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博尔赫斯略微有感
在读很多叙事性很强故事情节曲折的书时，或者是一些解析某些小说之类的文章时，我可以对其追本溯源。也许是时代背景，也许是故事想反应的某些内核，或者是解析的文章，我也可以通过观看没看过的原文加深理解。
但是博尔赫斯的作品不是这样。多少次我需要在每一个我早已照面许久的字上，研究ta是否还有那些含义我无从得知，或者是，想象他描述的那些场景，而后呆呆看着那一页，直到大脑都有些混乱。
我岂止才疏学浅。
我是那漏勺漏下的微小一簇。
在读很多叙事性很强故事情节曲折的书时，或者是一些解析某些小说之类的文章时，我可以对其追本溯源。也许是时代背景，也许是故事想反应的某些内核，或者是解析的文章，我也可以通过观看没看过的原文加深理解。
但是博尔赫斯的作品不是这样。多少次我需要在每一个我早已照面许久的字上，研究ta是否还有那些含义我无从得知，或者是，想象他描述的那些场景，而后呆呆看着那一页，直到大脑都有些混乱。
我岂止才疏学浅。
我是那漏勺漏下的微小一簇。
我总是太犯懒，有些我应该查的东西，我宁可脱口而出地问；有些我应该写下来的东西，我总想找个有耳朵的人一说了事。我五秒前在想干脆开个录音，但我现在不能懒惰，我得写下来。
我一直想写一个人，这个人爱着的是时间，a time-lover，不是所谓驾驭着时间，而是爱着时间，时间是他的一项爱好，一件喜欢的事情，一位爱侣与终身的密友。这样他就有很多扇常人没有的窗户，比如大家都在衰老的时候，他在与时间厮磨；再比如他或许从来不孤独。
今天看博尔赫斯访谈录的时候看到一段谈盲人与时间，“…你知道你只要活下去就行，让时间依赖你。”想起此人，遂作素材随手拍下。
[图片]
又想到博尔赫斯活了八十...
我总是太犯懒，有些我应该查的东西，我宁可脱口而出地问；有些我应该写下来的东西，我总想找个有耳朵的人一说了事。我五秒前在想干脆开个录音，但我现在不能懒惰，我得写下来。
我一直想写一个人，这个人爱着的是时间，a time-lover，不是所谓驾驭着时间，而是爱着时间，时间是他的一项爱好，一件喜欢的事情，一位爱侣与终身的密友。这样他就有很多扇常人没有的窗户，比如大家都在衰老的时候，他在与时间厮磨；再比如他或许从来不孤独。
今天看博尔赫斯访谈录的时候看到一段谈盲人与时间，“…你知道你只要活下去就行，让时间依赖你。”想起此人，遂作素材随手拍下。
又想到博尔赫斯活了八十多岁，五十多岁的时候失明，就想到写这个人的时候可以从两头写，一头写他青年时与时间的缱绻，另一端从八十岁开始写他对过去由近及远的回忆，最后收束在他的五十岁，告诉大家他五十多岁的时候其实失明了。然后我脑海里闪过博尔赫斯对时间的迷恋（一万座小径分岔的花园）。然后我发现这个人是博尔赫斯。
写出来字怎么就长这样了，我在那一刻发现我一直以来要写的这个人是博尔赫斯。我的天啊！在此我能做的只有衰弱地加粗。真的，这人在我脑袋里至少有两年了，三年，你懂吗，我那一刻真的就只想广播寻识博尔赫斯者，然后问他一万个你懂吗，你懂吗。但我当时那条朋友圈并没有发出去，因为显得可悲，而且怕我后悔，所以那一刻逝矣，但是谁在乎呢，我的time-lover是博尔赫斯博尔赫斯博尔赫斯……
走出书店前我来不及看完了，看目录后面几章还有关于时间的内容，我走回书架的时候心想我应该感到轻微的开心，因为这样我就不用承担开始构思的重任了。唉唉，与人不同，懒惰的作家必须想象自己勤劳的模样……
p.s. 我看到谈话录的目录，发现跟我的这么些文件名是那么的相似:D
What can I hold you with?
by Jorge Luis Borges
I offer you lean streets, desperate sunsets,
the moon of the jagged suburbs.
I offer you the bitterness of a man ......
What can I hold you with?
by Jorge Luis Borges
I offer you lean streets, desperate sunsets,
the moon of the jagged suburbs.
I offer you the bitterness of a man who has
looked long and long at the lonely moon.
I offer you the loyalty of a man who has never
been loyal.
I offer you explanations of yourself, theories about yourself, authentic and surprising news
of yourself.
I can give you my loneliness, my darkness,
the hunger of my heart; I am trying to bribe you
with uncertainty, with danger, with defeat.
IN MEMORIAM A. R.
IN MEMORIAM1 A. R.2
是朦胧的机遇或精确的律法
在管辖着这个大梦，宇宙，
它们允准了我在一段平坦的
旅程里与阿尔丰索·雷耶斯同行。
他熟谙的那门艺术无人通晓
任他是辛巴达还是尤利西斯3，
就是从一个国度走向别的国度
而完全地存在于每一个之中。
倘若记忆曾经用它的箭将他
射中，他便用那件武器狂暴的
锐锋来刻写层出不穷而又缓慢的
亚里山大体4或悲怆的挽歌。
在那些劳作中观照他的是人类的
希望，也是他生命的光辉之源
要找到那首不会被遗忘的诗
并让卡斯蒂语5的散文焕然一新。
比步调迟缓的熙德之歌6更远
远过渴望变得晦涩的教众......
