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尼亚圣诞联文·野史·Narnia 2303】风雪故人归
在加冕后的第一个圣诞节,凯斯宾冒雪拜访了一位故人
上一棒 @景
下一棒 @紫钗惊梦
戴斯特里尔迈着轻快的步子在树木间穿行——他现在已经习惯森林了——熟门熟路地在小屋门前停下。凯斯宾跳下马,牵着它走到棚子下面——燕麦已经在那里准备好了。永远考虑周到。“你在这儿歇会儿吧,”他喂给它一根胡萝卜。“我晚点才能回来呢。”
一推门,烤肉和蛋糕的香气就扑面而来。“好香啊,”他一边掸掉身上...
在加冕后的第一个圣诞节,凯斯宾冒雪拜访了一位故人
上一棒 @景
下一棒 @紫钗惊梦
戴斯特里尔迈着轻快的步子在树木间穿行——他现在已经习惯森林了——熟门熟路地在小屋门前停下。凯斯宾跳下马,牵着它走到棚子下面——燕麦已经在那里准备好了。永远考虑周到。“你在这儿歇会儿吧,”他喂给它一根胡萝卜。“我晚点才能回来呢。”
一推门,烤肉和蛋糕的香气就扑面而来。“好香啊,”他一边掸掉身上的雪一边大声说。“我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一位满头银发的小个子老太太笑容满面地迎上来。“圣诞快乐,殿下。”
“圣诞快乐,嬷嬷,”凯斯宾低头亲亲老人。“我给午餐带了点东西。”他从背包里拿出一瓶酒,还有一包啪嗒推提供的、最饱满最甜的栗子。“我们可以烤栗子,就像以前一样。”
“噢,真好,”老人接过东西。“快把斗篷脱了吧,殿下,坐到火炉边暖和暖和,我去倒茶。”
他脱下斗篷挂好,又把剑摘下来放在角落的小桌上,圣诞花环还留在原处,四支蜡烛已经燃尽,但冬青花环和红色的槲寄生果实都是他熟悉的。一声轻轻的呼噜压过了嬷嬷在小屋另一头准备茶水的声音,原来房子里还有第三个小生物——一只胖乎乎的大猫蜷缩在一团毛毯中间打盹,橘色的皮毛柔软蓬松,小耳朵还在脚步声靠近时轻轻动了动。凯斯宾忍不住伸手挠挠它的后颈。“你好啊,小家伙。”
“放尊重点,小子。”一个严厉的声音突然说。
他急忙抽手,吓得后退一步,看到那只猫正在瞪着他。它的表情非常……人性化。
“你——”他结结巴巴地说。“你会说话?”
“当然,”它翻了个白眼。“很值得惊讶吗?”
“出什么事了?”他的老保姆闻声走过来。“怎么了,殿下?”
“它——他跟我说话了,他跟我说话了……”凯斯宾一时想不到别的,只能喃喃地重复。
老人又转向猫。“怎么回事,帕姆?”
帕姆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谁知道这个小疯子有什么毛病。”
“帕姆!”她警告地说。
“你叫帕姆?”凯斯宾问。
“庞普金(Pumpkin)。”它——他回答。
“很适合你。”
“帕姆是一个老朋友的孩子,”他的老保姆解释。“他是来给我送蜜饯的。”
“恐怕我也该走了。”帕姆说,跳下了他一直趴着的椅子。
“圣诞快乐,帕姆。”老人说。
“圣诞快乐,”他回头看向凯斯宾。“这个小疯子需要去看看医生。”
“别逼我用笤帚打你,帕姆!”
帕姆只是哼了一声,什么也没什么就走了。
“来吧,殿下,”老人拉着他往火炉边走去。“帕姆脾气一向不好,他是不是吓到您了?”
“没有,”他挽着老人的胳膊。“只是他跟我说话了,我很高兴。”
“高兴?”她怀疑地看了他一眼。“跟那个脾气暴躁的家伙说话,有什么可高兴的?”
“我高兴的是老纳尼亚回来了,您回来了,我不是小疯子。”
“您当然不是,”嬷嬷把他按在桌子前坐下。紧挨着火炉,是房子里最暖和的位置了。“别听那些人瞎说。”
“我没有。”他说,双手捧起还冒着热气的杯子。茶里加了蜂蜜,喝下去全身都暖和起来了。
凯斯宾慢慢啜饮热茶,嬷嬷则重新拣起揉了一半的面团。不大的小屋里充满了面团发酵时淡淡的酸味,同样弥漫的还有黄油和糖的滋滋甜香,那也是最诱人的,不过最浓烈的气味来源还属炉子上咕嘟咕嘟的肉汁锅,里面不断散发出让人流口水的香气,只有炖了足够久的肉汁才能有这样浓浓的香料味。
圣诞树也早就装饰好了,染成金色的松果、木雕的雪花、小小的铃铛,还有五颜六色的针织装饰,都是他在前一天亲手挂上去的。头顶的房梁上装饰着冬青花环,槲寄生的藤蔓低低地垂下来,因为炉火的热气微微晃动,仿佛还在户外的树林里一样。
喝下一杯茶,凯斯宾感觉手指和四肢已经不再僵硬,不愿再干坐着了。“我能帮您干点什么?”他问。
“我看看,”嬷嬷考虑了一下。“把这些蜜饯切一切吧。别切太碎。”
他开始把一大碗蜜饯切成小块,时不时往嘴里塞上一块。“这是要做什么?”
“果子面包。”老人一边揉面一边说。“圣诞节怎么能没有果子面包呢?”
“需要这么多蜜饯吗?”他又往嘴里塞了一块。
“不,我只需要四分之三就好了。”
“那是不是意味着我可以吃掉剩下的四分之一?”
“当然,”嬷嬷笑着说。“所以我才准备了这么多。”
“我就知道嬷嬷您最疼我了!”他在老人脸上亲了一下。“您收到我前几天让人送来的鹿肉了吗?”
老人从柜子里拿出一瓶甜酒,倒了一些在盛蜜饯碎块的大碗里。“正在烤炉里呢。”
“噢,我都没注意到,”现在他有意去找,才分辨出隐藏在肉汁浓烈气味下的香草和烤鹿肉的味道。“闻起来很香。”
“很好的鹿肉,是殿下您打到的?”
他点点头。“松露猎手和我一起去的,我还是有点分不清能言兽和普通野兽。”
“慢慢来,时间长了就好了。”
“也许吧,”他切完了足够的蜜饯,放下刀。“我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她放下面团,疑惑地问。
“有时候我会觉得这些都是一场梦,”凯斯宾承认。“是我撞到脑袋之后做的一场最疯狂的梦。您知道,老纳尼亚人,古代的国王和女王,阿斯兰,您回来了,我成了国王……太好了,不可能是真的。”
嬷嬷心疼地看着他。然后她伸出手,抓住他的手——现在凯斯宾的手已经比从前长大了很多,剑术训练也在他的手上留下了茧子,嬷嬷的手却比他记忆中更瘦、皱纹更多,但那种熟悉温暖的感觉还是一样的——轻轻捏了捏。“有什么感觉?”
“有点疼。”他轻声说。
“那就不是梦,”现在嬷嬷的手转而覆在他的手背上。“只要感觉到疼,就不是梦。”
“可为什么?”
“因为梦里都是我们最希望发生的事情,”老人说。“梦里只会有好事,不会有痛苦。”
“我做过不好的梦,”他紧紧抓住老人的手。“我梦到您走了,我们甚至都没有说再见——感觉很痛苦。”
“梦可能会很古怪,但从不复杂,”她说。“要么处处完美,要么可怕到极点,不会像现在一样,有很多好事,但也有不如意的地方。”
“现在有什么不如意?”凯斯宾问。
“不如意的就是您不能再吃了。”嬷嬷假装严厉地说,把盛蜜饯的碗从他手下夺走。“我们马上就要吃午饭了!”
“好吧,”他抱怨地说。“您是对的,这不是梦,因为如果是的话,您就会让我把那些蜜饯全吃掉。”
“我现在也会,但得是在吃过午饭之后。”老人把浸过酒的蜜饯加到面团里。“现在把面包切开。”
一旦揉好的面团被安安稳稳地放在一条茶巾下面,嬷嬷就开始准备午餐。首先是一道浓浓的、像番茄一样红的牛肉汤,汤里加了很多胡椒,喝下去全身都暖和和的。然后是表面呈美丽焦褐色的烤鹿肉,粉红色的肉汁从切开的肉片中渗出来,淋上浓郁的肉汁,再配上烤蔬菜——凯斯宾的盘子里有土豆、胡萝卜和欧防风,没有孢子甘蓝。
“我现在吃孢子甘蓝了,”他告诉嬷嬷。“我现在什么都吃,不挑食了。”
“真的?”老人惊喜地问。
他点点头。“我长大了。”
“那好啊,”嬷嬷给他添了一勺孢子甘蓝,有些伤感地说。“上过战场就是男人了,不是孩子了。”
“我还是希望圣诞老人能给我礼物。”
“那是肯定的,”老人笑着说。“多吃点。”
凯斯宾之前说自己要流口水并不完全是夸张。他从城堡一路骑马过来,早就饿坏了,松林的清香和冷空气只会让人胃口大开,再加上嬷嬷的好手艺;最后他添了两次烤肉和蔬菜,可即便这样,老人也还是不停地劝他多吃一点。
“再吃点烤肉,”她说,又切下一片。“瞧您瘦的。”
“我吃得很多,嬷嬷,”凯斯宾解释。“特朗普金说我吃得比一头熊还多。”
“瞎说,”老人责怪地说。“怎么可能呢?再说了,不多吃点怎么长身体?”
“我这段时间确实长高了一些,”他边吃边说。“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感觉腿疼。不是骑马太多的那种肌肉疼,是骨头。”
“长个子的时候都是这样,这段时间过去就好了。”
“那我希望快点过去,真的很难受,我晚上都睡不好。”
“多吃点东西,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我真的吃不下了,”他放下餐具。“一点都吃不下了。”
嬷嬷扬起眉毛。“甜点也不吃了?”
“我快撑死了。”
“真可惜,”她站起来,转身从食品柜里拿出一个盘子。“我还特地准备了——”
“凝乳派!”凯斯宾惊喜地大喊。“我做梦都在想这个呢!”
“别胡说。”老人把盘子放下,有去抽屉里找刀。
“真的,”他说。“我来的路上还在想呢,什么时候才能再吃到嬷嬷做的凝乳派加掼奶油。结果您今天就做了!”
“所以?”
“我想我可以再吃一块,如果有掼奶油的话。”
“那是自然。”
甜点也吃完之后,凯斯宾就帮助他的老保姆收拾餐桌,清洗盘子——主要是用抹布把洗干净的盘子擦干,因为他实际上并不会洗盘子——同时向老人念叨今天晚上将在城堡里举行的舞会。
“……今年会有一支萨提尔乐队,松露猎手说是最好的……我出来的时候他们还在布置户外的场地,因为树精和一些能言兽不愿意在室内庆祝——而且我们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巨人进入舞厅……我觉得鼹鼠今天晚上会很累,他们得为所有来参加宴会的树精挖出足够的泥土,那可是个大数目……您之前都没告诉过我树精吃土!”
嬷嬷一直含笑听着他絮叨,时不时点头或附和一两句。餐具都清洗干净之后,他们就重新在桌边坐下,一边烤栗子一边喝热可可——蜜饯自然也又拿出来了。现在凯斯宾开始抱怨国王的工作有多累。
“……埃德蒙国王之前警告过我,他说战争从来都只是暂时的,只有无穷无尽的文书工作才是永恒的。而且考虑到目前的情况,我可能会被文书工作淹没。我之前没有把他的警告当回事,但现在我知道了,我每天必须看的文件摞起来至少是我身高的两倍!更不用提那些无聊得要命的会议了,再这样下去,我觉得我都要长白头发了。”
嬷嬷只是安抚地笑了笑,显然也看出他的抱怨实际上不是真心的。“国王的身上的担子总是最重的,”她说。“但我相信殿下您一定能做得很好。”
凯斯宾泄气地靠在老人身上,那种温暖的感觉总是让他感觉很安心。“我甚至没有时间常常来看您。”他闷闷地说,突然意识到这个场景和他们从前一起度过的圣诞节有多相似。当凯斯宾还太小、不能参加圣诞晚宴,当嬷嬷还没有被送走时,他们总是在圣诞节时坐在火炉前,一边烤栗子一边喝热可可。事先切过口的栗子壳在炉火中爆开,趁热剥开就能得到冒着热气的金黄色栗肉。嬷嬷总是会给他讲黄金时代和老纳尼亚的故事,现在他们的角色倒过来了。
嬷嬷的手温柔地抚过他的头发。“您也不用经常来,我又不会偷偷溜去什么地方。”
“这我可不能确定。”他说。他真的不能确定。
他们在那之后又聊了很久,凯斯宾讲了宫廷里发生的故事,再次重复一些关于科尼利厄斯博士的事情——因为谁来照顾他显然是嬷嬷永恒关心的问题——还就他重建海军的宏图伟愿做了第一次演说;老人也说了一些和朋友的趣事,直到小屋墙上的钟响了四下。四点了,那就意味着他不得不回去了。
果然。“您该回去了,”嬷嬷说。她的失望和遗憾隐藏得很好,如果凯斯宾没有同样的情绪,他可能会错过。“天黑以后路就不好走了。”
他不情不愿地站起来。“那我明天再来看您。”
“好,”老人点点头,显然也有些不舍。然后似乎突然想起什么。“噢,我差点忘了。”
凯斯宾站在门口,看着嬷嬷转身从橱柜上拿起一个正在冷却的果子面包,用一块布包好,走过来。“把这个拿上,”她把面包塞到他的背包里。“我知道城堡里有很多,但还是拿上吧。”
“谢谢,”他穿上斗篷,怀着最后一丝希望问。“您确定不来舞会吗?会很有意思的。”
“我已经老得跳不动舞了。”老人开玩笑地说。
“也不是非跳舞不可,”他说。“我只是希望您也在。”
“我从来都不喜欢宫廷。”
“但您从前就在宫廷里呀。”
“那只是因为我太爱我的王子殿下了。”
这番再简单不过的话却触动了凯斯宾的心底。他将老人布满皱纹的苍老双手捧到唇边。“我也爱您,嬷嬷,”他说。“您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
老人只是对他温柔地一笑——尽管她眼中的泪光诉说了更多的情感——从架子上取下一条围巾:柔软的红色羊毛围巾,两端织有缠绕的冬青枝纹样。
“路上千万小心,”她将围巾围到他的脖子上,叮嘱道。“别着凉。”
凯斯宾不禁想起另一个画面,一段仿佛已经过去许久的记忆:身材矮小、头发灰白的保姆弯腰将一条围巾围在她照看的孩子的脖子上,然后亲吻他的额头——他们曾是彼此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拥有的人。也许现在仍是,哪怕如今的嬷嬷还不到凯斯宾的肩膀,但当老人给他围上亲手织成的围巾时,那种感觉和从前相比没有任何变化。
这一次,凯斯宾低头亲吻他的老保姆,然后紧紧地拥抱她。“圣诞快乐,嬷嬷。”
老人则慈爱地轻拍他的背。“圣诞快乐,殿下。”
已经过去很久了,但他们很幸运。他们在多年后回到原点,没有改变,没有遗失,一切都一如从前。凯斯宾从来不认为自己有一个真正的家,但此时此刻,他感觉自己回家了。
【全员欢乐向】我有你没有
又名《今天大人不在家》,或《一群熊孩子在柯克庄园过圣诞节》《自(互)揭黑历史》
全员向现代AU,有一点Casmund和尤斯塔斯/吉尔的cp,ooc属于我。
【文中玩的游戏叫“我有你没有”(应该是叫这么个名字),每个人轮流说一件自己干过但别人没干过的事情,其他人如果干过就保持分数不变,真没干过就扣一分。每个人初始都有十分,用手指做代表,扣分就是放下手指,分数扣光即为淘汰,坚持到最后的人获胜。】
“埃德蒙的火车几点到?”露西在彼得把她们的行李装进后备箱时问。“我们不等他吗?”...
又名《今天大人不在家》,或《一群熊孩子在柯克庄园过圣诞节》《自(互)揭黑历史》
全员向现代AU,有一点Casmund和尤斯塔斯/吉尔的cp,ooc属于我。
【文中玩的游戏叫“我有你没有”(应该是叫这么个名字),每个人轮流说一件自己干过但别人没干过的事情,其他人如果干过就保持分数不变,真没干过就扣一分。每个人初始都有十分,用手指做代表,扣分就是放下手指,分数扣光即为淘汰,坚持到最后的人获胜。】
“埃德蒙的火车几点到?”露西在彼得把她们的行李装进后备箱时问。“我们不等他吗?”
他们应该一起在柯克庄园过圣诞节——老柯克教授非常慷慨地把房子借给了他们,自己和老朋友波莉去意大利度假了——彼得是提前来做准备的。
“他不坐火车,”彼得坐进驾驶座,关上车门。“凯斯宾开车过来,顺路把他捎上。”
露西看了苏珊一眼,后者的眼中也有同样的玩味。“他们不顺路。”苏珊说。
“他说他要去布莱克威尔书店转一圈,所以顺路。”彼得回答。
“可他为什么非要跑到布莱克威尔?”露西问。“剑桥又不是没有书店。”
苏珊轻声笑了,这不是显而易见吗?
“你也知道他们两个,没选一所大学就已经是奇迹了。”彼得一边开车一边说。“我敢肯定他们又在酝酿什么恶作剧。”
“肯定会有恶作剧,”苏珊看了露西一眼。“但不一定是他们。”
露西狠狠看了她的姐姐一眼,意思是说“叛徒”。
尤斯塔斯和吉尔早就到了,露西跑过去拥抱那个女孩儿。“你能来我真是太高兴了!”
“她的父母不得不在圣诞节期间出差,”彼得拿着行李路过。“我不会说这很令人高兴。”
“没关系,”吉尔摆摆手。“他们就算在家也挺无聊的。”
“那你来和我们过节就对了,”露西说。“我保证会很有意思的!”
“别听露西的,”尤斯塔斯闷闷地插嘴。“他们这些人的‘有趣’基本上就是‘让自己受伤’的另一种说法。”
“只适用于露西和彼得,”苏珊毫无帮助地补充。“埃德蒙和凯斯宾的活动没有那么危险,他们一向只捉弄别人。”
“是啊,除非他们决定你是那个应该被捉弄的人。”尤斯塔斯说。他这么耿耿于怀根本就是没必要的,他被那两个家伙捉弄的次数和彼得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吉尔的笑容暗了下来。
“至少还有50%的可能不会。”露西善意地安慰。
那两个人也很快就到了,凯斯宾照例和每个人拥抱——哪怕十分钟前刚刚见过,他也每一次都会表现得像久别重逢一样;埃德蒙也照例在见面时和彼得互相挖苦了一番——所有人都已经习惯了,彼得甚至会提前计划下一次见面时要说些什么。至于埃德蒙?他不需要任何排练,他天生就是挖苦人的大师。
埃德蒙一进门就倒在沙发上。“我累死了。”
“你累死了?”凯斯宾问。“我才是那个开了这么长时间车的人!”
“我是DJ,”他为自己辩护。“我的工作很重要。”
“是啊,如果你所谓的DJ工作就是上车放一张Oh Wonder的专辑然后无限循环,那确实挺累的。”凯斯宾指责。“你的力气全都用来在我试图换歌的时候打我的手了!”
“我打你的手是为了让你专心开车,”埃德蒙反驳。“你知道每年有多少交通事故是危险驾驶造成的吗?”
“如果你听了我的要求换歌,我就用不着自己动手了。”
“你的意思是换一些愚蠢的圣诞颂歌,”他不屑一顾。“你难道还没意识到所有的圣诞歌曲都是一个套路吗?更不用说它们还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愚蠢至极!”
“比你还愚蠢吗?我不觉得……”
“他们不会把整个假期都用来吵架吧?”吉尔问。因为露西和苏珊显然都毫不关心。
“只是打情骂俏罢了。”露西满不在乎地说。
“他们一会就好了,”苏珊告诉她。“不过你说的对,今天过节,不应该吵架。”她然后提高声音。“冰箱里的冰激凌好像只剩下一盒了,我希望彼得的速度够快。”
争吵声立刻就停了。先是埃德蒙挑挑眉,然后凯斯宾点点头,再然后,吉尔就目瞪口呆地看着两分钟前还吵得不可开交的那两人一起去厨房抢彼得心心念念的冰激凌,亲热得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她转向两姐妹,发现露西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她。
“这也太快了吧。”她说,感觉自己的声音干巴巴的。
“他们可能会吵得很厉害,但永远不会闹翻,”苏珊说。“哪怕看起来像是随时会掐死对方。”
“而且永远不要试图劝架,你只会让他们调转枪口一致对外,”露西痛苦地说,他们是在多次的惨痛经历后才得到教训的。“有点像是汉尼拔和威尔,HBO版的。”
“灵魂伴侣?”吉尔没有看完那部剧集,但她多少知道一点”
“不,”两姐妹交换了一个邪恶的笑容。“我们称之为老夫老夫。”
虽然吉尔和那两人相处的时间不长,比不上和露西还有苏珊在一起的时间——他们都已经上大学了,不常在伦敦——但并不意味着一无所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凯斯宾去年夏天还在和他学校里的一个女孩儿调情吧?金色头发,他在暑假邀请她来家里做客。她叫什么来着?”
“我赌十块钱,他自己都不记得她的名字了。”露西说。“那是因为埃德蒙先和学院里一个交换生走得很近,一个白金色头发的女孩儿,只是一种无意识的攀比心理。”
“或是出轨报复。”苏珊补充。
“我喜欢这个说法,苏珊。”露西说。“不管怎样,他们还没有承认,但我已经受够了,我一定会让他们坦白。等到这个假期结束时,我们七个中间必须凑成一对情侣。”
“如果没有呢?”吉尔问。
“那我就亲自追求你,亲爱的,”露西眨眨眼睛。“尤斯塔斯可能会很生我的气,但我不在乎,谁让他不自己行动呢?”
“想想汤姆,露西。”苏珊提醒,因为露西显然已经忘了自己的男朋友。
“我一定会成功的。”露西笃定地说。
所有人都被彼得叫到了厨房里:“姜饼屋时间!”
露西震惊地看着摆了满满一桌子的姜饼屋部件。“我们真的需要这么多吗?”
“当然。”彼得说。
“我敢肯定一个姜饼屋不需要爱奥尼亚式柱子、三角山墙和雕像。”凯斯宾插嘴,他的冰激凌还没吃完。
“一个普通的姜饼屋,没错,”彼得一本正经地说。“但一个姜饼圆厅别墅?这些都是必须的。”
“帕拉迪奥的圆厅别墅?”吉尔转向露西。“这也是你们的家庭传统?”
“绝对不是。”她回答。
“为什么不是草莓山呢,彼得?”埃德蒙问。“既然我们要复刻——或者说糟蹋——经典建筑的话。”
“没有人想听你的意见,埃德蒙,”彼得没好气地说,显然还没有原谅他们抢了他的冰激凌——其中一个罪魁祸首还在他面前吃从他手上抢走的冰激凌显然不会起到帮助。“劳驾您把嘴闭上。”
“你们花了多长时间切割这些?”苏珊已经仔细看过了每一盘饼干,绝对是个世纪工程。
“没多久,尤斯塔斯帮了我。”
“我感觉花了一个世纪,”尤斯塔斯恍惚地回答。“彼得甚至不许我再找一个帮手。”
“你是我唯一信任做这份工作的人,”彼得严肃地说。“其他人都肯定会捣乱。”
“不胜荣幸。”尤斯塔斯回答。
组装的过程——不太顺利。部件太多,结构太复杂,而且不是每个人都非常配合——点名批评埃德蒙和凯斯宾,他们两个不止一次走神,忘了自己该做什么——导致最后的成品也不太理想,至少彼得是这样说的。就露西个人而言,只要能坚持不倒,她就心满意足了。
“一定确保要把你参与的每一个建筑项目都告诉我,彼得,”埃德蒙最后说。“因为我已经决定要不惜一切代价避开它们。”
“我要杀了你。”彼得说,他现在的心情很不好。
埃德蒙立刻后退,凯斯宾也迅速挡住试图绕过桌子的彼得。“算了吧,彼得,冷静点。”他安抚地说。“我觉得效果很好,伟大的作品总是要经历一些挫折的。”
“你这么明目张胆地撒谎,良心难道不会感到有愧吗?”埃德蒙从后面问。
“你还是不打算让我杀了他吗?”彼得问。
“这是圣诞节,”他回答。“我宁愿不要发生流血事件,以至于必须在假期擦地板。”
吉尔看向露西,后者正在吃碎掉的饼干,但苏珊给了她一个眼神,好像在说:“我们都已经习惯了”。
厨房里勉强没有发生流血事件,但在外面就不一定了。
如果说组装姜饼屋的过程还只是“不大顺利”的话,那接下来的打雪仗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一场兼容了偷袭和摔跤的游击混战,每一个人都可能是敌人——因为他们没有分组,所有人都各自为战。最糟糕的是他们的场地还在树林中间,敌人可能从每一棵树后面——甚至上面——跳出来。
到最后,每个人的身上都添了几块淤青,身上和头发上沾满了雪(露西的领子里面都塞满了),而且没有人真的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如既往。
不过闹了几个小时以后,他们倒是在晚饭时胃口大开,也算不错。
晚饭过后就是游戏时间——露西曾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但傻子都能看出她打的什么主意,实在太明显了,因而未果——地点选在大壁炉里生着火的起居室。彼得和露西坐在面对火炉的位置上——因为这张沙发最大,而露西做着做游戏就会倒下;苏珊独坐在露西左手边的老式躺椅上——非常优雅,但看起来不是很舒服的样子;埃德蒙和凯斯宾照旧坐在一起,占据了背对火炉的长凳,尤斯塔斯和吉尔则分到了火炉右侧最舒服的两把扶手椅。
他们抽签决定谁先来,然后再按顺时针排序。彼得是第一个,他想了想。“我在大学的第一场派对上喝得烂醉,第二天早上连自己睡在哪儿都不知道。”
苏珊露出了鄙夷的神色。除了彼得自己以外,就只有埃德蒙没有放下手指,他对此的回应只是满不在乎地耸耸肩:“大学嘛。”
露西对凯斯宾也放下手指感到惊讶。“你也没有?”
“科尼利厄斯博士特别喜欢为新生举办欢迎派对,”他遗憾地解释。“无酒精派对,我错过了在大学的第一个狂欢之夜喝醉的机会。”
“也不是什么值得遗憾的事情。”苏珊说。“该你了,露西。”
露西犹豫片刻。“我在看一场特别无聊的电影时吃掉了两大桶爆米花。”
这一次没干过的只有彼得、苏珊和埃德蒙。
“看来和我有同样爱好的人不少。”露西说。
“我倒是很好奇你们看了什么电影那么无聊,”吉尔问。“我自己是在看《道林·格雷》的时候吃掉了一包家庭装薯片。”
“所有蠢兮兮的迪士尼电影,”尤斯塔斯说。“但当你有两个热爱童话故事的表姐时,就很难躲掉那些电影,所以我只能吃东西。手边能拿到的一切可以吃的东西。”
“你可以向彼得学习,”埃德蒙说。“他总是睡觉。”
“其实你也睡觉,”凯斯宾说。“我只是一直不忍心告诉你,而且你的脑袋压在我肩膀上很沉。”
“闭嘴。”
“你的无聊电影是什么,凯斯宾?”苏珊问。
“《希特勒回来了》,”他回答。“我无聊得把埃德那份炸鱼薯条都吃了。”
“那是部好电影。”埃德蒙坚持。
“只有你这么觉得。”凯斯宾反驳。
“你呢,露?”彼得问。
“《我看见了光》。”露西毫无感情地回答。
“你居然把那部电影看完了?”凯斯宾惊讶地问。
“我印象深刻。”埃德蒙说。
“我觉得两桶爆米花都不算多。”苏珊也说。
“我们能继续吗?”尤斯塔斯说。“该你了,苏珊。”
苏珊转了转眼睛。“我在耶稣诞生剧里演过圣母玛利亚。”
所有男孩儿都发出不满的呻吟声。“这不公平!”彼得抱怨。“这是性别歧视!”
“你的‘在大学第一场派对上喝得烂醉’就对没上大学的人公平吗?”露西问。
所有男孩儿都放下一根手指。但吉尔有些犹豫。
“我在耶稣诞生的木偶剧里给圣母玛利亚配过音,”她说。“我不知道算不算数。”
“当然算数。”尤斯塔斯说。
“我不认为那是一样的。”彼得说。他显然已经决心要拉一个女孩儿下水。
“都是一样愚蠢,有什么不一样。”埃德蒙说。
“你这样说只是因为你没演过。”彼得反驳。
“我不认为在一出愚蠢的宗教儿童剧里扮演一只驴子是一件非常值得骄傲的事情,彼得,”埃德蒙平静地说。“不过顺便一说,是很适合你的角色。”
彼得看起来想扑过去掐死他,所以苏珊迅速出面干预。“该你了,埃德。”
“我有一次把开水倒在了自己手上。”
除他自己以外的所有人都放下了手指。
“那是意外,对吗?”凯斯宾问。“因为我不认为你有自残倾向。”
“该死的考试。”他回答。“压力太大了。”
“所以你就用这种方式逃避?”彼得问。
“是左手,”埃德蒙强调。“我只是精神有点恍惚,倒水的时候倒偏了。”
“最后你按时考试了吗?”尤斯塔斯问。
“当然,”他得意地回答。“而且我是第一名。”
“那你有什么压力。”露西说。
“因为我有这个权利,我想让我的大学生活完整。继续。”
下一个是凯斯宾。“我八岁的时候被一只鸟狠狠地啄了脑袋。”他说。
“为什么会那样?”吉尔问。
“因为我想摸摸她的蛋。”
“你活该。”苏珊说。
只有苏珊和吉尔放下了手指,其他人都是一副不太自在的样子。
“都说说吧。”苏珊说。
“就是在乡下农场过暑假的那一次,”彼得说。“那天早上妈妈让我们去鸡舍捡鸡蛋。”
“然后我们就被愤怒的母鸡袭击了。”埃德蒙接话。
“我还记得那一次,”露西小声说。“堪称壮观。”
凯斯宾看起来几乎有些遗憾,因为他显然没看到那个场景。
“在海滩,”尤斯塔斯主动开口,倾吐了这件不堪回首的往事。“哈罗德给我买了一份薯条,但不幸的是,一群海鸥似乎认为所有的薯条都是它们的合法财产。”
所有人都发出了同情的叹息。露西接着说。
“是汤姆的鹦鹉,我只是想摸摸她,”她摇摇头。“显然,第一印象不是很好。”
“该你了,尤斯塔斯。”凯斯宾说。
尤斯塔斯想了想。“我不止一次在圣诞袜里找到煤块。”
只有露西和吉尔扣分。埃德蒙则对他的惊愕神情不屑一顾。“不是什么新鲜事。”他说。
“所以圣诞老人是真的?”尤斯塔斯不敢相信地问。
“当然不是,”他翻了个白眼。“是彼得。顺便一说,你的是我放的。”
“为什么?”
“就当是个家族传统吧,”苏珊说。“全是彼得挑起来的。”
“凯斯宾也是家庭成员?”尤斯塔斯问。
“我是荣誉成员。”凯斯宾风趣地说。
“为什么只有露西没有。”吉尔忍不住问。
“露西又没做错过什么。”彼得终于开口。
“那我就做错过事情吗?!”苏珊大声问。
“你逼我吃你那些失败的烘培实验成果!”彼得大喊。“字面意义上一点儿糖都没有的蛋糕!纳粹都比你人道!”
“所以你终于承认是你了?”苏珊说。“我就知道,埃德蒙偶尔还是有点绅士风度的。”
“瞧?”埃德蒙得意地说。
“我本来应该同意的,”露西小声插嘴。“如果他没有把满满一桶雪倒在我脑袋上的话。”
“说句公道话,”埃德蒙为自己辩护。“那是给彼得的。”
“认真的?”彼得问。
“你应得的。”他说。
“知足吧,”凯斯宾说。“有一次我不小心得罪了埃德蒙,他就把一整窝毛毛虫都放在了我的枕头上,我差一点就躺上去了!”
“你还干过这种事?”苏珊问。“你对凯斯宾都这么不留情面吗?”
“我拒绝回答诱导性的问题,”埃德蒙说。“该你了,吉尔。”
“我有一次差点在洗头发时把自己勒死。”
“怎么可能?”彼得问。“我是说,洗头发又不是什么特技动作。”
“我没摘项链。”吉尔说。但其他人仍然不明白,她只好继续解释。“我没摘项链,然后当我低头冲水的时候,我的梳子不小心挂住了链子,再一拉——”她摊了摊手。
“我也遇到过类似的情况。”苏珊说。
其他人都摇摇头,放下一根手指。但埃德蒙还有疑问。
“等等,也就是说,真的有正常人会戴着项链洗澡?”
“我告诉过你了。”凯斯宾说。
“抱歉,我只是一直没有把你划分在‘正常人’的范围之内。”
“不管怎样,你都不应该把我们的项链摘下来,”他的语气就好像妻子在指责丈夫出轨。“你应该知道摘下友谊项链就意味着放弃——”
“等等,等等,”彼得插进来,及时打断了一场潜在的争吵。“什么项链?你们两个有一条友谊项链?”
“是。”埃德蒙确认。
“什么样的项链?”露西来了兴致。“给我们看看。”
凯斯宾从毛衣领口掏出一条银色的项链,但没有解下来。“你瞧,”他对埃德蒙说。“我不会摘下来,因为我信守承诺,你只能从我冰冷的尸体上解下我们的友谊项链。”
埃德蒙哼了一声,端起一杯啤酒。
吉尔忍不住问出了她的疑问。“那你过飞机安检或是做核磁共振检查的时候也不摘下来吗?”
埃德蒙差点把酒喷出来,他一边咳嗽一边拍着手大喊。“说得好!说得太好了,我们的生活里怎么能没有女士?”
凯斯宾的脸色非常不好,死死地瞪着她。
苏珊看过了项链上的字母。“B. F,”她说。“这是什么?Boy Friend?”
“这是一条友谊项链。”埃德蒙难得好脾气地指出。
“大多数友谊项链都会写B. F. F,”露西说。“Best Friend Forever。”
“我们的是Bestie Forever。”凯斯宾说。
“随你们便吧,”苏珊放弃了。“永远也搞不懂你们两个。”
“又轮到彼得了。”尤斯塔斯说。
彼得思考一番。“我有一次趴在了路灯杆上。”
“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趴在路灯杆上。”吉尔要求。
“我当时正在回复一条消息,没有意识到路灯在前面,等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近在眼前了,我想停下,但没掌握好平衡,一个重心不稳就趴在了上面。”
“噢——”苏珊说。“原来如此。”
“对于这种情况,我们有一个更简单的说法,”尤斯塔斯说。“叫‘撞到’了。”
“你就是撞到路灯了,彼得。”凯斯宾说。
“我不是,”彼得坚持。“我只是没有掌握好平衡。”
“你的意见不重要,”露西独断地说。“我有一次因为跑得太快撞到过路灯,还有谁?”
苏珊、尤斯塔斯和吉尔都放下一根手指。
“所以?”露西问。
“我是背对着路灯,所以没看到。”埃德蒙说。
“你为什么倒着走?”吉尔问。
“我不是倒着走,我只是……”他犹豫了。
“别告诉我你在编。”苏珊说。
“当然不是!我只是在想该怎么描述,”他又想了想。“我当时正忙着……和某人交流。”
凯斯宾端起一杯啤酒。
“所以你就撞到了路灯?”尤斯塔斯问。
“是的。”
“我能问问是和什么人进行什么样的交流吗?”露西问。
“那是隐私。”
“你呢,凯斯宾?”苏珊问。“你是怎么撞到路灯的?”
凯斯宾放下酒杯,咳嗽了一声。“酒精。”
“可以理解,”彼得说。“又到你了,露西。”
露西欣然一笑。“我的Candy Crush已经打到四千多关了。”
“该死!”凯斯宾大喊。“我才三千九百多!”
“我知道,”露西说。“我还知道你最近一两个月有点停滞不前。卡住了?”
“只是……有点忙。你知道,考试什么的。”
“可惜。”
只有苏珊和尤斯塔斯达到了要求,彼得和吉尔只是偶尔玩上一把,埃德蒙则完全不玩。
“埃德蒙不怎么玩手机游戏,”凯斯宾替他解释。“除了偶尔玩一会儿俄罗斯方块以外。他说消除游戏太浪费时间。”
“玩物丧志。”埃德蒙冷冷地说。
“说得就好像你没有通宵打暗影摩多一样。”彼得说。
“刚刚是不是有一阵风声?”他装模作样地问。“该你了,苏珊。”
苏珊死死盯着彼得。“我在十八岁生日那天收到了一只烤鸡作礼物。”
其他人(除了彼得)都笑了。吉尔惊讶地问。“一只烤鸡?”
“烤鸡,”她确认。“全食超市买来的烤鸡,我亲爱的哥哥彼得送给我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我必须要说一句,”彼得解释。“我真的没有时间买别的礼物了。那段时间太忙,我把你的生日给忘了。”
“是啊,”埃德蒙说起了风凉话。“忙着和啦啦队的女孩儿约会,多重要啊。”
“你不说话会死吗?”彼得咬牙切齿地说,然后他又转向苏珊。“何况我后来又补送了一份。”
“但不是在我十八岁生日那天!”苏珊狠狠地说。
“说真的,”吉尔说。“烤鸡真的有点过分了,既然已经到了超市,那你至少可以送一个蛋糕的。”
“蛋糕需要等,但我真的没有时间了。而且你喜欢那只鸡!”
“作为一道菜,而不是我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如果这场争吵还要像以前一样继续下去,二位,”尤斯塔斯开口。“那我建议无关人员都回去睡觉,不然就继续游戏,因为我们谁也没有永恒的时间坐在这儿听你们两个吵架。”
“该你了,埃德。”凯斯宾说。
“我在三天里读了四本书,”埃德蒙说。“超过八十万字。”
“你这三天里面睡过觉吗?”尤斯塔斯问。
“当然,正常睡眠。”
“怎么可能?”露西说。“那可是八十万字。”
“每天高效阅读八小时以上,是可能的。”
“我更好奇为什么。”苏珊说。
“只是忍不住想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埃德蒙说。“所以,有人这样做过吗?”
没有人做到过——除了吉尔。
“我在一周内读完了魔戒三部曲。”她说。
“你知道,”彼得说。“如果你们真的那么想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你们可以跳到后面,没有必要这么拼命。”
“只是打发时间,”她解释。“我有一段时间需要卧床休息——我不会透露为什么,但真的很无聊。”
“你可以玩儿Candy Crush。”尤斯塔斯提议。
“谢谢你的建议,也许下一次。”
“该你了,凯斯宾。”苏珊说。当他在一分钟后仍然沉默时,她又问。“你听到我说话了吗,凯斯宾?”
“我听到了,”他说。“我只是在想该说什么。”
“聊聊你和你的……。”露西意味深长地看了埃德蒙一眼。“B. F的订婚。”
“不,露西。”埃德蒙严肃地说。
“什么订婚?”吉尔问。
“那可是个好故事。”苏珊说。
“不,苏珊,别,”凯斯宾急忙说。“我想到了。”
“你可以等,”彼得说。“先满足女士的好奇心。”
“所以,”露西开始讲。“同性婚姻刚刚合法的时候,我们的社区里有一些不太赞同的声音。”
“所以这两位人才,”彼得接上话头,一指对面的两人——也即看起来快要尴尬致死的凯斯宾和翻白眼的埃德蒙。“就决定他们两个应该结婚,为了‘表示支持’。”
“我们不知道是谁最先提出来的,”苏珊说。“但他们非常认真地讨论了一番。事实上,如果不是还没成年的话,他们肯定在决定的下一秒就跑到市政厅去了。”
“我还差点当了证婚人。”尤斯塔斯给故事画上了句号。“只是为了惹哈罗德和艾贝塔生气。”
“这真是……精彩绝伦,”吉尔忍不住说。“电影都不敢这么拍。”
“拍电影要有起码的逻辑,”露西说。“但现实生活——或者说那二位——的离谱从来没有下限。”
“点评就不必了,”埃德蒙插嘴。“该你了,凯斯宾。”
“我曾经花三个小时写了一篇四千字的论文,然后在死线前两分钟发给了我的导师。但最重要的是——”他得意地补充。“我最后得了A-。”
只有彼得没有放下手指。“我有一次花的时间可能稍微长一点,但也是在死线前最后几分钟提交了论文。”
“你得了什么分数?”尤斯塔斯问。
“B,”他回答。“但考虑到我甚至没有多少时间构思,我也不能要求太多了。”
“如果你们能合理安排时间,”苏珊说。“就不会有这种情况了。”
彼得哼了一声。“说得轻巧。”
“尤斯塔斯。”露西提醒。
“我认识三百六十四种甲虫。”尤斯塔斯说。
结果毫无悬念,他是唯一一个对虫子感兴趣的人。
“有那么多种甲虫吗?”凯斯宾问。
“这世界上有超过三十五万种甲虫。”尤斯塔斯回答。
“行吧。”
接下来是吉尔,她评估了一下当前的局势:自己只剩一根手指,其他人都是两根,只有埃德蒙有三根。“我还保留着我的童贞。”她说。
所有人都不满地大喊,但没有用,最后只有尤斯塔斯幸免遇难。
倒是不用一一陈述,但彼得一直不敢相信地看着露西。
“别那样看着我,彼得,”露西有点心虚地躲开他的灼灼目光。“我成年了,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你应该知道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儿能干什么,彼得,”埃德蒙说。“因为你在也和一个同样年纪的女孩做过同样的事情。”
“我们别再谈这个话题了。”苏珊说。“彼得?又到你了。”
“我有一个世界上最讨厌的兄弟。”彼得看着埃德蒙说。
“不可能比我的更讨厌。”后者假笑着回答。
“我也可以说同样的话。”露西说。
“同理。”苏珊附和。
彼得看向尤斯塔斯。“表兄弟也是一样的。”后者解释。
然后是凯斯宾。“我一直视你们为我的兄弟姐妹。”他说。
所以最后只有吉尔放下了手指,最后一根手指。“认真的?”她问。“只有我?”
