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作剧纪事(一)
散了一地的书和木板、陶瓷碎片、皱巴巴的被褥,以及若无其事的,穿着睡衣坐在地上组装那些木板的德弗特洛斯……
希绪弗斯握着门把手,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这是……看上去已经处理好了?”
他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德弗特洛斯五分钟前的短信:
【速来救命。】
德弗特洛斯面无表情地摇摇头,站起身,指了指床铺上的被子和枕头,以及其下露出的几缕长发。
哦,这还有个人。
希绪弗斯看着埋在枕头和被子下的这位——阿斯普洛斯,德弗特洛斯的孪生哥哥,也是他的挚友。
希绪弗斯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看来我还该来得更早一点?”
“没事,他已经睡着了,”德...
散了一地的书和木板、陶瓷碎片、皱巴巴的被褥,以及若无其事的,穿着睡衣坐在地上组装那些木板的德弗特洛斯……
希绪弗斯握着门把手,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这是……看上去已经处理好了?”
他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德弗特洛斯五分钟前的短信:
【速来救命。】
德弗特洛斯面无表情地摇摇头,站起身,指了指床铺上的被子和枕头,以及其下露出的几缕长发。
哦,这还有个人。
希绪弗斯看着埋在枕头和被子下的这位——阿斯普洛斯,德弗特洛斯的孪生哥哥,也是他的挚友。
希绪弗斯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看来我还该来得更早一点?”
“没事,他已经睡着了,”德弗特洛斯将沙发上的书和衣服扔到床上,“坐着说。”
“我昨天过来的时候他还好得很啊?”双子家的常客无奈扶额,“有什么刺激到他了吗?”
德弗特洛斯躺进抱枕里,把本就没梳的头发揉得更乱了。
“多半是做了噩梦。我今天早上被他房间里乒乒乓乓的声音吵醒了,一进来就看到他把他的书架掀了。你看看呗,满地都是。”
说着,他突然皱了皱眉坐起身,从背后揪出一本大部头。
“靠垫后面怎么也有一本。”
“不是掉下来的吧,能掉到靠垫后面还是需要点技术。”希绪弗斯凑上去看,那封面上印着“古希腊神话研究”几个大字。
“哦…”
“好吧,破案了,”德弗特洛斯哗啦啦地翻书,表情跟要把这本书当早饭啃了一样,“估计是昨晚看悲剧看得深夜emo了。”
“盲猜他在看那对双子的故事,猜错了就我今天中午做饭。德弗,要不把这本书收到你房间里,放我家里也行。”
希绪弗斯揉了揉太阳穴。虽然他和双子住得很近,但五分钟之内跑过来还是挺累的。他觉得自己需要放松一下神经——
“噢。”
希绪弗斯平和的神色一下子消失了。
“喂,鲁格尼斯老师给阿斯的熏香和药不会用完了吧?”
他知道阿斯普洛斯情绪上来了就顾不到这些,而德弗特洛斯可能平时也顾不到这些。
德弗特洛斯默默把手机从地上捡起来,打开电话,让希绪弗斯看那一行行红色:
“我连续给他打了四天电话。”
希绪弗斯一脸痛苦地栽倒在柔软的沙发里。
“你早说啊!”
“啊?”
“你早说我就带他去找瞬医生了!瞬医生有鲁格尼斯老师实验室的钥匙。”
德弗特洛斯迷茫的眼睛亮了起来:
“那就直接去找鲁格尼斯老师啊!”
希绪弗斯一个鲤鱼打挺重新坐正。这次他用温柔的棕眸注视着双子弟弟兴奋的脸。
“德弗,你就没想想鲁格尼斯老师为什么不接你的电话吗?”
“为什么?”
