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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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庸常无志1-3

庸常无志1

        肩膀被锁住的时候,冯庸立刻以背摔的方式脱了身。

        哨声一响,胜负已定。

        冯庸返过来拉起和自己对打的杨志,说:“你不错。再练练下次会更好。”

       杨志借他的手站起来,却只有苦笑。

  第三次了,第三次败在这位被传言...

庸常无志1

        肩膀被锁住的时候,冯庸立刻以背摔的方式脱了身。

        哨声一响,胜负已定。

        冯庸返过来拉起和自己对打的杨志,说:“你不错。再练练下次会更好。”

       杨志借他的手站起来,却只有苦笑。

  第三次了,第三次败在这位被传言是逆进化型ALPHA向导的军部特级参谋手下了。

  杨志很清楚,这位可根本没有逆进化,他就是OMEGA向导,不过杨志也不会去和那些传言者解释,他们愿意自欺欺人随便他们吧。

       冯庸走向竞技场外的靳非鱼少尉,接过他递出的水一饮而尽。

  靳非鱼点评杨志:“他的力量其实强过你,但是技巧不够,话说他只是个交警呀,你犯的着一直练人吗?”

        “他姓杨,就不能一直平凡普通下去。”冯庸站定,回答的声音冷肃。

        靳非鱼笑了,“人家姓杨,祖上是杨家将,现在家里也是一门的兵士,可人家自己就是个小交警呀,他干得也还不错,你这是和谁较劲呢?”

        “有些事你不知道,少尉,反正多磨练磨练也不是坏事吧。”冯庸拿过先前卸下来的表,看见已经到了原先预定的时间,就拍拍靳非鱼的肩膀。“你再练练?我先走了。”


        杨家。

        杨延昭跪在佘太君面前,面色痛楚。

        “是你,叫敏儿带着志儿去找了杜军?”为着杨志的事,佘太君已经对儿子行过了家法,但是余怒未息。

        “他们只是旁支,母亲!现在早就不是古地球封建时代了!那个皇帝也不姓赵!我们家失去的人够多了!”

        “可你不能走歪道!”

#朱白衍生#巍澜衍生#哨兵向导#靳非鱼#冯庸#杨志#杨家将

2019-08-26 / 热度:3


庸常无志2

       杨志并不是毫无志向的人。

       生在将门杨氏,他年幼时也想过长大之后去做大将军。

  甚至他曾经有那样发展的机会。

       赢秦从军部起家,最后嬴政登上帝位,之后他有感于历史记录中在继承人上出的问题,直接通知科研院调取他赢秦帝王一系的基因人本培养,其中,同为“嬴政”的就有六个。

       然而这六个都不合适。

  同为“嬴政”,都有自强自大之心,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

  最后大部分赢姓基因人都只领了诸侯名,放帝国边境守卫一方,虽然不像春秋战国时的爵名高了,地盘却大,倒也自在。

      住进了东宫的,是嬴稷。

  历史上,嬴政是嬴稷的曾孙。

  现在,帝国的王嬴政挑中的,是5个嬴稷中主要父本为朱一龙的基因人。

        好巧不巧,杨志的主要父本,也是朱一龙。

  于是他得以入宫为帝国王储之陪读。

  嬴稷是王储,杨志渐渐跟不上他的课程,若仅仅只是要加训和补课其实也没什么,凭着杨家宫里也能容他。

       可是杨志十二岁时却长出了青斑。

  宫中仪礼,是不接纳容貌有瑕疵者的。

  人,退回给杨家。

       后来去查才发现,当年密宗做实验的时候,在杨志的基因中添加了某些其他生物的基因,等杨志呱呱坠地之后,实验人员核查试验记录才知道,是错误引入了《水浒传》中“青面兽”杨志的资料,把两个实验项目混着合并了。

        等到杨志成年,能够以较低的风险去除那延迟出现的胎记的时候,他在赢秦东宫之中学的,也忘得差不多了。

  老太君摸着他明明皎皎的脸,只说:“不在宫里,也好。”

       杨志知道,因为同样的主要父本,他和嬴稷会长得有些相似。

  可是现在他才知道,是相似到了嬴稷来请他假扮自己的程度。

       “白起会陪你回宫,我们明天就换过来,不会很久。”嬴稷有很着急的事,否则不会这样行险。

        杨志看了看侍立一旁的白起,鼓足勇气说:“告诉我你要见的一个人,我们就换。”

        嬴稷同他两个目光都是坚决,末了,嬴稷说:“枭龙。”

#朱白#朱白衍生#居北#杨志#枭龙#嬴稷#白起#庸常无志

2019-09-25 / 热度:7 


庸常无志3

  冯庸饮尽杯中红酒,同几个少爷们招呼一声,出了酒店。

  一晃眼过了三个月了,他在搏击馆也有三个月没有见过杨志了。

  要是按迟瑞说的,他冯庸本不应该这么关心那个小交警。

  可杨志是冯庸选好的,以后要携手一生的人呐。

  坐进车里,冯庸放下外套,闭目养神。

  “少爷,今天回公馆去吧,你有好多天没有休息了……”伴随车子发动的声音,司机小心地劝着。

  因为冯庸分化成了坤泽,冯家人对他在外和一班政要老财的公子小姐们交友游戏,吃喝玩乐毫无顾忌,不肯安分守己还偏要抛头露面在外工作的事都不太满意。

  最近公馆内更是做过一场,冯庸已经有半个月不肯回去了。

  “老爷也是担心你……”

  “不回。”冯庸解下领带,“回办公楼。”

  司机只好转弯。

  冯庸也觉得早晚得回一趟冯公馆,但不能带着今天这么疲惫的状态回去。

  他下车,打算上去办公楼顶层凑合一晚上,明天再继续找杨志。


  杨志终于可以脱离角色扮演了。

  白起夜里告诉他,明天晚上九点,嬴稷会回来,他们将会出宫完成本次交换,让彼此回到正确的位置。

  “我知道了。”出于某个不能说出口的原因,杨志躲避开白起的眼神,他把目光放到床单上绣的龙的爪上。

  “这段时间辛苦了。”白起的语调毫无起伏,谁都不能从这几个字里明白他的感激。

  幸亏有杨志,这三个月终于平稳过来了。

  杨志睡了。

  白起闭上眼,咬住下唇:忍着吧……明天那人就能回来……到时候再真刀真枪做上一场……

伊庵居士

快过年了,整个活╮(‵▽′)╭

最后一张图是我的现状了´_>`

快过年了,整个活╮(‵▽′)╭

最后一张图是我的现状了´_>`

十四

这边也发一个。

⚠️不知道算BE还是HE,总之虐就一个字。

配合歌词食用。铭记历史,警钟长鸣,珍惜先烈浴血奋战,拿尸山血海为我们换来的和平 🕊

BGM:郑秀文《萨拉热窝的罗密欧与朱丽叶》,歌词有改动。


小南瓜:在外面驱鞑虏除国贼,在家只想做你的小哭包嘛 😖

这边也发一个。

⚠️不知道算BE还是HE,总之虐就一个字。

配合歌词食用。铭记历史,警钟长鸣,珍惜先烈浴血奋战,拿尸山血海为我们换来的和平 🕊

BGM:郑秀文《萨拉热窝的罗密欧与朱丽叶》,歌词有改动。


小南瓜:在外面驱鞑虏除国贼,在家只想做你的小哭包嘛 😖

余一白

【庸彬】情书(历史向)

1.

“离婚吧。”她说。

我放下手里的书信,突然想抽烟。右手习惯摸到口袋,才记起来自己早没烟了。

只能笑笑,托夫人文彬的福,这些年,也把烟味儿忘差不多了。

愣了半晌,才想来抬头。又对着墙上的结婚照出神。话说起来,那会儿和文彬到底是咋认识的来着?

对了!信纸一折,装回信封。好像是冯庸大学新设体育系那时候,新招的十几个体育生,里头就属文彬脾气倔不服输,性子犟得像头小黑驴。

心爱的小黑驴皮毛油光水亮,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就像含着一汪水儿,又好像会说话,时不时燃着两簇燎人的小火焰,直烧得旁人心旌荡漾,神魂为之倾倒。

大学校长头一回以公徇私,整一套长袍马褂圆眼镜的正经行头,去办公室干翻找人女...

1.

“离婚吧。”她说。

我放下手里的书信,突然想抽烟。右手习惯摸到口袋,才记起来自己早没烟了。

只能笑笑,托夫人文彬的福,这些年,也把烟味儿忘差不多了。

愣了半晌,才想来抬头。又对着墙上的结婚照出神。话说起来,那会儿和文彬到底是咋认识的来着?

对了!信纸一折,装回信封。好像是冯庸大学新设体育系那时候,新招的十几个体育生,里头就属文彬脾气倔不服输,性子犟得像头小黑驴。

心爱的小黑驴皮毛油光水亮,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就像含着一汪水儿,又好像会说话,时不时燃着两簇燎人的小火焰,直烧得旁人心旌荡漾,神魂为之倾倒。

大学校长头一回以公徇私,整一套长袍马褂圆眼镜的正经行头,去办公室干翻找人女学生档案的不正经行当。

之后土味情话不要钱似的往信纸上秃噜,情书一封接一封的往人那寄去,浑不知道害臊。

一摞摞情书砸过去,高挑美貌的大学女神龙文彬小姐,就此花落怀中。

那年头,师生恋的路不算好走。多少人明里暗里骂某某大学老师寡义廉耻、枉为人师,咱权当那些人吃不着葡萄说酸。

就连后来几个交好的学生一起写信,打文彬的小报告。

咱这大笔一挥,“兄意已决”,扭头又去找龙文彬小姐约会。

嘿,用那几个学生的话说,叫真没眼看。

没事儿,咱脸皮多厚,不怕看。

“不是,你这大学校长,就这么为人师表啊?”不正经的老友没个轻重,一胳膊揽上脖子,“不仗义啊你!”

“几个菜啊喝成这样,多磕俩花生米!”

温温柔柔的文彬立在一旁不说话,直到咱这一时忘形拿出烟盒。

文彬还是不说话,只握拳至唇边,轻轻一咳。

老烟鬼顿时猛一激灵,讪笑着看向夫人,立刻把烟掐了。

满座宾客见此无不叹为观止。

得,冯老五变妻管严了。

害,这些小瘪犊子,一天天净瞎说什么大实话。

2.

这婚,说结就结。

我记得很清楚,那是在1933年的杭州。初秋那会儿拍的结婚照。后来两年,我们回到北京,有了第一个孩子。

再之后,全面抗战爆发,不得不跟着国民党军队满中国打转。

说起来也奇怪,关于那时候最要紧的战事内容,又或者是艰苦的条件,我竟然一点儿都想不起来。

如今记忆里模样最清晰深刻的,反倒是文彬鲜活生动的面庞。

小倔驴婚后脾气一点没变,一如往昔果断勇敢。叫人禁不住一腔热火,简直又爱又恨。

“你说你啊,叫我说啥才好。”

“稍微收敛点性子,别让我担心。”

文彬清澈黑亮的眸子一瞥。

“你不就喜欢我这样?”