“我们可以吸收你为荣誉家庭成员,”埃德蒙提议。“就像凯斯宾一样。那样你就能留下来了。”
“不,谢谢,”她果断拒绝了。“我一点儿也不想成为你们家的一员。”
“可怜的尤斯塔斯,”他说。“该你了,露西。”
露西咧嘴一笑。“我可以在五十步以外用弓箭射中一个苹果。”
只有苏珊能做到,彼得和凯斯宾就此淘汰,场上只剩下露西、苏珊、埃德蒙和尤斯塔斯,比分1:1:1:1。但接下来轮到苏珊了,所以她占优势。
苏珊的目光扫了一圈,坏笑着说。“我和男人接过吻。”
尤斯塔斯立刻淘汰。但埃德蒙的神情若有所思,他的手指稍微弯了一下,但没有完全放下。
“你现在亲一个也算。”露西好心提醒他。
“不需要,”他说。“我之前就做过。”
“我是说用舌头,”苏珊加码。“激情四射的那种。”
埃德蒙挤挤眼睛。“你无法想象有多火热。”
苏珊挑眉。凯斯宾的笑容有点僵。
“该我了,”埃德蒙说。“你的行为非常卑鄙,苏珊,所以我可以报复。” 他思索了一番。“我和同性发生过性关系。”
苏珊一甩手。“该死的!”
“你是同性恋?”尤斯塔斯问。
“我是泛性恋,”他回答。“而且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们有没有做过。”
没有。但露西不太在乎自己淘汰,她更在乎凯斯宾的反应——她发现后者低着头,他的脸被一大杯啤酒挡住了。可怜的凯斯宾,露西想,他一定很伤心。
“你什么时候才会告诉我们你在和人约会?”彼得问。他显然没注意到凯斯宾的异常。
“我有权对私人事务保持沉默。”他说,脸上还带着得意洋洋的表情——顺便一说,那完全没有必要的,因为在这个游戏中获胜不能证明任何事情,除了你干过一大堆离谱的蠢事。
“但你确实在和某人约会?”苏珊说。
“我可没说那是约会。”
“那你怎么说?”露西问。
“随意地出去(casually going out)。”
“‘随意地出去’一般不会包括操。”苏珊指出。
“苏珊!”彼得惊呼。“这儿还有未成年人呢!”
“得了吧,彼得,”苏珊不耐烦地说。“他们什么都知道,说不定知道的比你还多呢。”
“我不会这么说。”尤斯塔斯低声咕哝。
“我不会否认。”吉尔说。引得所有人都看她。“怎么?”她反问。“了解一件事的运作方式又不代表你一定要做。”
“没错。”埃德蒙说。“而且‘随意’就意味着你可以把任何活动加进去,苏珊。”
“那就是约会。”露西得出结论。
“那不是,”埃德蒙说。“而且你们为什么对我有没有和人约会那么感兴趣?我又不是金·卡戴珊。”
“也许是因为你以前从没约会过。”彼得说。
“你以前也没死过,彼得,”他平静地说。“但不代表你不会。”
“不管怎样,”苏珊说。“我们会见到这个……你的‘随意地出去’的对象吗?”
“趁早死了这条心吧,”回答得干脆利落。“任何人都罪不至此。”
露西还想再说一句,但她看到了凯斯宾的脸,后者已经放下了杯子,现在正难以置信地看着埃德蒙。光是看到他的表情就让露西心疼。“噢,凯斯宾!”她忍不住说。
“怎么了,露?”凯斯宾问。
“你看起来脸色很差。”吉尔指出。
“噢,那是……呃……是酒……没错,是酒精……”他语无伦次地嘟囔了一阵,站起来。“我去厨房弄点热巧克力,你们有人要吗?”
“给我一杯,谢谢。”吉尔第一个说。
尤斯塔斯和露西也要。趁着凯斯宾去厨房准备热巧克力的功夫,露西把埃德蒙拉到一边,和他好好谈了一会儿。他可以装傻不回应也不拒绝凯斯宾的感情,但即便是她的哥哥,也绝不能这样折磨他们的老朋友。
埃德蒙在谈话过程中一直表现得很不认真,尽管他保证会向凯斯宾道歉。但等后者回来以后,他却突然开口,当着所有人的面。“凯斯宾?”
“怎么了,埃德?”
“露西说我伤了你的心,”他直接说。“我有吗?”
“不,埃德。你没有。”凯斯宾生硬地回答。
埃德蒙耸耸肩。“瞧?”他对露西说。“我就说没有。”
“抱歉,”凯斯宾又站起来。“我得离开一会儿……屋里太热了,我出去透口气……”他又咕哝了几句,匆匆逃出了去。
露西实在是太生气了,忍不住重重打了埃德蒙一下。
“嗷!”他大喊。“你干什么,露?”
“我真不敢相信你现在这么混蛋,”露西狠狠地说。“今年我会给你放煤块。”
“到底怎——”也许是见所有人都不赞同地看着他,埃德蒙放弃地叹了口气。“好吧,我去找凯斯宾,好好和他谈谈,行吗?”
“态度好一点。”
“我会的,女王陛下。”
尽管如此,露西还是放不下心。所以她悄悄跟了上去,试图听到他们在外面露台说什么。
谈话显然已经开始一段时间了,因为她一上来就听到凯斯宾说。“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这是个好的开始,她想,你们必须改变现状。但然后就是埃德蒙的声音。
“拜托,凯斯,你也同意这样很有意思。”
什么很有意思?
“不再有意思了,”凯斯宾又说。“你怎么能那样说?不是一段认真的关系。你不是认真的吗?”
“说句公道话,”埃德蒙说。“我们确实没有确定过。”
“我们还需要吗?”
“我的专业告诉我,常规程序是必不可少的。”
“别转移话题。”
“好吧,你觉得我现在问怎么样?”埃德蒙清清嗓子。“亲爱的凯斯宾,我们已经约会两个月,一星期,四天……三小时零二十五分钟了。尽管我们不在同一个城市,但我完全确定你是我的一生挚爱,何况我们还有非常棒的性爱——”声音断了一下,取而代之的是击打的闷声。“所以我想问,你愿意赐予我无上的荣幸,正式成为我的男朋友吗?”
“我不知道,”凯斯宾拖着长调说。“我得好好考虑一下。”
“请随意考虑,只是想想可能的后果。”
“我考虑好了,”他飞快地回答。“我愿意。”语气庄重得就像在圣坛上一样。
所以他们两个早就在约会了,但却联合起来把他们都给耍了。露西本可以出去,戳穿他们的把戏,但这沉默却让她感到不安。非常诡异的沉默。
然后是一声呜咽。
“嗯,”埃德蒙说。“我们最好把这个留到回房间之后。”
“你是个混蛋,”凯斯宾抱怨。“我之前说过这个吗?”
“你说过,亲爱的,而且你就爱我这一点。我们应该回去吗?一会儿露西该找过来了。”
“你先回去,我得再……冷静一下。”
埃德蒙压下一声明显的窃笑。“说真的——”
“闭嘴,”凯斯宾厉声说。“一个字也别说。”
“行吧,行吧,都听你的。”
露西没再继续听下去。她回到起居室里,其他人都等着她的消息。“怎么样?”苏珊问。
“他们好得很,”露西虚弱地说。“我要回去一个人待一会儿,谁也别来烦我,尤其是埃德蒙。”
她需要静一静,否则露西可能会一时冲动杀死她的哥哥。另外,她还需要用肥皂洗洗耳朵,同时思考自己为什么要为那两个家伙操心。
还有一件事他们不知道,但凯斯宾和埃德蒙实际上是同时撞到了路灯杆……别问我是怎么回事,我们只知道其中涉及到一点嫉妒、一点愚蠢、很多酒精和Oh Wonder的新歌《Can We Always Be Friends》,以及,当然了,一根无辜的路灯杆。也许埃德蒙的室友在当晚痛失睡眠,但我们不能空口造谣。
End
彩蛋小剧场:
【第二天早上,厨房,彼得、苏珊、尤斯塔斯和吉尔坐在餐桌前,埃德蒙负责做早餐的煎饼(谁让他昨天晚上赢了呢),露西还在调整情绪,凯斯宾挣扎起床。】
Edmund: What do you want to put on your pancake, Susan?
Susan: Chocolate.
Edmund *Put the chocolate up* And you, Jil?
Jil: Syrup.
Edmund *Aftercheck* Sorry, I'm afraid we don't have any syrup. What about something else?
Jil: like?
Edmund: Let me see. What about……honey?
Caspian *Just walked in* *Still half awake* Yes, darling?
Peter: ……
Susan: ……
Eustace: ……
Jil: ……
Edmund: ……
Caspian *Terrified * *Can't believe what he just said*
Peter: Awkward.
Eustace: Deadly Awkward.
Susan: So, care to explain?
Edmund: Fuck me.
Jil: I believe Caspian would love to.
Caspian: ……
Caspian*Between the teeth* Thank you so much.
【搬运】纳尼亚缺德笑话第二弹
原文来自汤不热
含微量凯斯宾/苏珊
埃德蒙:我要去拿点喝的,你要什么?
彼得*看向一边*:敌人的鲜血
埃德蒙*翻白眼*:你的威士忌,兄弟
埃德蒙:我没有最喜欢的兄弟姐妹
埃德蒙:我平等地爱着露西和你们所有不是露西的家伙
彼得:我当然相信你,你可是我的兄弟!
埃德蒙:不,你不信
彼得:没错,我不信
彼得:我不赞同你现在的所作所为
凯斯宾:我只是站在这儿,什么也没干
彼得:这就够了
彼得*敲苏珊的门*
苏珊:谁?
彼得:是彼得
苏珊:呕,他这次又干了什么?
彼得:什么?不,是我,彼得
苏珊:哦...
原文来自汤不热
含微量凯斯宾/苏珊
埃德蒙:我要去拿点喝的,你要什么?
彼得*看向一边*:敌人的鲜血
埃德蒙*翻白眼*:你的威士忌,兄弟
埃德蒙:我没有最喜欢的兄弟姐妹
埃德蒙:我平等地爱着露西和你们所有不是露西的家伙
彼得:我当然相信你,你可是我的兄弟!
埃德蒙:不,你不信
彼得:没错,我不信
彼得:我不赞同你现在的所作所为
凯斯宾:我只是站在这儿,什么也没干
彼得:这就够了
彼得*敲苏珊的门*
苏珊:谁?
彼得:是彼得
苏珊:呕,他这次又干了什么?
彼得:什么?不,是我,彼得
苏珊:哦
苏珊*打开门*:行吧,你这次又干了什么?
埃德蒙:发生了什么?
苏珊:你流了好多血,你还能记起什么吗?
埃德蒙:只有去医院的救护车
彼得:没有救护车,是我开车送你来医院的
埃德蒙:但我听到了响笛?
苏珊:那是露西
露西:抱歉,我有点慌了
彼得:水母没有大脑,但还是生存了六十万年
苏珊:那埃德蒙还有点希望
埃德蒙:很多时候我都没有注意到一件事情是创伤性的,直到我讲了一个有趣的故事,但所有人都奇怪地看着我
彼得:我们想要提醒你你有多爱我们
埃德蒙:以及你的生活缺少了我们将会多么无聊
苏珊:……
苏珊:你们干了什么?
彼得*叹气*
埃德蒙:无聊?
彼得:是的
埃德蒙:想要毫无理由地吵一架吗?
彼得:……当然,为什么不呢?
苏珊:发生了什么????
彼得:我只记得我听到“我发誓这会很好玩”,后面的你就知道了,我们进了监狱
埃德蒙:呵呵
露西:嘿,可以帮我握住吗?
彼得:这是你的手?
露西:没错
埃德蒙:所以显然,我一直感觉到的“坏情绪”实际上是严重的心理困扰
苏珊*看新闻*:今天有人在水族馆试图和一只墨鱼搏斗
埃德蒙*满身墨汁地走进来*:也许那只墨鱼是个混蛋
彼得*尖叫*
苏珊*叫得更大声*
露西:我们应该做点什么吗?!
埃德蒙*看戏*:不,我想知道谁会赢
苏珊:你们怎么能一个都没听到我刚刚说的话?
彼得:我过去两个半小时一直处在精神恍惚的状态
露西:我中途分心了
埃德蒙:忽视你是一个无意识的反应
苏珊:你们知道这些东西会杀死你们吧?
彼得*又倒了一杯威士忌*:说到点子上了
埃德蒙*抽着烟*:我们正在试图按下快进键
露西*一边点头一边狂炫生曲奇面团*
彼得:我们需要付钱才能看到其他人难道不会很奇怪吗?
苏珊:你是说飞机票?
露西:还是音乐会门票?
埃德蒙:还是指色情行业?
彼得*举起打破的镜框*:我是说眼镜
埃德蒙:哦得了吧,都冷静点儿,不就是捅了一刀嘛
圣诞老人*拿出给佩文西的礼物*:彼得、苏珊和露西每人两份!去吧,彼得、苏珊还有露西!没有埃德蒙的份。拜!
彼得:啊,看来你收到了我的消息?
苏珊:我当然收到了,你在我睡觉的时候用摩尔斯电码敲在我脑门上
尤斯塔斯*放下一张牌*:黑桃王牌
埃德蒙*抽出一张撤销卡*:从牌堆里再拿两张!
露西*戏剧性地扔下一张宝可梦卡片*:小火龙,我选择你!
凯斯宾*瑟瑟发抖*:我们到底在玩儿什么?!
凯斯宾:你好
彼得:好你妈
埃德蒙:我不敢相信,这些人全都穿着一身黑,全黑是我的专属,但现在所有人都这样装酷。真是装腔作势
彼得:埃德蒙,我还能怎么说?我们在参加葬礼!
尤斯塔斯:我只是希望成为集体的一员
尤斯塔斯*成为集体的一员之后*:他妈的什么鬼
苏珊:我告诉过你了
彼得*语无伦次地咕哝*
彼得:我知道
苏珊:你当然知道。你看起来糟透了
露西:我想要一只小狗
彼得:我们不需要狗,我们已经有埃德蒙了
露西:埃德蒙不是小狗!!!
彼得:可惜,不是吗?
彼得:我给你打了五十个电话,你为什么不接???
【埃德蒙伴着电话铃声跳舞的画面一闪而过】
埃德蒙:……
埃德蒙:我没听见
苏珊:企鹅不会结婚
埃德蒙*哼*:就好像你能知道一样
凯斯宾:嘿,看起来有个派对!!!!
埃德蒙:那你的派对一定逊爆了
露西:像这样的家庭时刻我是永远不会忘记的
苏珊:辅以适当的心理治疗,希望我可以
埃德蒙:我需要抱抱
埃德蒙:恶,你们在干什么?后退!
苏珊:你有没有过这样一种感觉,想要杀死世界上所有的人,只留下大概……三个?
露西:没有……?
凯斯宾:所以,你们谁是苏珊的最爱?
露西:不才正是在下
彼得:才不呢,是我!
埃德蒙*开始录像,希望能看到一场争吵*:八成不是我
凯斯宾:你好
彼得:闭嘴
苏珊*每一次和彼得还有露西一起出去玩儿*:你们知道,我只是想保持积极的态度,但怎么说呢,我很确定我会死在这儿
埃德蒙:最新发现!当某个东西被标明“可燃”时,你就不该用火去烧!不管你有多好奇!
埃德蒙:我就是这个心理治疗候诊室里最辣的仔
埃德蒙:我不认为我可以和一个毁掉我的生活的人待在同一所房子里
彼得:我早上会给你更多巧克力麦圈,天哪
彼得:你是天使吗?
埃德蒙:让我猜猜,因为我看起来像是从天堂来的?
彼得:不,因为你看起来像是从一百万英尺的高空摔下来的
埃德蒙:我*%&$*
埃德蒙:现在我们是朋友了吗?
彼得:不是
埃德蒙:……
彼得:……
彼得:我们是兄弟
埃德蒙:那样很吓人的,别再大喘气了!
彼得:露西,让我看看你手上的是什么
露西*跑过来*:一把刀!
彼得:不!!!
彼得:我没事!
埃德蒙:没事的人不会往自己的咖啡里面放盐
彼得:罐子看起来是一样的!
埃德蒙:你最大的恐惧是什么?
露西:被人遗忘
埃德蒙:该死,这么深刻吗?
埃德蒙:我的是海蛇,但现在感觉有点儿蠢
绑匪:你儿子在我们手上
苏珊:我没有儿子
绑匪:那刚刚这个要土耳其快乐糖的是谁?
苏珊:哦上帝啊,你绑架了埃德蒙!
露西:所以,和尤斯塔斯成为室友是什么感觉?
埃德蒙:有一次,我在我们吵架的时候请他帮忙倒一杯水,结果他给我拿来一杯冰,告诉我等着
埃德蒙: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埃德蒙:好吧,那是我的主意,而且我现在感觉很糟糕
埃德蒙:嘿,你们觉得我可以一次性往嘴里塞进十五块土耳其快乐糖吗?
尤斯塔斯:你简直就是人口减少的元凶
露西:还是个胆小鬼。有胆就二十
锐脾气:为什么每次我感到高兴的时候,都被认为是错的?
松露猎手:要你高兴就得死人
露西:最近怎么样,埃德蒙?
埃德蒙:我的头疼来来去去
尤斯塔斯:嘿,伙计们!
埃德蒙:又来了
露西:说出一种对他人表示友好的方法
特朗普金:不杀他们
露西:……
特朗普金:……
露西:把标准降低的话,也行
锐脾气:高个子的家伙是祸害
彼得:从这么高的地方都看不到你讨厌我们
锐脾气:我会把你两只脚的鞋带系在一起,你甚至都不会知道
苏珊:我喜欢人们说“Ohman”来表达我们的失望
苏珊:因为男人总是令人失望
露西:没错
彼得,对埃德蒙:他们以为我们是傻子吗?
埃德蒙:有时候,苏珊会给我要买的食物的照片,而不是购物清单
彼得:喔,露西!谁能想到你这么厉害!
露西:总有一天,我会告诉你们我是怎么用刀子捅了一个骑士
苏珊:露西!
露西:怎么,是他先捅我的!
【狮子女巫和魔衣柜】
埃德蒙:你为什么凌晨三点还醒着?
露西:为了和那些也在凌晨三点醒着的人聊天
苏珊*一箭正中靶心*
凯斯宾:我想我爱上了苏珊
露西:恭喜。你事实上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埃德蒙:不是什么大事。不管是谁吃了我的土耳其快乐糖,只要站出来,你就可以得到原谅
露西:……
苏珊:……
彼得:……
凯斯宾:……
埃德蒙:很聪明,还知道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埃德蒙:我是纳尼亚最聪明的人
露西:你的手卡在了自动售货机里
埃德蒙:我为我的土耳其快乐糖付了钱!我要拿到我的土耳其快乐糖!
苏珊:我已经无语了!
彼得*事后叙述*:尽管已经无语,苏珊还是在接下来的二十分钟里继续对我大喊
苏珊:你看起来真的很热
【hot,也有性感火辣的意思】
拉巴达许:真的?
苏珊:没错,你出了好多汗
拉巴达许:……
苏珊:我喜欢你害羞的时候耳朵变红的样子
凯斯宾:我喜欢你吃圣代时奶油蹭到鼻子上的样子
苏珊:我喜欢那缕头发以如此完美的角度落在你的额头上的样子
埃德蒙:哦,苏珊,我爱你的肾脏工作的方式。哦,凯斯宾,你的脚指甲长得多么对称。闭会儿嘴吧,你们俩
露西:冷静,压力太大对宝宝不好
苏珊:哪来的宝宝?
露西:我,我就是宝宝
彼得*在宫廷里*:埃德蒙告诉我,如果我没有什么好话要说,就完全不应该开口
彼得:但是埃德蒙现在不在这儿,所以你们都是渣渣!
苏珊:我们有计划了吗?
埃德蒙:谁需要计划?我有剑*冲上去*
苏珊*追上去*:一把剑不等于一个计划!
苏珊:你照我说的买了鸡蛋吗?
露西:甚至更好
苏珊*叹气*:你干了什么?
露西*抱着一只母鸡*:她的名字叫毛毛
苏珊*拿出两张照片*:一张是你的房间,另一张是垃圾场,你能说出哪个是哪个吗?
彼得:……
彼得:这个是垃圾场
苏珊:都是你的房间!
彼得:我就知道,我就该那样猜的
埃德蒙:操他妈的政府!
苏珊*叹气*:我们就是政府
露西:你在哭吗?
彼得:没有,只是过敏反应
露西:对什么过敏?
彼得*抽抽嗒嗒*:生活!
警察*逮捕了埃德蒙和露西*:告诉我你们的名字
露西:别告诉他,埃德蒙
警察*写下埃德蒙*
埃德蒙:谢谢,露西!
警察:……
埃德蒙:哦
埃德蒙:你可能不知道,因为我一直表现得很完美,但苏珊,我是个有缺点的人
苏珊:可我知道
埃德蒙*玩火差点烧了整个凯尔帕拉维尔*
埃德蒙:没错!这样才好玩呢!
彼得*厌倦了到处扑灭埃德蒙点的火*:埃德,你为什么不能做一次正确的事情,干脆从窗户跳出去呢?
埃德蒙:我只是觉得我们注定要做兄弟。我是说,看看命运是怎么不断把我们推到一起的
彼得:现在是凌晨三点钟,你卡在我的窗户里。你是怎么到哪儿的?
埃德蒙:命运!我刚刚说了,你没听见吗?
凯斯宾:你生活在英格兰,对吗
埃德蒙:不,我的家人生活在英格兰
埃德蒙:我活在当下
埃德蒙:这外面某个地方有一棵树,它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填补被你浪费的氧气
尤斯塔斯:……
埃德蒙:去找到它,向它道歉
露西:你说不要更多的阴谋诡计
埃德蒙:我说的是“不,要更多的阴谋诡计”
【搬运】汤不热上的纳尼亚缺德笑话
我不是笑话的作者,我只是快乐的搬运工
含微量Casmund
埃德蒙:给,彼得,一杯美味的热咖啡
彼得:这是凉的
埃德蒙:一杯美味的咖啡
彼得:难喝死了
埃德蒙:一杯咖啡
彼得:我甚至都不确定这是咖啡
埃德蒙:杯子
埃德蒙:那是我最大的恐惧之一
苏珊:是什么
埃德蒙:我在某一天早上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了土耳其快乐糖……
露西:你会把自己吃掉
埃德蒙:我毫不怀疑
埃德蒙:抱歉迟到了
露西:发生什么了吗?
埃德蒙:什么也没有,我就是不想来
彼得:你要跟我吵架吗?
苏珊:不是
彼得:那我们现在在干什么?
苏珊:试......
我不是笑话的作者,我只是快乐的搬运工
含微量Casmund
埃德蒙:给,彼得,一杯美味的热咖啡
彼得:这是凉的
埃德蒙:一杯美味的咖啡
彼得:难喝死了
埃德蒙:一杯咖啡
彼得:我甚至都不确定这是咖啡
埃德蒙:杯子
埃德蒙:那是我最大的恐惧之一
苏珊:是什么
埃德蒙:我在某一天早上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了土耳其快乐糖……
露西:你会把自己吃掉
埃德蒙:我毫不怀疑
埃德蒙:抱歉迟到了
露西:发生什么了吗?
埃德蒙:什么也没有,我就是不想来
彼得:你要跟我吵架吗?
苏珊:不是
彼得:那我们现在在干什么?
苏珊:试图证明我是对的
埃德蒙:80%的疲惫,10%的讽刺,还有20%的不在乎
彼得:那是110%了。
埃德蒙:20%的不在乎
苏珊:你就该想到他会有这么一手的
苏珊:我置身事外
露西:我视而不见
彼得:我收拾烂摊子
埃德蒙:我……我挑起来的
凯斯宾:为什么没有人和我约会?我是说,我精力充沛,我很友好,还很忠诚——
凯斯宾:我刚刚是在描述狗,对吗?
教授:是的,但人们喜欢狗
埃德蒙*接到一个未知号码的电话*
杀手:我能看到你
埃德蒙:……
杀手:……
埃德蒙:我看起来是不是棒呆了?
埃德蒙:我头疼
苏珊:那是你的大脑在试图理解它的愚蠢
和尤斯塔斯相处的埃德蒙:给我点儿鼓励,让我不会立刻杀死尤斯塔斯
露西:监狱里没有土耳其快乐糖
埃德蒙:谢谢
苏珊*发短信*:你不需要在每一条短信下面留下你的名字
凯斯宾*发短信*:亲爱的苏珊,你的建议已经被采纳了。真诚的,凯斯宾
露西*在阿斯兰的迷宫*:好的,我把你们都叫过来开会是因为你们中的一些人相处得不太好
彼得:露西,你字面意义上地只叫了我和凯斯宾
彼得:凯斯宾,我的朋友
凯斯宾:我以为你有一刻曾试图杀我
彼得:那显然是我了解你的方式
埃德蒙:你知道最可怕的是什么吗?
埃德蒙:不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位置。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尤斯塔斯:埃德蒙,现在是凌晨三点
埃德蒙:“懒惰”这个词真是丑陋
埃德蒙:我更倾向于使用“有选择性地参与”
露西:我在战争中失去了我的兄弟(指贝鲁纳之战)
埃德蒙:别再告诉所有人我死了!
露西:有时候我还能听到他的声音
露西:你觉得谁会打赢——埃德蒙还是凯斯宾?
苏珊:我不能回答这个问题。埃德蒙是我们的兄弟!
露西:所以凯斯宾?
苏珊:没错
埃德蒙:彼得,我有一个计划,但我需要你的批准
彼得:但你为什么需要我的批准?
埃德蒙:因为如果出了岔子,我不希望那是我一个人的错
白女巫:有人告诉过你他们有多爱你吗?
埃德蒙:家人算吗?
白女巫:算
埃德蒙:那没有
凯斯宾:“一起出去”意味着什么?
埃德蒙:吃饭
苏珊:约会
露西和彼得:谋杀
尤斯塔斯:如果你胆子够大的话,三合一也不是不行
警察:911,有什么紧急情况?
埃德蒙:一只怪物闯进了我的房子
彼得*在房间另一头*:埃德蒙,我们是室友!
埃德蒙*尖叫*:它找到我了!
露西:我能吃块糖吗?
埃德蒙:你知道规矩的
露西:睡觉之前不许吃糖
埃德蒙:不,那是苏珊的规矩。我的规矩是给我也拿一块
露西*和尤斯塔斯兜风回来之后*:尤斯塔斯天生就应该开车!
埃德蒙:我就知道是有原因的
【凯斯宾第一次见到纳尼亚人】
松露猎手:谋杀不是答案
锐脾气:当然不是
锐脾气:谋杀是一个问题
尼卡布瑞克:但答案是“是的”
米拉兹:告诉我,埃德蒙——我可以叫你埃德蒙吗?
埃德蒙:你可以叫我“陛下”
彼得:别再纠正我了!
苏珊:那就别犯错
埃德蒙:我认为我们今天可以都用一个盘子吃饭
苏珊:你没洗碗
埃德蒙:我没洗碗
苏珊:你必须停止表现得这么好!!我可能会喜欢上你!!
凯斯宾:……
凯斯宾:你需要治疗
彼得:我是埃德蒙·佩文西的紧急联系人
警察:所以你是来保释他的?
彼得:我是来把我自己从名单上删掉的
埃德蒙:露西?你吃了我的土耳其快乐糖?
露西*小心地试图擦掉脸上的糖粉*:没有。
埃德蒙:那请告诉我,你脸上的白色粉末是什么?
露西:……是可卡因
彼得:我是个傻瓜
苏珊:……
彼得:……
苏珊:如果你是在等我表示反对,那今天晚上将会过得很漫长
凯斯宾:你这辈子干过的最糟糕的事情是什么?
埃德蒙:我背叛了我的家人
露西*眼泪汪汪*:我七岁那年不小心踩到了一只瓢虫
埃德蒙:露西告诉我给每一个我讨厌的人写信,然后把他们全烧掉
苏珊:那很好!你现在感觉好点了吧?
埃德蒙:好多了,但我该怎么处理这些信?
埃德蒙:能把餐巾纸递给我吗?
彼得:你的手断了吗?
埃德蒙:你的马上就要断了
凯斯宾:你知道,你令人惊讶地擅长对付孩子
苏珊:谢谢。那是有彼得这样一个兄弟的附带影响
彼得:得了吧!我到底需要道歉多少次才算完?
苏珊:一次
彼得:……
彼得:不
露西:所以,你们有什么发泄负面情绪的健康方式吗?
尤斯塔斯:尖叫
埃德蒙:生闷气
凯斯宾:喝酒
彼得:伤害别人的感情
苏珊:开枪打点东西
露西:……
露西:还是尖叫吧
凯斯宾:今晚的星星很美
苏珊:确实,非常美
凯斯宾:你知道比星星更美的是什么吗?
苏珊*脸红*:什么?
凯斯宾:埃德蒙
露西:彼得,我可以为我的学校项目跟踪你吗?
彼得:我以为你是应该跟踪你最好的朋友
露西:这个嘛,我给全班人都打了电话,但所有最好的朋友都没空,所以我决定问我最好的哥哥。
彼得:那挺好的!
露西:然后当埃德蒙说不的时候,我就决定你是我最后的机会
苏珊:当你们看到有人在哭的时候,你们会做什么?
露西:我会拥抱他们!
苏珊:非常好!你呢,埃德蒙?
埃德蒙:我会翻白眼
埃德蒙:如果我打自己一拳,然后感觉很疼,那我应该算强还是弱?
露西:强
彼得:弱
苏珊:你算蠢,埃德蒙
彼得:你是怎么说服埃德蒙背叛我们的?
白女巫:我只是问他想不想让你难堪,然后他立刻就答应了
海伦:让埃德蒙和你们两个一起去度假怎么样?
苏珊:我不介意
彼得:噢,天哪,拜托别
海伦:为什么?他是你的兄弟,彼得
彼得:没错!所以我必须管着他,但他太难管了!
露西:哦天哪!尤斯塔斯怎么了,为什么他的脑门上有伤?
尤斯塔斯*看向埃德蒙*
埃德蒙:我什么也没干。是凯斯宾
凯斯宾:啥?
露西:我可以要一件武器吗,拜托?
彼得:绝对不行
【三分钟后】
埃德蒙:——好的,我们这儿有长矛、刀子、弓箭,我的个人最爱是剑,但这全都取决于你,孩子
凯斯宾:有什么东西着火了吗?
埃德蒙:只是我对你的爱
凯斯宾:……
凯斯宾:埃德蒙,烤面包机着火了
埃德蒙对凯斯宾:你要留下来吃晚餐吗?
露西:你要留下来和我共度余生吗?
凯斯宾:得了吧,我昨天晚上才没有那么醉呢
露西:你和埃德蒙调情
凯斯宾:那又怎样?他是我男朋友
露西:还问他是不是单身
凯斯宾:……
露西:然后在他说不是的时候哭了
埃德蒙:你是我的此生挚爱和最好的朋友,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凯斯宾:我要你每天三餐按时吃,保持睡眠充足
埃德蒙:绝对不行
埃德蒙:我要带你出去
凯斯宾:好极了,这是个约会!
埃德蒙:这是个威胁
凯斯宾:五点钟见!
埃德蒙:天呐,宝贝儿,你爱上我了吗?那很尴尬的
凯斯宾:……
凯斯宾:埃德,我们已经结婚了
埃德蒙:没差啦
埃德蒙:你们称之为濒死体验,我称之为来自上帝的感知检查
苏珊:……
苏珊:不要打破别人的心,他们只有一颗心
苏珊:打断他们的骨头,他们有206块呢
凯斯宾:我决定不再挣扎,承认我是个傻瓜的事实
凯斯宾:但至少,我是个漂亮的傻瓜
露西:你们早餐都要什么?
凯斯宾:一个真正的父亲形象
埃德蒙:一个没有创伤的童年会很好
露西:……
尤斯塔斯:我就要鸡蛋
彼得:你们两个去给我们弄张桌子,我和苏珊停车
埃德蒙&露西:收到
【几分钟后】
埃德蒙&露西*搬着桌子狂奔出餐馆*:开车啊!!!
彼得:你知道,你不需要解说我干的每一件事
埃德蒙:他的嘴在动,但我一句也不会听
埃德蒙:你知道原子永远不会相互接触吗?
埃德蒙:既然我们都是由原子构成的,那么我们终其一生都不会碰到任何东西
埃德蒙:所以回答你的问题,露西,不,我没有打尤斯塔斯
凯斯宾:你们在年册上都得到了什么评语?
苏珊:最美的笑容
露西:最好的性格
彼得:最有可能挑起一场酒吧斗殴
埃德蒙:最不可能挑起一场酒吧斗殴,但最有可能会打赢
尤斯塔斯:我要怎么才能让人们喜欢我?
埃德蒙:你不能盼着所有人都喜欢你,你又不是露西
尤斯塔斯:噢,得了吧!不是所有人都喜欢露西
凯斯宾*掰指关节*:谁不喜欢她?
尤斯塔斯:不,我的意思是——
埃德蒙*拔剑*:谁,尤斯塔斯
凯斯宾:你知道,不是所有问题都能用一把剑解决的
埃德蒙:那就是为什么我有两把
凯斯宾:最浪漫的事情就是和一个会在凌晨三点钟带你去看星星的人约会
埃德蒙:如果有人,我是说任何人,敢在凌晨三点把我叫醒,就为了去看什么该死的星星,就意味着从我的生活中永远除名
埃德蒙:我对一个人很有好感,但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因为你不会喜欢他们的
彼得:你是我的兄弟!把那些心理负担都丢掉
埃德蒙:是凯斯宾
彼得:去把心理负担给我捡回来
【看一部煽情电影】
露西:埃德,你在哭吗?
埃德蒙:才没有
埃德蒙:我只是眼睛里面有水
埃德蒙*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微型手枪*
尤斯塔斯*惊恐*:你带着枪到处走?!
埃德蒙:噢,别像个小孩儿一样。这不是枪
埃德蒙:这个*拿出一把更大的枪*才是枪
彼得,对苏珊:我不知道埃德蒙在计划什么,但我可以确定两件事
彼得:我们不会喜欢,而且八成不合法
彼得*打算干点蠢事*:我要这样做,而且不管是你,露西,还是阿斯兰本人,都不能阻止我
埃德蒙*拿起手机,开始发短信*
彼得:你在干什么?
彼得:埃德?
埃德蒙*还在发短信*
彼得*焦虑*:埃德蒙,你在干什么?
苏珊,从另一个房间:彼得·佩文西!!!
苏珊:我要求你在这儿表现得尊重一点
埃德蒙:我礼貌地拒绝
苏珊:我们能像两个成熟的成年人一样解决问题吗?
彼得:略略略,略略略,你的看法一文不值
苏珊:彼得把你们两个拖进来的?
露西:我是被拖进来的,没错
埃德蒙:我是自愿的
彼得:你怎能什么都没干?你知道吗,我会让你留下,然后你就能看看真正的男人是怎么干活的了
埃德蒙:没问题,只要在真正的男人到的时候告诉我一声就行了
凯斯宾:我认为你很辣
苏珊:我不需要你来告诉我,我早就知道了
埃德蒙:尤斯塔斯,你可以信任我。别忘了昨天是谁把你从海里救上来的
尤斯塔斯:别忘了是谁把我推下去的
彼得:嘿,苏珊——
苏珊:怎么了?
彼得:一个人能在启动的洗衣机里面呼吸吗?
苏珊:……
苏珊:埃德蒙在哪儿?
埃德蒙:你最好的三个品质是什么?
凯斯宾:我有火辣的身材,德芙一样丝滑的头发,而且我有时候会因为爱我的朋友哭泣
苏珊:所以,你对未来有什么计划?
露西:午餐
苏珊:不,长远的
露西:……晚餐?
埃德蒙:很难决定我是需要五十杯咖啡还是一个月的睡眠
露西:一个抱抱怎么样?
埃德蒙:……
埃德蒙:也行
拉巴达许:我疯狂地爱上了你
苏珊:那,祝好运
彼得*不停地用拳头打一个人*
埃德蒙:彼得,停下!
埃德蒙:你会伤到手的,我们有工具来干这些
彼得:你生我的气
苏珊:我没生气。我很高兴,我高兴得不得了。我喜欢看起来像个傻瓜
彼得:那解释解释你为什么踩着我的脚
露西:如果你给水浇水,它们就会长大
苏珊:什么?
彼得:等等,她是对的!
彼得:你想看蝴蝶(butterfly)?
露西:是的
苏珊:不!!!
彼得*把黄油扔过桌子*
埃德蒙:真是壮观
埃德蒙发来短信:转身
埃德蒙:错了,另一边
埃德蒙:又错了
彼得:你在哪儿?
埃德蒙:在家,但你像个傻瓜一样转圈的想法让我觉得很有意思
埃德蒙:接受你的缺点,你就会感觉更好。对我来说是有用的
尤斯塔斯:你接受了你的缺点
埃德蒙:不,我接受了你的
苏珊*看到有人干蠢事*
苏珊:傻瓜
苏珊*看到那是她的兄弟姐妹*
苏珊:等等,那是我的傻瓜!!!
苏珊:如果你必须从一栋着火的建筑里救出埃德或露,你会选谁?
彼得:露西,绝对是露西,抱歉了埃德。
埃德蒙:没关系,换我也会选露西而不是我自己
埃德蒙:而且我八成还是那个点着了火的人,所以我活该
彼得:我现在感觉很不确定
苏珊:你上一次对某件事情感到确定是什么时候?
彼得:说实话,我真的不确定
白女巫:做十顿饭,不代表你是厨师
白女巫:写十个句子,你也不是作家
白女巫:但只要你杀了一个人……
尤斯塔斯:你们在聊什么?
露西:我们不能告诉你,因为你不是俱乐部的会员
尤斯塔斯:什么俱乐部?
埃德蒙;“我讨厌尤斯塔斯”俱乐部
尤斯塔斯:啥?我应该是这个俱乐部的主席
凯斯宾:你们真的扔下所有事情来找我了?你们是怎么这么快就到的?
苏珊:几起交通违规
彼得:三项拒捕指控
露西:大概十三罐能量饮料
埃德蒙:另外,这不是我们的车
拉巴达许:我头疼
埃德蒙:截肢吧
尤斯塔斯:吉尔,你一定不能怪自己
吉尔:我没有,我在怪你
【Casmund中秋贺文】今晚月色很美
亲爱的埃德蒙:
眼下是午夜,我在凯尔帕拉维尔的观星塔上给你写这封信。
我知道,我知道,我现在就能听到你想说什么。请放心,我会好好休息,也不会错过明天早上的会议——我保证不会赖床,否则你可以来挠我痒痒。
今天是满月,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今晚的月亮似乎特别大,特别亮,把星辰的光都盖了过去。我之前和你说过,夜晚自观星塔上向下望,但见微风吹拂,树...
亲爱的埃德蒙:
眼下是午夜,我在凯尔帕拉维尔的观星塔上给你写这封信。
我知道,我知道,我现在就能听到你想说什么。请放心,我会好好休息,也不会错过明天早上的会议——我保证不会赖床,否则你可以来挠我痒痒。
今天是满月,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今晚的月亮似乎特别大,特别亮,把星辰的光都盖了过去。我之前和你说过,夜晚自观星塔上向下望,但见微风吹拂,树梢轻晃,便恍若漂浮海上。今日更是如此。下方的森林沐浴在银色的月光中,看起来仿佛一片闪着银光的绿色海洋。
今晚的月亮这么圆,让我不禁想起了你曾经给我讲过的那个故事:一个圆缺了一角,它一边唱歌一边流浪,四处寻找自己缺失的那一角,有的角太大,有的角太小,但当它终于找到合适的那一角、成为一个完整的圆时,它却发现自己再也无法歌唱了。最后它放下那让自己完整的一角,唱着歌继续流浪。
这个故事也许是想说,无需强求圆满,残缺也自有其美丽之处。但眼前这轮明月的存在却彻底推翻了这个说法:没有什么能胜过圆满的美。有时候我会忍不住想,那个圆以后会不会后悔?它会不会后悔放弃了那一角?它会不会怀念圆满的感觉,而它能经历完整的时间却那么短暂?它会不会终有一日痛恨自己的歌声,因为它为歌唱的能力付出了完整的代价?我很好奇——但我并不是在要求你回答。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在它真正感到后悔之前,连那个圆自己也不能肯定。我只是在胡言乱语,你不需要回答。
我现在手边有一壶酒——放心,我不会多喝——是随手从酒窖里拿的。但说来也巧,正是我们订婚那天晚上一起在观星塔上喝过的。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当时有多高兴?大概没有。又是我的粗心造成的一大错误。现在我想告诉你,对于当时的我来说,那一天是我有生以来最高兴的一天——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自那以后有你的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加高兴。我猜你不会相信,我现在都能看到你怀疑的表情。没错,我们吵了一架,但我们不是很快就和好了,而且比之前更加亲近吗?那个时候我还不清楚自己的感情,我不知道我现在知道的事情,我只知道我很高兴,和你在一起让我很高兴。
昨天我去看了海军新下水的四桅战船。就像我们当初设想的一样,主桅足有三十六米高,安装了四十六门火炮,比卡罗门海军的旗舰还要好得多。还有新的桨帆船,装有火炮的商船,快速侦察的单桅帆船……毫不自夸地说,我认为我们至少已经恢复了黄金时代海军八成的军容。不过话说回来,你对航海的热情一向不高,估计对这些也不感兴趣,也许下次我应该跟你说说图书馆扩建的事情。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写这些。我甚至不知道我现在为什么在这儿。我几个小时之前就该上床睡觉了,明天早上还有会议,还有一大堆工作。但我睡不着。我的脑子乱得厉害,一百万件事情同时在里面转个不停,所以我只能到除你身边外唯一能给我带来平静的地方,给你写信,试着让自己平静下来。
今天晚宴上,一位特别多情的勋爵讲述了他对毕生所爱——他的毕生所爱每隔三个月就会出现一次,每一次都是不同的人——求而不得的痛苦。我突然很生气。这个家伙对爱知道些什么?除了他自己,他这辈子对任何人或任何事产生过无私的、不求回报的感情吗?
我当时那么生气,差一点把酒杯扔到他的脸上——我知道你一直告诉我不要冲动,不要生气,但我实在太生气了,而且我最近总是容易生气。我只是不能明白,为什么这些人都这么不懂得珍惜?他们本可以得到幸福,他们有这样的机会。但他们却总是只顾着追逐轻浮的快乐,从来不肯花精力在严肃的感情上。命运怎么能如此不公平,把其他人求之不得的宝贵机会轻易地给予那些会将其白白浪费的人,却连一点希望也不肯给我。
你不需要回答任何问题,不需要回信,我也不期待你的回信。我只是想说出来,不要求任何回复,□□□□□□□□□□□□□□□□□□□□□□□□【此处的墨水晕开,文字模糊,无法辨认】。这封信我不会寄出去,我会收到抽屉里,像之前的一样,没有人需要看到。
今晚月色很美,我很想你。
凯斯宾
凯尔帕拉维尔王室档案保管委员会存,据考证写于2320年秋。
四个第一次和一个最后一次
无意中找到的高三的草涂,就是发疯一下罢了......冷圈cp甚至不知道怎么打tag,Caspian×Peter。主要依据原著,有部分电影情节参考。
凯斯宾坐在地上,眨了眨眼,看着那个陌生的少年站起来,掌中剑刃泛着寒光——它刚刚斩下了扑向他的狼人的头—朝他伸出了手:”我想,你就是凯斯宾王子吧?“
那是凯斯宾和彼得的第一面。
彼得坐在桌子的另一端,从容不迫地问询局势、分析战端。只有在问到自己时,凯斯宾才敢开口说上几句。眼前少年虽然与他年岁相仿,却是在纳尼亚遥远传说中的国王,让他不自觉觉得无论说什么自己都显得笨口拙舌。会后至尊王向他走来,将手搭在这个紧张的王子肩上。凯斯宾不...