希绪弗斯一脸“慈爱”地敲了敲德弗特洛斯完美的头盖骨:“当然是因为鲁格尼斯老师不在国内。他前几天去英国了。”
鲁格尼斯第一次动用了圣域学院老师的特权:
使用城户家的私人飞机。
仅仅载了几个人的豪华专机似乎格外轻巧,好像不一会儿就飞离了伦敦厚厚的雨雾。
舒适的沙发上,伊利亚斯看着窗外渐渐变蓝的天空,皱了皱眉,叹了口气,然后瞥向鲁格尼斯,又叹了口气,再把目光投向窗外,如此一直重复。
伊利亚斯的动作让鲁格尼斯想起了在花朵上有条不紊工作的蜜蜂,仿佛拥有在基因中设置好的完美规律性。
“老朋友,你在担心什么?”
被时不时瞥一眼的红发男人终于压低了声音无奈地明知故问。
伊利亚斯没有再次把目光送给一成不变的蓝天。不过他还是重重地叹了口气,才抬起头严肃地直视挚友。
——救命,谁懂啊,看到这张脸他又想仰天长叹了。鲁格尼斯的美貌有不容任何人质疑的霸道,如希腊雕塑般的骨相仿佛是神明精心雕琢,精致到令美术家感叹的皮相只能是美神的赐予。那深红的头发和眼睛固然渲染了瑰丽的成熟感与神秘感,但是、但是这丝毫不影响他看上去比他的实际年龄25岁还年轻!
伊利亚斯近似于瞪地又带着点“痛心疾首”地看了鲁格尼斯一眼,然后拿起手机飞快地打字。
【你那么年轻!这么快决定收养一个孩子可不是你的作风啊!刚步入做学术的巅峰时期,还没成家,你怎么照顾得了一个孩子啊?!】
鲁格尼斯在一片沉默中读着发来的信息,感觉自己已经听到了震耳欲聋的“哎哟你干嘛?!”的嚷嚷。
但是他没有反驳,甚至还用带着歉意的神色看着伊利亚斯,小幅度点点头默认。
毕竟这确实不是他的作风。
鲁格尼斯按灭手机屏幕,保持着肩膀以下不动的姿势极其小心地转头,动作轻得像害怕发丝拨一拨空气都会卷起龙卷风。目光只是稍稍腾挪,然后找到落脚点,安安稳稳地停住,聚焦在好友那份担忧的来源。
伊利亚斯放弃挣扎般随他一起移动方才执意避开的视线,疲累的目光在接触到那团从鲁格尼斯怀中被毯子裹着的一团里冒出的浅蓝头发尖时不可抑制地染上悲悯与怜惜,——好吧,好吧。他看着天花板认命般叹气,然后向鲁格尼斯轻轻点点头。
好吧。你做得对。
拥有两个孩子的父亲站起身,轻手轻脚地挪到鲁格尼斯身旁坐下,熟练地把毯子整理了一下。
温暖的毛毯里裹着的是他年轻的挚友决定收养的孩子,已经缩成一团睡着了。冥冥之中他的第六感告诉他:这个孩子已经成为了鲁格尼斯的珍宝,并一定会在不久的将来胜过鲁格尼斯深爱的一园玫瑰。
透过水蓝色半长发,他仿佛能清晰地看到那孩子埋在鲁格尼斯怀里的面庞,清秀漂亮得不像个男孩子,即使布满泪水也招人喜欢。
【你也睡会儿吧。】鲁格尼斯发来信息。
伊利亚斯皱了下眉,挥挥手示意他不用单手打字,然后做出口型:该休息的是你。
毕竟这次的任务属实离谱,闯入戒备森严的公爵家宫殿,饶是近战高手鲁格尼斯都被捅了一刀。
鲁格尼斯对好友微微点了点头,指了指面前茶几的一角,才依言闭上眼睛。
伊利亚斯再次叹了口气。
离谱,太离谱了,这辈子没遇到过这么荒谬的事。
伊利亚斯一边想着,一边走到鲁格尼斯指的角落蹲下,抱起那一大丛绿白相间的东西。
是的,一株玫瑰。一株被那个孩子连根拔起然后一直紧紧搂着直到带上飞机的白色玫瑰。
——【Rosa rugosa var. alba】
伊利亚斯一边把带泥的根系浸入水中,一边在心里默念着这美丽植物的学名。