妻奴无话可说。

3.

我站的时间有点久了。起身活动活动僵直手脚,再坐到沙发上。

再后来的记忆,就模糊很多。

我们一起生育了三女一子,四个孩子长大后陆续都去了美国。要强的文彬嫌我不上进,离开台北去往日本任教,此后往返于台北和美国之间。

我们在战火纷飞中相爱,却又在和平安稳的年代突然走散。

一朝分居,彼此隔山隔海。

夜风吹开窗户,窗帘与光影浮掠而过,将疏落光斑散落屋主满身。

我回溯自己一生,又不自觉拿出半旧铁盒子里一沓沓漂洋过海的书信,一字一句的阅读。

信里写的,都是再简单不过的生活琐事。但我在看到这些的时候,心里莫名就清楚的明白——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此别经年,物是人非,终究故人不复。

就像我们那一摞在岁月里残落的情书。

桥错

【霍震霄×冯庸】拉郎脑洞

初见,是霍少爷和冯公子,北洋讲武堂霍震霄和保定军校冯庸,都是十里洋场红尘喧嚣里的风流公子。初次见面当然谁也不服谁,但是很快两人一起骑马、打枪、跳舞、喝酒,混成了密友。

直奉战争爆发,霍震霄陪在冯庸身边南征北战,甘心做他的勤务兵,给他牵马执凳。

但是很快他们都发现战争无法救国,杀的都是同胞。

冯庸决定退出军界,霍震霄丧父,被迫回家继承父业,隐秘的爱意来不及诉说,两人便要分道扬镳。


再见,是小霍爷和冯校长。霍震霄创办永鑫集团开展实业救国,冯庸散尽家财创办大学,培养有志青年。

1927年,霍震霄受各界人士的委托,奔赴东北营救守常先生,他和冯庸重逢,两人多方努力但是营救失败。两人再次分别...

初见,是霍少爷和冯公子,北洋讲武堂霍震霄和保定军校冯庸,都是十里洋场红尘喧嚣里的风流公子。初次见面当然谁也不服谁,但是很快两人一起骑马、打枪、跳舞、喝酒,混成了密友。

直奉战争爆发,霍震霄陪在冯庸身边南征北战,甘心做他的勤务兵,给他牵马执凳。

但是很快他们都发现战争无法救国,杀的都是同胞。

冯庸决定退出军界,霍震霄丧父,被迫回家继承父业,隐秘的爱意来不及诉说,两人便要分道扬镳。


再见,是小霍爷和冯校长。霍震霄创办永鑫集团开展实业救国,冯庸散尽家财创办大学,培养有志青年。

1927年,霍震霄受各界人士的委托,奔赴东北营救守常先生,他和冯庸重逢,两人多方努力但是营救失败。两人再次分别,仅能凭借书信往来。

四年间,几百封书信终于将隐晦的爱意说道尽兴。

冯庸被日本人软禁后几经辗转终于回到北平主持学校工作,而后不久冯大与东北大学合并,冯庸卸任校长,于天津与霍震霄重逢,共度短暂的太平时光。


生离,是霍阿爷和冯将军,而后不久抗日战争爆发,冯庸奔赴前线,霍震霄在沦陷区与敌人虚与委蛇,在后方为抗日输送重要物资,两人再度分别。

而后十年相见不过寥寥数面,其中几度因战争被迫中断联系。


重逢,直至1948年,冯庸自重庆返回东北任职。因在沦陷区不能澄清立场问题,霍震霄被迫辞去公司一切职务,永鑫集团充公。他干脆变卖家产奔赴东北,依旧以秘书的身份留在冯庸身边。直至1949年,两人一同前往台湾。


死别,因为霍震霄身处沦陷区的立场问题一直不能得到证明,自此以后他始终受到多方质疑,精神抑郁寡欢,于1954年病逝与台北,自此他与冯庸彻底分别,直至1981年九泉之下再度重逢。

在霍震霄离世后,冯庸亦不在过问政事。



这就是一个单纯的分别又重逢又分别的故事,世界很大,每天有那么多人走在街上,相逢和别离都太容易,以至于想抓住些什么太难。






十四

琴岛日夜(番外·归途)

小情侣间的一点爱好……

六千字一个字都不可能放上来 🤷🏻‍♂️🤷🏻‍♂️

直走凹三🅿️:14SuzukiMeiri 或微博:十四有只小羊羔 私信我,私信请注明文章名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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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琴岛日夜(十二)

我就知道这章肯定也通不过……微博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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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琴岛日夜(十一)

早晨七点的钟声准时敲响,林楠笙拖着疲乏的身子,手握成拳轻轻敲着自己脑袋,一步一顿的向餐厅挪去。他昨晚一夜没成眠,这会儿头疼得厉害,太阳穴突突直跳。

往日的餐桌旁只有冯庸吊儿郎当地翘着腿举着报纸坐在那里,看见林楠笙便会放下报纸咧开嘴笑,滔滔不绝的跟他分享各种收到的信息,然而此刻这人不见了影踪,取而代之的是两名婢女模样的年轻女子坐在那里。

林楠笙反应迅速地退出餐厅,遇上正端炖盅过来的桃姐,忙堵住她问:“唉,桃姐,里,里面这是什么情况啊?”

桃姐摇摇头,“不知道呀大少爷,这两姑娘天没亮就来了,是救世医院的护士送来的,说来找冯司令。”

“来找阿庸......”林楠笙眉头皱起来,说话间便与后头走...

早晨七点的钟声准时敲响,林楠笙拖着疲乏的身子,手握成拳轻轻敲着自己脑袋,一步一顿的向餐厅挪去。他昨晚一夜没成眠,这会儿头疼得厉害,太阳穴突突直跳。

往日的餐桌旁只有冯庸吊儿郎当地翘着腿举着报纸坐在那里,看见林楠笙便会放下报纸咧开嘴笑,滔滔不绝的跟他分享各种收到的信息,然而此刻这人不见了影踪,取而代之的是两名婢女模样的年轻女子坐在那里。

林楠笙反应迅速地退出餐厅,遇上正端炖盅过来的桃姐,忙堵住她问:“唉,桃姐,里,里面这是什么情况啊?”

桃姐摇摇头,“不知道呀大少爷,这两姑娘天没亮就来了,是救世医院的护士送来的,说来找冯司令。”

“来找阿庸......”林楠笙眉头皱起来,说话间便与后头走来的人撞了满怀。

冯庸从花园里摘了一束开得正好的栀子,正检查上头有没有蚂蚁虫子呢。他移开挡着脸的花,发现眼前的不是别人,正是昨晚让自己又喜又悲的林楠笙。

两人呼吸俱是一滞,尴尬的空气瞬间笼罩了二人。

饶是冯庸先笑起来,冲林楠笙礼貌地打了个招呼:“早上好,哥。”

林楠笙垂下眸子,似有若无的“嗯”一声,跟着冯庸进了餐厅。这几个月来冯庸叫过林楠笙无数遍哥哥,只有这一声分外的刺耳。


“送给我可爱的小姐们。”

冯庸将手里的栀子分成两束递给坐在餐桌旁的两位姑娘,脸上是他标准的花花公子迷人微笑,直把一旁的林楠笙看得眉头不由自主跳了跳。

两位姑娘又羞又惧地面面相觑,就是不敢伸手接冯庸的花。

冯庸硬塞进她们手里说:“别害羞啊,从今往后你们就是自由身了,你们现在跟你们原来的小姐一样,拥有着同样的社会地位,等你们出嫁的时候,也是要红轿子来迎娶,在礼拜堂举行婚礼的!”

林楠笙拉开椅子的手停在半道,行啊冯庸,昨天才跟自己做了那样的事,好像还要表白来着,今天就要娶别的姑娘了,还一次两个?

冯庸见两位姑娘的视线不安地落在了僵在原地的林楠笙身上,便介绍说:“哦,这是我大哥冯勋,人很好的,你们不用怕他。”

即便有千百个不愿意,但出于礼貌,林楠笙还是将视线转了过去,给足冯庸面子,在脸上扯出一个温和的笑。

“你们好......”

阳光恰巧落在林楠笙身上,映得他光灿灿的,这一笑更了不得了,似乎有金色的精灵在他长长的睫毛上跳舞。

两个姑娘此前被关在大宅子里人都见不到多一个,忽同时见着这样两位丰神俊朗的男子,顿时无所适从的红了脸颊。


冯庸招呼两位姑娘:“来啊,用早餐,当自己家一样,别客气。”

话虽然这么说,但两位姑娘还是担忧地盯着门口不敢动作。

听得冯庸说:“没事儿,别担心,副官不知道你们在这儿,就算知道了,别说是那副官,就算是他舅舅,我官职也比他大,别怕。”

林楠笙垂下眸子动手喝炖盅,两位姑娘又草木皆兵地看向了他。

冯庸笑起来,“甭一惊一乍的,放心吃吧,你们一定也饿了。”

然而刚才那还宛如金铸神明一样的林楠笙浑身冒着黑气,一副很不好说话的样子,两位姑娘哪里敢动,只得战战兢兢目不转睛的继续盯着他。

“要不,大哥来表个态吧。”冯庸打破了餐厅里的沉寂,幽幽看向林楠笙。

两位姑娘同时紧张地咽下口唾沫。

林楠笙吃完最后一口甜汤才收起满脸的不悦,缓缓抬起头来说:“表什么态?”

“咱们冯家你最大,你说了算,这两位姑娘可能要在家里住些时日,哥哥没有意见吧?”冯庸根本不怕死,单手托腮,优哉游哉。

林楠笙嘴边噙着笑,却让人感觉分外疏离甚至有些毛骨悚然。

“呵,哪里是我说了算呀,这是你的宅子,我只是个住客。”林楠笙顿觉没了食欲,站起来说:“我吃饱了,你们慢用。”

“大少爷,点心还没上来呢。”一旁的桃姐叫住林楠笙。

“不必了,让他们吃吧。”林楠笙说罢,头也不回地出了餐厅。


林楠笙刚颓丧地倒进卧室椅子里,萍姐便敲响了他的房门。

林楠笙打开门,见萍姐端着一瓶牛奶和一个鸡蛋站在那里。

“冯司令让我给您送来的,说让我看着您吃完。”

都不是寻常人家吃得上的东西,但冯庸每天都逮着林楠笙,看着他吃了才会出门去。

林楠笙愣了愣,耳听从餐厅传来一个女声问:“那,那我们住在这里,太太不会有意见吗?”

冯庸说:“什么太太,这儿哪有太太。”

“冯司令的太太呢?”

冯庸:“我没有太太。”

“那冯大哥的太太呢?”