无意中找到的高三的草涂,就是发疯一下罢了......冷圈cp甚至不知道怎么打tag,Caspian×Peter。主要依据原著,有部分电影情节参考。
凯斯宾坐在地上,眨了眨眼,看着那个陌生的少年站起来,掌中剑刃泛着寒光——它刚刚斩下了扑向他的狼人的头—朝他伸出了手:”我想,你就是凯斯宾王子吧?“
那是凯斯宾和彼得的第一面。
彼得坐在桌子的另一端,从容不迫地问询局势、分析战端。只有在问到自己时,凯斯宾才敢开口说上几句。眼前少年虽然与他年岁相仿,却是在纳尼亚遥远传说中的国王,让他不自觉觉得无论说什么自己都显得笨口拙舌。会后至尊王向他走来,将手搭在这个紧张的王子肩上。凯斯宾不知所措地叫了一声”陛下“,年轻的国王却笑起来:“你也一样,陛下。我可不是来取代你的,而是来助你夺回王位的。”
彼得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凯斯宾恍惚觉得他与刚刚那个严肃地口述战书的威严国王完全是两个人。
那是凯斯宾第一次开始认识彼得。
前一刻还看到彼得在那儿奋笔疾书,飞快地在羊皮纸上记录着什么,等凯斯兵巡视营地一周回来时便愕然发现他们的至尊王已经趴在羊皮纸上睡着了。当然,当然,熟睡的王也依旧是威严的王——如果忽略他额头上拓印出来的未干墨痕的话。被笑声吵醒的彼得在习惯性揉眼后盯着满手墨迹发了两秒钟呆,跳起来便朝营地边河流冲去。这件事的最后结局是被恼羞成怒的王劈头盖脸泼了一捧水的凯斯宾和连发梢都湿漉漉贴在额头的彼得躺在河岸,一边开怀大笑一边倾听对方张扬恣意的笑声。
很快活,很久没有这么快乐了,即使笑的喘不上气也依旧想让这一刻无限延长下去,至少凯斯宾是这样想的。
那是凯斯宾第一次触碰到少年飞扬跳脱的灵魂。
知道自己将永不归来的至尊王和他的朋友们一一告别,沉稳而平静。他最后来到凯斯宾面前,将第一次相见时握在手中的宝剑郑重地交到对方手中。“守护好纳尼亚。”他如是嘱托年轻的国王。凯斯宾下意识握紧了剑柄——那上面还残留着前任主人的体温。彼得微笑着张开双臂,拥住了他。
原来拥抱是这样的吗?急切而炽烈......神使鬼差地,凯斯宾在同样拥抱时做出了更出格的举动回应。但是——有这个想法的显然也不止他。就像曾经做过无数遍那样自如。他们专注地看向彼此,浅蓝与浅褐色的瞳孔中仅能映出彼此的身形。
那是凯斯宾与彼得的第一次亲吻。
在跨过门框前,彼得回头望了他一眼。
那是凯斯宾与彼得最后一个眼神交汇。
现在还能想起被学业压力折磨得发疯的日子,生物课(老师我对不起你但下次还敢?)和同桌兼室友偷摸写文聊天传纸条真的是每周难得的乐趣
【Casmund】我在很久以前就发誓要爱你
很多年以前,在一位垂死老人的病榻前,埃德蒙许下了一个诺言。
Summary
在写之前的《您愿意和我结婚吗,陛下》时,我就对埃德蒙和凯斯宾在纳尼亚度过的三年婚姻生活有很多想法,关于他们是如何慢慢靠近,一起抚养一个孩子,成为彼此真正的家人,如何发现并压抑自己的感情,直到最终的分别到来……最近,为了七夕,我终于写下了其中一个。也许我会写更多,也许不会,完全取决于心情。
“殿下……”老人在梦中呓语。“殿下小心啊。”......
很多年以前,在一位垂死老人的病榻前,埃德蒙许下了一个诺言。
Summary
在写之前的《您愿意和我结婚吗,陛下》时,我就对埃德蒙和凯斯宾在纳尼亚度过的三年婚姻生活有很多想法,关于他们是如何慢慢靠近,一起抚养一个孩子,成为彼此真正的家人,如何发现并压抑自己的感情,直到最终的分别到来……最近,为了七夕,我终于写下了其中一个。也许我会写更多,也许不会,完全取决于心情。
“殿下……”老人在梦中呓语。“殿下小心啊。”
埃德蒙闻声立刻放下手上的卷轴,在床边蹲下。“老妈妈,”他轻声呼唤。“没事的,醒醒吧。”
老人睁开眼睛,看清楚了来人是谁。“陛下,”她想要坐起来。“您又来了。”
“我不是说过很多次了吗,您还是叫我埃德蒙吧。”他阻止老人起来,拿了一个枕头让她靠着。“我说过每天都会来的,怎么能食言呢?”
“您一定有很多事情要忙,”她笑得很勉强。“却还要抽空来看我这个老太婆。”
“凯斯宾说您就像他的母亲一样,”他给老人倒了一杯水。“所以我来看您也是理所应当的。”看着老人喝下水,他才又说。“他现在很平安,您不用担心。”
“我怎么能不担心啊,陛下?”老人的表情变得忧心忡忡。“帕沙里德爵爷一家都是在巨人的战场上战死的,何况殿下已经去了这么久了。”
“巨人们都很强壮不假,”埃德蒙把杯子放回去,重新坐下。“但他们也很愚蠢。对付他们其实不难,只要知道其中的窍门,剩下的就只是时间问题。”
“但总归还是很危险的。”
“您放心,我今天收到了凯斯宾送回来的信,事情一切顺利。”
“殿下他送信回来了?”老人惊喜地问。
“当然,今天早上和战报一起送回来的。”他抽出一封打开过的信。“您想要我读给您听吗?”
“如果可以的话。”
“当然可以,信上还提到了您呢。”他展开信。“我不认为您会对开头的一些内容感兴趣,就从提到您的部分开始读起吧。”他清清嗓子,开始模仿凯斯宾轻快的口音:
“请代我向嬷嬷问好,埃德蒙。她的身体还好吗?天气马上就要热起来了,请她一定要注意。也请告诉她我一切都好,我没有受伤,也没有着凉。”
“那真是太好了。”老人高兴地说。
“北方的巨人真的很愚蠢,我觉得他们甚至比温布利威德还要愚蠢(请别让他知道我说了这话)。但温布利威德至少还能完成分配给他的作战任务,这些巨人却常常将石块投向自己的人。照这样下去,等到以后论功行赏的时候,最大的功劳恐怕还要归到巨人自己的头上。”埃德蒙忍不住笑了,也想起了北方巨人的愚蠢行为。“老实说,现在我明白那些巨人为什么总是想到南方来了。这地方简直就是一片彻头彻尾的荒原,既没有树,也没有草,连天空都是灰蒙蒙的。而且都这个时节了还冷得要命。换做是我,哪怕把整个世界都给我,我也不愿意在这儿住上一个冬天。”
“殿下从小就有点怕冷,”老人说,脸上带着那种回忆美好往事时的平静微笑。“冬天的时候,他总是想让我抱着他。”
“真的?”他想象一个赖在保姆怀里的凯斯宾,小小的,也许脸蛋胖乎乎的,忍不住笑了起来。
“王子殿下小时候是个很粘人的孩子。”
“我猜他现在也是。”埃德蒙笑着说。他注意到凯斯宾很喜欢身体接触:他喜欢拥抱,喜欢埃德蒙揉他的肩膀,也喜欢他用手梳理他的头发。
“大概吧。”老人也笑着说。
“我继续读。”他清清嗓子。“最近我常常想起嬷嬷给我讲过的故事:酒神巴克斯的盛宴,水泽仙女的舞蹈,雷霆拳柯林大战风暴峰堕落熊……我很想念她。我真希望我和科尼利厄斯博士学过使用魔法,那样我就能立刻回去,见到你们。但我不能,至少一个月内都不能。”
“请告诉嬷嬷我爱她,告诉她在我看来,她就是我唯一的亲人,她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我不知道我为什么突然说这些。我只是知道我必须说出来,而且是立刻,否则我就会后悔。告诉嬷嬷我爱她,埃德蒙,一定要告诉她我爱她。告诉她她在我心中的分量就和我母亲一样,甚至更重,因为我的母亲并不曾在我最需要时陪在我身边。我希望我能立刻回去,我希望我能亲吻她,亲口告诉她我有多爱她……”埃德蒙用余光看了一眼,老人已是泪流满面。“峡谷风暴在叫我,这封信必须立刻寄出,我改天再写。”信的末尾还有最后一句,字迹潦草,显然是匆忙间临时加上去的:我想念你们,请代我给嬷嬷一个吻。
“殿下他真是……”老人擦着眼泪,低声说。
“有时候我会觉得,凯斯宾简直好得令人难以相信。”埃德蒙递给她一块手帕。“尤其是考虑到他成长的环境,几乎无法想象他会成为这样高贵的一个人。”
“殿下一直都很善良。”
“我猜那一点和您对他的教导也有分不开的关系。”
“我可没有教导过王子,陛下。”
“有人认为,‘身教’的重要性更胜‘言传’,”埃德蒙说。“很多时候,潜移默化对孩子的影响比我们想象中大多了。”
“显然并不总是这样,”老人说。“王子殿下并没有受到米拉兹的影响。”
他没有对此发表意见,转而说:“我需要把这封信给您留下吗?也许您想要再看一看。”
“不用了,陛下,我知道就够了。”
“那么,”国王起身。“我也该回去了。我明天再来看您。”
“谢谢您,陛下。”老人说。而他只是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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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当埃德蒙再一次来到小屋时,他发现老人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浅眠休息,而是将一块写字板放在膝上,吃力地用羽毛笔写着什么东西。她的精神看起来出奇的好。
“您今天的精神看起来很不错。”他说,在床边的小凳子上坐下。
“我今天确实感觉好一些。”她放下笔,微笑着说。
“您在写什么?”
“只是记下一些食谱,都是殿下从前喜欢的,”她无奈地看了一眼颤抖的笔迹。“只是我很久没写过字了,手有点抖。”
“您看这样怎么样,”埃德蒙拿过纸和笔。“您口述,我来记录。”
“怎么能麻烦您呢?”
“一点也不麻烦,”他沾上墨水。“您说吧。”
老人口述了几份食谱,埃德蒙也都一一记录下来,然后让老人过目,看看有什么错误。她拿起其中一份饼干的食谱。“以前,每年殿下过生日的时候,我都会给他做这个饼干。”她悲伤地摇摇头。“可惜今年,我是撑不到那个时候了。”
“您今天的精神已经好多了,”他试图安慰老人。“也许——”
“我知道我自己的身体怎样,陛下,”她摇摇头。“就是这一两天了。”
“凯斯宾要是听到您这样说,一定会很伤心的。”
“殿下自己也是知道的。两年前我差一点就断气了,是殿下找来了最好的医生……要不是为了殿下,我也不会撑到今天。”
“您很关心他。”任何人都能看出这一点,尽管他们真正相处的时间似乎并不太长,只有短短几年。
“您不知道王子殿下小时候有多讨人喜欢,任谁看到都一定会爱他的。我还留着一张小画,”她从枕头下面拿出一副装在画框里的小型水粉画。“您看看。”
画技很粗糙,显然不是出自行家之手。但画上那个正在搭积木的孩子确实非常可爱:估摸只有三四岁的光景,大大的黑眼睛,小脸也真的是胖乎乎的,就像一些古典油画里的小天使或丘比特一样,脸上还挂着一个专属于纯真孩童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很可爱,是不是?”老人深情地问。
他点点头。“我觉得他没有太大的变化。”
“是啊,”她表示赞同。“没怎么变过。”老人又盯着画看了很久,脸上带着人们沉浸于美好回忆时通常会有的那种梦幻神情。“很多人都觉得殿下还是个孩子,但他们也只是觉得他什么都不懂,没有人真的拿他当孩子看待。可不管殿下多么聪明,也都还是个孩子,别人都依靠他,他又能依靠谁?谁来照顾他呢?”
埃德蒙明白她的意思。他能看到真正的凯斯宾。在那个少年国王坚强的外表下,他看到的是一个惊慌失措、茫然无助的孩子,对源源不断的王国事务感到应接不暇。埃德蒙自己也曾处在类似的地位上,但他有他的兄弟姐妹、有很多朋友可以依靠。凯斯宾也有朋友,但他的其中一个朋友在过去三年里都一直在欺骗他,在密谋针对他,更没有亲近的家人。他完全孤身一人,唯一可以依靠、亲如母亲的人也很快就要离他而去了。埃德蒙知道凯斯宾正处在一个危险的地位上,他需要一个可以放心依靠、可以信赖的人,一个关心他、在乎他的人。老人显然也看出了这一点,而且知道该去哪里找这个人。
“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殿下,”老人继续说。“要是只剩下他一个人,该有多孤单啊。”
“您放心,”埃德蒙知道她想要什么。“虽然我不能永远留下,但我以阿斯兰之名起誓,只要我还在一天,我就会照顾凯斯宾,我会尽全力去爱他,关心他,我不会让他孤身一人。我向您保证。”
这是一句誓言,一句爱的誓言。比婚姻誓言的效力更加长久,更具约束力。因为婚姻的誓言要求忠诚,而这句誓言承诺的是爱。尽管这份爱要在两百多年后,在历经两次死亡和分别后才会说出口,被另一人所知晓。但没有关系,对于永恒的誓言和爱来说,一点时间是最无关紧要的。
“谢谢您,陛下,”老人感激地说。“真的谢谢您。”
“您不必谢我,我能理解凯斯宾的处境,何况他还——”他犹豫一下。“给了我这么大的信任。”
“为什么会有人认为您严肃呢?”她微笑着说。“要我说,您明明是个很温柔的人。”
埃德蒙笑了。“我想我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评价。”
“殿下非常喜欢您,您要是劝他,他一定会听的。”
“他总会改变想法的。”
“如果是其他人?也许吧。但我认识最固执的孩子?除非伤透了心,否则他是不会改变想法的。”
埃德蒙没有回答。如果凯斯宾的固执真的到了这个程度,也许他应该好好思考一下自己是不是太过轻率了。毕竟,情感依恋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今天有殿下的信吗?”老人又问。她的精神与刚刚相比已经差了很多,似乎心愿达成的喜悦耗尽了大部分的精力。
“今天没有,”他解释。“但根据送回来的消息,他眼下很平安。也许只是没有时间写信。”
她点点头。“您一定还有很多事情要忙,赶快回去吧。您可以明天再来。”
这是她第一次让他第二天再来,埃德蒙感到有些奇怪,但还是起身。“那么,我明天再来。”
“再见,陛下,”老人说,她的声音里有一些不同的东西。“谢谢您。”
“您不用谢我,老妈妈。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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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埃德蒙在第二天早上来到小屋时,他看到照顾老人的孩子跪在床边,呜呜地哭着。他走到床边,看到老人的面容平静安详,如同沉睡梦中,嘴角还挂着一丝微笑。她早已停止了呼吸。
不能说他为此感到惊讶。埃德蒙在床边跪下,代替凯斯宾最后一次亲吻了他的老保姆,然后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割下一缕银发,收在贴身的口袋里。做完这些,他又帮老人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物,然后拉起被单,遮盖上死者的遗容。
“您放心,老妈妈,”他低声说。“我决不食言。”
他确实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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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凯斯宾从北方回来、看到前来迎接的埃德蒙在左臂上缠着一条黑纱时,他忍不住倒退了一步。尽管早就从他在信中的回避态度里猜到了一二,但人总是会倾向于自欺欺人,凯斯宾宁愿相信自己只是误解了,嬷嬷其实还好好的。但现在,证据就这样刺眼地摆在他的眼前,再也无法继续否认了。
“多久了?”他抓住一个机会,低声问。
“一个多月了,”埃德蒙也分心回答。“等这边结束了,我带你去看她。”
迎接凯旋归来的军队的庆祝活动一直持续到深夜,第二天还要为阵亡的士兵举行安葬和纪念仪式。凯斯宾难得在埃德蒙之前起床(考虑到他直到凌晨才睡,就更加难得了),两人在天大亮之前就离开城堡,去森林里看望那个等同于他的母亲的人。
凯斯宾跪在墓碑前大哭了一场,比他的亲生母亲去世时哭得还厉害。因为他的母亲去世时凯斯宾还很小,除了一张模糊的脸,他几乎不记得她。但从他有记忆开始,就一直是他的老保姆照顾他;是嬷嬷在他摔倒时抱起他,给他吹膝盖上的伤口,教他识字,给他讲老纳尼亚的故事。当凯斯宾作为城堡里唯一的孩子孤零零地长大时,陪在他身边的始终都是嬷嬷。现在他终于可以为嬷嬷做点什么,终于有机会让嬷嬷真的为他感到骄傲,嬷嬷却走了,再也见不到了。
埃德蒙一直站在一旁看着他哭,留出了足够的空间。过了一会儿,他也走过来跪下,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凯斯宾顺势靠在他的肩膀上,感觉身心俱疲。“要是看到你哭成这样,嬷嬷也会伤心的。”
“我只是……”凯斯宾抹了一把眼泪,抽噎着说。“我希望嬷嬷能为我感到骄傲。我希望她能看到。看到我……”他说不下去了。
“她为你感到骄傲,凯斯宾,”埃德蒙坚定地说。“我在……前一天去看嬷嬷,她亲口告诉我她为你感到骄傲。因为你完全靠自己的力量夺回了属于自己的王位,因为你让老纳尼亚人重新在阳光下生活,让他们和台尔玛人和平共处。你让一个长期分裂的国家重新团结在一起,让两个互相仇恨的民族化敌为友,让纳尼亚重新强盛起来。你的成就是无与伦比的,凯斯宾。”那只手轻轻捏了捏,带来一种安慰的感觉。“嬷嬷为你感到骄傲,你的朋友为你感到骄傲,我为你感到骄傲,我们都为你感到骄傲。永远别忘了这一点。”
凯斯宾抽抽鼻子。“她真的这么说。”
他轻声笑了。“我为什么要骗你呢?”
“我不知道。嬷嬷还说什么了?”
“她爱你,凯斯宾,”埃德蒙慢慢说。“她爱你,就像爱自己的孩子。她一直相信你会成为一个好国王,让纳尼亚变得空前强大,重新恢复和孤独群岛的联系。她相信你会成为纳尼亚最伟大的国王之一。”
“真的?”凯斯宾看着他,心里有些不相信。
“嬷嬷相信你,凯斯宾,我们都相信你。”
“也包括你?”
“当然,”他笑了,递给他一条手帕。“我说了‘我们’,不是吗?”
“我真的很想再见到嬷嬷。”凯斯宾擦干眼泪,说。
“你会的,”埃德蒙说,轻轻揉着他的肩膀。“你要知道,在我的世界有这样一种理论:整个世界都是由原子构成的,事物处在不断的变化之中,原子却永远不变,只是以不同的方式组合,构成了这世间的一切。我们死后,构成我们身体的原子就会散开,重新组合。所以死去的人从来不曾真的离开,自那以后你见到的每一个人,他们的身上都可能有她的一部分。你面前的这丛花,刚刚吹过的那阵风,清晨沾在你的斗篷上的露珠,在北方为你取暖驱寒的火,甚至苍穹上引路的星辰,都可能有她的一部分。”他顿了顿。“那些你以为已经离开的人,凯斯宾,其实一直都在你身边。”
“我只是希望能当面……当面告诉她……”
“她知道的,凯斯宾,你不需要说出来,她一直都知道。”埃德蒙说。“而且你会再见到嬷嬷的。但不是现在,要在你度过幸福充实的一生之后。”他将一只小小的皮袋子放进凯斯宾的手里,然后轻轻拍拍他的肩膀,站起来。“来吧,我们该回去了。永远别忘了你的职责。”
“我不会的。”凯斯宾低声回答。他拉开抽紧袋口的绳子:在袋中用一条丝绸包裹着,是一缕熟悉的银发,用一段金线小心的缠好。他最后看了一眼墓碑——坟墓已经被青草覆盖,栽种着鸢尾花。“我不会的。”他半是承诺、半是自言自语地说,然后也起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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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个月对凯斯宾来说并不容易。在从前,当国王的职责让他筋疲力尽时,他总是能抽点功夫去小屋拜访他的老保姆,在老人的陪伴中获得一点慰籍——就如同一个在外游荡的旅人,或是出海远行的航船,他在心里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家可以回,有一个港湾可以停靠。但现在嬷嬷走了,凯斯宾也永远失去了他的家和港湾。
十月中旬的一天,税务报告上密密麻麻的数字让他感到头痛——埃德蒙提议对税收进行改革,他的原话是“战时经济不能永远持续下去”。虽然凯斯宾不太明白“战时经济”是什么意思,但他说的很有道理——所以国王就需要对历年的税收情况有一个大致的了解,因为这些都与未来的税收政策息息相关。
他已经忍受了这种折磨两天。但今天,也许是因为天气太热,凯斯宾实在有些受不了了。他扔下文件,烦躁地在书房里转了几圈。潮湿闷热的空气仿佛会在你的肺里凝滞,像粘稠的糖浆一样在喉咙内阻塞不前,每呼吸一次都无比艰难。凯斯宾走到露台上,寄希望于海风能带来一丝清凉,但酷暑仿佛决心要在让位于寒冷之前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即便黄昏将至,气温也仍然居高不下,连海上吹来的风都是炽热灼人的。
当他将目光投向码头时,一面绣着海豚和三叉戟的旗帜让凯斯宾想到了一件事:今天晚上凯尔帕拉维尔将会举行晚宴,为来访的泰瑞宾西亚代表团送行——这是前者在两百年来第一次对纳尼亚进行外交访问,目的是为未来将会签订的贸易协议进行初步的接触——所以厨房一定会准备冰激凌。既然他是国王,那么提前吃一点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凯斯宾这样告诉自己,何况天气又这么热。
冰激凌果然已经做好了,而且厨师长也不介意提前给国王挖出一份。在等冰激凌的时候,凯斯宾和做糕点的半羊人姑娘聊了几句,提前偷吃了一块为晚宴准备的小蛋糕,当躲避她玩笑着挥过来蛋抽时,他的目光落在了一盘正在冷却的饼干上。
“这也是为今天晚上准备的?”凯斯宾拿起一块熟悉的饼干,疑惑地问。
“不,那是埃德蒙国王吩咐做的饼干,”那姑娘回答。似乎是对他的神情感到疑惑,她又犹豫地加了一句。“有什么——”
没等她说完,凯斯宾就将饼干送到嘴边,尝了一口——这种味道是他以为自己再也尝不到的。“你——你从哪儿弄来这个配方的?”他问。这个配方应该已经不复存在了,和另一个人一起被埋葬了。
“埃德蒙国王给了我这个配方,”姑娘回答。“陛下让我先试做几次,尝尝味道。”
埃德蒙怎么会得到这个配方?他怎么可能会知道?凯斯宾必须立刻找到他。侍从告诉他埃德蒙国王正在与泰瑞宾西亚代表团会面,所以凯斯宾就一刻不停地直接赶往会议室。他在闯进去的时候可能有点太冒失了,凯斯宾自己心里也清楚。埃德蒙正在与泰瑞宾西亚代表团的团长握手,在座的所有人都在门打开的那一刻转过头来,似乎是惊讶于竟有人胆敢打断两国之间的外交会议,而当他们看清来人是谁后,他们甚至更加惊讶了。
埃德蒙最先反应过来。“凯斯宾?”他问。“出什么事了吗?”
凯斯宾还没来得及回答,泰瑞宾西亚国王的代表就先开了口:“凯斯宾国王陛下,我谨代表我国国王,欢迎您在月底对泰瑞宾西亚进行国事访问。”他说罢,又将一只手按在心口,正式地鞠了一躬。
“国事访问?”凯斯宾重复,他不解地问。“什么国事访问?”
“您能到外面稍微等我一下吗,陛下?”埃德蒙插进来。“只要一两分钟。”埃德蒙会在正式场合称他“陛下”,对他来说,这是一种明确地位的必要手段,尽管凯斯宾本人认为这样的做法毫无必要。
“好吧。”凯斯宾喃喃地说,转身走到门外。他听到埃德蒙快速地低声和代表说了几句话,然后也跟上来。
“怎么了?”他在身后关上门,关切地问。“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凯斯宾回答。“只是——”
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埃德蒙的目光就落在了他仍然攥在手里的半块饼干上。“噢,”他毫不惊讶地说。“你知道了。”
“是的,”凯斯宾想起了自己来的目的。“我知道了。你是从哪儿得到这个配方的?”
“嬷嬷给我的。”他回答。“我让人按照配方试做了几次。”
“为什么?”凯斯宾问。
“这不是你过生日时嬷嬷常做给你的吗?”埃德蒙问。他的语气很自然,就好像这是一件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我让人按照配方试做,但制作的人不同,味道大概也不会一样。尝起来的味道对吗?”
“尝起来很像,”他说。味道至少有七成相似,但还是少了三成,最重要的三成。“但也不太一样。”
“我想主要问题就在于我们不知道正确的味道应该是什么样的,”埃德蒙说。“不过,我也还没决定要不要让你看到。看到这些,还是在失去仍然能如此鲜明的情况下,”他小心地说。“可能会惹你伤心。”
“大概吧,”凯斯宾低声说。在刚刚看到和尝到的时候,他确实感到很伤心;这种饼干从来都是嬷嬷在他生日时做给他的,再一次看到这种熟悉的外表,尝到这种熟悉的味道,在他已经永远失去嬷嬷之后,几乎不可能形容出凯斯宾现在的心情。“但还是谢谢你,埃德,谢谢你想到这些,谢谢你做了这么多。”
“别客气,”他轻松地说。“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情,我恐怕不能把泰瑞宾西亚国王的代表丢下太久。”
他一提到泰瑞宾西亚国王的代表,反倒让凯斯宾想起了一件几乎已经忘记的事情。“代表提到的国事访问是怎么回事?我不记得我们谈论过要在月底访问泰瑞宾西亚。”
“那本该是个惊喜的,”埃德蒙叹了口气。“是你的生日礼物。”
“什么生日礼物?”
“纳尼亚的凯斯宾十世国王将在本月底对泰瑞宾西亚进行国事访问,商讨两国之间的贸易协议,为期一个月。”埃德蒙用正式的官方语气说。
“那是一份礼物?”听起来更像是一大堆工作。
“当然。”他得意地说。“我刚刚已经和代表商定好了协议的条款,完全达成一致。你只需要在泰瑞宾西亚待一周,和国王正式签订协议,再进行一些常规的国事访问,剩下的时间就可以随意处置了。”
“随意处置?”自从他成为国王之后,凯斯宾就没有过多少能随意处置的时间,现在他一时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了。
“整整三周呢,”埃德蒙说。“去孤独群岛是不够了,但一次七岛和加尔玛岛的旅行?时间充足得很。伊里安会和你一起去,我有一些外交上的任务交给他,但你不用操心那些,就只是放松一下,和德里尼安他们学学航海……”他还在滔滔不绝地说下去,但凯斯宾打断了他。
“你为什么要做这些,埃德蒙?”他问。
他愣了一下。“我注意到你这段时间的心情都不太好,而我认为航海外出会让你高兴起来。人在海上的时候,总是能忘掉大部分烦恼的,我有亲身经——”
“不,”凯斯宾打断他。“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些,埃德?”他强调了“我”这个字。“先是饼干,然后又是这些。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你值得,凯斯宾,”埃德蒙回答。“因为你值得一切最好的。我知道失去嬷嬷让你很伤心,因为你觉得她是你唯一的亲人,但你不是一个人,凯斯。这世界上还有其他人,其他关心你、爱着你的人,你的朋友们爱你。你只是需要看到这一点,然后接受他们的爱。”
这番话对凯斯宾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其程度也许远远超过埃德蒙的想象——在他的内心深处,凯斯宾其实从来都不曾长大。他仍然是那个六岁的孩子,失去了他的老保姆,孤独地在他叔叔的城堡里生活,试图和猫狗说话,认为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人来爱他了。他就这样长大,一直努力做得更好,渴望被爱,但在心里却始终坚信不会有人爱他。
而现在,埃德蒙的话语就如同一盏明灯,就像他的手电筒,刺破了一直以来围绕在他的黑暗。他意识到这是第一次有另一个人对他说“爱”,也是他第一次感觉到被“爱”。不是被“爱戴”,而是被“爱”,以一种更加私人,更加温柔的方式。凯斯宾只爱过一个人,他只被一个人爱过,而那个人却因为他的错误不得不离开。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有多渴望被爱,渴望热烈,赤诚,超越一切,至死不渝的爱,意识到有多少爱是他本应该、但却从来不曾得到的;他也第一次感觉到了去爱的冲动和渴望,他的灵魂想要靠近另一个灵魂,因为他确定自己会得到回应,他知道自己不会受伤。这种体验是新奇的,但不知为何,他感觉很好。
“你怎么哭了,凯斯?”埃德蒙轻声说。直到埃德蒙的指尖触碰到他的脸,凯斯宾才发觉自己的眼泪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落了下来。
“抱歉,”他用手抹了一把眼泪。“我只是……谢谢你,埃德。从来没有人……”
“没关系的,”埃德蒙拿出一块手帕,轻轻帮他擦去脸上的泪水。“你可以哭出来,凯斯宾。你不需要假装坚强,也不需要强撑。每个人都有弱点,即便是国王,也可以偶尔依靠朋友或家人。”
从来没有人对凯斯宾说过这些话。人们只是告诉他,你是国王,你的人民都依靠你,所以你要坚强,不能让任何人看到你的弱点。“我可以吗?”他不确定地问。
“当然,”他回答。“任何人都可以,你以为伟大的最高王彼得就从不依靠别人吗?如果没有露西,他早就崩溃了,”他顿了顿。“或者说,我们早就崩溃了。我们三个。在你这个年纪就更正常了了。”
凯斯宾破涕为笑。“我这个年纪,”他开玩笑地说。“我比你还大一岁呢。”
“呸,”他笑着啐了一口。“我至少比你大十四岁。从技术上说,是一千三百岁。”
“但我比你高!”低级的进攻,凯斯宾自己也知道。
“试试在锐脾气面前这样说,”埃德蒙回击。“他会让你知道身高什么也不能说明。”
在凯斯宾想到一个回答之前,他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等等,”他突然问。“你怎么会看到那些饼干,当你本应该在看税务报告的时候?”
一位优秀的战术家永远都知道什么时候应该撤退。“泰瑞宾西亚国王的代表不是还在等你吗?”他抓住了救命稻草,开始把埃德蒙往回推。“赶紧回去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他转过来瞪了凯斯宾最后一眼,威胁地用手指了指他,表示这件事情还没完。但凯斯宾已经溜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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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德蒙到底还是没有追究凯斯宾翘班去厨房吃零食的事情。但特朗普金通过厨娘得知了这件事,然后狠狠训斥了他一顿。但那已经是两天后的事情了,根本没有意义,只是让矮人发泄一下他的不满罢了。凯斯宾倒是厚着脸皮觉得没什么,只是一旁的埃德蒙神情有些尴尬:
前一天下午。
“埃德,”凯斯宾把头探进埃德蒙的书房。“你想要点冰激凌吗?”
他立刻放下羽毛笔,责备地说。“你又溜去厨房了。”
“没错,”他嬉皮笑脸地承认,从背后拿出两碗冰激凌。“你要来一点吗?”
埃德蒙看着他,脸上的神情有些生气,但更多的是无奈。
“你最喜欢的醋栗果酱,”凯斯宾势在必得。“再不吃就化了。”
他终于忍不住笑了。“进来吧。”
免于责备的最好方法就是把对方从道德高地上拉下来,不是吗?可惜凯斯宾没办法把特朗普金也拉进来,否则就不会有这番训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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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问泰瑞宾西亚的一行人出发时,宫廷中的重要人士都来到码头送行。当他们目送着代表团的船缓缓驶出(凯斯宾在甲板上像个极度兴奋的孩子一样拼命挥手)时,特朗普金不满地低声说:“您知道我不赞成这样,陛下。”
“您不赞成什么,我亲爱的特朗普金?”埃德蒙明知故问。
“您明明知道,”矮人责备地看了他一眼。“这样纵容凯斯宾国王,让他一离开就是一个月。”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我的朋友,”他用官方的口吻说。“和泰瑞宾西亚的贸易协议总归是要两位国王正式签订的,我们与七岛和加尔玛岛的联系也一定要加强,还有什么能比得过凯斯宾国王亲自驾临呢?”
“如果真的是凯斯宾国王做这些就好了,”矮人从来不会被这些漂亮话糊弄过去。“但恐怕还是得靠伊里安。”
“您对凯斯宾太苛刻了,特朗普金,”埃德蒙笑着说。“别忘了他才十七岁。何必对一个孩子要求这么高呢?”
“但对于一位国王,”他说。“这样的要求并不算高。”
“他是国王没错,但也是个孩子,”他回答。“成为国王不会让一个人立刻长大,也不会让他们全知全能。”
“这话从您口中说出来真是有趣,陛下,”特朗普金说。“尤其是考虑到您在黄金时代的成就,据我所知,其中有不少都是在凯斯宾国王这个年纪达成的。”
“您也不得不承认,我的经历相当特殊,”埃德蒙说。“我不希望凯斯宾和我一样,”他看了矮人一眼。“我认为您也不想。”
矮人沉吟许就。“没错,”他终于说。“凯斯宾国王现在的样子就很好。”
“看来我们达成了一致。”埃德蒙愉快地说。他拍拍矮人的肩膀。“来吧,我的朋友,我们还有一个税收难题要搞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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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凯斯宾在一个月后回到凯尔帕拉维尔时,埃德蒙一见到他就哈哈大笑:“你看起来就像个地地道道的水手!”他这样评价凯斯宾在海上晒得黝黑的皮肤和一身水手打扮。
这是埃德蒙第一次叫他“水手”,也是许多年里的唯一一次。但若是凯斯宾仔细想想的话,其中包含的喜爱并不少于多年后的无数次。他信守承诺,他的爱一直都在,从未改变。
碎碎念
没错,我又回到了这个系列,因为我就是个没新意又超逊的家伙。但我真的觉得还有很多东西可以挖掘,比如一家三口的快乐日常(埃德蒙等于一个人带俩孩子),还有两个绕着圈子搞暧昧但就是死不承认的人……不管怎样,七夕快乐!
【Casmund】苦艾酒
凯斯宾喝醉了,但埃德蒙怀疑他不只是喝醉了。他是嗨了——所以才会变得像土拨鼠一样,而且比以往更加麻烦。
Summary
从备忘录里找出来的之前写的番外小短篇(果然只要找对读物,就算是我也能做到才思如泉涌),刚好赶上国际接吻日就发出来了。时间在私奔冒险回来之后,大舅哥已经(在只有威逼没有利诱下)捏着鼻子认下了这门亲事。
苦艾酒曾经被认为有类似于大麻的致幻效果,因为其中一种成分与大麻的有效化学成分十分相似——尽管这一说法...
凯斯宾喝醉了,但埃德蒙怀疑他不只是喝醉了。他是嗨了——所以才会变得像土拨鼠一样,而且比以往更加麻烦。
Summary
从备忘录里找出来的之前写的番外小短篇(果然只要找对读物,就算是我也能做到才思如泉涌),刚好赶上国际接吻日就发出来了。时间在私奔冒险回来之后,大舅哥已经(在只有威逼没有利诱下)捏着鼻子认下了这门亲事。
苦艾酒曾经被认为有类似于大麻的致幻效果,因为其中一种成分与大麻的有效化学成分十分相似——尽管这一说法在二十一世纪已经被推翻了——但咱就说吧,光是凭苦艾酒最低45%最高89.9%的酒精度数来看,有没有致幻效果都差不多。
埃德蒙刚一走进起居室,凯斯宾就扑过来抱住他。“埃德!”他兴奋地喊。“我好想你!”
“我们一个小时前才分开,”埃德蒙接住他——他看起来都站不太稳了——闻到了一股强烈的酒味。“你喝酒了?”
“嗯~”凯斯宾埋在他的肩膀上点点头。
他看了其他人一眼:露西看起来有点局促不安,彼得若无其事又漠不关心(他装得不太成功),尤斯塔斯和吉尔则完全是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你喝了什么?”
“我不知道,”他努力回忆。“绿绿的……有点苦……还有茴香味。”
“茴香……你喝了苦艾酒?”他又转向其他人。“你们给他喝了苦艾酒?”
“是凯斯宾自己想要尝一尝的,”露西急忙说。“我猜他没有意识到这种酒的度数有多高。“
“如果只是度数的问题就好了。”他没好气地说,又转向凯斯宾。“你喝了多少?”
“我不知道,”凯斯宾掰着手指头算。“两、三杯?”
“他喝了五杯。”彼得不耐烦地说。
“五杯?”五杯苦艾酒?他居然没有酒精中毒?“你喝了五杯?”
“没有,”他打着手势解释。“我喝了两杯,还有三杯。”
“那就是五杯。”埃德蒙指出。
“唔,”他似乎是想了想,然后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我真的好爱你,埃德。特别~特别爱。”
“能有人把他弄出去吗?”彼得两眼望天。“否则我不能保证我不会忍不住杀了他。”
“来吧,”埃德蒙扶住醉得几乎走不动路的凯斯宾(他刚才是怎么跑过来的?还那么快)。“我们回房间去。”
“我爱你,埃德,”凯斯宾继续对着他的脖子喃喃低语。“我爱你的眼睛,你的鼻子,你的脸,你的手,你的头发,你的皮肤,我爱你身上的每一寸,我爱你的——”
“行了,”埃德蒙急忙捂住他的嘴。“如果你还想见到明天早上的太阳,闭嘴吧。”
回到房间,埃德蒙转身给他倒水,凯斯宾则坐在沙发上,不错眼珠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语气无比认真地说:“我爱你,埃德。”
“我知道,”他放下水瓶。“你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你爱我吗?”
他转过身。“我当然爱你,凯斯宾,否则你以为我怎么可能一直容忍你呢?”
“那你为什么不吻我?”他委委屈屈地问。
埃德蒙忍不住笑了出来,他俯身给了凯斯宾一个吻,然后在沙发上坐下,把水递给他。“这下高兴了?喝点水。”
“我真的好爱你,”他不肯接水杯,反倒是抓住了埃德蒙的另一只手。“我愿意把我的心挖出来给你。”
“真的没有必要——”
“然后你可以把我的心吃下去,那样你就会知道我有多爱你了。”
“我得说,凯斯,”埃德蒙半开玩笑地说。“如果你只是爱我的话,我恐怕会很失望的。”
“不是,”他的态度极为认真,好像在说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样。“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所以你更应该把我的心吃下去。”
“我不认为那是个好主意。在诗歌里也许很浪漫,但实际上——”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你看到了吗?”凯斯宾兴奋(也许亢奋更适合形容他现在的状态)地大喊。
“看到什么?”
“火花。你碰到我的时候,就会冒出火花。”他不停地让他们两个的手碰在一起,然后又分开。“感觉就像魔法一样。”
“我什么也没看到。”
“就在这儿,”他笃定地说。“就像敲打火石冒出来的火花一样。就像是……爱的火花。“
“那是个隐喻吗?”他忍不住问。
“就在那儿!”凯斯宾着急地说,还在不停地让两只手碰在一起。“你看不到吗?”
“你确定你只喝了酒吗?”埃德蒙问。现在他的眼睛睁得比任何时候都更大,瞳孔也是一样,黑得不同寻常。“还是他们还给你吃了什么?安非他命、大麻、鸦片,或是别的什么?”
他摇摇头,眼睛睁得更大了。
“那个摇头是‘没有’、还是‘不知道’的意思?”
他转转眼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又摇摇头。
“好吧,”他放弃地叹了口气。“我去问问露西。”
他才站起来一半,就被凯斯宾抱住了腰。“别走!”他大喊。“你说过你再也不会离开我了!你保证过的!”
“好吧!”埃德蒙认输地喊,重新在沙发上坐下。“我不走了,行吗?你别激动。”
他点点头,认真地说。“我好爱你,埃德。”
“我知道,我也爱你。”
“你看起来好漂亮,我觉得你比白天鹅女王还要美。”
要么就是露西给他吃了迷幻药,埃德蒙想。要么就是他真的醉得厉害。不管怎样。“你确定你不想躺一会儿吗?”
“你确定当年拉巴达许想要的不是你吗?”凯斯宾继续说。“因为我愿意为你发动一场战争。”
“你真是越说越离谱,”他端起水杯。“喝点水。“
“我更愿意喝你的汗水。”他一本正经地说,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多变态。
“喝了!”埃德蒙厉声说。真是给你脸了,他想。
“好吧,”他委屈巴巴地接过水杯,全部喝了进去。当埃德蒙把杯子放回去时,他又凑过来拽他的袖子。“别生气嘛。”
“我没生你的气,凯斯宾。”
“撒谎,”他的口气就好像有错的人是埃德蒙一样。“你都没笑。”
他无奈地笑了笑。“我没有生你的气,凯斯。”
“我还是喜欢你叫我水手。”得寸进尺。
“我没有生你的气,水手。”这回他高兴地笑了,埃德蒙也忍不住笑起来。“你应该回床上躺一会儿,睡一觉就好了。”
“我不想动。”
“你得睡一觉,水手。”埃德蒙耐心地说。
凯斯宾转转眼睛,直接在沙发上躺下,枕着他的腿。“那我就在这儿睡。”
他无奈地笑出了声。“你真是——”他拉着他的手放到自己的头上,埃德蒙就轻轻用手指梳理他的头发。“你真是麻烦。”
“给我念那首诗。”他要求。
“哪首诗?”
“你之前给瑞里安念过的,麻烦和心肝的那首[1]。”
“好吧,”他清清嗓子。“哭吧,我的小家伙,脚痛又疲倦?/睡吧,漂亮的小家伙,在我的肩上取暖;/落在身上的雪花寒意渐甚,/我必须在这沉闷的冬夜跋涉向前。/你是我的唯一,我再没有别人;/轻轻睡吧,我的宝贝,我的麻烦和心肝;/暖和和地睡吧,在你的兄弟的臂弯,/梦到——”
“不应该是兄弟,”凯斯宾插嘴。
“你说什么?”埃德蒙问。
“应该是丈夫,你是我的丈夫。”
“那样不押韵。”他耐心地解释。
“唔。”他想了想。“那就是情人,情人是押韵的!”