说起来还没来得及问那个孩子的名字,只听到那位公爵面带捉摸不透的笑容叫他“漂亮木偶”。这很明显不是个名字,更像是对于一件玩物的戏谑称呼。
如果鲁格尼斯要给这个孩子重新起名,那白玫瑰倒能提供不错的借鉴。这种纯净而美丽的植物与这个孩子给人的感觉太过于契合了。
不过他现在也没有精力考虑更多的东西了,他只想快点打理好这株被那个孩子宝贝得不得了的玫瑰,然后回去躺下,昏天黑地地睡一觉。
遗忘之人(艾亚米诺LC旧文)
今日法庭与往日不同。
米诺斯黑色宝石的鞋子与石砖敲击在过道里发出空旷的响声,过道两边不停传来悉悉索索的私语,仿佛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八卦在他的部下里流传开了。
他一路走过,一个个身影在他庞大的翼上照出扭曲暗淡的影子,他们见他走来头会埋低。米诺斯没有去询问,部下平日里都讨论什么他没兴趣知道,不过形成今日这样的情况也实属罕见——几乎所有人都在交头接耳。
“艾亚哥斯大人还会继续担任三巨头之位么......他这样回来......”
在低小又嘈杂的声音里,米诺斯捕捉到了令他感到心脏漏跳的一拍的话语。他顿了脚步,恍惚的神色从他灰紫的双眸...
今日法庭与往日不同。
米诺斯黑色宝石的鞋子与石砖敲击在过道里发出空旷的响声,过道两边不停传来悉悉索索的私语,仿佛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八卦在他的部下里流传开了。
他一路走过,一个个身影在他庞大的翼上照出扭曲暗淡的影子,他们见他走来头会埋低。米诺斯没有去询问,部下平日里都讨论什么他没兴趣知道,不过形成今日这样的情况也实属罕见——几乎所有人都在交头接耳。
“艾亚哥斯大人还会继续担任三巨头之位么......他这样回来......”
在低小又嘈杂的声音里,米诺斯捕捉到了令他感到心脏漏跳的一拍的话语。他顿了脚步,恍惚的神色从他灰紫的双眸种一闪而过。脚步声突然而至地停下,狮鹫军团的冥斗士都朝他看了一眼,然而他们无法窥探米诺斯的神情,他的头发被冥衣压低,脸几乎被遮掉了一大半。他们只能从他嘴角的起伏去猜测。好在米诺斯没什么表情,令他们舒一口气,那说明米诺斯在思考事情,如果是带弧度的笑意,可能就没什么好事发生了。
空旷的脚步声再次响起,最后在法庭地后门嘎然而止。米诺斯抬起手准备推开那雕花厚重地大门,却碰了个空。身着法官袍地路尼打开了门,身形宛如一个逆光十字。
他们有些尴尬僵硬地对视着。米诺斯从额发下透出了一只眼睛,目光冷峻,似在质问。
“刚才......”路尼缓缓开了口,他以一种恭敬的姿势微微颔首。“我判决了曾经的天雄星去了冰地狱。”
时间仿佛静止,空气好像结冰。在昏暗的环境里只有两人的白发如鬼魅般地显眼。
“以他的身份,你该等我回来判决的。”米诺斯语气不起波澜。
“大人是你让我全权代理的。”路尼继续以恭敬的姿态回答着,他不卑不亢。“何况早在圣战期间,他的三巨头之位已经被取消了。他是自然死亡回到这里来的,这样到来的亡灵都该遵守冥界法则。”
米诺斯半响没有答话,他索性直接转了身:“那你继续代理吧。”落下这句话便要走。
“如果换做是大人,您真的能做到吗?而且以您现在的身体,情绪波动太大的话......”