林楠笙耳朵竖起来,听得冯庸富有朝气的声音落了下去。

“他......太太在上海吧,只有他一个人在这儿。”

林楠笙赌气地拧开奶瓶盖,咕嘟咕嘟灌下牛奶。

“那冯大哥怎么只身上您这儿来了?”

冯庸叹口气,“嗐,在前线受了伤,领导安排他来我这儿疗养呢,我也很久没见他了。”

另一位姑娘说:“冯大哥看着......好像不怎么欢迎我们的样子......”

冯庸:“没有的事,他只是皮薄,跟我话也少的。没事儿,你们就住这儿,等......”

林楠笙没再听下去,揣了鸡蛋打发走萍姐,狠狠关上了门。


林楠笙再出现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冯庸看来已和两位姑娘打成了一片,他确实有这样的能力与魅力。

两位姑娘看上去没有了早晨的紧张,十分放松地窝在沙发里听冯庸讲故事。

“这‘古今往来,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这句话的意思呢就是说,真正的大侠是会为国家为人民考虑的,敢为国家和人民抛头颅,洒热血,”冯庸抚着自己胸口,“就像你们冯大哥,我,这样的。”

两位姑娘看着冯庸笑,眼里满是崇拜的目光。

冯庸接着说:“‘古代的侠吧,其实就是黑社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看梁山泊一百单八将……听说过没?”

一位姑娘猛点头,“听过听过,听说书的说过。”

冯庸点点头,“杀人放火,把人抽筋扒皮,哈哈别怕,那杀的都是吸百姓血的狗官,作恶多端之人,这梁山泊的好汉们啊就是侠。而‘到了本世纪初,东北的黑土地上烽烟四起,各路豪侠随之风生水起。注意啊,此时的‘侠’,日本人称之为‘马匪’,当地人称之为‘绺子’’,我爸就是一个绺子。”

一位姑娘笑起来,“哦,那冯老爷是大侠,冯大哥您就是小侠。”

“‘东北的民风强悍,大家都是侠’。”冯庸憋着笑,见林楠笙从门口走过,忙走去拉着他说:“我哥可是师范毕业的,原本要当教书先生呢,你们要感兴趣的话让他来给说说历史?”

两位姑娘刚要表示赞同,却见林楠笙黑着个脸,吐出一句:“我要去教堂。”

冯庸努起嘴,故作自然的将手搭在林楠笙肩上,对两位姑娘说:“噢,真不巧,看来要去唱诗班儿,那回来的时候也教教我们两位小姐唱歌弹琴呗?”

林楠笙将冰冷的视线缓缓落在冯庸手上,冯庸登时识趣地松了手,向后退开一步。


在场三人目送着林楠笙离开,冯庸后知后觉的冲林楠笙风风火火的背影喊了句:“中午回来吃饭吗?”

林楠笙的脚步滞了滞,没答冯庸的话,匆匆走下石阶。

冯庸又追出来喊:“我待会儿要去司令部,不知道晚上能不能回来。这两天不太平,你完事儿了就回家吧,两位姑娘麻烦你照看一下呀!”

我管你跟你的小情人去死!林楠笙越走越快,捏紧拳头,咬牙切齿的在心里咒骂。



十四

琴岛日夜(十)

不知道又是哪个字踩到了lofter的鸡点🙄

微博:十四有只小羊羔 置顶微博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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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琴岛日夜(九)

夜幕已经四合,两人方才又比较激动,所以林楠笙并没有注意到冯庸没有出来,也没有看到他那稍纵即逝的失落。第一次假以他人之手登顶的快乐险些要了他的命,让他敏锐的感官尽失。他似有若无地含着笑,疲软地靠在冯庸臂弯里休息,静听海浪哗哗的声响,肆意感受着冯庸的怀抱带给他的温暖、踏实和满足。

“还好吗?”

冯庸靠着礁石,见林楠笙喘息渐平,遂凑到他耳边轻声问。

刚结束欢愉的身体十分敏感,林楠笙被冯庸的声音搔得又不可控地颤了颤。

冯庸被他逗笑,紧抱着人晃了晃,仿佛两人是汪洋上的一艘小船。

冯庸轻轻抚摩过林楠笙背上狰狞的弹孔,于心中惋惜,如果没有这些伤痕,这个人的肉体和心灵该有多完美无瑕。

林楠笙怕痒地...

夜幕已经四合,两人方才又比较激动,所以林楠笙并没有注意到冯庸没有出来,也没有看到他那稍纵即逝的失落。第一次假以他人之手登顶的快乐险些要了他的命,让他敏锐的感官尽失。他似有若无地含着笑,疲软地靠在冯庸臂弯里休息,静听海浪哗哗的声响,肆意感受着冯庸的怀抱带给他的温暖、踏实和满足。

“还好吗?”

冯庸靠着礁石,见林楠笙喘息渐平,遂凑到他耳边轻声问。

刚结束欢愉的身体十分敏感,林楠笙被冯庸的声音搔得又不可控地颤了颤。

冯庸被他逗笑,紧抱着人晃了晃,仿佛两人是汪洋上的一艘小船。

冯庸轻轻抚摩过林楠笙背上狰狞的弹孔,于心中惋惜,如果没有这些伤痕,这个人的肉体和心灵该有多完美无瑕。

林楠笙怕痒地躲了躲,理智这才随着一个海浪猛拍回来,使他后知后觉并感到后怕——自己竟然和另一个男人公然在露天之所做这等伤风败俗的事情,这,这跟禽兽有什么区别?!他即刻弹出冯庸怀抱,站稳脚跟的瞬间突然疼得“嘶”了一声。

冯庸急忙扶住他问:“怎么了?”

多少次了,有那么一瞬林楠笙总自认为自己十分清醒、果敢,诸如划清界限的话已经滚到嘴边,奈何一听见冯庸温柔的声音,鬼使神差的又全数咽了回去。

林楠笙庆幸天已经黑了,否则冯庸一定能看见自己脸上是如何火烧般的红。


“是哪儿疼吗?”

冯庸见林楠笙抓着他的手没发脾气也没拒绝,就是半晌不说话,吃不准他的态度,想着是不是哪儿又不舒服了,遂紧张的在人身上各处摸索瞧看。

“我......”

林楠笙终于开了口,冯庸赶紧将视线落回他眼里。今晚月色明朗,林楠笙的眸子湿漉漉的,光辉熠熠。

“我腿抽筋了。”林楠笙说着憨憨笑了笑。

还以为兀自进一步这人生气了,冯庸松了口气,拿他没辙地说:“我的祖宗,你可吓死我了。”

那语气过于暧昧,林楠笙难为情地抠了抠泛痒的脸,接着冯庸的话说:“有,有什么好吓的......”

月光下林楠笙的表情看不大真切,只感觉他傻乎乎的,让冯庸忍不住轻笑出声来,迅速在人脸上亲一口,不等他反应便揽过他的腰,一把将他横抱起来向他们放东西的礁石走去。


冯庸把林楠笙放下来,将他绷着一根筋扭曲着的右腿慢慢拉直,边按摩边好笑说:“幸好没在刚才伺候你的时候抽。”

林楠笙的脸越发红了,心脏咚咚狂跳,那声响太过巨大,让他耳鸣,脑子里也一片空白,无法思考任何事情。


抽筋的部位没有了方才的剑拔弩张,林楠笙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盯着冯庸给自己擦身子、头发,穿衣服,完了才开始收拾他自己。起初林楠笙还会阻止,时间长了林楠笙就发现,冯庸好像很乐于做这样的事情,于是便由他去了。

林楠笙看着穿好衣服的冯庸终于忍不住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冯庸闻言愣了愣,边拍去自己和林楠笙身上的沙子边选择把平日那些花言巧语收起来,诚恳地说:“我也不知道,但我就是想对你好。”

林楠笙听了有些局促,冯庸却背向他蹲了下来,招呼说:“上来吧。”

林楠笙睁圆双眼退后一步,“不,不好吧,再坐一会儿就能走了。”

林楠笙现在什么情况冯庸比他自己清楚,在水里泡了那么久又干完那事儿,腿肯定发软打颤。然而冯庸识破不拆穿,调侃林楠笙:“再坐十会儿你也走不到家!”他放软语气,像在征求林楠笙的意见:“上来吧,夜里风大,别在海边逗留。”

林楠笙天人交战一阵,还是乖乖爬上了冯庸的背。

自己生病没关系,但把党国大元给连累了那罪责可就大了,林楠笙这么说服自己。


两人在月光下静默地走着,道上只听得到吱吱的虫鸣和冯庸哼哧哼哧的呼息。

游了两个小时泳又做了那样的事,实在耗人体力,林楠笙贴着冯庸的背,下巴搁在他肩上昏昏欲睡。

林楠笙这辈子没抱过什么人,能躺在他怀里的,大多数是正在失去体温或已经失去体温的人,那种冰冷太过可怕,太过刻骨铭心,反倒衬得冯庸无数次传给他的温度是如此温暖,如此特别,让他那一颗濒死的心充满了对人类体温的眷恋,充满了饱胀的幸福感与归属感。

于恍惚间,林楠笙像只寻奶的小猫一样用鼻尖小心翼翼的在冯庸颈间嗅了嗅又慌忙躲开,把脸埋在人背上偷笑。他突然希望这个岛能大一点,再大一点,永远都走不到家最好,这样他就可以和冯庸一直贴在一起,一直走下去。


耳听冯庸忽然吃吃笑起来说:“想起我头一回干这事儿的时候,那可是狼狈得要死。我从窑子里请了个姐姐回来,都没爽够呢,张汉卿那龟孙就带了个洋人来找我,在楼下死了爹似的叫唤,非要拉着我谈事情,我只能把那姐姐送走了。”

林楠笙瞬间清醒过来,听冯庸说以前的事情,心里不大是滋味。

又听冯庸压低了声音问他:“唉林副站长,你不会真没跟别人干过这事儿吧?”

冯庸见林楠笙不说话,自顾自追问:“虽然有些不敬,但你跟你那个......你爱的人没有......”

“冯庸!”林楠笙喝住冯庸没有遮拦的嘴,“我跟她是纯洁的革命感情,我不许你这样想她!”

冯庸吃了瘪撇撇嘴,搞不明白这人谈个恋爱啥都没碰着,爱得死去活来到头来还是个雏有啥意思。

“总之往后需要排解的时候你可以来找我,我很乐于助人的。”冯庸自荐道。

林楠笙目瞪口呆,“你这人到底有没有羞耻?”

冯庸笑,“咱两都坦诚相见了,还羞个啥。”

林楠笙把头扭向一边,“谁,谁要跟你做这样的事,不需要。”

“没想到啊!”冯庸突然喊一声,侧过脸来瞅林楠笙,“这才刚做完,林副站长提了裤子就翻脸不认人了,你比我狠!”

“冯庸!”林楠笙羞得又喝一声。

脸皮厚是冯庸一大本事,他继续故作可惜道:“好嘛~做之前司令司令叫得好听,做完我就只是冯庸了。”冯庸故意在他名字那两字上加重了音。

“你......不是你让我别叫你司令吗。”林楠笙气得不知如何是好,干脆挣扎着说:“你放我下来!”

