姐的力量是必需的,就拜托她同行了」
「就算如此,既然到了要动员出非战斗人员的程度,不该请求其他系的支援吗?」
「能做到的话,我就会这样做。可是,这次作为夺回目标的孩子们,没有被登记在这个社会里,在法律上,是不存在的人类。因而,能动员的人数也受到限制。明明是如此大规模的案件,却没有指定为广域指定案件,就是因为这个」
「……怎么这样,他们实际活着啊,那些母亲被杀掉的孩子们」
弥生愕然。心中涌起了强烈的愤怒。不自觉地,瞪了一眼朱。可是,她咬着牙,在发抖。于是弥生理解了。理解了现在,对无法挽救不得不去挽救的人们的事实而愤怒的这份感情,朱也同样经历着。
「――正因为如此,才必须要让他们的存在被西比拉所认可。在这个社会中,所有的人类,都必须被给予同等的变得幸福的权利。以及,为了守护这样的社会秩序(系统),我们公卝安局存在着。战力受到限制。也无法接受其他科的支援。所以,这是一系总出动的,不惜一切代价的总攻战」
朱向前,迈了一步。肩部绣着标志“103”——她正了正突袭夹克的领子。然后,她走向客舱的角落里,无事可做地站着的未来。
然后,朝她伸出了手。宛如对她许下誓约一般。
「感谢你,你告诉了我们这起案件的存在。所以一起去救出他们吧。我们一系,为了回报这个社会不向其伸出援手而丧失的众多生命,以及,为了迎接成为亡骸的她们留下的崭新生命来到这个社会,必须得解决“箱舟”事件」
要前往离“Ark・Nova”停泊的码头最近的车站,必须在浜松町乘坐临时运行的列车。因为执行官是潜在犯,所以通常在公共设施时会被色相检查拦下来,不过由公卝安局权限采取了特别措施而乘车了。然后弥生等人一和其他的活动参加者一起下车到月台上,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生锈腐蚀了的看板。上面写着“东京货物航站楼”。
上世纪——那是还在锁国以前的时代,这个国家进行国际贸易的时代使用的货物航站楼的车站。过去本该堆积如山的货物集装箱现在也很少,延伸到码头的长长的空地上,全息投影出了路线导航。冰冷的海风吹拂之下,活动的出演者和观众渐渐走向停泊在码头的货物船。
弥生等人,也随着人流前进着,办完了入场手续。而由工作人员进行的色相检查,虽然也能发动公卝安局权限,不过不能因此被“箱舟”察觉到。于是对扫描仪器,志恩通过手里有的移动设备进行入侵攻击、突破。登上了“Ark・Nova”。爬上巨大的船体侧面设置的铁楼梯。到了狭窄的甲板上,俯视船舱,就看到固定集装箱用的单元构造的一部分被取下来,组成了舞台。是相当大的演唱会会场规模。装载的各货物集装箱被进行调整,分为观众席和舞台区,最上层的集装箱内设置的聚光灯的照明闪烁着多彩的光芒。
「——目前,船内是没有色相恶化的人的吧」
朱操作着手腕上的监视官设备,视线扫视着周围。
「不,有的哦」志恩说的时候好像神色十分紧张。「……这里,有两个」
然后指了指自己和弥生。
「……这玩笑可笑不出来呢」
「我本来想在决战前缓解一下气氛的呐。气势超出必要地太强了也不好吧?」志恩缩了缩肩膀。「而且,杀气太大的话就会从周围传出,说不定反而会被那帮人察觉到哦?」
「话是这样没错……」
虽然愣住了,不过弥生,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变缓和了。志恩像是丑角一样开玩笑胡闹,但是,她比任何人都漂亮,聪明。与她相比,自己有着会不计后果、随感情闷头猛冲的毛病。难道说,志恩是担心自己而一起过来的吗。不小心就想了这种无关紧要的事。
接着。
《牧羊犬2号呼叫各成员》无线通信中响起美佳的声音。《往货物航站楼车站的末班车车内的临检完毕。没有色相异常者。没有确认到“箱舟”成员》
《牧羊犬1号,了解》朱用无线通信回答。《这样出演者和观众们之中没有混入“箱舟”……吗。请和猎犬1号一起搭乘“Ark・Nova”》
一系分成了两队人。美佳和宜野座,担任随日落同时开始运行的临时列车的首班车到末班车的乘客检查,本来程序是如果发现与“箱舟”有关联的人,就逮捕他们,结果,直到最后也没发现那帮人。
《牧羊犬2号,了解。那帮人,不是因为知道我们的追踪才躲藏起来的吗?》
《我觉得这倒不会噢。“箱舟”也被逼到绝路了。肯定就在某个地方噢》
《嘛,既然前辈你这么说,我听从就是了》美佳回答道。《――到车站了。由此和执行官一起前往码头》
通信结束。弥生等人,走下了甲板内设置的台阶,到达了船舱里搭建起来的会场。在那里,已经呈现出盛况了。作为祭典开始的序曲,似乎观众席正举办着冷餐会,许多衣着华贵的人聚集起来。本来从西比拉非公认艺术家也会出演推测,想象这就算不至于像地下俱乐部“Nachtigal”一样,也会是简陋的活动,然而实际是天壤之别。
《常守监视官。什么时候开始行动?》
弥生像是充当着志恩的护卫,一边靠近她身旁,一边发送无线通信。她全身的搭配是以全息投影出的模仿燕尾服的西装风。
《先等霜月小姐他们来合流吧。目前,运营工作人员中似乎也没有发现色相异常者……。这么一来说不定对客舱,以及集装箱区块内进行调查会比较好》
朱的身上则全息投影出西装配领结,吊带吊着长裤的男孩子气的装扮。再加上身着黄色小礼服的未来,所有人都当成是作为出演者的志恩的亲属。
《那就是说,稍微,还有点时间啊》志恩说道。《不知我可以去享受一下Pаrty吗?》
《我觉得老实点比较好噢。你啊,太显眼了》弥生说道。
因为志恩身着充分展示出美妙身体的连衣裙,不用说,肯定会聚集周围的目光。只有她的脸还没有暴露在“箱舟”面前过,所以不用担心被察觉到是公卝安局的人,不过当心点是再好不过的了。
就算只是默默地显眼,也总感觉反而可能会被怀疑呢——,视线从这样的志恩身上移开,观察周围的乘客。出演者与观众很容易区别开来。从以T恤、牛仔裤、皮衣皮裤、头巾·卫衣这种装扮来看,谁都会在周围穿着上等服装的观众群中格外显眼。
「果然艺术家们,有着很与身份相符的气场呢」志恩由衷说道。「比起把我塑造成西比拉非公认艺术家、弥生你去弹吉他,不是更好吗?毕竟,你曾经是西比拉公认艺术家」
「……因为如果是我的吉他声,说不定会被莉娜察觉出来」
弥生确认着没有收音装置之类的东西,回答道。
「果然,演奏能展现出个性啊」志恩好像很赞许地点了点头。
「不过,志恩小姐。你弹钢琴很棒呢」朱说道。「我看了你为了出演fes给运营方发的视频,吃了一惊」
「那个,是训练无人机,让钢琴自动演奏的哟」未来小声嘀咕道。「我看到她编辑着拍的视频了」
「好了,停,禁止剧透」志恩看着未来,哧哧偷笑着。「毕竟当个好女人的条件就是有着很多秘密」
「……正式演出时你打算怎么办?」
「在那之前分出胜负就行了哟。小朱——小美佳他们呢?」
「我觉得这时候他们差不多要登船了……」
然后就在朱想要启动无线通信的瞬间,接到了宜野座的来电。
《——猎犬1号呼叫各成员》他的声音格外生硬。《现在正在向大井码头移动中,不过有想问你们的事情。会场搭建还在继续吗?》
《……什么意思?》弥生比身为上司的朱(牧羊犬1号)更先反问道。《已经准备完毕了哟。全息投影上说,在出航的同时开演——》
《码头的门式起重机在工作中。我再问一次。会场内没有要增加货物装载的动向吧?》
弥生将视线转到头上。耀眼光照之间的缝隙里露出的夜空中浓重的长方形阴影在产生、渐渐下落。用码头上红色门式起重机的钢缆吊着的货物集装箱画着大幅摆动的轨迹,被施以巧妙的本领降落堆放到舞台附近的集装箱群上,发出轰鸣。
过了不久场内的工作人员渐渐靠近集装箱,进行连接处理后取下钢缆。然而,在这么做的期间新的集装箱不断被放下。或许对于场内的工作人员来说也是预想之外的事态,一幅欲逃开的样子,准备为了引导集装箱的下落位置而使用无线通信联系码头那边。观众们的目光集中在了突然发生的骚动的状况。
然而,当接下来落下来的集装箱将引导下落位置的工作人员压碎的瞬间,引发了惨叫声。在黑红的污渍渐渐扩散开时,又有其他的货物集装箱要强行着陆而袭来。简直是暴击。舞台被粉碎,支柱被扫倒。
《——靠!计划外的集装箱正在被投下!》
宜野座用无线大喊后紧接着,朝着弥生等人所在的观众席,新的集装箱落下来了。观众们注意到了异变,想要逃走可是来不及了。直击的线路。
「进行执行!」
伴随凛然的喊声,朱跃到观众们前面。手里的支配者实时判定使用者遭受的威胁度——《执行模式・毁灭・分解模式》
变形为如同钢铁猛兽的下巴一样不祥的形状的支配者,照射出分子破坏光,处于直击轨道的货物集装箱被炸飞。因分子破坏光钢缆被切断的集装箱的残骸在空中飞舞,撞上船舱的单元构造,发出巨响。
「货物集装箱里面是空的……?」
然而,就像是嘲笑朱的困惑一般,又有两个集装箱被投到观众席。
「――六合塚小姐,请带大家去避难!」
弥生想要将未来和志恩以及观众们引导到一个地方集中起来,然而货物集装箱好像是盯准了一样飞过来。弥生马上想要拔出支配者,然而在此之前朱的分解枪已经做好了执行的准备。朱用支配者照射出闪耀着绿色磷光的分子破坏光,一起扫平了两个集装箱。两个下半部分消失的货物集装箱,都散发出了烧过的铁的臭味,飞过弥生等人的头上,猛烈撞击船舱的单元构造。
然后,朱为了控制住现在仍然在眼前进展的惨剧而下达指示。《牧羊犬1号,呼叫牧羊犬2号·猎犬1号!中止登上“Ark·Nova”。请马上停止码头上门型起重机的暴走……!》
《已经捕捉到目标。确认犯罪系数突破300——进行执行》
宜野座用急切却冷静的声音做出回答。支配者进行执行——短暂地顿了一会儿,再次回到无线通信。
《解决了疑似“箱舟”成员的起重机操作员。确认到五台起重机由程序辅助进行了远程操纵。这样门型起重机应该停止了。关于已经阻止堆放的集装箱,现在开始我和霜月监视官一起去确认内部》
《请小心》朱停下脚步,回复道。《“箱舟”成员潜伏于其中的可能性很高》
《这里是牧羊犬2号》と美佳。《公卝安无人机进行包围与扫描的结果,内部似乎有武装过的人员潜伏。通过强袭支援无人机强制解除内部封锁。——进行镇压》
然而,紧接着能听到从码头传来激烈的轰鸣声,有好几根火柱冲向天空。
《——牧羊犬2号!回答我!》
《……猎犬1号呼叫各成员。……霜月监视官平安无事。但是,阻止了堆放的其他集装箱也连续发生爆炸了。――靠,全灭。那帮人自爆了》
宜野座转播了幸存下来的公卝安无人机的视野,在大井码头,就像是燃着篝火一样,烧得正旺的集装箱残骸散落在各处。是无论哪个都无法认为其中有幸存者的惨状。
《对霜月监视官进行急救处理》と宜野座。《小心点,常守。“箱舟”的那帮人不仅有钉枪,也装备了高火力的炸药》
《了解。一处置完成,就请进行B计划的待机——》
朱如此转告的瞬间,响起了如巨大野兽咆哮一般的轰鸣。
「出发的鸣笛!?」
「似乎在自动航行程序上的定时系统上做了手脚呢」志恩操作着设备。「毕竟是上世纪的系统,有无数弱点噢。不过,这就……麻烦了」
还没到出航时刻,可是“Ark·Nova”却开始了航行。
紧接着,在因骇人的加速,如钢铁鲸一般的船体激烈地晃动之时,被投放到装载的集装箱群之上的货物集装箱解锁了——从内部不断出现的少女们——背上背着婴儿的异形的武装集团30余人。
「常守监视官!“箱舟”的那帮人正在前往驾驶室!」
弥生一边锐利地喊道,一边马上用支配者瞄准她们――可是,没法开枪――婴儿确确实实地在射线上。身披令人厌恶的人肉铠甲的少女们,悠悠地渐渐侵入发动机舱区域。
而且,投放到“Ark·Nova”上的其他集装箱也一个个被解锁,武装集团沿着单元构造体落下――到达派对会场。用像塑料玩具一样的枪指向观众,想要开枪。
「会场的敌人,我和志恩小姐来对付」朱的支配者用麻卝醉模式,在枪卝手开卝枪前的瞬间消除其意识。「――六合塚小姐,请带上未来小姐,前往驾驶室」
「可是,这种状况下进一步的战力的分散――」
「已经做好了为了勉强能应付而进行的策略。对这之后的事态,宜野座先生和霜月小姐应该正在进行别的行动了。这样的话,还有能起死回生的,逆转的手段」
「……明白了」
弥生带着未来,跑过船舱。马上就到了发动机舱区域的下层部分与船舱连接的舱口。为了能让朱和志恩进行乘客的避难,保持着舱口打开的状态,前往内部。
抬头望去,宛如巨大生物的肠道在蠕动一般,告知警戒状态的红灯在明灭闪烁。
由大型全集装箱船改造成的“Ark Nova”的发动机舱区域,有着和大楼一样的高度。从一层前往最上层,要爬这仿佛延续到永远的楼梯。
「……哈,还要继续爬?」
未来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加油吧」弥生牵起未来的手,一边努力拉着她一边继续爬楼梯。「不管藏在哪里……。连着你的孩子一起,我都要夺回来。前往驾驶室的集团,从战力来说应该比活动会场的要低」
「这可不行。被施舍可不行。我必须要用自己的双手夺回她们」
「知道了」弥生为她这种坚韧的精神感到敬佩。「我觉得,你很厉害。一般来说,不会愿意背负上如此大的风险」
「是这样吗。毕竟是自己的孩子,不保护可不行」
和未来继续爬着楼梯。没有让对话中断。这样能无视疲劳。速度不能慢下来。
「我呢,不懂大家所说的“一般”。从5岁开始就不被允许走出家门,从设备取得的信息也受到限制。不过,偶尔看看新闻,我觉得在外面的社会,大家都是做着自己,毫无不自由地生活下去,笑着度过日子的」
「……也不是这样。这个国家,离理想社会,肯定还差得远」
「也是呢」未来爬上楼梯。不知何时超过了弥生。在她娇小的身躯中,仿佛有着永动机一样。「谁都没对我们伸出援手。不过,我觉得这也无可奈何。我从小时候,就见过许多人的低着头看着地面行走的表情。大家是如此,没有笑容。总觉得,是心不在焉的表情」
弥生摸了摸自己的脸。现在,自己做出了什么表情呢。
「弥生你――」未来像是稍稍思索了一样沉默了。「好像很笨拙呢。在各种事情上,吧。不是表情不太变化,而是变化不了的感觉」
「什么意思?」
「仔细看的话马上就明白了。弥生就算表情没有变化,动作等等也会根据当时的心情变化」
「――这说不定是第一次。我被如此评价」
「还是西比拉公认的时候,没有被评论家之类的这么说过?」
「他们呢,只对我的技术,还有绯闻感兴趣噢」
然后不知何时开始,总觉得自己成为了像这样被捧上台的自己。如大家所评价的,明明恋爱关系上很奔放,但吉他的弹法却十分落伍而顽固的技巧派吉他手。西比拉公认艺术家 “六合塚弥生”——。
「社会是不是希望,我成为扮演这种角色的艺术家呢」
职业适应性配置――好像,声像扫描技术,就是为此而被引入的,记得在成为执行官时的研修时代学过。这是在全世界的国家慢慢消亡之中,只有这个国家仍然幸存的理由。将精神数值化的PSYCHO-PASS。通过西比拉进行的超级演算,所有的人类都被调整至担任最适合的角色的结果,有了现在的社会。
「角色……,吗」未来自嘲般地嘀咕道。「我扮演的角色又是什么呢。让父亲的PSYCHO-PASS安定下来的道具,之类的?」
「不是这样的」
弥生断然否定了。未来只不过是被不断剥夺了本来应该被给予的权利而已。
「来日方长。你拥有被西比拉引导了解自己究竟是什么人的权利。然后,有着选择它的权利。属于这个社会的任何人,都被给予了这份权利。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就不行噢」
要让她夺回孩子。然后如果能够实现的话,第二人生的可能性——。
然后弥生再次超过未来的时候,从朱那里收到了无线通信。
《这里是牧羊犬1号。封锁了发动机舱区域的客舱,隔离了避难者》
《这里是猎犬2号。现在正在通过中层。没有接触敌人》
该在这里等着吗。就这样和未来两人突入,能更在敌人战力少的时候打击,然而要夺回的婴儿超过了30人——靠两个人,很难全部保护到。
《了解。迄今为止“圣母”的言行以及对这次“Ark·Nova”的夺取。恐怕其目的,……的可能性……》
「常守监视官?无线通信的状态――」
突然和朱的通信间出现了大量的杂音。
「……呜哇,这啥啊」未来捂住耳朵,皱着眉头。
「――通信干扰」
弥生靠近设置在楼梯平台的圆窗。从集装箱堆放的单元构造的间隙能俯视活动会场。武装好的男人们正在设置通信干扰用的器材。他们的脸很面熟。是车内在“圣母”两边像是亲卫队的少年们。
干扰极其强烈。就算在如此近的距离下也无法进行无线通信。
应该是打算阻断这边的联合协作,不过以能干扰公卝安局分发的装备的程度,对方应该也没法使用无线通信。从这层意思上来说,也不是完全不利。
可是,却奇怪地感到不安。敌人应该掌握了这边的战力情况。支配者虽然弹数少可是威力巨大。对方也是,从他们的门型起重机操作员被干掉了来看,并没有准备好数量足以一边倒地多的人员。而且,因为他们捣鼓了自动航行系统,强行提升加速,船已经离陆地有了相当远的距离。
像是断了自己后路一样的行为――不对,拉开与陆地的距离,对他们来说,有着有利之处。
弥生表情一僵,拔出支配者。
「怎么了,弥生」
未来像是警戒着一样环视周围。
「……支配者它」
《通信错误・无法构筑与系统间的连接》
就是这个。弥生望着海面。“Ark·Nova”本来的航线,是沿着陆地在东京·名古屋间航行,然而现在,陆地的灯火在不断地远去。恐怕,正在突破太平洋一侧。如果是陆地上,在全国的任何地方都能进行通信的支配者,在海上,如果离陆地有一定距离,就有必要通过中继器进行通信。
这样的话,很麻烦。没过多久,支配者就已经到了通信范围外,无法使用了。
那帮人,在防御系统上做了手脚。这样的话,往驾驶室的侵入攻击就是陷阱。正因如此,才让背着婴儿的少女们过去――原本,就没有把她们换算成战力。从一开始,那帮人就企图分散这边的战力。就如门型起重机停止后通过集装箱爆炸想让美佳和宜野座死伤一样,对,他们想通过逐个击破来让一系全灭。
†
志恩控制了连接到观众们逃到的区域的间隔墙上的电子控制锁,为了阻挡外部对其实施的电子干涉,将其改写成了安全程序。然后,与单独阻止着在船舱的“箱舟”成员们接近的朱汇合了。
「……奇怪」
朱从用建材和集装箱的残骸构筑成的简易防御中弹出头,再次用麻醉模式的支配者让一名接近过来的敌人昏过去,然而她的神情很险恶。
「为什么他们是每次一个人一个人地攻过来?就好像是在确认着什么一样……,——对了,唐之杜小姐。你知道现在离出航经过了多长时间吗?」
「大概30分左右吧,不过这又怎么了……」
「……这艘货物船,现在有相当的速度。这么一来,就是——」
朱用支配者瞄准下一个目标,然后咬牙切齿地说。
「被摆了一道」
《通信错误·无法构筑和系统间的连接》
高举的漆黑的处刑工具,已经成为了无用的东西,沉默下来。
然后,跨过可以说是死尸累累一样昏过去的“箱舟”成员,仿佛怀抱着沉重的胎儿,“圣母”用迟缓的动作,带领着家臣们,身影出现在没有出演者的舞台上。
「……打倒猎犬的方法,是剥去其指甲,拔掉其牙齿。这样一来,就成为了只会轻卝咬的可爱的小狗狗吗」
志恩和朱一起被“箱舟”的成员绑住·解除了武装,被带到搭建在船舱的舞台之上。在那里,是沐浴着灯光伫立的“圣母”的身影。在她的背后,是挂着枪支,武装着的十几名少年——从那像玩具一样的形状看来,是能用3D打印输出的模制手枪(解放者)(注1)。装弹数只有一发。是打算通过多数持有来弥补吧。本来是防身用的等级——最低程度的战力,然而以这边支配者在通信圈外变得无法使用的状态,它已经是过于充分的威胁了。
(注1:Liberator,是2013年由美国的非盈利団体“分布式防御组织”制作的世界首款完全3D打印手枪)
「再次来问候,晚上好。公卝安局的各位。今天你们来参加“Ark·Fes”,我衷心表示感谢」
然后“圣母”恭敬地,深深地低下了头。
「别开玩笑了」志恩唾弃道。
「——警告。这里是公卝安局刑事科。请迅速解除武装并投降」
旁边站着的朱,仅仅是毫无惧色地,面向圣母。
「已经确认到你们参与了有30名以上女性死亡的案件,现在你们也绑架、并监禁着她们的孩子。无论哪项都是不可饶恕的犯罪行为」
「……不可饶恕的犯罪行为……」“圣母”像是怜悯一般地深深叹了一口气。「那些孩子们的母亲,可是因色相恶化而变得不容分说必须得从西比拉社会中逃离的女性们哟。我们在这一年间,保护了极其多的母胎……。我来问问有良知的又是西比拉社会市民的公卝安局人员,为什么她们,没有被任何人拯救?对,你们要求返还的孩子们,如果不保护作为其母体的女性们,她们肯定会被堕胎,又或者是有很高的可能性母子一起衰弱而死了——」
「你的话也有一定道理。我也能理解你抨击这种现象。我们的社会被寻求着变革。以及,我认为也应当如此。可是……,正因如此,希望你们能把孩子还回来。只要有社会的承认,他们就能受到法律的庇护。能走自己的人生」
「你还真是个不可思议的人呢。简直就像在说,能渐渐地改变这个社会一样」
「只要有“法”的存在」朱说道。「所谓法,就是想让社会变得更好的人们的意志。是能渐渐改变制度(系统)的。依据现实,让其适应时代,为了在其中生活的人们」
「你,还真是眩目呢。在体制一方如果都是拥有像你一样的意志的人的话,我也能同意你的观点吧。不过呢――,现实并非如此。在以西比拉为名的这个制度(系统)之下,一切都被决定好,无法期待这个全是只会依此行动的木偶的社会能有真正的变革。你,如果不是西比拉所准备的,只为了给人们展示以希望为名的幻想的角色的话,不知如何能证明这一点呢」
「――即便如此,如果体现出正道之法,它能得以实现的话,以理想为名的幻想也会成为现实,扎根在人们的心中」
「……还真是高尚」“圣母”假惺惺地眼露笑意。「不过,很遗憾。无论你再怎么拘泥于这个社会,对我们来说被西比拉系统支配,只剩下舍弃了抗争意志的人的社会什么的,已经,没有用处了。——为此,今天,我们的计划,将完成最后的进程」
「――就告诉我这一点。为什么你们要将社会如此彻底地否定呢。你们过去从事着反体制活动。就算是违法行为,其中也应该有着,想要将社会变得比现在更加好的意志」
「你啊,果然是理想的叙述者呢。你根本不了解现实。就算再想保持强烈的意志……无数的倦怠,总有一天会压垮这份光辉。正因如此,有必要将一切都从零开始重做」
然后,“圣母”终止了和朱的对话。简直就像在说,说再多也是浪费时间一样。
「正因如此,这是往自由的飞越」“圣母”宣告着。拒绝一切的理解。「对,为了创造新秩序的飞越」
被推着走。穿过船舱,被逼上了铁楼梯。然后,志恩和朱,被逼着站到了如断崖绝壁般的后部甲板——其边缘。宛如等待着行刑的俘虏。
「马上就要到国境海域了噢。到了的话,就让你们搭救生艇漂到海上」
「……国境海域」朱似乎领会了一般点了点头。「我可把话说在前头,逃出国境可不简单哟」
「杀戮海域是吧」“圣母”回答道。「为了击退偷渡入境者,基线周围24海里的海域,配备有国境警卫队的无人巡防舰。长距离对人杀伤炮塔上有大口径的机关炮……,对它来说这种落伍的全集装箱船就像纸工艺品一样吧」
「既然明白的话,就请你返回。现在还来得及」
“Ark·Nova”已经离开本土,渐渐到达国境海域。西比拉为了维持法律秩序,而把进入者全部抹杀的地狱的边疆,就近在眼前。
「那不就方便你们了吗。倒不如说,对我们来说,宏愿即将达成啊……」
“圣母”注视着被封锁在黑暗中的地平线。夜间的海,黑暗无穷无尽地扩散着,丝毫看不到一点灯火。并没有肉卝眼可见的分界线。但是,在现在仍被封锁在黑暗里的大海上,巡航舰渴求着猎物而徘徊着。
「――你们是认真打算要逃往海外么」
「都到这里来了,你说还要干什么其他的?」“圣母”歪着头。「所以啊,我说过了吧?能不能放着我们不管呢……这么说的。你们公卝安局的工作,是为了正确地管理社会,不断抹杀掉例外对象的像抗体一样的工作,那既然如此潜在犯和对社会来说不存在的孩子们要前往何处没有关系吧?
