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网易轻博

  

    翌日清晨, 当阳光暖融融地落在眼睫上，田小娟很不情愿地翻了个身，直接滚进一个软软的怀抱里。

    宋雨琦摸摸她的头发, 小声叫她：“半小时前我就听到有人在门口转过一圈，你应该是到时间要起床了。”

    昨天她为了给田小娟惊喜，特意没有通知她这趟行程, 而是直接联系的小助理丁丁, 因而此时在房间外徘徊的人显然知道屋子里不止田小娟一个, 懂事的没有敲门。

    但她们此行是来参加电影节, 工作应该安排得很满，想到这里宋雨琦没有再纵容田小娟赖床，而是低头又亲了亲她的脸, 哄道：“起床好不好？你如果愿意的话, 今天我陪你一起去工作？”

    听到这句话, 田小娟总算睁开了眼睛，她声音里还带着点困意，小声问：“真的？”

    宋雨琦之前陪她在剧组待过一段时间，觉得这并没有什么问题, 于是回答道：“真的。”

    做好了当助理准备的宋总，将她的女明星从床上抱起来，又亲自给她挤好牙膏、给浴缸放上水，在等田小娟收拾的间隙，她随口问道：“你今天的行程是什么？”

    今天是康城影展首日, 作为备受期待的参展影片之一, 《暗光》剧组一行人要参加红毯开幕式。

    田小娟心念一动, 力邀宋雨琦和她一起走红毯。

    当听到她这个要求时, 宋雨琦第一反应是拒绝, 尽管工作需要她偶尔也会参加社交场合，但在她内心深处，始终还是有点社恐人格，对于这种需要公开露面的行为很是抗拒。

    “我去红毯不太合适，”她斟酌寻找着推辞的词汇，“再说剧组肯定已经安排好了流程，你这样临时决定会给龙导添麻烦的……”

    得知宋雨琦就在康城的龙静导演完全不觉得麻烦，甚至在电话里听说金主爸爸光临后，她亲自带着造型师从五百米外的另一栋别墅赶了过来。

    “您来了怎么也没说一声！”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缘故，心心念念的电影拍完，又好好享受了几天海边日光浴，龙导看起来整个人都显得容光焕发，“…没有准备礼服？这算什么问题！”

    她“哗”地一声将身后的大衣架拉过来：“还好我有先见之明，这次带过来的造型团队是我合作过最好的班底，来，让宋总也看看你们的实力……”

    导演把话都说到这个程度，宋雨琦实在无从拒绝，而见她表情松动，早已守候在旁的几个造型师立即热情洋溢地围了上来。

    宋雨琦第一次了解到，原来女明星要盛装登场，所付出的时间与精力，远远超过她的想象。

    因为龙导安排她与田小娟共同走红毯，在礼服选择上也就要有所呼应。作为《暗光》女主角，田小娟的礼服是早就定好的一套黑白色调高定刺绣长裙，礼服上半身由黑色轻纱堆叠而成，露出一整片后背，真丝裙摆迤逦而下，用银线绣出富丽的花纹。

    造型师给宋雨琦选择的搭配也就以黑白为主，不同的是她上半身是白色V领衬衫，展露出纤长的脖颈线条，下半部分则是一条黑色烟管裤，宋雨琦个子高，穿这身礼服非常合适，有种不同于其他人的飒爽气质。

    发型就不需做得太华丽，在扎好一个看似简单实则修饰了无数细节的高马尾之后，造型师笑着询问一旁田小娟的意见，田小娟满意点头，又补充道：“还缺了点东西。”

    她提着裙摆走到梳妆台前，翻出一个银丝边平光镜架：“她戴眼镜很美。”

    造型师将那副镜架搭配上去，瞬间两眼放光：“果然还是枕边人最了解爱人的魅力点。”

    这幅眼镜戴上之后，给原本清隽英气的造型平添了几分别样的魅力，宋雨琦不太习惯地眨眨眼：“…我一般工作时候才戴眼镜，不会显得有点呆吗？”

    所有人异口同声道：“不会。”

    不但不显得呆板，甚至还有点微妙的……性感。

    电影节在下午准时开幕，历史悠久的电影宫门前早已聚集了来自世界各地的记者与影迷，长长的石阶被红毯覆盖，绵延成一条星光璀璨的通道，海风拂动着花香，将空气蕴出令人迷醉的气息。