冯庸可不愿意,赶忙收紧手臂稳住他,“哎好了好了,别动,待会儿摔了!”

林楠笙这才消停下来,听得冯庸认怂说:“您爱叫啥叫啥,好吧?别着急生气嘛,我只是给你提个建议,你要不爱做这事儿我又没拿枪指着你脑袋逼你不是。也真奇怪,竟然还有男人不好这口儿的......”

林楠笙鼓起嘴,从牙缝里挤出命令:“总之今天的事,你不许跟任何一个人说!”

冯庸立即挺了挺腰杆,朗声答:“遵命!我将把这个秘密带到坟墓里!”

林楠笙这才满意地抿着嘴笑,骂冯庸:“野人。”

冯庸也不恼,只嘿嘿笑两声,颠了颠背上人,满意地感受着自己几个月来的成果——林楠笙缓慢增长的体重。


“冯勋!冯勋!”

两人回到李家庄时突然听到有人在喊林楠笙,冯庸停下脚步,见有一男人正朝他们跑过来。

林楠笙热情的向他打招呼:“丕杰,这么巧,上哪儿去啊?”

“约了人去球埔打球。”蔡丕杰神色一转,担忧地问林楠笙:“你这是怎么了?你的腿不是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吗?”

林楠笙向大德记海滩的方向指了指,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刚才跟阿庸去大德记游泳,触地的时候没找好落脚点,又扭到了。”

“哦......”蔡丕杰若有所思地颔首,“那你可得小心些,反复受伤可不是小事。”他向瞰青别墅的方向扬扬下巴,“而且幸好冯司令在,不然要爬山你可够呛。”

一直沉默着的冯庸笑起来,“嗨呀我这个当弟弟的呀,也就只有当拐棍轮椅这点职能啦。”

林楠笙斜他一眼,听到蔡丕杰呵呵笑道:“你兄弟两可真有趣。”

林楠笙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抽,想着得赶紧转移话题才行,遂问蔡丕杰:“唉老蔡,两天没见,精神头怎么这么足啊?”

蔡丕杰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林楠笙恍悟,眼里也发出了光。

“不会是叶小姐终于弹了?”

蔡丕杰当即咧开嘴,用力点头说:“对!弹了!正要把这事儿告诉你呢!”

林楠笙两条眼尾好看地翘起来,向蔡丕杰拱拱手说:“太好了!恭喜你啊!祝福祝福!”

“谢谢!”蔡丕杰也朝林楠笙拱拱手。他见下头的冯庸已经开始看着某处出神,然而并没有把背上的人放下来的意思,于是决定结束对话,说:“那什么,约定的时间快到了,我先去打球,琴社见啊!”

“好,”林楠笙冲跑开了的蔡丕杰招招手,“琴社见!”


路上又只剩下了冯庸、林楠笙,听得冯庸问林楠笙:“我没记错的话,这是你们琴社的人吧?”

琴岛上什么都不多,钢琴和音乐家最多,不到两平方公里的岛上竟藏着一百多个音乐世家,钢琴拥有率也是全国第一,再者很长一段时间里钢琴是连接林楠笙与朱怡贞的纽带,所以钢琴这东西总在不知不觉间吸引着林楠笙,在岛上的时日太过漫长,总得找些兴趣爱好来打发打发时间,于是林楠笙便成了琴社的一员,音乐厅或教堂唱诗班的常客。

林楠笙颔首说:“是啊......不过丕杰最近很忙,好几次集会都没看见他。”

冯庸努起嘴,“你们刚才说什么叶小姐弹了,弹什么?”

“哦,呵......”林楠笙笑起来,生动的对冯庸说:“就蔡丕杰,他看上了叶家的小姐叶秀懿,但不知道人家看不看得上他,于是给人写了情信,表白说如果叶小姐愿意接受他的爱,就在他路过叶家门前时弹雷拜克的《第五夜曲》。”

冯庸眼珠子转了转,“哦,所以现在意思是叶小姐接受他的爱了。”

“对。”林楠笙颔首,嫌累的将下巴搁回冯庸肩上。

“那为什么一定要是啥,啥克的《第五夜曲》呢?”冯庸问。

林楠笙声音里洋溢着笑意,“有天丕杰受邀参加了叶家的家庭音乐会,那是他第一次见叶小姐,当时叶小姐弹的就是这曲子,丕杰就因为这首曲子爱上了叶小姐。”

冯庸讶异地抬起眉毛,“因为一首曲子就能爱上一个人?”

“Why not,有何不可呢?”

如果不是《六月船歌》,林楠笙也不会如此强烈地感受到他对朱怡贞的爱。

冯庸吸吸鼻子,“那你啥时候给我也弹一个?”

林楠笙霎时红了脸,“我天天在家弹,你还听不够吗?”

冯庸撅起嘴,“那又不是专门为我弹的。”

林楠笙:“我,我我为什么要专门为你弹?”

冯庸:“就咱两的交情,还不够你给我弹首曲子吗?”

“人那是给情......”林楠笙话说一半又咽了回去,恹恹伏到冯庸背上不说话了。

冯庸见身上人不做声,忙心虚地说:“我开玩笑的,我这种粗人又不懂音乐,弹给我也是对牛弹琴。”

林楠笙说不上来此刻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但一瞬间他真的有在考虑要给冯庸弹什么曲子。然而林楠笙突然发现这人走的路好像不大对劲,明明要左拐上山的怎么往右拐去了?

“哎,这不是回家的路吧?”

冯庸点头,“是,咱先去龙头路。”

林楠笙眨眨眼睛,“去龙头路干嘛呀?”

冯庸仰了仰有些酸了的背,说:“吃饭!去洞天酒家,吃周树人套餐!”

林楠笙笑起来,不知道他这是闹的哪出。

“就咱两?吃得完?”

“吃不完兜着走,咱家又不止咱两个嘴巴!”冯庸赌气说完,脸上的笑意即刻隐了去,林楠笙没有说完的话让他耿耿于怀。他搞不懂这些文绉绉的人那些酸不拉唧的爱,他只懂他叫林楠笙给他弹琴,林楠笙不乐意,他心里就不高兴了,他想去喝酒。

十四

琴岛日夜(八)

我又支棱起来了!

三千八百多字不可描述,直接凹三🅿️:14SuzukiMeiri 或微博:十四有只小羊羔 私信我,须注明要哪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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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支棱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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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琴岛日夜(七)

“例行散步”时要不知道去哪儿或懒得走动,冯庸就会推着林楠笙寻个地方发呆。

这座偏安于世界一隅的小岛本身就很适合发呆,无论是拥有光鲜亮丽小洋房的东部还是坐落着古雅朴素民居田园的西部都各自拥有着迥然不同的风韵。一水之隔的厦门岛市民乐于到琴岛上来消遣,享受层林叠翠的幽静,呼吸新鲜的空气,观看琴岛上比厦门闹市那又脏又挤的城区要赏心悦目得多的街道,然后再抽出一点时间来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就是发呆。


观海园中,一条长长的码头伸入海中,一弯小径绕崖而过,一座园子将山、海、岩、洞、花、木全数纳于怀中,岛上几乎所有的树种都能在此寻到。若听腻看腻了身后万国俱乐部——大球间里那些上流人士虚与委蛇,买笑追欢的...

“例行散步”时要不知道去哪儿或懒得走动,冯庸就会推着林楠笙寻个地方发呆。

这座偏安于世界一隅的小岛本身就很适合发呆,无论是拥有光鲜亮丽小洋房的东部还是坐落着古雅朴素民居田园的西部都各自拥有着迥然不同的风韵。一水之隔的厦门岛市民乐于到琴岛上来消遣,享受层林叠翠的幽静,呼吸新鲜的空气,观看琴岛上比厦门闹市那又脏又挤的城区要赏心悦目得多的街道,然后再抽出一点时间来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就是发呆。


观海园中,一条长长的码头伸入海中,一弯小径绕崖而过,一座园子将山、海、岩、洞、花、木全数纳于怀中,岛上几乎所有的树种都能在此寻到。若听腻看腻了身后万国俱乐部——大球间里那些上流人士虚与委蛇,买笑追欢的言辞嘴脸,便可到观海园独享的海滩发呆,听林涛海韵谐响,鸟语琴声齐鸣。

升旗山上也适合发呆,小小一座山包,五颜六色的旗帜迎风招展,那是鸦片战争后,厦门海关在此设置的升旗台,以各色旗帜对进出港口的船只表示领航、出航、检疫、补给等,标志南来北往轮船的进出港情况。招商局“海”字号轮船、“鸭家”轮船、荷兰渣华公司“万福士”、“芝巴德”、“芝莎连加”轮船、日本“丸”字号轮船......这些鹭江上最为活跃的船只,全要按照琴岛的节奏来运作。不止轮船,整个厦门乃至整个闽南,都在跟随着琴岛的节奏,感受着琴岛的呼吸。坐在升旗山上发呆,看着鹭江上来来往往忙忙碌碌大大小小的行船,仿佛在瞻仰时代的巨轮,文明进步的光辉,会平生出一番不一样的感怀。

还有近家的琴岛最高峰日光岩上的古避暑洞,是有天实在热得不行,热到林楠笙怀疑伤口要再次发炎的时候,冯庸背着他上山去才知道的。一座小小的石山藏着日光岩寺,藏着龙头山寨,藏着仙人脚印、仙人洗脚盆,藏着郑成功练兵的水操台,藏着历代文人名士来此览胜后留下的石刻墨宝,诗书佳句,还藏着方才说的古避暑洞。古避暑洞是由两块巨石支起的两面通透的山洞,身处其中给人以泰山压顶的险峻之感,然而洞中明亮干燥,即便是炎炎夏日也风透清凉,稍坐片刻便觉汗倦俱消。坐在此处发呆,将朗朗乾坤,海涛滚滚收于眼底,把郑成功以一己之力,一隅之兵,对抗庞大帝国十余年,挥师南京,收复台湾的豪情气概纳入胸怀,不觉使人热血沸腾,心潮澎湃,一如毛泽东的《论持久战》带给林楠笙的感觉。


不过今天冯庸没有带着林楠笙上山下海,只是在和记洋行前的滨水空地寻了棵大榕树闲坐,看对岸平矮灰暗的厦门,看童子泅水,百舸争流。虽然在家也能看得到同样的景色,但坐在岸边与坐在山上,那份感觉总归是不同的。山是安静的,水是喧闹的。

那种布满鹭江海峡的带桅小舢板厦门人称之为“双桨仔”。双桨仔一般由两人操作,客货两用,琴岛上的所有东西,大到建筑耗材,小到蔬菜瓜果全要靠双桨仔运送上岛,再由人力板车拉到岛上各处。如遇大轮船自海上抵厦,场面就更为壮观了——大轮船巨大的锚甫一抛下,便见有数十条双桨仔团团围将上来,颇有一群蚂蚁围住了小兽之感。水手们个个身手不凡,争先恐后的从下往上抛铁钩钩住船弦,沿着绳索灵猴爬树似的攀将上去,招呼轮船上的客人搭乘他们的双桨仔上岸。起初林楠笙看见此状,竟误以为是海盗在劫船,冯庸听了哈哈大笑,他说不止林楠笙这样,他们那会儿初见也仗义地拔出了枪,幸好只是一场误会。


这会儿林楠笙坐在轮椅上,冯庸坐在大树根上正发着呆,一艘不大不小的客船驶入了鹭江海峡,双桨仔们又如往常般欢天喜地围上去。然而不曾想双桨仔中不知怎的竟夹着一名逃不脱船群的泅水少年,众水手骇然失色,纷纷叫着喊着使劲控住船以避免撞向少年,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此时船群最外围一条路过的运奶双桨仔来不及弄清“风暴”中心究竟发生了什么,船没刹住,“砰”一声撞上了前头猛然减速的双桨仔,一瞬间送奶船船头高翘,将船上的水手和牛奶掀入水中。

只听冯庸高喊一声“糟了!”一个箭步冲到岸边,“噗通”一声扎入水里,惊得林楠笙赶紧拄着拐杖站起来,焦急地走到水边探看。

“冯庸!冯庸!你干什么?!”