“好吧,”埃德蒙妥协了。“暖和和地睡吧,在你的情人的臂弯,/梦到美好,梦得香甜。”
“埃德?”他又问。
“怎么了?”
“我是个麻烦吗?”
这还用问吗?“绝对的。”
“但你还是爱我的,”他转过头。“对吗?”
他叹了口气。“是的,我还是爱你的。”
“再给我一个吻。”他低声要求。
埃德蒙低头给了他一个吻,尝到了很重的茴香味。“高兴了?”
“你知道,”他仰面躺好,昏昏欲睡地说。“我还是愿意把我的心挖给你的。”
“最好不要,太血腥了。”他说。“而且还记得我说过的吗?我一直深知你能了解/我的感情,一直深信你能感受/深知你能够超越鸿沟伸过手来[2]。我都知道。”
他目光凝视着他,眼神在这一刻变得清醒如常,澄澈如同往日;这双眼睛中包含着无数的情感,无数不曾说出、也不可能被说出口的话语——埃德蒙望进这双眼睛,就仿佛看穿了他的灵魂。“我希望我能找到一个方法。”他轻声说。
“这样就够了,”他轻声回答。“我都明白。”
“那你想要什么?我能给你什么?只要是你想要的,只要是我有的。”
“我想要你好好睡一觉,”埃德蒙说。“然后我们可以谈谈你喝酒的问题。”
凯斯宾原本已经闭上眼睛了,现在却又睁开。“一定要谈吗?”
埃德蒙平静地点点头。“一定。”
他重重咽了一下口水。
注:
[1]这首诗是《Crying, my little one, footsore and weary》,出自我最爱的英国女诗人克里斯蒂娜·罗塞蒂的童谣集《Sing-song》,原诗押尾韵,但似乎没有现成的中译版本,鄙人不才,尽管在翻译过程中倾尽自己为数不多的诗才尽可能还原,也还是感觉差点意思。原文如下:
Crying, my little one, footsore and weary?
Fall asleep, pretty one, warm on my shoulder:
I must tramp on through the winter night dreary,
While the snow falls on me colder and colder.
You are my one, and I have not another;
Sleep soft, my darling, my trouble and treasure;
Sleep warm and soft in the arms of yourmother,
Dreaming of pretty things, dreaming of pleasure.
原文中的mother被埃德蒙替换成了brother,然后又被凯斯宾换成了lover。
[2]出自T. S. 艾略特,《一位女士的画像》,赵罗蕤译
【Casmund】凯斯宾国王的婚姻保卫战 7
凯斯宾的爱心早餐投喂。埃德蒙表示:我无福消受……
这回凯斯宾真的作了个大死
Summary
《您愿意和我结婚吗,陛下?》的后续,剧情和人物关系都延续前作。在独守空房两百多年之后,凯斯宾终于参透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的人心,要想保住婚姻,就得行动起来!
彼得还是觉得他弟眼瞎,而且瞎了三十多年,小时候被女巫骗,长大了又被个糟老头子骗……但说真的,埃德蒙真的看不出来吗?......
凯斯宾的爱心早餐投喂。埃德蒙表示:我无福消受……
这回凯斯宾真的作了个大死
Summary
《您愿意和我结婚吗,陛下?》的后续,剧情和人物关系都延续前作。在独守空房两百多年之后,凯斯宾终于参透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的人心,要想保住婚姻,就得行动起来!
彼得还是觉得他弟眼瞎,而且瞎了三十多年,小时候被女巫骗,长大了又被个糟老头子骗……但说真的,埃德蒙真的看不出来吗?
凯斯宾五十岁(但他的状态相当于二十岁,心理年龄恐怕还更小),埃德蒙二十三岁(或四十一岁),彼得二十六岁(或四十一岁,心理年龄也不比凯斯宾大多少),露西二十一岁(或三十六岁),尤斯塔斯和吉尔都是二十岁。
第七回 亲爱的,我们私奔吧
在柯尔和阿拉维斯的热情邀请下,他们一直在安德瓦住到四月,让埃德蒙的身体完全恢复健康。在凯斯宾看来,在阿钦兰的一个月是他有生以来最幸福的时光。他们一起去山中徒步旅行,一起去打猎,尽管柯林在埃德蒙面前仍然有点不自在,但柯尔和阿拉维丝都是很快活的人,凯斯宾发现自己很容易喜欢他们。
当然,最好的还是和埃德蒙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当埃德蒙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尚有些虚弱时,他会将一天的大部分时间花在图书馆里,翻看柯尔找出来的古老书籍。凯斯宾总是会陪着他,在他歇眼睛时絮絮叨叨地讲述他在加尔玛的旅程:尤斯塔斯的祈祷终究还是灵验了,他抽中了吉尔的名字,后者也没有拒绝——要凯斯宾说,吉尔简直是很高兴如此——所以等他们回去的时候,很可能会看到他们两个像恋人一样相处,而且肯定不会仅限这一年。
“这么说,”埃德蒙意识到。“你没有参加抽签日的舞会?”
“我没有心情。”凯斯宾回答。
“真可惜,”他说。“那天的舞会是最有意思的。”
事实上,凯斯宾并不觉得很遗憾,但他们都同意来年可以一起再去一次,给凯斯宾补上这个遗憾。毕竟,他们还有很多时间。
那天的坦白之后,凯斯宾和埃德蒙又认真地谈了谈,决定要一起解决他们的问题。凯斯宾终于了解到了埃德蒙最大的恐惧:他害怕自己会再一次屈服于欲望,再一次受到诱惑。也正因如此,他开始让自己远离舒适和享乐,对快乐感到恐惧,其中自然也包括了爱,这世间最快乐也最危险的。
凯斯宾还了解到,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埃德蒙和他曾经的情人——也是唯一能给他带来安慰的人,但他仍然拒绝说出他们是谁——不得不痛苦地分了手。因为埃德蒙无法接受他们的爱,他也无法在那种状态下去爱。
现在,尽管埃德蒙有时还是会对自己很苛刻,为自己享受快乐感到自责,但凯斯宾总是能劝说他摆脱这些想法。偶尔,当他的情绪脆弱时,埃德蒙甚至会害羞地会要求很多亲吻,似乎要以此来对抗他的负罪感。凯斯宾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o~OOO~o
露西在大门口迎接他们,看起来兴高采烈,但只有她一个人。说实话,尤斯塔斯和吉尔的缺席尚且能够理解——毕竟这新晋的一对儿可能还在忙着约会——但这才两个月不见,彼得对凯斯宾的厌恶就已经严重到了这个程度,连自己大病初愈的兄弟都不肯见吗?
埃德蒙显然也有同样的疑问,他在和露西拥抱时问:“彼得呢?”
“他上个月去看人马了,”露西意味深长地说。“他没看到你的信。”
“那么等他回来,”埃德蒙说。“我会第一时间和他谈谈。”
凯斯宾把他们的行李从马背上卸下来。“谈什么?”
“你和我需要谈谈铲子的问题。”露西坏笑着说。(埃德蒙则不满地喊:“露!”)
“什么铲子?”凯斯宾不明白。
“我们待会儿再谈,”露西拍拍他的肩膀。“你们两个先去换衣服,我们等你们吃晚饭。”
吃过晚餐之后,露西把凯斯宾拽到一边坐下。“所以,”她严肃地说。“埃德蒙都告诉我们了。”
凯斯宾感觉自己脸红了。“他告诉你什么?”
“别装傻,凯斯宾,”她打了他一下。“当然是你们两个,埃德蒙在信里都告诉我们了。”
“所以你说彼得没看到的信就是——”
“没错,”她说。“你应该庆幸彼得不在,否则你今晚见到的就不是餐刀了。”
“他的反应真的会那么大吗?”凯斯宾想起埃德蒙之前说彼得会杀了他,他还一直以为那是个夸张的说法呢。
“除非埃德蒙能及时拦住他,”她幸灾乐祸地笑了笑。“否则你就危险了。”
“所以我最近应该小心一点?”他试探地问。
“越小心越好。”她认真地回答。“不过个人来说,我还是为你们感到高兴的。”
“真的?”
“真的,埃德蒙已经很多年没这么高兴过了,他一直过得像个苦修士一样。”
“我知道,”凯斯宾想起他和埃德蒙一起生活的那三年。“我也一直觉得那样不太好。”
“现在他就好多了。”露西笑了笑。“更何况,你私自毁掉埃德蒙起草的文书,他却没有杀了你,那就说明他是真的非常爱你。”
“事情会那么严重吗?”
“去问问彼得吧,”她随意地说。“他最清楚这种事情的后果。当然了,”她狡黠地笑了笑。“如果你敢去问的话。”
“我不需要知道,”凯斯宾确实不敢去问。“埃德蒙已经原谅我了。”
“只是好奇,”露西又说。“你们之前是——吵架了吗?”
“差不多吧。”
“现在和好了?”
凯斯宾朝埃德蒙的方向看了一眼,后者正在和尤斯塔斯还有吉尔说话。“和好了。”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凯斯宾,”露西说。“有时候你笑起来真的很傻。”
“有,”他承认。“埃德就说过。”
“他是对的。”
“你之前说要和我谈铲子的问题,”凯斯宾想起来。“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她从不知什么地方拿出圣诞老人送给她的匕首。“你看到这把匕首了吗?”
“看到了。”
“如果你伤害了埃德蒙,或是伤了他的心,”露西威胁地说。“我就会用这把匕首把你大卸八块,亲手把你片成一片一片的。”
“别担心,”凯斯宾说。“如果真的发生那种事情,我会自己动手的。”
她没有说话,但神色间流露出了几分赞许。
“露西,”凯斯宾又说。“我能请你帮一个忙吗?”
“什么?”
“埃德蒙的生日快到了,你能不能……”
o~OOO~o
这天下午,当凯斯宾亲吻他的丈夫时,后者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只是提前声明,我不想要一个生日惊喜宴会。”
“我也没有策划一个。”凯斯宾心虚地说,在埃德蒙身边坐下。
“但你和露西在密谋什么,”他甚至没有将目光从书上移开。“你们一整个上午都在一起,过去一周都是。”
“你甚至都没有离开过图书馆,”凯斯宾指出。“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我总是能知道的。”
“那你就应该知道我们在‘密谋’什么。”
“我说过我不喜欢刺探私人谈话,”埃德蒙说。“我知道你们一直在厨房里,尤斯塔斯和吉尔偶尔也在,连瑞里安和提理安都来过,而且和我的生日有关。但我不知道更具体的。”
“我觉得这就已经够多了。”凯斯宾干巴巴地说。
“但还不足以让你坦白?”
“你觉得这样怎么样?”凯斯宾开始讨价还价。“我保证不会有一个惊喜宴会,但你也不能过问我和露西在干什么。我也想给你一个惊喜,埃德,就像你给我的一样。”
“你知道我不怎么喜欢过生日。”
“但这是我们重新在一起之后你的第一个生日。”
“好吧,好吧,”一如既往,埃德蒙妥协了。“我不会过问你和露西干了什么。”
“你也不能问我们去了哪儿,”凯斯宾加码。“这段时间如果你的朋友和你谈起我们,你就说你不想知道。”
“好的,水手,”他拖着长调说。“我不会过问你们两个去了哪儿、干了什么,我也不会听别人说这些。你可以保住你的惊喜,可以了吗?”
“完美。”
“好极了,”他合上书。“因为我也有一个惊喜给你。”
“什么惊喜?”不知为什么,凯斯宾突然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我今天收到了彼得的信,”他从羊皮纸下面抽出一封已经打开的信。“看来他会在下周回来,刚好赶上我的生日——就好像生日本身还不够糟糕一样。”
“最高王要回来了?”有时候凯斯宾会痛恨自己准确的直觉。
“是的,”他说。“但别担心,我会第一时间和彼得谈谈。我不会让他杀了你的。”
说实话,凯斯宾其实不太担心彼得的反应,只要有埃德蒙在,他就什么也不怕。而且说真的,又不是说最高王就能把他们拆散——他们也是前几天才知道,即便凯斯宾没有撕掉文件,他和埃德蒙也无论如何都离不了婚。因为——据科尼利厄斯博士说——为了阻止他的儿子离婚娶另一个名声不佳的女人,凯斯宾四世特别颁布了一道诏令,规定王位继承人不得离婚,否则便视作主动放弃继承权,国王则完全不能离婚,没有任何例外。他们之前一直不知道这件事,如果埃德蒙知道,他当日就会选择宣布婚姻无效,但现在无论如何都已经晚了,所以凯斯宾一点也不担心。彼得最多也就是大吵大闹一番,也许凯斯宾的鼻子还会再断一次,最高王也可能比之前更加敌视他,但没有关系。这些都无关紧要。
o~OOO~o
到了生日这天早上,凯斯宾用一连串的亲吻唤醒了他熟睡的丈夫。埃德蒙抱怨地翻了个身。“五分钟。”他含糊地说。
“不行,”凯斯宾摇晃他的肩膀。“就现在。”
“就五分钟!”
“没有用,”凯斯宾继续摇晃他。“这招我用过太多次了,你骗不过我。”
他还是不肯起来,所以凯斯宾俯下身,用牙齿轻轻擦过埃德蒙颈侧的皮肤,激得他敏感地颤抖起来。“好吧!好吧!”埃德蒙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差点从床上弹起来。然后他愣了一下,吸吸鼻子。“这是什么味道?我半夜梦游到厨房了?”
“不是,”凯斯宾得意地说。“我把早餐给你带回来了。”
“但为什么?”他挑起眉毛,问。
“因为今天是你的生日。”
“我不认为生日和在卧室吃早餐有什么关系。”
“露西说在英格兰,结了婚的人都是在床上吃早餐的。”
“是这样没错,”埃德蒙说。“但那是女人。”
“哦,”凯斯宾抱歉地说。“我很抱歉,她没有说。”
“是啊,”埃德蒙干巴巴地说。“完全就是露西会干的事情。”
“不管怎么样,”凯斯宾说。“今天都是你的生日,你可以享受一些特权。”
“是啊,”他说。“在我生日这天享受已婚女人的特权,好极了。”
“别扫兴嘛。”
“抱歉,”他坐起来。“所以,我的早餐在哪儿?”
“你要不要穿件外套?”凯斯宾关切地问。“还是有点凉的。”
“不用,我很好。直接把我的早餐拿上来吧。”
凯斯宾把小桌子和早餐搬过来,然后坐在床边,期待地看着他。
埃德蒙将早餐打量一番。“很丰盛嘛。”
“尝一尝。”
他拿起刀叉,先吃了一口炒蛋,立刻挑了挑眉;然后又咬了一口土司,赞许地嗯了一声。凯斯宾看着他不紧不慢地尝了培根、香肠、蘑菇和豆子,每尝一样都赞许地点点头。最后他用餐巾擦擦嘴,伸手倒了一杯茶,慢慢喝下去。
“这些是谁做的?”埃德蒙问。“肯定不是彼得,也不是露西或吉尔,当然也不是尤斯塔斯。所以是谁?”
“是谁做的不重要,”凯斯宾说。“直接说味道怎么样?”
“美味,非常美味,”他又喝了一口茶。“我希望你能告诉我厨师是谁。我需要向他表示祝贺,为他做出了如此美味的早餐。”
凯斯宾觉得自己再也忍不住笑容了,就是露西和埃德蒙都说有点傻兮兮的那种笑。但埃德蒙也越过茶杯,眼含笑意地看着他。然后他突然就明白了。“你知道!”他大声说。“你早就知道了!”
“我知道,”他承认。“你一端上来我就知道了,我还知道是露西教你的。”
“你说过你不会问我们干了什么。”凯斯宾指责。
“我不需要问,你自己的表情就把自己给卖了,水手,”埃德蒙说。“我要是看不出来,那我就是瞎了。”
“所以,”凯斯宾决定换个话题。“你说很好吃,是真心的吗?”
“当然不是,”他还在喝茶。“你没那么有天赋。”
“所以味道到底怎么样?”
“你真的想知道?”
凯斯宾点点头。
“好吧,”埃德蒙放下茶杯,开始点评。“鸡蛋有点老了,培根和香肠太焦,土司也是一样,豆子不错,尽管尝起来有点像罐头,至于蘑菇……”他顿了顿。“我不知道你放了多少盐,但我现在感觉就像是喝了一大口海水——我得再喝点茶。”
“那么糟吗?”凯斯宾失望地问。
“考虑到你是初学,也不算很糟,”埃德蒙又喝了些茶。“我想我可以把这些都吃掉——除了蘑菇,当然了,太咸了。”
“我本来想在你生日这天送你一点特别的东西的,”凯斯宾闷闷地说。“就像你送我的一样。”
“相信我,凯斯宾,”他笑着说。“这份礼物是再特别不过了,除了生病卧床以外,从来没有人给我把早餐送到床上过。而且,”他又喝了一口茶。“你的茶泡得很好。非常好,我得承认这一点。”
“那么我以后每天都给你泡。”
“没问题,”他咧嘴一笑。“但早餐就免了吧,水手,你真的没有天赋。”
“好好吃你的早餐吧,”凯斯宾说。“你说过你要全吃掉的!”
o~OOO~o
彼得跳下马,和他最可爱的小妹妹拥抱。“露,我最亲爱的小妹妹,我真想你!”
“我也想你,彼得,”露西说。“埃德蒙想和你谈谈。”
“现在?”彼得问。他才刚刚回来,能有什么事情?
“第一时间。”
“好吧,”彼得说。“他在哪儿?”
“这个时候,”她想了想。“应该是在图书馆。”
“好吧,我去找他,”彼得打量了一番她的装扮。“你这是——要去打猎?”
“我约了凯斯宾去练习射箭。”
“好吧,”彼得点点头。他可以容忍那个台尔玛水手,只要他不会出现在他的眼前。“祝你度过一段愉快的时光。”
“我会的,”露西边走边说。“不像你。”
“不需要提醒我和埃德蒙谈话可能有多不愉快!”彼得对她的背影喊。
图书馆的桌前没有人。桌子上有几本书、散落的纸张、打开的墨水瓶和用过的羽毛笔,但座位上没有人。更深处的书架后面传来一阵低低的交谈声,声音很模糊,但几乎可以肯定是埃德蒙的声音。现在,彼得可以选择去找他的兄弟,也可以选择在桌子这里等。但埃德蒙有过在书架前站几个小时的记录,而且彼得真的不想站在这儿干等,所以他就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去找他。他会后悔这个决定的。
走过几排书架,传入耳中的声音就变得清晰多了,确实是埃德蒙。“你已经占据了我全部的空闲时间,一定还要再来打扰我的工作吗?”他的声音中与其说是气恼,倒不如说是调笑多一些。
“如你所说,”这是那个台尔玛水手,连声音都那样厚颜无耻。“如果最高王知道我干了什么,他就一定会杀了我。所以我宁愿在死前和你多待一会儿。”
他干了什么?彼得加快了脚步。
“需要我给你上一节‘幸福来自节制’的课吗?”
“不,而且我要教会你及时行乐……”
谈话声就这样停止了,在另一边,彼得也转过了书架。他看到的画面几乎让他两眼一黑:他的兄弟,靠在,书架上,和,那个,台尔玛水手,接吻。
“你怎么敢!”彼得大吼一声,立刻拔出林登。
真是可笑,埃德蒙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把凯斯宾推到身后,然后挡在彼得面前。“冷静点,彼得!”他大声说。
“我要杀了那个混蛋!”
“你就一定要这样吗?”埃德蒙说,试图把剑从他手里夺过来。
“如果你不想让我宰了你,”彼得挣开埃德蒙的手,对看起来很不服气的凯斯宾喊。“你就不该干这种事!”
“为什么我不能亲吻埃德蒙?”他问。“他是我的丈夫!”
“你的……你的丈夫?!”彼得惊讶地大喊,转向埃德蒙。“你的丈夫?”
“是的,”他无奈地回答。“以及谢谢你,凯斯宾,你没有在帮忙!”
“你——你的丈夫,”彼得几乎无法相信。“你和那——那个家伙结了婚?”
“这在当时是一个政治上的必要手段,”埃德蒙试图解释。“为了——”
“你说过你爱我。”凯斯宾又在后面插嘴。
“是的,我爱你,”埃德蒙不耐烦地说。“能请你闭嘴吗?我在试图缓和局势,但你们两个甚至都不肯给我一个机会!”
“你不需要操心,埃德蒙,”彼得说。“我会宰了他,然后一切就都没事了。”
“我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他坚定地说。
然后,就好像这出闹剧还不够精彩一样,露西焦急的大喊又传了过来,还伴随着匆忙的脚步。“彼得!”她匆匆跑过来,被眼前剑拔弩张的场景吓了一跳。“我很抱歉,埃德,我不知道凯斯宾也在这儿,我们约了练习的。”
“是啊,我猜他是准备放你鸽子了。”埃德蒙低声说,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累。
“等等,”彼得突然意识到。“你知道,”他对露西说。“你一直都知道,但却从来没有告诉我?”
“是的,我知道,”露西说。“但你错过了这一个月的所有来信又不是我的错。”
“不,你不是这个月才知道的,你一直都知道。”露西的神情有些不自在,彼得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傻瓜。“那就是为什么你一直在给他们打掩护,瞒着我!”
“露西,”埃德蒙突然插进来。“你能把凯斯宾带走吗?回去继续你们的练习之类的。”
“你在这儿,我就哪儿也不会去。”凯斯宾声明。
“不,你会的,凯斯宾,”埃德蒙命令。“跟露西走!”
所以台尔玛人不情不愿地跟着露西走了,只剩下埃德蒙一脸严肃地看着彼得。“我要和他决斗。”后者说。
“不,你不会。”他平静地说。
“我会的。”彼得重复。
“不,你不会。”
“我说了我会。”
“我说你不会,彼得,”埃德蒙坚定地说。“除非你想让露西知道当初是谁毁了她和苏珊开辟的玫瑰园,又是谁偷吃了她为圣诞节准备的曲奇面团,害得她不得不临时重做。你知道她发誓要对罪魁祸首做什么。”
“我——”彼得还想再说,但埃德蒙突然抬高声音:“露西!”
“行吧!”他放弃地大喊。“我再也不会管你的事情了!”
“再无所求了。”他回答。
“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兄弟?”彼得一定要再问一句。
“我不知道,”埃德蒙说。“也许是家族诅咒?”
o~OOO~o
图书馆的风波过去几个小时之后,凯斯宾在海滩上找到了埃德蒙。他直接坐在沙地上,望着阳光下的粼粼海浪,但又仿佛没有看着任何东西。他的神色哀伤。
凯斯宾轻轻在他身边坐下。“我很抱歉我毁了你的生日。”他低声说。
他悲伤地笑了笑。“我不在乎生日,何况也不是你的错。”
“但你很伤心,埃德,”凯斯宾握住他的手。“你和彼得又说了什么吗?”
“我们也没再说几句话,”他说。“我不想谈这件事了。”
“你知道你可以对我说任何事情,埃德蒙,”凯斯宾在他的手上印下一个吻。“任何事情。但如果你不想,我就只在这儿陪着你。”
“你知道,我爱凯尔帕拉维尔,”他过了很久才说。“但有时候我真的很想一走了之,逃得远远的。”
凯斯宾能理解那种感觉,他有时候也会有那种逃离一切的冲动,但看到埃德蒙这样还是让他很心疼。可他却也做不了什么,只能紧紧握住埃德蒙的手,让他知道凯斯宾一直在他身边。埃德蒙对他露出一个悲伤的微笑,也握紧了凯斯宾的手。然后他有了一个想法。
“那我们就逃走。”
“什么?”
“我们逃走,”凯斯宾说。“黎明踏浪号随时都能出海,我们只需要两天的时间准备一些必要的东西,其他的都能在加尔玛解决,对外就说要在船上举办聚会,等到船员们一到齐,我们就能一走了之。”
“彼得会认为你骗我私奔了,”埃德蒙说。“他会气得发疯。”
“我不在乎彼得,”凯斯宾说。“只要你说一个字,我就愿意去做任何事。”
“只要两天?”他若有所思地说。
“只要两天,我们就能在海上了,”凯斯宾继续说。“我们可以向东航行,再去看看龙岛,火烧岛,还有笨瓜岛,看看那些笨荚人……”
“但不去死水岛。”埃德蒙说。
“不去死水岛,也许补充一下淡水,但绝不停留。”
“听起来很诱人。”
“是的!来吧,埃德,我们一起逃走。”
他终于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你是在邀请我私奔吗,水手?”
“是的,”凯斯宾高兴地说。“跟我私奔吧,埃德。”
“好吧,”埃德蒙说。“我想我会的。”
o~OOO~o
彼得正在凯尔帕拉维尔的露台上读一封父母寄来的信,突然听到有人问。“我能坐在这儿吗,陛下?”
他抬起头,发现是尤斯塔斯和吉尔的朋友瑞里安国王。“当然,瑞里安国王,请随意。”
瑞里安在不远处一把椅子上坐下。“您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瑞里安,”他说。“考虑到我们可以算是——一家人。”
彼得放下手里的信。“所以是谁请您来当说客的?露西?还是尤斯塔斯?我不得不说您不是一个好的人选,因为我本人和您并无私交。”
“别这么急躁,陛下,”瑞里安平静地说。为什么他的身上会有埃德蒙的影子?“我不是任何人的说客。我只是听闻发生了一场争吵,您似乎不太赞同我的堂兄和您的兄弟之间的婚姻。”
“‘不太赞同’绝对是一个轻描淡写的说法,”彼得说。“我坚决反对,而且我不会改变我的看法。所以如果您的目是来劝说我,瑞里安国王,您可以回去了。”
“我的目的不是劝说您,陛下,”瑞里安微笑着说。“既然您基本上对我的堂兄一无所知,不赞同他们的婚姻也属正常。我来是因为,有些事情是我认为您需要知道的。”
“我不认为我会感兴趣。”彼得拒绝。
“和埃德蒙在纳尼亚的生活有关,”他说。“也许能帮助您理解您的兄弟的选择。”
彼得犹豫了一下。“我为什么需要理解他的选择,既然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我不再去管他?”
“我曾经处在同样的地位,”瑞里安说。“我也做了同样的选择,至于结果……我们就说我悔恨终生吧。”
“好吧,”彼得妥协了。“您想说什么?”
“您知道我曾是个孤儿吗?”瑞里安问,观察着彼得脸上的表情。“没错,过去式,显然您不知道。”他笑了笑。“我曾经是个孤儿。我父亲在我出生后不久就死了,我妈妈也在两年后去世,那时候我才——两岁多一点,不到两岁半。我被送去和我的堂兄,也就是当时的国王凯斯宾十世一起生活。因为他是我在世唯一的近亲,而且根据法律,我在当时也是他的继承人——没有人想到这一点居然一直没有改变。”
“在见面之前,我一直有点害怕我的堂兄,因为——您知道,人们都说他杀了我父亲,妈妈也一直担心他会把我也除掉。”他似乎觉得这件事很好笑。“但我其实更害怕他的丈夫,也就是埃德蒙。关于埃德蒙,当时的国内有一些传闻,人们说他应该已经一千三百多岁了,说他从出现到和国王结婚才过了不到一个星期,说他知道国内发生的每一件事。人们认为他会魔法,是个巫师之类的,所以我的国王堂兄才会疯到和他分享王权,甚至送了一根权杖做结婚礼物。我曾经也有过同样的想法。”
彼得拿出了十二分的耐心去听,但他还是不知道瑞里安到底想说什么,除了曾经的台尔玛人怎样在背后传一些有关埃德蒙谣言。而且事实上,这种谣言在他们四个统治期间就出现过,因为埃德蒙确实知道国内发生的每一件事。
“但事实却截然不同。我发现埃德蒙最大的魔法就是他知道一百万个最有意思的故事,他给我讲了几十个小熊泰迪的冒险故事——后来我知道那些都是他拼出来的。而且和我的堂兄还有他的丈夫在一起,我感觉更像是在一个真正的家里。是的,甚至胜过原本的家,因为妈妈从来没有真正走出我父亲死亡的阴影。而且很多年之后,我也陷了进去。”
“有关您的童年遭遇,”彼得说。“我感到非常遗憾,可是——”
“我马上就讲到重点了,”瑞里安说。“只是您必须先知道事情的缘由。”
“好吧,”彼得说。“请继续。”
“我的堂兄和他的丈夫,他们的相处方式和我见到的大多数夫妇都不一样,”瑞里安说。“而且不是因为他们都是男人,而是因为……他们总是非常在乎对方,他们几乎从不吵架——不会为私人的原因吵架,王国事务除外,但他们总是能很快和好。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他们就总是……特别高兴,比和其他人在一起时都更高兴。而且很多时候,他们都会把对方看得比自己更重要。”他笑了一下。“我还记得,当埃德蒙被那个卡罗门刺客刺伤以后,他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刻下了死命令,严禁任何人告诉我的堂兄,就是怕他会担心。等他知道以后,我的堂兄连夜骑马从驻扎的营地赶回来,一分一秒都没停歇,差点在牢房里把那个刺客的脑袋拧下来。而在埃德蒙醒来之后,他还不得不以绝食相威胁,逼他立刻回前线去,就是因为害怕军队会产生不满。”
“考虑到您当时的年纪,”彼得说。“居然能记住这么多细节,真是……令人惊叹。”
“您认为是有人让我这样说的,”瑞里安说。不知为什么,他笑起来的样子有点像埃德蒙。“但我的记忆力一向很好,而且这些事情令人……印象深刻。自从埃德蒙离开之后,我的堂兄就过上了非常孤独的生活,连我都为他感到痛苦——即便是在我们的关系最僵的时候。除了回忆埃德蒙的时候,我就再没见他真心笑过,他从没摘下他们的结婚戒指,处置了每一个劝他再婚的人,而且把所有空闲的时间都用来搜寻白雄鹿的踪迹,不肯放弃一点带他回来的希望……尤斯塔斯告诉我,埃德蒙在回到英格兰之后也过得不开心。有些忧郁,是真的吗?”
“是真的。”如果彼得回想一下,第二次回到英格兰的埃德蒙确实比之前更加沉默,也更阴郁。
“我完全可以想象。”瑞里安说。“在我的堂兄去世之后,我找到了他留下的一份遗嘱,上面有一些关于安葬的要求。您知道他的棺材是用一个几十年前的旧衣橱改的吗?”
“衣橱?不可能。”
“当时一些人的反应也差不多,太荒唐了。但我在心里暗暗感觉有些对不起他,想要做一些弥补,所以我命令工匠照做。”他叹了口气。“我后来才知道,埃德蒙当初就是穿过那个衣橱出现的,所以他保留了三十年。”
“三十年?”彼得不敢相信地重复。
“三十年。”瑞里安说。“还有一些要放进棺材里的东西,让我想想:埃德蒙送的手电筒,埃德蒙送的戒指,埃德蒙送的一个木头吊坠,埃德蒙曾经的佩剑,埃德蒙留下的画和信……全都是和埃德蒙有关的东西。他保留了一切。就算是纳尼亚的能言兽信仰阿斯兰,恐怕也不会比他更虔诚了。”
彼得沉默了很久,他从来不知道这些。似乎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兄弟在很多年前就和一个男人结了婚,而且他们很相爱,但就是没有人想到要告诉彼得一下。“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
“既然他们两位当事人都没有说,”瑞里安回答。“我们这些其他人也就不便多言。何况埃德蒙的态度很明确,他不想谈。”
“我——”
彼得的话被打断了,露西冲上露台。“彼得!”她大喊。“他们走了!”
“慢点,露,”彼得说。“谁走了?发生什么了?”
“埃德蒙和凯斯宾!”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手上紧紧攥着一张纸和一支望远镜。“他们坐黎明踏浪号出海了,信上说他们要去东方冒险!”
“冒险?”彼得简直不敢相信。
露西把望远镜塞给他,彼得就朝着海岸的方向望去——黎明踏浪号真的离开了码头,而且船帆升满,全速前进,大有一去不回头之势。
彼得放下望远镜,递给等在一边的瑞里安。如果苏珊在场,她可能会说:“这正是我们当初在塔什班玩过的把戏。”但彼得只是说:“我要宰了那个台尔玛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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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凯斯宾当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判了死刑。他正忙着享受轻风、海浪,还有,当然了,他亲爱的丈夫。
他们在加尔玛装满了食品和淡水,便启程向东航行,一路上都顺风顺水。他们又看到了龙岛、火烧岛,在死水岛短暂补充了淡水,没有允许任何人到处乱走。然后到了笨瓜岛,科里亚金热情招待了他们,留他们在岛上休整一段时间,补充补给。笨荚人还是老样子,只会附和首领的意见,但首领本人也不怎么高明。
然后他们继续向东,在拉曼杜的岛短暂停留。凯斯宾和拉曼杜的女儿讨论星座,也感谢了她曾经对他的安慰。在离开之前,埃德蒙也和她聊了很久,凯斯宾看到他低下头,而拉曼杜的女儿温柔地亲吻他的额头,神色哀伤。凯斯宾从来不知道谈话的具体内容,他只知道埃德蒙的心情在那之后就好了很多。在从前,即便是他们在一起最开心的时候,他的眼中也总是深藏着一抹挥之不去的阴影,但和星辰之女聊过之后,那抹阴影便消失了。所以无论如何,凯斯宾都感谢她,因为她让埃德蒙终于释怀,摆脱了过去的阴影。
过了拉曼杜的岛,事情就仿佛是历史的重演,他们再一次向东航行,逐渐接近世界的尽头。他们越是往东,往日的记忆就越是折磨着凯斯宾。从进入银海开始,他就再也不曾离开埃德蒙身边一步,生怕他会再一次离开,后者也纵容了这一行为。
这一天终于还是到了,黎明踏浪号在浅水处停泊,若要继续向前,就只能换小船了。埃德蒙站在甲板上看着船员准备小船,凯斯宾则紧张地看着他,心中的恐惧增长到了最大,只等着他说点什么。过了许久,他才转过头。“我们应该带些补给,小船至少要划上两天才能到达陆地。”
“我们?”凯斯宾感觉悬在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你和我,我们一起去?”
“当然,”埃德蒙说。“除非你改变主意,不想去了。”‘
“我想,”凯斯宾急忙说。“我永远不会改变主意,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那么,”他咧嘴笑了。“我们就得准备一下,至少要离开四五天呢。”
所以他们准备了行囊,嘱咐德里尼安在原地等待一周,如果等不到就调头返航。
他们上了小船,一路向东划,直到水已经浅得无法撑起小船。“当初锐脾气就是在这儿和我们分手的,”远处的波浪升起一道高大的水墙,墙后似乎延绵着无尽的高山。“我们走这边。”埃德蒙指向南方。
他们暂时抛下小船,开始涉水前行。
“你走了之后,”凯斯宾说。“我让德里尼安在原地等了三天,我希望你能回来。”
“我很抱歉,”埃德蒙说。“但你要知道如果我能,我是一定会回来的。”
“我知道,”凯斯宾说。也许是因为世界尽头的魔力,现在再想起这段往事,他已经没有那么伤心了。“我也知道你不会回来。我只是觉得,要是我转身离开,那就好像是抛下了你一样。我觉得只要我一直等下去,就可以假装事情还没有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就可以假装你还有回来的可能,假装我没有失去你……”他又想起那绝望的三天。“但德里尼安让我意识到那些都行不通。我想我自那之后就一直有点恨他,所以我才会在瑞里安失踪之后抓起那把战斧,我恨他让我放弃你。”
“他是对的,”埃德蒙说。“你应该放手,凯斯宾,你不可能一直等下去。”
“我知道,”凯斯宾当然知道。“有时候我会希望我不是国王。那样我就能和你一起走,我就能一直等下去……”
“现在我回来了,凯斯,”他笃定地说。“你再也不用等。”
“我知道,”凯斯宾抓住他的手,紧紧捏了一下。“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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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他们走到一片沙滩前,终于踏上了坚实干燥的土地。
“所以,”凯斯宾环顾四周,看着穹顶般垂下来的蓝色天幕,和一望无际的平坦土地。“这就是世界的尽头。”
“怎么?”埃德蒙在柔软的草地上躺下。“失望了?”
“不,”凯斯宾也挨着他躺下。“我只是……我以为会更加激动人心一点,你知道,伟大冒险的终点嘛。”他笑了笑。“我没想到这儿会这么……平静。”
“最激动人心的冒险往往都是以平静开始和结束的,我的孩子们。”一个威严的声音说。
他们立刻起身,看到了声音的来源。“阿斯兰。”凯斯宾低声说。
埃德蒙表现得有点不安,凯斯宾猜测也是因为回忆。
伟大的狮子缓步走来,仿佛凭空出现一般。“这就是你们冒险的尽头了,孩子们,”他说。“也可能只是开始,取决于你们自己。”
“我似乎总是在最出乎意料的情况下遇到你,阿斯兰,”凯斯宾上前一步。“当我渴望见到你时,你却从来不曾出现过。”
“我只会在需要的时候出现,”狮子说。“我也知道你想问我什么,纳尼亚的凯斯宾,回答你的问题: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但你需要一个榜样,帮助你摆脱你叔叔的影响,教会你成为一个好国王。埃德蒙也需要学会如何去爱,不仅是爱别人,更是爱自己,他必须学会宽恕自己。”
“那你又为什么一定要让我们分开?”凯斯宾仍然对此事耿耿于怀。“你把埃德蒙送到我身边,让我们相爱,又把我们拆散。”
“凡事都有限度,我的孩子,”阿斯兰悲伤地说。“至于你们为何会相爱,那不是我能控制的。”
“我明白了,阿斯兰,”埃德蒙走过来,一只手搭在凯斯宾的手臂上,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我仍然感激你给我们的时间。”
“现在到了你们做选择的时候了,”他说。“你们可以转头回家,也可以穿过世界的边缘,去往另一个世界。”
“水墙另一边有什么?”凯斯宾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向往地问。
“有些事情只能由你们自己去发现,”阿斯兰转身朝水墙走去。“但记住,一旦开始,就不会再有回头路了。”
狮子大吼一声,波浪就立刻分开,构成了一道门。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走进门去,消失不见了。
“你想去吗?”埃德蒙问。
“我不知道,”凯斯宾说。“我们不知道那个世界会是怎样的……”
“那将会是一场伟大的冒险。”
“我不去,”凯斯宾决定了。“我不再需要冒险了,我已经有了我想要的一切,我不会把这些都丢下。”
“你不会后悔吗?”埃德蒙看着他,轻声问。“等你以后想起来,一场最伟大的冒险就近在咫尺,而你却放弃了。”
“如果这场冒险会让我失去你就不会,”凯斯宾说。“你比这世间任何冒险都更重要。”
“也许你不会失去我,”他低声说。“也许我可以和你一起去,我们一起。”
“不,”凯斯宾拒绝。“我们不知道那个世界会是怎样的,我们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在一起。我不会冒险失去你,埃德,我不能再冒险失去你了。”他伸手捧住埃德蒙的脸,将两人的额头抵在一起。“我之前想要冒险,是因为我想用冒险证明自己,证明我和我叔叔不一样,证明我比他更好。但现在我不需要冒险了。我有你,和你在一起就能让我感觉自己更好。我想要和你在一起,我想要和你一起回凯尔帕拉维尔,在花园的葡萄藤下吃无花果。即便最高王会因为我带你私奔追杀我一百年,我也想和你一起回去。”
“我手上有彼得不少把柄,”他笑着说。“要是他不想被露西追杀到世界的尽头,他就不敢动你。”
凯斯宾也笑了,低头亲吻他。“我爱你。”
“我也爱你,”埃德蒙回答。“我们该回家了,德里尼安他们还在等呢。”
“当然,”凯斯宾点点头。伤口上的最后一层结痂脱落,他的心终于痊愈。“我们回家。”
End
碎碎念:
我一直觉得,和你一起出生入死是爱,陪你一起耽于安逸也是爱。而且对于凯斯宾这个差点为了冒险退位的人来说,“你比这世间任何冒险都更重要”应该算是最深情的告白了。
另外,葡萄藤和无花果在圣经中都是生活平静幸福的象征,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这两人需要的大抵也就是这些吧。
还有一个(不算彩蛋的)小彩蛋
凯斯宾在图书馆对峙时说的那句“你说过你爱我(You said you love me)”也是电影《道林·格雷》的台词,风水轮流转。
不是说我推荐看那部电影!!我强烈不推荐!!电影真的烂透了,就好像本·巴恩斯身上有什么专演魔改片的诅咒一样。
【Casmund】凯斯宾国王的婚姻保卫战 6
记得送结婚纪念日礼物当然是件好事,但请先确保你的(前)老公知道你们俩还没离婚,没错,说的就是你,凯斯宾
Summary
《您愿意和我结婚吗,陛下?》的后续,剧情和人物关系都延续前作。在独守空房两百多年之后,凯斯宾终于参透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的人心,要想保住婚姻,就得行动起来!
彼得还是觉得他弟眼瞎,而且瞎了三十多年,小时候被女巫骗,长大了又被个糟老头子骗……但说真的,埃德蒙真的看不出来吗?......
记得送结婚纪念日礼物当然是件好事,但请先确保你的(前)老公知道你们俩还没离婚,没错,说的就是你,凯斯宾
Summary
《您愿意和我结婚吗,陛下?》的后续,剧情和人物关系都延续前作。在独守空房两百多年之后,凯斯宾终于参透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的人心,要想保住婚姻,就得行动起来!
彼得还是觉得他弟眼瞎,而且瞎了三十多年,小时候被女巫骗,长大了又被个糟老头子骗……但说真的,埃德蒙真的看不出来吗?
凯斯宾五十岁(但他的状态相当于二十岁,心理年龄恐怕还更小),埃德蒙二十三岁(或四十一岁),彼得二十六岁(或四十一岁,心理年龄也不比凯斯宾大多少),露西二十一岁(或三十六岁),尤斯塔斯和吉尔都是二十岁。
第六回 但如果没离就另当别论了
凯斯宾在海滩上漫无目的地闲逛,冰冷海水裹挟着沙子灌进了他的靴子,他却丝毫没有察觉。直到黄昏将至,他才拖着脚步回到凯尔帕拉维尔。
埃德蒙正在桌前写信,明显陷入了沉思,连凯斯宾进门的声音都没有惊扰到他。他的羽毛笔悬在半空,信纸上却只有开头一句“我亲爱的——”,除此之外便再无下文。凯斯宾眼睁睁地看着一滴墨水在笔尖聚集,然后无可避免地滴落下来,玷污了洁白的纸面。
那“啪嗒!”一声很轻,轻得几乎被窗外传来的风声淹没。但埃德蒙却仿佛自梦中惊醒,他放下笔,把信纸揉成一团,低低地叹了口气。一声发自灵魂深处的叹息。
凯斯宾必须说点什么,否则他会在这一刻死去。“我都听到了。”他说。
埃德蒙一惊,似乎才意识到他在这儿。“听到什么?”