米诺斯被问到时没有作答,甚至没有回头,他只是平静道:“你越界了。”
寒冰地狱的冰面平静得如同镜子,然而那一颗一颗露在外头的人头昭示着这里是个不祥的去处。
米诺斯精准地站定在了艾亚哥斯的面前,神色复杂地朝下望去。那人此时在寒冰中沉睡,作为亡灵来到冥界的人,总是会变得像个行尸走肉,任冥界摆布。但他终究是魔星之一,会有归位的时候,想要重新苏醒或许并不难。
想到这里,米诺斯弯下身,随着“哗啦啦”地破冰声,他用双手将艾亚哥斯从里面拽了出来。他盯着那人仍在沉睡的浓郁眉眼,开始思考这么做是不是不合适,让对方知道肯定也不会高兴的。
可,人的私心就是如此作祟。
而就在他犹豫的时候,艾亚哥斯的身体灼热了起来,似是小宇宙感应起了作用。灼烧感使得米诺斯一瞬间松了手,紧接着,灼热的拳风擦过了他的鬓角。
“多事!”预料之中的台词。
“看起来你恢复得很快。”米诺斯笑了笑,亦真亦假,艾亚哥斯看不到他的眼睛。
“共事那么多个世纪,你那张脸还是令人那么讨厌。”
“那随意你,我只是把你从里面拉了出来,不过你最好别到处乱跑。”米诺斯打算转头离开,却又被艾亚哥斯擒住了脖子。那手的力量,还是大得如此可怕。
而更可怕的事情还在后面——修复好的迦楼罗冥衣飞来了。
它划破血色的天空,像一颗流星落下,稳稳妥妥地穿戴在了艾亚哥斯身上。
他们之间地氛围变得剑拔弩张了起来。事实上细想刚才,米诺斯并没有招惹艾亚哥斯什么,这气氛来自对方深入骨血的噬战。
“我不想......”米诺斯的话还未说完,他已经被一拳击中向后滑退了几步然后跪倒在冰面上。他的头盔落下,白发扬起,如冰霜之地开出了丝丝卷卷的白花。低头看去,他冥衣的胸甲龟裂了。
艾亚哥斯背后的翼像朝上张开的黑色莲花,他向前走去,用巨大阴影罩住了米诺斯。
“你比我记忆里弱了好多。”那双带着圆圈纹路的眼睛朝下看去。“真没意思。”他只瞥一眼,便想离去,可四肢突然僵住了。
“你想去哪里。”米诺斯勾起了手指,他不能放走艾亚哥斯。迦楼罗的冥衣起飞,一定许多冥斗士都感受到了。对于现在地冥界来说这是异相。
“我不想跟你浪费时间。”迦楼罗之焰将星辰傀儡线断开。
“我也不想跟你浪费时间。”米诺斯将自己的小宇宙燃起,升起狮鹫的虚影,让每一狱都能感受到。“我以为当初拜奥蕾特的死会让你学会点东西。”他很少将小宇宙提升到这个度,如此难得的一次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已经变得多少有些勉强,可别无他法。这么做或许也是最好的伪装,违逆冥界的法则,报应也是一点点来的。
狱守们感觉到了格里芬与迦楼罗的小宇宙在相撞,天空里仿佛有巨鸟尖啸的声音,震得人灵魂颤抖,没人敢过去,而那些打杂的士兵更是只敢抱着头蹲在地上。通知拉达曼提斯大人会是个比较不错的选择,可插入一对一得决斗从来都不是拉达曼提斯会干的事情。
他们都有尖锐的喙,锋利的爪,以及庞大的翅膀。都是这颠倒的天空里美好又可怕的造物。