好在不消片刻冯庸便从水里冒出了头,他向送奶船的水手说了句什么便拎着两瓶牛奶游回来了。

那泅水的少年被救上了船,林楠笙瞪着眼睛对冯庸说:“我以为你去救人,怎么是去救牛奶?”

浑身湿透的冯庸将玻璃瓶装的牛奶小心放在地上,嫌湿衣服黏在身上碍事,干脆脱了上衣光着膀子。

“你懂什么,这幸好被我瞧见了,要没瞧见让牛奶沉了,你未来一两天可能都喝不到牛奶。”

林楠笙闻言愣了愣,养得白嫩的脸蛋悄然红了,热热痒痒的,忍不住用食指挠了挠。

“我......喝不喝得到牛奶有那么重要吗......”

“重要,”冯庸不假思索地说:“你必须喝牛奶,伤病才好得快。”

可是好了又如何?如果可以,林楠笙情愿死在那场枪战里。

林楠笙苦涩地抿了抿唇,一双好看的眸子垂下来,眼中漫上一层阴翳。


清风拂来,抖得树叶沙沙作响,江上杂乱的场面还在继续。

沉默良久,林楠笙才如鲠在喉地说:“我不幸福啊冯司令......”

“什么?”冯庸搞不懂林楠笙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是什么意思。

林楠笙缓缓抬起头看进冯庸眼里,那神情活像大雨中被遗弃的小狗。

“你之前离开的时候对我说,祝我幸福,可是我,我这些年过得一点都不幸福。”

冯庸见林楠笙这样,难过地皱起了眉,在脑子里搜素一番,忆起了五年前他与林楠笙道别的场景。

林楠笙也陷入回忆,眺望着某一点喃喃地说:“我是从师范毕业的,毕业后我没去当老师,而是报考了南京复兴社培训班。”

冯庸一听这开头赶紧竖起耳朵,林楠笙主动跟他讲自己的事情,这还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我以为这样我就可以为国家,为人民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而不只是空谈爱国,然而我被带到上海站的这些年过得怎么样?我一直在失去,我失去了我爱……”林楠笙鬼使神差地看冯庸一眼,竟觉心虚,快速的掠过那三个字,“爱的人,辜负了她对我的信任。”林楠笙凑近冯庸,用只有他两能听见的声音说:“然后眼睁睁看着曾经在上海一手遮天的陈默群被自私自利的王世安出卖,逼得他走投无路只能去给日本人当汉奸,人人喊打。我也中了王世安的计,成了王世安杀人的刀,把枪口指向了一手提拔栽培我的陈默群。陈默群当汉奸我是很愤怒,可是无论如何,他都对我有恩,我……”

冯庸看着神情苦痛的林楠笙,安慰地拍了拍他的手背,叹了口气,说:“只能说每个人都有他坚持的道吧……”

林楠笙闭上眼深吸口气,“还有我这次会受这么重的伤,很大可能是被自己人暗算了。”

冯庸面色凝重,“嗯,毛局长也这么说,所以才会把你藏到八杆子都打不着的我这儿来。”

林楠笙的脸几乎要和冯庸的脸贴在一起,他看着冯庸的眼睛犹豫了好一阵,还是选择向眼前这个男人剖白自己的内心。除了左秋明,这些话他从没跟任何人说过。

“我现在最怀疑的,是我加入GMD到底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我不知道我所坚持的是否都值得坚持,甚至要为此付出我的生命,乃至我珍视之人的生命。”

果不其然,听了这话的冯庸当即惊恐地看了看四周。

林楠笙则毫无惧色,静静凝视冯庸的眼睛,想在他眼里看见和左秋明看自己时一样的眼神——对他肯定的,支持的眼神。


冯庸挨近林楠笙,肩膀贴着他的肩膀说:“我的林大站长,你知不知道这些话说出来是会要了你的命的!你就不怕我以叛变罪一枪毙了你!”

林楠笙在冯庸眼里看见的不是质疑、厌恶,更多的是对自己的紧张,两抹俊眉便像松了力的弹簧般舒张开来,现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倒回轮椅里语气轻松地问冯庸:“那冯司令会毙了我吗?”

“我哪里舍得……”冯庸撇撇嘴,垂下眸子呆呆看着自己脚下的泥土说:“你也别一口一个司令地叫我,我哪是什么司令,我就是一管飞机的。”

林楠笙向冯庸投去一个询问的目光,是在问他何出此言。

冯庸双手交握起来说:“我家是军阀想必你也清楚,我爹是刀尖舔血的土匪头子,一辈子杀人如麻。”

林楠笙笑出声来,“哪有你这么说自己父亲的。”

“这是事实啊。从小看惯了刀光剑影,身在这样的家庭,我也曾一度恨不得自己能为祖国抛头颅,洒热血,身上没几个弹孔都觉得自己不是男人,可是……”冯庸停在这里,以下的话他除了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张学良外从来没对旁人说过。

“可是?”林楠笙往前探了探身子以看清冯庸的脸。

既然对方都跟自己说了这么掏心掏肺的话……冯庸咬咬牙,总结成三个字:“我怕了。”他的眼里透着悲伤,一副快要哭了的模样。

林楠笙从没见过冯庸这个样子,他甚至以为冯庸是不会难过悲伤的。

“我自认为我不怂,我爹他们那伙土匪杀人抢劫的场面我见过,我不怕。我那会儿去天津找徐树铮,跟我在火车上聊了一路的陆建章刚一下火车就被徐树铮当着我的面崩了我也没怕,可是经过直奉山海关一战,我怕了。”冯庸像不愿回首那段往事般边摇头边说:“不管过去多少年我都没有办法忘记,勇敢亲爱的人在你面前一个一个送命......‘炮火连天,弹片横飞那会儿我不怕死,我甚至很勇敢,可当你看到保定同窗一个个死在你面前,死在你脚下,死在你怀里’......”冯庸的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他们昨天还跟你一块儿喝酒呢,说笑,忽然就没了,全都没了,就他妈剩你自己孤零零的在这儿’,那些贪生怕死的却还活着......”冯庸无力地冷笑一声,用力揪起自己脚边的一根草。“同为国人却彼此相残,东北的苍生没落着好,奉军没落着好,张作霖没落着好,张汉卿没落着好,谁都没落着好,所以这到底都是为的啥呀......反正我怕了,我怕死了,我怕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窝窝囊囊地死去,我那会儿就已经在想了,我干嘛要穿这身军装。”

林楠笙看冯庸死死紧咬牙关,将手搭到他肩上捏了捏,两人心中都苦不堪言。

林楠笙从牙缝中挤出声音,“那个姑娘,我一个很要好很要好的兄弟,还有敬服的领导,全死了,都被我们的人害死了。虽然他们都是GCD,但是GCD就一定有错吗?难道就只是因为政见不同,立场不同就应该被杀害吗?国难当前,理应携手抗击外国侵略者的时候也是,那时候GMD的人竟然在忙于残害自己的同胞!”林楠笙说这话时眼眶不觉红了,愤愤然补了一句:“大老板公然撕毁双十协议也很无耻!”

冯庸愣了愣,轻笑出声来,生气的林楠笙也很可爱,冯庸想。


两人间沉重的气氛稍稍缓和了些,听得冯庸感慨万千地叹了口气,说:“国内统一是大势所趋,GMD打不过GCD,看这形势迟早要被赶出大陆。”

“你也这么想吗?”林楠笙坐直身子,声音听着有些兴奋。

冯庸揽过他的肩膀跟他咬耳朵:“之前我要脱军装,张学良搞小动作让我爹撵着我来管飞机,这会儿我爹没了,如果GMD真去台湾我是不会去的,我要回我东北办大学!”

“办大学?”林楠笙睁圆双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对,你别看我这样,当年我从战场上下来就想了。我连名字都想好了,就叫‘冯庸大学’!”冯庸激动地说着,仿佛已经看见了自己学校的大门。

林楠笙咧开嘴笑,“这想法跟冯司……跟你一点都不搭。”他转念一想,问冯庸:“那你到时......如果真有这么一天,你不会要跟GMD一刀两断吧?”

冯庸偏头想了想,没有回答,反而眯起眼睛说:“嘶......我觉着你吧,是不是一开始就站错了阵营?GMD诞生得早,力量强大,所以你随大流加入他们,这会儿开始式微,问题逐渐暴露出来,你也要改换门庭了?”

一个“也”字道破玄机,林楠笙看着冯庸,嘴角牵起一抹会意的笑。

“识时务者为俊杰。革命尚未成功,我们还须努力。干革命就是为了解救广大劳苦群众,迫害劳苦群众,尸位素餐,还做什么执......”

冯庸捂住林楠笙嘴巴阻止他,“好了好了……”

林楠笙咽下了还没说出口的话,和冯庸相视而笑。

冯庸捏着拳头低低唱起来:“‘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而斗争’!”

林楠笙脸上笑容越甚,听到这里也忍不住小声地和:“‘旧世界打个落花流水,奴隶们起来,起来,不要说我们一无所有,我们要做天下的主人’!”

这下两人才解了心中的气,撞在一起肆无忌惮地抱着肚子笑作一团。

冯庸心里高兴,他从没见过如此纯粹开朗,肆无忌惮的林楠笙。


“我说……”

待两个人都消停下来,林楠笙突然指着冯庸胸侧几个深浅不一的牙印幽幽地问:“哪家姑娘这么激烈呢?”

冯庸不置可否地撇撇嘴,“唔......是挺激烈的。”

林楠笙脸上显出古怪,听得冯庸问自己:“怎么,吃醋了?”