“你和尤斯塔斯说的话,我在花园里都听到了。”
“哦。”
哦?这就是你的全部回答?一个哦?“所以那就是为什么你不肯让彼得知道,不是因为你害怕他会做什么,而是因为你不相信我。”
“我从来没有不相信你,凯斯宾。”他平静地回答。
“你说你只会在完全确定之后才告诉你的家人,”凯斯宾说。“但我非常、我完全确定我只想要你。你不确定吗,埃德蒙?”
“你这样说只是因为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太短,分开又太久。”
“这就是你的想法?”猜测如此就够令人痛苦了,但听到他亲口说出来,更是一种无法言说的痛苦。“你认为我会变心?你还是不肯相信我?”
“我不是不相信你,凯斯宾,”不知为何,他的声音听起来疲惫至极。“我是不相信我自己。”
“那就相信我,埃德蒙,”他急切地说。“相信我永远不会改变心意。相信即便我们在一起一百万年,你对我来说也永远都是一样重要。相信你在我心里是无可替代的。相信我阿——”
埃德蒙忽然笑了,一个悲伤、无奈、又带有几分好笑的笑容,凯斯宾感觉自己的心都凉了半截。“你知道吗,凯斯?”他说。“有时候我会觉得你还是二十岁,甚至十七岁,但总归不是五十岁。”
凯斯宾突然感觉很害怕,他好像回到了黎明踏浪号上,埃德蒙要走了,而凯斯宾留不住他。果然,他盖上墨水瓶,平静地说。“我要去阿钦兰。”
凯斯宾必须靠在桌子上才能保持直立,不让自己摔倒。“你说什么?”
“柯尔在安德瓦的图书馆找到一些有趣的东西,”埃德蒙解释。“他写信邀请我去看看,我答应了。”
“你说过你永远不会再丢下我,”凯斯宾说,突然涌上的泪水让他的眼睛发痛。“你发誓不会再离开我了。”
“我会回来的,只要一个月。”
“别走,埃德,求你了,”他盲目地恳求。“别离开我,你答应过的。”
“这段时间,”他继续说,声音中的威严不容辩驳,平静得近乎残忍。“你应该和德里尼安他们一起出海,我和他谈过了,黎明踏浪号随时可以出海。”
“不,这一这招不管用了。”凯斯宾说,埃德蒙的平静让他痛苦。“你觉得航海就能让我忘记你吗?如果那样的话,我早就忘记你了。因为别忘了,上一次你在银海丢下我之后,我就是一个人航行回来的!”
“我不会做任何假设,”他听起来很疲惫,仿佛所有的精力都耗尽了。“但我知道航海能给你带来快乐。你的生活中能有很多快乐,凯斯宾,都是我不能给你的。”
“如果没有你,我就永远不会感到快乐。”
埃德蒙站起来,一只手搭在凯斯宾的手臂上,他的目光也很悲伤。“加尔玛人会在二月庆祝牧神节,”他轻声说。“纪念被狼养大的第一任加尔玛公爵。庆祝活动会持续一个月,有很多舞会,化妆游行,还有格斗竞技……”他低下头,叹了口气。“我很想念那些庆典。去替我看看吧,凯斯宾,就当是为了我。”
凯斯宾摇头,他不想走,但他也看到了埃德蒙的眼睛。他的目光坚定。凯斯宾知道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只要是埃德蒙认定的事情,就没有什么人能改变他的想法,露西说过的话突然在脑海中响起。凯斯宾明白了,就像在黎明踏浪号上一样,他可以继续恳求,但埃德蒙还是一样会走。
他点点头,一滴眼泪流了下来。
埃德蒙用拇指抹去他的眼泪,凯斯宾忍不住把脸贴在他的手上,亲吻他的掌心。“等你回来,”他说。“我就会在这儿等你,然后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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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一早,凯斯宾就要出发去加尔玛岛了。尤斯塔斯和吉尔和他一起去,他们也想参加牧神节的庆祝(或是为了盯住凯斯宾,因为他们是在埃德蒙的怂恿下加入的)。埃德蒙送他们到码头——他也要在今天启程去阿钦兰。凯斯宾看着他低声对尤斯塔斯说话,显然是在叮嘱后者什么。尤斯塔斯转头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似乎并不赞同,但还是迟疑地点了点头。
到了告别的时候,凯斯宾忍不住低声问。“我为什么一定要走?你为什么一定要走?”
“这样是最好的,”埃德蒙的脸色很苍白,凯斯宾知道自己也是一样苍白,他真的不明白。“我们必须分开一段时间。”
“可我不想。”
他只是笑了笑,笑容却没有达到眼底。“玩得开心。”
凯斯宾没有回答。你不在,他想,我怎么可能开心?
他们拥抱告别,但埃德蒙偏头躲开了凯斯宾的亲吻。
“这次不行。”他低声说。
黎明踏浪号再一次起航,凯斯宾站在甲板上和他的朋友们挥手告别。埃德蒙也挥挥手,距离和清晨海边的薄雾让凯斯宾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然后他转身上马,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去。
凯斯宾看着他的背影远去。他感觉自己再一次回到了银海,再一次闻到了那种浓烈的香气,再一次失去埃德蒙。有一瞬间,他感到了一种冲动,想要跳下船,游回去,回去追上他。但他没有,尤斯塔斯就站在他身边,显然是受埃德蒙之命阻止他干傻事,他不会让埃德蒙失望。所以他就站在那儿,看着埃德蒙的背影,看着他渐渐消失在远方。
再一次失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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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加尔玛岛的最初几天,尽管痛苦,但也尚能忍受。凯斯宾想念埃德蒙,为他们的分别感到痛苦,但他还是能勉强迁就一下其他人的欢乐——尽管他的心中有一片愁云,令一切欢乐都蒙上了阴影。但到了二月十五日抽签舞会的这一天,他却再也受不了了。
尤斯塔斯在抽签之前一直表现得很不安,凯斯宾完全能够理解他的心情,很想安慰他一下。“也许你会抽中吉尔呢。”
“那种概率太小了,”他说。“万一她被别人抽中怎么办?”
“即便是那样,”凯斯宾回答。“她也是可以拒绝的。”
“我知道,”尤斯塔斯说。“可万一她没有拒绝呢?”
“你应该告诉她,”凯斯宾说。“去请她跳舞,告诉她你爱她。别犹豫,别听埃德蒙的,他不明白。”
“我也没打算那样做,”尤斯塔斯看向吉尔的方向,后者正在几个新认识的朋友聊天。“我只是需要找个合适的机会。”
“祝你好运。”凯斯宾说。
“谢谢你,凯斯宾,”他顿了顿。“你不打算跳舞吗?那个女孩一直在看你。穿蓝衣服的。也许你应该邀请她。”
凯斯宾朝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那是个很漂亮的女孩,身材纤细,乌黑的鬈发,白皙的皮肤,鼻子上小小的雀斑。他忍不住自嘲地大笑起来,连眼泪都笑出来了。为什么命运总是这么残忍,总是用这种病态的幽默感折磨他?
尤斯塔斯半是奇怪、半是惊恐地看着他,显然是对他的笑感到不解。他摇摇头。“不,我没心情跳舞。”
“好吧,抽签马上就要开始了。”尤斯塔斯做了一个简短的祈祷,请求阿斯兰保佑他抽中吉尔的名字。“你要一起来吗?”
“这是未婚年轻人的活动,尤斯塔斯,”凯斯宾为他的祈祷感到好笑。“你知道我已经结婚了。”
尤斯塔斯的脸色变了变,似乎犹豫要不要说出来。“我知道,可是……你们不是已经离婚了吗?”
“我们没有!”凯斯宾厉声说。他看到尤斯塔斯一愣,也意识到自己有点激动了。“不管埃德蒙说什么,他都还是我的丈夫。我们没有离婚。”
他说完就快步走开,再也不能待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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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凯斯宾拿出纸笔,半个月来第一次给埃德蒙写信。埃德蒙并没有说他们不能通信,但凯斯宾既没写过,也从没收到过来自他的只言片语。他原本打定主意一个字也不写,既然这是埃德蒙想要的。但今天,有些话他不得不说出来。
“……我知道你一直认为自己应该远离快乐,埃德蒙,我知道你认为幸福是危险的,会让人软弱。但那并不意味着你就必须把我推开。“……如果你仍然不愿意为自己着想,那就当是为了我的幸福吧,因为没有你,天堂于我也等同地狱。
“……我不知道该如何让你相信,但我以阿斯兰之名起誓,我对你的爱永远不会改变。因为你是我灵魂的一部分,是你让我能够相信,是你让我能够去爱。你让我认识了自己,让我意识到我想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你就是我的锚点,我的灯塔,是维系我与这个世界的纽带。如果没有你,我将不再知道自己是谁,将要去往何方。我将迷失在黑暗中,因为我已失去唯一的光明。”
凯斯宾把信折好,装进信封。如果他请一只大鸟或狮鹫帮忙,这封信不出一天就会送到阿钦兰,送到埃德蒙手上。凯斯宾想象埃德蒙收到信后的反应。他会不会也在烛光下读信,就像凯斯宾在烛光下给他写信一样?他读到信的内容之后又会怎样?他会不会意识到这信里有凯斯宾的心,会不会把信纸按在胸膛上,让他们的心紧紧贴在一起?
凯斯宾叹了口气,然后把信封放到烛火上。他看着信封的一角先是变成棕色,然后突然被火焰吞噬。红色的火焰快速蔓延,眨眼功夫就蚕食了大半的信封。然后他松开手,让余下的部分落在一只银盘里,看着它逐渐化为灰烬。一缕夜风从窗口吹入,带走了每一丝痕迹。凯斯宾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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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他都躲着尤斯塔斯,躲着所有人。凯斯宾总是坐在加尔玛西边的码头上,用门提乌斯送给他的笛子吹奏埃德蒙曾经教给他的那首《Auld lang syne》,怎能忘记旧日的友人,心中不再怀想?
码头的这个位置远眺纳尼亚的方向,有些时候,他觉得自己甚至能看到凯尔帕拉维尔闪闪发亮的塔顶。如果可以,凯斯宾愿意跳进海里,一路游回纳尼亚。但没有用,他告诉自己,埃德蒙还在阿钦兰。即便回去,也不会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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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们终于回到纳尼亚时,是露西来码头接他们。她面带忧虑。没有埃德蒙的影子。
“埃德蒙呢?”凯斯宾问她。“他说过我回来的时候会等我的。”
“埃德蒙还在阿钦兰,”露西回答。“他可能要过段时间才能回来。”
“为什么?”凯斯宾开始恐慌。“他说过只去一个月的。”
“埃德蒙病了,”露西说。“他一过隘口就病倒了,差点从马上摔下来,如果不是柯尔刚好在打猎——”
“如果他病了,”凯斯宾着急地说。“那你为什么还在这儿?你为什么不去帮他?”
“埃德蒙的病不是火花汁能治好的,”露西悲伤地说。“他也不想我去看他。”
“我要去看他。”凯斯宾说,立刻就打算出发。
“凯斯宾!”露西叫住他。“帮帮埃德蒙吧,有时候他对自己太狠心了。”
“我会的,露西,”凯斯宾跳上马背。“只要他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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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凯尔帕拉维尔骑马到阿钦兰,通常都要花上将近一天的时间。但凯斯宾知道,只要马匹得力,骑手也能够忍受疲倦,一路不停歇地跑。中午从凯尔帕拉维尔出发,日落之前就能赶到安德瓦。
他在城堡前遇到了柯尔国王,后者看到他似乎很惊讶,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凯斯宾就急匆匆地抢先开口。“很抱歉不请自来,柯尔国王,但我能见见埃德蒙吗?”
柯尔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凯斯宾觉得自己这副刚从船上下来就跳上马背,马不停歇地赶了几个小时路的样子一定有些狼狈,但他实在顾不了那么多。“您一定是凯斯宾国王,”柯尔得出结论。“露西女王提起过您。久仰大名。”
“我也是一样,”凯斯宾回答。“埃德蒙在吗?”
“在,请这边走,”柯尔带他走进去。“他应该在休息。”
“他的身体好吗?”凯斯宾问。
“不算很好,”他回答。“医师说他有抑郁的征兆。但说实话,他一直有点——怎么说呢,阴郁?”
“我知道。”
“就是这间,”柯尔在一扇房门前停下。“最好小声一点,他可能在休息。”
“谢谢您,陛下。”凯斯宾说。
柯尔满不在乎地挥挥手。“不用谢。露西说你们是很好的朋友,也许您能帮助他振作起来。”
“我会尽力。”
“那我就不打扰了,”他在离开前说。“请一定要和我们一起吃晚餐。”
“好的。”凯斯宾回答,然后他顿了顿,轻轻推开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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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的陈设很简单,几乎是简陋的,符合埃德蒙的风格。凯斯宾轻轻走进去,看到埃德蒙靠在一把大扶手椅上,似乎正在浅眠。他看起来那么苍白,瘦了那么多,他的身形就仿佛是苍白雾霭中的一个影子,好像碰上一下就会破碎,从此消失不见。凯斯宾忍不住跪在他的脚下,轻轻捧起他放在膝毯上的手——他的手是冰冷的——送到自己的唇边。
似乎被他的动作惊扰,埃德蒙含糊地哼了一声,睁开眼睛。“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他轻声问。
凯斯宾还没有来得及回答,他就悲伤地摇摇头,重新闭上了眼睛。
“埃德蒙,埃德,”凯斯宾轻声呼唤。“是我啊,凯斯宾。我在这儿。”
他再一次睁开眼睛,这一次看起来清醒多了。“凯斯宾?”他疑惑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露西说你病了,所以我来看看你。”
“露西总是夸大其词,”他埋怨地说。“我只是有点累了。”
“你看起来可不像只是累了。”凯斯宾说。
“那个唠唠叨叨的医师说什么也不肯放我走,不然我早就回去了。”他似乎刚刚想起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们今天上午在凯尔帕拉维尔的码头靠岸。”
“今天上午才到,现在你就在这儿了?”
凯斯宾把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我等不及要见到你了,而且我给你带了一份礼物,一定要今天送给你。”
“什么礼物?”
凯斯宾从口袋里拿出一枚戒指。“我在加尔玛听人说,当地的年轻人会送海蓝宝石作为定情信物,这样无论爱人出海航行多远,都能够平安归来。”他抬起眼睛。“你觉得怎么样?”
“很漂亮。”他低声说。“但为什么一定要在今天?”
“因为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凯斯宾回答。“就是今天,你忘了吗?”
“我没有,可是……”他犹豫了一下。“我们不是已经解除婚姻了吗?”
“我们没有。”凯斯宾简单地说。
“我们签了文件,”埃德蒙说。“我亲自起草的文书,绝不可能有问题。”
“但没有存档登记,”凯斯宾反驳。“所以就不可能生效。”
“怎么会没有存档?”他说。“我告诉过德里尼安——”
“不是德里尼安的问题,”凯斯宾打断他。“是我撕碎扔到海里了。”
“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我爱你。”凯斯宾突然说,他不想再争论这个问题了。
“你说什么?”他疑惑地向前探身。
“我爱你,”他笃定地说。“我一直爱你。我从来都不想解除婚姻,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我们当初商讨的时候,你可没这样说过,”埃德蒙指出。“当时我们都同意,婚姻只不过是一个必要的手段。”
“也许在一开始,我不知道,”凯斯宾说。在终于将爱这个字说出口之后,他就似乎停不住了。“但我觉得我很早就爱上了你,好像我这一生都在爱着你。早在我第一眼见到你,甚至在我们还不认识的时候。我在阿斯兰的迷宫第一次看到你的画像,但早在那之前,我就已经在爱你了。我一直没有意识到,因为我知道我不会拥有你,但你出现了,就出现在我眼前,甚至比我想象中还要好。我知道我不会再爱上其他人了……”
他是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爱上埃德蒙的?凯斯宾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在他们认识第二天的黄昏,当穿过衣橱而来的古代国王穿着他的衣服、背对着如血的夕阳,面带笑容地快步向他迎来时,他的心就在胸膛中激动得狂跳不止。也许从那一刻起,他的心就已不再属于自己了。
埃德蒙向后一倒,仿佛突然失去了全部的力量。过了许久,他才低声说。“你从没说过这些。”
“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凯斯宾说。“而且我一直以为你都知道,你总是能看穿我的心思。但最近我改变了想法,也许你不知道。又或者你知道,只是不相信。”他半是期待、半是忐忑地问。“你知道吗?”
埃德蒙没有回答。他只是闭上眼睛,将脸转向一边。他的手从凯斯宾手里抽了出来。
“你为什么不说点什么?”凯斯宾恐惧地问。“你还是想解除婚姻吗?”
埃德蒙只是闭着眼睛,脸上的表情混合了痛苦和纠结。
“说点什么!”凯斯宾祈求地大声说。“求你了,说点什么。”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平静地说。你怎么能这么平静?你怎么能永远都这么平静?凯斯宾痛苦地想。
“只要回答问题,肯定或否定,”他站起来,颤抖着提出了问题。“你是不是还想解除婚姻?你有没有爱过我,哪怕只有一点,哪怕只有一瞬间?”
埃德蒙仍然没有回答,他的目光低垂,下颌绷得紧紧的,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明显的感情。
“你曾经爱过我吗?告诉我,如果你没有,我……我——”凯斯宾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如果他没有,他又能怎样?再也不见埃德蒙?他绝对受不了的。解除婚姻?他甘心就此放手吗?但也许他不需要担心,也许在他说出来的那一刻,他就会心碎而死。“告诉我,我爱了你这么多年,至少让我知道你有没有爱过我。”他顿了顿,终于问出那个可怕的问题。“还是说,你只是不愿意爱我?”
(多年以后,凯斯宾问过埃德蒙,他在那一刻的沉默中在想什么。后者回答:“我在想,如果我现在让你离开,为我们两个免去日后那许多无可避免的痛苦,会不会更好。”
“结果呢?”
“我不能失去你,所以我无论如何都得试一试。我必须自私一次。”)
“我当然爱你!”他终于说。“我怎么可能不爱你?”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听到这个一直以来期待的回答,让凯斯宾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他再一次跪下。“为什么你从来没有说出来?”
“我曾经爱过一个人,”他低声说。“我曾经努力去爱他们。但我搞砸了,我只给我们两个带来了痛苦。我不想再那样对你。我不能。”
“你给我带来的唯一痛苦,”凯斯宾说。“就是让我觉得你不爱我。”
“我很抱歉,”埃德蒙轻声说。“但我怎么能知道你的感受呢?”
“你不知道?”凯斯宾好笑地问。“我一直相信你爱我,即使在我们分开那么久的时候,我也一直深信不疑。知道你也一样爱我,是我唯一的希望。”
“也许我知道,”他说。“但我不能确定。”
凯斯宾沉默了一会儿,让自己平静下来。“再说一遍你爱我。”
“我爱你,凯斯宾。”
这就是他所求的一切。这就是他梦寐以求的一切。“那你为什么从来不戴我们的戒指?”想到这一点总是令他心碎。
“我无法向别人解释为什么我十六岁就带上了结婚戒指,”他说。“我也无法向英格兰的人解释我的另一半是谁。”
“即便是在这儿,你也从来没有带上过,”凯斯宾说。“当我看到你摘下了戒指的时候,我的心几乎都碎了。我以为你再也不爱我了。”
埃德蒙看了看自己光秃秃的左手。“我很抱歉。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无法确定一切都一如往常。”
“我一直确定,”他说。“我一直确定一切都不会改变,你还会像从前一样爱我。”
“我在很久以前就失去了坚定不移地相信的能力,”他平静地说。“就在我失去爱一个人的能力的时候。”
“把戒指戴上,”凯斯宾请求。“再也别摘下来了。”
埃德蒙解开脖子上的链子,把戒指取下来——黄金打造的指环依旧光亮如新,岁月也不曾带来一丝一毫的磨损。他把戒指拿在手里转了两圈,递给凯斯宾。“也许你想要这样做?”
“当然。”凯斯宾接过戒指,戴在他的左手无名指上——就像他们结婚那天一样。感觉终于完整了,心上的伤口终于愈合,一切都重回正规。他把埃德蒙的手捧到嘴边,虔诚地亲吻他的手背,感觉一滴眼泪落了下来。他有千言万语的话在心里要说,但又无需言明——现在是真的无需言明。他们之间已不再有任何隔阂,再也不会有不曾说出口的话语。埃德蒙没有说话,只是把手掌贴在他的脸上,用拇指轻轻抹去他的泪水——一个熟悉的姿态,却带来了完全不同的感觉。凯斯宾又在他的掌心印下一个吻,然后把脸埋在他的膝头,情难自抑地痛哭了起来。
另一只手轻轻抚上他的脖子。“怎么了?”他轻声问。
“我只是……”凯斯宾又哽咽了一下。“怎么会有人觉得自己能在生命中最幸福的时刻毫无遗憾地死去呢?如果我不得不在这一刻死去,我一定会非常不情愿,我会尽一切努力去避免……因为我只想和你在一起,至少一万年。到了最后,你会占据我的全部记忆,我会只记得你,忘了我们分开的日子……我甚至可能会忘记其他所有人,但那都不重要,其他人都不重要,只有你……只有……”他几乎喘不过气了,重新把头靠在他的膝上。
埃德蒙的嘴唇落在他的头发上。“嘘,嘘,没事的。”
“我怎么可能在这一刻、在我毕生追求的幸福近在眼前时死去,却没有一丝遗憾?一个真正爱着的人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想法?”
“我猜说出这种话的人,他们并不懂得什么是真正的爱和幸福,”他的语调哀伤。“就像我从前一样。”
“但你现在知道了,”凯斯宾仰头看着他。“你会收下这枚戒指吗?”
“我会很乐意接受你给我的任何东西。”他说。
“你想戴上吗?”
“为什么不呢?但也许是另一只手。”他看着凯斯宾把那枚海蓝宝石戒指推到他的右手无名指上。“很抱歉我没有给你也准备一份礼物。”
“你已经给我了,”凯斯宾回答。“世界上最好的礼物。”
“什么?”
“你的爱。”
“我在很久以前就把我的爱给了你。”
o~OOO~o
稍晚些时候他们去吃晚餐时,柯尔注意到了埃德蒙手上新出现的戒指。“你结婚了,埃德蒙?”他惊讶地问。“不会就是今天吧?”
“不是,”他回答。“好多年了。”
“你从来没说过。”
“我喜欢保密。”
“好吧。”又过了一会儿,他才想到要问。“你和谁结了婚?”
“重新介绍一下,柯尔,”埃德蒙笑着说。“这是我的丈夫凯斯宾。”
柯尔脸上的表情是那么精彩,以至于凯斯宾愿意付钱再看一遍。
注:
加尔玛的牧神节庆祝是源自罗马的牧神节,青年男女通过抽签扮演一年的恋人也是牧神节的传统,但庆祝实际上只持续一天,这里的一个月是借鉴了狂欢节。
PS:海蓝宝石是爱情之石,能保佑佩戴的人拥有甜蜜的爱情和稳定美满的婚姻。
PPS:如果埃德蒙出现在码头的话,凯斯宾原本的计划是跳下去直接亲一个的。就是——大舅哥什么的都去死吧,我们合法夫夫亲一个还得打报告不成?
PPPS:我可能是有恋手癖,但我真的觉得情人之间吻手是再浪漫不过的了。纽兰·阿切尔在马车上亲吻奥兰斯卡伯爵夫人的手,对我的触动比任何一幕都更大。
碎碎念:
埃德蒙脑子里装了个防沉迷系统,现在凯斯宾就要上手把这个系统给拆了:“你丫这样对得起老子为你独守空房两百多年吗?”
我喜欢柯尔,所以让他见证我的cp官宣
一个小彩蛋:
彼得致凯斯宾的信:
我最讨厌的混蛋,每一次我决定要尽可能容忍你的存在时,你都总是能给我整出些新的幺蛾子来,永远都能给我讨厌你的新理由。所以,也就不要怪我动手了。
一直、而且将会永远讨厌你的
彼得
【Casmund】凯斯宾国王的婚姻保卫战 5
圣诞节,机灵鬼凯斯宾时刻雷区蹦迪,将槲寄生的作用发挥到淋漓尽致
Summary
《您愿意和我结婚吗,陛下?》的后续,剧情和人物关系都延续前作。在独守空房两百多年之后,凯斯宾终于参透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的人心,要想保住婚姻,就得行动起来!
彼得还是觉得他弟眼瞎,而且瞎了三十多年,小时候被女巫骗,长大了又被个糟老头子骗……但说真的,埃德蒙真的看不出来吗?
凯......
圣诞节,机灵鬼凯斯宾时刻雷区蹦迪,将槲寄生的作用发挥到淋漓尽致
Summary
《您愿意和我结婚吗,陛下?》的后续,剧情和人物关系都延续前作。在独守空房两百多年之后,凯斯宾终于参透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的人心,要想保住婚姻,就得行动起来!
彼得还是觉得他弟眼瞎,而且瞎了三十多年,小时候被女巫骗,长大了又被个糟老头子骗……但说真的,埃德蒙真的看不出来吗?
凯斯宾五十岁(但他的状态相当于二十岁,心理年龄恐怕还更小),埃德蒙二十三岁(或四十一岁),彼得二十六岁(或四十一岁,心理年龄也不比凯斯宾大多少),露西二十一岁(或三十六岁),尤斯塔斯和吉尔都是二十岁。
第五回 和前夫搞暧昧是没有未来的
有些时候,不管生活幸福与否,光阴都宛如白驹过隙,一转眼就到了圣诞节。
当然,即便在阿斯兰的国度里真的有不幸福的生活存在,那也一定是彼得·佩文西的生活,因为他有一个永远不和他一条心的冤种弟弟,这个弟弟还有一个无时无刻不在给他添堵的跟屁虫。而且为了家庭和谐等一系列的原因,他还必须强颜欢笑,不能流露出他的不满,把那个没有边界感的跟屁虫推到世界尽头的水墙外面。
但不管生活怎样艰难,圣诞节都终归是圣诞节。露西一向最喜欢圣诞节——她喜欢任何高兴的事情,尤其是还有礼物可拿——但她并不是唯一一个感到兴奋的。节日当天上午,当彼得开始搅打蛋白霜、准备装饰姜饼时,埃德蒙从橱柜里翻出一只刻花水晶碗,又拿了前一天剩下的蛋糕。
“重磅消息,各位!”彼得大声宣布。“埃德蒙要做他唯一的拿手好菜了!”
“没有必要,彼得。”他说。
“你要做什么?”凯斯宾凑过来。彼得已经决定忍受台尔玛水手了,就像他曾经忍受生活中的种种不幸一样,但更多时候,他还是更愿意对他视而不见。
“雪莉酒奶油松糕。”埃德蒙回答,同时把蛋糕切成厚片。
“你还会烹饪?”尤斯塔斯疑惑地问。
“这恰恰就暴露了你不会,史瓜,”吉尔说。“奶油松糕做起来又不难。”
“挤奶油的那部分多少有点难度,”正在融化巧克力露西插嘴。“所以埃德最擅长,但他也只会在圣诞节做。”
“你以前从来没做过,”凯斯宾说,语气听起来简直就像是指责一样。“我们一起过了三个圣诞节,但你几乎没下过厨房。”
“我至少还下过几次厨房,”埃德蒙反击。“你恐怕连厨房在哪儿都不知道。”
凯斯宾又嘟囔了几句,惹得埃德蒙打开他上一次从英格兰带回来的夏薇甜雪莉酒,瓶口在他的鼻子下面晃了一下,呛得他倒退一步,止不住地咳嗽。
“我们还需要一些糖珠,”露西说。“尤斯塔斯,你能去食品储藏室拿一些来吗?”
“当然,”尤斯塔斯放下手里正在组装的姜饼屋。“只要糖珠?”
“再帮我拿一些果冻来,”埃德蒙说。“如果我们还有的话。”
“我们当然还有果冻。”露西说。
“没有果冻的圣诞节未免也太悲惨了。”吉尔也说。
“我猜我就经历过。”凯斯宾说,他正在埃德蒙的指导下把糖水水果倒进松糕里。
“我们都知道你有一个悲惨的童年,”彼得轻声咕哝,小心没有让埃德蒙听到。“没有必要不断重复。”露西瞪了他一眼。
尤斯塔斯已经回来了,他把装在大碗里的果冻交给埃德蒙(后者会将其融化,倒进松糕碗里),放下一罐糖珠,然后坐下来继续组装他的姜饼屋。
彼得的蛋白霜已经打得差不多了,他又检查了一下,好了。“你弄好了吗,埃德?”
“好了,”埃德蒙又在最上面撒了一些杏仁脆片。“放到储藏室去,晚上就可以吃了。”
“蛋白霜也好了,我们现在可以装饰姜饼了。”
凯斯宾突然插嘴。“我以为我们该出发了,埃德,”他说。“我们说好要去吃午饭的。”
“出发?”彼得问。“你们要去哪儿?”
“你真的在乎我们去哪儿吗,彼得?”埃德蒙擦擦手。“还是你只是生气我们在圣诞节这天跑出去?”
“我生气你们在圣诞节这天跑出去,”彼得生气地回答。“但我也在乎你们要去哪儿!”
“我们要去看一位老妈妈,”他把松糕交给凯斯宾,嘱咐后者放到食品储藏室去。“晚饭之前就回来。”
事已至此,反对恐怕也没有什么用了。“如果下一次,你在退出我们的家庭活动时能提前告知我一下的话,”彼得回答。“我会很感激的。”
“你现在也会很感激的,彼得,”埃德蒙意有所指地说。“毕竟凯斯宾会和我一起走。”
所以彼得就和两个女孩子还有尤斯塔斯一起装饰姜饼。露西一边干活一边轻轻哼唱圣诞颂歌,同时念叨着今天会有哪些人来吃晚餐。
“你未免太兴奋了,露。”彼得忍不住说。
“我当然兴奋,彼得,”她说。“我们都多少年没在纳尼亚过过圣诞节了?”
“我不知道,一千多年?”
“图姆纳斯先生和海狸夫妇也会来,”露西兴奋地说。“你难道不高兴吗,彼得?”
“当然。”
“现在你可以接受有人闯进家庭活动了?”尤斯塔斯咕哝着说。
“你说什么,尤斯塔斯?”彼得问。
“没什么。”他说。
“我听到你说话了。”
“外面下雪了,”吉尔突然说。
一场即将爆发的争吵就这样被打断了,四人都跑到窗户边上:确实,而且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估计下了有几个小时了。
“糟糕,”露西第一个想起来。“埃德蒙他们甚至都没有带一把伞。”
“我觉得不会有什么影响。”尤斯塔斯说。他是对的。
“你们猜怎么着?”吉尔提议。“我们应该去打雪仗。”
o~OOO~o
凯斯宾找到了他的目标,拽着埃德蒙的斗篷把他拉到一棵树下。“埃德。”他抬手指了指树上,咧嘴一笑。
埃德蒙抬头一看,立刻生气地大声说:“你这个狡猾的台尔玛水手!”
凯斯宾知道这个时候笑只会让埃德蒙更生气,但他就是忍不住笑得更厉害。“你不能拒绝。”
“是啊,我知道。”埃德蒙翻了个白眼,假装不情愿地接受了凯斯宾的吻。然后把他从树下拖走。“你得停止把我拉到每一株槲寄生下面,水手,”他手上还拎着凯斯宾的老保姆执意要他们带回去的饼干,后者手里则拿着果子面包。“否则我们得半夜才能回到城堡。”
“最多只会晚一点,”凯斯宾为自己辩解。“而且这样或许更好,你知道最高王不想看到我。”
“我应该为你们不再打架感到高兴吗?”埃德蒙问。“因为我不认为抓住一切机会避开对方会更好。”
“既然我们难以和平共处,”凯斯宾说。“那就只能眼不见为净了。”
“有时候我觉得你们两个真的很麻烦。”
“我什么也没做!”凯斯宾大喊。“他禁止我接近你,你能指望我怎么办?乖乖听话吗?”
“他确实是那样说了,”埃德蒙停住脚步,目光锐利地看着他。“但我很好奇,他就那样走过来,禁止你接近我吗?还是你也说了什么?”
“你不相信我。”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回答。烂透了。
“我总是相信你的,凯斯,”他笑了笑。“我只是很好奇。”
“我……”凯斯宾一时语塞,他偶然抬起头,然后就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埃德。”
“怎么了?”
“抬头。”
埃德蒙抬起头。“该死!”
因为天色昏暗,他们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另一棵树下,而在这棵树上,攀着一株槲寄生。
“这一次可不是我。”凯斯宾第一时间为自己辩护。
“还是和你有关!”他生气地说。又不甘心地抬头看了一眼。“传统只是不能拒绝,没有说一定要这样做。”
“是的,”凯斯宾害羞地说。“可是我想亲吻你,你会拒绝吗?”
“行吧,”埃德蒙无奈地叹了口气,接受了他的亲吻。“只是记住,千万别在彼得面前这样做。”他叮嘱,转身继续向前走。
凯斯宾顿了顿才跟上他,轻声问。“为什么?”
“因为他会想要掐死你,而且我不确定我能不能拦住他。”他头也不回地说。“快点吧,天都黑了。”
凯斯宾加快了脚步,但心里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o~OOO~o
晚餐很愉快,露西邀请了半羊人图姆纳斯先生和海狸夫妇,尤斯塔斯和吉尔还请来了锐脾气和泥沉沉,埃德蒙没有邀请任何朋友,他的说法是“我的朋友会告诉我每个人在圣诞晚餐都吃了什么,但我们不会坐下来一起过圣诞节”。但他错了,在彼得看来,凯斯宾就是他邀请的朋友。
晚餐过后,他们就在火炉边坐下,开始一个一个地拆礼物。轮到埃德蒙的时候,他在那个台尔玛人疯狂的眼神暗示下拿起了一个又大又重的方形扁盒子。
“这是什么?”他晃了晃盒子,里面传出了金属碰撞的声音。
“你打开就知道了。”
里面是一副象棋。黄金象棋,镶嵌着小小的红宝石装饰。彼得觉得棋子的式样有点眼熟,但他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了。还是露西第一个想起来。“这很像我们之前玩儿的象棋,埃德蒙!”
“确实很像。”彼得说。
“你是按照那颗棋子做的?”埃德蒙问。
“你还记得?”为什么凯斯宾立刻就表现得那么高兴?
“我当然记得。”
又来了,彼得想,他们又要追忆“往昔的美好岁月”了。为什么他们总是这样,就像两个老掉牙又爱唠叨的老头子一样?他的意思是,没错,凯斯宾确实是个老头子了,但埃德蒙还年轻啊,他怎么也这样,动不动就跟着念叨过去怎么怎么样?
不过还好,露西打断了他们,因为露西永远是个小天使。“什么棋子?”
“重建凯尔帕拉维尔的时候,我在废墟里捡到了一枚棋子,”凯斯宾解释。“是一个骑士,我后来送给埃德蒙做圣诞礼物了。”
“就是我们当年的棋子,”埃德蒙补充。“鲁恩国王送给我们的。”
“真的?多巧啊!”
“我也这么觉得!”凯斯宾兴奋地说。“就像是命中注定。”
“既然我们在那儿生活了那么长时间,”彼得低声说。“你捡到我们的东西也不稀奇。”
“我们还是继续拆礼物吧,”海狸先生说。“该轮到谁了?”
“该轮到我了,”凯斯宾说。他没有收到很多礼物,埃德蒙、露西、吉尔和尤斯塔斯各送了一份,锐脾气也带来一份,就这些。彼得没有送,他连这种面子工程都懒得做。“我要拆这个。”
那是一个长方形的大盒子,从标签上的笔迹就能看出是埃德蒙送的。彼得开始啃一块姜饼,等着看他的好弟弟能送出什么花样来(埃德蒙送给他一部圣经,特别用标签画出了《新约·以弗所书》的第四章第二条[1])。结果凯斯宾拆开层层包装,拿出一只瓶中船来。瓶中船,封存的记忆,永恒的冒险。
“是黎明踏浪号!”锐脾气兴奋地说。
“和真的几乎一模一样。”尤斯塔斯在观察一番之后也说。
瓶子里面那条船确实和他们所说的黎明踏浪号一模一样,看起来就像随时都能出海一样。凯斯宾捧着船的样子就好像那是圣杯。“谢谢你,埃德,这绝对是最好的圣诞礼物了!”
“所以我的礼物甚至还没被打开,”露西假装生气地说。“就已经被比下去了?”
“抱歉,露西,”他说,尽管听起来并不怎么抱歉。“但埃德蒙的礼物太好了。”
“抱歉,露,”埃德蒙端起一杯热红酒。“显然是因为我太会送礼物了。”
“我可不这么觉得。”彼得说,他仍然对那句经文耿耿于怀。
下一个拆礼物的是吉尔,尤斯塔斯送给她一枚形状优美的银发针。
“这样你就可以把头发挽起来了,”他解释。“你总是说头发散下来很碍事。”
“谢谢你,史瓜,”吉尔说。“很漂亮。”
“我都不知道你这么细心,尤斯塔斯。”露西说。
“我一直都很细心,”他不知怎么涨红了脸。“只是你们不知道罢了。”
埃德蒙似乎突然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端着酒杯笑了起来。
“你在笑什么,埃德?”彼得问。
“没什么,”他说。“我只是想起了柯尔和阿拉维斯。还记得他们来参加夏日庆典的那次吗?一场灾难。”
“你太苛刻了,埃德,”露西说。“我觉得他们两个很可爱。”
“可爱?”
“柯尔王子确实不是一个墨守成规的人,”图姆纳斯先生说。“但我认为他人很好。”
“说到柯尔,”彼得插嘴,打断了埃德蒙的进一步抱怨。“我今天收到了一封阿钦兰送来的信,柯尔和阿拉维斯邀请我们去过新年。”
“那太好了!”露西说。“我很想念安瓦德。”
“我只听说过阿钦兰,”吉尔说。“据说是个很美的地方。”
“仅次于纳尼亚,我们应该一起去,”露西兴奋了起来。“你说呢,彼得?还有尤斯塔斯?”
彼得和尤斯塔斯都没有意见,所以问题就落在了埃德蒙身上,在露西询问之前,凯斯宾就先开口了。
“你呢,埃德?”他不安地问。“你也要去吗?”
“我不知道,”他放下酒杯。“也许我不去会更好,柯林一直有点怕我。”
“你说他比一窝黄蜂还难指挥。”露西指出。
“你对那个孩子太严厉了,埃德蒙,”彼得也说。“他怕你是再正常不过了。”
“他崇拜的人是你,彼得,”埃德蒙说。“要是你能成为一个更好的榜样,我就不需要做那个恶人了。”
“他只是个孩子,何必那么严格呢?”
“你什么时候改变想法了,彼得?”他讥讽地问。“因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之前对教育的态度可没有这么宽容。”
这就是为什么彼得永远无法和他的兄弟成为朋友,因为他那该死的记忆力,更因为他话语里的尖刺永远都能刺痛彼得。但海狸太太及时干涉,避免了一场争吵。“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尝到埃德蒙国王亲手制作的糕点呢?”她问。“我一直很期待呢。”
“糕点马上就来,太太。”埃德蒙殷勤地回答,起身去厨房准备松糕。
他的跟屁虫也立刻跟上。“我帮你,埃德。”
他甚至知道雪莉酒奶油松糕都有哪些组成部分吗?彼得想知道。他看了露西一眼,但后者只是耸耸肩。他们都习以为常了。
o~OOO~o
“埃德,”凯斯宾跟着他走进厨房。“我来帮你。”
埃德蒙站在那儿,含笑看着他。两人中间隔着一张厨房桌子,以及桌子上面从食品储藏室拿来的一大碗奶油松糕。过了好久,他才开口。“你根本就不知道要帮我做什么,对吗?”
“是的,”凯斯宾承认。“但你可以告诉我。”
“如果你不知道,水手,你为什么要跟过来呢?”
“我只是想看看你好不好,你和最高王差一点吵起来。”
“我们不会的。”埃德蒙说。开始在橱柜里寻找东西。
“你确定吗?”凯斯宾不太相信。“你们看起来好像下一秒就要动手了。”
“彼得只是需要时不时有人戳他一下,免得他太过得意忘形,”他拿出一只大碗和一个搅拌器。“而且如你所见,我总是扮演那个讨人嫌的角色。”
“我不觉得你讨人嫌,”凯斯宾说,向前一步。“我一直觉得你很讨人喜欢。我一直都特别喜欢你。”
埃德蒙看着他,眼角因笑容皱起,凯斯宾几乎沉醉在这个笑容里。“好吧,我猜我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评价。”
“你之前遇到的人都是瞎子,”凯斯宾说。“他们看不到你身上的好。”
那个笑容加深了。“过来帮我搅拌奶油。”他把奶油倒进碗里。“你会做吧?”
“不会,但你可以教我。”
埃德蒙向他展示了怎么搅拌奶油,然后就开始在松糕顶部抹上厚厚的蛋奶羹。凯斯宾发现搅拌奶油很费力气,而且要花上很长时间(也可能是因为他没有经验),埃德蒙在中途替换过他一次,他们两个才算是打好了奶油。
下一步就是裱花。正如露西所说,埃德蒙很擅长做这个,因为他的手很稳,挤出的奶油花又均匀又漂亮。凯斯宾看着他挤了整整一圈,忍不住说:“我可以试一下吗?”
“你之前用过裱花袋吗?”他问。
“见都没见过。”他诚实地回答。
埃德蒙无奈地叹了口气。“来,”他把裱花袋放到凯斯宾手里。两只手扶住他的手。“用两只手托着,轻轻挤,别太用力。”
凯斯宾开始轻轻挤压裱花袋。“这样吗?”
“慢一点,慢慢来。”
一朵歪歪扭扭的奶油花基本上成型了,但还连在裱花嘴上。“然后呢?”
“抬起来,抬的时候转一下。”
凯斯宾照做了,但他显然还是缺乏经验,奶油被拉长了。“噢!”
“没关系,”埃德蒙安慰他。“这个可以藏起来。再试一次,这一次快一点。”
凯斯宾又试了一次,还是歪歪扭扭,但至少没有变形得太厉害。
“你瞧,这一次就好多了,”埃德蒙说。“只是熟能生巧。”
“这一点也不容易,”凯斯宾抱怨地说。“你怎么能做得那么轻松?”