米诺斯身上的冥衣碎了一大半,艾亚哥斯只有翅膀上有一些碎裂,然而他的左臂也脱臼了。
“你放了我出来,却又纠缠不休。”
“真是蠢得无可救药。”米诺斯小声低语,他已经将他们的战场偷偷引到了多罗美亚附近。最后掐准机会操控傀儡线推开了大门,将自己和艾亚哥斯都送了进去。
进了屋子后艾亚哥斯反而平静了一点,他没有再对米诺斯发起攻击,反而是开始打量起了房子。有水晶做的吊顶,胡桃木的家具,棕色皮革的沙发,麋鹿皮的地毯,远处餐桌上摆着红白色的餐巾。一切都和之前一样。
“呼......”关上大门后,米诺斯直接滑坐在地,他累极了,将头偏向一边,用余光瞥向艾亚哥斯。“你这时候倒是安静下来了。”
“历来圣战的事实都证明你是个聪明人,这个无可置疑。”艾亚哥斯还背对着米诺斯。“所以我相信你这么做有原因。”他说完这句话将身子转了回去,打量起了眼前的人。碎了大半的冥衣,对比起米诺斯本身的肉身,显得太过厚重了。
“明智的判断。”米诺斯扶着门重新站起,却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艾亚哥斯的拳又落到了他腰间的冥衣上。他惊愕地睁大了眼睛。艾亚哥斯这拳控制得很好,只是让冥衣碎裂。飞出去的碎片砸到了桌子上的一瓶香槟。玻璃瓶倒下,淌出带着气泡的金黄色液体,然后在地面与桌子间形成细流。
“你还是那么瘦。”米诺斯被艾亚哥斯架着托起,原本还贴在他身上的龟裂冥衣簌簌掉了一地。艾亚哥斯这句话是没有情绪的,却让米诺斯开始眼神躲闪了起来,他不想与艾亚哥斯对视。然而接下来他就又被放下按住了脑袋与其接吻。
“留在这里最安全。”含糊中米诺斯说了这么一句话。
(和谐)
当他们都够了,陷入平静时,米诺斯将头枕在艾亚哥斯的手臂上。
“你明天想吃什么?”
“随便。”艾亚哥斯有点困,或许是被丢入寒冰地狱的副作用终于显现。
“那可难办了。”
“能吃饱就行了。你做啥我吃啥。”
“呃......”米诺斯还想再说点什么,那人却将杯子一裹,眼睛一闭,开始与世隔绝。
在一个黝黑的早上,米诺斯在厨房里煎蛋。工业革命后许多东西都变得简单了许多,至少他有了一个炉子不再需要使用过去那种大锅子。他从一个白色陶瓷管子里掏了点研磨香料撒上,里头有微妙的柠檬清香与黑胡椒的辛辣,混合着颗粒分明的海盐。这时快捷的脚步声从客厅由远及近地传来。
“桌上有面包和餐刀,你可以自己切。”他依旧专心致志的在自己的煎蛋上,给它们翻了个面。
“我听到外头在说地狱的火熄了。”艾亚哥斯找了个位置坐下后开始切面包,他刀法不好,只切了半片下来,然后下一刀又切得很大。
米诺斯听到这个消息时身体僵硬了一下,然后将鸡蛋从锅子里铲了出来。它端起盘子放到了餐桌上,给艾亚哥斯插了一份:“你最好不要去打听那些东西。还有,你为什么给我这么大的一片?”面对艾亚哥斯递过来的一片切的丑陋,又有点巨大的面包片米诺斯有些嫌弃。
“我觉得你营养不良。”
“我很健康。”
“手感太硬了。”
“那你怎么不找女人?”