“我吃什么醋?”林楠笙提高声音说。

冯庸干干笑了笑,沉默了阵,说:“不是姑娘。”

林楠笙歪了歪头,讽刺冯庸道:“看来冯司令男女通吃的传闻不假,您胃口真大。”

冯庸问:“想知道这些牙印都谁咬的吗?”

林楠笙眨眨眼睛,难不成是自己认识的人?

冯庸脸上扬起得意,在自己身上找了个完整的牙印,用食指和拇指比出那圈口的大小再平移到林楠笙嘴上。

“没错,就是你,我的林副站长。”

林楠笙难以相信地扬起眉,“我什么时候……”

冯庸:“你半夜病犯,我抱着你睡觉的时候。”

林楠笙怔在原地,两只眼睛盯着冯庸你你我我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冯庸从鼻子里哼出声笑,“要换做别人,敢咬我?还不得等着被拉出去枪毙!”

然而枪毙人林楠笙又不是没干过,他坐直身子,故作镇定地说:“你,你真是疯了,万一我把你的肉给咬下来了怎么办。”

冯庸无所谓地笑起来,“咬下来就咬下来,砍头也不过腕大的疤,你这一口算什么。”他顿了顿,定定看进林楠笙眼里,直把林楠笙看得心脏漏跳一拍。“好的坏的,只要是你给的,我都要。”冯庸的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林楠笙感觉脸要烧起来了,难为情地眯起眼睛,长长的睫毛便跟着轻轻地颤。他又羞又恼地用力扒拉两下不到两根手指长的发,咬着下唇忖了忖,忍着笑从兜里掏出刚才包油条的油纸塞进冯庸手里,“喏,给你的。”

十四

琴岛日夜(六)

要说追求林楠笙,当年最打动冯庸自己的还数他坚持给人送了两周早餐这件事情。他听上海站的人说林楠笙总来得特别早,时常不吃早餐,一直挨到中午才到食堂随意应付一下,于是热情的冯司令便开始了他的“送温暖”工作,每天天不亮就差人到上海有名的茶楼饭馆排队买吃的,再给人亲自送到上海站去。他偶尔能碰到或等到林楠笙,偶尔就没那么幸运了。

冯庸沾花惹草,男女通吃不是什么新鲜见闻,尤其在冯庸老爹去世后,他越发不在意世人的眼光。冯庸心里清楚,看不惯他的人做不掉他,做得掉他的人不会看不惯他。


乐圃阆的点心,老半斋的馄饨,大壶春的生煎,鲜得来的排骨年糕、烘鱿鱼......每天不带重样的出现在林楠笙的办公桌上。

而休息...

要说追求林楠笙,当年最打动冯庸自己的还数他坚持给人送了两周早餐这件事情。他听上海站的人说林楠笙总来得特别早,时常不吃早餐,一直挨到中午才到食堂随意应付一下,于是热情的冯司令便开始了他的“送温暖”工作,每天天不亮就差人到上海有名的茶楼饭馆排队买吃的,再给人亲自送到上海站去。他偶尔能碰到或等到林楠笙,偶尔就没那么幸运了。

冯庸沾花惹草,男女通吃不是什么新鲜见闻,尤其在冯庸老爹去世后,他越发不在意世人的眼光。冯庸心里清楚,看不惯他的人做不掉他,做得掉他的人不会看不惯他。


乐圃阆的点心,老半斋的馄饨,大壶春的生煎,鲜得来的排骨年糕、烘鱿鱼......每天不带重样的出现在林楠笙的办公桌上。

而休息日那两天,林楠笙清早就听见有人敲响了宿舍的门,问来人是谁也不回答,打开门就看见有布袋子装着个饭盒撂在门口,而送餐人已无处可寻。

林楠笙小心翼翼打开饭盒盖,第一天是海城馅饼,第二天是奉天烧卖,别问林楠笙是怎么知道它们名字的,因为冯庸给他留了字条,说是他亲手做的奉天味道,想让林楠笙尝尝。

其实整件事情,会觉得为难与难为情的,只有初来乍到的林楠笙罢了。


然而就像一场荒诞不经的梦,清晨的微风一吹就散了。

冯庸的“送温暖”工作在进行到第十四天的那个星期六就终于没有了饭盒,没有了字条。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林楠笙打开了被敲响的宿舍门,是冯庸本人站在那里,手里还端着一碗正冒着热气的馄饨。

林楠笙积攒了两周越烧越旺的怒火刚想发泄在这自私的男人身上,却听得那男人说:“我们要飞天津了,所以来不及给你准备别的,幸好胡同口卖馄饨的还没收摊。我今天也想给你做馄饨来着,可谁知半夜来了调令......”冯庸说着把手里的托盘递到林楠笙手里。

这还是林楠笙头一回见着冯庸脸上带着严肃二字,一时竟有些不习惯。

林楠笙惊讶地张着嘴,说不上来心里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滋味。他只习惯而恭谨地问了句:“司令什么时候动身?”

“这就要走,来跟你道个别。要吃早餐,祝你幸福。”

这便是冯庸和林楠笙重逢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他勾起一个自认为迷人的笑,没等林楠笙再说什么,转身就走。


现如今同被“圈养”在这座岛上,冯庸想要给林楠笙弄点好吃的可就简单容易多了。这小岛不到两平方公里,才是大上海的三百分之一,他再也不用横穿上海,飙几公里甚至十几公里的车,就算只用走的,最迟十几分钟内他也能把他的心意交到林楠笙手里。

当然现在还有如下更为快捷的方式可供选择:琴岛上每天都有许多小贩挑着担子走街串巷,走马灯似的叫卖吃食果子,其中不乏色味俱佳者,令人食之难忘。早晨有卖油条、豆花、碗糕、满煎糕、炸枣、豆包仔粿,夜间有卖烧肉粽、芋包、鱼丸汤、扁食汤......每类小贩的叫卖声都各有特色,抑扬顿挫,花样繁多,譬如卖肉的人会吹角螺,卖土笋的会吹笛子,卖蜜饯的吹唢呐,卖扁食的则用汤匙在碗里叮叮当当地敲......这时冯庸只需快速放下手上的活计,飞奔出门或大吼一嗓子命别人飞奔出门,他想要的东西转瞬就能出现在眼前。


不过有些东西林楠笙还是更愿意到店里现吃,比如庆兰饼家的庆兰馅饼,尝的就是那口新鲜出炉的热乎酥软,香糯爽口,而龙头路上的安海土笋冻,讲究的是一个冰字;一热一冷,一旦时间插了手,风味流失,口感必降。

也或许是应了冯庸那句话,孤独的林楠笙是需要闻一闻人气的,他这会儿已经不排斥到人堆里去了。作为公共租界,从某种意义上讲,这座岛是个理想国,是个乌托邦,是现代文明世界大同的试验田,她离残酷无情的现实社会有些远,她让栖息在她怀里的人们得以在帝国主义统治的恐怖阴影下获得片刻的喘息。况且这里还有冯庸作陪,使得他不至于流落为游走在繁华喧嚣中的孤魂,这都是和在上海完全不同的。冯庸在这里,这个世界便会与他有联系。


时光继续流淌,这日“例行散步”又走到了龙头路,怀里揣着一包海坛花生的林楠笙望着新华书店旁那家挂着“叶氏麻糍”牌子的摊子问冯庸:“这麻糍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冯庸看着人头攒动的小摊,这才想起来林楠笙还没吃过这玩意儿。

“花生碎、黑白芝麻、糖粉揉成团,裹上一层糯米糍粑,再滚上一层黑芝麻粉,跟咱东北的驴打滚差不多意思吧,买一份来吃不就晓得了。”

然而林楠笙却摇摇头,转而问冯庸:“那你会做吗?”

“麻糍?”冯庸问。

林楠笙又摇摇头,指正是驴打滚。

“唔......我没做过,吃不准。”冯庸挑起一边眉毛,“怎么,想吃我做的饭了?”

“今晚还是回家吃吧。”林楠笙否定了两人原先决定的计划,优哉游哉地看着擦身而过的路人,仿佛不是在跟冯庸讲话。

冯庸并不会为取消一顿饭而着恼,想了想问林楠笙:“吃馍馍吗?我到岛上来好像还没吃过馍馍呢。”

林楠笙斜眼看冯庸,“你就这么打发我啊?”

“这怎么是打发......这是咱东北人民日常的主食好不好啊。”冯庸气结,又提议说:“那我再给你整盘饺子,蒸一笼包子。”

林楠笙问:“司令是把我当猪来养了吗?”

冯庸笑起来,“吃不完第二天带在路上吃,省得你又半道肚子饿。”

林楠笙似笑非笑,“Picnic岂有带饺子包子馍馍的道理?”

“你带就有!”冯庸说着,憋了一口气把林楠笙往一小坡上推。“唉我说林副站长,真不去洞天酒家吃饭啦?周树人专享菜谱哦。”冯庸不等林楠笙答话,先自顾自学着店小二的语气报起了菜名:“有五香鸡卷,真珠开贝,红烧鱼唇,八宝鸳鸯蟹,醋肉,封猪脚,韭菜盒,蚵仔......”“煎”字还没来得及出口冯庸便被林楠笙反身拍了一掌。

冯庸笑着躲闪,听得林楠笙说:“酒家下次去,我突然想起来冯司令还欠我一顿饭呢。”

冯庸惊讶道:“我何时欠你一顿饭了?想吃我做的饭就直说嘛。”

林楠笙垂着眸子笑得意味深长,过了一会儿才望着前方的路,幽幽开口吩咐:“别的都不用做,今晚吃碗馄饨就够了。”

冯庸望着还未暗下的天幕,默许了林楠笙的提议,然而眉头却不经意皱了皱,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大对劲?


“唉等等!”

林楠笙突然想起了什么,叫停了眼前脖子上挂着木箱子的卖烟小贩,同时也叫停了推着自己的冯庸。

只见林楠笙同小贩说:“你这儿东亚卷烟厂的烟都给我吧。”

冯庸听了骇然大惊,忙问林楠笙:“你买那么多烟做什么?”

“抽啊。”林楠笙和小贩齐看着冯庸笑,仿佛在说这真是个愚蠢至极的问题。

冯庸眼睛睁得却越发大了,“不是,你要抽烟?”

吃冰喝酒喝汽水就不提了,这人竟然还想抽烟?

林楠笙看穿了冯庸的心思,接过小贩递过来的袋子,冲他说了句“谢谢”才对冯庸说:“我不抽,给你抽。”

这下冯庸更闹不明白了,“给我干嘛呀,我自己有。”

林楠笙耸耸肩,“你要不抽就送别人抽去。”

冯庸侧过身以看清林楠笙转回去的脸,“不是,你这到底整的是哪出啊我的林副站长?”

林楠笙脸上又现出意味深长的笑,“昨天咱们不是到三丘田渡口去了嘛。”

“啊。”冯庸眨眨眼睛,依旧摸不着头脑。

林楠笙:“你看到东亚卷烟厂墙上挂的那条横幅没?”