IN MEMORIAM1 A. R.2
是朦胧的机遇或精确的律法
在管辖着这个大梦，宇宙，
它们允准了我在一段平坦的
旅程里与阿尔丰索·雷耶斯同行。
他熟谙的那门艺术无人通晓
任他是辛巴达还是尤利西斯3，
就是从一个国度走向别的国度
而完全地存在于每一个之中。
倘若记忆曾经用它的箭将他
射中，他便用那件武器狂暴的
锐锋来刻写层出不穷而又缓慢的
亚里山大体4或悲怆的挽歌。
在那些劳作中观照他的是人类的
希望，也是他生命的光辉之源
要找到那首不会被遗忘的诗
并让卡斯蒂语5的散文焕然一新。
比步调迟缓的熙德之歌6更远
远过渴望变得晦涩的教众，
他一心追索转瞬即逝的文学
直到充满俚语俗谚的城郊地带。
他曾在那个马里诺的五座花园7
伫足，但他心中却有着某样
不朽和本质的东西，宁愿投身于
艰深的研习与那件神圣的使命。
换句话说，他更衷情于那座
冥想的花园，坡斐理乌斯8曾在此
为对抗黑暗与谵妄而竖起了
唯一的初始与众多的结局之树。
雷耶斯，那不可破解的至善
奢靡与贫乏的万物的主宰
只给我们某些人一段扇面或弧线
却把整整一个圆都交给了你。
你埋头寻找的快乐或悲伤之物
总隐在卷首插画与声名之后；
就像埃里金纳9的上帝，你愿意
成为无人，以便成为所有人。
浩大无边而细致入微的华彩
打磨出你的风格，那朵精确的玫瑰，
而被你愉快地还给上帝之战争的
是你的先祖们英勇尚武的血液。
这个墨西哥人（我自问）会在哪里？
他会不会怀着俄狄甫斯10的恐惧
在奇异的司芬克斯之前冥想
人的脸面与手那永不移改的原型？
抑或是，如斯威登堡11所愿的那样，
会游遍一个星体，其生动与复杂
远胜于这尘世，后者近乎倒影
对应着高天之上那堆无解的秘语？
倘若（就像亮漆与黑檀的帝国
所呈现的那样）记忆会打造
它内心的伊甸园，在荣光里自有
另一个墨西哥，另一个库埃纳瓦卡12。
上帝才知道命运安排给人的
诸般色彩，在他的末日过后；
我走过这几条街。时辰尚未到
我对死亡的领悟仍少之又少。
我仅知一事。阿尔丰索·雷耶斯
（无论大海把他抛向了何方）
将会愉快而又不眠地倾身钻研
另一个谜语，和另一套律法。
让我们向独一无二者，向不凡者
献上胜利的棕榈和齐声的颂扬；
愿我的泪水不会亵渎这首纪念他的
诗篇，它是由我们的爱铭刻而成。
译注：
[1] 拉丁语：“纪念”。
[2] 即阿尔丰索·雷耶斯（Alfonso Reyes）。
[3] Ulises，即荷马史诗《奥德赛》中伊撒加（Ítaca，爱奥尼亚海上岛屿）的国王俄底修斯（Odiseo）。
[4] Alejandrino，一种包括十二个音节的诗体。
[5] Castellano，即西班牙语。
[6] El Cantar de Myo Çid，12-13世纪讲述卡斯蒂亚英雄熙德（Cid）的史诗。
[7] 吉阿姆巴蒂斯塔·马里诺的戏剧《阿多尼斯》（L'Adone）中的愉悦之花园分为五个小花园，分别对应五种感官。
[8] Porfirio（约232-约304），罗马时代的腓尼基哲学家。
[9] Juan Escoto Erígena（约815-约877），爱尔兰神学家，新柏拉图主义哲学家，诗人。
[10] Edipo，希腊神话中杀父娶母的忒拜（Tebas）国王。
[11] Emanuel Swedenborg（1688-1772），瑞典科学家，神学家。
[12] Cuernavaca，墨西哥莫雷洛斯州（Morelos）首府。
弗朗西斯科·博尔赫斯1（1833-74）之死的典故
弗朗西斯科·博尔赫斯1（1833-74）之死的典故
我让他留在马上，留在
他寻找死亡的那个薄暮的时辰；
在他命运中所有的时辰里
愿这一刻长存，痛苦和获胜。
在平原上前行的白色
是战马与披风。耐心的
死亡潜伏在来福枪里。满怀悲伤
弗朗西斯科·博尔赫斯走在原野上。
那将他包围的，霰弹，
那被他凝望的，无垠的草原，
是他一生耳闻目睹的东西。
他置身于寻常之事，战斗之中。
我让他巍然屹立于他史诗的宇宙
几乎不为这一首诗所触及。
译注：
[1] Francisco Borges，博尔赫斯的祖父，阿根廷军人。在1874年阿根廷前总统米特雷（Bartolomé ......