要是社会对我们说,你们是不能存在的人类,那我们就如社会的意出走吧。彼此的想法是一致的」
「抛弃这个国家,打算去干什么啊……」
「构筑新秩序噢」“圣母”断言道。「我们,要抛弃绝对不会发生变革的旧社会(系统)。然后在新天地从零开始重新构筑社会。乘上这艘船的孩子们,会在真正的自由之下成长,在真正正确的社会中生活噢。所以,我们叫“箱舟”——守护担起新世界的孩子们的人」
“圣母”说不理解也没关系,拒绝了沟通。
「――我能说一句吗」
可是,绝对不允许就这样让她结束,志恩如此想道。不允许擅自的自我完结。
志恩加入了两人的会话。拿出了细烟草,可是打火机被拿走了。因为没办法,就不太帅气地,叼着没有点上火的细烟草。
「“圣母”女士。想忠告你一句,海外是真正的地狱哟」
志恩曾经偷看过父亲担任外务官僚时代的资料,像日本一样维持着所谓近代国家政体的地域,已荡然无存。大部分是纷争与虐杀——或者是因重度核污染而化为无法居住的无人地带。
「在那里,不管是女人还是小孩都会被抢走被杀害。虽然小朱好像评论说你不是疯子……。不过在我看来——“圣母”女士。你,是疯了似的在开玩笑。去那种地方,真正的自由?哈,别惹我发笑了。完全无限制的自由,对弱者来说究竟有多么残酷,拜托你好好想想吧」
「你这样威胁也没用」“圣母”用鼻子发出嗤笑。「话说,你,谁?一般市民……应该不是吧」
「分析官,唐之杜志恩。喜欢的东西是恋爱与时尚。顺便,我的恋人,是前西比拉公认艺术家六合塚弥生」
然后,“圣母”在一瞬间,丧失了话语,注视着志恩。这个女人从容的态度第一次崩塌,令她心情舒畅。对这种超然的,摆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强词夺理的家伙,有必要像这样强行也要把她拉下到同一个赛场。
「“圣母”——不,泷崎莉娜。你们“箱舟”,在某种意义上,说不定是正确的。说着引导众生,实际是为了最大多数的幸福而运转的社会系统并非完美,也是因为如此。
可是呢,没有一条生命是该丧失的」
就算是,因偏执的暴力而逝去的30名以上的女孩子们也好。
就算是,到此为止用完就被抛弃的社会的疏离者也好。
就算是,被剥夺了将来怀上新生命的可能性的少女也好。
「说不定是有如果你们不拯救就会丧失的生命。但是,也有如果你们不杀害就不会丧失的生命」
所以,没错。
「为什么,要杀了她们啊。一边说着给幼小的生命无限可能性,却又偏执地欺凌女孩子们之后——把她们弄得再也生不了孩子之后杀害,是为什么?
你要是回答不上来的话,那我来替你说吧。是婴儿的尸骸哟。在御殿场基地附近的山林里,发现了和其他的成人的尸骸完全不同的——恐怕是早产儿的尸体。那……是谁的孩子呢。如果是作为抵抗组织,在那里生活过的你,一定……不,是绝对知道的」
志恩,注视着“圣母”――她那恐怕没有怀着任何生命却只是持续膨胀着的肚子。某种精神疾病,是由周围过度施加压力怀孕或者是自己强烈的怀孕愿望所引发,有时,它也会产生真的让肉体变样的程度的强力作用。
「给我闭嘴」
然后,“圣母”的眼神中,充满着明确的憎恶。持续细微晃动着的,遮住脸的全息投影。在绝对不会磨灭的平稳的微笑的幻影内,根本无法隐藏干净的愤怒从她身体散发出来。
「你用幻影(全息投影)总是遮住的脸上大概刻着的伤痕是怎么产生的……其理由,我知道的噢。而且,我也知道你丧失了什么」
「我说了让你闭嘴」
「我拒绝」志恩目不转睛地直直盯着“圣母”。「你想要杀害,但是却幸存下来的女孩子呢,通过直视自己的过去,想要走向未来。为了自己,以及自己的孩子而拼命努力要抓住新的人生。她因为你干的好事,有些东西再也拿不回来了。可是,那孩子,却丝毫没有想过要把其他人搞得和自己一样」
「什么都不懂的外人在这口无遮拦……别讲这种好像读懂了人心一样的话啊」
“圣母”靠近了志恩,扇了她右脸一巴掌。响起了刺耳的声音。可是,志恩却没有动摇。壮烈的愤怒,给她华丽的容貌增添了一份骇人。
「我呢,是双性恋,也没有怀过孩子,也打算和现在的恋人白头偕老到一生,所以应该没法站在和小未来还有你一样的立场说话吧。可是,即便如此,我也没法原谅你犯下的过错。不管坠入怎样的绝望,都有一条不能跨过的底线哟,泷崎莉娜。就算把其他孩子变得和你自己一样,丢失的东西也绝对不会――」
想要强行让她闭嘴,于是“圣母”再次,扇了志恩左脸一巴掌。
「确实如你所说呢,你还没理解我啊。看来,现在我恨你恨到想杀了你,你好像也还不知道呢」
“圣母”从周围的从者那里接过小刀,毫不犹豫地,刺了志恩的侧腹部。一阵灼热来袭,接着疼痛来临。将鲜红连衣裙的色彩加深了些许。志恩屈着膝盖,快要倒下一样。
「――唐之杜小姐!」
朱想要跑上来。但是,被“圣母”的家臣用警棍打击了后脑勺,倒在了甲板上。是毫不留情地采取暴力的家伙们。
「……我,没事的,小朱……」志恩在意识朦胧之中,怀着一份确信而回答道。「我……,还,不会死……。是,吧……,“圣母”……」
「是呢」如此点着头的“圣母”的感情完全被遮盖住。像是被盖上了沉重的盖子一样。「国境守护者,无人巡航舰的弱点,是直到确认已经击沉所捕捉到的对象为止,对其他的船只都会变得无视噢。然后,在此居然能有两个该当成祭品的人类。这样的话就很容易突破杀戮海域了。永别了,唐之杜志恩。你就成为新秩序的基石吧」
……当回过神来,已经在海面上漂浮了。志恩好不容易才让手臂能动弹,摸索着碰到手的东西,结果摸到了更加冰冷的感触,意识强行清醒过来。泛满浅墨色的海面连浮着的皎洁月光都吞噬掉,在救生艇的周围延伸着。
无比寒冷。对穿着露肩连衣裙被扔出去的人来说,冬日的大海过于严酷。身体无法好好活动,比起出血,更重要的原因是肌肉暴露在寒冷的大气之中太久而僵硬了。虽说如此,伤口很深。“圣母”为了不让志恩马上死掉而避开了主要的内脏或血管,然而现在心脏一跳动血就持续溢出。当手抚上伤口时,就冒出温热的血,然后马上变冷。
说实话,大概还能活20分钟左右吗。虽然对许多尸体进行过验尸,但自己也会加入这个行列中,是从未想过的。
(……不,本来,连尸体,都不会留下吧……)
现在,自己所处的是周围根本看不见陆地的大海上,毫无疑问是国境海域——杀戮海域。“Ark·Nova”逃出国境的祭品。无人巡航舰,大概已经感知到这边的反应了吧。一旦被发现,就会不容分说地抹杀掉。葬身海底而消散。
这样啊。
(我,会死吧……)
情绪不可思议地冷静。真讨厌啊,自己其实是对一切事物都冷感的。明明自己的死就近在眼前,也丝毫不乱方寸,淡然地等待即将到来的瞬间。掌握着自己身体的状况,思考着,被长距离对人杀伤炮塔打飞和失血而死,哪个会更早。
赴死的装扮,是华丽的连衣裙,头发与妆容也是一丝不苟。
啊啊,不过,果然,有着后悔。还有必须得完成的事情。
必须得告诉弥生。告诉她泷崎莉娜不是疯子,而是人。不能因为要追逐她,而舍弃一切,最终沦落成别的样子。这样,不行。
一直害怕着。害怕弥生渐渐被过去所困。
然而,如果是现在的话,就能指引她该前往的地方。为了做出决断能在背后推她前进一把。然后,能等待她回来。
「真讨厌呐,我,还不想死啊」
就算,已经知道无济于事,可即便如此,也希望自己活下来,如此许愿道。
所以,明白这点无法实现,便宣告着。
《——喂,想拜托听到我声音的人》
这,就是我的遗言。在公共频道上发出了无线通信。周围连个人影都没有,可是,祈祷它一定能传达到谁那里。
《希望能帮我转告我接下来所说的。唐之杜志恩到死都爱着六合塚弥生》
以上,通信结束。就算只有一个人也好,只要这世上的谁,能记住唐之杜志恩爱着六合塚弥生就好了。
所以,呐。
永别了。
然后就如嗅到混溶在浪潮之中血的气味的虎鲸一样,船体漆黑的无人巡航舰解除光学迷彩露出身影,紧接着,释放的光芒将志恩乘的救生船吞没。
†
仿佛从脚底开始世界渐渐崩塌一般,身体支撑不住,弥生一屁股坐在后部甲板的地面上。
(――都是我的错)
周围没有人影。因为“圣母”等人,为了逃出国境送出了祭品,之后撤退回发动机舱区域的驾驶室了。
丢了两只救生艇。它意味着,毋庸置疑,是两名伙伴的死。
弥生目睹了自始至终的一切。察觉到“箱舟”的分散工作,马上把未来藏到中层区域的客舱,单独前往侦查,然而已经晚了。志恩被“圣母”刺伤——当用手划过地面,就触到了已经冷却而凝结,粘度增加了的血。就像是涂口红一般,让手指触碰到嘴唇。口腔内渐渐传来的是铁的味道。是恋人(志恩)流过的血。仿佛将夜晚床笫之间舌头蜿蜒爬行过的肌肤上浮现的细汗浓缩成好几倍一般,能明确地知道这是谁的血。
现在,“Ark·Nova”正在被称为杀戮海域的国境附近海域上航行。
周边的海上,看不到身为乐园守门人的无人巡航舰。一定是发现了志恩或朱中的谁,兴高采烈地狩猎中吧。在远远高出自己手里的支配者的大火力下,就连一片魂魄,都不会留在这个世界上吧。
「……这没用的东西」
憎恨所指的对象,不知是在通信圈外而不能使用的处刑工具(支配者),还是自己自身。
什么“想把扳机变为自己所有”啊。说什么为了做该做的事情,结果,却是如此惨状。什么都没有拯救,却失去了许多东西。
为此,现在也依旧,只有自己苟活。
(是我的选择招致的结果)
五年前,应该阻止莉娜的。就算用不了支配者,也要采用一切手段,或者就算是杀了她也本来必须该阻止的。可是,却没能做到。
并不是依靠说不定能回到从前的可能性。一旦堕落成潜在犯就几乎没有能回复的希望了。已经充分明白不可能发生这样的奇迹。对,自己一定没有坚持到底的勇气。对呐喊着连色相恶化都不怕也要改变这个社会给你们看的强烈的感情,对莉娜的决心,自己畏缩了。所以没能阻止她。成为执行官,是因为后悔犯下了这个过错?是希望社会认可自己发挥了作用?不是,根本不是!这种东西,根本没寻求过。如果什么都没改变就好了。明明什么都不想失去。依靠着最坏的逃路,于是现在,仅仅是孤身一人地,享受着最坏的结果。
叹息化为了呻吟,然后就快要成为呐喊了。
恨。比起恨社会,恨世界,恨任何人——都更恨自己。
「……安静点。要是做了这种事,会被他们发现的」
仿佛有谁从背后紧紧抱过来,一对手臂环绕了过来,弥生被小小的手捂住了嘴。
「……你不躲起来,怎么行呢……」
「因为我要是这样做了,弥生就会死了」
弥生抬头看着未来。还从来没有过像这样看着娇小的她。
「让我喊出来」
「不行噢」未来直勾勾地盯回来。「现在你要是这样做了,绝对会被发现。被包围起来就赢不了了。弥生很强噢。可是,绝对赢不了」
「已经……无济于事了」
「――弥生你个笨蛋!」被未来抓住了前襟。「什么都还没结束。我的孩子,还有其他的孩子都被他们夺走没回来。“圣母”他们,一个人都还没被抓住。干了坏事的家伙们都为所欲为,然后,很快任何人都要追不上了。这样的话,我们所有人……,就真的,会被当成从一开始就没存在过」
你看呐,未来说道。
「还什么都没失去。你确认到志恩死的样子了?目击到朱被杀害的瞬间了?尸体是什么都做不了的,沉重而冰冷的。变成那样的那两人,你……看见了吗!?」
「……如果是常守监视官,说不定不会成为巡航舰的消除对象。可是,身为潜在犯的志恩,绝对不会得救……」
「“箱舟”那帮人以为死了的我还活着!不会放弃的,绝对,我要夺回孩子。这次,一定要抱在我的怀中。告诉她们我爱她们。对她们说我会保护她们的,没事的……!」
「自己……太任性了,你!」
「对,就是任性!我会用上一切手段。依靠一切东西。你们为了救我们什么危险的事都会做,我期待你们的这份力量。我相信着你们会回应的。我能把命都交给你们。呐,我呢——我不是怕死才来这里的。我,是为了救自己的孩子才来这里的。所以,弥生你们,为什么来这里啊……你们来了吧?不是为了拯救被社会当成不存在的我们的命才来的吗!?」
未来毫不隐藏满溢出的感情,大喊道。
正如所料,为了警戒巡航舰的接近,来到发动机舱区域外的“箱舟”成员们听到了未来的喊声,察觉到了这边的存在。能远远看见他们急急忙忙地赶向驾驶室。敌人的增援马上就会出现了吧。
可是,弥生能理解她喊出来的理由。未来想对世界表示,自己,以及像自己一样被当做不存在的人,即便如此也确实存在着。如同人类在诞生在这个世上的瞬间,发出第一声啼哭一般。以及,是为了将自己的声音,传达到在这个世上的其他的谁那里。
「……救,救,我……」
持续着的未来的声音,很微弱。好像要消失在海浪声里一样,所以弥生拼命地侧耳倾听她的声音。然后,听到了她的愿望。
「……救救……,我们吧」
弥生起身,紧紧抱住未来。这,正是最有力的回答。
「……我有点不懂。我的人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弥生闭上了双眼。过去听过的某种梦幻的旋律响起了。满满排列着音乐媒介的父亲的书房。唱片的背面的感触。唱针一落下,停顿了不久,就能听到跑调的歌声——I did it my way(我以自己的方式一路过来)……
「过去,我曾随心所欲地活着。只想做有趣的事情。讨厌的事情一件都不想做。然后,得以度过了这样的人生。我想弹吉他的时候,我的父亲给了我吉他。和自己觉得喜欢的人也马上交往了。然后成为西比拉公认艺术家,本该度过毫无不自由的幸福的人生……,一般来说,谁都想维持这种生活。可是,我却舍弃了它」
这,是太过于愚蠢的选择。
「我恋上了一个女孩子。我们交往了。那是认真的,认真的……恋爱」
却因此丧失了太多东西。犯罪系数上升。堕落为潜在犯。被剥夺西比拉公认资格,也一生都无法再实现在舞台上演奏。与给予了自己许许多多的家人,说是几乎断绝来往也好。过去的朋友和恋人,没有一个人接触过来。六合塚弥生,被从这个社会擦除。徒留一名潜在犯在此。然后,甚至连就算舍弃一切也想与之在一起的人,也失去了。
回顾过去,是净是后悔的人生。宣告着只有幸福的幼年时期结束,不断重复着过错的少女时代到来。丧失了一切,成为了执行官。被戴上项圈,成为体制一方的走狗。
但是,并不是想要自由,想要逃匿之处才成为的执行官。只不过,是想将本应被扣下的扳机变为自己所有。然后,对没能做该做的事情而膨胀的那份后悔,一直,都想做些什么。
可是现在,成为了执行官的自己,又想做什么?
不――,是必须做什么吗。就算有多少的过错,名为六合塚弥生的执行官所进行过的选择的结果,就在这里。不在其他地方,而现在,就在这里。
以及,眼前有着求救的人。
那么,该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件。
掌握情况——被“箱舟”的武装成员包围。可是,他们不会马上杀了自己。一直都是依仗“圣母”的判断。对他们来说,一切都必须按照被神明下达了神谕的支配者所命令的去完成。
那么,怎么做才好,弥生如此思考着。冷静到会令人惊讶的程度。明明是无计可施的穷途末路,却总觉得会有办法,如此想着。丝毫没有考虑着放弃。
为什么呢,总觉得还有起死回生的妙招――对了,自己以能托付性命的程度信赖的饲主,在分别之际,应该说过,有为了勉强应付而做的计策。
“箱舟”无法察觉,而且,自己也还没注意到的杀手锏——。
就在那时,忽然响起了声音。
《日本的海岸线处于封锁中。希望入境的人士,请使用正规手续通过海关。重复一遍。日本的――》
海上回荡着宛如死刑宣告的警报声音。“杀戮海域”——将寻求着乐园,由海的那边终于到达的人们冷酷无情地打回尘埃的机械装置守门人。它们,对在社会失去一切容身之处,想要离去的人们,甚至也毫无例外地给予了死之惩罚。宣告着未经许可地进入乐园,以及离开乐园,都毫无例外是罪。
浓于黑暗的漆黑的船体,在肉眼能勉强看到的距离现出身影。
本该怀抱着绝望。对应该已经歼灭了志恩和朱的处刑人。可是现在,在心中涌起的,是熊熊燃烧的斗志。对了,不会有错——弥生理解了起死回生的杀手锏是什么。答案,就近在眼皮底下。明明变成了没什么作用的东西,却绝对不会放手的,渐渐握紧的东西――被给予法的守护者和猎犬的武器。
如果“箱舟”的目的,是逃到国外,那么必须要经过国境线。然后,确确实实出现的无人巡航舰——搭载的长距离对人杀伤(清除)炮塔——与西比拉系统的通信连接功能!
《便携型心理诊断·镇压执行系统·支配者·启动完毕》
如回答着弥生的确信一般编织出的神谕的巫女的低语。
《用户认证·六合塚弥生执行官·公卝安局刑事科所属》
闪烁在漆黑的枪身上的绿色磷光启动光。
《使用许可确认・为合法用户》
自己拿到手的东西――是剥夺的力量,然后,是说不定能根据使用者的意志保护谁的力量――现在,它又被拿回了这双手中。所以,要对你宣告我的誓言。
「——未来,我会保护你。我会夺回你的孩子,以及,应该还能被拯救的孩子们」
「……认真的?」未来微笑着。仿佛确信着就算是穷途末路,只要弥生在身边,就绝对不会输一样。「……拜托你了,请你救救我们」
「那就跑起来,和我一起」
在她点头的同时,弥生用力剁了一脚地面,和未来一起,在甲板上以惊人的速度跑了起来。就这样强袭“箱舟”成员。对方想应战而举起了模制手枪然而为时已晚。放低身体进行强袭,以伸向正前方的左脚为轴旋转——用上段回旋踢重击其眉间。然后绑住昏倒的男人的手臂关节,把他当成肉盾往前冲,周围“箱舟”成员的枪击一瞬间停止了。马上用支配者瞄准他们——取回连接功能的漆黑的处刑工具,马上变换形状,冷酷无情地宣布判决。
《执行模式・致命・清除模式・请慎重瞄准并清除对象》
「进行执行」
因照射的强电磁波,肉体隆起的“箱舟”成员炸开来。马上瞄准下一个目标——执行——毫不留情。弥生化为咬住猎物的凶猛的猎犬,在眨眼间粉碎了“箱舟”的成员们。然后,弥生两人冲过了飞舞的血烟。该前往的目的地只有发动机舱区域上层——驾驶室。然而,许多枪口指向了想要闯入铁门的弥生两人的背后——“箱舟”等人想要用钉枪一齐扫射。
能赶上吗。就在那时――是连通信干扰也扫开的,通过强力的军用路线的无线通信。
《能听到吧,六合塚。这里是猎犬1号》
是宜野座。之前从未觉得无比冷静的他的声音,是如此地可靠。
《现在开始进行火力支援。可别被卷进来噢》
紧接着,“箱舟”的武装集团,被一齐炸飞。因以骇人的威力为傲的无人巡航舰搭载的多连发长距离对人杀伤炮塔发射的集中炮火,想要对弥生两人进行射击的“箱舟”一方的战力半数都被无力化。然后,被进一步的炮击直击,在后部甲板散开的敌人消失了。
《牧羊犬2号呼叫猎犬2号》
军用线路中,又加入了美佳的无线通信。
《现在,我们依据常守监视官指示的B计划,以公卝安权限掌控着国境警卫队所属的一艘巡航舰。只不过,其他的巡航舰进行着通常任务,一旦捕捉到“Ark·Nova”,就会将其认定为击沉对象,实行炮击》
《――也就是说,必须要争分夺秒,改变“Ark·Nova”的前进路线让它离开这个海域。六合塚小姐,你是能最快到达那里的。拜托了,请你救出大家》
如此说着的,是本该被救生艇送到杀戮海域的朱。对了。她如果被宜野座等人救下的话,那么,还有一人是——。
《……就是说,拜托你在我们到达之前镇压住驾驶室噢?》
比谁都更爱的人――是志恩的,一如既往的语气。
啊啊,真的。
彻底安心了。
「――交给我吧,志恩」
《一路平安,弥生》志恩回答道。《――啊,对了,有个东西想交给你》
然后执行官设备上被传送了数据。
「……这是?」
《这个,恐怕正是,泷崎莉娜现在在这里的理由》志恩以决然的口吻告诉她。《说实话,我曾经没法赞成你追逐泷崎莉娜。不小心就觉得你说不定再也回不来了……,不过,现在不一样了。你必须要与她再会。没事的,不管你选择哪一边,我都肯定六合塚弥生的意志》
「谢谢你——,我去去就回」
然后从巡航舰上射出的漆黑的构造体着陆在甲板上。
像墓碑形状的支配者运送无人机展开它的内部构造。然后弥生将电池耗尽的支配者收进去,抓住了弹出的新的枪把。
做该做的事情所需的扳机——现在,就在这双手中。
弥生奔跑着。像是要拼命从很长很长的噩梦中醒来一样,渐渐跑上“Ark·Nova”的发动机舱。武装过的成员们,出到甲板上的或许已是其中大部分,是只碰上一点的程度。对“箱舟”来说也是总攻战……不,他们是继续着极限下的逃离。为了从这个国家离开,从虚伪的乐园出走。
所以对方也是拼了老命。在楼梯的平台上遇到了敌人。冷不丁地缩短了距离。对方手里拿着刀子扑过来,然而行动拙劣而不成熟。只不过是突出的刀刃罢了。弥生躲过对方的扑来,就这样抓住对方伸出的手臂,一口气折断关节。一声闷闷的碎裂音。勒紧因剧痛而翻滚着让小刀掉落的对手的呼吸道,夺走他的意识。
从后面过来的未来赶上后,想要捡起小刀,弥生制止了她。
「――把那个扔了」
「为什么,就算能多一个武器也更……」
「你来这里不是为了战斗,而是为了救助。没有必要拿武器」
「……知道了」
弥生抓住小刀,就这样扔到了楼梯下。对,刚好必要的力量,已经握在这手中,而操纵它的力量,也存在于这副身体里。
刚成为执行官的时候,格斗技的训练很麻烦。会说话的枪决定好了处理方式,以强力无比的威力执行掉目标,所以觉得这种东西已经是上世纪的且没必要。可是,作为前任执行官的男人们,口径一致,说最好是锻炼好身体,因为并非总是能以万全的状态与犯人对峙。
现在,才同意已经连一个人都没留在一系的他们说的话。岂止是并非万全,自己现在正处于该说万事休矣的逆境之中。
可是,即便如此,却仍活着,继续追踪着与之不得不做个了断的对手。将其变为可能的,是确确实实刻在自己身体里的东西。对,连忘记的事情,都成为了塑造自己的重要的一部分。就连已经失去的东西,现在,也一定还留在什么地方。
(――这样啊,那时候)
弥生想起了参与到这起事件中的那晚上做的梦的后续。对夸赞着能长久流传于世人耳中的Sid的《My Way》的自己,她好像很不高兴地,如此说道。
「那你的意思是,无法留存于世的东西就没有价值么?」
在情事后的小憩中,莉娜用被单裹住全身,蜷缩着身体,编织着话语。就像是为了想歌词而提出想法一样。
「人终有一死。无论有多么幸福,抑或多么不幸,在人生这场旅途中,终点必将到来。所以,人类活着,也就是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什么东西。搞艺术的人们冲动的根源,就在于此。是如生存本能一样的东西噢。就和男女生育繁殖,让孩子这种继承了自己的基因的存在降生在这个世界上一样。对世界,如果能通过孩子,留下作为肉体的遗传信息,那么艺术作品,能留下被注入的情感这种肉眼不可见的信息」
然后莉娜说,在现在的时代,在西比拉系统支配的社会中,说不定无论哪个都变得不能再留存下来。为了进行艺术,而必须获得社会的承认,就像在严格甄别出可以留下子孙的人和不能如此的人一样。
莉娜很聪明。一直都指摘出弥生想都没想过的问题,置换成能够理解的话题,来教给弥生。
「通过配对判断(推荐)能遇到理想的伴侣。社会大力宣扬能让人过上幸福的人生。可是,现实中,人生伴侣没有出现就结束一生的人也确实存在。社会从他们那里剥夺了留下自己孩子的权利,将他们作为该被淘汰的灭绝物种挑拣出来。这些人如果死了,就是真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啊。就像非公认艺术家的作品,随着作者的死一起变得无人倾听而逐渐覆灭一样」
弥生想要安慰她。说自己,是知道莉娜的音乐的优秀之处的。说你不是能演奏出身为公认的我根本创作不出的,厉害的音乐吗。可是,莉娜却哭个不停。
「要是只有你知道,根本不行啊」莉娜在感情的洪流中像挣扎着一样大喊道。「要在世上深深刻下我的痕迹——如果不留下让我的存在为世人皆知,为世人记住的活过的痕迹就不行。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人会记住我曾活在这个世界上。你懂自己的存在被忘却的恐怖吗?死去而消失,是很可怕的。所以,过去的人们,为了与自己的存在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恐怖抗争,努力想要留下活过的痕迹。如此被拼命地创造出来的艺术作品,过了一百年,一千年——又或者过了是更长的时间,仍然继续生存着」
可是,其中许多都丢失了,莉娜感叹道。艺术的先锋成为公认制的时候,这个社会,就扼杀了在人类史上最多的艺术。因为在将被数值化的精神(PSYCHO-PASS)的安定看得比一切都重的社会中,会强烈动摇感情的艺术会作为危险品而渐渐被丢弃。
「艺术就是感情啊。这个社会(系统)会杀死感情。所以艺术的消亡,就是人类的消亡啊」
不懂太难的事。所以弥生推开被单,覆上莉娜的身体,热烈地渴求她。确实,人类靠自己的双手让技术持续发展,身边的事物不断地变为其他形式。可是,即便如此,肉体,是长时间,保持不变的。在其中寄宿的感情也是一样的。一百年前的谁,爱着谁。一千年前也好,一万年前也好,一定是一样的。这与留下来,或者没留下来没有关系,只是爱着。用这具身体,用这颗心——
六合塚弥生,曾爱着泷崎莉娜――。不是系统命令道要这样做,而是作为人的我的灵魂,如此希冀的——
(――所以我,爱上了你)
这之后和莉娜究竟怎样了呢。是她拒绝了爱意交融吗。还是,只是作为仅此一夜的不和就过去了呢。不清楚。不记得了。一切的一切,都已经流走到了很远很远的过去。
本以为会永远相爱。可是,现实并非如此。没过多久,弥生就成为了潜在犯,接着诀别的时刻到来了。然后彼此都被社会(系统)所排斥,完全沦落为两路人。
……自那之后过去了好多个季节,时光流逝,终于现在,察觉到了这点。
弥生爬上了通往“Ark·Nova”发动机舱区域的长长的楼梯的最后一级。踹开了驾驶室的门。手里握着的漆黑的处刑工具,测量着在那里等候着的人的PSYCHO-PASS,宣告出判决,改变了形状。如野兽露出牙齿一般。执行形态——杀人枪(清除模式)。
驾驶室里,是“圣母”,和背着孩子的少女们。她们的小腹,都已经隆起。正在怀孕中。这意味着,她们总有一天会被抹杀掉。加了条件的幸福——然后,结果是作为防疫措施而被屠杀。
在腹中怀着生命,而得以幸存的,只有一人——统治她们的支配者――“圣母”一人。可是,也已经结束了。已经无处可逃。弥生手中握着的枪,昭示着她的犯罪系数已经大幅超过300。