冯庸:“什么横幅?‘外货充斥我国’那个?”

“嗯,”林楠笙颔首,朗声重复:“‘外货充斥我国者,经济侵略也;本厂出品香烟,系为提倡国货,挽回利权’。我被这广告说动了,觉得该为他买单。”林楠笙忽然反仰起头看着冯庸笑,理所当然地补充道:“这不是,反正你抽烟嘛。”

嘿这人......冯庸倒吸一口寒气,他这会儿似乎整明白了,这位林副站长,这林副站长是不是又变了,变成了……那俩词咋说来着?有恃无恐,恃宠而骄!

十四

琴岛日夜(五)

冯庸、林楠笙相互较量着谁脸皮更厚一些的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旁的已经不重要了,反正大家横竖都是党国养在这小岛上的“金丝雀”,没有调令走不了,谁也不比谁厉害,只好张飞穿针——大眼瞪小眼,凑合着过呗。

午饭后安逸地小憩一阵,待到日光没那么猛烈的时候,冯庸就喜欢推着林楠笙出门,在岛上瞎转悠,一转就直至入夜了才回来。起初林楠笙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的,但那会儿他坐着轮椅,腿脚动弹不得,如之奈何?


别看冯庸总是一副土匪头子吊儿郎当的混世模样,相处的日子长了林楠笙就逐渐发现这人其实比谁都实干清明,他见多识广,博闻强记,甚至还有儒雅绅士的一面,不是硬装出来的。

冯庸很喜欢说话,大到中华上下五千年,家国...

冯庸、林楠笙相互较量着谁脸皮更厚一些的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旁的已经不重要了,反正大家横竖都是党国养在这小岛上的“金丝雀”,没有调令走不了,谁也不比谁厉害,只好张飞穿针——大眼瞪小眼,凑合着过呗。

午饭后安逸地小憩一阵,待到日光没那么猛烈的时候,冯庸就喜欢推着林楠笙出门,在岛上瞎转悠,一转就直至入夜了才回来。起初林楠笙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的,但那会儿他坐着轮椅,腿脚动弹不得,如之奈何?


别看冯庸总是一副土匪头子吊儿郎当的混世模样,相处的日子长了林楠笙就逐渐发现这人其实比谁都实干清明,他见多识广,博闻强记,甚至还有儒雅绅士的一面,不是硬装出来的。

冯庸很喜欢说话,大到中华上下五千年,家国天下,小到路旁的猫儿狗儿鸟儿甚至是一片叶子都能扯出些个门道来。他总是侃侃而谈,自娱自乐,不过大多时候林楠笙都是一语不发的。

林楠笙在想,这人如何总能不带休息地叨叨个不停,不会累吗?不会渴吗?或许这就是他吸引姑娘们的魅力所在吧。


每日的“例行散步”,林楠笙偶尔会自己拄着拐杖走一段,更多时候都是坐在轮椅上由冯庸推着他缓缓地行。冯庸比较喜欢推着林楠笙望岛的东边走,那是洋人开垦出来的地方,卫生条件好,道路井然有序,比较适合推着个不算轻的病号走来走去。

出了瞰青别墅的门,往右手边是下坡,往左手边是上坡,琴岛最高峰日光岩左拐就到,可林楠笙腿脚不便,暂且不去管她。下了坡路过头晚来拯救林楠笙的章医生家,再拐过一两条巷子便会看见在中华路与海坛路之交赫然立着两座闽南风格的宅院,在琴岛东部此起彼伏的洋楼别墅中分外显眼。

它们同属于同安黄氏的家宅,由家祖黄勗斋于清朝嘉庆年间所建。北边的二落燕尾式四合院是先建的,当地人管它叫“大夫第”,虽说是“大夫”,可这黄勗斋并不是什么寒窗苦读考中进士的文人,他只是位以跑船为生的水手,因着机缘巧合,误打误撞仗义相助了海盗头子蔡牵,蔡牵便赠了一面黄旗与他,让他在海上也同样拥有畅通无阻的权力,在海盗横行的年代得以驾着商船来去自如,赚得盆满钵满,又乘着清朝卖官鬻爵猖獗的东风捐了官,到琴岛来买下这片原叫“草埔埕”的地方建起了大宅。

林楠笙在矮墙外张望,见得“大夫第”的主屋两侧都有耳房,与主屋形成了纵向狭长的天井,又有水廊相接,建筑立面处理丰富,朴实无华,古雅清新。

冯庸俯下身来在林楠笙耳边低语:“唉,你细瞧他家天井的地砖,全是水波纹的,你猜这是为啥?”

林楠笙又探头探脑看了看,天井地面确实是波浪涌动的模样,于是对冯庸说:“那黄氏不是跑海的商人么,家里弄点水波纹,想借此讲述自己创业的传奇,教育子孙后代吧。”

“No,no,no~”冯庸边摇头边说:“他呀五行缺水,所以要在家里整点水。”

冯庸看着林楠笙那仿佛吞了只苍蝇的脸笑起来,指着门前的一块石头说:“你来瞧这个,这个三角旗标志是英军留下的,鸦片战争的时候他们把人宅子占了,做了他们的指挥营。”

林楠笙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笑,用只有他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冯司令这是在五十步笑百步吗?”

冯庸惊讶地扬起双眉,向林楠笙投去一个心照不宣的笑。

林楠笙说的不错,而今他们GMD厦门警备司令部所占着的别墅,是爱国华侨领袖,菲律宾著名木材大王李清泉的宅邸“榕谷”。


而大夫第南面的那座闽式宅院当地人称之为“四落大厝”,“厝”在闽南语中有“家”、“宅”的意思,系黄勗斋之子黄昆石所建。四落大厝是马鞍式的闽南民居,墙脚、窗棂均为工艺精美的白石,石雕题材多样,形象生动,门窗、梁架、斗拱等处的人物花鸟木雕也十分出彩,再配以漆金彩绘,要比朴素的大夫第气派一些,毕竟黄昆石是实打实用“之乎者也”堆出来的读书人,官至户部监印、盐运史、中宪大夫。

以上全都是林楠笙听冯庸说的,他问冯庸来琴岛多久了,冯庸说就比他早两个月。

两个月?要不是知道冯庸是奉天海城人,林楠笙都要怀疑他家是在琴岛上生活了世世代代的岛民了。


沿着海坛路往前走是厦门最大的戏院延平戏院。延平戏院里分有两层,共计五百多个座位。冯庸每天推着林楠笙出门,晃到这附近的时候常能碰上它开门时观众如潮的火爆场面。随手接一张传单,再添五个铜板,就能享受到极优惠的观影价格。

每逢有新电影要上映,坐在家里就能听见戏院组织的乐队在琴岛各处敲锣打鼓地呐喊宣传。

“众大家啊!今仔日延平戏院公演《火烧红莲寺》,金罗汉会坐鹰飞天,红姑会放掌心雷。要看快来看呐!楼顶二角,楼脚一角,孩子半价!”

这是前天林楠笙午睡醒来时听到的广告,冯庸当夜便拉着他去看了。

曾和朱怡贞约定要一起看电影的,奈何电影还未开场命运便已安排了曲终人散,而今斯人更是驾鹤西去,林楠笙一度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迈入剧院的,然而在琴岛,在与冯庸共处的时光中,短短一个多月,他看了比他过去二十几年的总和还要多的电影。


延平戏院不远处还有座屿光戏院,一点也不奇怪,因为这里已经到了琴岛上最繁华的街区龙头路,乃是商铺、戏院、茶楼、餐馆最集中之所。

冯庸像想要报复林楠笙登岛那日说的那句“不必”似的,天天把人往这茫茫人海里推,美其名曰要让鳏寡之人上这儿来闻一闻人气。

这时林楠笙就会驳他:“你才鳏寡。”

冯庸不以为然,“我这左拥右抱,手脚健全的,怎么就是鳏寡了?”

林楠笙揶揄他:“左拥右抱那都是外头迎风招展的杂旗,我怎么看不到你老冯家的大旗杆子在哪儿呢?”

冯庸听了干瞪着眼睛大气不敢出一下,灰溜溜的将视线挪向一边,毫无底气地说:“这不是......还在努力嘛......”

“你说什么?”

林楠笙一旦板起了脸,冯庸就会觉得自己是他上海站里审讯室中等待他审问的可怜虫。他缩缩脖子,扬起手岔开话题道:“好吧好吧,你要不爱听鳏寡这词,我,我换一个!”

林楠笙掀开杯盖往热茶里吹一口气,悠悠然品起茶来,这可不是睁只眼闭只眼准你溜号的意思,这人头顶分明写着四个大字:有屁快放。

不愧是军统特务的副站长,冯庸连面对他爹和张学良他爹——堂堂奉系军阀首领冯德麟、张作霖都没这般怕过。他有些无措的将双手揣进兜里前后左右地扭动,看看细长浓密的林楠笙的睫毛又看看敞开着的大门,眼睛骨碌碌转了转,说:“那就......请天仙下凡吧?”

“噗”,冯庸活该被林楠笙喷一脸的茶。

十四

琴岛日夜(四)

属于这座南方小岛的仲夏不期而至,蝉鸣声越来越杂,越来越响亮了。那些个恼人的东西偶尔停留在抵着窗叶的叶子上,偶尔匍匐在洁白的柱子,栏杆,墙脚边,这时人若是站得近了,便会有震耳欲聋之感。因着这些喧闹的家伙,就连闲散的人也别想偷一个安生的懒觉。幸好林楠笙与冯庸工作特殊,懒觉这种奢侈品好像从来不属于他们。

他两几乎总在同个时间醒来,花同样的时间洗漱,在同样的时间点坐到餐桌旁或看报纸或听广播以等待早餐的到来,作息之规律准时常让别墅里的佣人们怀疑两位先生的身体里是否都各自藏着一个钟。然而这样规律的作息,与这座慢节奏的小岛是格格不入的。

自打上了琴岛,除了到了日子月薪准时到账外,林楠笙完全感觉不到自己跟...