弗朗西斯科·博尔赫斯1（1833-74）之死的典故
我让他留在马上，留在
他寻找死亡的那个薄暮的时辰；
在他命运中所有的时辰里
愿这一刻长存，痛苦和获胜。
在平原上前行的白色
是战马与披风。耐心的
死亡潜伏在来福枪里。满怀悲伤
弗朗西斯科·博尔赫斯走在原野上。
那将他包围的，霰弹，
那被他凝望的，无垠的草原，
是他一生耳闻目睹的东西。
他置身于寻常之事，战斗之中。
我让他巍然屹立于他史诗的宇宙
几乎不为这一首诗所触及。
译注：
[1] Francisco Borges，博尔赫斯的祖父，阿根廷军人。在1874年阿根廷前总统米特雷（Bartolomé Mitre Martínez，1821-1906）率军反叛时，弗朗西斯科·博尔赫斯卸去自己在政府军中的指挥权而只身加入起义军；11月26日米特雷军落败撤退，在其反攻的提议遭到无视后，弗朗西斯科·博尔赫斯骑马迎向敌军的炮火，并身中数弹重伤而死。
01.
年轻的夜晚像你屋顶上的一片翅膀。
02.
这世上如果有天堂，就该是图书馆的模样。
03.
我是由时间构成的。时间是一条将我卷走的河，但我就是那条河；吞噬我的是一只猛虎，但我就是那只猛虎；焚毁我的是一把火，但我就是那把火。
04.
一个人的一生只有一个瞬间，那就是他认识到自己的那个瞬间。
05.
我们的短暂生命很可能 就是表现天意的瞬息。漫漫暮色裹住了屋舍。这暮色属于昨天、属于今日，滞留不去。
06.
傍晚让人联想到最后审判日。 街道像是天空的一条伤口。 我不知道尽头火一般的光亮 是回光返照还是天使的形象。......
01.
年轻的夜晚像你屋顶上的一片翅膀。
02.
这世上如果有天堂，就该是图书馆的模样。
03.
我是由时间构成的。时间是一条将我卷走的河，但我就是那条河；吞噬我的是一只猛虎，但我就是那只猛虎；焚毁我的是一把火，但我就是那把火。
04.
一个人的一生只有一个瞬间，那就是他认识到自己的那个瞬间。
05.
我们的短暂生命很可能 就是表现天意的瞬息。漫漫暮色裹住了屋舍。这暮色属于昨天、属于今日，滞留不去。
06.
傍晚让人联想到最后审判日。 街道像是天空的一条伤口。 我不知道尽头火一般的光亮 是回光返照还是天使的形象。 距离像梦魇似的压在我身上。
07.
假如我无缘得到那份荣誉、智慧和幸福，那么让别人得到吧。即使我要下地狱，但愿天国存在。
08.
我像从迷乱的草地归来的那样， 从你的怀里脱身。 我想从刀光剑影的地方归来的人那样， 从你的眼泪里脱身。 如同往昔黄昏的梦境一般生动鲜明的 那之后，我便一直追赶和超越 夜晚和航行日。
09.
黄昏突然明亮， 只因下起细雨， 刚刚落下抑或早已开骀， 下雨，这无疑是回忆过去的机遇。 倾听雨声簌簌， 忆起那幸运的时刻， 一种称之为玫瑰的花儿 向你显示红中最奇妙的色彩。
10.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我给你瘦落的街道、绝望的落日、荒郊的月亮。 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
11.
一朵玫瑰正马不停蹄地成为另一朵玫瑰，你是云、是海、是忘却，你也是你曾经失去的每一个你。
12.
一个人可以是另外一些人的敌人，可以是另外一些人的另外时刻的敌人，但是不能成为一国之敌，不能与风为敌。
13.
藏一片树叶最好的地点是树林 。
14.
我们生命中的每位过客都是独一无二的。他们会留下自己的一些印记，也会带走我们的部分气息。有人会带走很多，也有人什么也不留下。
这恰好证明，两个灵魂不会偶然相遇。
15.
你是上帝展示在我失明的眼睛前的音乐、天穹、宫殿、江河、天使、深沉的玫瑰，隐秘而没有穷期。
16.
与其说灵魂寻找通向地狱或天堂之路，不如说灵魂把自己变成天堂或地狱。
17.
灰色的烟雾模糊了遥远的星座，眼前的一切失去了历史和名字。世界上只是一些影影绰绰的温柔，人还是原来的人，河还是原来的河。
18.
逐渐的失明并不是悲惨的事情，
那像是夏季天黑得很慢。
就像经历了一个漫长的日落，
然后终于沉入黑暗。
此刻〔阿根廷〕博尔赫斯
如果我能够重新活一次，
在下一生——我将试着
——犯更多的错误，
我不再设法做得这样完美，
我将让自己多一点放松，
我将变得更加愚蠢——比起我现在，
事实上，我将认真地做更少的事，
我将不那么讲卫生，
我将冒更多的风险，
我将更多去旅行，
我将看更多的落日，
我将爬更多的高山，
我将在更多的河水中游泳，
我将去更多地方——那些我没有去过的，
我将吃更多的冰奶酪和更少的酸橙豆，
我将问更多真实的问题——少问那些假想的。
就象那些人中间的一个，我会
谨慎而...