「……投降吧,莉娜。一切都结束了。你们没法逃到国外的」
弥生保持举着支配者的姿势,尝试说服她。
「――为什么就不能让我走呢?」
这边的呼吁被无视了。莉娜像是打心底感到不可思议一般,歪着头。她的眼神像是在做一个某处的遥远的梦。
「我明明说了,我们对西比拉社会已经不抱一丝留恋。人类抑制着人性,拼命维持由此显得完美的系统的这个社会,随便怎样都行。请,你就在这个全是赝品的完美的社会构造的梦里起舞吧。我们要抱着婴儿,前往归途,享受安眠。相爱的人就相爱,能随感情所趋生活下去的自由的社会,我们会在世界的某处打造出来。——为什么要碍事呢。既然没打算救我们的话,那拜托了,放着我们不管吧」
弥生没法回答。作为这起案件的主谋者,让众多生命丧失的莉娜,无论如何都无法避免杀害处分。
遵从神谕的巫女的判断,枪(支配者)说着杀了她。
能杀死她的东西只在自己这里,这件事,自己也是知道的。可是,扳机却没动——就像精神和肉体被分离了一样,扣在扳机上的手指,一动也动不了。只能发出传达不到的声音。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啊。你的行为……,就等同于和把孩子们一起带到地狱。海那边的乐园……根本不存在啊。拜托了,把孩子还回来。为了让他们能被这个社会认可」
「――这个社会,排除了太多的东西,并让它们逐渐丧失了。通过西比拉进行的配对判断,只有被选定的基因才会被继承,除此之外的都逐渐被淘汰。所以这个社会,无视了因为非希望的妊娠,而不被祝福出生的生命。又或者是,无视了只是替社会卖命的透明的存在。对——在这个假冒的理想乡,游荡着无数没能成为生命的亡灵」
「莉娜!」弥生拼命地呼唤她。「用你自己的话说!你,为什么,想救这些孩子?」
莉娜对自己说过的话掠过脑海——但是,我却不小心得知了。得知了蛋是没能成型的生命。
志恩给的解析数据――在御殿场基地附近的森林葬着的遗体。是十分幼小,头被打烂的未成熟的婴儿的尸骸。那,一定是――。
「……你不是知道了有着不为任何人所知,就渐渐消失的生命么……,你,本该能做出正确的事情,为什么!?」
然后,“圣母”叹了一口很长,很长的气。就像展示着真的从心底涌来失望与厌恶一样。
「所以,我都说了这就是你的傲慢啊,弥生」
感到了不掺一丝杂质的憎恶直对着自己。对这种感觉,不自觉地就想吐了。对被谁所憎恨,居然会感到如此痛苦。可是,与这份苦痛所等价的,是确实取回的理解。现在,在眼前的女性,毫无疑问,是泷崎莉娜。
「……我呢,本以为自己是个能做点什么的人。做着音乐,呐喊着传达到大家心里的信息,改变这个错误的社会,制造一个能让大家真正地变得幸福的社会——本来想和怀着同样的志向的伙伴一起战斗的……。可是呢,这样的人,一个都没有。结果,都和你一样哟。全都是独善其身地活着,忘记他人的疼痛的人」
莉娜抚摸着肚子。那是明显地超过了妊娠,化为更加异形的肉的肿胀。
「……这具身体,一直都在误会着。明明都变得再也怀不上孩子了,可是却想继续当孕育孩子的容器。然后,对我犯下的事,连一瞬间都不让我忘却」
她脱口而出。说出的是绝望的,真正的意味。
「伙伴们说,因为会成为活动的障碍,所以命令我把怀上的孩子打掉了。何止如此啊,他们还说在为了改变社会而战斗的时候有了孩子就是没有充分的觉悟。我,究竟是生下孩子后和孩子一起死,还是打掉这个孩子生存下来,不得不在两者之间做出抉择。我选择了活下来。被杀害的那个孩子我绝对不会忘记,在新的社会完成后,我就下定了这次一定要挺起胸膛去爱生下的孩子的决心……」
莉娜将双手捧起。仿佛要用那双手,来接住什么东西一样。
这一定是,她想要拯救没能成型的生命。
「本该是还没有成型的。我一直以为,那孩子离成为人还有好久。可是——那孩子已经是人了噢。有头,有身体,有手脚……明明如此,却和其他也被杀害的人一样,像垃圾一样被扔掉了。然后,我丧失了怀上孩子的能力。可是呢……我的肚子,永远地,误会了下去,持续孕育着虚无。这一定是惩罚吧。啊啊,这么说来,要问我为什么,救了孩子们?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只要有孩子,有知道我存在过的孩子,就算我死了,也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了活过的证明啊」
「——」
根本无法做出回答。这,也太过于——。
「——这样啊,我,本来是打算拯救的啊。本来想让孩子们,也和我一样没有任何人伸出援手的孩子们挺过去的。可是……好奇怪啊。变得不得不杀害她们了。最初,是为什么呢?因为有人想杀掉生下来的孩子?原本从一开始做没做预防措施来着……咦,呐,弥生——,为什么,我杀害了她们呢?」
忽然被她叫了名字。看到了幻觉。莉娜拼命地呼喊着,救救我,救救我。她伸出了手。可是,却不知道到底该不该抓住她的手。救出她的方法,连一个也找不到。有没有人,有没有人啊――。
救救我,听到了这样的声音。救救我,自己也喊了出来。
然后。
「……因为怀着勇气的人,没有在我们的身边」
这回答,不是弥生也不是莉娜,而是由其他的谁作出的。
「……未来」
她慢慢越过弥生。横过漆黑钢铁的枪口前。威胁度判定更新――执行形态:麻醉枪。
因自己身上的负担而超过了隔离境界的她,就这样把后背暴露在枪口下,朝背着婴儿的少女们走过去。脚步没有犹豫。笔直地只朝着一点。
「请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对未来的要求,少女们坦率地做出了反应。一组婴儿被递上来。两个都是幼小的生命。其中一个婴儿也不知怎的,发出了啊,啊,啊的声音。而另一个,视线与未来对上了。直直地,用那双小眼睛注视着。
未来将两个婴儿都抱在怀里。满满的都是慈爱。
然后,她直勾勾地盯着莉娜。
「“圣母”――,不,泷崎莉娜。要是没有你,我已经死了」
接着看向弥生。
「还有弥生、志恩、朱——,一系的大家,也拯救了我们。其他还有,不知姓名的急救员、医生、心理医生大哥哥……,因为有许许多多的人,我们……,现在,才能在这里」
大概呢,未来说着,注视着遥远的,这艘船渐行渐远的,海那边的城市。
「这个社会,没有拯救我们。然而,却有人拯救了我们。社会不会拯救人的。只是,人会拯救人。但是,正因如此,只要活着……,就会邂逅向自己伸出援手的某人。然后,也总有一天,自己会成为拯救了某人的人」
未来哭泣着。但是,在她的心中,蕴藏着毋庸置疑的勇气。
「为了拯救他人,需要勇气。你有着这份勇气。既然如此,说不定你又可以拯救某人。赎罪吧——,喂,回答我啊,泷崎莉娜!」
未来拼命地诉说着。她甚至想拯救莉娜,这个曾经想杀了自己的人。
对了,弥生理解了一个事实。
西比拉系统,说不定不是让大家都幸福而存在的,而是为了维持作为总体的幸福的社会而工作着。但是,在其中生活的任何人,都毫无例外,拥有将自己的幸福抓在手里的权利。
以及,如果会拯救将要被剥夺这种权利的某人的人是必需的。
如果,法律是寻求实现更好的社会的人的意识之体现,那么成为了法的猎犬的自己等人,就必须是应该实现它的人。
总觉得从遥远的哪里传来了音乐。是和《My Way》相似的旋律,不过更加缓慢的,仿佛深夜的倦怠,但也有着伤感的歌曲。歌词,应该是法语吗。啊啊,对了。这是高昂地以自己的人生为傲的凯歌(My Way)的原型曲。是Claude François的『一如往常(Comme d'habitude)』。(注2)
(注2:根据维卝基百科:《Comme d'habitude》是一首法国名曲,1967年由Claude François等三人共同创作,随后由Paul Anka改编成英文版《My Way》,1969年首次收录在Frank Sinatra的同名大碟中,自此风靡全球。《My Way》成为了Sinatra的代表作,在流行文化上亦常被用作为告别曲,表示一场表演的结束或一个人的离开。这亦是英国最受欢迎的丧礼挽曲。弥生所说的Sid Vicious《My Way》也是其翻唱版本之一)
告诉自己这首歌的,是莉娜。在爱意交融后的床上,她一直都会教自己很多东西。
「——莉娜」扔下枪,想要向她伸出手。
这份罪,绝对不会得到赦免吧。可是,即便如此——。
「我,想拯救你」
「不行噢,弥生」莉娜以从未有过的冷彻的语气说道。是仿佛抽出了一切感情的干枯的声音。「我唯独不想被你拯救。我唯独不想接受拥有一切我没能得到的和丢失的东西的你的怜悯」
「……不是的,我被你的音乐……,被你闪耀着光辉的灵魂,而深深吸引了。陷入了恋爱。爱上了你啊」
「然后堕落成潜在犯。被从社会上排除」
「可是,现在我却在这里。成为执行官,然后为了阻止你」
「这种事情……,我可没求过你」
「这种事情,根本没关系」
勇气,只能是踏出这一步。是就算要被拒绝,就算他人说跟你没关系,也要回答那里某人发出的求救的声音,伸出援手。
「和我一起来吧。然后赎罪。你的意志,一定能改变这个社会,然后,仍然,会成为拯救无人向其伸出援手的某人的力量」
「要是想救我的话,就杀了我吧」
莉娜合拢掌心,然后用双手捧着什么东西,展示给弥生看。
那是如同受卝精卵一样,白白的,小小的,圆圆的东西。
「这是引爆装置」莉娜说道。「本来以为用不到的,不过装在“Ark·Nova”引擎部分的炸药都会由它引发爆炸。这样一来,就绝对无法逃出杀戮海域了。然后所有人都会被无人巡航舰打飞」
「收手吧,莉娜。做这种事情,什么意义也没有……」
「就算没有意义也好」莉娜说。「鸡就算再怎么展翅也无法飞翔。可是呢,即便知道会破碎飘零,也拥有要飞往天空的意志的鸡,即使只有一刻,也抵抗了世界带来的重力,而得以飞翔」
「求求你了……」
弥生再次举起了支配者。枪根本不打算回答操纵者的愿望,只是打算尽到自己的职责。如漆黑钢铁般的枪身上,奔流着绿色的轨迹,现出内部结构。执行兵器——杀人枪。
「……扔了起爆器。不要让我杀了你」
「在物尽其才人尽其用的世界,我,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所以,这次,你必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人,说不定总有一天会被谁拯救。可是,不是一直都能拯救谁。一定是只能拯救而守护一个东西。所以,人们会做选择。然后能让根据自己的意志选择的人生变得宝贵」
选择吧,她(莉娜)如此说道。对,扳机,现在毫无疑问,在弥生的手中。这里所招致的死亡,毫无疑问,一切都是自己做选择的结果。
不是其他任何人的。
而是自己,唯有自己的。
视野被泪水晕得模糊。后悔。十分后悔。在这无比小的手里能抓住的东西,竟是如此之少。一直想要的力量,竟是如此无力。武器只不过是杀人的道具。想要的,是无论如何都要阻止她的勇气。是仅仅满足于被给予的东西,幸福到腻味的自己,唯一,没能得到的东西。然后现在,拿到手的时候却——太迟了。在过去的再会时还没有做好任何心理准备,只是彼此擦肩而过而已。然后,现在从心底彼此理解着——然而,已经无法再走在同一条道路。
「我——」
所以现在。
唯一的,必须做出的选择是。
如果只有这样,才能救她的话。
为了证明在这个不会拯救任何人的社会中,存在着拯救着他人的人。
「――我,要守护可能性(未来)」
「……正如我所想」莉娜笑着。十分平稳的,就像是幻视到了历尽艰辛终于到达的乐园一般。「对不起了,我的――」
《执行模式·致命·清除模式·请慎重瞄准并清除对象》
能听到歌曲回响着。旋律即将迎来结束,然后,将永远地被奏响。
一如往常地,你将归来(Comme d'habitude tu rentreras)
一如往常地,我将等待你(Comme d'habitude je t'attendrai)
一如往常地,你将对我微笑(Comme d'habitude tu me souriras)
一如往常地——(Comme d'habitude)
【翻译】官方外传小说 ASYLUM 2 之六唐篇 About a gir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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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很温暖。身后的壁炉中,炭火烧得通红。木制椅子的扶手描绘出优美的曲线,所有的尖角都被削圆,多亏精心上好的清漆,也丝毫感觉不到木头表面的粗糙感。裸足碰到的地毯那软乎乎的感触——不是全息投影而是真实的东西——精致织成的复杂花纹,光是注视着就不知为何渐渐冷静下来。这个空间里的一切都是为了让精神安定下来,经过周密计算的。
「――即便如此,我还是被那个女性拯救了。对无处可逃的我们来说,没有其他可以抓住的救命稻草了。只能做出比起最坏的选择,好一点的选择。毕竟这个社会,是不会守护放弃了被赋予的职责的人」
然后,未来毫无保留地,吐露了自己的心情。从取回了所有记忆到现在为止的一个月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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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很温暖。身后的壁炉中,炭火烧得通红。木制椅子的扶手描绘出优美的曲线,所有的尖角都被削圆,多亏精心上好的清漆,也丝毫感觉不到木头表面的粗糙感。裸足碰到的地毯那软乎乎的感触——不是全息投影而是真实的东西——精致织成的复杂花纹,光是注视着就不知为何渐渐冷静下来。这个空间里的一切都是为了让精神安定下来,经过周密计算的。
「――即便如此,我还是被那个女性拯救了。对无处可逃的我们来说,没有其他可以抓住的救命稻草了。只能做出比起最坏的选择,好一点的选择。毕竟这个社会,是不会守护放弃了被赋予的职责的人」
然后,未来毫无保留地,吐露了自己的心情。从取回了所有记忆到现在为止的一个月时间,她还没有说过如此多的话。
从“箱舟”和弥生一起被救回的未来,被采取了尽可能的措施。然后,她面对着为了确认重点的心理治疗是否完毕而进行的面谈。
「……原来如此,感谢你说了这么多」
倾听者的心理医生丝毫不见动摇,静静地点了点头。
「你不生气吗?我刚才,说了十分反社会的话」
「无论是什么内容」心理医生首先说。「应该在这次面谈中确认的是,你能否面对自己的过去,并在让色相安定的状态下说出这个事实,就是这个。然后,你已经,充分地达到了这点」
「也就是说,面谈结束了吗」
「对,最后只有一件事,还需要确认」
「……明白了」未来点点头。「不过,我只想先说一点。我绝对不会原谅“箱舟”。那帮人,夺走了我许多宝贵的东西。所以,这个面谈结束后,请再让我协助搜查,请这样向公卝安局转告」
「面谈如果没有问题地结束了,我马上就去联系吧。他们也一定在担心着你」
心理医生的话语中感觉不到在说谎。正因如此,必须正确地回答这之后被问到的问题。很强烈地相信没问题的。
因为无论是多么不堪的过去,也只能面对,并跨过它。
「那么,我来向鹿南未来小姐提问。你的孩子,是和谁生的孩子?」
未来深吸一口气,像是打开一扇门一样,告白道。
「――是父亲和我的孩子」
†
弥生在“箱舟”事件的例会结束后,一回到执行官宿舍里自己的房间,就一头扎进放着脱下后乱扔的室内用卫衣等等的床上,盯着灰色的天花板。
在山中甩开了公卝安局的追踪,并去向不明的“箱舟”的行踪中断了,搜查完全陷入停滞。代替其,调查出现进展的,是被“箱舟”绑架的少年少女们的共同点。弥生摆弄着手腕的设备,播放在刚才的会议上宜野座报告的内容。
『――少女的本名叫鹿南未来。她遭受着亲生父亲实施的计划性、持续性的性卝虐卝待行为。血缘关系者只有父亲。居住在都内的集体住宅。附近的居民没有一个注意到反复的异常行为,疏忽了虐卝待的事实。然后,她只能生活在与社会隔绝的牢笼内』
他的语气,简直像是,从上到下一个一个按顺序读记在名单上的名字一样淡然。某种意义上来说,这说不定是正确的表现。推测为被“箱舟”劝诱、绑架,生产后就被杀害的三十余人因色相恶化而不得已失踪的理由,都很相似。还有回应了“箱舟”的劝诱,组成其成员的少年们,也一样。
弥生连续滚动显示着用全息投影照出来的名单。所有人都是家庭内虐卝待的牺牲者。遭受着血亲施加的连续性的性卝虐卝待或暴力行为。
『虐卝待的理由,是为了维持加害者的色相』
未来的情况,尤其令人生厌。她的父亲,说只有靠父女之间的互相接触才能改善色相,如此强行说服女儿,并不断重复着性卝虐卝待。达到了一年之久的这种令人生厌的行为,随着PSYCHO-PASS定期检查的临近,因父亲为了确保万全而得到升级。然后,在今年的年初,终于到了性卝行卝为这一步。资料里加入了同时期他网购的支付记录。列举出庞大数量的避卝孕工具和口服避卝孕药等等。
『她的情况也是如此,行为的过激化显示着平缓的曲线。净是只要有人能注意到的话,说不定就能中途阻止的事例』
然而,救济者,一个都没出现。
色相容易浑浊的人和有着恶化倾向的人,这个社会的成员都会避讳他们,不去接近他们。去阻止一切的接触。因为只要产生一点点关系,自己的色相都会浑浊。人人都无视他们。决定什么都不去看,什么都不去听,而服用PSYCHO-PASS护理的药剂。然后,她们便成为了,不被任何人知晓,没有任何人伸出援手的,社会性透明的存在。
经受反复的虐卝待而不被当成人,被用坏的她们的色相,毫无疑问地浑浊了。她们只能憎恶社会,而绝望着。本应实现了永久的和平的西比拉社会。全面保障终生福利系统的恩宠,对她们来说不过是幻想而已。
假设就算成功逃脱,因为致命地浑浊的色相,其存在也不会被社会允许。被街头的扫描器检测到,被收容进隔离设施。在无法脱离的牢笼中,色相进一步恶化,最终被施以杀害处分——。
弥生播放了未来在色相治疗中说的证言内容。
『……我告诉父亲自己怀卝孕了之后,他的神情突然变得很害怕,我被他抓住了肩膀。……我还以为自己要被杀掉了。但是,过了一阵子,突然他好像改变了主意了一样变得温柔……,那天夜晚,和往常一样进行了PSYCHO-PASS护理……这之后,我半夜偷偷看了父亲的设备』
未来的证言,停顿了很长时间。
『――父亲的设备里,留着大量关于动物的人工流卝产的搜索记录。于是,我就明白了。我肚子里的孩子会被打掉。然后,为了让我不再怀卝孕,用父亲的……手,用父亲的……』
所以未来,逃走了。偷走了只装了一点钱的移动终端,然后没换衣服就跑出去。为一旦被谁发现,就会被送回父亲身边的恐怖而害怕。于是“箱舟”出现了。转瞬之间,被给予的乐园般的时间。然后是生产和惨绝人寰的暴力——弥生拼命地侧耳倾听。但是对自己来说,这些内容虽然在脑子里正确地理解了,但说到底,根本想不到。未来挤出的话语中那完全渗透到深处的深处的绝望,自己到底要怎样才能领会。这,也太——。
「……为什么,谁都没能阻止啊。这个社会,西比拉不是让大家都幸福的社会吗……?」
弥生说出了如果在一般人的面前说出,他们一定会捂住耳朵的话语。也根本无法否定“圣母”——莉娜谴责自己等人的话。事实就是事实。然而,这是假设“箱舟”能拯救被社会无视其存在的人们的后话了。
「……莉娜,为什么,你,杀害了那些孩子呢。不是本该只有你们能救她们了吗……」
弥生知道这是任性的嘟囔。她闭上了双眼,脑海中描绘着“圣母”的脸。
脸上是平和的微笑,可是,眼里却丝毫没有笑意。是冷冰冰地看准着猎物的捕食者的目光。她一定会,又找出怀着孩子的谁,然后仅仅留下孩子,把母亲杀掉吧。杀掉被社会抛弃的人们。无法原谅这点。得去阻止她。所以,要用上一切手段,追踪“箱舟”。
为此,无论自己要变成什么样子,都没关系。
†
……总有种,弥生在一天天地远去的感觉。
傍晚,志恩本来想躺在分析室的沙发上打个盹,却过了多久都没法入睡。虽说如此,也并非想继续工作的心情。身体很疲惫,很沉重。
为了寻找“箱舟”的行踪,几乎每天都会在综合分析室举行例行的搜查会议,同时志恩在把从各个地方搜集到的情报给弥生送过去,所以见面交谈的频率很高。然而,她的视线,却一直注视着过去。仿佛被一件事囚禁住,而抛开这以外的一切的死心眼。
弥生没道理不去追踪“圣母”――泷崎莉娜。正因如此,自己才恐惧着。弥生越是对泷崎莉娜穷追不舍,就越是渐渐回到了过去的她。就会越来越不像志恩知道的作为执行官的六卝合塚弥生。然后,当达成了当执行官的理由后,弥生会变得如何呢。过去自己等人的伙伴中,有一个在化为虚妄执念的追踪尽头逃离,然后,从这个社会消失的男人。该不会,弥生也会走上同一条路——?
就在那时,咻地一声空气流走的声音响起了。分析室的门打开了,有谁在进来。
「――唐之杜小姐,你在吗?」
是朱。
「在在~,我在这里哟」
志恩一边回答,一边从沙发上起身。因为独自一人时就会沉重,和谁说话的时候,就注意要用明快的语气,就算是强行的也要转换心情。
「小朱,怎么啦?爱慕姐姐了吗?」
「啊,不,不是这样的……」朱脸上浮现着苦笑,回避了玩笑话。「我在思考“箱舟”的下落。于是,我想如果整理了在据点保护的女性的供述,是不是就会知道些什么」
「诶,问出什么了吗」
在御殿场的事件中,虽然逮捕了很多“箱舟”的成员和战斗要员,但是他们被实行了彻底的情报管制,没能从他们那里问出“圣母”等人尝试的“大移动”——其目的地。比起这个,朱从差一点点烧毁前的据点救出的女性,因为担任着“圣母”与成员间的联络员,所以拥有有益的情报的可能性较高。
「说实话……还没问出什么」
然而,从朱的语气听来,进展也不像是很顺利的样子。
「我有件想确认的事情。可以请你让据点周围的鉴定无人机动起来吗?」
「OK,等一下噢」
志恩叼着细烟草,坐到了显示屏前的椅子上,重新启动机器。曾是“箱舟”据点的御殿场购物中心遗迹,因为大部分都在烧毁后好不容易才灭火,构造体眼看就要崩塌,所以只允许鉴定无人机进入。
「可是,据点几乎烧成灰烬了哟?」
「所以,代替地,把无人机调到这里来」
朱所指的地方,是在据点附近山林的低洼地。志恩将几台远程操作的无人机运送到指定坐标,让它们自动运行移动。
「这里有什么吗?」
「虽然要是什么都没有就好了呢」朱的回答,有些吞吞吐吐。「担任联络员的女性,从购物中心遗迹被反西比拉抵抗组织使用之后开始,好像就担任了该设施的管理人。御殿场基地成为“箱舟”据点,是在大约一年前——某一天,突然带领部下出现的“圣母”,眨眼间便掌握了设施,实施了大改造……」
「于是,就成为了疯狂的婴儿制造工厂吗」
「弥生小姐的报告中指出,“箱舟”内有通过集体暴力实行的组织管制,好像是从御殿场基地时代就开始进行了。如果被判断没有达到反西比拉思想化,就会受到集体暴力的制裁。然后如果如女性的供述所说,也出现了死者」
「就是说内斗?」
「本应是为了打破既有的权力构造而结成的朴素的革命集团,伴随着组织化的进展,思想也激进化,开始恣意使用以维持自己权力构造的暴力行为。这,就是如同过去法国革命期的恐怖政治一样历史性地被重复上演的事态哟」
「――然后,最终总有一天走向自灭,吗」
然后,到达指定坐标,翻着地面的鉴定无人机,响起了报告发现了什么的警报声。志恩粗略扫了一遍被转发过来的解析情报。
「――小朱。从指定坐标的低洼地中发现了白骨化的尸体噢。而且,还是有相当多的数量哟」
因为鉴定无人机的报告铃声响个不停,所以关闭了声音通知。「能确定遗体的状态吗?」朱的神情变得险恶。
「某种程度上可以呢」志恩说道。「首先,让它按照着被挖出来的顺序解析的……。成年男女呢。虽然已经白骨化了,不过头盖骨上的裂痕,还有肋骨和其他的骨头上也留下了被施加了巨大冲击的痕迹噢。其他还有,也有被人为地折断四肢的迹象。这个外伤倾向……和被“箱舟”杀害的孩子们很像呢」
志恩调出她们的尸检数据,比较参照后,发现除了对下腹部的打击,其他几乎完全一致。
「从“箱舟”把所有的尸体遗弃在河里推断,造成这些的是御殿场基地时代的反西比拉抵抗组织们吧。解析的遗体死亡推测时期,也比“箱舟”开始活动的时期还早」
「……这么看来,果然“箱舟”在效仿反西比拉反抗组织呢。」
「为何又如此?」
「因为这是实行强力组织管制的最适合的方法。泷崎莉娜从以前开始就从事反体制活动,并也在该设施生活过,从弥生小姐的报告中可以了解到。御殿场基地实质上被抵抗组织放弃后,泷崎莉娜率领着自己的组织回来了……是这个经过吗。“箱舟”所雇佣的人都很年轻,所以变得顺从,而另一面,有着很高的因情绪不安定而逃走或背叛的可能性,因此为了管制应该有必要给他们很强的压力」
「用了“箱舟”之类的,还有像“圣母”一样的夸张的词语,也是因为这个?」
「说不定是为了强化指导者的个人魅力而做的演出呢。无论如何——泷泽莉娜为了培养出有狂热信仰的成员,下了各种各样的工夫」
「而且好像本身是也有着很多粉丝的非公认艺术家,这样的说不定很拿手呢。就算如此,为了确保婴儿,还真是……」
「我想,恐怕不止这么简单。这一切,只不过是“箱舟”为了实现最终的目的而使用的手段而已……。可是,却想不出他们做了什么不得不小心翼翼到如此异常的行为」
「今年年初发生的骚乱事件……之类的,小朱是不是说了是不可能的」
「对,我认为不是这条线」朱点了点头。「“圣母”对六合塚小姐也说了,自己等人的目的并非颠覆西比拉秩序,而且实际上,他们自己放火烧毁了对继续反体制活动极为有用的设施」
对,如果像那样张扬地烧掉设施,毫无疑问地会暴露在世人的目光之下。也就是说,就算废弃后留下他们存在过的痕迹也没关系。即对“箱舟”来说御殿场购物中心遗迹已经完全失去用处了。还有“圣母”在车里,对弥生两人说,要把她们带去很远的地方。这指的是存在于首都区的安全屋一样的地方,还是说,建立于更远的郊外的其他据点呢。又或者说,比起这个还远的地方——比如说,哪里?