“你管不着。”
他们的话题没什么营养,却又是一贯地乐此不疲,似乎从很久以前就是这样。
面包篮旁的烛台火苗摇曳,给他们的脸底都照上了橙黄色的光,也照亮了他们的手指,在木桌上投下深黑的青色阴影。
“米诺斯,圣战时你死的了那根冥界之线是不是就断了。”艾亚哥斯抬起了他左边的手指。他想起了这个事,也不知道当初是出于什么目的,也许是好玩,也许是反感看到米诺斯沮丧。在圣战开始前,他让米诺斯把那根冥界之线缠到了他的手指上。
“是啊。所谓的绝对不会断,是指我活着的时候。死了自然,一场空。”他们吃完了盘子里的东西,米诺斯决定起身去切一点橙子。
“那既然活了,现在重新缠上吧。”
“我看,没那个必要了吧。”米诺斯将眼神紧紧落在橙子上,他想起艾亚哥斯刚才说,地狱的火熄灭了。
“你又在想什么了?你的废话好多啊。”这次,艾亚哥斯似乎只是想要个结果。
“行。我没想什么。”手起刀落,米诺斯快速将橙子切好。又转身扯了扯手指,艾亚哥斯感觉到无名指动了。
正在此时,外头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地狱发生大事了!米诺斯你怎么还不出来!”是拉达曼提斯的咆哮声。
米诺斯与艾亚哥斯对视了一眼,摊了摊手,然后解下围裙出去了。而他推开多罗美亚的大门时,那只手是颤抖的。
但让艾亚哥斯独自呆在屋子里,那必然是闲不住的。厨房里一直有一股香甜的气味,他从灭了的明火烤炉里捧出一个水果派,还有余温,或许是米诺斯忘记了。那果挞皮有着绳结一般的漂亮花边,有些复杂,看起来像是那人会干的花里胡哨的事情。他用刀叉将其切了一块出来,这时可以看到颜色,蓝莓浆果的,果酱滴到盘子里,深青与紫红,像他眼睛里的纹路。味道比他以为的要好,看来在他在地面的岁月里,米诺斯回到冥界闲得发慌。
他最终还是离开了多罗美亚朝熟悉的地狱走去,才发现,才不过一日,这里已经乱得一塌糊涂。亡灵奔散在外头,如野鬼一般,嘶吼着反抗。几乎是所有冥斗士都出动了,为了维持秩序。奈何他们本事再大,可亡灵得数量太多了。这样的情形反而没人会去注意艾亚哥斯,他顺利地穿过了一狱又一狱,最后来到了第一狱。
他没看到路尼,也没看到其他的米诺斯下属,法庭空荡荡,他下意识地抬头,从那过高的穹顶看到了黑翼红衣的审判天使在吹号角,不知典故出自何处。
最后在冥河畔再次与米诺斯相遇。和出门时不一样,米诺斯穿了一身白衣,似是在看那根本连影子也映不出的河水。印象里米诺斯穿白衣总是令人感到舒适的,而今日这身却让艾亚哥斯皱了皱眉,那简直是一块裹尸布。
“我不喜欢你这么穿。”
“这冥界忽然阴风阵阵,拉达曼提斯让我来这里避一避。”米诺斯没有回应艾亚哥斯的那句话。“不过我知道是没用的。”他转身,淡紫色的眼睛神色清明。“此时还能再见你真好。”他笑了,眼睫弯弯。
艾亚哥斯突然想起在过去,他似乎从没见过米诺斯的眼睛笑,对方通常戴着头盔,要不然就是嘴角在动眼睛仍在逼视对面,几乎见不到他只是简单的笑。他伸手想去将人拉过来,却听见米诺斯说道:“别碰我。”白色的织物上晕开红色,一点点的浸染,铁锈的味道在空气里弥漫开。
“这是哪个神干的?”艾亚哥斯的声音里带怒气,他当初敢想要对亚伦挥拳,如今一样。
“哈迪斯大人,死神大人,睡神大人都还在沉睡,没有神能这么做。”路尼的嗓音从台阶那头传来。“这是人类的选择。我们都是其中一员,无可逃脱。”