此刻〔阿根廷〕博尔赫斯
如果我能够重新活一次，
在下一生——我将试着
——犯更多的错误，
我不再设法做得这样完美，
我将让自己多一点放松，
我将变得更加愚蠢——比起我现在，
事实上，我将认真地做更少的事，
我将不那么讲卫生，
我将冒更多的风险，
我将更多去旅行，
我将看更多的落日，
我将爬更多的高山，
我将在更多的河水中游泳，
我将去更多地方——那些我没有去过的，
我将吃更多的冰奶酪和更少的酸橙豆，
我将问更多真实的问题——少问那些假想的。
就象那些人中间的一个，我会
谨慎而丰富地
活在我生命里的每一时刻，
当然，我也会有许多欢乐的瞬间——可是，
如果我能重新活着，我将试着只要那些好的瞬间。
如果你不知道——怎样建造那样的生活，
那就不要丢掉了现在！
我是那些人中间的一个：他们哪儿也没有去过，
没有一支温度计，
没有一个热水袋，
没有一把雨伞也没有降落伞。
如果我能重新活一次——我将向着光明旅行，
如果我能再活一次——我将赤脚行走，
从春天的开端一直走到
秋天结束，
我将坐更多的马车，
我将看更多的黎明，和更多的孩子游戏，
如果我还有生命去活着——（可是我现在85岁了
——我知道我即将死去……）
张祈 译
月亮(博尔赫斯)
月亮
故事讲道在那往昔的时光
在曾经发生过那么多
真实，杜撰，可疑之事的时间里，
一个人构想了那不可理喻的
计划，要将宇宙秘写到
一本书之中，以无限的热忱
他筑造了这高深的文本
打磨并吟诵出最后的诗句。
他正打算向命运致谢
抬起眼却看见一个光润的
圆盘悬在空中，他惊觉
自己竟然忘掉了月亮。
我讲述的这个故事虽是虚构，
却足以形容多少人身上的
那一道魔咒，只因我们从事的
是把人生化为文字的行当。
丢掉的永远是精髓。这定律
囊括一切有关灵感的词语。
这篇自白也无法跳脱其外
它要回溯我与月亮漫长的交往。
不知道第一次望见它是在何处，
是那片先于希腊人的教谕的天空
还是那一个黄昏，在......
月亮
故事讲道在那往昔的时光
在曾经发生过那么多
真实，杜撰，可疑之事的时间里，
一个人构想了那不可理喻的
计划，要将宇宙秘写到
一本书之中，以无限的热忱
他筑造了这高深的文本
打磨并吟诵出最后的诗句。
他正打算向命运致谢
抬起眼却看见一个光润的
圆盘悬在空中，他惊觉
自己竟然忘掉了月亮。
我讲述的这个故事虽是虚构，
却足以形容多少人身上的
那一道魔咒，只因我们从事的
是把人生化为文字的行当。
丢掉的永远是精髓。这定律
囊括一切有关灵感的词语。
这篇自白也无法跳脱其外
它要回溯我与月亮漫长的交往。
不知道第一次望见它是在何处，
是那片先于希腊人的教谕的天空
还是那一个黄昏，在它降临
蓄水池与无花果树的庭院之际。
众所周知，这变化无常的生命
在那么多事物之间，可有万般美丽
于是便有了某个与她共度的黄昏
我们将你凝望，哦被分享的月亮呵。
多过夜晚的月亮，我能够回想
它们在诗中的呈现：被诅咒的
Dragonmoon1把恐怖传递给歌谣
还有克维多那颗血红的月亮2。
另一个血与腥红色的月亮
由约翰3言说，在他记叙狂暴的
奇景与残忍的喜乐的书里4；
还有银子做的更加耀眼的月亮。
毕达哥拉斯5用血（一个传说
讲述道）在一面镜子上书写
让众人来阅读映照的反影
在那另一面镜子，月亮之上6。
有一片铁的丛林，里面出没着
那头高大的狼7，它奇异的命运
是扑落月亮并带给它死亡
当最后的曙光将大海染成赤红。
（对此北欧的先知早已了然
更预见到有朝一日这世上
辽阔的重重海洋将会驶过那艘
由死人的指甲铸就的战船8。）
在日内瓦或苏黎士，当机运
行愿让我也成为诗人之时，
便强加给了我，恰如所有的同类，
那一件描绘月亮的秘密职责。
在一种皓首穷经的宿命之下
我曾寻遍所有谦逊的变体，
心怀真切的忧惧，疑心卢贡内斯
已经用过了琥珀或是沙子。
遥远的象牙，烟雾，寒冷的
雪，种种月亮由诗篇点燃
确凿无疑的是它们都未能成就
印刷字体下艰深的荣耀。
我想到诗人就是那样一个人
他，如同乐园里的红色亚当9一般，
要给每一件事物加上他精确的
真正的，不为人知的名字。
阿里奥斯托教导我在可疑的
月亮里住着梦幻，不可企及者，
失去了的时间，可能之物
或不可能之物，两者是同一件事。
是阿波罗多洛斯10让我发现了
三重的狄安娜11的魔法黑暗；
雨果12交给我一把黄金的镰刀13，
一个爱尔兰人赠我可悲的黑月亮14。
而当我正埋头探索着那座
神话的月亮构成的巨矿，
在那里，街道拐角呈现的却是
每日高悬天际的那一枚月亮。
我知道在所有的词语里，有一个
是为记载或形容它而存在的。
秘密，依我所见，在于朴实无华地
将它调用。就是月亮这个词。
我没有勇气来沾污它纯粹的
外表，用一个无用的意象；
我见它无可破解而又平淡无奇
远远不为我的诗文所及。
我知道月亮或月亮这个词
是一个符号，被创造出来只为了
错综迷乱地书写这件稀奇之物
就是我们，既是众又是一。
它是宿命或机运送给人类的
众多象征之一，只为让他
在一个荣耀升华或苦痛的日子
能够写下自己真正的名字。
译注：
[1] 英语：“龙月”，英国哲学家，小说家，诗人切斯特顿（Gilbert Keith Chesterton，1874-1936）《白马歌谣》（The Ballad of the White Horse）。
[2] “他的墓志铭是那血红的月亮”，克维多《堂佩德罗·希隆，奥苏纳伯爵的不朽记忆》（Memoria Inmortal De Don Pedro Girón, Duque De Osuna）。
[3] Juan el Apóstol（约6-约100），《圣经》中耶稣的使徒之一。
[4] 《圣经·启示录》（Apocalipsis）据传为约翰所作，见XI，12：“揭开第六印的时候，我又看见地大震动，日头变黑象毛布，满月变红象血。”。
[5] Pitágoras（约公元前570-约公元前495），希腊哲学家，数字家。