志恩和朱共同陷入了沉默,正想要仔细思考的时候。
警报声响起。是鉴定无人机发现了什么异常的东西时的报告。志恩看了多面显示屏上的解析结果,不自觉地,嘴里叼着的细烟草啪嗒一下掉了。
「……这,什么啊」
显示出来的,是比起其他的白骨尸体,让人以为是家禽的华丽而矮小的骨骼。然而出土的头盖骨,比起一切都更雄辩着,这是孩子的遗骨。
「……这不是,婴儿吗……」
朱也瞠目结舌。鉴定无人机分析的结果,头顶部发现了奇妙的凹痕。一击就让脑组织彻底完蛋程度的致命伤。简直像是一生下来,就这样一头撞在硬地板上一样。
「这……」志恩喃喃道。「这不是“箱舟”干的对吧……」
「……“圣母”对六合塚小姐断言说,自己等人的目的,只不过是为了保护婴儿。……虽说不该全盘相信犯罪者的话,不过“圣母”是做着疯狂的举止,却无比冷酷地移动棋子的玩家。这如果是她的罪行,其前提就颠覆了……。虽说如此,但要说完全无关系——」
也不可能,朱正打算这样说,无线通信启动了。
《猎犬2号,呼叫牧羊犬1号、实验室》
突然,接到了弥生传来的无线通信。然后,这边还没应答,那边就仿佛如决定事项一样,单方面地传达了事务。
《为了“箱舟”事件的搜查,请对我使用“记忆抓取”》
同日深夜,在分析室的解析区域设置的床铺上,躺着弥生。
“记忆抓取”,是利用声像扫描技术,搜寻对象的记忆,读取其脑中播放的图像的一部分,作为图像情报输出的记忆复写技术。生成数据库中不存在的嫌疑犯的外貌和打扮信息,能利用于通过面部识别进行的追踪调查,然而因为是强行调出记忆所以对人的负荷很重,色相急剧恶化的风险也很高。
志恩向旁边同行的朱进行过最终确认,开始执行“记忆抓取”。
运行时间设定为最短。复写马上完成了。对面部一直采用着经过表情不断发生偏移处理的全息投影的“圣母”,没有找到一致的记录视频。那么,采取别的手段。将弥生在设施和车辆中遇到的成员们的容貌进行记忆复写后的图片提取出来,在记录视频的数据库中对比参照。
「弥生,辛苦了。感觉如何,没有不舒服吧……」
「……没关系噢」弥生甚至,不如说做出了好像反而在关心志恩的举动。「别担心。因为我理解了该做的事情,不会在中途就不行了什么的」
她一从床铺上起身,就披上黑夹克,重新系好领带。
「常守监视官。如果结果出来了,请马上告诉我。我做好了准备,可以随时出动」
然后从分析室出去。她的脚步中,可以看出有摇晃。
「说没事……,怎么可能呢。那孩子――,在乱来」
目送弥生离开的志恩,和朱一起转向分析室的多面显示屏后,仿佛都头痛了一样地按着太阳穴。操作设备,比较着实行“记忆抓取”之前和之后弥生的色相以及犯罪系数。
「小朱」志恩向在侧边看着多面显示屏的朱搭话。「关于弥生的犯罪系数,自从和“圣母”接触以来,就有微增倾向,经过刚才,上升了很多呢。如果再做一次相同的事,说不定会猛增到300以上」
明明知道不该责怪朱,但一不小心就自然地增强了语气。
「我知道。任意驱使同伴的馊招,这是最后一次用了。“箱舟”的意图,能渐渐抓到大概了……。可是,还差一步,我想要能达到确信地步的证据。」
「你想说为此,来参照“圣母”等人的行动记录?」
将机器总动员起来,基于公卝安局的权限,本来,以国交省为首的各省厅管理和管辖下都市内的监控录像,还有交通情报·设施情报、消费记录等等会从一边渐渐被网罗过来。对,这个社会,基本上是被监控的社会。在这个精神(PSYCHO-PASS)的安定至上的社会,安定才是最被重视的。然后,已经做好了当动摇这份安定的事态产生时,能迅速对应的事前准备。这正是,通过记录下市民的所有活动痕迹达到的。安全与自由(隐私)的权衡。然后,这个社会的居民们,选择了前者。
马上,搜索结束了。
粗略地概览的话,如朱预想的一样,“圣母”等人,没有和反体制组织联动的样子。然而,确认到他们和复数的独立系活动运营公司,还有好几家中介紧密关联并频繁接触。
「哼嗯,好像无论哪家都是有一定实力的公司呢」
「……是非公认对象的活动公司吗?」
「嗯~,该怎么说呢,是展示西比拉非公认艺术家的作品,代替当事人举办live活动的集团吧。就是所谓的承办方呢」
如果是西比拉公认,就会有福利公司“Oriental World”之类的大企业撑腰,而非公认则无法期待这点。于是就轮到活动代办公司出场了。
「只要能积累资金,比起举办差劲的西比拉公认艺术家活动,能做远远更花哨的事情。不过,如此规模的活动,色相恶化的风险也很高,普通来说是不可能有的……」
「那么,这个叫“Ark・Fes”(注1)的活动,就很奇怪呢」
(注1:ark即方舟/箱舟;fes即festival的缩略,表示节日、庆典,为和制英语)
朱在多面显示器上展示出新的情报。让出演者和观众登上将货物船改造成的移动live house“Ark・Fes”,以东京的码头为起始,到名古屋、大阪——即在东名阪的各港口,西比拉公认,以及即将成为公认的非公认艺术家们也会出演。这之外,还招募在野艺术家,打着只要能突破当日的审查也能出演的招牌,记载着如此的主旨。
「――提供最安全而有趣的巡航live呢」志恩念出了活动信息的卖点文字。「乘船时还有演奏之前等等,在活动的各阶段运营方的工作人员都会进行严密的色相检查,彻底排除有危害精神可能性的艺术家……吗。无论怎么看都很可疑的感觉」
然后在共同主办方中列举的活动运营公司中,也有很多和“箱舟”接触的企业。恐怕承办方根本没有注意到出资方是反西比拉组织,以为是有钱人的业余嗜好之类的吧。
「而且,这个活动的举办,因主办方的缘故延期了一个月。“Ark・Fes”的举办,在明晚——12月28日噢。虽说是偶然,但是标榜守护婴儿的那帮人在诸圣婴孩殉道庆日(注2)这天引发事端,还真是讽刺呢……」
(注2:以下全部复制自维卝基百科:诸圣婴孩殉道庆日,纪念圣经新约中三位东方贤士朝拜耶稣圣婴后,大希律王为了除去新生的“犹太人君王”,曾下令罗马军队屠卝杀伯利恒及其周围境内的两岁以下婴儿。教会把这些婴儿视作殉道者,因为他们是为了耶稣的缘故而遭杀害的。教会在圣诞节后纪念婴孩被杀日,就是以诸圣婴孩的牺牲去代表无辜牺牲者的见证)
「毫无疑问有猫腻呢」朱瞪着显示屏,然后小声低语道。「……就在这里解决掉吧。这次一定要,将“箱舟”一网打尽」
【翻译】官方外传小说 ASYLUM 2 之六唐篇 About a gir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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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去救孩子们。这句话,不停地从心底涌出,推着少女前进。
未来赶向“箱舟”养育婴儿们的设施——“摇篮”。就像引擎室里不断被添入燃料,不断猛冲停不下来的火车头一样奔跑着。
那帮人的眼睛就是摆设。他们完全没有注意到虽然使用了全息投影进行光学迷彩化,但和周围的景观不断产生细微差别的自己。他们听到贯穿楼层的音管奏响曲调的呼唤,像是羊群被牧羊犬聚集起来一样渐渐走向露台。
不记得了——然而,过去自己曾经走过这里——穿过了通路。跑上楼梯。毫不犹豫地打开了门。这是刻在自己身体里的记忆。握紧拳头的手一挥动就感受到割开空气的手感。一踏入低反弹材料的地板就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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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去救孩子们。这句话,不停地从心底涌出,推着少女前进。
未来赶向“箱舟”养育婴儿们的设施——“摇篮”。就像引擎室里不断被添入燃料,不断猛冲停不下来的火车头一样奔跑着。
那帮人的眼睛就是摆设。他们完全没有注意到虽然使用了全息投影进行光学迷彩化,但和周围的景观不断产生细微差别的自己。他们听到贯穿楼层的音管奏响曲调的呼唤,像是羊群被牧羊犬聚集起来一样渐渐走向露台。
不记得了——然而,过去自己曾经走过这里——穿过了通路。跑上楼梯。毫不犹豫地打开了门。这是刻在自己身体里的记忆。握紧拳头的手一挥动就感受到割开空气的手感。一踏入低反弹材料的地板就传回来的脚底的感触。体温上升,渐渐变得剧烈的呼吸节奏仿佛要唤醒什么一样。虽然没有留在脑海中,但通过自己的肉体,而知觉到这个地方。这简直像是,被撕得粉碎而扔进垃圾桶的语言的碎片被重新组合,而成为连贯的文章一样。
西栋四楼――〈摇篮〉——没错,就是这里。
在天花板被吊高的入口,宛如要抢走孩子而袭来的亡灵交错飞行着一样,黑外套覆盖全身的女性们匆忙地到处走动着。她们不断穿过“摇篮”出入口设置的旋转大门。然后抱着婴儿们走下楼,身影渐渐消失。
未来披上向导的女性放在她这里的黑外套,走进了“摇篮”。精神科/齿科/内科/耳鼻喉科……等等以各种名称被划分开的医疗系商铺鳞次栉比。虽然很旧,然而医疗用无人机械却很齐全。其中面积尤其大,设备应有尽有的,是妇产科。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箱舟”的那帮人,最想要婴儿了。
(……自己就是在这里生下孩子的)
回来了。忽然,感觉到这种奇妙的怀念。记忆正在一点点地复苏。Live House里的搭话。车辆的接送。在挑空的广场被给予的“圣母”的洗礼。接受了让自己能毫无不安地生下孩子的细致周到的护理,所有人都伺候着自己。对,那时候,怀着孩子的自己,站在阶层的顶点。然而,平安生下孩子之后,孩子被夺走,被强行要求“忏悔”,差点被杀死。
就算如此,却还是觉得这里让人怀念。在这里度过的每天,引起了自己的乡愁。在这里的生活,是过去无可比拟的幸福。
(我明明,在这里差点被杀死……?)
未来对这份无法理解的感情渐渐生出恐惧感。缺失的记忆。忘掉了被“箱舟”带走之前的人生,究竟是为什么呢。别人向自己说明是因为被无数次殴打头部而产生的伤。然而,真的仅仅如此吗。明明被“箱舟”带走之后的记忆,虽然是断片形式的但几乎没有忘记,可是这之前的记忆,却全部忘掉了。这份记忆好像被收进盒子里被层层上锁,好让它绝对不可能被打开一样。
(不对,要去救孩子们。不是害怕的时候)
然而,她击退了这份意义不明的恐惧。断定自己是害怕被那帮人发现,才有了这种奇怪的想法。仅仅去想,要救救自己生下的孩子。那帮人,要把婴儿移动到其他的地方。
《……弥生。呐,弥生……》
未来通过无线通信呼叫,可是失败了。这样的话,只能按照弥生跟自己说的去做了。带上孩子,出去到这个设施外面。向公卝安局寻求帮助。
未来走到了排列着许多宽大的寝具的空间。在豪华样式的床上,几个婴儿一起睡着。悄悄地掀起有蕾丝花边的床帐。许多毛绒玩具。柔软的枕头。婴儿们静静地呼吸着。然后,在搜寻到第五张床的时候,终于找到了。
有人觉得,婴儿都长得差不多所以分不清,然而要是自己的孩子就不一样了。就和在人山人海中也能马上看到自己的家人是一样的。
双胞胎婴儿互相靠近着身子甜甜地睡着。未来终于再次见到了出生后就马上被抢走的自己的孩子。不假思索地,伸出了手。想要去触碰婴儿柔软的脸颊。好像“箱舟”的那帮人说是异卵双胞胎。确实如此。虽然两个都是女孩子,然而嘴巴和鼻子的形状完全不同。尤其是眼睛。自己总觉得,其中一个很像自己。对了,另外一个则……。
然后,伸出的手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这以上,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了。呼吸变得艰难起来。视线集中在一点上固定了。
「啊……,啊啊……」
嘴里漏出了呻吟声。脑海中,响起啪嗒啪嗒的奇怪的声音。这是缺少的碎片渐渐被填上的声音。拼图一开始要拼起来很难,然而剩下的碎片越少,被填上的速度就越快。啪嗒啪嗒啪嗒啪嗒的声音。就像是祝贺完成的喝彩的鼓掌声。然后,是咔嚓一下最后的碎片被拼好的声音。双胞胎的其中一个——不像自己的眼睛——自己认识的——只不过是不小心忘了而已。
为什么,自己会忘记如此重要的事情呢。忘记了自己本该爱着的对方。那大大的身体。大大的手。如果被紧紧抱住,全身就会完全被包围住的,一切都比自己大的男人。
在无线通信中向弥生的提问――“我,是和他人相爱而怀上孩子的么?”
多么愚蠢的提问啊。我,只能爱那个人。根本不应该考虑这之外的事情。根本没有选项什么的。我就是像这样——为了成为这种少女(东西)而被养育成人的。对,毕竟,那个人,是我的——
然后在理解袭来的时候,未来,大叫了起来。如癫狂了一样嚎啕大哭。她的双手,想要抹消唤起这份深不见底的恐怖的原因,而抓住了双胞胎婴儿中那一个的脖子。狠狠地,毫不留情地,想要使劲。
然而,周围响起了如警报声一般的盛大的哭泣声。睡着的婴儿们醒了过来,害怕着突然出现的怪物的咆哮,而哭出了声。因为恐怖快速地被传播开了。
听到赤子恸哭声的合唱,未来取回了理性。在即将使出劲前的僵直的手,就那样无法动弹。这以上的,握紧也好,张开也好,都无法做到,只是,始终呆呆站在那里。
于是,察觉到异常,涌进来的“箱舟”成员用双肩下握颈姿势绑住她,把她从婴儿那里拉开——剥下她的外套,全息投影也强制解除。自己究竟是什么人,一切都被揭露出来。
然而,无论是谁,强行把自己带离了孩子身边,真是太好了。
自己应该得到制裁。不该得救。要说为何,因为我犯下了罪。过去所犯下的过错,还有现在,残留在手里的讨厌的感触。如果即使是稍微晚了一点点――。
(……我,就会折断那孩子的脖子……)
已经走到的是,简直就像要让自己跳进熊熊燃烧的火焰中,而被强制推到的通往地狱的边缘。
啊啊,“圣母”大人发声了。忏悔自己的罪吧,如此宣告道。
「我——本来想用这双手,杀掉婴儿……」
这份罪必须得到净化。
所以,未来,纵身跳向火焰中。
†
志恩眼前,公卝安局综合分析室的多面显示屏上,展示着能收集到的一切情报。其最前面——六合塚弥生执行官(猎犬2号)的定位情报/色相迁移/生体情报——无论哪项,都是1小时以上之前的数据没有更新,持续显示着同样的数值。
《牧羊犬1号呼叫实验室。这里也不是目标地点。准备前往下一个推测地点》
多面显示屏上映出朱迫切的脸庞,然后又马上消失了。
在高円寺潜入“箱舟”车辆的弥生和未来的反应,从离开都内到一定距离的附近开始,定位情报的追踪就变得极为困难,已经是完全音信不通的状态。于是将从反应消失的地点开始的一定区域设定为搜索范围。以从出动的公卝安无人机那里得到的情报为基础,朱去一一调查志恩推断出的弥生等人的预测所在地。
在郊外地区,存在着许多可谓是在这个国家的人口还是现在的将近10倍时的遗迹的设施遗址。从废弃高速公路的服务区到街道边的住宿设施遗迹,还有成为废线的轨道路线的车站等等,多的是能被反西比拉抵抗组织挪用为根据地的设施。更何况,也有被从西比拉秩序下逃走,半回归到自然的,被世间抛弃的人们当做小型村落(公社)的情况,很棘手。
弥生和未来的情报更新停止是在同一时间,而从执行官设备的情报发送停止看来,她们应该是在被电磁屏蔽室一样的遮蔽物所包围的地方,然而现在还没发现。需要能进一步缩小预测地点范围的条件。为了让搜索结果更精确,得更加详细、具体地描述搜索关键词。
可是,这是什么?志恩理解到自己的头脑正在空转的事实。被弥生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的这种不安驱使着。情报通信的彻底中断是最应该避免的事态。弥生不是笨蛋。她应该会用各种方法尝试通信。如果,做不到这点的话,有很大可能性是陷入了某种困境之中。
快想想。快想想。快想想。
志恩有着无论发生什么都能保持从容的自负。然而,一到弥生的事,就不管用了。不对,并非如此。正因为这个案件才这样的。通过电信号再现出来的尸体的臭味、死后僵直的肉体的手感、刻印着彻底的憎恶的伤痕——现在,和自己等人对峙的那帮人,是因极大的恶意而行动着的。
她很害怕。失去弥生这件事,现在,比其他任何事都害怕——。
指尖因仿佛要烧身的焦躁而变得僵硬,用着投影键盘不小心又再次打错了字。没法好好进行思绪的整理。冷静下来。这样说给自己听,吸了一口自己喜欢的牌子的细香烟(Fortissimo),让烟深深地流进肺里——然而,吸过头不小心呛到了。激烈地咳嗽。不行了,结果一切都适得其反。明明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
「要怎么办才好啊」
不由得吐露出了丧气话。明明即便这样做,也不会有人来帮忙的。
「――应该好好查查反应消失地点附近的电力和水道的使用状态」
背后,突然响起了男人的声音。
不自觉地回过头,身材颀长清瘦的男子正要进入综合分析室。他将脱下的外套迅速叠好放在沙发上,一席黑衣,站在志恩身旁。
「……宜野座君」志恩一脸茫然,说出了他的名字。「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数据应该送过来了吧?――确定了那个搜查协助者少女的身份」一系执行官――宜野座伸元皱起了眉头。「然而,确保六合塚等人的安全是最优先的。你去找找通过上世纪的省厅合并,从地方自治体那里接管了水道事业和电力事业的国交省的数据库吧」
像接连不断的炮弹一样放出的话语。
「可是,如果是国交省的管辖范围,凭厚生省属下的公卝安局的权限――」
「这么糊涂可不像你呢,唐之杜」宜野座用冷静的毫无动摇的语气继续说道。「省厅之间的争蛋糕我可清楚得很。不过,凭你的技能这可不是什么麻烦事。我说错了么?」
「……确实」志恩把手放在桌子上,再次启动投影键盘。整理多面显示屏上的情报――最优先处理的是对国交省数据库的入侵。「不知道是怎么了。真的,一点也不像我呢」
「这就行了。因为能马上找回状态,也是你的其中一个专长啊」
「这是因为你怂恿的,嘛」
正如宜野座所说,志恩轻易地就达到了目的。在显示屏上放出关东一带的电力和上下水道的供给网,放大弥生等人位置情报丢失的地点附近。在各地,表示电气·水道的使用量的柱状图屹立着。迅速扫过一遍这些图的宜野座,在某几处地方标上了标记。
「……这是」
「果然,在本应已废弃的多个商业设施中,电力和水道被使用着呢。其中使用量尤其多的是……」宜野座指着其中一个不正当使用着公共基础设施的设备。
「能帮我追溯这个设施过去几年的数据,把电气和水道的使用量推移制成图表吗?」
志恩用其他窗口表示出图表。于是发现,本来在0️附近推移的用量,从1年前开始突然大幅度上涨。
「和确认到“箱舟”进行对少年少女的绑架的时期重合了呢。恐怕,可以认为这里就是那帮人的据点」
然后,宜野座启动了无线通信。
《猎犬1号呼叫牧羊犬1号》
《这里是牧羊犬1号。怎么了?》
《几乎确定了六合塚她们所在的地点。是御殿场购物中心的遗迹。那里是“箱舟”据点的可能性很高》
《了解。马上赶过去》
「那,我也过去」
《啊,可是只有执行官――,我马上请求霜月监视官出动》
「没问题。也已经向她发送情报了。说常守监视官下达了要快速合流的指示。不过,从都内出发的话到到达要花些时间。怎么办?」
《视情况,视场合,我会单独强袭》
「你的判断,还真是荒谬啊。敌我之间的战力差太大了」
《可是,说不定容不得一刻的犹豫。所以,唐之杜小姐。麻烦你掌控管理设施内部的监控摄像头等等的系统》
「Okay。因为通着电,管理系统应该也在启动中呢。交给我吧」
然后通信结束。志恩转向显示屏,开始侵入监控系统。
「……这样太危险了,常守她」宜野座叹了一口气。「和以前不一样,我不能再在事后弥补了」
「嗯~,不会总觉得如果是小朱的话就没事的吗?」
操作着投影键盘,志恩以行云流水的动作从桌上放着的盒子里拿出一根新的香烟,叼在嘴里。太不可思议了。直到刚才还有的阻塞消失了,感到思绪变得清晰。重新找回了正在准确无误地做该做的事情的实感。
然后,宜野座拿过打火机,为志恩点上了火。
「真是太巧了。我也总觉得她行动的话就总会有办法的。……可是,“箱舟”那帮人,可不是什么一般的集体。过于警戒,这种程度反而刚刚好」
「宜野座君」志恩缓缓让紫烟的味道填满肺部。「弥生她们,就拜托你了」
「我可没法百分百保证。不过,我会尽力的。再缺人的话,从战斗力方面看也是重创」
「哎呀,还真是古板的说法呢」
「天性如此哟。光是改变这一点就需要花时间」
宜野座离开显示屏前面,穿上了放在沙发上的浅褐色外套。
「对了,宜野座君」志恩想目送他离开,停下了打键盘的手,回头看他。
「我个人觉得你戴眼镜,可能,更好」
「……以前,我觉得有个假面就好了。一直都讨厌自己的脸,就想用眼镜遮住」
这么说着的宜野座苦笑道。比以前更短的刘海下,能看到他双眸中机敏而知性的光芒。这容貌中,带着以前见过的谁的面影。简直是如敏锐和沉稳兼具的熟练的猎犬般的脸。
「这样么?」
「——不过,最近有觉得并非如此的时候。真是不可思议啊。所以我大概,不会,再戴眼镜了」
渐渐走出分析室的背影,比以前看起来,要伟岸坚毅得多。
然后志恩再次转向多面显示屏。只不过是商业设施的管理系统,年代也久远,净是漏洞,所以没花费多少时间,就掌控了系统。
「实验室呼叫各成员」志恩启动了无线通信,告诉伙伴们。「我夺走了被认为是“箱舟”据点的设施的管理系统的操作权限。接着会同步播放设施内部的监控画面,请制定突入作战的方针――」
然而,当看到多面显示器显示出的影像,志恩一时之间,忘记了说话。熊熊燃烧的火焰。在被挑空的购物中心广场上,像喷泉一样冲向天空的巨大的火柱。黑烟滚滚,渐渐被烧焦的各楼层。从被火焰炙烤着的融化树脂墙面内部露出的建材。然后从掌控的收音麦克风传来的设施内的声音——求助着的,用能发出的最大声音发出的尖叫。
「这,什么啊――究竟怎么回事啊!?」
志恩寻找着女性发出声音的地方――监控拍到了被绑在一楼入口附近的柱子上的女性的身影。然而,不是弥生也不是未来。
「小朱,有像是“箱舟”成员的女性被扔在设施里了!」
《我知道》
紧接着,在熊熊大火中,冲入购物中心的朱的身影显示在屏幕上。
《牧羊犬1号呼叫各成员。敌人据点发生火灾。这之后,为了救人,我去单独实行紧急介入》
†
车上所有窗户都被黑色的罩子遮住,从车内无法看到外面的情况。然而,却记得传达过来的震动。废弃高速公路的路面——“箱舟”的据点就在旧高速公路匝道入口边上。那帮人,移送婴儿们之后,就在设施放火了。比起说是毁灭证据,而好像是原本,就这样计划的。是“大移动”——“箱舟”全体出动,要移动到其他的某个地方,自己等人也会被带过去吧。
现在,弥生穿着黑西服和黑长裤,坐在座位上。没有被绑住。也没有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会有的严刑拷打。然而,眼前就是“箱舟”的头目“圣母”,同时被关在无法逃脱的车内,这可不是什么可喜的事态。
身边的未来,也同样被解除了全息投影,穿着oversize的卫衣,无力地倚靠在弥生身上。仿佛没有人操纵的木偶一样无依无靠,如果不支撑住的话,就会吱溜溜地倒下一样。这是心灵创伤造成的休克症状。像是关在外壳里不出来,一言不发,有时,好像是对什么做出反应一样传来微微的震动。
弥生环住她肩膀的手更用力了。指尖,触碰到了她烧焦的发梢。
“本想杀掉自己的孩子”——如此告白的她,想要纵身跃进火焰中。千钧一发之际,“箱舟”的成员把她拽了起来,然而衣服到处都被矗立的火焰烧焦了。完全的误判。注意力都被“圣母”吸引过去,而疏忽了未来。然后,两人都被抓住,暴露了真实身份,陷入不得不把命运的一切都交给敌人的窘境。敌人——对,是敌人。