“练习,水手,全都是练习。”他去拿了一些彩色糖珠,然后又看了一会儿。“我觉得你还是改天再练吧,别让他们等太久。”
凯斯宾让出了裱花袋(他连第一层都还没铺满),看着埃德蒙快速挤出一座奶油堆成的小山,遮盖住凯斯宾之前丑陋的工作成果。当他低头专心工作时,凯斯宾也在专心注视着他。然后凯斯宾走过去,在他苍白的脖子上印下一个吻。“我还有谢过你送的礼物,”他对着埃德蒙的皮肤低声说。“谢谢。”
“你已经说过了,”他回答。“还记得吗?你第一时间就说过了。”
“但我没说我有多感谢,”凯斯宾用手臂环住他的腰,脸贴在埃德蒙的头发上。“那条船让我想起我们在海上的日子。”
他微微偏过头。“想念大海了?”
“有一点。”他确实想念大海,想要再一次出海航行。
“你为什么不再出海了,凯斯宾?”埃德蒙轻声问。
“我害怕,”凯斯宾承认。“我怕我会再失去你。就像上一次一样。”
“这一次我哪儿也去不了,”他说。“等你回来的时候,我还是会在这儿等着你。”
“你的意思是,”凯斯宾意识到。“你不会和我一起?”
埃德蒙未说出口的回答被一声惊讶的“噢!”打断了,凯斯宾后退一步,看到尤斯塔斯出现在厨房门口。
“抱歉打扰你们,”他慌乱地说。“但彼得想知道你们还要多久。”
“一分钟,”埃德蒙镇定地回答。“只要撒上糖珠就好了。”
“好的,”尤斯塔斯尴尬地说。“那我就先走了。”
他转身想走,但埃德蒙叫住了他。“尤斯塔斯!”
“别担心,”他说。“我不会告诉彼得的。”
“谢谢。”埃德蒙说。然后他开始把糖珠洒在松糕上。
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又来了。凯斯宾问。“为什么不能告诉彼得?”
“如果彼得知道你干了什么,”埃德蒙头也不抬地回答。“他会和你决斗,而且这一次,他会真的想杀了你。”
“我不怕彼得。”
“我知道你很勇敢,水手,”他的笑容浮于表面。“但我不想再看到你受伤了。”
就是这样的时刻。在这种时候,凯斯宾会觉得埃德蒙在把他推开。他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但却很清晰,而且无可否认。他为此感到担心,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他的预感在一个月后被证实了。
o~OOO~o
在拜访安德瓦的一行人回来之后,凯斯宾在花园的葡萄藤架后偶然听到了埃德蒙和尤斯塔斯的谈话。
“也许我不该问,尤斯塔斯,”埃德蒙随意地问。“但你是不是爱上吉尔了?”
“很明显吗?”尤斯塔斯吞吞吐吐地问。
“很明显。”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也许有一点。”他承认。
“你告诉她了吗?”
“我不敢。”
“害怕她没有同样的感情?害怕会毁掉你们的友谊?”尤斯塔斯一定是点了点头,因为埃德蒙接着说。“这样也好,你可以多等几年,等一切都完全确定下来。”
凯斯宾笑了笑,他原本想转身离开的。无意间刺探了尤斯塔斯的隐私已经让他感到有些愧疚了,但他在心里告诉自己,要记得改天和尤斯塔斯谈谈,鼓励他告诉吉尔。埃德蒙那种但求万事稳妥的法子不太适用于爱情,凯斯宾很清楚,因为他也有过同样的经历。
但就在他转身的时候,埃德蒙的声音又传来了。
“我自己在爱情方面也很失败,但我确实有一句劝告:不要在年轻的时候去爱。”凯斯宾停下脚步,不知为何,他认为接下来的话会很重要。
“有人会说年少时的爱最宝贵,”尤斯塔斯指出。“因为最纯洁,也最美好。”
“我也曾年轻过,”埃德蒙说。“但年少时的爱总是给予得太过轻率,往往都是出于寂寞和对失去的恐惧。我不是说这种爱是错误或虚假的,但常常不像我们想象的那般真实,而且极易消失。”他顿了顿。“有时候,只是一种错觉。”
这就是埃德蒙的想法?年少时给予的爱都不可靠?尤斯塔斯已经二十岁了,如果这个年纪还算年轻,他是不是认为凯斯宾在十七岁爱上他也太过轻率了?埃德蒙是不是认为凯斯宾不是真的爱他,或是他随时可能变心?
尤斯塔斯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因为他问:“你对凯斯宾的看法也是一样吗?”
“凯斯宾是——”他顿了一下,疑惑地问。“我们为什么会提到凯斯宾?”
“因为你们结婚的时候,他似乎才十七岁,”尤斯塔斯说。“你们分开的时候他也只有二十岁。和我现在一样的年纪。”
“我们不谈论凯斯宾。”埃德蒙声音生硬地说。
“为什么?”尤斯塔斯得意地问。“他毫无疑问爱你。年少时给予的爱,两百多年的等待时光都不曾磨灭。”
“我们不谈论凯斯宾。”他一字一顿地重复。
“你在试图逃避什么,埃德蒙?”这也是凯斯宾一直想问的问题。“我在黎明踏浪号上,我也在圣诞节那天看到了你们,我不瞎。”
“你有没有告诉彼得?”
“我没有,露西说除非你们自己承认,否则我们都不该说。”一段沉默,凯斯宾能听到自己的心在胸膛内绝望地跳动,然后尤斯塔斯继续说。“瑞里安曾经告诉我,凯斯宾一直都是一个人生活,他再也没有找过别人。”
“我知道,”埃德蒙的声音没有感情。“他也告诉我了。”
“那你就应该知道,他从来没有忘记你,”尤斯塔斯说。“直到现在,他也满心满眼都是你。你还觉得年少时的爱容易消失吗?”
“当你失去一个人,尤其是被夺走的时候,痛苦总是会很强烈,”埃德蒙慢慢说。“但那并不真实,那只是一种……不甘心。”
凯斯宾再也不能听下去了。所以这就是埃德蒙的想法,这就是为什么他一直在把凯斯宾推开。埃德蒙不相信凯斯宾爱他,不相信他永远不会改变心意。不仅如此,他全盘否定了凯斯宾的感情,在他已经表白过这么多次之后,他还是不肯相信。
凯斯宾心碎地离开,所以他没有听到埃德蒙之后说的话,他是后来才从尤斯塔斯口中得知的:
“圣经中有一句是我很喜欢的:我们相爱,不要只在言语和舌头上,而是在行为上[2]。”埃德蒙说。“对我来说,看到我爱的人快乐就足够了。至于我自己是这份快乐的参与者,抑或只是旁观者,都无关紧要。”
注:
[1]新约·以弗所书,第四章第二条:凡事谦虚,温柔,忍耐,用爱心互相宽容。
[2]出自新约·约翰壹书,第三章第十八条:小子们哪,我们相爱,不要只在言语和舌头上,总要在行为和诚实上。
碎碎念
树林里的凯斯宾belike:啊,这边有一株槲寄生,我要过去;啊,那边又有一株,老公快跟我来。
可以说是立志要在纳尼亚每一株槲寄生下亲个遍了。
【Casmund】凯斯宾国王的婚姻保卫战 4
大舅哥怒锤绿茶婊,凯斯宾因祸却得福
埃德蒙怒斥:你们俩就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Summary
《您愿意和我结婚吗,陛下?》的后续,剧情和人物关系都延续前作。在独守空房两百多年之后,凯斯宾终于参透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的人心,要想保住婚姻,就得行动起来!
彼得还是觉得他弟眼瞎,而且瞎了三十多年,小时候被女巫骗,长大了又被个糟老头子骗……但说真的,埃德蒙真的看不出来吗?...
大舅哥怒锤绿茶婊,凯斯宾因祸却得福
埃德蒙怒斥:你们俩就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Summary
《您愿意和我结婚吗,陛下?》的后续,剧情和人物关系都延续前作。在独守空房两百多年之后,凯斯宾终于参透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的人心,要想保住婚姻,就得行动起来!
彼得还是觉得他弟眼瞎,而且瞎了三十多年,小时候被女巫骗,长大了又被个糟老头子骗……但说真的,埃德蒙真的看不出来吗?
凯斯宾五十岁(但他的状态相当于二十岁,心理年龄恐怕还更小),埃德蒙二十三岁(或四十一岁),彼得二十六岁(或四十一岁,心理年龄也不比凯斯宾大多少),露西二十一岁(或三十六岁),尤斯塔斯和吉尔都是二十岁。
第四回 彼得还不知道自己无意间当了助攻
事情发生在那场惊喜宴会发生两天后,但我们一点一点地说。
这天天气很好,凯斯宾约了露西去射箭场测试他新收到的短弓(佩文西在昨天补上了延后的象棋日,凯斯宾则去看望了他的老保姆和几个朋友,所以只能是今天),消磨埃德蒙外出拜访朋友的这段时光。吉尔也临时加入了他们,尤斯塔斯则跟着彼得训练剑术,大概还是想要打败锐脾气。
凯斯宾新收到的短弓性能优良,比起露西的也毫不逊色(她用的可是圣诞老人送给苏珊女王的弓箭)。吉尔的进步也很快,现在她已经可以说是一位出色的弓箭手了。他们三个约好要改天一起去森林里打猎(不骑马),然后就去观摩尤斯塔斯的剑术课。
彼得正在帮尤斯塔斯纠正几个防守上的漏洞(灵活的老鼠很容易抓住这样的小空子),但明显是旧习难改,进展不顺。
“怎么,史瓜?”吉尔问。“打算换剑术老师了?”
“只是锐脾气今天没空。”尤斯塔斯有气无力地回答,他显然是累了。
“也许你应该换一个,”露西插嘴。“如果你不学点不一样的招式,又怎么能战胜你的老师?他已经摸透了你的每一招。”
“但要是想战胜锐脾气的话,”凯斯宾说。“我认为很难找到一位那么高明的老师。”他转向彼得。“无意冒犯,陛下。”
“没关系。”彼得回答。
“噢,你肯定是不行,”吉尔对凯斯宾说。“你甚至都不敢和他打。”
“那只老鼠就是个恶魔,”凯斯宾为自己辩解。“我会很乐意和任何一位骑士对打,但我只要我的理智尚存,我就绝不会招惹锐脾气。”
“多么勇敢啊,”她说。“你不应该叫航海家凯斯宾,你就该叫狮心王凯斯宾。”
“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说锐脾气是魔鬼,”露西说。“他在战斗时很凶猛,没错,但他也那么可爱。”
“当他听到你说他可爱时,”凯斯宾干巴巴地说。“他就会立刻变成真正的恶魔,露西。千万别让锐脾气听到你说他可爱。”
露西耸耸肩。“不过说真的,我原本以为你和埃德蒙也会打一场呢。我记得你们在黎明踏浪号上就经常决斗。”
“无聊航海生活中的消遣,”他解释。“但埃德蒙显然已经因为策划宴会很累了。”
“我看到过你和埃德蒙对打,凯斯宾国王,”最高王突然开口,这倒是新奇。“你的剑术很优秀。”
“谢谢您的夸奖。”凯斯宾回答,不太确定谈话会朝哪个方向发展。
“我突然想到我还没有荣幸和你打过,”他说。“我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很大的疏忽。”
那是因为你恨不得把我从凯尔帕拉维尔除名,凯斯宾暗想,当然不会和我一起训练。“我猜只是还没有机会。”
“今天刚好是个机会,”他的语气可不太像是询问。“有兴趣试一试吗?”
凯斯宾不知道这是何意,但他不会拒绝。最高王出于某种原因不喜欢他没有关系,但他不会让埃德蒙的哥哥认为他是一个懦夫。“当然,刚好我今天带了我的剑。”
“你们甚至都没穿锁子甲,”露西出言调停。“这样是不是太危险了。”
“我们又不是真的决斗,露,”彼得说。“只是练习。对吗,凯斯宾国王?”
“当然,”凯斯宾回答。“别担心,露西,我相信最高王下手也是有轻重的。”
“埃德蒙不会高兴的。”她说。
“埃德蒙又不是我的哥哥,”彼得严厉地说。“他不能干涉我做什么。”
“凯斯宾。”露西显然还要再努力最后一次。
“埃德蒙要下午才会回来,”凯斯宾说。“我想他不会介意的。”
露西不再说话了。凯斯宾放下弓箭,拔出曾经战栗森林的七兄弟送给他的剑。“陛下?”
最高王也拔出他的宝剑林登。“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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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很清楚凯斯宾会是一个难缠的对手,他之前看到过他和埃德蒙对打,知道他很优秀。但彼得赌自己有一个优势,而且他们刚一交手,他就知道自己是对的:在他之前和埃德蒙对打时,凯斯宾的注意力始终都只在他的兄弟一个人身上,所以他不熟悉彼得的招式。但彼得曾仔细观察过他的战术,而这一点成为了他的优势。
彼得很快就抓住了一个空子,剑尖一挑,在凯斯宾的手臂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口(也让露西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后者倒抽一口气,捂着伤口后退了一步。
“一血,”彼得说。“到此为止?”
“这点小伤还算不上什么。”他回答,又立刻逼了上来。
凯斯宾的招式突然变了,之前和埃德蒙对打时那种轻松玩闹的意味都荡然无存。他出剑很快,而且招招毒辣,功利性很强,每一击都直逼要害。他虚晃一招,剑锋重重划过了彼得的腿。
“彼得!”露西在一旁尖叫。吉尔和尤斯塔斯也震惊地倒抽一口气。
伤口不是很深,但足以影响行动。
“我本不该奇怪你会使用这种卑鄙的招数。”他喘着气说。
“如果您也曾时时处于被暗杀的危险之中,陛下,”台尔玛人冷冷地说。“您也会学到最有效的招数。”
彼得继续进攻,在这种情况下,防守是不明智的。“那么我很遗憾所有的尝试都失败了。”
“您为什么一直对我充满敌意,陛下?”他在格挡的间隙问。“我曾经得罪过您吗?”
“你正在得罪我,一直都是!”
“是因为埃德蒙吗?还有露西?”他咧嘴一笑。“您担心我会把他们偷走。但请仔细想想吧,假如您是一位合格的兄长,我又怎么会有机会呢?”
“够了!”彼得把他的剑重重砍下去,剑锋几乎压上凯斯宾的喉咙,后者则苦苦支撑——他在力量上处于劣势。“我从此禁止你接近我的家人!”
“我永远,不会,放弃,埃德蒙!”他咬牙切齿地说。
然后他一闪身躲开了彼得的剑,还反手把后者的手臂掰脱了臼。但他也没占到便宜,彼得趁机用剑柄在他的脸上重重打了一下,让他接连后退好几步,鼻血立刻就冒了出来。他那个漂亮的鼻子肯定是断了。
现在是个好时机,但正当彼得想要上前时,一把匕首却飞过来,重重插进了前方的土地,距离他的脚尖只有不到一寸。彼得后退一步,然后埃德蒙愤怒的声音响起。
“我听到消息的时候原本是不信的,彼得!”埃德蒙看起来是真的很愤怒,他走过来的时候眼睛里都快喷出火了。“我原本以为你已经够成熟了,但你现在是在干什么?”
“喏nen带……qun念。”凯斯宾捂着鼻子,口齿不清地说,他一定还咬到了舌头。
“我们在训练。”彼得无奈地重复。
“我看起来像个瞎子吗?”好吧,这个理由确实不太有说服力,彼得也承认。“我要是再找一头熊来,这就是一场正式的决斗!”
“没有那么夸张。”彼得只是想教训一下这个没有边界感的台尔玛水手。
“夸张?”他用一条手帕捂住凯斯宾流血的鼻子,后者在碰到伤口时畏缩了一下。“一定要出了人命才算吗?”
“训练的时候受点小伤也是在所难免的。”
“我知道什么是小伤,彼得,”他逼近一步,声音危险的处在爆发边缘。“这可不是!”
露西急忙赶过来调停。“你们两个都需要处理伤口,至少先把血止住。”
“显而易见,”埃德蒙低声说。“露西,你可以去拿你的治疗药水吗?”
“当然,”露西说,显然是急于把他们分开。“你先带凯斯宾回去清洗一下吧,他流了好多血。”
等到埃德蒙扶着捂着鼻子的凯斯宾走了、尤斯塔斯和吉尔也被支开之后,她才转向彼得:“现在我们得谈谈了,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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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当冷水碰到伤口时,凯斯宾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抱歉,”埃德蒙低声说,继续俯身用浸过冷水的棉花轻轻擦去脸上的血迹。“头别动。”
凯斯宾半躺半靠在一把扶手椅上,脑袋向后仰靠在椅背上,免得鼻血继续流出来。“喏diu杜能等会带起吗?”他问。“欠在zen的很疼。”(我就不能等会再洗吗?现在真的很疼)
“你想等血干在脸上吗?”埃德蒙不满地看了他一眼,手上的动作倒是放得更轻了。“你还知道疼。”他轻声埋怨。
“喏当难兹道,”凯斯宾说。“喏觉得喏的笛子断呢。”(我当然知道,我觉得我的鼻子断了)
“肯定是断了,”他端起一杯冷水。“漱漱口。”
凯斯宾向后躲开水杯。“疼。”
“除非你想含着一嘴的血,”埃德蒙严厉地说。“漱口。”然后他把杯子放下。“你到底为什么要和彼得打架?我不是说过别去理会他吗?”
“对刀囊禁子喏带跌近你。”他承认。“喏子是——”(最高王禁止我再接近你。我只是)
“他说什么?”埃德蒙皱起眉。
“禁子喏跌近他的家nen,”凯斯宾说。“所以喏te能有点糟急呢……”(禁止我接近他的家人,所以我可能有点着急了)
埃德蒙把手上沾血的棉花扔进一个空盘子,现在凯斯宾看不到他的脸,但能看到他摇摇头,叹了口气。“彼得。”他的语气是无奈的。
“你不会泥开喏的,nai德,”凯斯宾小心翼翼地说。“对呢?”(你不会离开我的,埃德,对吗)
“当然,”他轻轻握住他的手。“我保证过的,不是吗?”
“喏不兹道,”他轻声说。“他似对刀囊,还似你的兄弟。”(我不知道,他是最高王,还是你的兄弟)
“最高王或我的兄弟也不能干涉我和谁来往,”埃德蒙坚定地说。“别担心,水手,我不会离开你的。”
“喏枪沁你。”(我相信你)
“好了,”他轻松地说。“你在这儿别乱动,我去给你拿些冰块敷一下,那样会好些。”他转身想要离开,但凯斯宾还抓着他的手,他不想放手,他突然感觉像是回到了银海,再一次来到了那个重要的分岔口。“我很快就回来,”他轻声说。“我保证。”
凯斯宾放他走了,尽管他不想。但这一次他有一种感觉,这一次他不会失去埃德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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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警告过你的,彼得,”回到房间之后,露西就给他喝了一点火花汁。“你要是继续像这样对待凯斯宾,就只会把埃德蒙推开。”
“为什么凯斯宾戴着埃德蒙的戒指?”彼得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什么?”她愣住了。
“埃德蒙的戒指,”彼得重复,他注意到这件事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那枚红宝石戒指,埃德蒙加冕时戴过的,为什么在凯斯宾手上?”
“我们离开的那天,”露西慢慢说。“事发突然,埃德身上也没有别的东西,就把戒指留给凯斯宾做纪念。”
“那枚戒指埃德蒙是从不离身的。”彼得指出。
“所以才适合留作念想嘛。”她躲躲闪闪地说。
“你知道很多魔法都会用到贴身物品吗?”
“彼得!”露西生气地大喊。“我说的话你就一句也没有听进去过吗?”
“怎么—— ”彼得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爆发。
“你想知道为什么埃德蒙更喜欢凯斯宾?”她大声说。“因为凯斯宾比你更好!你可能是个好国王,彼得,但你不是一个好的兄弟。因为你从来不在乎我们说些什么,不管我们说多少,你都只在乎自己的想法,你那个固执脑袋里的想法!”
“我——”彼得没能把他的解释说出口,因为埃德蒙难得没有敲门就闯进来,面色阴沉地打断了他。
“我们需要谈谈,彼得,”他转向露西。“露西,你能让我们单独说两句话吗?”
“当然,”她最后生气地看了彼得一眼。“我去看看凯斯宾。”
“告诉他我很快就回去。”埃德蒙说。
现在就只剩下了彼得和他明显在生气的兄弟。彼得并不像露西那样了解埃德蒙,一方面是因为他的弟弟一向是个伪装大师,很少把情绪和心思露出来,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们的关系从来都不太亲近,一向如此。不过好在,埃德蒙没有让他猜太久,毕竟他说过要“很快回去”,自然要速战速决。
“我知道你不喜欢凯斯宾,彼得,”他开门见山地说。“但我请求你对他好一点,至少礼貌一点,不要再这样明显地针对他。”
“我为什么要对他友善?”彼得反问,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
“因为他是我的朋友,而你是我的家人,”埃德蒙平静地说。“如果你继续针对凯斯宾,就是逼我在我的朋友和家人之间做选择。”他抬手打断了彼得想要插话的企图,自顾自地继续说。“而且我必须告诉你,我曾经以阿斯兰的名义发誓,永远不会丢下凯斯宾,所以如果你逼我做选择,我一定会选择他。”
彼得叹了口气,这就是露西一直就告他可能会出现的局面。“你先坐下,埃德,我们——”
“我不能,”他拒绝。“我是出来拿冰块的,凯斯宾还在等我呢。我只说几句话就走。”
“我一直很奇怪,”彼得终于问出了一直以来困扰他的问题。“你为什么这么在乎凯斯宾?难道他比我们,你的家人,都更重要吗?”
“我曾经一个人在纳尼亚生活了三年,”埃德蒙平静地说。“我感到孤独和恐惧。我的家人不在我身边,彼得,我的兄弟,你不在,但凯斯宾在。我曾经恐惧我再也没有爱的能力了,我的家人在二十一年里都没有察觉到,但凯斯宾有,他帮助我克服了恐惧。他做到了我的家人做不到的事情。”
“但你从来没有对我们说过这些,”彼得从来都不知道,如果他知道,他就一定会做点什么。“如果你告诉——”
“这就是问题的所在,彼得,”他说。“我必须说出来,必须告诉你们,向你们解释连我自己都没有弄清楚的感觉。但我不需要向凯斯宾解释,他能理解。”
“你从没试过,你怎么知道我们不能理解?”
“我现在就在这样做啊,彼得!”埃德蒙大声说。“我在努力向你解释为什么凯斯宾对我那么重要,而这一点本该是不言自明的。”他叹了口气,自嘲地笑了笑。“我一直在尝试,但你从来都不能理解,直到我厌倦了,接受你永远都不能理解我。”
彼得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他竟然在无意中错过了这么多,竟这样伤了他的兄弟的心吗?“你是我的兄弟——”
“那就是为什么我请求你,”埃德蒙打断他,脸绷得紧紧的。“倘若你还把我看作是你的兄弟,倘若你还有哪怕一点点在乎我的感受,请对凯斯宾好一点。这也是我唯一的请求。”
彼得沉默了一会儿。“这恐怕是你第一次对我说真心话。”气话不算。
“也可能是最后一次。”他转身离开。“取决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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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斗场事件的第二天,凯斯宾在去图书馆的走廊里遇到了最高王。他原本是想要避开的——不是因为他害怕彼得,就凯斯宾自己来说,即便再打一架也没有什么,但埃德蒙是不会高兴他再一次和他的兄弟发生冲突的。只要是埃德蒙不喜欢的事情,凯斯宾就无论如何都不会去做。但另一个人明显不打算接受,他直接开口:“我有话要和你说,凯斯宾。”
好吧。“什么话,陛下?”他规规矩矩地问。
他愣了一下,勉强地说。“你可以叫我彼得。”
“最好不要,”凯斯宾回答。“我们毕竟还是没有那么熟。”
“也好。”彼得顿了顿,继续说。“我需要向你道歉,凯斯宾。”
凯斯宾一惊。“道歉?”他重复。“为了什么?”
“为了我一直以来对待你的方式,”他僵硬地说。“我很抱歉我一直以来都这样无礼地对待你,因为我担心你会把我的家人偷走。但露西和埃德蒙让我明白我错了,我不该因为我自己的恐惧而迁怒于你。事实上我应该感谢你,因为你给我的家人带来了快乐。尤其是埃德蒙,他并不总是这么开心的。”
凯斯宾真的非常吃惊,最高王彼得向他低头道歉?他就是在梦里也不敢想。“我不得不承认我对您也曾怀有敌意,”他说。“因为一些……愚蠢的理由。我也应该道歉。”
“所以我们扯平了?”
“我们扯平了。”
彼得点点头。“我还是得承认,我不喜欢你。”
凯斯宾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说实话。“我也可以说同样的话。”
最高王突然笑了。“但我会尽量对你礼貌一点,看在我的家人的份上。”
“我自然也会继续敬重您。”
“很好,”他点点头。“那我就不再占用你的时间了。再见。”
“再见。”凯斯宾呆呆地回答,仍然惊讶于这突然的态度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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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斯宾走进图书馆,发现埃德蒙背对着他站在书架前,低头正在读一本厚厚的书。明亮如同有实体的阳光穿过窗户落在他瘦削的身形上,漂浮的灰尘给这一画面增添了一份不真实感,仿佛他只是阳光造成的一个幻影,只要放下窗帘,就会立刻消失不见。
凯斯宾轻轻走过去,情不自禁地将嘴唇压在他的肩膀上,呼吸着他身上的味道。皮肤散发的微弱热度透过薄薄的衬衫布料,只剩下一缕若有似无的暖意。但埃德蒙却如同被烧红的热铁烫到般猛地转身,让开了一步。凯斯宾也是一惊,不解地看着他。
是埃德蒙首先恢复了镇定。他呼出一口气,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怎么了,水手?”
凯斯宾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感觉心跳很快,感觉脉搏在耳中突突直跳——也许是因为天气炎热。他回答:“我刚刚在走廊碰到了最高王。”
他立刻警惕起来。“然后呢?”
“他向我道歉了。”
“是吗?”他似乎并不感到惊讶。“他说了什么?”
“他说他很抱歉一直这样无礼地对待我,”凯斯宾回忆最高王说过的话。“他说你和露西让他意识到他错了,以后他会更加礼貌地对待我。”
埃德蒙点点头,合上手里的书。“我知道了。”
“你一点也不吃惊。”凯斯宾指出。
“是的,”他承认。“我不吃惊。”
“你们谈过了。”
“我们谈过了。”
“你和他说了什么?”
“我告诉他如果他继续这样对待你,就是逼我在我的家人和朋友之间做选择,”他把书放回书架上。“我告诉他如果到了那个地步,我会选择你。”
“埃德……”凯斯宾感动地说。知道埃德蒙会选择他是一回事,但听他亲口说出来,那又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怎么?”他好笑地反问。“我发过誓的,你知道。”
“我只是,”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回来了。“从来没有人像你这样对我这么好。”
“哦,我猜我也可以对你说同样的话。”他抬起眼睛,凯斯宾觉得自己从来不曾、也永远不会再看到另一双像这样的眼睛了:如此美丽,如此清澈,如此深不见底,却又盈满了感情。他抬起手,似乎想要用指尖触碰他的鼻子,但终究还是在一段距离外停住了(正如往常一样,他总是会停下,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几乎把凯斯宾逼疯)。他轻声——声音飘忽,轻盈,如同一只脆弱的蝴蝶,或是风中的一缕香气——问:“还疼吗?”
凯斯宾没有说话,他有一种独特又美妙的感觉,而且他认为,一旦自己开口说话,就必定会毁掉这种感觉。鬼使神差地(又或者只是他再也无法压抑自己的感情了),他上前一步,倾身将自己的脸贴近了埃德蒙的。埃德蒙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然后又飞快地垂下睫毛,似乎是一种默许。所以凯斯宾大胆地靠近,吻上了他的嘴唇。一个浅尝辄止的吻,但感觉却无比美妙:就在他们双唇相触的那一刹那,凯斯宾感觉仿佛自己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炸开了一朵小小的烟花。那感觉就像是在炎炎夏日喝下一杯冷饮,在隆冬时节的冰天雪地啜饮一杯热酒,比他第一次真正出海的感觉还要美妙一万倍,仿佛整个灵魂都为之欣喜欢唱。
凯斯宾稍微后退一点,双手搭在埃德蒙的肩膀上,额头抵着他的额头,他的呼吸不稳,如果凯斯宾敢说的话,甚至有些颤抖。“我感觉我一生都在等这一刻。”
埃德蒙没有说话,他闭上眼睛,将脸偏向一边,同时活动肩膀,让凯斯宾的手滑了下来。他似乎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叹息,一声来自灵魂深处的,悲伤又遗憾的叹息。
凯斯宾感到一阵寒意。所以就这样了,这就是他能得到的一切,他从此就要失去埃德蒙了?不。不行。
他抬起手,再一次向前探身。现在他们之间的距离是如此之近,他的指尖和埃德蒙的面庞只有一隙之隔;他可以看到埃德蒙鼻子上每一颗小小的雀斑,数清他垂下的每一根睫毛,指尖的皮肤几乎已经触碰到了他脸上细小绒毛的尖端;他们呼出的气息纠缠在一起。凯斯宾知道自己不是非得停住,他知道自己不会被拒绝,埃德蒙永远不会拒绝他,但他想要的不止于此。所以凯斯宾必须等。他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也许是一个信号,也许是一个眼神,又或许只是一次颤抖的呼吸。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必须要等。他知道如果他能等到,只要他能等到,他就能得到自己梦寐以求的一切。
有时候人们会无法理解,为何一个人如此微不足道的小小举动,却能对另一个人产生如此重大深远的影响。但对于凯斯宾来说,当埃德蒙向他靠近时,那种感觉就像是得到了整个世界。他所有的感情都在这一刻归于圆满,多年来的渴望和想念在这一瞬间得到满足,失去的痛苦和悲伤直到今日才终于平息。在这一刻,凯斯宾再无所求。
凯斯宾曾经听到过这样一个说法:假如一个人花费多年时间苦苦追寻一件事物,那么当他终于夙愿达成时,他却反而会大失所望。因为他已在多年的梦想中将事情想象得太过完美,太过理想化,而现实却从不完美,因此巨大的心理落差就会令人难以接受。
可事实是,当凯斯宾终于真正亲吻到埃德蒙时,他却只觉得现实比想象中还要美妙一百万倍。如果可以的话,他几乎不想停下来。他没有在埃德蒙的嘴唇上尝到任何味道,那种为世人所津津乐道的,爱人嘴唇的甜蜜味道;只有一种感觉,一种温暖舒适的感觉,意味着稳定和安慰,以及夙愿达成的喜悦,和对渴求的满足。他自唇间吐出一声满足的叹息,让凯斯宾的灵魂都为之欣喜地颤抖。他宁愿就这样度过一生,他们的嘴唇贴在一起,埃德蒙温暖的手放在他的手臂上,凯斯宾的另一条手臂则搂在他的背后。他们会永远在一起,再也不用分开,也再没有人能将他们分开。
直到埃德蒙转头退开,凯斯宾才恍然发觉,自己已是泪流满面。“埃德蒙……”他的声音在沉重的感情下发抖。“我——”
“别说话,”他将一根手指压在他的嘴唇上,摇摇头,他的声音轻得像一个梦。“什么也别说。”
凯斯宾点点头,把脸贴在他的头发上。如果埃德蒙不想听,那他就不说了,反正他也全都知道。凯斯宾知道,埃德蒙理解他的感情,他的思想,他的一切。他什么也不需要说,一切都不言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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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高兴你能来,堂兄,”瑞里安引他在窗前的扶手椅上坐下,长窗门敞开着,阵阵微风吹进来,倒也舒服。“今天不巧,但下次你真应该见见我的孩子们。他们都很想认识你呢。”
凯斯宾坐下。“没有问题。”
“尤其是提理安那个孩子,你知道他吧?”在得到凯斯宾肯定的回答之后,他又接着说。“他还是有点自责,我觉得来自伟大的凯斯宾国王的一点安慰会对他有好处。”
“别那样叫我,”凯斯宾说。“最高王已经够不喜欢我了。”
“尤斯塔斯都跟我说了,”他取笑地说。“和最高王打了一架?”
“只是对练。”不管是谁问起,凯斯宾都一直坚持这个说法。既然最高王已经宣布要尽量和他和平共处,他就也要有点表示嘛。
“相信我,堂兄,没有人会称之为对练的。”瑞里安说。“但话说回来,你还是更喜欢航海者(Navigator)?”
“我更喜欢水手(Sailor),”凯斯宾说。“埃德蒙有时候就这样叫我。”
“好吧,那就请水手凯斯宾抽时间劝劝我的曾曾孙吧。”瑞里安说。“他还是觉得是因为他做得不够好,才导致了纳尼亚的灭亡。”
“我觉得提理安已经做得很不错了,”凯斯宾从尤斯塔斯和吉尔口中了解到了当时的详细情况。“在那种情况下,事情几乎已经无可挽回了。”
“我就是这样说的,”瑞里安摊开双手。“但他不肯听。比牛头人还固执的小子。”
“家族遗传,”凯斯宾评价。“不过我不得不说,他的行为确实有一点鲁莽。我是说,他居然独自一人去侦察敌情。”
“我觉得这一点也是家族遗传,”瑞里安说。“当初要不是吉尔和泥沉沉拦着,我就一定会去看一眼地底的比斯姆王国。即便现在想起来,我也仍然感觉很遗憾。”
“我也差一点就和锐脾气去看世界的尽头了,”凯斯宾说,回想起那段记忆。“是埃德蒙拦住了我。”
“所以我们家族的人是真的都很鲁莽,总是需要有人劝阻。”
“是啊,”凯斯宾顿了顿,说。“埃德蒙很高兴我今天来找你,他一直想缓和我们的关系。”
“我知道,”瑞里安说。“他这几个月也常常来找我。”
“真的?”
“真的。一开始他只是说来看看我,因为我之前曾托尤斯塔斯向他问好。我们聊了很久,现在我明白,为什么人们说他的才干完全不输最高王了。”
“如果不论军事才能,埃德蒙就完全胜过他的哥哥,”凯斯宾说。“但他的军事才能也很出色。”
“既然我们说到埃德蒙,”瑞里安忽然说。“我注意到你还戴着你们的结婚戒指。”
“是啊。”
“但他却没有。”
想起埃德蒙光秃秃的手总是会让凯斯宾伤心,但他选择不去想这件事。“他没有戴上,但他一直带在身上。”
“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吗?”他问。“因为我能看出他很爱你,你明显也很爱他,但你们似乎……”他没有说下去,大概是不知该如何描述。
说实话,凯斯宾也不知道该如何描述他和埃德蒙现在的关系:他们现在会接吻(和埃德蒙接吻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事情),埃德蒙叫他“水手”,语调是人们通常说“宝贝(Darling)”的那一种,但他也同时感觉埃德蒙在不断地把自己推开;有些时候,凯斯宾会说他们像恋人,但更多时候又不像。他们从没说过“我爱你”,没有必要。当他们的每一个眼神,每一次触碰,每一句话语,都无时无刻不在传递着爱意时,又何必再说我爱你呢?这句话已经被用得太多,失去了其原有的严肃性。有些时候,凯斯宾会觉得“我爱你”这三个字太轻了,根本无法代表他的埃德蒙的感情。
“我们分开了很久,”他只是说。“需要一点时间才能让一切都重回正轨。”
瑞里安点点头,没有在追问下去。他们静静地喝了一会儿茶,然后他忽然笑出了声。
“怎么了?”凯斯宾奇怪地问。
“我只是突然想起来,”他笑着说。“你知道妈妈在去世前给我留了一封信吗?”
“普娜苹丝米娅婶婶?”
“没错,完全不在乎我都还不识字。”他说。“信一直由我的保姆保管,我直到她临终前才看到。”
“信上说了什么?”
“告诉我要小心,告诉我只要你一再婚,只要你的妻子或情妇一怀孕,我就要立刻逃走,一分一秒也不能耽搁。她担心你一旦有了自己的继承人就会把我除掉,以绝后患。”瑞里安又忍不住笑了一声。“我猜她没有料到你会一直保持和一个男人的婚姻,也一直没有自己的孩子。”
“即便我是和一个女人结了婚,即便我有自己的孩子,我也不会除掉你,瑞里安。”凯斯宾说。即便是在埃德蒙出现之前,即便是在他认为自己理所当然会和一个女人结婚时,他也从没想过要这样做。“我可能会避免你成为一个威胁,不让你的手上掌握权力,但我不会把你除掉。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怎么能?”
“我一直有一个问题,堂兄,”瑞里安认真地说。“如果我问了不该问的问题,请原谅我……”
“没关系的,你问吧。”
“当你独自回到纳尼亚时,”他小心翼翼地说,显然是知道提起那件事会让凯斯宾伤心。“你才不到二十一岁。你为什么没有另外再找一个人?即便你不想再和另一个人结婚,但……你就那么放心让我做你的继承人吗?你就从来都不怕……重蹈覆辙吗?”
“我相信我养大的那个孩子,我相信埃德蒙对你的教导,”凯斯宾说。“但更重要的是,我不认为我还能再爱上别人。如果我从来没有遇到埃德蒙,也许我能。但我遇到了他,就再也不会爱上另一个人了。”
“我没想到你这么爱他,”瑞里安说。“我是说,你显然一直都很爱他,不然也不会花那么长的时间追逐白雄鹿。但我从没想过你这么……”
凯斯宾只是笑了笑。他并不指望瑞里安能明白。他当然一直都深爱着埃德蒙!事实上,有时候凯斯宾会觉得,正是因为爱得太深,他们才会分开。因为埃德蒙把凯斯宾看得太重,不会让他在后人口中成为一个不称职的国王;也因为凯斯宾爱埃德蒙太深,无法拒绝他的苦苦恳求。所以他们分开,一别多年。仿佛命运嫉妒他们遇到彼此的幸运,容不下他们在一起时享受的幸福,所以命运惩罚他们,让他们为自己的深情受苦。
“我不认为你能明白,瑞里安,”他说。“但和埃德蒙为我做过的事情相比,我为他做的一切都微不足道。如果没有他,我不知道我会成为什么样的人——肯定不是现在这个。如果没有他,我可能会做错事,”他想起尼卡布瑞克的阴谋,如果没有埃德蒙,凯斯宾会不会求助于他,让他得手?“整个纳尼亚都有可能大祸临头。自从他出现之后,我做的每一件事都得到了他的帮助,即便是在他离开之后,我也仍然会受到他的影响。每次做决定之前,我都能听到他劝我三思而行,劝我宽容待人。我只是……”他该怎么解释他对埃德蒙的感情?“我不仅仅是一直爱着他。我是一直在爱上他,一次又一次,埃德蒙总是能让我坠入爱河。每一次我看到他,我都会再一次爱上他,而那永远不会停止,只要我的心还在跳动,我就永远都会爱上他。”瑞里安的神情无法理解,凯斯宾突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他说这些。“你瞧,瑞里安,我并不奢求你能理解,我只是——”
“我明白,”他打断他。“我是说,我不能完全理解,但我想我能明白一部分。”
“谢谢,”凯斯宾说。“很难解释,这么多的感情,这么多的记忆,全都混合在一起。”
“我觉得我能理解这种感觉。”瑞里安轻声说。
“有件事情是我必须告诉你的,瑞里安,”凯斯宾在离开前的最后一刻说。他们聊了几个小时,关于瑞里安的孩子们,关于他的婚姻,还有很多。“关于你父亲。”
瑞里安愣了一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没有杀死你父亲,”凯斯宾说。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直到今天才澄清这一点。“他确实是因我而死,但却并非是死在我的手上。”瑞里安还是没有说话,所以他继续说。“在贝鲁纳一战的最后时刻,我确实曾和他对战,”他犹豫了一下,既然他们今天已经开诚布公,说出来又能怎样?“我也确实想杀死他,为我的父亲报仇……但我到头来还是没有。他被树精投出的石块打倒,流水将他冲走,我们在河下游很远的地方才找到他……他一定是在过程中撞到了石头之类的……普娜苹丝米娅婶婶坚持要见他最后一面,随后就大病一场。我猜那也是她早早离世的原因之一。”
瑞里安点点头。“那倒是解释了很多事情,”他过了许久才说。“我有一些模糊的记忆,妈妈一直很害怕树木和河流,原来是因为这个缘故。”
凯斯宾也点点头。“大概吧。”
“你为什么现在告诉我这些,堂兄?”他问。“为什么是现在,在这么多年之后?”
“我不知道,”凯斯宾想了想。“我想,我从来都不知道我的父亲是怎么死的,一点都不知道,而那对我来说一直都算是一个遗憾……我们身上流着同样的血,我们也有类似的经历,但我不想你有和我同样的遗憾。”
“你要知道,”他说。“你我的经历事实上并不相似。我的童年生活很幸福,我的家人很爱我,我也爱他们。”
“谢谢你,瑞里安,”凯斯宾感觉眼泪涌了上来。“谢谢你。这些话对我意义重大。”
“我们应该常见面的,堂兄,”瑞里安也红了眼眶。“我真应该早点去找你的,你一个人一定很孤独。”
“还好,”他说。“我差不多已经习惯了。”
“我很抱歉你不得不习惯孤独,”瑞里安说,他的眼泪落了下来。“我替我父亲向你道歉,为了他对你做过的一切。”
“我和米拉兹叔叔之间确实存在恩怨,瑞里安,”凯斯宾把一只手放在他的手臂上。“但永远都不应该牵扯到你。何况他也对我做了一件好事,”他笑了笑。“如果没有他,就永远不会有你。”
“我们有多久没拥抱过了,堂兄?”他流着泪,笑着问。
“我不知道,两百多年了吧。”
“你觉得现在会不会太晚了?”
“永远不会,瑞利,”凯斯宾的眼泪也落了下来。“永远不晚。”
瑞里安抱住他。“我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我那样对你,”他哽咽着说。“我真的很感激你能原谅我。”
“没有什么需要道歉的,瑞里安,”凯斯宾拍拍他的背。“我也很感激你能原谅我。”
“我真的很想你,”他低声说。“还有我们一起生活的那段日子。”
“我也是,瑞里安,”凯斯宾回答。“我也很想你。”
o~OOO~o
当天晚上,熄灯以后,凯斯宾突然翻身对埃德蒙说:“我今天去看瑞里安了。”
“我知道,凯斯宾,”他声音闷闷地回答。“你今天出去之前就和我说过了。”
“可你都没问过我。”凯斯宾指责。
“问你什么?”
“问我们都说了些什么,问我们聊得怎么样。”
“如果你不想说,凯斯,我又何必去问呢?”
“可你一点都不想知道吗?”
“这是不是我想不想知道的问题,”他耐心地回答。“而是你想不想说的问题。我不会问你不想回答的问题。”
“我总是会问你的事情,”凯斯宾小声说。“因为我关心你。”
“好吧,水手,”埃德蒙翻了个身,在黑暗中看着他。“你和瑞里安都说了些什么?一字不漏地全都复述给我听。”
“别那样。”凯斯宾推了他一把。
“好吧,好吧,”他笑着说。“所以,你们说了什么?根据你的表情判断,应该是聊得很不错。”
“你的间谍网络没有告诉你吗?”凯斯宾笑着问。
“除非必要,否则我不会侵入私人谈话。”埃德蒙握住他的手。“你们说了什么?”