[6] 据10世纪拜占庭百科全书《苏达》（Suda）记载，毕拉哥拉斯曾举行一种仪式，在满月之夜用血在镜子上书写，让文字映在镜月之中。
[7] 指北欧神话中的巨狼哈提（Hati），它将在众神末日（Ragnarök）捕获并吞食月亮。
[8] 指纳迦尔法（Naglfar），北欧神话中巨人族载送军队与众神交战的舰船。
[9] Rojo Adán，亚当的名字与希伯来语“dam”（血）和“adom”（红）关联，故有此名。
[10] Apollodorus of Athens（约公元前180-约公元前120），古希腊诗人，历史学家，神话学家。
[11] Diana，罗马神话中的女神，对应希腊神话中的女神阿耳忒弥斯（Artemis），有三种形态为月神（Luna），狩猎之神（Diana），地界之神（Hecate）。
[12] Victor Hugo（1802-1885），法国小说家，诗人，剧作家，散文家，人文活动家。
[13] 雨果《沉睡的波阿斯》（Booz endormi）。
[14] 爱尔兰诗人叶芝（William Butler Yeats，1865-1939）《迈克尔·罗巴忒斯的双重幻象》（The Double Vision of Michael Robartes）。
苏珊娜·索卡
苏珊娜·索卡1
怀着缓慢的爱她观看着傍晚
流散的色彩。她乐于
迷失在复杂的乐曲
或诗篇的奇异生命之中。
不是原色的红而是重重的灰
编织起她乖戾的命运，
它惯于分辨取舍，也熟谙
摇摆不定，微妙暧昧。
她没有胆量踏进这座茫然的
迷宫，她从外面窥望着
形体，骚乱与喧嚣，
如同那另一位镜中的淑女。
不为祈求所及的众神
将她弃给了那只名叫火焰的老虎。
译注：
[1] Susana Soca（1906-1959），乌拉圭诗人，死于空难。
苏珊娜·索卡1
怀着缓慢的爱她观看着傍晚
流散的色彩。她乐于
迷失在复杂的乐曲
或诗篇的奇异生命之中。
不是原色的红而是重重的灰
编织起她乖戾的命运，
它惯于分辨取舍，也熟谙
摇摆不定，微妙暧昧。
她没有胆量踏进这座茫然的
迷宫，她从外面窥望着
形体，骚乱与喧嚣，
如同那另一位镜中的淑女。
不为祈求所及的众神
将她弃给了那只名叫火焰的老虎。
译注：
[1] Susana Soca（1906-1959），乌拉圭诗人，死于空难。
对谈博尔赫斯
I can’t tell you, since I know my own country and I am very puzzled by my country. I wish I understood my country. I can only love it. I can do...
I can’t tell you, since I know my own country and I am very puzzled by my country. I wish I understood my country. I can only love it. I can do what I can for it. But I don’t pretend to understand it. I’m no historian.
I am continually surprised, but I try to live in my own private, secluded in my own private, literary world.
我被狠狠的震惊着，但我努力隐蔽于我自己的私人文学世界中。
I think execution, I think that capital punishment is kinder than prison.
我认为处决，死刑比监狱要好一些。
In fact, I think I would welcome it, since I’m rather tired of life, since life has few pleasures left to me.
Do you find this challenge , this inclination to self pity, a characteristic of the age? 你觉得这种对自怨自艾的靠近时这个时代的特征吗？
I wonder what is characteristic of the age. I know very little about the age. But maybe it is rather common here, in this country. People go in for being sorry for themselves, which is a pity, I think. Of course, if you go in for being sorry for yourself, then you keep on being sadder and sadder, no? 如果你为自己感到遗憾，你就会不断地变得越来越悲伤，不是吗？
Sometimes walking down the street, I feel unaccountably happy. And then I welcome that happiness because I don’t know where that happiness comes from, but still it should be welcomed. I think happiness should always be welcomed.
有时走在街上，我会感到一种莫名的快乐。我欢迎这种幸福，因为我不知道这种幸福从何而来，但还是应该欢迎它。
Is it your point that you would lose respect in the Nobel committee if they awarded you the prize?