眼前坐着的“圣母”——过去的自己的恋人——泷崎莉娜,是应该被处理的潜在犯。
自从五年前的诀别以来,她的行踪完全消失在黑暗中。然而,现在也还以为,就算她还从事着反体制活动,但一定还在演奏着比谁都更激情的音乐。
全都是随便的妄想。现实,却是地狱。
「……你想把我们带到哪里去」
俯下身子使用对讲机对话,给部下们传达指示的 “聖母”抬起了头。持续偏移的马赛克的全息投影,看起来仿佛是为了将自己扮成抽象的存在。丝毫都没有想过,会像这样再会。
「带到远处哦,很远的地方……,漫长旅途最后终于到达的真正的乐园……吧」
「——莉娜」
弥生加强了语气。即便是在敌方阵地,也不打算低声下气。
「你这样我很困扰的,明明本名对大家是保密的」“聖母”咯咯地笑了起来。简直像是在怀念过去一样轻快的口吻。「泷崎莉娜,已经不复存在。我是“圣母”噢」
「你,可不是什么圣母。你是指使他人对30名以上女性进行集体暴行与杀害,以及抛尸的犯罪者哟。回答我,――为什么,要杀害女孩子们」
弥生没有说一句多余的话,仅仅是,质问着这点。这之后,无论会遭受什么,都不想在不知道“圣母”犯罪的理由的情况下,在不知道真相的情况下,就这样死掉。
「孩子就是希望噢。——有着无限的可能性」
「如果孩子是你们的希望……,那为什么,要将他们的母亲……」
「――话说回来,呐,弥生。你,有没有烹饪过鸡蛋呢?」
“圣母”像是无视弥生的质问,反问回来。
「……别闹了,你在说什么啊……」
「这点,很重要哟。所以,能不能稍微忍一下听我说呢」“圣母”哄着弥生。宛如对无礼的信徒也尽了礼数,仔细听其说教而真挚对待的圣职者一般,平稳的语气。弥生已经断念,回答了她。
「……吃过,不过没做过」
「啊这样。那,打碎前的形态你不知道吧」
「不,帮同事打下手的时候看到过。受卝精卵是,小小的,白白的,圆圆的」
「答对了」
“圣母”将双手合拢,掌心朝上,在弥生的眼前举了起来。简直就像是,要用这双手,悄悄地接住什么易碎的东西一样。
这之后她继续说道。鸡蛋,如果不打破蛋壳的话就吃不到。无论是煮得硬硬的鸡蛋,还是松松软软的欧姆蛋,都必须首先打破蛋壳。在台子的边缘用力一敲,壳子裂开缝,首先打出一个小洞然后再一分为二。这个行为,必须得无比慎重地进行。
「啪嚓」圣母两手紧紧握拳。清清楚楚地想象到鸡蛋在她本该什么都没有的手里碎开的样子。「所以,不能粗暴地对待。要十分纤细地,像敲自己恋人所在房间的门一样谨慎,对,如果不怀着火热的敬意打破就不行。鸡蛋的内部,直到打破前,都绝对不会知道是什么样子」
虽说这已经是以前的故事了,圣母如此说道,盯着自己的双手看。
「刚才我们点燃的购物广场——,那里以前,被称作御殿场基地噢。好像是高喊要打倒“西比拉系统”的抵抗组织们的集卝会场所噢。要是在都内,布满街头扫描,公卝安局无人机横行跋扈,如果想大家一起训练而聚集的话,立刻就会被同时处理掉。
那么话说回来,御殿场基地是老旧的设施,所以没有自动料理机,只能靠我们自己处理食材来料理。鸡真是很厉害的动物呢。一天亮就鸣叫能当时钟,母鸡则下蛋给我们食材」
「别说这种不明所以的话了……」
弥生正想直起腰,坐在“圣母”两边的身强力壮的少年们就抓住弥生的肩膀,把她强行按回座位上。好像在说直到她说完话,无论做出什么行为都不被允许一样。
「——某一天,我和往常一样打蛋。本来想做培根蛋的。在大平底锅里铺上满满的培根,加热出油,想一个一个打入鸡蛋……。
然后,当最后一个蛋落在正中间时,那孩子出现了。是像漆黑夜空中的明月一样,青白通透的胚胎噢。本来想用刚产下的蛋,可是混进了放了很久的蛋呢。受卝精后,就这样在壳的内侧成为新生命,然而,却永远冻结在某个固定的成长阶段的生命,滋滋滋滋地被烤焦……」
“聖母”像是在忏悔一般双手互握,抬头仰望天空。
「男人们,一开始就感到不舒服,可是却说着好吃好吃,把那孩子吃得干干净净。如果连搭成未成熟的身体的骨头都被咬碎的话,这之后,就什么都不剩了。简直就像是从一开始,这样的不速之客就不存在于完美的培根蛋中一样。
但是,我却不小心得知了。得知了蛋是没能成型的生命。自那以来,就变得不能打蛋和吃蛋了。对,我呢,在洗完衣服之后,独自到访了鸡舍,把母鸡一只不留地全杀了。为了让她们,不要继续再生蛋,继续积累罪孽了。不能让她们再重复为了让自己能活下去,而将是自己肉身的一部分的孩子当做供品献出去的过错」
「……这,就是你杀害她们的理由吗……」
「不要露出这么为难的表情嘛,弥生」“圣母”脸上的笑意,又更浓了。「刚才只不过是回忆……,像是闲聊一样的话噢。蛋是蛋。人是人――,我们“箱舟”,处理了生下孩子的母亲,是因为有万不得已的理由哟」
“圣母”的指尖——如磨得十分锋利的刀一样的指甲——指向了未来。
「很有可能弑子的危险的人,为什么能放在一边不管呢?这孩子一发现了自己的孩子,就掐她脖子想把她杀了哟。这真是可怕呢……」
「……不对,她是因为心灵创伤造成发作——」
「色相恶化到不得不逃离西比拉的庇护的地步的人,是多么有害……。作为公卝安局职员的你,不是非~常了解这一点的吗?」
「你想说杀害母体,也是为了防止孩子们被精神污染么……」
「因色相恶化而被送往隔离设施的人,一辈子都无法从那里出来。然后接受着母体的重度压力而诞生的孩子,从出生开始就有很高的色相浑浊的倾向,有这样的说法。这样的话,从出生到死都要被关在牢狱之中噢。当处于毫无一切可能性的绝望状态,就会被剥夺作为人的所有尊严」
「那,你是想说只要能救下孩子,母亲会怎样都无所谓吗……」
「这是防疫措施哟。为了让在恶劣环境中诞生的婴儿们色相稳定下来,需要排除一切可能的威胁。在这里,无论有着什么理由,都没有威胁到孩子们生命的存在的容身之地。让被西比拉抛弃的不幸以负数诞生在世上的孩子们,夺回理所应当被给予的权利,从零开始人生,我们“箱舟”为此行动着哟」
弥生对“圣母”的逻辑感到愕然。虽然装得头头是道,但前提原本就是错的。这种事――。
「这是疯子的逻辑。你们是为了正当化自己的行为,而在玩弄诡辩」
「我们,只不过是为了保护纯洁无垢的生命而活动着哟。
那,我来问问你吧?将她们逼到只能依靠你所说的疯子们的地步的,是谁?就是这个社会吧。仅仅各自追求自己的幸福,连近在眼前的人有色相恶化的风险也不会伸出援手的残酷无情,所有人都把自己关在孤独的牢笼不出来的世界……。还有,如果仅仅以危险这个理由而杀害很奇怪的话,为什么,公卝安局(你们)所持有的支配者以犯罪系数为基准,能够肆意预测(定义)其之后人生的一切,并实行以处理(清除)为名的杀害处分呢」
「确实西比拉系统的神谕并非都是正确的。但,那是为了维持社会秩序的——」
弥生词穷了。确实是这样。自己等人和“圣母”等人所做的事,是相同的。一边是为了社会,而另一边是为了孩子,如果有很可能扰乱秩序的存在,不必多说,都会去抹消其存在――。
对,“圣母”像在对信徒说教一样,语气又加强了一些。
「――全面保障终生福利系统“西比拉”。人们相信这个系统能让自己变得幸福,将命运的一切交给它,不断盲目听从着每一条神谕。然而,呐,你有没有这样想过?不是系统为人类服务,而是人类在服务着这个系统吗——如果是为了让“西比拉”所搭建的社会幸福,而利用人类的话……,那就不是真实的乐园,而是被虚伪粉饰过的假冒的理想乡。而在这里诞生的人,也非货真价实的人」
「……你想说你们不是这样的人吗」
「我们不是人偶,而是人。即使不被机械地命令,也能用头脑思考再行动。通过自己的意志做出决断,并行动。有时为犯下的过错而后悔,为了净化那些罪,而拼命地想赎罪。这种事情,换作以前的人类就是理所当然的。然后,也不是不能恢复到过往。如果察觉到这点,只要拿出一点点勇气尝试去飞越,我们,就能成为人」
这孩子也是,“圣母”再次盯着未来,用充满慈爱的语调宣告道。
「自觉到自己的罪,想要接受惩罚的她,是确确实实的人。有和我们一起活着的价值。有引导孩子们的价值。
那么,弥生,你要怎么办呢?身为执行官的你,应该杀死了很多人……。和诞生在这社会的所有人一样,盲从虚假的神的结果,就是白白增添了愚蠢的罪孽。所以,察觉到吧,察觉到自己的罪。这样的话,我就让你也登上“箱舟”。一起启程前往真正的乐园……」
「――不要」弥生打断了圣母的话,始终以断然的口吻说道。「绝对,不要」
「……哼」
这里是孤立无援的敌人阵地,就算是处于能得救的方法连一个都想不出的绝望的边缘,现在去抓住眼前伸出的援手,也只不过是对灵魂光辉的玷污。不是为了道理,而是为了感情。无法做出明确的反驳。不过,能听到大喊即便如此也不能认可这点的警句。
「我的罪我倒是知道。那就是,五年前没能阻止你」
「那,要像那时一样拿起支配者试试么?」
“圣母”像是在挖苦一样地伸出食指当做枪,把枪口对准了弥生。
对了。如果那时,能够使用支配者的话,应该就不会变成这样了。只要参与了反体制活动,莉娜应该就是执行对象。如果扣下扳机,漆黑的处刑工具,就会如西比拉决定的一样实行处理。然而,如果真的能使用支配者了,被告诉说莉娜是执行对象的时刻——,那时自己,能扣下扳机吗?能杀了自己的恋人吗?
全都是虚浮的假设。不存在的可能性。
然后,现在得扣下扳机,明明处于这种强烈的憎恶中,手里却没有支配者。扳机,现在也还不属于自己。
「――弥生,你还是没变呢,这种顽固的部分也和以前一样……」
「不对」弥生低下头,摇了摇头。「要是没变就好了,从那时开始我就一直这么想的。可是,一切都变了。我也好,还有莉娜,你也好——」
就像曾是西比拉公认艺术家的六合塚弥生,成为了公卝安局执行官六合塚弥生一样。自己曾比任何人都爱着的过去的恋人,是身为西比拉非公认艺术家却能奏出奇迹般音乐的真正的艺术家――泷崎莉娜,已经不在了。
只不过是,有个以“圣母”为名的,令人厌恶的潜在犯。
彼此的角色,弥生很清楚。该去完成的真正的任务也还――。
「我,是不会站在你身边的。这不是开玩笑」
「那么,我来净化你的罪。来让你不至于再犯下更多的罪行。——我会让车停下来。很遗憾,得让你中途下车了」
听到“圣母”如此宣告,坐在她旁边的少年们的表情变得僵硬了。
他们,好像是特别忠实的信徒。是信奉着立于“箱舟”这一秩序的顶点的引导者“圣母”,而被赐予其宠爱的人们。然而,这是被恐怖束缚的虚假的忠诚。虽然说不定,这是绝对无法被解开的,不过就仅此而已。
没有一丝害怕。如果能像自己等人一样,猎人和猎犬由相互的信赖而连结起来,能实现完全的协作的话,就绝对不会输。
「……弥生,你怎么,在笑?」
这样啊,现在,自己正在笑啊。
车停了下来。窗边的烟雾散去,能看到外面了。到处都开裂的旧道路。泥土与草地与树木。以及夜空中闪烁着星星。想在这里实行忏悔什么的吗。
现在,是在哪里呢?
自己不知道。然而,如果从外面,一直看着的话,就一定知道。
「无论你再身强力壮也不能打倒这些孩子们所有人。是一直只处于剥夺的一边,所以产生错觉了吧。这里,可没有你们一直依赖的支配者哟?」
「你搞错了吧。我依赖的,可不是那种玩具」
弥生更用力地抱紧了未来,直直瞪着“圣母”。
对,这里是站都站不起来的狭窄的车内——可是,这车在外面。只要不是与外界隔绝的电磁屏蔽室,就能通过设备间的狭域通信掌握彼此的所在地。
「——我们都在这里」
果然,回响在耳内的声音——是由无可动摇的信赖连结的饲主(监视官)凛然的回答。
《这里是牧羊犬1号,了解。开始实行强制镇压……!》
小轿车型的警车越过分隔带,驶向反向车道。强行将前进方向改到往停下车的“箱舟”车队那边。然后就像是瞄好的一样猛地冲向弥生等人乘坐的改造车辆——然后撞车——警车像咬住猎物的喉管一样,就这样把黑色改造车辆挤出道路外。一起掉到路肩的草地上。因为已经停车,直接被撞上的改造面包车翻了过去。
有如暴风雨一般。车内像是在洗衣机内一样被搅拌着。弥生用全身护住了未来。肩部和背后受到强烈冲击。她蜷起身体,护住头部。
然后猛烈撞击到树上,翻倒的车停住了。弥生立刻掌握了情况。“圣母”也把少年们当成肉盾护着身体,好像没有受伤,不过勉勉强强地,预测到了这事态的弥生,先一步恢复了判断力。拉起脚边的手柄让座椅倒下,就这样移动到车后部的后备箱,一边搂着未来一边后退。然后,一脚踹开了后门,逃离到车外。
正好,手里拿着支配者的朱,从车前盖冒出白烟的警车里出来了。马上合流。
「――六合塚小姐。未来小姐没事吧!?」
「……虽然没有受伤……」弥生一边让未来靠着自己的肩膀,一边确认她的样子。遭受了如此撞击却仍一言不发,沉默着。「需要火速进行心理治疗。她通过和自己的孩子接触,引发了心理创伤」
「色相是——暗黄色」朱用手腕的设备检测了未来的色相,绷着脸。「色相的恶化很严重。现在,霜月监视官等人正在朝这边……。——啊,弥生小姐,快退下!」
听到朱尖锐的叫声,弥生扛起未来,瞬间跳着离开了那里。朱带来的六台公卝安无人机从车道跳到草地并展开,形成防御阵。紧接着,公卝安无人机的外部装甲上溅出火花。是打出细长钉子的钉枪。“箱舟”成员们组成队列,从树荫底下扫射钉弹过来。
与之相对抗,朱从防御阵中忽然露出脸,用支配者瞄准。
《犯罪系数239・是执行对象・非致命・麻醉模式》
支配者合着扫描对象犯罪系数而发出的机械音,连续对敌人进行精确射击。
遭受到作用于神经的强电磁波,对方的意识渐渐被消除。
然后“箱舟”采用了让色相浑浊程度较小的人走在前面的阵型。他们成了遮挡物,因此无法扫描犯罪系数一定超过了300的“圣母”以及其护卫们的PSYCHO-PASS。然后,“圣母”以十分沉着的声音下达了指示。
「没有看到执行官护送车辆。这样的话,警卝察就只有一名。支配者能杀的人数有限。请冷静处理。援兵到来应该还要一段时间……。感谢你们,你们的挺身而出,会成为创造出新秩序的基石」
然后她被可能是护卫的青年们护送着,渐渐远离了战斗地点。“箱舟”的改造车辆们也开始了移动。然而,将弥生等人包围的十几名战斗员,完全不在意自己被丢下了,仍在持续扫射,渐渐缩小了包围圈。
「……常守监视官。说实话,有着十分巨大的战力差距。再这样下去的话,情况会越来越糟」
「和往常一样冷静的判断。不过,这仅仅限于我们处于孤立无援的状况,需要加上这一条附加条款」
朱把视线转向了头顶的夜空。
于是,说是月光就太过于刺眼的青白的光线割开了一片漆黑的山林地带的黑暗。
和嗡嗡声一起,产生了强烈的下冲气流,被粉碎的杂草和土块在空中飞舞。
「……公卝安局的运输机(VTOL)……」
弥生按着头发,仰望着突然出现的该形容为钢铁雄鹰的机影,喃喃自语道。
『这里是厚生省公卝安局。警告武装集团。马上解除武装。重复一遍。这里是厚生省公卝安局——』
在嗡嗡声中,通过扩音器响彻的高亢声音的主人,是一系的另一位监视官。
「霜月监视官……」
「我向她请求了救援。从都内过来坐车就赶不上了。于是,嘛,稍微有点为难她了」
朱把嘴巴靠近手腕的监视官设备,大声喊道。
「——牧羊犬1号呼叫牧羊犬2号。请镇压」
《牧羊犬2号,了解》霜月回答道《猎犬1号,去降落到地面》
《猎犬1号,了解。……真是的,公卝安来做军人做的事》
然后宜野座用是义手的左手抓住垂下来的钢缆,瞬间就要降到地面,手里拿着的支配者枪口对准在林间移动的“圣母”——「进行执行」
扣动了扳机――然而,就在这之前察觉到射击的“箱舟”成员护住了她,趴倒在现场。“圣母”仍健在着,以无法认为是怀孕的速度跑过草地。
「常守监视官」降到地上的宜野座和朱背靠背,用麻醉模式让周围的战斗员纷纷昏过去。「这些人可是诱饵」
「……我知道」朱瞪着仍然在持续枪击的“箱舟”战斗员们。「刚才在设施内保护了一名像是相关人员的女性,可是她对“箱舟”的目的地完全不知情。恐怕,他们也是一样。派被提供了就算被抓住也没问题的程度的情报的实际战斗部队来困住我们,有目的地造成胶着的状态」
「然后确保“圣母”和直属部下们逃亡的时间吗……」
能看见“圣母”等人,渐渐潜入森林地带深处。周围夜色浓重,树木高而枝繁叶茂,从上空看其身影也被藏住了。如果被拉开距离,对占有地利的对方来说是有利的。
「得快速做出决断」宜野座对朱说。「运输机是用来保护搜查协助者的色相,还是用来追踪“圣母”――,选哪个?」
《这里是牧羊犬2号》美佳也进入了无线通信。《关于捕捉到的改造车辆队伍,从山间的隧道进入后就没有出来了。恐怕是弃车后,也在往山中逃亡的样子》
朱交替着看了作为人墙而顽固地一动不动并持续用钉枪扫射的“箱舟”战斗要员,以及被弥生抱起,每分每秒色相都在变浑浊的未来。
然后。
「……优先保护搜查协助者的色相。运输机确保着陆地点后,马上收容搜查协助者,迅速回到公卝安局大楼」
这就是要在这里让“圣母”——莉娜跑掉的意思。和五年前一样。自己什么都做不了,而只能目送她离去。弥生情不自禁地,喊了她的名字。
「——莉娜,不能走!」
运输机发出的嗡嗡巨响,好像是要磨灭弥生的声音一样,然而弥生却确信着。确信她一定听到了。
于是,从森林的深处传来,能清晰听见的“圣母”的声音。是不可能听错的她(莉娜)的声音。看不到她的身影。回应弥生的呼唤,说着宛如拒绝一切接触的绝缘体一般的话语,渐渐远去的“圣母”宣告道。
「守护社会秩序的公卝安局的各位――。放心吧,我们,对西比拉社会什么的,已经怎样都无所谓了。我们要朝着新的乐园启程。所以,呐……拜托了。能不能放着我们别管呢」
【翻译】官方外传小说 ASYLUM 2 之六唐篇 About a gir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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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该是不怎么值得在意的小意外。不过就是说梦话轻声唤了以前恋人的名字而已——这一个月,弥生常常做和那天早上一样的梦。然后醒过来时一定会满身大汗。讨厌的梦。说不定都能称作是噩梦。
弥生坐到凳子上,趴倒在吧台。她的脖子上是带有挂锁的项链。用别针固定住小洞的T恤上,套着皮夹克。还有镶着花边吊袜带的皮短裤,简直如穿着捆绑用具一样紧紧包着身体。
……为何身为执行官的自己,会在这种地方呢。头昏昏沉沉的。脸挨着的桌子上是酒瓶。是薄荷杜松子酒的气味。
「——起来了啊,美月(Mitsuki)。今天你的演奏也很不错哟」
吧台对面经营Live House的女性来搭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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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该是不怎么值得在意的小意外。不过就是说梦话轻声唤了以前恋人的名字而已——这一个月,弥生常常做和那天早上一样的梦。然后醒过来时一定会满身大汗。讨厌的梦。说不定都能称作是噩梦。
弥生坐到凳子上,趴倒在吧台。她的脖子上是带有挂锁的项链。用别针固定住小洞的T恤上,套着皮夹克。还有镶着花边吊袜带的皮短裤,简直如穿着捆绑用具一样紧紧包着身体。
……为何身为执行官的自己,会在这种地方呢。头昏昏沉沉的。脸挨着的桌子上是酒瓶。是薄荷杜松子酒的气味。
「——起来了啊,美月(Mitsuki)。今天你的演奏也很不错哟」
吧台对面经营Live House的女性来搭话了。妙龄的玉体带着一些圆润,然而她的声音却沙哑得厉害。
「......美月?」
一瞬间,她还以为是在叫其他的人。
「你又在打瞌睡啦?」
「......啊,嗯。醒了」
「真的吗……」
「没事,已经,完全清醒了」
弥生脑子深处还阵阵刺痛着,她一边皱着眉头,一边抬起了头。
美月——这是现在,六合塚弥生所使用的假名。然后,她想起来自己身处何地了。离废弃区划很近的高円寺的Live House——“Nachtigal”。
这是给西比拉非公认乐队提供演出场所的无限接近违法的地方。从舞台看过去的左侧面,是弥生所在的吧台处。天花板上悬挂下来的架子上,陈列着五颜六色的酒瓶,像是隔开客席区与调酒区的格子。允许西比拉非公认艺术家的这类Live House里,起纠纷也不是什么怪事,所以运营方也备有一些防卫措施。每天夜里都有地下艺术家演奏的地方,可不是什么轻松的娱乐设施。
今晚的演奏已经全部结束,观众也已全部清出场。好像,本来自己应该是在和侃侃而谈说受到自己影响要开始学吉他的女孩子观众聊天的。不过,这之后的记忆就断片了。
「你刚才睡着了哟」
女性嗤笑道。
「……我睡了多久?」
「20分钟……左右吧。你倒是与外表不相符,不怎么能喝酒呢」
「一喝就困。这样喝的话也不能演奏了所以在控制着不喝」
「意外地挺娇生惯养」
「……也不是这样哦」
弥生寻找着自己的吉他。是Fender的Telecaster。沙色渐变的琴身喷上了黑漆。一路陪伴自己过来十年以上的搭档,微微靠在墙壁上。
「对了,有收场工作,我得去帮忙」
「老早就结束了哟」女性扬起下巴,另一边留下的乐队成员围坐成一圈在吵吵闹闹。「嘛,都演奏得那么精彩了,有什么关系。我们的外援。——对了,给你这周的工钱,拿出终端来」
弥生用自己的便携终端靠近吧台上放着的支付终端。确认全息投影上的汇款金额。比以往稍微多了一点。或许是看到了她惊讶的神色,女性先一步说明道。
「后天的份我也先加进去了哦。一般情况下,以Live House为据点演出的乐队的外援都是光想着赚卝钱的家伙,不值得信任,你却比较特别。倒不如说,多亏了你,想在我们这里演奏的乐队都多起来了。这,是信赖的证明哦。」
信赖吗,弥生微微歪了下头。要是知道身为执行官的自己隐藏了身份进行着潜入搜查的这个事实,她会有什么反应呢。
嘛,肯定不会有什么好反应吧。
「我去打个招呼」
「那帮人正在捣蛋呢,和他们扯上关系的话色相会浑浊的哟」
「事到如今说什么呢」
弥生离开了吧台。清水混凝土风的站席,就这样变成了参加乐队的庆祝会场。高脚圆桌零零星星地排列着,上面放着空酒瓶和还残留着泡沫的啤酒杯,还有稍微打湿的高脚杯,但是庆典参与者的兴趣,完全卝集中在箱子里塞着的燃卝烧卝瓶、火卝药和玻璃片,还有混着小螺丝钉被塞进小容器里做成的土炸卝弹这类东西。
「蠢货,这样做没法当成武器用吧」
「……但是,我在地下论坛搞到的《腹腹時計》(1)上面,就说是这样做的……」
(注1:《腹腹時計》:(from wik1pedia)1974年出版,是一本记载了炸卝弹制作方法和游击队战法的教程书,由引发了三菱重工爆炸事件等连续企业爆炸事件的日本极卝左组织——东亚反卝日武装战线的狼班地下出版。)
「要真按照一个世纪以上前的参考书来做的话,该怎么办啊,蠢货!听好了,燃烧瓶的制作方法,是这样的啊」
「……哈啊」
简直像是指摘新人弹吉他的方法的前辈一样,划分今天live座位的男人正在摆弄手里的瓶子,一步步组装成燃烧瓶。他的身边,是个应该只有十几岁的少年,下宽脸,细眼,孩子气的脸上浮现着不满的表情。以自己方式努力积累的知识被全盘否定,想必很烦躁吧,不过他已经变得顺从了。
这一个月内,这已经是弥生无数次见到的光景。他们在西比拉社会下失去了居所而彷徨,开始从事反西比拉抵抗活动。然后因色相恶化被街头的扫描器捕捉到。用公卝安局的执行工具来测定犯罪系数,即时量刑的结果,好的话被送往隔离设施——坏的话,就会被处理(清除)。要是这样的话,按道理该对少年说,赶快滚回家去,然而这不是自己该做的事。
(今天那帮人,也没出现……吗)
弥生决定,向卖力制作燃烧瓶的男人打个招呼后就回家。
已经不早了。而且对被要求和自己同行的她也不好意思。话说,那孩子在哪里——?