属于这座南方小岛的仲夏不期而至,蝉鸣声越来越杂,越来越响亮了。那些个恼人的东西偶尔停留在抵着窗叶的叶子上,偶尔匍匐在洁白的柱子,栏杆,墙脚边,这时人若是站得近了,便会有震耳欲聋之感。因着这些喧闹的家伙,就连闲散的人也别想偷一个安生的懒觉。幸好林楠笙与冯庸工作特殊,懒觉这种奢侈品好像从来不属于他们。

他两几乎总在同个时间醒来,花同样的时间洗漱,在同样的时间点坐到餐桌旁或看报纸或听广播以等待早餐的到来,作息之规律准时常让别墅里的佣人们怀疑两位先生的身体里是否都各自藏着一个钟。然而这样规律的作息,与这座慢节奏的小岛是格格不入的。

自打上了琴岛,除了到了日子月薪准时到账外,林楠笙完全感觉不到自己跟复兴社特务处上海站还有丝毫的联系。他曾和毛人凤通电话,毛局长只嘱咐他安心养病,勿要多想。其实林楠笙多多少少也收到了GMD正在筹划南迁的风声,估计是因为这事,所以根本没人会再有暇顾及他这把快要报废的枪了吧。

再看冯庸也是一副半度假的状态,他一般只在早上忙些,工作日每天都雷打不动地盯着林楠笙喝下一整瓶牛奶才掐着时间点不慌不忙的往旗山路的司令部去。或许也不一定是去司令部,林楠笙会这么认为,是因为冯庸偶尔会从家门前经过,他会停在门口同坐在院子里或廊上的林楠笙招一招手,却不进来。

有时冯庸一个人路过家门,林楠笙读书看报入了迷一时没有发现冯庸,冯庸就会一直站在那里,静悄悄的,仿佛他是生长在那里的树木,是亿万年前地壳运动抬起的石柱,直等到林楠笙抬头与他视线相接了才愿咧开嘴笑着离开。


来琴岛已有月余了,午间的餐桌上除了滋补的药膳炖盅外,山药、花生、丝瓜、冬瓜、菌子总是矢志不渝的和别的食材缠绵地搭配在一起出现在林楠笙眼前。

冯庸中午会回家吃饭,林楠笙有好几次都想开口问冯庸他是不是特喜欢吃这几样东西,直到有天闲来无事同宅子里的人攀谈才揭晓了谜底。

那天林楠笙看见萍姐又在麻利地洗着一筐他不认识的菌子,掌勺的陈伯在利索地刨着冬瓜皮,林楠笙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凑过去问陈伯:“陈伯,为什么咱们家几乎每天都能看见山药、丝瓜、冬瓜、菌子这几样东西,是岛上特产吗,还是别的蔬菜不好送上来?”

陈伯用颈上的毛巾浑抹一把脸上的汗,将吊了一早上的鸡汤舀进炖盅里,操着一口闽南腔回答林楠笙:“呵呵冯少爷啊,有钱想吃什么吃不到,这几样东西是冯司令给我们下的死命令啦,他说每天做什么菜都行,但就是不能少了这几样东西,说是对您的病好的。”

洗好了菌子的萍姐也热心地凑过来说:“是啊冯少爷,您看您这一个月下来,身体素质好了好多,哮喘也犯得少了,想起您刚来的时候哟,啧啧啧,像只营养不良的小老鼠。”萍姐说着掩起嘴呵呵地笑,又同林楠笙招招手说:“哎呀我们乡下人不会说话,您大人大量,不要见怪。”

林楠笙忙摆摆手,“大家都是一家人,多亏你们辛苦照料,我才恢复得这么好这么快,我还要谢谢你们呢。”

“唉哟谢我们干什么啦,不是你们冯家人我们哪里有饭吃,有事做,您要谢还是得谢冯司令,他这个弟弟做得是真的好!”陈伯说着不觉竖起了大拇指。

此情此景,林楠笙有些动容,虽然这些年经历了这么多事,他的一颗心早已裹上了一层厚厚的痂,可再残破也终归是肉做的,这一个多月来目睹着冯庸待自己的点点滴滴,说不感动是假的。他林楠笙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像冯庸这样待自己这么体贴这么好,五年前是,现在依然是。


“什么我这个弟弟做得是真的好呀?”

冯庸庸懒又富有磁性的声音立时吸引了在场三人的目光。

林楠笙招呼他:“今天这么早回来?”

冯庸点点头,“嗯,该做的工作都做完了,天气太热了,那几台破风扇吹出来的都是热风,我才不要跟那群臭男人待在一块儿。”

冯庸说着将手中的纸袋子塞进林楠笙手里,林楠笙猝不及防用双手去接,拐杖离了地,腿便酸痛得他龇牙咧嘴。那颗子弹打在了他腿部的神经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利索。

“这是什么?”林楠笙单手抱着纸袋问冯庸,心中其实已经猜出了大概。

冯庸答:“添成面包店新出的面包,下午茶点有了。”

你瞧,这就是为什么林楠笙的食补食谱大多安排在午饭上的原因,因为冯庸自外头回来总能捎上些水果吃食,鱼肉海鲜,某日兴起还会拉着林楠笙到龙头路或厦门岛上的酒家吃饭,肚量有限,住家菜再美味也装不完的。


冯庸急吼吼地倒了杯水来边喝边解下脖子上的丝巾,随手扔在手边的椅背上。丝巾在空中飘动,林楠笙便闻到了一股与冯庸身上迥然不同的香水味——那是冯庸日常的一些小乐趣,他从不惮于对林楠笙公开。

冯庸边热得龇牙咧嘴地解开领口袖口的扣子边去将刨冰机扛到桌子上来,萍姐见状,立即机灵地闪进厨房从小雪柜里拿出冰块及一些可做浇头的水果干果过来。

冯庸“咔啦咔啦”转动刨冰机的时候脑子里突然萌生出了一个想法,他一溜烟进了厨房,出来时手里多了一瓶橘子汽水。

林楠笙不动声色地看着嬉皮笑脸的冯庸,想来这人肯定又想到了什么损招逗自己。果不其然,冯庸在刨好的碎冰上倒入了橘子汽水,他将那用精致玻璃碗盛着的黄澄澄散发着凉气的东西递到林楠笙鼻子底下转了转,奸笑着问他:“我的好哥哥,想不想吃啊?”

林楠笙假装听不见看不见,拄着拐杖挪到榕树下的桌子旁继续读他还没读完的书。他一个肺炎哮喘病患,想端着冰碗大快朵颐是绝对不可能的,不过幸好他有冯庸——是的,有冯庸,你瞧冯庸这不就乖乖端着那冰碗来了。

冯庸一屁股栽进林楠笙旁边的椅子里,老老实实舀了一勺那黄澄澄冒着凉气的美味递到林楠笙嘴边。

林楠笙理所当然地吃下,这就是他目前的身体所能承受的量。第一口刨冰,第一口汽水,甚至是第一口啤酒、香槟、威士忌,余下的都只能由冯庸的肚皮代为消化。


吃下冰食的林楠笙果不其然咳嗽两声,那是还没好全的肺与呼吸道对他们的抗议。

冯庸假装没听到,一条腿毫无教养地搁在扶手上,边吃着刨冰边瞅着院子里挂满了果子的龙眼树。

“嘿!有好几串龙眼熟啦,看着是可以吃啦!”冯庸突然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叫嚷起来,三下五除二扒完了刨冰,抡起袖子就往龙眼树上爬。

林楠笙不管他,眼睛都不从书里抬一下,爬树掏鸟蛋偷果子这些事儿哪个男孩子没干过,更何况是他们这些扛枪挨子弹,皮糙肉又厚的军人。

然而万事哪里有绝对,只听冯庸在树上骂骂咧咧骂骂咧咧,突然“唉哟”嚎一声,林楠笙将书反扣在桌上,萍姐、桃姐已经赶到了树下,急切地询问树上冯庸的情况。

冯庸一手拽着一把龙眼一手紧紧攀着遒劲的树干,冲两位老姐大喊:“我没事儿!被破枝子划到了而已!”

桃姐焦急的在下头劝,声音却很温柔,“您快下来吧!小心又伤着了!”

奈何冯庸充耳不闻,转而对两位姐姐喊:“你们快拿个篮子过来,我看到那边还有好几把呢!”

桃姐拗不过这只皮猴儿,只得依言去拿篮子,只留萍姐在树下紧攥着帕子,生怕她的主人有个三长两短。

待到冯庸终于舍得从树上下来,林楠笙走近一瞧,好嘛,三长两短没有,三厘米长的口子额角倒是有一条。


林楠笙望着冯庸额角上自己亲手贴上的绷带突然有些恍惚,他忽的想起了这人在上海追求自己的事情:那是冯庸的部队飞到上海的第一天,他们跟站子里的领导们一起在酒楼吃了午饭,各自做鸟兽散的档口,冯庸自来熟地挨到林楠笙边上问他:“听说你是浙江人啊?”

林楠笙一看是司令,慌忙站好军姿,正儿八经响亮地回答:“报告司令,是的!”

冯庸拍拍林楠笙肩膀,“放轻松点放轻松点,这不是上下级的对话,是朋友间的对话。”

林楠笙闻言,有些惊愕地看着冯庸。

冯庸笑起来,又问他:“所以你本帮菜应该吃不大习惯吧?”

林楠笙不懂冯庸这没头没尾的话是什么意思,好奇地眨了眨眼睛又朗声回答:“报告司令,吃得惯,我不挑食。”

冯庸真想捧着这白白嫩嫩的小呆瓜就是一顿狠亲,当然,他忍住了,只云淡风轻地笑着自荐:“我家是奉天的,你也知道,北方人,很会做包子哦。”看小呆瓜还是没有听出门道,冯庸于是压低了声音补充说:“同理可证,我也会做你们杭州的包子!”

林楠笙还是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可把冯庸急的,忙剖白心迹道:“你准也想念家乡的味道吧,要不我今晚给你露一手?”


甭管小呆瓜愿不愿意,总之冯庸的“泡仔”计划是必须进行的,于是便有了当夜在冯庸下榻酒店的厨房里堂堂东北空军司令官“咣咣”赶包子皮,剁肉馅,汗流浃背地蒸包子的惊人场景。

不过你还别说,东北大汉冯庸做的大肉包子竟还真有江南水乡的味道,林楠笙到现在也不晓得他到底是怎么办到的,或许得益于冯庸广交朋友的缘故吧。然而他清清楚楚地记得,把热气腾腾的包子端到自己面前的冯司令额角上滑稽的粘着一撇白面,恰巧是他今天纱布贴着的位置。

林楠笙“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突然笑什么?”坐在对面的冯庸把脸从碗里抬起来,奇怪地看向林楠笙。

林楠笙立即敛起笑容,从容道:“没什么。对了,龙眼很甜,肉脆,核小。”

“你吃啦?”冯庸咧开了嘴笑,摸摸额角的纱布指着林楠笙说:“是吧,这老树结的果子就是好,你该尝尝。”

而林楠笙却盯着碗里的鸡汤提醒冯庸:“下回摘果子叫人拿钳子来剪便是了,别又自己爬上去。”

冯庸不以为意,呼噜噜扒起了碗里的饭菜,边嚼边说:“唉这点小事儿......我们这些粗人爬树爬惯了,怕啥。”

林楠笙瞪他一眼,严肃地说:“这次是被树枝划伤,下次是摔个头破血流!”

冯庸咀嚼的动作慢下来,扬起下巴忖了忖,难以置信的带着两分笑意问林楠笙:“怎么,心疼啦?”

林楠笙夹来块鱼肉塞进冯庸嘴里,若无其事地说:“你是党国的重臣,党国的蓝天需要你来守护。”

冯庸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来,嘴里的鱼肉明明过的是酱油水,怎么竟然比裹了蜜还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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