I would think it was a very generous mistake, but I will accept it greedily. 我会认为这是一个非常慷慨的错误，但我会贪婪地接受它。
You say that you dislike your work. Do you also dislike working?
No, I enjoy working, but I don’t like the work. As Carlyle said, “All work is contemptible, but that doing that work is not contemptible.” 正如卡莱尔所说，“所有的工作都是可鄙的，但做这些工作是不可鄙的。”
It may be the only justification for a man. And I think he was right. Because after all, when I am working I am fulfilling my destiny.
What else can I do but work? What else can a blind man do but work? As to the result of the work, I leave that to others, and I never reread what I have written, except when I have to correct the prof sheets.
But I enjoy working, and not only working, but I enjoy planning my work.
You have been compared to both Milton and homer in terms of a highly illuminated internal vision. 你在高度敞亮的内部视野方面被比作米尔顿和荷马，你觉得这个判断对吗？
Well, I do my best to think it a correct judgment. At least I try to put up with blindness. Of course, when you are blind, time flows in a different way. It flow, let’s say, on an easy slope. 在失明之后，时间的流动换了种方式。比如说，它在一个较缓的斜坡上流动。
I have sometimes spent sleepless nights. 我有时会度过不眠之夜。but I didn’t really feel especially unhappy about it. Because time was sliding down that easy slope. 因为时间是沿着那个较缓的斜坡流淌的。
When I first went blind, I mean for reading purposes, I felt very unhappy. But now I feel that being blind is part of my world.
我刚失明的时候，在阅读方面我很不高兴。但现在我觉得失明是我的世界的一部分。
In the case of Poe, well, you get tales, but there was no moral tagged on the therm. But in the case of Hawthorne, things are always becoming lessons or parables.
在爱伦坡那里，你得到总是故事，没有贴上任何道德成分。但在霍桑的作品中，事情总是变成了教训或寓言。
But Kafka enables us to read Hawthorne better, which is what a great writer does. In a sense he graces the forerunners, he makes people read them in a different way.
但是卡夫卡让我们能更好的阅读霍桑，这就是伟大作家的作用。（以卡夫卡的形式翻译霍桑作品）他能够感染到先驱者们，让人们以另一种方式阅读。
Choose to continue to be unfamiliar with them.
保持一个不熟悉的关系。
To have forgotten latin is already, is in itself a gift. 忘记拉丁文本身就已经是一个礼物了。
To have known latin and to have forgotten, it is something that sticks to you somehow. 熟知拉丁文，然后再把它忘记，这是某种会触动你的东西。
I think that of all languages, English is the most physical of all languages. For example, say, “He loomed over. 他身影掠过” and then, in English you can do almost anything with verbs and prepositions. 在英语中，你几乎可以用动词和介词做任何事情。
In Spanish, words are far too cumbersome. 在西班牙语里，单词太累赘了。
Like “quickly”, “slowly”, and the stress falls on the significant part of the word. But if you say it in Spanish, you say “lentamente”, “rapidamente”, and the stress falls on the nonsignificant part, on the gadget. But still, Spanish is my destiny, it’s my fate.
It’s more than a fine Spanish verse; that could hardly be translated to another language. It would turn to something else. But when beauty happens, well, there it is, no? 但是当美发生时，它就在那里，不是吗？
Sometimes I think that beauty is not something rare. I think beauty is happening all the time. 有时我认为，美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东西，我认为美是一直在发生的。Art is happening all the time. At some conversation a man may say a very fine thing, not being aware of it.
If you’re a writer you are bound to write something fine, at least now and then, off and on.
如果你是一个作家，你一定会写一些好东西，不是现在就是以后。
Even Longfellow?
“This is the forest primeval, the murmuring pines and the hemlock." 这是原始森林，淙淙的松树和铁杉。
Macbeth would be my favorite shakespearian tragedy. It begins at full speed and then goes on till the end, no? 它以全速开始，然后一直持续至结尾。
If you don’t feel greatly moved, then you are not really reading or writing.
如果你不被感动，那你就不算是在阅读和写作。
Are you making a universal statement that all people should enjoy their work?
No, I suppose sweeping statements should be avoided, and that’s a sweeping statement also. 不，我想应该避免笼统的表述，但这本身也是一个笼统的表述。maybe when one talks one falls into sweeping statements, no? 也许当一个人和另一个人说话时，他就会落入笼统的表述。in fact, if you’re talking you are making a sweeping statement. 事实上，你在说话的时候就是在做一个笼统的表述。
To say A is B is a sweeping statement. it may not be always B, it may be something else.
You can build canoes. 你也可以造独木舟。
No, my canoes would be hardly worth the building. 不，我的独木舟几乎不值得去造。
Philistinism（庸俗主义）
Which is the one to which you have a special allergy? 哪一种你最讨厌？
I hate nationalism.
As distinguished from patriotism?
Yes. I think nationalism is a mistake. I think that we are all more or less nationalistic. Maybe I am.
When you say “Argentinian”, I am very angry. No such a word. The word should be “Argentine”. “Argentinian” is an invention, a word that rhymes with Bolivian or Peruvian. There is no such a word, since “Argentine” is an adjective.
Argentine is an adjective?
Of course, The Argentine Republic. Yes Argentine is silver, because of the Rio de la Plata. “Argentine”指银色的，由普拉塔河而得名。
Are you Argentinian?
No, there’s no such thing.