“你在说什么?”艾亚哥斯以超光速的速度将拳挥到了路尼脸前,却克制住自己停下了,只是一阵风带起了路尼的发丝。
“所以英雄,王者,或是各种著名人士都不是好当的。”路尼仍然站定在那里,眼神没动。“米诺斯早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符号。地狱也从不与哈迪斯大人有直接关系......人类群体将他书写成冥界的审判者,当他不再公正,地狱之火就会熄灭,那自然会有下个米诺斯来接替他。”
“难道......”艾亚哥斯是被米诺斯放出来的。“将我关回去地狱就会正常吧。”
“那不可以。”米诺斯插话。
“啰嗦!本就是你多此一举。”但他确实得到了片刻的自由。
“有一次就会怕有第二次,在审判这件事情上,米诺斯是不可以犯错的。”路尼继续说着,他神色不动,而泪水已经滑下。
“是我多事。不过......”白衣的局部吸不下更多的血,顺着米诺斯的指尖滴落了下来。“我依然选择这么做。”他再次笑了,如往日般嘲讽。这种惩罚太过痛苦,他的身躯已经趋于脆弱,于是他选择朝后倒入冥河中,会有亡灵围聚过来将他往深处拉扯,那会撕裂他的皮肉,他会更快地死亡。而黑色的河水会吞噬一切颜色,什么都看不见。
“我绝不存在于这个人类群体中。乌合之众。”艾亚哥斯在跃入水中前留下这么句话与鄙夷的眼神。
冥河下是无尽的黑,而冥界之线在此时起到了作用,艾亚哥斯顺着丝线摸到了米诺斯的手。
“我没想到你会下来,这一点都不像你。”他们无法说话,米诺斯的小宇宙微弱,却还在传达着讯息。“我知道你无法爱我,可我还要将话说出。”这份小宇宙仿佛竭尽全力。“我们都太过自以为是,谁也无法说服谁。所以我也一直那样自以为是地爱着你,即使明知道你不喜欢。”艾亚哥斯难得的沉默。
“不过,最后还是谢谢你,让我记得我还是一个人。”
黑色将所有色彩消融,似乎也消融了一切实物,浓郁的腥臭弥漫在空间里,而艾亚哥斯的掌心已经空荡荡。
最后,连地狱都不再容纳艾亚哥斯。他离开了冥界,穿过黑色的白杨树林,重新到人间生活。
重蹈覆辙的感觉让艾亚哥斯想笑,不过他一向不在意那些,这次更甚。
起初他仍住在意大利,拉达曼提斯偶尔会来探望他,很默契地闭口不谈米诺斯。直到一个雨夜,拉达曼提斯在他那喝酒,伴着窗外浠沥沥的雨声。说道:“你们的继任者真是小鬼。虽然魔星继承记忆,我还是无法与他们共事。”
那之后艾亚哥斯离开了意大利,并完全隐藏了自己的小宇宙,他不想让拉达曼提斯再找到他。他如旅行般的在各地停留,于是他晃悠到了隔壁的德国。
他这日只是百无聊赖地游荡,不知道自己来到了哪里,仿佛天很快就黑了。那里有一座城堡,荆棘爬满了城墙,这种感觉让他想起了冥界。这儿外围有一些草地,墨绿的。一个白发的人坐在上头,似乎在看星空。
艾亚哥斯想也没想对着这个目标出拳,预料之中被接下了。银白的发丝在拳风中飘散,很熟悉,而头发落下后他看到了一双橙黄色的眼睛,带着迷茫与诧异。
“你是哪里来的不速之客,看起来不是圣斗士也不是海斗士。”声音也不一样,比较之下温柔极了。“来到这种地界......”
“就别怪我们不客气地驱逐了。”另一个声音插入,城堡里走来一名深青色头发地青年。
“你们未必有这个本事。”他不喜欢被挑衅。
“还真是狂妄之徒......”