“很多,”凯斯宾低头抚摸他的手。“我们谈起了米拉兹叔叔。”
“瑞里安提起的?”
“我提起的。”
“我以为你不喜欢提起他。”
“我不喜欢,”凯斯宾说。“但不是因为我有多恨他,而是……我对他的感情很复杂,”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是说,他杀了我的父亲,我应该恨他,但……我还是能想到一些好的回忆,在我小的时候,他也曾……偶尔当一个真正的叔叔。”
“我明白那种感觉,”埃德蒙说,他的声音晦暗不明。“即便是现在,当我想起白女巫时,也要先绕过她对我好的那一小段记忆。”
“她曾经对你好过?”埃德蒙没有谈起过白女巫怎样对待他,但凯斯宾也从其他渠道了解到了一点。
“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说。“她曾经让我感觉自己很特别,独一无二,让我感觉我对某人很重要。之前从没有人让我有过这样的感觉。”
“你对我来说很特别,埃德,”凯斯宾说。“你是独一无二的。没有人能够取代你在我心中的位置,你对我来说比这世间的一切都更重要。”
“谢谢,凯斯,”他捏了捏他的手。“真的很谢谢你。”
碎碎念
我觉得彼得在兄妹之中扮演的应该是一个家长式的角色,也就是说,他很爱他的弟弟妹妹,也总是希望他们能得到他认为最好的,但他就是从来都不肯听。任尔千言万语,我自屹然不动。但你们也都知道,埃德蒙是从来都不鸟他哥的,尤其是涉及到(前)老公的问题。
没错,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但在埃德蒙看来,凯斯宾还是前夫呢。
PS:犹豫再三,我还是把凯斯宾大舌头那段的原文加上了(经过一番加工之后,连我自己都快认不出原本是什么了)。
【Casmund】凯斯宾国王的婚姻保卫战 3
彼得的仇恨值拉满,凯斯宾挨打进入倒计时
Summary
《您愿意和我结婚吗,陛下?》的后续,剧情和人物关系都延续前作。在独守空房两百多年之后,凯斯宾终于参透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的人心,要想保住婚姻,就得行动起来!
彼得还是觉得他弟眼瞎,而且瞎了三十多年,小时候被女巫骗,长大了又被个糟老头子骗……但说真的,埃德蒙真的看不出来吗?
凯斯宾五十岁(但他的状态相...
彼得的仇恨值拉满,凯斯宾挨打进入倒计时
Summary
《您愿意和我结婚吗,陛下?》的后续,剧情和人物关系都延续前作。在独守空房两百多年之后,凯斯宾终于参透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的人心,要想保住婚姻,就得行动起来!
彼得还是觉得他弟眼瞎,而且瞎了三十多年,小时候被女巫骗,长大了又被个糟老头子骗……但说真的,埃德蒙真的看不出来吗?
凯斯宾五十岁(但他的状态相当于二十岁,心理年龄恐怕还更小),埃德蒙二十三岁(或四十一岁),彼得二十六岁(或四十一岁,心理年龄也不比凯斯宾大多少),露西二十一岁(或三十六岁),尤斯塔斯和吉尔都是二十岁。
本章有大量凯斯宾&瑞里安的亲情向,虽然我把他们的关系从父子魔改成了尴尬的堂兄弟,但并不代表我会抛弃他们。
第三回 凯斯宾的生日惊喜宴会(绝对不是惊吓)
彼得在早上走进厨房,打算为他的家人(还有一个不请自来的台尔玛水手)做早餐,却发现埃德蒙、露西和吉尔都已经在这里了。而且根据他们手头的东西来看,已经忙了有一会儿了。
“你们在干什么?”他问。
“显而易见,”埃德蒙说。“我们正在做蛋糕。”
“可你们为什么要做蛋糕?还是在大早上。”
“今天是凯斯宾的生日,”露西解释。“埃德蒙提议给他办一个小型的生日聚会。”
“尽管我不知道我们几个怎么能做出那么多食物,”吉尔插嘴。“听起来他们打算邀请的人可不少。”
“我们吃烤肉,而且每个人都带会食物来,”埃德蒙说。“所以我们只需要准备蛋糕和腌好的肉,那些昨晚就已经准备好了。还有酒,当然了。”
“尤斯塔斯在哪儿?”彼得找了一圈,没有看到他的表弟。
“凯斯宾带他去森林里了,”露西把混合好的蛋糕糊倒进模具。“马术课,他们在中午之前都不会回来。”
“整个上午都不会回来?”彼得不敢相信地问。
“如果被凯斯宾发现了,那还能算什么惊喜宴会呢?”吉尔问。
“还有人记得今天是星期天吗?”彼得大喊。“今天可是家庭象棋日!”
“但今天也是凯斯宾的生日,”埃德蒙说。“有人过生日,象棋日就延后一天,一直都是如此。”
“只适用于家庭成员。”彼得强调。
“凯斯宾就是家庭成员。”
“他不是。”彼得咬牙切齿地说。“就因为那个台尔玛水手闯进了我们的家庭早餐,也不意味着他能成为家庭的一份子。”
“彼得。”露西出言劝阻,但已经晚了。
“对我来说,凯斯宾就是我的家人。”埃德蒙坚定地说。
“他可不是我的!”
“你不需要强调这一点,彼得,”埃德蒙回答。“所有人都能看出你不喜欢凯斯宾,但即便如此,你的行为也未免太过分了。”
“我应该怎么样?”彼得反问。“对一个天天闯进我的家庭早餐的不速之客以礼相待?和你不一样,我从来都不擅长虚与委蛇。”
“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不喜欢凯斯宾。”埃德蒙高声说。“是因为我把林登送给了他?还是因为你像个得不到足够关注的幼稚小孩子一样,害怕凯斯宾抢走你的朋友?”
好吧,彼得本该相信他的兄弟的,他永远都能戳中别人的痛处。“你是那个因为他整天围着你转得意的人!你才是那个一直试图博得关注的人!”
“无论如何,”埃德蒙平静地说,但声音却不容辩驳。“如果你不想加入我们举办的生日宴会,随便!你大可以自己下上一整天的棋,但我不会在凯斯宾生日这天丢下他,就为了满足你幼稚的任性!”
“好极了!”彼得大喊,转身就走了。
露西则在他身后喊。“彼得!等等!”
露西在走廊里追上了他。“彼得,冷静点。”
“我怎么能?”彼得大声说。“那个台尔玛人已经入侵了我们的家庭,他很快就会把埃德蒙偷走。他几乎已经成功了!”
“我知道你为我们失去苏珊伤心,彼得,”她说。“但相信我,埃德蒙不会被任何人偷走。我们不会再失去他,只要你对凯斯宾友善一——”
“我为什么要对他友善?”彼得问。“我不喜欢他!”
“就当是为了埃德蒙,也对他好一点!”露西严厉地说。“你不知道他们两个有多爱对方。上一次我们要离开的时候,凯斯宾都要伤心死了,他差一点就跟我们一起走了。”
“我不是生凯斯宾的气,”彼得终于说。“我只是生气埃德蒙的态度。在他的心里,我们所有人都比不上那个台尔玛水手。”
“我曾经有过同样的想法,”露西说。“但仔细想想,彼得,你之前见过埃德蒙像他和凯斯宾在一起时那么高兴吗?他也许爱凯斯宾胜过爱我们,但那也是因为凯斯宾对他比我们都要好,他们……”
“我在想,”彼得没有注意听她后面还说了什么。“可能是因为魔法。”
“什么?”露西莫名其妙地问。
“可能是魔法,他对埃德蒙用了魔法。”
“凯斯宾不是魔法师。”
“很难说,”彼得觉得这很有可能。“所有人都知道,要是你被吸血鬼或狼人咬了,你就也会变成吸血鬼或狼人。他不就被那个拐走了瑞里安王子的女巫咬过吗?”
“埃德蒙也被女巫伤过。”露西指出。
“埃德蒙没有被白女巫咬过。”他强调。“而且他的老师,那个科尼利厄斯博士,不就是一个魔法师吗?”
“好吧,”她妥协地说。“就算你是对的,他又能对埃德蒙使用什么样的魔法呢?”
“一簇发里盖的魔法[1]。”彼得认真地说。
“彼得!”露西翻了个白眼。“那真的很荒谬!”
“一点也不荒谬,露,那就是为什么埃德蒙看不到他的问题,他的眼睛被魔法蒙蔽了。”
“就算凯斯宾真的有什么问题,那也是他太傻太固执了。”她生气地说。“接受现实吧,彼得,埃德蒙喜欢凯斯宾。要是你不想像失去苏珊一样失去埃德蒙,你就必须接受他,否则就是在把我们的兄弟推开!”
“我会去和人马谈谈,”彼得说。“也许他们会知道如何破解这种魔法。”
“我真是受够了和你们这些男孩子说话!”露西生气地嚷嚷。“你们从来不能听听别人的意见,比矮人还固执!”
她说完就转身回去,摆明不会再插手了。
o~OOO~o
“你做得很好,尤斯塔斯,”凯斯宾对累得不行的尤斯塔斯说。他们刚刚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在森林里训练,现在已经快回到凯尔帕拉维尔了。“照这样下去,你很快就会成为一名出色的骑手了。”
“我感觉全身骨头都快要散架了,”尤斯塔斯抱怨。“为什么你就好像一点也不累。”
“我也感觉有点累。但我从小就骑马,已经习惯了。”
“我感觉我永远都不会习惯。”
“你第一次来纳尼亚的时候,不是还时时刻刻想着回英格兰吗?”凯斯宾说。“现在你也适应得很好。”
“我不觉得这是一回事。”尤斯塔斯表现得有点心不在焉,他左顾右盼。“我们快点吧,我都饿了。”
“好吧,”凯斯宾催马快跑。“说真的,改天我们应该把吉尔也带出来,这样下一次我们就能一起去打猎了。”
“当然。”他回答。
埃德蒙在马厩等他们。凯斯宾远远就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路边,在看到他们之后含笑迎了上来。“进展如何?”
“进展顺利,”凯斯宾不等马站稳就跳下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重逢拥抱。“尤斯塔斯的进步很大。”
“很好,”埃德蒙将一个吊坠套到他的脖子上,轻轻拍拍他的胸口。“生日快乐,水手。”
“这是我的生日礼物?”
凯斯宾想好好看一看,但埃德蒙拦住了他。“快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尤斯塔斯已经走了。“你身上全是马味。”
“有什么事情吗?”凯斯宾开始往卧室的方向走。
“没什么,但你也不能这样去吃午餐。”
“你给我办了一个惊喜生日宴会!”他兴奋地大声说。
“现在你知道了,就不算是惊喜了。”
“当然还是!我在今天之前都不知道!谢谢你,埃德,”凯斯宾一时激动,用力亲了一下他的脸颊。“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埃德蒙愣了一下,似乎被那个突如其来的吻吓到了。但他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吩咐道。“快去洗澡,然后我们去花园。”
o~OOO~o
“小心,”埃德蒙提醒他。“有台阶。”
现在他们要去参加凯斯宾的生日惊喜宴会。但由于他不能提前看到,埃德蒙也不相信他会一直乖乖闭着眼睛,所以事情就变成了埃德蒙一只手捂住他的眼睛,另一只手则抓住凯斯宾的手臂,一路扶着他走到花园。
“你可以把手放下的,埃德,”凯斯宾开始讨价还价。“我保证不会睁开眼睛。”
“不行。”埃德蒙的声音很坚定,显然是想起了他第一次给凯斯宾过生日时,后者是怎样冒冒失失地毁掉了他精心准备的惊喜。他这次一定是吸取了教训,才会让尤斯塔斯提前把他支出去。
“我保证不会睁开眼睛,”他认真地说。“我保证不会再一次毁掉你的惊喜。”
“我倒不是不相信你,凯斯,”他揶揄地说。“但你要是突然被绊到,还能保证自己会闭好眼睛吗?”
“所以你还是不放心。”凯斯宾得出结论。
“怎么会呢。”他们又走了一会儿,凯斯宾闻到了烤鹿肉的香气,埃德蒙才说。“到了。”
捂住眼睛的手先是让开一点,让凯斯宾适应了花园的光线,然后才完全移开。
整个花园和凉亭都装饰得很漂亮(这一点主要是两个女孩子的功劳),自助餐桌上摆着各种各样的美食和鲜花,受邀参加的大约有四五十人(虽然大多数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类),啪嗒推飞快地把一个花环放到凯斯宾头上,然后所有人都齐声大喊:“生日快乐!”(露西和吉尔还冲着他洒了一大捧彩纸做成的碎纸屑,就像埃德蒙描述过的狂欢节一样)
大约是见他愣在原地,露西走过来挽住他的手,拉着他往凉亭的方向走去。“来看看我们给你做的蛋糕。”
那是一个香喷喷的焦糖苹果蛋糕,上面点缀着精致的奶油花。“看起来就很好吃,”凯斯宾称赞。“是你做的?”
“我和吉尔做了主要工作,埃德蒙负责裱花。”
“埃德蒙还会裱花?”
“他可擅长了,”露西反问。“你不知道?”
凯斯宾耸耸肩。“我们两个几乎都不下厨房。”
“这也是他唯一擅长的,”露西说。“除了这个,他就只会做三明治和雪莉酒奶油松糕,都是再简单不过的东西。”
“也还不错,”凯斯宾承认。“我连三明治都没做过。”
“不会吧?”她几乎无法相信。
“我接受的教育里不包括烹饪课程。”
“唔,改天我和吉尔倒是可以教教你。”露西笑了。“不过现在,还是好好享受你的生日宴会吧。埃德蒙花了不少心思呢。”
“他计划了很长时间吗?”如果说凯斯宾不在乎回答,那就绝对是在撒谎,尽管他努力装出不是特别期待的样子。
“他大概也就念叨了一个来月,”她说。“不算很久?”
凯斯宾心里都快乐开花了,但他尽量不表现出来。“那么,”他努力压下扬起的嘴角。稳重点,他在心里对自己说。“我一会儿得好好向他道谢。”
“那是你们两个的事情。”她转头看了一眼。“锐脾气在那边!我去和他聊聊,你自己找点东西吃吧。”她拍拍他的肩膀。“生日快乐!”
“谢谢。”凯斯宾说,目送着露西离开去找老鼠。他看到埃德蒙站在喷泉边和特朗普金说话,阳光照在他的黑发上,反射出近乎金棕色的光芒。似乎是察觉到了凯斯宾的目光,他转过头,露出一个愉快的微笑,眼角都因笑容皱起。每当埃德蒙这样对他笑时,凯斯宾都会感觉自己的胃收紧了,感觉他的心在胸膛里砰砰直跳,他的血液在血管中欢快地滋滋作响;只有埃德蒙能给他带来这样的感觉,其他人都不行,他热爱的冒险或航海也不行,即便是在他意识到自己距离世界的尽头只有一步之遥、世间最伟大的冒险就近在咫尺时,凯斯宾也从未感觉到这种美妙的喜悦,这种飘飘然的幸福感。
“生日快乐啊,堂兄。”
一个熟悉的声音将凯斯宾从恍惚的状态中唤醒,他猛地转过头,看到了一张意料之外的熟悉面孔。“瑞里安?”
“是啊,”瑞里安的脸上带着愉快的笑容。凯斯宾有多少年没见到他笑得这么开心、这么真诚过了?他们的关系在最后几年的相处时光里变得非常尴尬和疏远,然后又是十一年的分别,多年后的短暂相见便已是永别了。“好多年不见了,不是吗?”
“是啊,”凯斯宾恍惚地回答。“好多年了。”
“重新看到你这么年轻真好,”他说。“有好多年,我就只记得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时你的样子。”
“我记不太清楚了,”凯斯宾耸耸肩。他那时候很虚弱,已经到了临终的边缘,确实不记得了。“但我猜我那个时候的模样不会很好看。”
“也许有点老,也许有点衰弱,但考虑到你的年龄和身体状况,还是很英俊的。”
他们都笑了。凯斯宾说:“你和我记忆中的样子没有什么区别,”他说。“事实上,你看起来几乎就是刚刚成年时的样子。”
“那是因为我在那个时候感觉很幸福,”瑞里安说。“不过,我感觉最幸福的还是两岁到五岁之间的那三年。那时候你、我还有埃德蒙,我们三个在一起多么开心。”
“我还记得,”凯斯宾想起他和瑞里安一起缠着埃德蒙讲故事,他们三个在空闲时间躺在海滩上吹晚风,去森林里野餐,与树精和能言兽交谈,向他们学习,了解那个真正的纳尼亚。“那也是我最幸福的时候。”
“我要对你说声抱歉,堂兄,”他认真地说。“我曾经为我父亲的事情埋怨你,现在我知道我错了,一直以来都是。我希望你能原谅我。”
“没关系的,瑞里安,”凯斯宾回答。“我从来没有怪过你。其实我自己也有责任,我本该早点和你说清楚的。”
“最好不要,”他半开玩笑地说。“我从前太愚蠢了,被女巫骗过之后也没有什么长进,居然花了这么多年才明白。”
“相信我,我曾经也很愚蠢,”凯斯宾想起自己也曾险些受人蒙骗,要是埃德蒙没有出现,说不定会酿成大祸。“差点就被几个女巫的追随者给骗了。”
“那么,我猜这是家族遗传?”
“肯定是家族遗传,”凯斯宾又看向喷泉的方向,埃德蒙还在那儿。“只不过我很幸运,遇到了一个能帮助我的人。”
“埃德蒙?”
“还能是谁?”
“他也让我明白了很多道理,”瑞里安也看向埃德蒙的方向。“不仅仅是在小时候,也在不久之前。他让我看到了一些东西,一些我之前一直没有意识到的事情。”
“是埃德蒙邀请你来的?”凯斯宾问。
“是啊,”他说。“他问起的时候我还很惊讶呢,我记得你是从来不喜欢庆祝生日的。”
“埃德蒙以前总是会给我庆祝生日,”凯斯宾想起那些往事。“但后来他走了,我就……”
“我知道,”瑞里安理解地说。“我有时候也很想他。”他突然摆摆手——一个从没变过的小习惯。“我不该提起这些的,今天是你的生日。”
“没关系,”凯斯宾回答。“见到你就让我很高兴了。”
“不管怎样,”他犹豫了一下,似乎将要说出口的话会很艰难。“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很高兴我是和你还有埃德蒙一起长大,我很高兴我不必成为我父亲那样的人。”
“即便你是和他一起长大,我也仍然认为你会成为一个好人。”
“谢谢你,堂兄。”瑞里安感激地说。在那个瞬间,凯斯宾觉得他似乎又变回了那个刚刚搬来和他们一起生活的小男孩儿,一个没有亲人、没有安全感的孩子。所以他忍不住抱了抱他,安慰地轻轻抚摸他的头发——尽管这个孩子已经差不多和他一样高了。“我们改天真应该抽时间见个面,好好聊聊。”
“当然,”凯斯宾回答。“我们确实应该好好聊聊。”
“那么就这样定了,”他朝桌子挥挥手。“你不尝一块饼干吗?味道很不错。”
饼干的样子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凯斯宾拿起来仔细看了看,他似乎在哪儿见过,在很多年前,仿佛在梦里。然后他尝了一口,这熟悉的味道几乎令他落泪,就好像回到了孩提时代。“这些饼干是谁做的?”他问。
“我不知道是谁带来的,”瑞里安回答。“但你可以问一问。有什么问题吗?”
饼干没有任何问题,但它的味道太熟悉了。凯斯宾想要找到埃德蒙,或是露西,哪怕吉尔也好,问问他们这些饼干是谁带来的。但他还没找到这三人中的任何一个,就先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殿下?”
凯斯宾转过头:他的老保姆坐在一张长椅上,笑容满面地看着他。“嬷嬷!”他惊喜地说,也在长椅上坐下。“您也来了!”
“我当然要来了,”嬷嬷看起来年轻了很多,和记忆中不太一样,但凯斯宾还是爱她。“我怎么能错过殿下您的生日呢?”
“您能来我真是太高兴了,”凯斯宾抓住她的手。“您最近过得好吗?”
“在阿斯兰国度里样样都好,”她说。“您尝到我做的饼干了吗?”
“我当然尝到了,”凯斯宾说。“和从前的味道一模一样。”
“看来我的手艺还没有退步。”
“当然没有,我尝到的时候几乎都不敢相信,感觉就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凯斯宾摇晃她的手。“您甚至都有没有给我一个小小的提示。”
“埃德蒙国王说我们应该给您一个惊喜,”嬷嬷高兴地说。“看来我们成功了。”
“他是什么时候告诉您的?”
“大概两三个月以前?”老人回忆。“陛下询问了很多您小时候的事情。”
“埃德蒙太好了,”凯斯宾说。“有时候我会觉得他对我们所有人来说都太好了,我不知道我怎么会这么幸运,能遇到他。”
“埃德蒙国王很在乎您,殿下,”嬷嬷说,她的眼中含着一种深意,凯斯宾无法读懂。“他做了这么多,都只是为了您。”
“我知道,我也一样在乎他。”
“别再把他弄丢了,”嬷嬷拍了拍他的手,意味深长地说。“别再放手了。”
“相信我,嬷嬷,”凯斯宾说。“我从不打算那样做。”
o~OOO~o
凯斯宾原本在和德里尼安还有莱因斯讨论黎明踏浪号的情况。前任船长和大副都认为船只状态良好,随时可以出海,但凯斯宾还不确定自己要不要在短时间内出海,也就是说,他还不确定埃德蒙会不会和他一起走。凯斯宾仍然热爱航海,他的心时刻渴望着大海,但他更渴望留在埃德蒙身边。如果埃德蒙希望和他的家人留在凯尔帕拉维尔,凯斯宾就也会留下来,继续忍受最高王的敌意。
一阵喧闹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间或还夹杂着喝彩和鼓劲的喊声。他们朝着声音的来源走去,看到所有人都在草坪上围成了一个圆圈,熊老大在圈子一头吮着爪子,人马峡谷风暴则抱着手臂站在另一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集在圈子中间的锐脾气和尤斯塔斯身上,显然,锐脾气打算临时检验一下学生的训练成果。
“我觉得史瓜危险了,”站在一边的吉尔说。“他明显打不过锐脾气。”
“他一点胜算也没有,”德里尼安说。“那只老鼠太可怕了。”
“我自己从来不敢和锐脾气打,”凯斯宾看着尤斯塔斯勇敢地迎上了老鼠的进攻。“现在我对尤斯塔斯钦佩有加了。他也完全担得上英勇者的称号。”
“你可是国王,”吉尔不敢相信地说。“你怎么能害怕一只老鼠,甚至都不敢和他对打?”
“埃德蒙曾经告诉我,”凯斯宾一本正经地回答。“作为一个国王,永远不要在毫无必要的情况下因为虚名加入一场没有胜算的战斗。不管可能输掉的是生命还是荣誉,即便对手是一只老鼠,也不值得轻易冒险。”
“何况锐脾气还不是一只普通的老鼠,”莱因斯插嘴。“他本该是头狮子,这样他的灵魂和肉体就对等了。”
“千万别让锐脾气听见你说这话,”松露猎手走过来说。“他认为老鼠一点也不比狮子差。”
“除了阿斯兰,当然了。”德里尼安咕哝着说。
“你好啊,松露猎手,”凯斯宾向獾问好。“最近过得怎么样?”
“劳您挂念,陛下,我事事顺遂。”他又转向吉尔。“我不认为我曾有荣幸见过这位年轻的女士,陛下介意引荐一下吗?”
“当然,”凯斯宾说。“吉尔,这是松露猎手,我的老朋友和曾经的顾问。松露猎手,这是吉尔·波尔,她的朋友尤斯塔斯是埃德蒙的表弟。”
“噢,吉尔女王,”松露猎手说,亲吻吉尔的手背,后者仍然不太习惯这种老派的礼仪。“我听闻过您的事迹,”他说。“多么了不起啊,将瑞里安公爵从女巫的禁锢中解救了出来。”
“不只是我一个人,”吉尔解释。“史瓜和泥沉沉都做了很多,失去他们任何一个都不可能成功。瑞里安自己也是关键。”
凯斯宾则出言纠正:“是瑞里安国王,松露猎手,国王。”
“请原谅,陛下,”他鞠了一躬。“我只是总也改不掉这个习惯。”
“很正常,”吉尔说。“旧习难改嘛。”
在决斗场上,尤斯塔斯挡住了锐脾气一次凌厉的进攻,但还没等他高兴上两秒,老鼠就绕到背后进攻,直接让他仰面摔在了地上。就在尤斯塔斯倒地的那一刻,他们的头顶上方传来了一阵震耳欲聋的隆隆声,而且整个大地都在震动,仿佛地震了一样。
“我告诉过你很多次了,温布利威德!”松露猎手生气地抬头大喊。“别像这样在笑的时候跺脚!你可能会杀死我们的!”
吉尔仍然惊魂未定。“你们和那个巨人是朋友?”她问。
“是啊,”凯斯宾回答。“很多年了。”
“我还是有点害怕巨人,”她说。“史瓜和我差点被他们吃掉。”
“纳尼亚境内的巨人都很善良,”松露猎手安抚地说。“尤其是温布利威德,你根本无法想象他会有什么坏心眼。”
“我认为那是因为他根本就傻到没有心眼。”德里尼安说。
“巨人们哪哪都好,”莱因斯也说。“就是太不聪明了。”
“这倒是事实。”獾低声说。
“我不喜欢这样在背后谈论朋友,”凯斯宾说。“但有时候,我会觉得温布利威德的全部智慧都在关键的那一战里用光了。”
“我倾向于认为他在那一战里的智慧也不是他自己的。”松露猎手对吉尔说。“如果您愿意的话,陛下,我很乐意介绍您和温布利威德认识一下。也许能改变您对巨人的看法。”
“我非常乐意。”吉尔说。
决斗场上也已经分出了胜负,毫无疑问,两位裁判宣布锐脾气获得了胜利,但尤斯塔斯的表现也不错,凯斯宾认为他的进步很大。
“您呢,陛下,”德里尼安问。“您不和埃德蒙国王打一场吗?”
“噢,我可是很怀念二位陛下的决斗呢。”莱因斯也起哄。
“我不知道,”凯斯宾在人群中寻找埃德蒙的身影,发现他正在听利牙三兄弟说话,神色间也难掩疲惫。凯斯宾怎么一直没注意到他最近看起来比平时疲惫多了?“也许改天吧,”他说。“我猜埃德蒙一定累了。”
这个生日绝对是凯斯宾有生以来最好的一个。
他收到了各种各样的礼物,战栗森林的七兄弟送了航海用的罗盘、日晷和望远镜,人马风暴和他的儿子们送了六分仪和星座图,德里尼安和莱因斯合送了一副航海图(在精致程度上比不过科里亚金用魔法绘制的,但也很漂亮),门提乌斯代表人羊送了一支雕刻精美笛子(尽管凯斯宾从来都不怎么擅长音乐)。他还收到了一筒很漂亮的箭,上面鲜艳的箭羽全都是来自温布利威德的赞助(这种鸟只生活在悬崖峭壁之上,巨人在这方面很有优势),箭筒和一张漂亮的狩猎短弓则是其他能言兽制作的,此外还有一些零碎的小东西,也是他们送的。
但最好的礼物还是埃德蒙送的。也就是他之前承诺过的吊坠,一面是狮子,一面是缠绕的藤蔓和树木。但最好的地方在于,在刻着狮子那一面的角落里,还有两个小小的字母,一个C和一个E。刻上去的字母有点歪歪扭扭,显然是外行做的,至于是谁则毋庸置疑。即便有人拿整个世界的珍宝来交换这个小小的木头吊坠,凯斯宾也会毫不犹豫地拒绝,并认为他们是痴心妄想。
o~OOO~o
当晚入睡之前,凯斯宾转身抱住埃德蒙,把脸埋进他的肩膀。“谢谢你,埃德。”
“为了什么?”埃德蒙问。他显然已经很累了,心不在焉地用手指轻轻梳理他的头发。
“为了一切,”凯斯宾说。为了你这么好,为了你给我的生活带来光彩,为了你教会我什么是爱和责任,为了回到我的身边。“也为了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注:
[1]一簇发里盖是一位王子,天生丑陋无比,但又十分智慧。一位公主爱上了他,爱情的魔法让公主从此看不到他的缺点,认为他是世间最英俊的男子。有点类似于情人眼里出西施,你可以认为彼得是在委婉地说埃德蒙恋爱滤镜八百米厚。
碎碎念
凯斯宾:“我老公好爱我!他亲手给我做蛋糕!我好开心!”*心里美滋滋*
彼得*磨刀中*
【Casmund】凯斯宾国王的婚姻保卫战 2
最高王彼得斗绿茶的一战,但他的好妹妹其实也眼瞎
Summary
《您愿意和我结婚吗,陛下?》的后续,剧情和人物关系都延续前作。在独守空房两百多年之后,凯斯宾终于参透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的人心,要想保住婚姻,就得行动起来!
彼得还是觉得他弟眼瞎,而且瞎了三十多年,小时候被女巫骗,长大了又被个糟老头子骗……但说真的,埃德蒙真的看不出来吗?
凯斯宾五十岁(但他...
最高王彼得斗绿茶的一战,但他的好妹妹其实也眼瞎
Summary
《您愿意和我结婚吗,陛下?》的后续,剧情和人物关系都延续前作。在独守空房两百多年之后,凯斯宾终于参透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的人心,要想保住婚姻,就得行动起来!
彼得还是觉得他弟眼瞎,而且瞎了三十多年,小时候被女巫骗,长大了又被个糟老头子骗……但说真的,埃德蒙真的看不出来吗?
凯斯宾五十岁(但他的状态相当于二十岁,心理年龄恐怕还更小),埃德蒙二十三岁(或四十一岁),彼得二十六岁(或四十一岁,心理年龄也不比凯斯宾大多少),露西二十一岁(或三十六岁),尤斯塔斯和吉尔都是二十岁。
第二回 论定制一张五边形餐桌的可能性
彼得最近的心情很不好,全都是因为那个台尔玛水手闯入了他们的家庭早餐时间。现在他天天都来,每天早上都坐在露西和埃德蒙之间,所以彼得也每天都看不到海景(他现在每天抬头都只能看到埃德蒙的侧脸,因为他的好弟弟也总是侧着脸和那个台尔玛水手说话!)。由于无法直接开口下逐客令(埃德蒙和露西肯定会第一个出言反对,尤斯塔斯和吉尔也不会赞同),彼得就开始思考一种更加委婉的方式,比如,他今天就在考虑定制一张只能坐五个人的桌子。
这个想法可大可小,可简可繁。往简单了说,他只需要定制一张五边形桌面的餐桌就可以了;但往复杂了说,每一条边的尺寸都需要经过精心的计算,要让一个人坐起来足够宽敞,却又不能宽敞到能坐下两个人。彼得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才敲定每一处的尺寸,但就在付诸行动之前,却好死不死被露西发现了。
“这是什么?”她拿起桌子上的草稿纸。“一个五边形?”
“是一张桌子。”
“一张五边形的桌子?”
“显而易见。”
“这东西有什么用?”露西不解地问。“我是说,谁会用这种桌子吃饭?”
彼得心虚地移开视线。“也许是我们。”
“我们?”她恍然大悟。“你不能靠这种办法赶走凯斯宾,彼得!”
“我没有!”彼得下意识地反驳。“我只是觉得我们也许可以换一张餐桌。现在埃德蒙天天坐在我的对面,我都看不到外面的风景。”
“那你或许可以考虑换一张大一点的餐桌,”露西说。“这样锐脾气来了也有地方坐。”
“现在这张桌子也可以容下锐脾气,只要我们——”
“不可能,彼得,”露西严厉地说。“你不能把凯斯宾排除在我们的家庭早餐之外。”
“他自己又不是没有家人。”彼得嘟囔。
“可他确实没有了,”露西说。“你没听到埃德蒙说的吗?凯斯宾和瑞里安的关系很尴尬,他就只有我们了。”
“我不明白,”彼得奇怪地说。“为什么他没有别的家人?他又不是像我们那样突然消失了。他不是戴着戒指吗,他的妻子去哪儿了?”
露西的神色突然变得有些古怪,似乎欲言又止。“凯斯宾没有妻子……”她顿了顿。“那枚戒指是另一个人的,但他们没有在一起,他也没有再找别人。”
“他可是国王,”彼得强调。“这样任性是不是太不负责任了一点。”
“你也没有结婚,”露西指出。“凯斯宾至少还抚养了他的堂弟,可以作为王位继承人。”
“我们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回去了。”彼得说。“要是我们一直留在这儿,我也会结婚的。”
“不管怎样,”露西显然不想继续讨论下去了。“你要是敢把凯斯宾排除在家庭早餐之外,我就退出,和凯斯宾还有埃德一起去户外吃。”
“你打算和埃德蒙一起吃什么?”彼得问。“树精的泥土吗?”
“他总归还是能做几个三明治的。”露西说完就转身离开,结束了这场谈话。临走前还不忘把彼得的草稿纸团成一团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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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还好,就算那个台尔玛水手能挤进他们的家庭早餐,也仍然有一项家庭活动是神圣不可侵犯的:那就是家庭象棋日。星期天下象棋是佩文西家二十八年如一日的传统,甚至比家庭早餐的历史更加悠久(因为早餐是从他们在凯尔帕拉维尔生活的第五年才开始的,而且回到英国之后就中断了)。埃德蒙一定也明白这项家庭活动的神圣之处,因为连他都没有提议过把凯斯宾也加进来。
因此每个星期天,他们五个都会在花园凉亭里依靠抽签两两对决——吉尔不太喜欢下棋,但她很乐意担任裁判。每到这个时候,凯斯宾就只能自己一个人打发一天的时间了。因为他们会在早餐后开始,首先以三局两胜制的规则两两决出胜者,而通常这个时候就差不多该吃午饭了,胜利者和失败者会在下午继续两两对弈,角逐出最终的赢家。这差不多要花上一整天的时间,因为下午的两场比赛通常都不会同时进行,所以几乎每一次都会拖到天黑。
彼得在一周中最高兴的就是星期天。因为在这一天,他的所有家人都聚在一起,不受打扰地进行愉快的家庭活动。那个阴魂不散的台尔玛水手也会暂时从他的生活中消失,虽然他还是会时不时地在凉亭附近转悠,偶尔还可怜巴巴地朝这边看上一眼。但只要不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瞎晃悠,彼得就可以容忍他的存在。
只可惜,只可惜,唯一的遗憾就是幸福时光只能持续到晚餐前。他们总是会一起准备晚餐:埃德蒙和尤斯塔斯负责去花园采集蔬菜做沙拉(他们两个也只能干这个),彼得负责主菜,凯斯宾就会凑过来帮露西和吉尔准备约克郡布丁和甜点,夸大其词地恭维两个女孩儿的烹饪技能。这个小子——不对,彼得提醒自己,他不是个小子,而是个五十岁的老头子——这个台尔玛水手真的很会讨女孩子欢心,露西和吉尔总是被逗得咯咯笑。等到埃德蒙和尤斯塔斯拎着盛满蔬菜的篮子回来,他就会过于殷勤地请求两位姑娘的原谅,留下露西和吉尔谈论那些只有女孩儿才会懂的事情,然后跑过去帮埃德蒙清洗和切各种蔬菜。从这个时候起,他就会一直粘在埃德蒙身边,一步也不离开,就好像要把白天分开的时间补回来一样。
你们又不是连体婴儿!彼得在心里大喊。搞得就好像一步也分不开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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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斯宾最近的日子过得很不错。他和埃德蒙的关系几乎已经回到了分开之前的状态,他们一起过夜,一起吃饭,一起喝茶,一起散步。比之前更好的是,现在没有那么多的工作需要他们,所以他们两个就有更多的时间在一起。他们几乎做什么都在一起,只有两个例外。
一种情况就是埃德蒙外出拜访朋友,这种时候他总是一个人出去,任何人都不能打扰。埃德蒙曾经保证过不会对凯斯宾有所隐瞒,但他也不希望人们知道他都和哪些人有来往,因此他详细阐述过保持来往低调的重要性。他的树精朋友们在埃德蒙离开期间也给凯斯宾帮过不少忙,所以后者完全可以理解。何况他最多只会离开半天,凯斯宾可以在这半天和露西一起练习射箭,偶尔再指导一下尤斯塔斯和吉尔(尤斯塔斯的剑术老师是锐脾气,但老鼠无法使用弓箭),很容易就能消磨过去。
另一种情况就有点难挨了,那就是佩文西家的星期天象棋比赛。
比赛要持续整整一天,而且和埃德蒙在图书馆研究历史时不一样,凯斯宾不能坐在他的身边看书,随时都能抬头看到他。他只能时不时地到花园凉亭附近转上一圈,远远看他一眼。埃德蒙认为凯斯宾最好不要加入比赛,甚至不要出现,因为家庭象棋日在彼得心中的地位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任何外来者都不能打扰。没有必要再增添最高王对他的不满了。
这就是凯斯宾生活中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埃德蒙的哥哥,最高王彼得。
最高王不喜欢凯斯宾,这一点他很清楚,因为前者甚至都没有费心掩饰一下。凯斯宾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埃德蒙把林登送给了他,但他已经诚恳地道过歉,也物归原主了。凯斯宾对最高王一直都很尊敬,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冒犯了埃德蒙的哥哥。
他曾经问过埃德蒙,后者却只是回答:“彼得有时候就会表现得像个混蛋,你不用理会他。”这也许是最简单的方法,但凯斯宾还是又问了问露西,后者的回答则更详细。
“彼得并不是针对你,凯斯宾,”露西在他们两个练习弓箭时告诉他。“只是彼得一向把家人看得很重,他又知道埃德蒙很喜欢你,所以他担心你会把埃德偷走——你知道我们已经失去了苏珊。”
“我当然知道,”凯斯宾的注意力不集中,只射中了八环。“但埃德蒙又不是没有自己的意志,要是他不愿意,我又怎么可能把他偷走呢?”
“非常正确,但彼得就是看不到这一点。”露西又射出一个十环。“我觉得今天我赢了。”
凯斯宾看了看两人的箭靶。“是啊,你赢了。”
“别担心,凯斯宾,”露西收起弓箭,安慰他。“彼得虽然很固执,但他总归是会接受现实的。况且只要是埃德蒙认定的事情,就没有什么人能改变他的想法。”她耸耸肩。“我猜这是家族遗传的执拗。”
“真的?”凯斯宾一直觉得埃德蒙很随和,他几乎总是顺着他。“我从不觉得埃德蒙很固执。我是说,除了他决心要回英格兰的那一次。”想起这件事总是会让他伤心。
“噢,那只能说明他是真的很喜欢你。”露西假装气恼地说。“我简直都要嫉妒了,你在我哥哥心里比我还重要!”
凯斯宾咧嘴笑了。“但彼得最喜欢你,所有人都能看出来。”
“我猜那就是从前埃德蒙和他关系不太好的原因,”露西一边把箭从靶子上拔下来,一边若有所思地说。“我认为他感觉自己被忽视了。”
“我完全能理解那种感觉。”
“也许那就是为什么你们两个会成为朋友。”
“我不会说原因这么简单,”凯斯宾把拔下最后几支箭。“埃德蒙从一开始就对我很好,虽然我完全不明白为什么。”
“我不需要知道更多我的哥哥对你的偏爱了,”露西背起箭筒。“我们回去喝杯茶吧,我都快渴死了。”
凯斯宾也把弓箭背在背上,朝着城堡的方向走去。他们把弓箭放回武器库,然后去佩文西的厨房吃点茶点,在等水烧开的时候,露西又开口。“所以,埃德蒙说你的生日快到了。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
“还有两个月呢,”凯斯宾从食品柜里拿出饼干罐。“我的生日在十月底。而且我也没有想要的东西,我几乎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一切。”
“几乎?”她挑起眉。
“几乎。”
“那什么是你想要,却又没有得到的?”
埃德蒙。但他绝不能那样说,不是吗?至少不能对露西。“我不知道,”他撒谎。“我没有什么想要的。”
水壶响了,露西把热水倒进茶杯。“那我该送你什么生日礼物呢?”
“你不需要送我任何礼物,”凯斯宾递给她一块饼干。“我从小就没有兄弟姐妹,所以你就是我最好的礼物了。”
“别让彼得听到你这么说,”露西说。“否则他会觉得你想把我也偷走。”
“但问题是,你会吗?”
“我不知道,”她说。“在不谈到埃德蒙的情况下,你还是挺讨人喜欢的。”
“为什么是在不谈到埃德蒙的情况下?”
“你谈起埃德蒙的方式,凯斯宾,就好像他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别人谁都比不上一样。没有人会喜欢的。”
“可埃德蒙确实——”凯斯宾试图辩解。
“噢,闭嘴吧!”她生气地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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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早上,彼得在早餐时宣布:“我们在西方野林发现了白雄鹿的踪迹!”
这番话在各人身上都激起了不同的反应:露西第一个跳起来。“所以我们要去追猎!”
埃德蒙低声抱怨。“你们还没有接受上一次的教训吗?”
“什么教训?”这是那个台尔玛水手。
“除了毛色以外,白雄鹿还有什么特别的吗?”这是吉尔。
“只是白化品种,说明鹿群数量很多。”尤斯塔斯解释。
“谁捉到白雄鹿,它就能实现此人的一个愿望。”彼得给年纪最小的两人解释。“有点像阿拉丁的神灯。”
“只不过是会跑的那一种。”露西补充。
“认真的,彼得?”埃德蒙问。“经过了上一次之后,你还想追猎白雄鹿?”
“反正我们也不会再回去了,”彼得摊手。“为什么不能试试呢?”
试试就试试吧。但直到他们准备动身时,尤斯塔斯和吉尔才想起自己的骑术不太好——按照埃德蒙的说法,完全就是太差劲了(我刚刚认识柯尔的时候,他的骑术大概也就是如此了,他这样评价)——不能参与追猎。
彼得对此感到很遗憾。“我们不能想想办法吗?”
“除非你能立刻找两匹愿意载他们的能言马来,”埃德蒙说。“但即便是那样,也太危险了。”
“那就只有我们三个人了。”彼得说。
“不是三个,”露西说。“凯斯宾也会来。”
“什么?”彼得看向埃德蒙,后者似乎也很惊讶。“我没有邀请他!”
“噢,”她耸耸肩。“我邀请了。”
“这是家庭活动,露!”彼得嚷嚷。“我们又不是出海,你邀请那个水手做什么?”
“因为他是个出色的弓箭手,”露西说。“比你和埃德蒙都强。”
“这倒是事实。”埃德蒙低声说。露西总是说和凯斯宾在一起让埃德蒙改变了不少,但彼得可不觉得,他还是永远都能找到办法给彼得添堵。
但即便再不赞同,在看到露西的神情之后,彼得也不得不妥协。“我现在反对还有效吗?”