「呐——」
「哦哦,美月啊」男人停止了手上的活,抬起头。「今天的演奏也最棒了。简直是,最近啊,好像还有乐队因为希望你来表演,故意说缺人的。嘛,这样观众也会高兴吧」
男人戳了戳旁边的少年。今天弥生,确实是作为故意缺人的男子乐队的吉他手而出演的。本来的吉他手,是这个少年。与年龄不相符地有高超的技巧,却被人说演奏太过自大,被排除在外了。
「……嗯,谢谢」
「怎么了。看你情绪不高啊。去多喝几杯啊。虽然工钱不高,不过酒随你喝。现在这年代很少见的哦,不是代替饮料而是真正的酒」
男人递来了酒瓶。确实,这间店摆放的,是真正的酒精类,不过也就仅此而已。反正是仿制的私造酒,味道很差。和已经去世的同事因一些机缘而分给自己的真正的酒,味道根本不同。
明天一定会宿醉吧,虽然这样想着,但也不能不接受别人递给自己的酒。不该做出异常的举动。如果被怀疑,会对潜入搜查造成阻碍。
「――我说,你们啊,别老让美月喝酒哦」
然后,身材娇小的女子插了进来。身着添加了粉色线条的灰色连帽卫衣,染着一头黄发。涂着浓眼影。尽管她化了亮闪闪的光泽明艳的浓妆,说话的音调却留有一些稚气,仍是10代中期样子的少女。
她用纤细的手猛地一下夺过酒瓶,向坐在地上的少年扔了过去。少年没能好好接住,酒瓶哐啷一声掉在地板上,里面的酒飞散四溅。
「喂,这瓶子很宝贵的啊,臭小鬼」
男人面露不悦,瞪着少女。
「比起这个,要是美月搞坏了身体才是问题吧?」少女好像完全不介意一样地娇卝声说道,然后望向吧台。「毕竟要是没有很多客人为了想听美月的演奏而来的话,垃圾的数量也会减少呢」
嘛是这样没错,Live House的主人用沙哑的声音回答道。这个Live House,对出入的反西比拉抵抗组织成员无偿提供作为武器素材的空瓶,不过也只是施舍他们要废弃的份罢了,所以原本消费的酒数量减少的话,能提供给他们的瓶子数量也会减少。
「――就是这样,美月要回家了,这之后,你们就自己慢慢玩吧?」
「你以为你是经纪人啊」
「实际上,我就是」少女好像在担心弥生一样,抬起头看她。「脸色,很苍白哦。真的不休息不行」
「……好像醉得很难受」弥生附和着她的话。
「你这不行啊。好了好了,回去吧」
弥生背起她刚才帮自己拿来的吉他盒。
连接地上的楼梯间的墙壁上,Live通知和乐队成员征集的招贴新旧混杂,像是诉说着一段历史的地层一样重重层叠。
虽然这是个能使用全息投影广告,以及通过虚拟社区(2)针对目标客户进行直接营销的时代,像这样怀旧的告知手段,作为一种形式美而留存着。不,正因如此,在Live House进行演奏这个行为本身,就是怀旧主义的产物吧。
(注2:即CommuField,PP1第4话中用户使用虚拟形象游走的网络社区)
无论是出演方的乐队也好,还是动员的观众也好,净是被这个时代排斥的人。无法适应西比拉社会——,又或者是失去了居所,虽说如此,也没法成为废弃区划的暴徒(法外之徒),是一群在边缘徘徊的人。
Live House位于面朝轨道线路的混居大楼地下。到最近的车站只能步行。弥生和少女手牵着手,行走在没有路灯的昏暗的轨道线路边。
黑暗没有对视野造成不便。空气被冬日寒冷打磨抛光得透明。夜空中的月亮,像是想从天空中俯瞰地面而睁开的巨人之眼,巨大而苍白。
据说从前,都市因凝集的人们的活动,连夜晚也被照耀得灯火辉煌,吐出的生活的热量或是气体笼罩了天空,而现在使用化石燃料的车辆得以肃清,人口也降至过去的十分之一左右,这22世纪夜晚的天盖,终于夺回了星辰与明月。
在旁边的铁路上,不知延伸至何处,由一节节车厢连成而不见尽头,如钢铁蛇一般的,无人驱动的货物列车在疾驰。强大的风压形成的风,吹乱了头发,所以弥生用手梳理。于是她感受到了手背上的水滴。
是雨滴。月亮还是不变地从空中俯视着,所以说不定是阵雨,然而降雨很麻烦,这点不会改变。
「明明说降水概率是50%的」少女叹了口气。「这之后好像降水概率会更高,出来了真是正确选择」
「……谢谢你,要是我和那些人一起外出了,就危险了」
少女和弥生两人,都因降雨,全身的图像上出现了闪烁(噪点)。
全息投影,对人类的视觉能实现完全的容姿上的欺骗,然而唯一被称作其天敌的,就是降雨等坏天气。既然投影使用的机器和投影到的地方不同,空气中产生的水滴就会让光发生折射,全息投影就会产生块状噪点。
确认周围没有人影,弥生仅仅解除了自己的全息投影。她操作着左手腕上戴着的执行官设备,皮衣风的投影就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穿着黑色长裤和西装的样子。清晰锐利的鼻梁,端丽的容貌少有妆感,光泽柔顺的黑发前面剪成齐刘海,后面则扎成马尾。
回到了公卝安局刑事科一系执行官的样子的弥生,开启了无线通信,进行定时报告。
《猎犬2号呼叫牧羊犬1号。已与协助者一起从潜入场所离开。现在准备返回》
《牧羊犬1号,了解》通信另一头年轻女性的声音——一系监视官常守朱好像担心着的语调。《六合塚小姐。辛苦你了。回去路上请小心。好像也开始下雨了,在这个时期要是淋湿了会感冒的》
通信结束。
那时,少女握着弥生的手更用力了。全身的全息投影被雨水渗透,身体渐渐僵硬的她的手,好像因冻僵而发抖,然而这不是因为夜晚空气的寒冷。而是恐惧着更大的东西而颤抖。
「一定要小心啊,要是被人发现你是公卝安的话,就全完了」
「……我知道」弥生在没有其他人的小路上,将这个幸存的少女——未来的手,握得更紧了。「――你和你的孩子,我们一定会守护的」
事情的开端,是一个月前——在河岸边发现了尸体和失去意识的少女。
通过公卝安无人机的自动报警功能被送到附近急救医疗设施的少女,一恢复意识,就要求向公卝安局报警。到访病房的,是被命令追踪调查河岸边发现的尸体的公卝安局刑事科一系的常守朱监视官。以及执行官六合塚弥生,共计两人。
然后少女要求道――「救救我的孩子」。
少女自称叫未来,但没有说姓——是没法说出来。尽管她对施加在自己和被发现的尸体身上的暴力行为做出了仔细的证言,而另一方面,关于她自身的事情,却有着很多缺漏。
不仅仅是姓氏,还有家族成员、出身地以及上的学校、交友关系等都不记得了。在医院的检查记录也没有找到。少女发生记忆混乱或错误的可能性很高——担任精神护理的心理医生,向弥生等人说明道。
原因很明确。和被发现的尸体一样,少女全身都留有被施加过偏执暴力的痕迹,侧头部和后头部处,受到了使用方形木材之类的钝器导致甚至给头盖骨造成裂缝的强力打击。在病房一开始见到未来的时候,她的脸的样子很凄惨。嘴唇被切掉,鼻子被打烂,眼皮肿起,脸上布满被打得青黑的,或者可以说是红黑的斑块。
弥生到现在,每当想起那时未来的样子,心情都会变得很糟糕。
因执行官的工作关系,也见过不少被弄成那样的女性,然而在远远超出它们的凄惨的伤痕面前,她的心中积淀了对少女使用暴力的那帮人的厌恶。就算说是憎恶也不为过。
未来,还只有14岁。以及被发现的尸体也是10代后半的年轻女性。根据未来的证言,两人都是因共同的理由在街头迷路,然后被自称是保护少年少女的NGO团体保护,这之后等待着的,却是监禁与暴力。成为搜查对象的这个组织名为——“箱舟”。(3)
(注3:箱舟即方舟。原文使用的即“箱舟”这两个汉字,所以后文也沿用这个直译。方舟同时也隐喻避难所,隐隐呼应了书的标题“ASYLUM”)
在以全面保障终生福利为卖点的“西比拉系统”运用之下,在街头迷路这样的事情本不可能发生,然而现实中,这样的异常事态发生、被报告,很多都是因为家庭内部的问题。
西比拉不会触及单个家庭的问题解决。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在西比拉运用下的社会,各家庭成员的家庭组建,是通过配对判断(推荐)得出的,仅仅包含能结成最合适关系的人,理论上,不应该会发生问题。即便如此如果有在家庭内引发问题,使精神色相恶化,而成为潜在犯的人,这就是给完美的系统造成运行阻碍的bug,个别地进行隔离或处理就好了,这就是这个社会的判断。然而,以这样的态度,无论如何都会晚一步才作出应对。这次的案件,说是抓住了这个空隙也没错。
弥生一回到为潜入搜查而准备的安全屋,首先就让未来睡下了。解除她的全息投影,一定是等到回到卧室,熄灭灯光,让周围完全浸入黑暗中之后。从被发现后一个月间都使用精密医疗器械进行着治疗,虽说如此她的伤还没有完全好,这是对她的体贴。
之后弥生向在客厅待机中的朱进行了报告。因为执行官不能在公卝安局大楼之外进行单独行动,所以将离潜入地“Nachtigal”很近,面向合租的集合住宅中的一间作为潜入搜查的据点,由监视官朱在此常驻。
坐在沙发上的朱,留着短发,娇小的身躯穿着白衬衫和灰色的紧身短裙。长着一张说是才十多岁的少女也说得过去的天真无邪的脸,然而她听着弥生的报告,浏览全息投影出的搜查资料的目光中,闪烁着周密地要寻找线索的猎犬一样的光芒。和在大约一年前——刚分配过来的时候外表没什么变化,然而能看出她的内在发生了巨变。
弥生抱着胳膊,背靠墙说道。
「要是如那孩子的证言所说,就是有相当多数量的少年少女,被反西比拉抵抗组织绑架了」
「其中一名作为尸体被发现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情况不容乐观呢」
朱的言语中透着焦急。
判断被认为记忆缺失的未来的证言具备一定可信性的理由,是她所描述的男女的姓名和有某些外貌特征的人,有好几个都存在于公卝安局的下落不明名单中。他们失踪原因各异,但都有色相恶化的征兆,最终失踪。
公卝安局将此认定为特定组织实施的集团绑架案件。正式交由一系担任搜查。然后依照未来的证言,被认为是“箱舟”进行搭话(挖角)地点的“Nachtigal”,从对其潜入搜查开始,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虽说如此,不小心让六合塚小姐看到武器制造过程的这程度,说明他们开始放下了戒备。能继续这样下去的话,应该马上就能抓住目标的狐狸尾巴。下次的演出,是什么时候来着……」
「计划是后天」
她操作着手腕上的设备,展示演出日程表。因为无法频繁地去Live House,除了过去是西比拉公认艺术家的弥生以外,没有其他适合潜入搜查的人员。弥生全身使用全息投影伪装,用美月这个名字担任以“Nachtigal”为活动据点的西比拉非公认艺术家,同时依然是用全息投影伪装的未来作为经纪人,继续着情报收集。
弥生弹吉他的本领,受到了好评。自从成为执行官之后,就变得很少弹了,不过比起想象中,自己的身体好像仍没有忘记过去不断重复的动作。最近,每周演出两次、三次的情况也不少见。然后接下来委托外援的,是尽管非西比拉公认,却有传言说马上就要成为公认的四人女子乐队,还算有些人气。
「在“CommuField”售卖的门票已经售罄……,比起今天出入的人数好像会增多呢。“箱舟”会混在人群中出没的可能性也很大」
「再加上,缺席的担任吉他手的女孩子——,因恋爱事务对乐队置之不理而休息。违法外宿好像也会增多」
弥生用全息投影展示出问题的少女的信息。与染成红色的头发一样鲜红的吉他。她用的是半原声吉他,弥生觉得稍微有点少见啊。现在这个时代,内置各种电子机器的型号是理所当然的,而必须做成中空的型号则很少见。
「你觉得,那帮人会盯着她来吗?」
「毕竟作为目标的条件都集齐了呢」朱点了点头。「——果然,后天,我也潜入吧」
「……这个吉他手少女也怀卝孕了吗?」
「她在CommuField的留言记录里有这些文字,在医疗机构的检查记录中也确认了。这之后,我要和唐之杜小姐确认资料,六卝合塚小姐也一起参加吗?」
志恩的名字出来后,弥生的身体变僵了。不小心想起了那天早晨的小意外。那之后,就没有好好对话过。
「……不了,我现在身体感觉不太舒服,就冲个澡然后睡觉了」
「这样啊。那就,晚安。请保重身体哦」
朱可能是顾及到她,爽快地答应了。
「――你还真是没变呢」
「什么?」
「没有担心执行官身体的监视官哟,一般情况下」
弥生苦笑着。一般情况下,监视官会把执行官当做自己执行职务的道具来使用。是可替代的消耗品——好的话当成猎犬,也不会认他们是平等的人类。本来执行官,不过就是在犯罪搜查这一会招致色相恶化风险的危险领域中,作为保护监视官精神色相(PSYCHO-PASS)的防波堤而被使唤的存在罢了。然而,名叫常守朱的这个女性却不一样。她会把作为潜在犯的自己等人同样当做是人一样,平等地对待。
这样的态度弥生并不讨厌,而且也觉得她是自己的监视官真是太好了。
「请不要老是熬夜哦,你要是倒下了,对我们一系也是麻烦事」
†
「明明我也和她一样地努力着呐」
公卝安局综合分析室分析官――身着深红衬衫套着白大衣,打扮华丽的唐之杜志恩,叼着她喜欢的品牌的细香烟,说着俏皮话。混杂着她的呼气,紫烟慢慢地在房间里升起,渐渐被空调吸走。
《嘛,嘛,我想六合塚小姐也在担心着你哟》
分析室的多面显示屏上显示的朱脸上浮现了苦笑。
「真的?那希望她也至少来封短信啊。——哈啊,这感觉已经像是被工作夺走了恋人哟。话说,小朱?弥生她,是不是好像太陷入这次的案卝件啦」
与既是同事又是恋人的弥生,在这一个月内,只有隔着屏幕的对话。这还是包括了与监视官朱同行的情况,两人单独说话的机会急剧减少。曾经有空的话就到访分析室,在工作间隙进行的压力缓解,现在也没法做。她从来没有觉得物理上的距离,像现在一样可恨。
公卝安局综合分析室的第二分室、实质上、说是志恩的私人房间也没问题。基本上,每天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这个地方度过的。
《......确实,从决定潜入搜查开始,马上就行动了呢。――这次的案卝件,是空前的大规模集体失踪,所以有很强的危机感吧》
「啊,这倒不会噢。弥生她,并不是为了社会而努力的类型噢。要是她是这种小认真的话,现在也应该还是西比拉公认艺术家哟」
《说起来,你听过六合塚小姐的歌吗?》
「我啊,没听过那孩子的歌啊」
《有点……意外呢。我还以为要是唐之杜小姐的话,她应该会给听的吧》
「弥生讨厌那样哟。好像她自从当了执行官后,就不太会去弹吉他了」
《不去弹......吗。而不是,不能弹》
「啊,刚才的问法,有点刑警的感觉呢。果然,你很在意这点?」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要是她自己特地不去弹的话,我想这次的潜入搜查是不是就给她带来负担了呢……》
「虽然我觉得不用担心这对她色相有影响呢」志恩看向定时发送过来的弥生的精神色相推移数据。「倒不如说有点改善的趋势。特别是在演奏之后,呢」
《……这,是真的么》
「我没有对小朱撒谎的道理吧。本来弥生当执行官、也是因为当公认艺术家时的——」
说到这里,志恩突然缄口不言。
「……不该在她本人不在的时候说这些呢。只不过,弥生身上也发生了很多哟」
弥生成为执行官的背景,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自己没能阻止从非公认艺术家堕落到抵抗组织的恋人而产生的自责感。可能是因为这个,直到因这次的潜入搜查而不得不弹吉他的情况之前,很少见到她弹吉他的身影。只不过,好像她的保养没有倦怠,指甲也总是修整到合适的长度。志恩,喜欢被这样显露出自律心境的弥生的手指抚摸的感触。
「话说,那个告密的女孩子有没有可能是为了拒绝进入潜在犯设施而做出了虚假的发言,小美佳在担心这一点,不过小朱你的见解,是觉得应该相信她吧?」
《她的犯罪系数在隔离的境界是事实……,不过要是做出虚假的证言的话色相会浑浊的。她做证言的期间,计算出来的精神色相值没有摇摆》
「就是说用精神色相来测谎呢。嘛,我也用同样的宗旨先回答她了。现在,这个数值在80以下附近所以还不能安心,不过数值好像安定下来了」
《帮我大忙了》朱点点头。《我会下指示让她继续和宜野座执行官一起查明未来小姐的个人信息》
「都是一本正经的人,说不定意外地会合拍呢。那两人」
霜月美佳监视官,是在今年春天未成年时被选拔为监视官,可能也因为才10代,还有很多经验不足的方面。
《我觉得宜野座先生,比起当监视官的时候变得渐渐圆滑了哟?》
「就算如此,也还没到征先生那样噢」
另一方面,宜野座伸元执行官,是曾经为监视官的男人。他以前是个典型的过于一本正经的男人,不过现在和已经殉职的父亲一样,性格中慢慢展现出柔软了。
「嘛,小未来的调查交给宜野座君他们后……,那孩子要是完全没说谎的话——,那要是真的话也说明不了什么呢」
听到志恩的话的朱,笑容消失了。
《这么说,果然——》
「……她和被发现的尸体一样,都有过怀孕和生产的经验。而且是双胞胎。应该是用了剖卝腹产呢。手术的痕迹也基本上没留下,应该是使用了充分的医疗设备。那个叫“箱舟”的组织,有着相当的规模哟」
志恩将被委托进行的检查数据传送到朱的监视官设备上。未来的全身检查数据用3D显示出来。志恩用手指触碰了多面显示器的其中一台,在那上面显示的模型数据中,下腹部耻骨结合上缘处长着的阴卝毛上端附近,有左到右描过的红色记号。即所谓横切的方式,手术痕迹很不起眼。
《……遗体也一样,对吧?》
「对,虽然没法连时期都确定,不过要是和小未来的证言一样的话,被杀害的女性应该也是在“箱舟”那里生下了孩子噢」
《——也就是说,“箱舟”的目标,是有着色相恶化倾向,并有怀孕征兆的10代至20代女性》
「女孩子的话,好像几乎可以确定是这样呢」
《就算如此,那帮人是怎么得到情报的呢》
「在医疗机关的检查数据,还有CommuField的留言,只要是公开情报,就随处可见,要获取也很简单哟」
《就这样接近找到的目标,花言巧语地劝诱之后带走……》
「可是把她们杀死,是因为他们是异常犯罪者的集体吧?」
《.……不,虽说这确实是异常犯罪,不过我觉得“箱舟”的成员,不是为了享乐而杀人的。绑架孕妇,让她们生产后再杀死——他们的目的,是为了确保婴儿吧》
「将孩子们从零开始洗卝脑教育,是想成立私人军队吗」
在今年年初,异常犯罪者引发了都市内的骚乱事件,以精神污染(心灵危害)为媒介的混乱状态将大量市民卷入其中,招致了互相杀害的惨剧。
《……在现阶段,虽说还无法断言,不过我总觉得不是这样的》
「为什么?」
《要是想成立私人军队的话,绑架少年少女再教育他们就足够了。本来,如果是因色相恶化而被逼入不得不失踪的状况的孩子们,会对社会怀有充分的憎恨。但是,从婴儿开始教育的话既费时间又费金钱。这不现实。而且……此前的骚乱事件以来,都市内的安保机构,已经得到进一步强化。我们正在拼命通过增加街头扫描实现死角排除,而且维持治安用的公卝安局无人机的装备也强化了。这个倾向,今后也应该会继续加强,如果把婴儿们培养成士兵,再进行革命,就太不慌不忙了。
——要是我的话,就会瞄准骚乱事件之后不久。但是,他们却没有这样做》
朱的眉间浮现了皱纹,神情变得险恶。她的瞳孔中闪烁着灿烂的智慧的光芒。向对方同化——对对方的行动作出解析/模仿/理解,推理其目的。从朱的一举一动中,志恩看到了现在已经不在的,曾是一系的同伴的男人的影子。坠入黑暗,行于孤独,然后将枷锁冲得粉碎而离去的男人——她中断了漂泊。想着已经不在这里的人也无济于事。
《……现在的判断材料太少了呢。不过,我想他们确实是要给孩子们施加某种教育》
「哎呀,你刚才没说不可能是要把他们培养成士兵吗」
《说了,所以,即使不是反西比拉的思想教育,他们的想法应该是要对得到手的婴儿施加某种统一的教育。要是情报再多一点就好了,现在变成全都是推测的情况了呢……》
「那,如果想要孩子的话,明明不杀害她们,不断让她们怀孕再生产就好了,为什么要杀掉呢?」
《这点……,也是我有点想不通的地方呢。仅仅是杀害生产后的孕妇这个行为,和其他的比起来就有种轻率的感觉。要是杀害掉的话就必须得冒着新的风险寻找孕妇,原本也可能像这次一样因为抛尸而被发现犯罪行为。然而,如果有即便如此也不得不杀害的理由,那就是,因为更加不合理的情感……是什么呢,有种恶心的感觉……》
「这一块,让我再稍微调查调查吧?」
《……好,拜托你了。不过,志恩小姐不也很累了吗?》
「没这回事。最近呢,因为都没见到弥生所以不知疲惫哟?」
《哈啊》
虽然这边开的玩笑行不通而扫兴了,不过这种纯真就是朱的优点。
「――话说小朱啊,你和弥生……没睡过吧?」
《……你,你在说什么啊》
显示屏对面的朱面红耳赤,不自觉地就探出了身体。太好了,还是往常的她。志恩喜欢在变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的一系中,从好的意思来说仍留着以前那份纯粹的朱。
「嗯~,果然,没有吗。讨厌啦,弥生她,最近,完全没有渴求过人家,我还以为她是不是劈腿了……呢。不过,好像不是这样……。啊,对了对了,小朱有没有过同性的性——」
《我要挂了,晚安》
朱切断了无线通信,多面显示屏陷入沉默。
这之后志恩,在分析室坐镇的沙发上小睡了片刻。
正好30分钟。之后志恩从沙发上起身轻轻伸了个懒腰,穿上拖鞋走向桌子拿烟。弥生没来就无论如何失去了干劲,便没有选择高跟鞋而是选择了轻松的拖鞋。一边想着,这样不好啊,一边叼着细香烟(Fortissimo)(1),移动至分析室的其他区域。志恩常驻的综合分析室中,存在着治疗负伤执行官专用的医疗区域。然后现在,志恩前往的,是调查案卝件的遗留物和被害者遗体的解析区域(停尸房)。
(注1:文中这个香烟品牌叫“Fortissimo”,意思是音乐中的极强,通常用ff表示;在现实生活中存在的品牌应该叫“Pianissimo”,意思是音乐中的极弱,通常用pp表示;现实中据说Pinanissimo是最受日本女性喜爱的女士香烟品牌,包装都非常精致很适合颜狗,口味也多种多样)
将手腕上的移动设备盖在认证终端,打开了门。符合处理死者的场所的静谧。说不定是空调开得太强。稍微有点凉飕飕的。感知到志恩进入房间,灯光亮起。
配置在房间中央的解剖台和硬聚氨酯地板等等,是在医学院时代司空见惯的东西,不过在天花板的照明器之间配置的全息投影仪,还有连接在解剖台上的带连接线的手套和VR头显头盔,则是公卝安局独有的设备。本来,是被设计成要与验卝尸用的无人机同步动作,进行远程解剖,不过尸体解剖这一行为本身就会招致色相恶化,所以现在朝无人机进行的全自动化解剖推进了,其结果就是这设备变得有名无实。内部的抽屉式尸体安放装置也全部是空的,有几个是被志恩当成私人物品的收纳在使用。
虽说如此,要运用这些设备的话也会有用处。
她启动了投影仪,解剖台上投影出女性的裸卝体。躺着的是,和未来一起被发现的女性的尸体。真正的遗体,已经化为骨灰了。本来,应该要从遗体状况判断,进行对犯下罪行的那帮人的解析(侧写),不过遗属的精神保护被视为最优先事项,在手续耽搁中尸体被火化了。
虽说如此,回收之后医疗设施方记录下了尸体的全身数据,帮了大忙。通过调出厚生省的数据存档,能实施二次解剖。本来,各种手续很麻烦,不过用公卝安局的权限强行取得了数据。
「那么,也来做下仿侧写……吧」
志恩戴上手套,同步了手指的知觉。将手放在全息投影的裸卝体上,便传回肉的触感。用指尖按下,确认了触觉的精度。尸体的肌肉产生了死后僵直,透过皮肤之下残留着柔软的脂肪层传来硬硬的触感。接着戴上了VR头显。尸体的臭味再现在鼻腔里。没有问题。继续进行二次解剖。
对被实施在尸体全身的暴行之后的惨状,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在尸体两手腕上有像是擦伤的痕迹,这恐怕是被绳子绑住而吊着的痕迹吧。还有全身都被殴打过。损伤尤其严重的地方,是从肚脐到外卝阴卝部之间的地方。下腹部被施加了偏执的殴打,骨卝盆上产生了大裂缝。确认到就算万一得以生存下来,内脏器的损伤也是再次怀孕无望的程度。
是让人意志消沉的解析结果。
志恩吐掉了燃到嘴唇边上变成烟头的细香烟。嘴唇像轻微被灼伤一样火辣辣的。用舌头去舔,就有口红的味道。她暂时摘下手套,从插在胸前口袋里的盒子里拿出香烟,点上火。一口气吸了差不多一半,然后吐出烟气。要说这次的罪犯们,好像是色相相当浑浊的家伙。
「这种工作也是,不让潜在犯来做的话风险就过高了……吗」
她回忆起了医学院时代,法医学研修时的教官说过的话。“法卝医学从业者和监视官同等地背负着色相恶化的风险,但是对社会来说它是不可或缺的重要职务。”——之类的,就是这种情况。确实,对压力的耐性降低了的现代人,如果直面这种赤卝裸裸的恶意,不可否认地会引来色相恶化。本应实现了完美的安全的社会中,居然有能做出如此残酷的行为的人——对异常犯罪者过度的恐慌,会造成对西比拉社会这个完美的社会秩序产生疑问。只会导致在自己的心中萌生否定社会的感情。色相恶化——然后关系到犯罪系数的急剧上升。
特别是对异常犯罪,不得不实行尸体解剖的验尸官等,在西比拉统卝治下越和平繁荣,就为这种反差而折磨吧。在健全人之中,担任这个职务的人已经变得稀少,所以和将潜在犯作为搜查官而活用的执行官制度一样,也过渡至采用能适应验尸官职位的潜在犯的分析官制度。
但是,拥有医疗资格证书的潜在犯是稀有的存在,所以比起消耗和交换激烈的执行官,人数也更少。志恩被分配来的时候,是短时间出现空缺的程度。分析官是慢性的人手不足。这要是和以前的犯罪率一样的话,早就过劳死了吧。虽然对要彻底任意驱使没有其他可去之处的潜在犯的公卝安局的这种意图,也有很大不满,不过自己已经在这个职场7年以上了。恋爱也是如此,天性见异思迁的自己,就是这样停留在了一个地方。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西比拉引导的职业适应性——自己的天职吧,自己如此和解了。
「不过,这次的案子,有点难办吧……」
如此说着,还能轻描淡写,就还没关系。只不过是保持着把自己当成外人的眼光,彻底做出客观的判断而已。一埋头操作的话,就总感觉好像为了解剖尸体而活动手指的自己,分裂出了仿佛俯瞰着整体光景的冷静的另一个自己。被害者也好,加害者也好,都不会移情到他们身上。只要,去绞尽脑汁探索眼前的尸体,从中得到应该提取出的情报就行了。
现在也是如此。再次开始验尸,这次,则是看和这具女尸近似的外伤——全身被殴打/下腹部被偏执地打击/破裂的子卝宫——在公卝安局的数据库中搜索有没有具有这些类似特征的尸体,进行比较研究。其中很多是被发现溺死,其中也有腐烂进行着,身体组织的一部分出现粘液化的尸体。真凄惨啊,志恩如此想着,但决定不要再抱有这以上的过剩的怜悯了。她淡然地继续操作。
合计仅有十几具——找到了连接身份不明而被处理的无名尸体们的“线”。然后她想暂告一段落,摘下了头显,看了看钟。本来以为是个要花费一整晚的工作,不过现在是仍未黎明的时间。
她在解析区域的洗手台边摘下手套洗手。再现的喷溅血液,还有刺鼻的恶臭也消失了。残留在指尖的尸体的感触,被流水洗去。她回到综合分析室,坐在多面显示器前的椅子上。
连接被杀害的女性/无名尸体们的“线”——以刚才通过解剖得到的固定外伤模式为基础,再次进行搜索。将搜索范围扩大至厚生省的医疗数据库。她对搜索引擎的报告——推断被“箱舟”杀害的牺牲者人数,不由得目瞪口呆——实际是32名。
然后推导出的实施犯罪者们的心理倾向——对怀孕和生产这一行为,有过剩的逃避心理,又或者说是关心。以及抱有令人作呕程度的憎恶。
根据潜在犯的犯罪倾向,存在着偏爱人体特定部位的异常快乐杀人这种分类。这虽然也不是不能断定为其中的一例,不过怎么也想不通。让孕妇生产后再杀害——而且,施加了让其不能再怀上孩子的彻底的暴行。“箱舟”的杀害部队,是由正好有这一嗜好的异常者构成,还是组织全体的方针——拥有下达决策权限的上层,对妊娠怀有强烈的憎恶呢。这以上的事志恩也无法推测。
不过,即便如此也有能确定的事。自己等人要对峙的对手,是极其讨厌的一伙人。
「……要小心哟,弥生」
于是志恩,祈祷着恋人的平安。
【翻译】官方外传小说 ASYLUM 2 之六唐篇 About a girl
(先试试看能不能发得出来)
序章
不能死。仅仅祈愿着这点,而吐出的气息,在变白之前被冷雨磨灭。
每一刻都感觉全身上下的关节嘎吱作响,渐渐无法动弹。倾盆般落在河面的雨滴渐渐被冻住,有如无数冰柱扎入天空,就是如此寒冷的夜晚。漆黑的河流,因刚入夜之时的暴雨而水位逐渐上涨,好像如果不拼命坚持的话好像就会被冲走。尽管如此,用尽全身力气拽着的她,倒不如说像是要前往河流尽头的乐土一样,纹丝不动。
她是一具装在尸体处理袋里的尸骸。她本应该是比自己稍年长的女孩子,自己也没有和她说过话。她,被那些人要求“忏悔”,而被疯狂殴打致死。脑袋被打坏而鼻子中冒出血时,因为那时她的脸已经被打得不成样子...