“艾亚哥斯不可能输。”
听到这个名字被喊出,他有些震惊地重新审视了那名深青色头发的青年,或许是肉体被改造,他与他眉眼有几分相似。艾亚哥斯突然意识到,他遇到了自己和米诺斯的继任者,或许是在稀里糊涂下继承了他们记忆的。而他们此时看起来默契得宛如一个人。
他收了攻击的架势,转身离去,留下那两个人一脸迷茫,以为他是什么世外高人。
走进城市的街区,星辰遍布,鹅黄的灯光在一家家电亮起,色彩明艳得如梵高的画。艾亚哥斯在一个香气四溢的店铺停下,这里卖浆果派。
“有蓝莓的吗?”他问。
“有。”店家是个高挑的德国女士,冲他稍稍笑了一下。
“我要一个完整的。”
“好的先生。”当那份蓝莓派被打包好时,店家补了一句。“看来您的家庭很大。”
艾亚哥斯没有回话,只是拿着东西走了。头顶只有星星如碎钻披挂,没有半轮月亮。他不会死亡,因为冥界不再接纳他,这样的生命,似乎不完全属于人类了。只是神更不可能认可他。那他是什么呢?或许是遗忘之人吧。而永生与永死是比第八狱更可怕的酷刑,亦是永恒的自由。
重逢之时5
亚伦“盛情邀请”,一向没有其他心思的天马此刻慌了。
他怎么觉得,亚伦有些奇怪。
天马被他搂着不敢动,手也不知道往哪里放,只木讷地说:“我、我还不困,要不我就在门口守着你。”
“我不需要守卫。”
他可是力量强横的冥王,挥挥手就能灭千军万马,若不是亚伦自己还处在迷茫中,且不喜欢打打杀杀,早就对圣域那群人下杀手。
“天马。”
亚伦描绘他的轮廓,指尖定格在他唇上,灯光霎时熄灭。
月光从窗外光明正大进来洒在他们身上。
...
亚伦“盛情邀请”,一向没有其他心思的天马此刻慌了。
他怎么觉得,亚伦有些奇怪。
天马被他搂着不敢动,手也不知道往哪里放,只木讷地说:“我、我还不困,要不我就在门口守着你。”
“我不需要守卫。”
他可是力量强横的冥王,挥挥手就能灭千军万马,若不是亚伦自己还处在迷茫中,且不喜欢打打杀杀,早就对圣域那群人下杀手。
“天马。”
亚伦描绘他的轮廓,指尖定格在他唇上,灯光霎时熄灭。
月光从窗外光明正大进来洒在他们身上。
一半黑暗一半光明。
就像是,在提醒着他什么。
天马手指在黑暗中抖了抖。
亚伦和萨沙都死在极乐净土。
他亲眼目睹了他们的死相,他们死时如同此刻般,一半身处光明,一半吞没在黑暗中。
他们用沾满鲜血的手握住他期望他能活下去。
他没有实现他们的愿望,他最后死在他们身边。
失去生机含着笑意死在怀里的人,是他永远忘不掉的,刻骨铭心。
“亚、亚伦…”
他叫着他的名字,脑海里全是他的死相。
天马的身子在颤抖。
亚伦搂着他脖颈的手僵硬起来,是不是他太过了…
就在亚伦要收回手的时候,天马猛地将他紧紧抱住。
他的心跳异常的快。
天马在害怕?
亚伦眉头浅浅皱了下,天马在怕什么?是怕他吗…
黑瞳染上忧伤 ,他轻声开口:“你…”
他同时道:“亚伦,你永远都是你,对不对。”
“是。”
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问,但是是肯定的回答,亚伦没有丝毫犹豫。
“你会永远站在我身边吗?”
“我会。”
知道他情绪不对,亚伦下巴放在他肩头,在他耳边轻声安抚。
“你永远都不会离开我?”天马还再问着。
“永远不会离开你。”
房间里静了下来,很久很久,天马手上力道才松些,“…嗯。”
抱着亚伦他才会觉得安心,这个世界对于他才有活着的真实。
啊,这样的天马,真让他无法拒绝,亚伦黝黑的眸子闪过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