Are you Spaniard?
Well, I left off being a Spaniard 150 years ago. 我150年前就不做西班牙人了。
Are you Latin American?
Well, no. who knows what a Latin American is? There’s no such thing. I mean a man is a Colombian, a Peruvian, a Bolivian or an Uruguayan, but hardly a Latin American.
Why write so much about myself? I’m not an interesting character. And yet I keep on being interested in Jorge Luis Borges. I don’t know why. Still it’s a lifelong habit. 这是一个终身习惯。
It was a catalyst of his talent. 这是他才华的催化剂。（辩护吉卜林的民族主义）
为什么在苏联颂扬共产主义，那里没有出产好的文学?为什么它就不是美好事物的催化剂呢？
Because people are bullied into it. 因为人们被霸凌了。
If you are bullied that you stifle the muse? 如果被霸凌的话，灵感就会被扼杀吗？
Yes.
Why is it that there is no intense love of communism that has brought out an equivalent masterwork? 为什么对共产主义的爱没能带出相等的作品呢？（但丁也受霸凌，但他写了神曲）
How do you account for the aridity of the entire Soviet experience in the last 50, 60 years? 你怎么看待苏联过去50到60年的贫瘠呢？there was the biggest spiritual conflagration in literary history, and then nothing. 那里有文学史上最大的精神激荡。
Doesn’t the context in which you read it attach a certain meaning to it? 你阅读它式身处的背景，不是也会给它附加一个意义吗？
Yes, but I suppose if a line is beautiful the context can be safely forgotten, no? 是的，但是如果一句话是美丽的，那么背景就可以被忽略掉。
For example, that “The moon is the mirror of time.” That’s a fine metaphor. A mirror as being something round, it can be easily broken, and yet somehow the moon is as old as time, or half as old as time.
Now, were I add that that comes from a Persian poet, it wouldn’t really add to the beauty. But still, had that metaphor been invented this morning it would be a fine metaphor, no?
Mægic ic be me sylfum soðgied wrecan, siþas secgan.
I can utter a true song about myself. I can tell my travels.（博尔赫斯口述）
May I for my own self song’s truth reckon, journey’s jargon.（埃兹拉-庞德译）
A thing of beauty is a joy forever.
美丽的东西是种永恒的快乐。(济慈)
La gracia que no quiso dar me el cielo.（塞万提斯）
The gift that heaven did not care to give me.
塞万提斯与吉诃德的寓言(博尔赫斯)
塞万提斯与吉诃德的寓言1
厌倦了他的西班牙故土，国王的一名老兵在阿里奥斯托2浩大的地理学中，被梦挥霍的时间所在的那个月亮谷中，以及蒙塔尔班3偷窃的穆罕默德黄金偶像中寻找安慰。
以温和的自嘲，他构想了一个轻信的人，此人受奇幻读物的蛊惑，开始在名叫托勃索4和蒙蒂埃尔5的凡尘之地寻求壮举或魔法。
被现实，被西班牙击败之后，堂吉诃德于1614年左右死于他出生的村子。米盖尔·德·塞万提斯比他略微多活了一点时间。
对于这两个人，对于做梦的和被梦见的，全部的情节就是两个世界的对抗：骑士书籍的非现实世界，十七世纪的日常与平凡世界。
他们不曾想到岁月终将抹平那不同，不曾想到拉曼查6和蒙蒂埃......
塞万提斯与吉诃德的寓言1
厌倦了他的西班牙故土，国王的一名老兵在阿里奥斯托2浩大的地理学中，被梦挥霍的时间所在的那个月亮谷中，以及蒙塔尔班3偷窃的穆罕默德黄金偶像中寻找安慰。
以温和的自嘲，他构想了一个轻信的人，此人受奇幻读物的蛊惑，开始在名叫托勃索4和蒙蒂埃尔5的凡尘之地寻求壮举或魔法。
被现实，被西班牙击败之后，堂吉诃德于1614年左右死于他出生的村子。米盖尔·德·塞万提斯比他略微多活了一点时间。
对于这两个人，对于做梦的和被梦见的，全部的情节就是两个世界的对抗：骑士书籍的非现实世界，十七世纪的日常与平凡世界。
他们不曾想到岁月终将抹平那不同，不曾想到拉曼查6和蒙蒂埃尔和那骑士的瘦削身影所有的诗意将会，在未来，不逊于辛巴达7的篇章或阿里奥斯托浩大的地理学。
因为在文学的开端就是神话，在结尾也一样。
德沃托诊所8，1955年1月
译注：
[1] 本篇在2012年版《博尔赫斯诗歌总集》中被删除。
[2] Ludovico Ariosto（1474-1533），意大利诗人。
[3] Reinaldos de Montalbán，12世纪法国史诗《艾蒙四子》（Les Quatre Fils Aymon）中的英雄和骑士，此后亦出现于中世纪荷兰、德国、意大利和英格兰各种文学作品之中，被塞万提斯所崇拜并在《堂吉诃德》中有所提及。
[4] Toboso，西班牙托莱多省（Toledo）一城镇。
[5] Montiel，西班牙卡斯蒂尔-拉曼查自治区（Castile-La Mancha）一区域。
[6] La Mancha，西班牙中部一地区，《堂吉诃德》故事的发生地。
[7] Simbad，《一千零一夜》中历经艰险遍游各地的人物。
[8] Clínica Devoto，位于布宜诺斯艾利斯。
博尔赫斯笔下的丧系浪漫！
1.