“没有。”
那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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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两个能快一点吗,埃德?!”彼得停下来对落在后面的埃德蒙和凯斯宾大喊。“这样下去我们就永远也追不上了!”
“我们本来就永远都追不上。”埃德蒙反驳。
“要是你们继续这样拖拖拉拉,”彼得坚持。“当然追不上。”
“我认为没有人能捉到白雄鹿,”不请自来的台尔玛水手插嘴。“上一次我们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几乎把整座森林都翻了个底朝天,但还是一无所获。”
“整整一个月?”露西也折回来加入了谈话。“我以为彼得就够疯狂了。”
“说真的,彼得,”埃德蒙说。“我不明白你怎么这么热衷于追猎白雄鹿。我是说,它确实能让你‘如愿’不假,但又不是说它还能变成一个漂亮姑娘[1]。”
露西哈哈大笑起来,那个台尔玛水手还在不停地追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埃德蒙则保证待会儿会给他解释的。
“不好笑,埃德蒙。”彼得严肃地说。
“别太较真,彼得。”露西说。“凯斯宾和埃德说得没错,我们本来就追不到白雄鹿。”
“我当然也知道,但你们难道都不打算试一下吗?”
“我很愿意试一下,但天气太热了,”埃德蒙声明。“没有人会在八月的正午骑马打猎。我都快要中暑了。”
“也许我们应该休息一下,”凯斯宾说。“马也该歇歇了。”
这倒是真的,尽管他很不愿意赞同那个台尔玛水手的想法,但——“好吧,”彼得妥协了。“那边有个水潭,我们去休息一会儿。”
他们在水潭边的树荫下休息,卸下马鞍让马匹吃点草。彼得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天气有点太热了,他用清凉的水洗了把脸,立刻就感觉精神好多了。凯斯宾一下马就凑到埃德蒙身边坐下,缠着他解释那个林中小鹿的故事。
说实话,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彼得已经能理解为什么埃德蒙会喜欢和凯斯宾待在一起了。他明白埃德蒙在小时候没有得到很多的关注,他和露西的年龄很相近,露西作为女孩儿又得到了更多的照顾——而且四个孩子实在不是一个小数目,爸爸妈妈都没有足够的精力关心他们每一个人。现在有了凯斯宾整天只围着他一个人转,恨不得二十四小时寸步不离,时刻嘘寒问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更愿意和谁在一起了。这也是彼得不喜欢那个台尔玛水手的众多原因之一,因为他是真的有可能把他们的兄弟偷走。
现在凯斯宾又从背包里拿出一个苹果,用小刀切下一块,献宝似的递给埃德蒙。
又来了,彼得在心里想。埃德蒙,埃德蒙,埃德蒙。就好像埃德蒙没长眼睛也没长手一样,什么事情都得他指给埃德蒙看,连个苹果都得他切给埃德蒙吃。埃德蒙又不是没有自理能力的小孩子,这样真的有必要吗?
露西没过多久就坐不住了,想要去打只兔子什么的做午餐,对于这种勇气可嘉的行为,彼得是相当不赞同的。“现在刚好是正午!你不嫌热吗?”
“在树荫下就不会热,”露西站起来,叉着腰说。“而且别担心,彼得,为了保留打到猎物的希望,我是不会让你跟我一起去的。”埃德蒙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彼得在林子里的动静大得像一支军队,任何猎物都会被他吓跑。”她对凯斯宾解释。
“你也要来吗,埃德?”凯斯宾捡起弓箭。“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再休息一会儿。”
“我就等你们两个的好消息了。”埃德蒙说。
“那么待会儿见吧,”露西说。“老家伙们。”
彼得不想说,但最老的一个老家伙已经跟着她走了。
这样一来,就只剩下了彼得和埃德蒙,后者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草屑。“我去拣些木柴来。”
“埃德蒙!”彼得叫住他。
“怎么了?”
“你喜欢凯斯宾,”彼得犹豫了一下。“是因为他给了你小时候没得到的关注吗?”
埃德蒙顿了顿。“我喜欢凯斯宾,是因为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最好的?”
“至少是对我最好的,而且和他在一起也能让我感觉更好。”
“我们就不能让你感觉更好吗?”
“你是我的家人,彼得,”他心平气和地说。“但凯斯宾不止是家人,他还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难道就不是你的朋友吗?”
“你说呢,彼得?”他讥讽地反问。“你会把我看作是你的朋友吗?”
彼得仔细想了想,如果他们不是兄弟,他会和埃德蒙成为朋友吗?答案是不。假如埃德蒙不是他的兄弟,彼得很久之前就会和他断绝来往了,他不会看到埃德蒙的转变,不会看到他能变成怎样的人。但即便是现在,他们也不能算是真正的朋友。“我想不会。”他终于说。
“同样的回答。”他平静地说。“我可能会去久一点,看好马。”
“所以这次是轮到我看家了?”
“等露西他们带着猎物回来,”他边走边说。“你可以独占所有宰杀和处理的工作,不用客气。”
其实这样也不错,彼得想。他们不是非要成为好朋友,关系一般的兄弟也很不错。
“还有一件事,彼得,”埃德蒙在完全进入树林前转过身。“定制一张五边形的餐桌真的不是一个好主意。我建议你还是换一张更大一点的桌子,免得锐脾气来做客的时候没有位置。要是那种事情发生,我相信露西是不会饶过你的。”
他是怎么知道的?“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只是摊开手,表示无可奉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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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埃德!”露西的叫声在几百码外都能听到。“看看我们带回来了什么!”
“除非你们真的抓到了那头白雄鹿,否则都不值得这样大呼小叫。”埃德蒙不高兴地大喊,他刚刚躺下准备睡一会儿。
“你们打到了什么?”彼得总是会给露西捧场的。
“我们打到了两只兔子,”露西兴奋地说。“凯斯宾还打到一只鹧鸪!”
“我猜这下埃德蒙的心情会好一点了,”彼得说。“他喜欢鹧鸪。”
“埃德蒙在哪儿?”鹧鸪猎手问。“我捡到一根特别漂亮的羽毛,他一定会喜欢的。”
“在那边灌木丛下面,”彼得决定要试着对台尔玛水手友善一点,至少一点点,看在他让露西和埃德蒙都那么高兴的份儿上。“他想睡一会儿。”
凯斯宾点点头,朝着灌木丛的方向看了一眼。就一眼,然后他的表情就立刻变得惊恐万分,如同看到了什么恐怖至极的东西。彼得这辈子还没见到过比这更加迅速、更加彻底的转变呢。他突然大喊了一声“埃德!”,然后就以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冲了过去。
“他这又是发的什么疯?”彼得抱怨,也和露西一起跟着跑过去。
“埃德!”他直接扑到埃德蒙身边,把后者拉起来。“埃德!”
“这又是怎么回事?”埃德蒙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凯斯宾?”
“你没事吧?”他焦急地大喊。
“我好得很,凯斯宾,怎么回事?”
“我……”他在地上坐下,似乎松了一口气。“我看到灌木丛里有动静,我以为……我还以为……”
“深呼吸,”埃德蒙把一只手放在他的背上,试图安抚他。“数到五,然后再说。”
他深吸了几口气。“我以为你有危险。”
“这也太神经质了吧。”彼得忍不住说。
“彼得!”埃德蒙责备地看了他一眼(他自己还曾经指责柯林比一群黄蜂都难指挥呢!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然后又转向凯斯宾。“没事的。你说你找到一根特别漂亮的羽毛?在哪儿?”
“我放在箭筒里了。”
“让我看看,”埃德蒙从箭筒里取出一根色彩鲜艳的尾羽。“很漂亮,”他称赞。“适合做成书签。”
“我就觉得你会喜欢。”他轻声说。
“我确实很喜欢。”
“彼得。”露西戳戳他的手臂。
“怎么了,露?”
“过来帮我处理兔子。”
彼得又看了他们一眼;现在凯斯宾已经平静下来,埃德蒙又用一个故事和夸张的手势把他逗笑了。他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大对劲,但也说不上来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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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狩猎之旅归来后的第二天午后,他们躺在东海的海滩上休息,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海水微咸的气味,海浪的拍打声,再加上炫目的阳光,让凯斯宾在恍惚间以为自己回到了黎明踏浪号的旅程,他们是在其中一座短暂停靠的岛上休息,也许是龙岛,也许是拉曼杜的岛。埃德蒙侧躺着,用手指轻轻梳理他的头发,他忽然问:“尤斯塔斯说你曾被绿蛇伤过,那是怎么发生的?”
凯斯宾一愣。“为什么提起这件事?”
“昨天,”他说。“你看到灌木丛里有动静,想起了那件事,对吗?”
“你已经和瑞里安谈过了。”凯斯宾得出结论。
“是的,”他说。“但我希望听你告诉我,你答应过的。”
凯斯宾顿了顿,然后翻身趴下,用手肘直起身体。埃德蒙也平躺下,等着他开口。“差不多就是这个时节,我在瑞里安的生日送给他一匹马,所以我们一起骑马外出——算是一个缓和关系的尝试吧。我们一路朝北边走,但天气很热,所以我们在一个水潭边停下,在灌木丛下乘凉休息。”他顿了顿,低着头轻声说。“它的鳞片是绿色的,所以我起初没有注意到。等我终于注意到的时候,就已经太晚了……”
埃德蒙轻轻抚摸他的脸。“疼吗?”
凯斯宾看着他。“当你被那个卡罗门刺客刺伤时,你疼吗?”
他垂下眼睛。“我当时大多数时候都昏迷不醒。”
凯斯宾耸耸肩。“我的情况也差不多。只是恢复的时间长一点,也许之后也老得快一点。”
“然后瑞里安失踪了。”他说。
“然后瑞里安失踪了。”凯斯宾点点头。“德里尼安说那是他的错,我也曾那样认为过,但那其实是我的错。要是我能更小心一点,要是我能阻拦他……但我那个时候真的没有精力关心他,我太累了,”也太想你了。“我没有办法……”他哽咽了一下,说不下去了。
“那不是你的错,凯斯宾,”埃德蒙轻声说。“我很抱歉我没能陪在你身边。”
凯斯宾的所有防卫都在这一刻崩塌了。他可以忍受一千年,他可以比坚忍之石更加坚忍,但他真的无法继续忍受下去了。“我真的很想你。有好几次我都以为我看到了你的脸,我以为是你抓住了我的手,告诉我一切都会没事,告诉我你再也不会离开了……我总是会梦到你回来了,你刚走的时候,我几乎每天都会做梦。但你从来没有回来过,每一次我醒过来,都是一个人……”他呜咽起来。埃德蒙用手捧住他的脸,轻声试图安慰他。“我想再见到你,但我又担心你会忘记。我害怕你会把我忘得一干二净,我会永远失去你……”
“你永远不会失去我,凯斯宾,”埃德蒙坚定地说。“我也永远不会忘记你。在英格兰的七年,我几乎忘了纳尼亚的大多数事情,但我从来没有忘记你。我记得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天,我记得我们一起做过的每一件事,一个字都没有忘记过。”
“我只是很害怕,你在另一个世界……”
“我现在在这儿了,凯斯,”埃德蒙看进他的眼睛,无比坚定地说。“而且我向你发誓,哪怕阿斯兰亲临,哪怕伟大的狮子下令,我也无论如何都不会再离开你了。我保证。”
“即便阿斯兰一定要你走,”凯斯宾啜泣着说。“这一次我也能跟你一起走。我已经不再是国王了,他们也不缺一个水手。”
“没错,水手,”他笑着说。“我们可以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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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便一说,彼得最后还是换了一张大的餐桌。因为锐脾气要来做客,如果老鼠没有地方坐,露西就会杀了他。
但往好处想想,至少他能看到风景了,不是吗?
注:
[1]埃德蒙指的是童话故事《林中小鹿》里的如愿公主,因诅咒变成了一头白色小母鹿。
碎碎念
我对佩文西四兄妹关系的看法多少受到了电影的影响,所以我一直觉得只有露西才是彼得的亲妹妹,苏珊就是充话费送的,有没有都一样,埃德蒙更是德军扔传单的时候顺便扔到家里来的。属于那种亲自去扔都嫌麻烦的讨厌弟弟,兄弟情无限趋近于零。
PS:仇恨值这种东西呢,是要一点一点攒的,等攒到临界值,自然就动手了(现在的凯斯宾肯定想不到,到头来是他的亲亲老公给他刷了个大的仇恨,让他因祸得福了)。
【Casmund】凯斯宾国王的婚姻保卫战 1
凯斯宾原本以为,世界尽头的一别就是自己婚姻生活中的艰难考验,在婚礼前一天见面带来的厄运也会到此为止。但直到他和埃德蒙在阿斯兰的国度重逢,他才终于遇到了所谓的巨大阻力,aka大舅哥。
伟大的彼得国王一生战无不胜,所向披靡,但在阿斯兰的国度,他却遭遇了平生最大的败绩,因为他的对手是凯·茶艺大师·斯·装乖卖惨一把好手·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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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愿意和我结婚吗,陛下?》的后续,剧情和人物关系都延续前作,具体请见时间线介绍 。在独守空房两百多年之...
凯斯宾原本以为,世界尽头的一别就是自己婚姻生活中的艰难考验,在婚礼前一天见面带来的厄运也会到此为止。但直到他和埃德蒙在阿斯兰的国度重逢,他才终于遇到了所谓的巨大阻力,aka大舅哥。
伟大的彼得国王一生战无不胜,所向披靡,但在阿斯兰的国度,他却遭遇了平生最大的败绩,因为他的对手是凯·茶艺大师·斯·装乖卖惨一把好手·宾。
Summary
《您愿意和我结婚吗,陛下?》的后续,剧情和人物关系都延续前作,具体请见时间线介绍 。在独守空房两百多年之后,凯斯宾终于参透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的人心,要想保住婚姻,就得行动起来!
彼得还是觉得他弟眼瞎,而且瞎了三十多年,小时候被女巫骗,长大了又被个糟老头子骗……但说真的,埃德蒙真的看不出来吗?
凯斯宾五十岁(但他的状态相当于二十岁,心理年龄恐怕还更小),埃德蒙二十三岁(或四十一岁),彼得二十六岁(或四十一岁,心理年龄也不比凯斯宾大多少),露西二十一岁(或三十六岁),尤斯塔斯和吉尔都是二十岁。
第一回 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
在阿斯兰的国度,时间的概念是很模糊的。凯斯宾可能等了两百年,也可能只等了一天。他终于在这里见到了古代的柯尔国王和阿拉维斯王后,半羊人图姆纳斯先生和海狸夫妇,尽管未曾谋面,但凯斯宾却已经对他们十分了解、甚至可以说像老朋友一样熟悉了。他还见到了先来一步的老鼠锐脾气,他已经去世的老保姆、獾松露猎手、人马峡谷风暴、科尼利厄斯博士……后来又等到了矮人特朗普金、他的堂弟瑞里安,瑞里安的孩子和他们的孩子……无数的国王和女王,但他真正等待的那一位国王,却从来没有出现。
凯斯宾耐心等待,他知道时间在这两个世界中的运转方式不同。埃德蒙说他们只离开六年,纳尼亚却已经过去了一千三百多年。所以凯斯宾会一直等下去,一千年,两千年,三千年——哪怕要再等上一万年,他也会继续等下去,他不会忘记埃德蒙。
这天,不知为何,凯斯宾从日出时分就感觉今日会十分不同。他感到心情愉快,树木和花朵的气味芬芳浓郁,恍惚间让他想起当日在银海闻到的香气,他的心在胸膛内激动地砰砰直跳,好像预感到会有什么极为美妙的事情发生一样。
不知在这种兴奋的状态下过了多久,果园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嚣,锐脾气也打开大门迎了出去——每当有新人来到阿斯兰的国度时,作为唯一一个并非以死亡方式来此的人,这只老鼠都会到门外相迎。
这一次的人似乎很多,凯斯宾暗自思忖。纳尼亚又发生战争了吗?是巨人还是卡罗门?按道理说,凯斯宾一个已经死了快两百年的国王,是用不着再关心王国命运的。后辈子孙(何况还不是他的子孙,是他的堂弟的)是福是祸,他既无能为力,也扯不上什么干系。但凯斯宾就是放不下,一则是因为埃德蒙看重纳尼亚,人们总是会爱屋及乌,另一方面……要不是为了纳尼亚,凯斯宾就绝不可能放弃埃德蒙,故而在失去埃德蒙之后,纳尼亚就成了他唯一的精神寄托。除了纳尼亚,凯斯宾不知道自己还能再爱什么了。
他朝着来人的方向看去(真的是很大一群人呢!),却无比惊讶地看到了露西的身影,还有尤斯塔斯和那个女孩儿吉尔!走在他们前面、身材高大的金发男子一定就是最高王彼得。还有……在他们身边……乌黑的卷发……身材瘦削……苍白的脸色……那不正是——
“埃德蒙!”凯斯宾大喊,立刻朝着他的方向冲过去。埃德蒙惊讶地转过头,他刚刚张开嘴,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凯斯宾就已经将他紧紧抱在了怀里。“埃德。”
凯斯宾把脸埋进埃德蒙的肩膀,嘴唇贴在他的脖子上。两百多年来的第一次,凯斯宾感觉自己的灵魂不再破碎缺失,他的心已经回到他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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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尔帕拉维尔被国王和女王塞满了。毫不夸张地说,哪怕是在大厅里随机发射一枚弹子,都有极大的可能会打中一位国王或女王的后脑勺。但在这片国王和女王组成的人海中,却偏偏没有凯斯宾唯一想要的那一位国王。
自从他们在果园重逢之后,不要说好好说会儿话,凯斯宾就连见都没见过埃德蒙几面。他们先是不停地向上攀登,然后,好不容易在凯尔帕拉维尔安顿下来之后,佩文西们又去英格兰看望父母了。凯斯宾等啊,等啊,好不容易等回了彼得和露西,却怎么也不见埃德蒙的影子。当他向露西(凯斯宾和最高王不怎么熟)问起时,后者的态度有些支支吾吾。
“埃德蒙啊……”露西难得有些犹豫。“他去拜访朋友了。”
“你们不和他一起去吗?”凯斯宾还没有反应过来。
“我们都不认识那位朋友,”露西字斟句酌地说。“而且埃德蒙也不想让我们跟上。”
哦,凯斯宾明白了。是埃德蒙的情人,他想起来了。
露西还在同情地看着他,但凯斯宾却只想走开,一个人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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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斯兰的国度里应有尽有,凯尔帕拉维尔的码头上甚至停泊着一艘一模一样的黎明踏浪号。紧挨在一旁的则是来自黄金时代的璀璨琉璃号。凯斯宾第一次看到这两艘船时,差一点就笑出了声。难怪埃德蒙说这两艘船最多只有两成相似,一只天鹅和一条龙!这两成相似恐怕还是来自雕刻和装潢的风格。
现在,凯斯宾就坐在黎明踏浪号的船头——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总是会坐在这儿。露西他们已经回来一个星期了,埃德蒙还是没有回来。他是不是从此就不打算回来了?凯斯宾也说不准。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埃德蒙会信守护承诺,在决定迁居他处之前先打个招呼。
他在海风和海浪的拍打声中又坐了一会儿,然后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有人走上了甲板。凯斯宾抬起头,意外地看到了埃德蒙。后者也是一愣,显然没有料到会在这儿撞到他。
“抱歉,”他很快恢复了镇定。“我没想到你也在这儿。”
他说完就转身要走,但凯斯宾叫住了他。“埃德蒙!”他半是挽留,半是祈求地伸出一只手。“别走,求你了。”
埃德蒙轻轻叹了口气,他垂下眼睛,走过来握住凯斯宾的手,挨着他坐下。“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他轻轻问。
“我喜欢坐在这儿,”凯斯宾用大拇指轻轻摩挲握住他的那只手,埃德蒙的手指光秃秃的,上面什么也没有。这是因为纳尼亚的东西不能进入英格兰,凯斯宾告诉自己。“能让我想起……我们在海上的那段日子。”也能让他想起埃德蒙。事实上,相比于他在凯尔帕拉维尔那间冰冷孤寂的卧室,凯斯宾更愿意睡在黎明踏浪号船尾舱的吊床上。至少这样,他能感觉自己离埃德蒙更近一点。
“你还是可以出海的,”他说。“一直向东,看看能在尽头找到什么。”
“我想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寻找世界的尽头了,”凯斯宾干巴巴地说。“上一次就已经是噩梦了。”
埃德蒙没有接话,他抬头看着雕刻的船尾和舰楼。“这条船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
“船舱里面也是一样,你想下去看看吗?”
他的神情僵硬(那是真的吗?还是只是凯斯宾的幻觉?)了一瞬间,然后飞快地回答。“不,还是不了。”
“你还记得吗,当你在英格兰的时候?”凯斯宾问。他需要知道。
“记得什么?”
“我,还有我们在一起的日子。”
“当然,”他回答。“我怎么可能会忘记你呢?”
“你说你不确定会不会忘记我。”
“那是因为我真的不确定。”
“我一直害怕你会忘记我,”凯斯宾说。“我害怕就算我们还能见面,你也不会记得我了。”
“我不会忘记你,凯斯宾,”埃德蒙的神情极为认真。“哪怕我忘记纳尼亚的一切,我也不会忘记你。”
“露西说你去拜访朋友了,”凯斯宾必须问出来,他必须知道。“是她吗?”
“谁?”他不解地问。
“你曾经的情人。”不过,凯斯宾也不确定“曾经的”这个说法还适用不适用。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是。”
“你说你不记得她了。”
“我不记得他们是谁,也不记得他们的样子,但我一直记得他们。”埃德蒙解释。“就像是在梦里见过的一幅画,我不记得主题,也不记得色彩,但我记得那幅画,我也记得它带给我的感觉。”
“你找到她了吗?”
“当我想找到一个人的时候,我总是能找到的。”埃德蒙说。
“所以……”凯斯宾吞咽了一下。“你们会和好吗?”
“和好?我不认为那有可能。”他摇摇头。“他们现在很幸福,比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幸福多了。我不是那个对的人。”
“那真是太——我是说,”凯斯宾急忙改口。“她真是运气不好。”
“也可能是运气好呢。”埃德蒙耸耸肩。“毕竟,我也不可能永远留下。”
但现在你可以了,凯斯宾想。但他没有说出来,他不喜欢讨论这个话题。从来都不喜欢。相反,他提出了另一个问题。“我之前托尤斯塔斯把我的吊坠带给你,你收到了吗?”
埃德蒙的另一只手立刻就飞到了他的锁骨处,仿佛要抓住什么东西。“我收到了,”他声音呆板地回答。“你想拿回去吗?”
这么说,他一直带在身上?“不!”凯斯宾急忙回答。“我只是想确认你收到了。”
“我收到了,”他轻声说。“我只是没有想到你留了这么多年。”
“哦,那毕竟是我们收到的第一份结婚礼物。”凯斯宾意识到自己必须采取行动,做点什么。他鼓起勇气。“但如果你想的话,你可以再送我一个,我的生日快到了,而且我前几天在集市上看到了那位老妈——”埃德蒙突然笑了。“怎么?”
“你的生日在十月,凯斯宾,”他指出。“还有四个月呢。”
“我是说,如果你想送我一点生日礼物的话,”凯斯宾试图解释。“我没有说现在。”他突然意识到。“等等,你还记得我的生日?”
“当然,”他理所当然地说,仿佛这是再自然不过的。“可你难道不想要一份更好一点的礼物吗?”
“这就是最好的礼物,”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只要是你送的,都是最好的。”
“那好吧,”埃德蒙点点头。“我改天会去集市上看看。”
“也许这次带上钱包。”凯斯宾提醒。
“嘿!”埃德蒙给了他一肘子。“上次的事不怪我。你大清早的把我从床上拖出来,我根本就想不到要带钱。”
“我的错,”凯斯宾承认。“但你甚至都不许我付钱。”
“我们不能埋没那位老妈妈的心意,”埃德蒙假正经地说。“而且你也不得不承认,你确实引领了潮流。她的生意在之后几年堪称火爆。”
“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因为你不是一直在国内,而且我得说,你在情报这方面总是有点迟钝。”
“因为我有你嘛,”凯斯宾说。“有你在,我就不用操心这些。”
“可是我——”埃德蒙没能说完,因为凯斯宾打断了他。
“我真的很想你,埃德。”
“我也想你,凯斯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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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凯斯宾在埃德蒙洗澡时溜进了他的卧室,等到后者穿着睡衣出来的时候,凯斯宾就已经在他的炉前扶手椅上读一本故事书了。
“你怎么进来的?”他问。
“门没锁,”凯斯宾无辜地解释。“而且我敲了门,只是你没听到。”
“你知道我习惯在这个时候洗澡。”他怀疑地说,明显是一个字也不信。
“也许我忘了,”他意有所指地说。“毕竟都两百多年了。”
“好吧,”埃德蒙叹了口气。“你有什么事吗?”
“当然,”凯斯宾丢下他之前用来打发时间的书,很不错的一本书。“我今晚能留下来吗?”
“不能。”
“为什么?”
“我以为你的年纪已经大到可以自己一个人睡了,还是我错了?”
“你没错,只是我从来都不喜欢一个人睡,”凯斯宾低下头,轻声说。“虽然我好像总是一个人。”
“算了,”埃德蒙叹了口气。“你可以留下来。”
“谢谢你,埃德!”凯斯宾立刻喜笑颜开。“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睡吧,”他说。“我也累了。”
他们刚刚躺下不久,凯斯宾就又开口。“埃德蒙?”
“怎么了?”
“为什么那块血迹会变成翠绿色?”
“什么?”埃德蒙困惑地问。
“坎特维尔的血迹,小桌上那本故事书里说的。”
“噢,”他明白了。“那是因为——你最好还是明天自己看,我告诉你就没有悬念了。”
“或者,”凯斯宾侧过身。“你可以讲给我听。你讲得比书上说得更好。”
“你没有读过我讲的故事,”埃德蒙指出。“自然也无从比较。”
“我就是觉得你讲得最好,”凯斯宾摇晃他的肩膀。“给我讲嘛,埃德。你都好多年没给我讲过故事了,你答应过我的。”
“好吧,”他无奈地说。“你读到哪儿了?”
“坎特维尔的幽灵撞上了奥蒂斯的幽灵。”
“公鸡叫过了吗?”
“叫过了。”
“那么我们就从他的下一次行动,‘无头伯爵’讲起。”埃德蒙也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不过在那之前,幽灵已经放弃维护那块血迹了。”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翠绿色的血迹的?”凯斯宾问。
“我之前是怎么说的来着?要是你一直打断我,我就永远也说不完了。”
“抱歉,我忘了,”凯斯宾不好意思地说。“你继续说。”
“所以,幽灵放弃了维护血迹,还用上了那瓶日出牌润滑剂。他隐藏起来,等待时机……”
第二天早上,当凯斯宾醒来时,他看到埃德蒙睡在他的身边,看起来和他离开之前没有什么两样。有一瞬间,他以为这只不过是另一个梦,又一个幻觉,只要他一伸手,埃德蒙就会消失,他会重新发现自己孤身一人。正当凯斯宾犹豫不决,想知道自己该不该赌一把,看看这次能不能碰到他时,他注意到有一根链子从埃德蒙的睡衣领口处露了出来。链子上吊着一块木头,那是凯斯宾托尤斯塔斯带给他的吊坠,但还有一个小小的黄金圆环,和凯斯宾自己手上的那一枚一模一样。那是他们的结婚戒指!埃德蒙一直留着他们的结婚戒指!对于这一刻的凯斯宾来说,这世上再不会有比这更值得人高兴的事情了。
埃德蒙也快醒了。他的眼皮开始颤动,长长的睫毛就像蝴蝶的翅膀一样。凯斯宾一时冲动,向前探过身子,在他的眼皮上留下了一个轻轻的吻。就在皮肤相触的那一刻,那种感觉又回来了,就是他和埃德蒙在一起时经常会有的感觉;那种胃里充满蝴蝶,仿佛灵魂都在滋滋欢唱的感觉。很多年前,从埃德蒙离开他的那一刻起,就在凯斯宾的心上留下了一个伤口。永远无法治愈,永远鲜血淋漓。但现在,随着这种感觉的回归,伤口的血已经止住,可以慢慢愈合了。
然后埃德蒙睁开眼睛,露出一个睡眼朦胧的微笑。“早上好。”
“早上好,”凯斯宾抓住他的一只手,在上面印下一个亲吻。“我们今天干什么?”
他似乎一下子就清醒了不少。“不知道。但首先要吃早餐,已经晚了。”
“我能和你一起吗?”
“当然,”他起身找衣服。“彼得不会介意多一个人的,他总是做得太多。”
“可是……”凯斯宾也起来。“我觉得最高王不怎么喜欢我。”
“你为什么这么想?”
“前几次我来找你,”他解释,想起当最高王得知埃德蒙曾把林登送给他时,脸上的神情。“但最高王似乎——”
“大概是因为你们还不熟悉,”埃德蒙走到衣橱旁边——凯斯宾的心中一阵紧张,别再靠近衣橱了,他想——打开门。“别担心,凯斯宾,没有人会不喜欢你的。”
“你呢?”
“什么?”他从衣物中转过头。“你说什么?”
“你喜欢我吗?”
“当然,”他的神色有些怪异。“我也不能免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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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佩文西的生活幸福、充实,堪称完美。在阿斯兰的国度,他不会再感到格格不入,不会再无所适从,感觉更像真实的自己。当然了,最重要的是,他的家人也都在。露西在这儿,埃德蒙在这儿,他随时可以见到他们的父母,虽然苏珊不在是一个遗憾,但彼得总是不去想这件事。何况还有这么多的老朋友可以弥补。彼得常常为苏珊感到遗憾,因为她错过了这么多这么美妙的事情,只是为了尼龙丝袜、口红和请帖。露西也常常替苏珊感到遗憾,但埃德蒙却说:“我们的姊妹得到了她想要的东西,也是她认为重要的东西,就像我们一样。没有必要为她感到遗憾。”
对于彼得来说,一天之中最幸福的就是早餐时间,因为作为一家之主,他总是亲自为他的家人们做早餐。从他们第一次在纳尼亚生活时就是这样,十年如一日(除了不在凯尔帕拉维尔的日子)。现在,他每天都要准备五人份的早餐,给他自己、露西、埃德蒙、尤斯塔斯和吉尔(彼得自动把这个没有亲人在身边的小女孩划到了自己的家人队伍里)。一般情况下,露西总是来得最晚,彼得的小妹妹起床很早,但她总是要先出去和树精还有动物们闲聊一阵子,所以每次都是最后一个落座;尤斯塔斯和吉尔在学校里养成了同一套生活习惯,他们起床不算太早,但从不拖沓,基本上都是第二个来;埃德蒙也常常在早餐前散步,和他的谍报网沟通一番,但他起床真的很早(因为他过着禁欲的苦修士生活,有时候彼得会怀疑他根本不睡觉),所以总是第一个准时到达,偶尔还会提前帮彼得干点什么。
但今天也不知是怎么,连露西都坐下好久了,埃德蒙却连个影子都还没有。
“埃德蒙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彼得开始念叨。“他从来没迟到过。”
“也许埃德蒙只是累了,”露西敲开一只煮鸡蛋。“他昨天下午才刚刚回来。”
“也可能是因为睡得太晚,”尤斯塔斯给一片土司涂上黄油。“我昨晚听到他半夜还在跟人说话,很兴奋的样子。”
“兴奋”这个词能用来形容埃德蒙吗?彼得表示怀疑,但更重要的是。“你怎么会听到埃德蒙和人说话,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两个的房间并不挨着。”
“锐脾气要给我加训夜间潜行,”尤斯塔斯解释。“他说我太差劲了。”
“在这件事情上,史瓜,”吉尔说。“我不得不赞同你的老鼠朋友。你走起路来比一支马队还吵。”
“你这是夸大其词。”尤斯塔斯说。
“你真应该常常邀请锐脾气来城堡里,尤斯塔斯,”露西说。“我很想念他,但他总是不肯来。”
“那是因为你总是想抱他,露西。那对一名骑士来说可不怎么尊重。”尤斯塔斯说。“而且他也不喜欢宫廷,‘太多大个子’,但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该怎么尊重别人。”
“那我想我知道他为什么偏爱你了,史瓜。”
“你听出埃德蒙是在和谁说话了吗,尤斯塔斯?”彼得问,避免了尤斯塔斯和吉尔吵起来。“我想不出来他会大半夜的和谁聊天,还——很兴奋。”
尤斯塔斯看了露西一眼,后者则耸耸肩。他只好说:“我不太确定,但估计是凯斯宾。”
“瑞里安王子的堂兄?”吉尔问。“说实话,我还是不太习惯他现在年轻的样子。”
“凯斯宾?”彼得重复。“前几天总是来找埃德蒙的那个台尔玛人国王?那个水手?”
“大多数人都会称他为航海家凯斯宾十世,”尤斯塔斯说。“而不是台尔玛水手。”
“而且埃德蒙和凯斯宾很亲近,”露西说。“他不会高兴你这样说的。”
“埃德蒙又不在,”彼得不喜欢凯斯宾,他承认这位台尔玛人国王很有头脑,品性不错,露西也很喜欢他,但他就是不喜欢他,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而且他看起来就像个海盗。”
“要是你去码头上转转,”最爱乱逛的吉尔插嘴。“你就会知道水手们基本上都是那副打扮。不仅仅是海盗。”
“而且你根本就没和凯斯宾说过几句话,”露西说。“你把他吓到了。每次他来都是我和他说话。”
“他应该已经活了两百六十多年了,”彼得辩解。“不应该那么容易被吓到。”
“他从小就听我们的故事长大。你猜你自己会不会被突然出现的蓝胡子吓到?”
“不管怎么样,”彼得摊开手。“我就是不喜欢他。这是第一印象,我也没办法。”
“你这是出于偏见,”尤斯塔斯说。“你听说他是个水手,就自然而然地认为他粗野、下流、没有教养,但凯斯宾其实是个挺好的人。也许一开始不怎么样,但他后来对我真的很好。”
他们本可以一直这样说下去的,但埃德蒙总算珊珊来迟了。
“抱歉来晚了。”他说。但他不是一个人来的。
露西、尤斯塔斯和吉尔都高高兴兴地和凯斯宾打了招呼,彼得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怎么在这儿?”他语气不善地问埃德蒙。
台尔玛人脸上的灿烂笑容立刻就消失了(说真的,彼得不明白,他不是应该至少五十岁了吗?怎么还能做出那副被踢了一脚的小狗的模样?),他看了埃德蒙一眼,似乎想要离开。但后者却抓住他的手臂,直接把他拉到桌前。“当然是吃早餐。”他理所当然地说,不悦地看了彼得一眼,然后拉开两把椅子,招呼凯斯宾一起坐下。
“如果你要邀请客人,”彼得大声说。“你就至少应该提前告诉我,现在我又得临时多做一份了!”
“早餐完全够吃,”埃德蒙平静地说。“只需要加一副餐具。”
“我只准备了五人份,除非你今天早上打算绝食。”
“你每天做的五人份都足够一打人吃,彼得,”露西不耐烦地说。“你和埃德蒙换个位置,凯斯宾,坐到我这边来,这样彼得就不敢朝你扔煎蛋了。”
通常情况下,他们的座次是这样的:彼得坐在餐桌一端(他是一家之主),露西在他的左手边,吉尔在右手边,埃德蒙和尤斯塔斯也分别坐在左侧和右侧,第六个座位一向是空的,所以彼得可以看到对面窗外的东海海景(锐脾气偶尔会来做客,但他的身高体型……不会造成什么影响)。这是一个完美的安排。但现在,凯斯宾的加入破坏了完美的平衡。那个台尔玛水手坐在埃德蒙原本的位置上,所以埃德蒙就不得不坐在背对窗子的位置上,直接导致彼得看不到赏心悦目的海景,吃饭时心情郁结,饭后又消化不良。
早餐是一天中最重要的一餐,所以彼得一整天都很不爽。他把这些都怪在那个台尔玛水手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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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得向你道歉,凯斯宾,”埃德蒙说,他们在早餐后到花园里散步。“彼得有时候会表现得像个混蛋,请别去理会他。”
“你不需要道歉,埃德,”凯斯宾说。“最高王不高兴也是有原因的,毕竟是我打扰了你们的家庭时间。”
“你没有打扰,锐脾气时不时也会加入。”
“那么,”凯斯宾开玩笑地说。“我猜锐脾气比我讨人喜欢多了。”
“你也很讨人喜欢。”埃德蒙看了他一眼,说。
“显然还不够,”他笑了笑。“我以后还是自己吃早餐吧。”
“你为什么不和你的家人一起?”埃德蒙问。“瑞里安他们?”
“我和瑞里安还是少见面比较好。”
“为什么?”埃德蒙停住脚步,认真地看着他。
“我们的关系有点——”凯斯宾斟酌着合适的措辞。“怎么说呢,尴尬?”
“怎么会?”埃德蒙拉着他在一条长凳上坐下,凯斯宾则借此机会紧紧抓住他的手,用大拇指轻轻揉着手腕上突出的那一小块圆润骨头。“发生什么了?我记得你们两个的关系很好。”
“他的父亲毕竟是因我而死,埃德蒙,普娜苹丝米娅婶婶早早去世也很难说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叹了口气。“瑞里安小时候还好,但自从他成年之后,我们两个的关系就越来越疏远了。”
埃德蒙点点头,没有说什么,凯斯宾则继续说。“那段时间,我总是很希望你还在。瑞里安一向最喜欢你,最听你的话,要是你还在,他也许就不会去找女巫了。”
“我很抱歉,”埃德蒙捏了捏他的手。“你觉得我们还能修复你和瑞里安的关系吗?我能做点什么吗?”
凯斯宾耸耸肩。“如果是在一开始,也许还有希望。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真的不认为我们还能和好如初。”
埃德蒙理解地点点头。“我很遗憾,”他接着说。“但你也不需要一个人,凯斯,你可以随时来找我,我永远都欢迎你。”
“谢谢你,埃德。”凯斯宾感激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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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斯宾是一位出色的战略家和战术大师(不是说埃德蒙就不长于此道,只是他最大的天赋都发挥在另一个领域),他擅长步步为营,也懂得什么叫进退得宜。所以他每天将一些私人物品搬进埃德蒙的房间,循序渐进,不出半月,他就几乎完全搬了进去(除了一些书籍和必要的衣物,埃德蒙几乎没有别的东西,凯斯宾的东西也不多,所以他的房间能轻松装下他们两个的东西),只在原来的住处留下一间半空的房间。
埃德蒙对这一举动采取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纵容态度,正如多年前一样,埃德蒙会纵容凯斯宾所有不太出格的行为。
有时候凯斯宾会觉得什么也没有改变,就好像他们从来不曾分开一样。但有些时候,他会清楚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他不确定是什么,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但无论如何,凯斯宾都已经决定,这一次,他不会再失去他爱的人。
有时候,他们在夜晚躺在床上,通往阳台的窗门敞开。户外,晚风在呢喃,海浪在低语,而室内,凯斯宾会久久醒着,听着埃德蒙睡着时轻柔的呼吸声。他不敢入睡,他担心自己一觉醒来,就会重新回到凯尔帕拉维尔那间冰冷寂寥的卧室,那间失去了另一位主人的卧室,再一次孤身一人。埃德蒙远在另一个世界,很可能已经忘记了他。
这样过了几天,埃德蒙似乎察觉出了不对劲。“你最近几天都有没有什么精神,凯斯,”他在这天下午在海边散步时开口询问。“你不舒服吗?”
“没有。”凯斯宾试图搪塞过去。
“你差点在早餐桌上打瞌睡,”埃德蒙从来不会被任何人糊弄过去。“到底怎么回事?我需要找露西借她的治疗药水吗?”
“不需要,”他终于承认。“我只是晚上睡得不好。”
“怎么会?”他停下脚步。“是做噩梦了吗?”
“差不多,”都是因为恐惧。“我只是很害怕。”
“怕什么?”他柔声问。
“我怕我一觉醒来,就会发现这些都不过是一场梦,”凯斯宾想起自己曾做过的梦,不禁打了个寒战。“我害怕我会发现你又不在了,我又是一个人了。”
“我很抱歉,”埃德蒙轻声说,用一只手轻轻包住凯斯宾的手。“我很抱歉我离开了你。”
“我知道那不是你的错,”凯斯宾低声说,也抓住他的手。“我只是……我只是很想你……我就只有你,但你却走了,我不知道我还能——”他哽咽了一下,没有再说下去。
埃德蒙将另一只手放在他的后颈,让凯斯宾靠在他的肩膀上,后者把脸埋进他的颈窝。“我很抱歉,凯斯,”一个蝴蝶像一样轻盈的吻落在他的头发上。“但我现在在这儿了。而且我向你保证,我再也不走了。”
这天晚上熄灯躺下之后,埃德蒙握住凯斯宾的一只手。“这样你就知道我哪儿也不会去了,”他轻轻捏捏他的手,又在额头上留下一个温柔的吻。“现在安心睡吧。”
“谢谢你,埃德,”凯斯宾紧紧抱住他,嘴唇几乎贴着他的脖颈,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我真的好幸运能遇到你。”
他真的很幸运。在他独自度过的三十年人生和两百年等待时光里,凯斯宾常常回顾自己人生最初的十几年,反思自己都做过什么。他认为自己一定是做过一些非常好的事情,所以命运才会让他遇到埃德蒙。因为他是那么好,那么完美,凯斯宾又是那么爱他,除了命运对他的嘉奖,凯斯宾想不到第二个理由来解释自己能遇到埃德蒙的幸运。但他之后一定还做过什么事情。一些非常非常糟糕的事情。以至于命运要以如此残忍的方式惩罚他,要将埃德蒙从他身边夺走。在埃德蒙已经成为他的生活和灵魂的一部分、在凯斯宾已经不能再离开他之后。命运惩罚他,让他再也不能见到埃德蒙。凯斯宾想不出自己到底做了什么,竟会得到如此残酷的惩罚,竟会被命运判决在无尽的痛苦中度过余生。因为如果你从未领略过真正的圆满和完美,就永远不会意识到粗鄙平庸之物的丑恶。而失去埃德蒙之后,凯斯宾的感觉就是这样的。
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他暗自对自己说。这一次我不会放手。这一次我不会失去他。
注:
文中出现的故事是王尔德的《坎特维尔的幽灵》,讲述了一个美国家庭怎样逼疯一个历史悠久的英国鬼魂,超好看,真的推荐去看一下。
碎碎念
I'm back!抱歉拖了这么久,这篇原本是打算过完节就发出来的,但我没想到我花了三天才从这次发作里缓过来,而且在此期间根本没有精力修改……
PS:凯斯宾和埃德蒙说的话啊,你们大概信个一半就行,他主要是在卖惨装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