(先试试看能不能发得出来)
序章
不能死。仅仅祈愿着这点,而吐出的气息,在变白之前被冷雨磨灭。
每一刻都感觉全身上下的关节嘎吱作响,渐渐无法动弹。倾盆般落在河面的雨滴渐渐被冻住,有如无数冰柱扎入天空,就是如此寒冷的夜晚。漆黑的河流,因刚入夜之时的暴雨而水位逐渐上涨,好像如果不拼命坚持的话好像就会被冲走。尽管如此,用尽全身力气拽着的她,倒不如说像是要前往河流尽头的乐土一样,纹丝不动。
她是一具装在尸体处理袋里的尸骸。她本应该是比自己稍年长的女孩子,自己也没有和她说过话。她,被那些人要求“忏悔”,而被疯狂殴打致死。脑袋被打坏而鼻子中冒出血时,因为那时她的脸已经被打得不成样子,鼻血流个不停,那帮人也没有注意到她的灵魂已经被天召回。终于,连仅有的微弱呻卝吟也消失,头也耷拉下来,血从耳朵里冒出,他们才终于察觉到她的死。
然而,多亏了那帮人的敷衍,才得以没被发现其实自己还活着。虽然自己也差不多被打得一样面目全非了。本来步骤是自己先被杀害。就和那帮人按往常抛尸的步骤一样被扔进河里之后,马上就因怕死而癫狂,从内侧打开了尸体袋的拉链。爬了出来——,然后现在,勉勉强强地才死里逃生。
视野很暗,却不是因为环境的黑暗。而是因为双眼都肿了起来,眼皮很难睁开。意识正在远去。就这样和尸体一起被冲走的话会很轻松吧。要是死也行的话想去死——但是,不能死。
为什么,我,如此不想死呢。
不知道。不能死——在心里,有谁,在如此呼喊着。
明明河很窄,却离岸很远。要是能扔掉尸体袋的话应该会更轻松地到达岸边,但是这样不行。这具尸体,一定会成为杀手锏。
所以,还差一点点,一步,两步,三步——在泥泞之中和尸体袋一起彻底倒下了。脸颊碰到了岸边的草,刺刺的。想到已经不会再被冲走了,全身的力气好像要虚脱了一样。不行——还没,结束。
大叫着。只是像野兽一样大叫着。“救救我”这样的话,——绝对不会说出口。这个社会上无论是谁,都不会向自己伸出援手的。凑近本应消失的自己的那些家伙,仅仅是靠着深不见底的恶意而行动的。这一点,自己亲身领教过了。体会到了。刻入骨髓的恐怖。所以这呼喊声,是为了对抗它的——。
……过了一会儿,已经叫不出声了。
手和脚都冷了下来,全身像石头一样变硬的时候,有谁来搭话了。
“检测到严重的压力反应。推荐您尽快去专门的医疗机构接受卝精神护理治疗”
在大街小巷巡逻的公卝安无人机,身披全息投影出的变形处理后卡通形象的外皮,俯视过来。千篇一律的提问。不带半点怜悯之心的机械的担心。
“您有困扰吗?厚生省城市服务支援着各位市民的健康卝生活。如果有伤员、急诊患者,需要为您呼叫最近的急救医院的救护车吗?基于此情况下保险外的费用将另外——”
不对,少女终于,挤出一点干哑的声音。
自己该去往的地方——,该去见的,人是——,
「......公卝安、局」
†
六合塚弥生与吉他的相遇,是在九岁的时候。
所以,她第一次听到那首歌,是在刚开始弹吉他,还没多久的时候。为了才刚开始学乐器的女儿而开放的父亲的书房之中,留着许多音乐媒介。特别是当用手抚过塞在古色古香的架子上的唱片的纸封套边缘时的那种触感,她很喜欢。每次到访书房时她就挑选曲子来听,如果是喜欢的歌曲,会为了能再现回房间后萦绕耳边的旋律而练习。
弥生呢,喜欢20世纪活跃的朋克摇滚乐队“the Clash”。特别是从Joe Strummer的歌词和语录中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对,在那时候,她开始对与the Clash相关的sеx Pistols感兴趣,然后到达了Sid Vicious的《My Way》。
第一次听的时候,歌的一开始就跑调了,当听到明显是在胡闹的Sid的声音时,她目瞪口呆,惊得合不拢嘴。这种东西能流传下来,不是开玩笑吗。果然非西比拉公认的音乐就不行。即便是收集各种各样乐曲的收藏家的父亲的审美,有时候,也会不行啊。
正想要关闭唱机的电源,去碰黑胶唱机的开关时,突然,被如迅雷之势切入进来的吉他声,还有Sid的喊叫声而压倒。当回过神来,已经在和他一起哼着节奏了。想彻夜地听,而惹父亲生气了。通过这个经验她学到的是,能久久流传于世,并得到广泛支持的事物一定有其相应的价值,这是太过于理所当然的理解。
……这些话,是充分享受性卝爱后,在仿佛全身渐渐麻卝痹卝的舒适的倦怠中,弥生,向恋人提起的。
她,是尽管非西比拉公认,却十分优秀的地下乐队的吉他手兼主唱。
西比拉系统做出的职业适应性诊断,是以利用声像扫描技术而测得的PSYCHO-PASS值为基础,为了让人的人生变得幸福,而从数值角度显示最适合其的职业。艺术家也是如此。公认与非公认——在22世纪西比拉统卝治的社会之下,所有的艺术活动都实行许可制度。容易给感情带来动摇的作品是危险之物,而其使用者、缔造者也经过严格的筛选。
只不过,其筛选条件,是能给西比拉社会做出多少贡献——也就是说,能否有助于保持良好的精神色相,而并非取决于是否创造出好的作品。
但是,正因如此,她,正是西比拉非公认的艺术家。弹奏着能震撼听者的心的旋律,写着精彩的歌词。这一定,不是因与体制同流合污而丧失灵魂的冒牌货,而是现在这个时代已经丧失的真正的艺术。——那世上前所未有的音乐。产生出动摇世界的作品的反骨(朋克)精神——她,毫无疑问,是真正的艺术家。
弥生在16岁的时候被认定为西比拉公认艺术家,在福利公司“Oriental World”出道。与其他公认艺术家一起作为乐队“Amalgam”的吉他手而活动。但是,自从与她的音乐邂逅之后,一切都改变了。不,是被迫注意到了。身为公认艺术家这点,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艺术,在得到社会公认的瞬间,作品的神性(Aura)就消失了。不能将作品当做是让自己获得社会认可的道具。
当弥生察觉到这点后,就更加热爱音乐了。而且也更加地,深爱她了。
她们的相遇,是公认艺术家与非公认艺术家的乐队竞演时。弥生那时,刚与交往了很久的人分手,心情十分低落。色相也稍微变浑浊了。虽然乐队的伙伴们担心着她,最终还是,因为害怕自己的色相变浑浊而不去设身处地地替她着想。从裂掉的指甲那里滴下的鲜血。一握住吉他颈指尖就传来尖锐的疼痛。在舞台外侧昏暗的灯光下,心不在焉地想着——为什么要做音乐呢。不快乐——那时,自己,毫无疑问是这样的心情。
对,只有她来搭话。来关心我。这之后,在当了好几次她live的外援后,就开始交往了。如果遵从西比拉的引导,绝对不会邂逅的人——,我们虽然都有经验,但却像初尝禁果的情侣一样激烈地渴求彼此。在仿佛灵卝肉融为一体的快乐中相爱。知道怎样才能更舒服,就如了解自己一般了解对方,以为彼此不了解的事,一件都没有。
本该如此,但她突然露出了险恶的神情。
「……那你的意思是,无法留存于世的东西就没有价值么」
「诶?」
她变得不高兴的理由,弥生并不清楚。
这种感受就好像是当嚼碎玻璃杯里剩下的冰,结果发现那其实是玻璃的碎片,口腔被割得溃烂不堪,伴随着剧痛慌慌张张地想防止鲜血溢出,手捂住了嘴巴。然而,说出口的话语已经无法收回,无论如何遮掩,也无法止住从伤口滴下的血。拼命地寻找自己所说的话语中有什么不对,却一点都不清楚。但是,必须得解开误会。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弥生想要说出心爱的恋人的名字。一起躺在床上,用被汗水浸卝湿的被单包裹全身,向像害怕一样将身体蜷缩成一团的你伸出手,欣赏你的脸,凝视你的眼眸,希望你能听听自己的声音。拼命地,拼命地在脑海里追溯想说的话。
呐——,
「……不是这样的,莉娜」
公卝安局的执行官——六合塚弥生,因自己在小睡中呢喃的话语,而猛然惊醒。如度假酒店氛围的房间的陈列,全都是全息投影塑造的幻影。窗外延伸的海岸那深蓝而平静的水面,遥远天际边开始渗透出的曙光,昭示着现在是仍未黎明的时刻。
这里是公卝安局大楼内,执行官收容设施的一个房间。
弥生,正与恋人一起躺在床上。
微凉的丝质床单光滑而透着冷意,颜色是微微带着银色的白。这触感,令她回忆起直到刚才还交缠着舌头,指尖抚过的,彼此摩擦过全身的恋人那细腻的肌肤。
对了,自己的恋人,是西比拉非公认艺术家?一头蓝发的少女?
不对。不对。根本不是!
「―――弥生,你刚才,说了什么吗?」
弥生面如土色。她的恋人——唐之杜志恩,轻轻地,像在耳边低语一样提起自己的名字。然后,再没有说过这以外的话。简直如任时光流动却唯独静止的一尊雕像,洁白的裸卝体从乳卝房到大卝腿的阴影处都盖着被单。缓缓地弯曲伸出的手臂,托着腮,让一头华丽的金发肆意垂下。她眯起稍微有点下垂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弥生。
弥生就像是失去声音的童话中的登场角色一样,丝毫发不出声音。明明恋人在呼喊自己的名字,却什么都回复不了,只是,喘不上气来。终于连呼吸都变得艰难。就如在海底挣扎搬痛苦。像是在寻找哪里有空气一样让视线游离着。在床上的枕边投影出的,闪烁的绿光显示的数字——[2113/10/23 06:21] ——梦见的与过往恋人的情事,还有遥远从前一夜之间的感情破裂。口中呢喃的那人的名字,是很早以前本已与自己诀别的女性的名字——
「……对不起」
终于从口中说出的仅仅是,表示道歉的话。也不清楚自己为何会说出这句话,但从鼻腔深处传来痛感,好像快哭出来了。失去的是什么?为什么,现在还会想起那些事——想要忘记。现在这里发生的小意外要也是泡沫般的梦境就好了。再次闭上双眼,想要坠入安宁的黑暗之中。
不经意间,被紧贴上来的光滑肌肤的温度包围了。宛若沾上晨露的蔷薇的体卝香。有恋人的味道。
然而,正在那时,就像是要追究想忘却一切陷入睡眠的自己的过错一样,刺耳的声音响起。
戴在手腕的手铐型执行官设备启动了,转入语音通话模式。
《牧羊犬1号呼叫猎犬2号。在你休息的时候打扰,十分抱歉。公卝安局接到市民的报警。在河岸边发现身份不明的少女和一具尸体,请求紧急出动——》
「——知道了,马上过去」
弥生全卝裸卝着从床上起身,简直像是找到了从那里逃走的借口一样,快步走向淋浴间。
水温,得调成和外面下个不停的雨差不多的冰冷。
【六唐】雨幡云
OOC预警。吉恩身世yy预警。
玄学预警。地理同人志预警(并不
六唐必he!!!
写在PP3之后,愿所有的等待都有始有终。
以及,白色情人节快乐❤
①
坠落。坠落。
唐之杜再次睁开双眼时,正站在一片一望无际的碧色草坪上。入眼处,白色的婚礼餐桌接连向着前方,桌上的浮雕玻璃花瓶中摆放着还带有新鲜露水的白玫瑰。两排餐桌汇聚在了前方不远处一片摆满了白色椅子的地方,椅子的背后绑有精心制作的蝴蝶结装饰,在风的撩拨下轻轻拂动。桌子的中间留出了一道不宽不窄的通道,白色的地毯向前延伸是三道插满了白色...
OOC预警。吉恩身世yy预警。
玄学预警。地理同人志预警(并不
六唐必he!!!
写在PP3之后,愿所有的等待都有始有终。
以及,白色情人节快乐❤
①
坠落。坠落。
唐之杜再次睁开双眼时,正站在一片一望无际的碧色草坪上。入眼处,白色的婚礼餐桌接连向着前方,桌上的浮雕玻璃花瓶中摆放着还带有新鲜露水的白玫瑰。两排餐桌汇聚在了前方不远处一片摆满了白色椅子的地方,椅子的背后绑有精心制作的蝴蝶结装饰,在风的撩拨下轻轻拂动。桌子的中间留出了一道不宽不窄的通道,白色的地毯向前延伸是三道插满了白色鲜花的拱门,形形色色的人谈笑风生,却好像没有一个人发觉她的存在。
这或许是谁的婚礼现场。唐之杜站在人群之中,她已经太久没出过外勤了,以至于再次触摸到自然界的风的时候,有些诡秘的陌生感。
但她还没来得及多想,头顶的阳光突然消失了。她下意识抬起头看向天空,发现太阳被雨云遮蔽了大半,吝啬地投出一丝微弱的光芒,眼看着就是一场大雨。
唐之杜有些莫名其妙的慌乱。这是一个不知属于谁的婚礼现场,甚至这些人她都不认识——不关心他人之事的性格让她少了许多烦恼,但是这一次,她却心慌得厉害。
“要下雨了,你们真的不打算去躲躲吗?”她看着身边的人们,但是他们丝毫不以为意,只是笑着冲着她端起了手中的酒杯,像是在庆祝着什么。
她有些莫名,因为她手中也有了一杯香槟。
“吉恩分析官!”有人呼唤着她的名字,她转过身,发现在场的竟然是老一组的伙伴们。
“小朱?狡啮?宜野?”她看着眼前一个个熟悉的面孔,他们面上带着真挚的笑容,却好像又悬浮在另一个世界。
不知什么时候,空中的云突然像是被拨开了一道旋涡,太阳躲在云层后面,将整朵雨云镀上了一层橘金色。人群之中爆出一阵惊呼,唐之杜重新抬头时,头顶的雨云顷刻间化成雨落了下来,却在未及落地的时候消失了。但是她看得见绦状的雨幕,它们如同幡旗一半挂在天际,在零星透出的日光之下,竟然出现了彩虹的影子。
“这……是怎么回事?”从未见过这种情景的她喃喃道。
“吉恩,”她听到一个温柔又熟悉的声音,“这是雨幡云哦。”
②
瞬间的错愕让她愣在原地,记忆如同洪水一般涌入脑海中。她突然想起来,自己是见过雨幡云的,就在小时候,母亲去世的前一天。
她记得那是个傍晚,母亲刚刚从气象局下班,准备带着她回家。天空中铺满了鱼鳞状的卷积云,在落日的照射下,有种神秘的敬畏感。
“妈妈,我在这次的测试中拿到了满分呢。”她有些骄傲地昂首,摇着母亲牵着她的手,“有没有奖励呢?”
“我们吉恩最棒了!”母亲在记忆中的脸已经不太清晰,只留下一个温柔的轮廓。“那,今晚就吃你最爱的蛋包饭吧❤”
“好耶!”她握紧妈妈的手,向前看去,正看到远处的某朵积雨云正拖着一条奇怪的尾巴缓缓移动,“诶?那是什么?”
“那是雨幡云哦,吉恩。”母亲俯下身,指着远处的云母状雨幡,“虽然雨云达到了降水的要求,但是由于诸多原因,降雨在云底就已经蒸发。因为形态如同旗幡,所以就叫做雨幡云了。”
“诶?”她惊讶道:“不是直接落下来的吗?降雨的尾部竟然还是弯弯的呢……”(当然啦小傻瓜因为你是弯的呀w误)
“那是因为受到了风的影响。”母亲温柔道:“风是自然界最强大的力量之一,就算是没有光的黑夜,也能捕捉到风的踪迹。”
母亲拿出气象局配备的小型投影屏幕,打开了一个叫做earth的气象网站。屏幕中被呈现出的风线缓急不同,或是顺着山麓蜿蜒,或是顺着气压流动。“你看,这就是风向。我们属于地球北半球,所以地转偏向力是向右的,你所能看到的风力的偏移,有的是因为气压或者地形,有些却是因为地磁力的缘故。”
“理解风,理解风向,不仅对于气候预测有着重大的意义,在实际操作中考虑到风向的因素,也会使一些决定或者行动更为准确。”
“但是,如果忽视风的力量,也可能会成为失败的关键哦~”
(YY续:那天吉恩没有如愿吃到蛋包饭,因为回家后母亲收到紧急召回,然后就再也没能回来。也是那天之后,吉恩的数值上升。)
③
“吉恩?”有人似乎在摇晃着她的手臂,“吉恩,回神。”
她艰难从回忆中抽出神,发现自己的手上不知何时已经戴上了白色的蕾丝手套,正握在一只同样戴着蕾丝手套的手中。
那人的手指些微冰凉,触碰起来却又很可靠。她抬起头去看,面前的女性五官淡漠身材姣好,身上露肩的白色婚纱衬托出的气质更加冷绝,只有眸中的爱意无法隐藏。
她牵起了她的手。
慌乱的涟漪被瞬间抚平,平淡的爱着的感觉让她心安。
她追随着她的脚步,犹如双生一般,缓缓走向婚礼的中心。
坐在白色椅子上的人们起立看着她们,眼中是隽永的祝福。空中有花瓣落下,过于灼烈的日光被旁边的山麓所遮挡,余晖只是轻轻掠过人们的头顶,显得无比温暖。
不真实的幸福感从心底跃然而起,她紧紧地握着身边人的手,走入人群目光的最焦点处。余光所及,那张有着温柔轮廓的脸也若隐若现,她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
果然,还是梦啊。
无法挽回的亲人,现实中无法进行的如此盛大的婚礼。
有风掠过她鬓边的碎发,她抬手去整理,却发现颊边有泪。
她不可能流泪的。
十五年前,当母亲去世的噩耗传来时,抑或是后来因为数值上升被送进机构时,她都没有流泪。
“中国有句话这么说,‘人生得意须尽欢。’”她在心里和自己说,“假就假的吧,这一刻幸福就足够了。”
穿过三道插满鲜花的门,两人站定在神父面前。落日的余晖斜斜照下来,将他笼罩起来,发出一种不可亵渎的圣光。
“六合塚弥生,你愿意与她结为一对,永生都不背叛吗?”
“我愿意。”眼前人定定地看着她,瞳孔中的爱意满溢出来。
“唐之杜吉恩,你愿意与她结为一对,从此之后生死与共吗?”
我愿意。
她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人们看着沉默的她,有些已经开始窃窃私语。唐之杜有些失措地看着惊愕的眼前人,又看向人群——那个有着温暖轮廓的女人正微笑着看着她。
如此眷恋,又如同诅咒。
“别忘了风的力量啊……”她说。
“我愿意。”眼前的弥生定定地看着她,眸中爱意倾泻。
“唐之杜吉恩,你愿意与她结为一对,从此之后生死与共吗?”
——刚刚是幻觉吧?
——刚刚是幻觉啊。
——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
松了一口气后,她注视着心爱的恋人,嘴唇微微颤抖着想要回答——话到嘴边,却发现有某种红色粘稠的液体正从她头顶、身上潺潺而出。
“吉恩啊。”她张口,有血没过她的唇。
④
“弥生!”
睁开眼睛的时候,唐之杜发现自己滚落在了分析室的沙发下,全身和散架一般疼痛。
梦的暗示意义过于强烈,她有些担忧地拨通了弥生的电话。
没有人接。
“怎么回事?怎么不接电话?”担心地抱怨着,唐之杜定位到了弥生的通讯器,并最快速调到了最近的监控。
她的瞳孔蓦然张大。
⑤
医护人员赶到现场的时候,破损的座位中的海绵已经被血浸湿了。
心跳和呼吸还在,但眼前最棘手的就是工程车上落下的钢条插在她胸口上。伤者急需输血,但也急需手术——她是被钢条对穿而过的,伤处位置难以断定贸然取出是否会伤及心脏,在场医护也无法及时给出方案。
一组中离案发现场最近的就是慎岛灼。
慎岛灼赶到时,风雨如晦,案发现场已然被(官方)无人机包围。接通的电话另一头,唐之杜明显慌了神。
“她怎么样了?”她从未这样大声讲过话,“霜月课长呢?叫她放我出去!”(霜月在被约谈无信号)
慎岛灼还没来得及回复,一个穿着医生装束的年轻人已然走到他面前。
“你是伤者的同伴吧?伤者现在的情况很危险,必须立刻输血,手术也需要立刻在这里进行,不然很难活下去。但是这个角度……我、我没有把握不会伤到心脏,最好还是要拍片的。”年轻的医生为难道。“不过,或许我可以试试……”
“北桥!你是我们最年轻的专家,这个手术你不能做!”身边年长一些的老医生制止了他,“因为抢救失败心里数值上升被送进机构的学生太多了,我这次绝不能让你冒这个险!”
“老师……”
“如果手术失败她也会死的,到时候你怎么办?”