拂晓时分，
我伫立在阒无一人的街角，
我熬过了夜晚。
——博尔赫斯《英文诗两首》，王永年译
2.
我曾渴望做另一种人，
博览群书，数往知来，
如今即将死于非命，暴尸沼泽；
但是一种隐秘的欢乐
使我感到无法解释的骄傲。
——博尔赫斯《猜测的诗》，王永年译
3.
今晚的宇宙具有遗忘的浩淼
和狂热的精确。
——博尔赫斯《失眠》，王永年译
4.
我不知道我们会不会像循环小数
在下一次循环中回归；但是
我知道有一个隐蔽的毕达哥拉斯轮回
夜复一夜地把我留在世上某个地...
1.
拂晓时分，
我伫立在阒无一人的街角，
我熬过了夜晚。
——博尔赫斯《英文诗两首》，王永年译
2.
我曾渴望做另一种人，
博览群书，数往知来，
如今即将死于非命，暴尸沼泽；
但是一种隐秘的欢乐
使我感到无法解释的骄傲。
——博尔赫斯《猜测的诗》，王永年译
3.
今晚的宇宙具有遗忘的浩淼
和狂热的精确。
——博尔赫斯《失眠》，王永年译
4.
我不知道我们会不会像循环小数
在下一次循环中回归；但是
我知道有一个隐蔽的毕达哥拉斯轮回
夜复一夜地把我留在世上某个地方。
——博尔赫斯《循环的夜》，王永年译
5.
上帝的慈悲中没有花园，
也没有期望或者回忆的光芒。
——博尔赫斯《关于地狱和天国》，王永年译
6.
日子是一张琐碎小事织成的网，
遗忘是由灰烬构成，
难道还有更好的命运？
——博尔赫斯《致诗选中的一位小诗人》，王永年译
7.
你消磨了岁月，岁月也消磨了你，
你至今没有写出诗。
——博尔赫斯《<马太福音>第二十五章第三十节》
8.
一切事物都是某种文字的单词，
没民众有人不分昼夜，
用这种文字写出无穷喧嚣，
那就是世界的历史。
——博尔赫斯《罗盘》，王永年译
9.
从未来和它神圣的恐惧里
也许传来夜莺遥远的啭鸣。
——博尔赫斯《一位十三世纪的诗人》，王永年译
10.
拂晓时我仿佛听见一阵喧嚣，
那是离去的人群；
他们曾经爱我，又忘了我；
空间、时间和博尔赫斯已把我抛弃。
——博尔赫斯《界限》，王永年译
11.
他灵活里没有音乐；
只有隐喻和诡辩的范本、
对狡黠的崇敬、
对人和超人的蔑视。
——博尔赫斯《巴尔塔萨·格拉西安》，王永年译
[巴尔塔萨·格拉西安]：西班牙作家，耶稣会教士，著有一些探讨英雄或政治家为人处事的道德伦理观念的论文和一部寓言小说《好评论的人》。
12.
在无穷无尽的序列里，
我何必增添一个象征？
何必在那纠缠不清的永恒的线团
加上又一场因果、又一个伤心？
——博尔赫斯《假人》，王永年译
13.
他们将在什么地方？
悼亡的挽歌问道，
似乎有一个去处，在那里，
昨天能成为今天和未来。
——博尔赫斯《探戈》，王永年译
14.
在旧时的那间书房里，
我知道我埋葬了某些不朽的东西。
一个孩子慢慢翻阅的那些书页，
梦想着他所不知道的模糊的事物。
——博尔赫斯《读者》，王永年译
15.
神今天也想在人间走一趟。
同那些复归于泥土的普通人一样，
他由一位母亲分娩到世上，
他将拥有整个世界：
空气、水、面包、早晨、石块和百合。
然后是殉难的鲜血，
侮辱、铁钉和十字架。
——博尔赫斯《<约翰福音>第一章第十四节》，王永年译
[《约翰福音》第一章第十四节]：道成了肉身，住在我们中间，充充满满的有恩典，有真理。我们也见过他的荣光，正是父独生子的荣光。
16.
他不满足于创造。他是他所创造
奇异世界上的每一个生物：
是深植的雪松的执著的根，
是月亮的盈亏圆缺。
人们管我叫该隐。通过我
永恒者体味了地狱之火的滋味。
——博尔赫斯《他》，王永年译
17.
模糊的兄长，我不知道你是否存在，
但是我形单影只，我希望
你淡薄的影子从遗忘中重现。
让这些已经疲惫的单词
在即将逝去的黄昏中组合。
——博尔赫斯《致一位一八九九年的小诗人》，王永年译
18.
我是瞬间，瞬间是尘埃，不是钻石，
唯有过去才是真实。
——博尔赫斯《约克大教堂的一把剑》，王永年译
19.
愿她的回忆永远和我相随。
其余的事情自有荣耀诉说。
——博尔赫斯《拉斐尔·坎西诺斯-阿森斯》，王永年译
[拉斐尔·坎西诺斯-阿森斯]：西班牙文学批评家、小说家、翻译家，极端主义诗歌运动发起人之一。
20.
我要痛饮你晶莹的遗忘，
地久天长，但没有以往。
——博尔赫斯《谜》，王永年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