电话两端的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深藏在潜意识中的爱慕一点点蚕食着她的理智。
想要哭出来,眼睛却干得发涩。
恍惚中,一个声音渐渐浮现,渐渐清晰——
“别忘了风的力量啊……”
唐之杜坐了起来。
不行,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更不是慌乱的时候。她对自己说。时间就是生命,她没有哪一刻比这一刻更清醒。
15年后,earth网站还未停止运营。流动的风力覆盖了面前的超大屏幕,这一刻,恍若母亲再次回到了她的身边。
“……理解风,理解风向,不仅对于气候预测有着重大的意义,在实际操作中考虑到风向的因素,也会使一些决定或者行动更为准确……”
不能慌。她想。
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
——实时天气,气温12摄氏度,风力6级,风向东南。
——街道走向西北-东南,车辆正面角度东偏南23°,工程车停放角度西偏北27.2°,高度偏角75.8°。
——弥生在车横截的十分之三处。
——没人比我更清楚她的身体了。她想。
——地转偏向力7.29× l0-5……
“医生!请你立马手术!”她冲着电话大喊,“不用担心伤到心脏——你就当是我逼你的,只需要这样想就可以,就算失败也不会恶化……”
“医生,麻烦你了。”慎岛灼上前一步,“忘了和你自我介绍,我不仅是监视官,更是维护心理指数的治疗师哦。”
“拜托了。”
⑥
弥生醒来的时候,夕阳正从落地窗外照了进来,铺了满屋子的暖意。
床边上放着一束白玫瑰,有轻微的香气传来,不是全息投影。病床的一边坐着一个人,她努力抬眼去看,发现是慎岛灼。
她心里有些微的失望。
“醒了啊,弥生小姐。”慎岛灼笑容灿烂,“这个是吉恩分析官送你的花——对了,有新的案件,她实在抽不开身。”
“啊。”仅仅是一个简单的音节,她却感觉肋间的某处剧痛。
“你还能活着真的是太好了。”慎岛灼背对着夕阳,逆光的脸失去笑容后略显阴沉,“我从没见过吉恩分析官有那样的反应……”
弥生看着天花板。
“不过,单是能有这样的恋人已经是大幸运了。”慎岛灼的面上又有了笑容,“吉恩分析官真的是分析数据第一人啊……谁能想得到会用风力偏角与地转偏向估计伤口位置的呢?她那天可是准确预判到了钢条刺穿的是膈肌呢。”
“那么重的工程车,竟然也会受风力的影响啊……”
手腕上的通讯器传来了来电声,慎岛灼识趣地将电话屏幕递到了弥生面前。
“醒了?”唐之杜的脸浮现在屏幕上。
“……啊。”她有很多话想说,但是千言万语汇到一处,只剩下一个短短的、带着哽咽的音节。
她本以为再也见不到她了。
“啊什么?你差点就让我守寡了!”视讯电话那头的唐之杜似乎也有察觉到什么,过度的担忧转成了温柔的抱怨。
慎岛灼:“……”
“喂喂,我不喜欢私人问题拿在他人面前说。”唐之杜猛吸了一口烟,像是思索了一下,马上就下定了决心,“但是今天就是等不及。”
“我爱你。”她灭掉烟,无比认真地着屏幕另一侧的爱人,“很爱很爱。”
慎岛灼再次感觉自己被排除出双人世界之外。
许久,病床上虚弱的弥生也开了口。
“我也是。”
END.
(写在最后:实际生活中风向的影响有时也很关键,文中为了拯救弥生有些夸大。设定中因为风力和地转偏向力影响,钢条下坠的时候从原计划的心脏下移到了膈肌,膈肌轻微受损会很痛,因为平时呼吸、说话和吞咽等都会牵动到,但是不会致命。会有医学生看不下去的常识性错误,总之,感谢食用,六唐必he。)
【各路百合CP】幼馴染三十題
不知不覺間成為了百合控,不知不覺間為了百合看了好多動漫,又在不知不覺間萌上了好多百合 CP… 這篇文,致所有不管是甜還是苦的美麗戀情,致所有我所愛的百合情侶。祝妳們百年好合!
幼馴染設定難免會有些人設和劇情上的 OOC… 每篇或長或短... 還請見諒。(還有很多沒寫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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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同樣的衣著與玩具
Candy Boy
櫻井雪乃 (CV. ...
不知不覺間成為了百合控,不知不覺間為了百合看了好多動漫,又在不知不覺間萌上了好多百合 CP… 這篇文,致所有不管是甜還是苦的美麗戀情,致所有我所愛的百合情侶。祝妳們百年好合!
幼馴染設定難免會有些人設和劇情上的 OOC… 每篇或長或短... 還請見諒。(還有很多沒寫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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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同樣的衣著與玩具
Candy Boy
櫻井雪乃 (CV. 柚木涼香)X 櫻井奏 (CV.生天目仁美)
「哇嗚嗚!我不要這個!不要!」
有著一頭棕色頭髮的小女孩不忍的看著在地上哭鬧打滾的黑髮小女孩。那是和她同歲的妹妹,而今天是她們的四歲生日。
「這個跟姐姐的不一樣,我要跟姐姐一樣的禮物,嗚嗚!」
眼看父母的耐心快被磨光,棕髮女孩快步上前想去安撫妹妹,然而一不小心腳打結,整個人趴倒在妹妹身上。
「誒!姐… 姐?」
本來想成熟的以姐姐的身份去安慰妹妹的,卻變成這樣笨拙的平地摔在妹妹身上… 棕髮女孩把心一橫,決定破罐子破摔。
「奏醬,為什麼一定要得到和我一樣的禮物呢?」
「因為奏最喜歡、最喜歡姐姐了,所以想穿和姐姐一樣的衣服,想要和姐姐一樣的玩偶。」無比認真的回答。
絞盡剛滿四歲的腦汁,棕髮女孩總算想出了解決辦法。
「那… 我把自己送給奏醬當生日禮物吧!」
『如果我是奏醬的,我的玩具也就是奏醬的,那她就不用哭了!』這是棕髮女孩的想法。
「姐姐姐姐,打勾勾,姐姐會永遠都是奏的!」
「嗯,奏醬也是,永遠都是我的喔!」
————————————————
「現在回想起來,其實比起要安慰她,重點應該是從那時開始就想永遠都和最可愛的她在一起了吧?♡」
「雪醬…?妳在說誰啊?」
「我最重視的,某個遲鈍的愛哭鬼~」
「???」
「吶,奏醬奏醬,今年生日把咪咪送給我吧~」
「誒?!」
「因為奏醬是我的嘛~」
『吶,小時候的約定可不能反悔哦,嘿嘿』
02. 那個是我的才對
Lovelive!
園田海未 (CV. 三森鈴子) X 南小鳥 (CV. 內田彩)
「小… 小鳥… 那個是我的才對… 吧?」
「嗯哼,不管~污咪醬的所有東西都是小鳥的點心,對吧?(・8・)」
「可… 可是… 妳看,內… 內… 內褲不是能吃的東西,對吧?所以… 還是把它還給我吧…?」
一秒哭成淚人兒。「污咪醬… 歐內該!」(迷之回音上線)
「唔!我…我知道了,小鳥喜歡的話,就拿去吧。」
隔天…
「小… 小鳥…??!」
「每天每天都要跑來這裡『吃點心』太麻煩了啦!所以,污咪醬還是直接跟我回家吧~因為污咪醬是我的嘛~」
03. 捉迷藏
LoveLive!
絢瀨繪里 (CV. 南條愛乃)X 東條希 (CV. 楠田亞衣奈)
坐在黑暗中瑟瑟發抖的金髮女孩現在深深後悔當初為什麼要好勝心作祟的選擇公園陰暗的角落當藏身地。
空曠的公園只聽得到被風拂過的樹葉沙沙作響,早已沒了一起玩捉迷藏的同伴的歡笑聲。
這時,金髮女孩忽然聽到筆直朝自己走來的腳步聲,嚇得她抱緊自己的雙腿,低下頭,眼淚直流。
「啊!繪里親,咱找到妳了!」
「の… 希?!」喜極而泣的小金毛馬上飛撲到了摯友的懷裡。
「嗚嗚,希… 謝謝妳找到了我。」
紫髮女孩輕柔地拍著金毛的背,自信地微笑道:「放心吧,繪里親,不管繪里親去了哪裡,咱都一定會找到妳的!」
07. 人肉鬧鐘
犬神同學與貓山同學
犬神八千代 (CV. 上坂堇)X 貓山鈴 (CV. 東山奈央)
都說小狗的生物時鐘很準,身為犬科的犬神同學生物時鐘也是異常可靠呢。
睡眼惺忪,頂著一頭捲毛的貓山同學靜靜地眯眼打量從剛剛開始就各種鬧騰把自己吵醒的金毛犬… 然後不客氣地伸出肉呼呼的小手,一爪子招呼在犬神頭上。
「汪嗚!」一如既往地發出悲鳴,一如既往地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無辜盯著
炸毛小貓,一如既往地搖尾巴、求抱抱。
『寶寶心裡苦,但寶寶不說。』
「妳少裝無辜!所以說妳到底是怎麼做到每天早上都摸進我房間來對… 對我… 這… 這樣那樣的…」
『?』歪頭表示不懂。
「我只是每天都來叫貓山同學起床啊?貓山同學每次都睡得很熟,試過各種辦法後發現只有鑽進床裡對後頸吹氣才會醒呢!」
「妳…!」
「因為如果我不來的話,貓山同學絕對會睡到下午才起來嘛!沒有貓山同學的學校,我才不要去呢!」
「嗚…!笨蛋!」
「嘻嘻,貓山同學臉紅了呦~」
「不… 不要說出來啦,笨蛋!」
身為重度犬派的傲嬌貓,今天也是在忠犬小八的攻勢下完敗了呢~
11. 危險遊戲
Psycho Pass
六合塚彌生 (CV. 伊藤靜)X 唐之杜志恩 (CV. 澤城美雪)
午餐時間,希貝兒學院的屋頂上,兩個少女正並肩坐在地上吃午餐。
「吶吶,彌生,我們班上今天轉來了一個超~可愛的女生喔~嬌小玲瓏的軟妹子… 啊!有點像幼稚園時的彌生哦~大大的眼睛,軟乎乎的臉頰… 啊嗯~簡直是要激姐姐大人我去犯罪啊~誒嘿嘿…」
頂著一頭蓬鬆金髮的少女手舞足蹈地描述著轉校生的樣貌,然而激動的她沒有發現看似平靜的友人眼中閃過的一陣凶光。
梳著馬尾的黑髮少女面無表情地將餐盒輕輕放下…
忽然,她伸出手扣住了金髮少女的雙手,在對方反應過來前就已迅速地改用單手將她的兩隻手腕高抬過頭,抵在她身後的牆上。
墨藍色的眼裡沒有什麼波折,黑髮少女一手掌握著金髮少女的雙手腕,另一手的纖細手指則輕輕撫上受制少女的下巴,迫使她琥珀色的眼睛近距離對上自己不滿的雙眼。
「啊…!彌…彌生?妳的表情有點可怕啊… 我就是開個玩笑嘛… 啊哈哈…」
望著墨藍色眼睛裡自己狼狽的倒影,金髮少女不自在地輕微扭動身體,然而她掙脫不開她的束縛。
黑髮少女似乎很滿意看到平時遊刃有餘的她露出不安的表情。擦著淡粉色唇膏的嘴慢慢貼近微微顫抖著的可愛耳環,在她看不到的耳側勾起一抹愉悅的微笑。
「… 志恩,妳在玩一個很危險的遊戲。」
歌手嗓音的磁性低語、炙熱的氣息盡數噴灑在敏感的耳朵上,金髮少女不禁微微一顫,開口制止。
「彌… 彌生,我們還在學校… 彌… 嗚!」
「…做好覺悟吧,志恩,畢竟妳從幼稚園開始就從來沒贏過。」
———我是純良的分隔線———
「…然後這裡就是屋頂了,常守同學。」
「宜野座班長,真是謝謝你帶我參觀校園。」
「不用客氣… 等等!現在不能開門!——」
「!!!」
「…請把妳剛剛看到的忘掉吧,剛剛那兩個和我們不是一樣的人,千萬不要把她們當成正常人對待。其實帶妳來這裡就是要告訴妳,午餐時間絕對… 不,是任何時間都不要來屋頂!」
『不過… 看到那麼扭曲勁爆的場面後犯罪指數還沒有飆升,常守同學還真厲害。』
17. 生日禮物
Fate/Zero
騎 (CV. 川澄綾子)X 姬 (CV. 大原沙耶香)
「亞瑟王不懂人心…」
躲在柱子後的金髮小女孩,阿爾托莉雅·潘德拉貢不敢出聲。儘管她是王,是成功拔出石中劍的不列顛的騎士王。
「她只是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女孩… 讓我等效忠一個女孩真是荒誕之極!」
如那些陰惻男人們所說,她的確不懂她手下的騎士們。明明不久前他們個個都向她效忠,明明都曾在她劍下單膝下跪宣讀騎士的誓言,為什麼如今他們卻躲在暗處議論她?
「愛麗絲菲爾,為什麼他們都說我不懂人心?」
愛麗絲菲爾是馮·艾因茲貝倫家所造出的人造人。雖然是人造人,但在小騎士王心裡,氣質高雅的愛麗絲菲爾是她所認識的權貴裡唯一能擔起公主之名的人。
「我也不知道呢,阿爾托莉雅,畢竟我不是真正的人,我沒有感情的…」
只比阿爾托莉雅略高一些的愛麗絲菲爾伸手輕撫上小騎士王的金髮。雖然阿爾托莉雅掩藏的極好,但細心的愛麗絲菲爾還是發現了她粉雕玉琢的臉頰上掛有淚痕。
心莫名緊了一下。愛麗絲菲爾的手不自覺地停下了。
『為什麼知道她哭了,我會覺得心臟不舒服?』
「愛麗絲菲爾?」
回過神來的白髮小女孩慌亂地再次撫摸金色的頭髮,然而手心總是傳來一絲違和…
「我不知道感情是什麼,可是我知道阿爾托莉雅的呆毛大概會就這樣翹著,一輩子都順不下去。」語畢,還惡趣味的輕扯了幾下。
「愛麗絲菲爾!我… 我是很認真的想問妳我該怎麼做 ——」
「而我也是很認真的想要告訴妳:阿爾托莉雅有些笨拙也有些固執,就像頭上的呆毛一樣,和其它的髮絲格格不入。但是儘管它是孤獨的,阿爾托莉雅頭上的呆毛還是驕傲的站著。對我來說阿爾托莉雅就是阿爾托莉雅,不用去為了別人而改變自己。」*
「因為至少… 我就很喜歡現在的阿爾托莉雅啊!」
『臉部好像有點熱,心臟好像也跳得有些快。奇怪,這種現象從來沒有發生過…』
愛麗絲菲爾抬起頭,卻發現阿爾托莉雅拿著 Excalibur 指著她。啊,不過指著她的是劍柄。
「我… 身為騎士王,但手下本該對我忠誠的騎士們卻在背地裡質疑我的能力。他們說我是女孩,所以他們不用忠於對我許下的誓言。」
金髮小女孩臉很紅但是很認真,她將她的佩劍塞入有些不知所措的愛麗絲菲爾手裡,接著單膝跪下。
「爸爸說過,王者要以身作則。我的騎士們不知道如何效忠女孩,那我便有義務教他們。」
"I, Arturia Pendragon, daughter of Uther Pendragon, and King of Britain, vow to protect thee, and to stand by thee, in sickness and in health. From this day forward, for better or for worse, I swear to thee my fealty, m'lady, till death do us apart. " **
「吾,阿爾托莉雅·潘德拉貢,尤瑟·潘德拉貢之女,不列顛之王,發誓將永世守護汝,赴湯蹈火,生死與共。吾會效忠汝,直至死亡迫使吾等分離。從今往後,吾為汝之騎士,吾的公主殿下。」
「阿爾托莉雅… 我只是一個人造人…」
「愛麗絲菲爾是我的公主殿下。」
「我… 甚至不知道感情是什麼…」
仰起頭來的金髮少女笑容如陽光般燦爛。
「可是愛麗絲菲爾是唯一一個會發現我難過並安慰我的人,是會在我大口吃飯時微笑的人… 更是在我發誓時,臉紅了的人。」
良久後,愛麗絲菲爾將 Excalibur 輕輕地架上了阿爾托莉雅的肩膀。
"I, Irisviel von Einzbern, dub thee, Arturia Pendragon, as my Knight."
「吾,愛麗絲菲爾·馮·艾因茲貝倫 認汝,阿爾托莉雅·潘德拉貢,為吾之騎士。」
前一秒還像個小大人的騎士王在愛麗絲菲爾把劍移開後便一個箭步上前,抱住了白髮女孩的身體。
「愛麗絲菲爾,生日快樂!」
『誒?』
「因為我實在不知道愛麗絲菲爾生日想要什麼禮物,所以我決定把自己的騎士誓言送給妳啦!」
「那… 剛剛那些理由…」
「不是瞎編的,可是立誓最重要的理由還是因為想要給愛麗絲菲爾當生日禮物。」
「哪有人要送人生日禮物還附加那麼一大堆別的理由的?亞瑟王還真是.… 不懂人心啊!」
「唔…」
『愛麗絲菲爾,我不懂他們為什麼說我不懂人心… 可是如果有妳陪著我一起摸索的話,我想,總有一天,我會懂的。』
*其實妳只是想說呆毛才是 Saber 的本體吧?
**覺得誓言像婚禮誓言一定是你們的錯覺…
18. 有人給妳寫了情書
美少女戰士 *
天王遙 (CV. 緒方惠美)X 海王滿 (CV. 勝生真沙子)
短髮女孩嘴角抽搐的看著那個連九九乘法表都背不完的傢伙正準備將一封捏得皺巴巴的情書交給自己的長髮摯友。
眼看兩人手指就要碰到時,旁觀的女孩宛若一陣狂風似的,衝上前攔截了那封信。
比男孩還要高挑的她宣示主權似的自後方把綠髮女孩柔軟的身體擁入懷中,居高臨下地看著嘴巴微張的男孩。
「你,聽好了!滿不用男朋友,她有我就足夠了!」
正氣凜然的發言讓男孩落荒而逃。短髮女孩滿意地將下巴枕在懷中佳人的肩上。
「所以… 遙會一直陪著我嗎?」
「這不是當然的嗎?我要永遠跟滿在一起。」
看到滿害羞地將頭低下,遙收緊了自己的手臂,一臉幸福地蹭了蹭她柔順的頭髮。
『看來以假告白換真告白的策略成功了呢~嘿嘿』
26. 淚與笑
惡魔之謎
東兔角(CV. 諏訪彩花)X 一之瀨晴(CV. 金元壽子)
「一之瀨由我來保護,誰都不許碰她!」藍髮女孩氣勢十足的擋在被一群孩子圍住的紅髮女孩前。雖然身穿幼兒園的藍色制服,頭戴黃色圓頂帽,但那雙能將人凍死的藍眼一瞪還是把一群作死的小學生給嚇跑了。
「兔角桑… 謝謝妳!」跌坐在地上的紅髮小女孩搖搖擺擺的起身抱緊了她的藍髮守護天使。
藍眼裡的冰一瞬間便溶化了。
兔角一直沒有告訴晴,她縱使淚流滿面時,露出來的微笑也是她看過最美麗的風景。
(唐六唐)我讲你知 chap.9
9.
“你怎么会在这里?”
六合冢把唐之杜带进文书办公室,反手关上门以后,才开口对她说了第一句话。
话刚出口,她就意识到这样直接问太不妥了。果然,唐之杜随手把她一直在用的手包扔到办公桌后面的转椅上,双手背后,踢踢踏踏地走近六合冢,隔着适当的距离站定,露出和以前觉得不满的时候会有的,完全一样的,无奈而又带着调笑的笑容。
“啊……弥生对我的到来,完全不欢迎呢。”
“不是那样……”几乎是怀着“既然是我的错就该好好付出代价”的内疚心情,六合冢撇开头,有点焦急地用食指点了点太阳穴。“我没有……不欢迎。”
唐之杜轻轻地笑起来。
“弥生啊,还是和以前一样呢。”
其实有很多地方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9.
“你怎么会在这里?”
六合冢把唐之杜带进文书办公室,反手关上门以后,才开口对她说了第一句话。
话刚出口,她就意识到这样直接问太不妥了。果然,唐之杜随手把她一直在用的手包扔到办公桌后面的转椅上,双手背后,踢踢踏踏地走近六合冢,隔着适当的距离站定,露出和以前觉得不满的时候会有的,完全一样的,无奈而又带着调笑的笑容。
“啊……弥生对我的到来,完全不欢迎呢。”
“不是那样……”几乎是怀着“既然是我的错就该好好付出代价”的内疚心情,六合冢撇开头,有点焦急地用食指点了点太阳穴。“我没有……不欢迎。”
唐之杜轻轻地笑起来。
“弥生啊,还是和以前一样呢。”
其实有很多地方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不仅是衣着和发型的变化。原本赤脚的话也只比六合冢矮一个头而已的唐之杜,现在踩着高跟鞋也必须要微微仰起头才能正视六合冢的眼睛。因为有些燥热,六合冢进房间以后把警服的外衣脱了下来,手臂上的线条,再也不同于少年时候勾划出来的纤瘦感,反而因为明显的肌肉而变得硬朗又有力。还有就是……
唐之杜的目光只是一晃,就眼尖地看到六合冢的侧颈上有一道不深不浅的疤痕。
“弥生?”
唐之杜本能地伸手碰了碰那道疤痕。应该是旧伤了,但是,不仅摸上去依然有一些异样,这道伤口埋在白皙光滑的肌肤里,还是很显眼。
“在警校实习的时候,被子弹擦着脖子划伤的。”
“……”
唐之杜好看的眉毛拧起来,没有答话。她的手指和越来越锐利的视线一起停留在那道伤疤上。
食指指腹逗留在肌肤上的触感,让六合冢的身体奇异地有了一些微妙的、意料之外的、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就好像唐之杜靠着这蜻蜓点水的触碰施了什么魔法,让冰封在唐之杜身体里的巨大暗流突然再度开始涌动一样。她不得不后退一步,不动声色地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为什么那时候报考了警校?”
唐之杜放下手,走到房间的另一头倒了两杯温水,端着杯子款款走回来。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毕竟已经工作了好几年,六合冢也不是过去那个笨拙老实、只会打直球、喜怒哀乐都很轻易地用行动表现出来的女高中生了。她露出一个唐之杜从未见过的堪称圆滑的浅淡笑容,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我今天下午正常时间下班。——晚上,送你回家吧,唐……志恩。”
聪明地及时改了口。
唐之杜终于露出了由衷地为再度见到六合冢感到非常开心的笑容。
就像高中时候无数次跟着唐之杜回家那样。两人肩并着肩,没有什么多余的接触,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同伴”的距离,沿着对六合冢而言有些陌生的空旷街道向前走。
“堀木予宫那个家伙,居然没有告诉你我为什么离职吗?”在六合冢说到去高中找她却一无所获的事情时,唐之杜听到“堀木予宫”这个名字就忍不住笑起来,“我还以为,这种劲爆的八卦他会恨不得告诉所有人呢。”
“到底怎么了?”
“啊,也没什么……”唐之杜习惯性地把手伸进上衣口袋里,想了想却没有把烟盒拿出来,“你高一的时候,害我怀孕的那个家伙,还记得吧?”
“……本田男?”
“弥生居然也是会在心里悄悄给别人起奇怪的外号的类型——”唐之杜志恩忍不住大笑,在六合冢窘迫的目光里从兜里拿出烟盒,敲出一支来悠悠地点燃,“嗯,就是那家伙。他啊,在你毕业后没多久,突然说是跟老婆已经离婚,千方百计地调到高中的行政部门来了。”
“是这样啊……”
即便没有目睹,六合冢也想象得出那时候学校会是怎样的腥风血雨。
“眼不见为净,加上反正没有弥生的学校再呆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我就走了。”
香烟的火星随着唐之杜的说话声上下晃动,在夜色里划出转瞬即逝的光线。
“那之后,也辗转换了不少工作。没什么不能胜任的,可是弥生不在身边,总觉得怎么也不对劲。”
“……在认识我之前,还不是好好地活到二十多岁了。”
“那不一样喔,弥生。”
唐之杜将香烟从唇间拿下来,带着好整以暇的笑意看着六合冢稍微有点不自然的表情,语气却突然变得很认真。
“完全,不一样呢。”
六合冢发现,虽然自己也终于变成比以前圆滑从容得多的“大人”了,在唐之杜面前还是会轻而易举就被逗得大脑一片混乱。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低低地咳了一声,把目光向别的地方转去。
唐之杜带着笑意的声音又响起。
“好啦——说说你吧。你去了警校,那支乐队怎么办?”
六合冢沉默了一会儿。
“他们……很好。已经顺利出道了,也发了两张唱片,卖得很好。在东京都那边,非常受欢迎,大概下半年就要举办第一场演唱会了。”
“喔~真是太好了。不过,他们新的吉他手跟你比,谁比较厉害一点?”
六合冢不自觉地抬起右手,看了看依然修剪得非常整齐的指甲。
“他们没有吉他手。”
高中时候藏在天台储物室里面的那把吉他,到现在已经被六合冢带到了警员宿舍里。这也是她工作之余唯一的娱乐。过去在Eyesight酒吧演出得最风生水起的时刻,六合冢也有过好几把无论音质还是造型都比这把木黄色吉他好得多的乐器,不过在离开乐队当天,她就全部退回给当初送给她的琴行了。老板是个很年轻的男人,跟她推让了很久,最后不得不屈服于六合冢的执拗,“需要的话,随时都可以回来拿”——那时候,店老板还说了这样的话。
然而,当六合冢回到家乡的时候,这家琴行早就已经被一间服装店取代。
“你会觉得后悔吗,弥生?”
唐之杜把烟头碾灭在公共烟灰槽里,垂着视线没有看六合冢。
六合冢愣了一下,停下脚步,回过身非常认真地看着唐之杜。
“没有。”
她眼眸里的光芒,比天边的月还要明亮。
“所以说啊……弥生突然擅自剪了短发,然后又擅自决定报考了警察学校,甚至都没有跟我好好地告别就人间蒸发了。当年弥生的所作所为,简直就是难以理解。”
唐之杜又点燃了一支烟,乳白色的雾气飘渺地从她饱满的红唇间飘逸进空气里,将她的五官笼罩得有些迷蒙的神色。她在这样的迷蒙中转过眼睛,深深地看了六合冢一眼。
六合冢在一瞬间感觉自己被看穿了,又在下一个瞬间感到方才不过是错觉。
“因为我……想要让自己变得成熟,变得强大。一直到,能够被喜欢的人依靠的地步。”
头脑发热,不期然地说出了这种话。
六合冢和唐之杜都同时一愣。
然后六合冢迅速地转过脑袋,故作镇定地闭上嘴,实际上却想敲打自己的脑袋对自己咆哮“我刚刚到底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唐之杜很快笑出了声。
“弥生负担太重了。不需要这样,弥生也可以去喜欢一个人喔。”
“如果没能力被喜欢的人依靠的话,就没权利去喜欢那个人。”
六合冢反应很快。
“原来弥生一直是这么想的吗?这是男人的台词呢。”
又一支香烟被抽完了。
“在那个人面前,我必须要可靠得像个男人一样才行。”
又有微弱的火光。唐之杜琥珀色的眸子里映着摇曳的火焰,半张脸都藏在阴影里,看不清她的表情。
“可是,说不定那个人不这么想。搞不好,还会反过来埋怨弥生丢下自己远走他乡呢。”
六合冢轻轻地笑了。
她转回身,隔着微妙的距离凝视着唐之杜忽明忽暗的脸,语气笃定,语调平稳。
“不会的。那时候,那个人亲口说过会等我。”
一股白色的烟雾,在两人之间盘绕着慢慢弥散开。
唐之杜此刻从容的笑脸,不知道曾经多少次出现在弥生的梦里。
“弥生啊,还是单纯得像个小孩子一样呢。”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