    《暗光》剧组的红毯时间排在中间位置，随着外场的欢呼声越来越大，宋雨琦难得地感受到一丝紧张情绪。

    她从小就习惯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像这样要主动出现在人前，甚至是被众人审视的行为，对她来说属实有些困难，似乎是察觉到她的情绪，田小娟朝她身边又挪了一步。

    她帮宋雨琦整理了一下头发，小声问：“是不是会为难你？”

    之所以想要邀请宋雨琦走红毯，是因为她太想跟她一起分享这份荣誉了，那种愿望就像打开自己珍藏的宝藏，既珍惜，又迫切渴望世人都能了解她的珍贵。

    现在看到宋雨琦的表情，心里那点渴望忽然就变得不确定，怕她会受委屈，也怕她会觉得不舒服。

    宋雨琦对她笑了一下：“不会为难，我只是不太习惯。”

    田小娟握住她的手：“那这次换我带着你。”

    她一路上都没有再松开手。

    镁光灯闪烁时，像从天边涌起一片盛大的银河，光芒蔓延递进，铺出一条灿烂的路。

    田小娟天生就会吸引镜头爱慕，举手投足，像一颗散发出灼灼闪亮的星辰，宋雨琦安心地走在那片光芒身侧，情绪不知不觉变得松弛下来，这次她没有避开任何人的目光。

    原来没有想象中的困难。不需要害怕他人的审视，不需要顾虑自己是否合衬对方，在爱的时候甚至都不必担心自己不够漂亮，风采不够动人，只要牵住她的手，紧紧相握。

    她们就这样牵着手走过众人目光，黑与白交辉，连风都吹得温柔。

    开幕典礼之后便是佳片展映，凑巧的是，第一天就有田小娟几年前获奖的影片重映。

    她们当即决定留下来观影，影厅在靠近海边的一座小礼堂放映，剧场围墙的石砖被砌出镂空的花型，阳光透过这些小孔，在地面上映射出一片层叠花影，田小娟笑眯眯地踩过去，很孩子气地说：“走花路。”

    走过这段斜坡，剧场被设置在深处，清凉幽暗的气息包裹住身体，大银幕上刚开始播放开篇，大提琴乐声悠扬，屏幕上出现了田小娟那张颠倒众生的脸。

    她们在最后排的位置上坐下，黑暗里只有放映机的光柱徐徐闪烁，观众们安静无声，全都沉浸在如诗如画般的电影镜头中。

    这部电影宋雨琦是第二次观看，然而在大银幕上看到自家老婆的表演，与在家里气氛似乎又有些不同，紧接着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这好像是她第一次跟田小娟在电影院看电影。

    现在回想起她们的婚姻，多少带着点运气成分。如果不是在那一晚，她刚好去了那次酒会，如果不是田小娟刚好上了她的车，依照她们当时那样别扭的个性，根本就不可能幸运地拥有交集。

    刚结婚的那段时间，两个人情绪都绷得很紧，不敢轻易冒犯对方的领域，说出来的话也经常口不对心，因而她们没有经历过太多情侣间的温馨时光。

    没有一起度过浪漫快乐的蜜月，没有一起看电影，逛游乐场，给对方准备惊喜生日礼物，也没有介绍对方给朋友，带她去看曾经自己念书的学校，独处时的秘密小基地，以及所有错过的、迫切想要分享的时光。

    想到这里，宋雨琦略带点不安地回头看了身边人一眼。

    视线落进一片温柔的眸光中。原来田小娟也在回头看她，见宋雨琦看向自己，那双桃花眼弯了弯，露出笑意。

    “这好像是我们第一次来电影院……”她声音压得很低，“好开心哦。”

    满室黑暗中，宋雨琦感觉到手背上传来软绵绵的温度，那只手轻轻覆在她手背上，片刻后，又调皮地勾了勾她的指尖。

    “感觉就像做梦……”轻而柔的声音，缓缓从耳畔流淌过。

    那只手再度扣住她的手指，与她交握在一起，触感温热，肌肤相亲，仿佛听到心跳跟着回响，是某种很简单，却又很独特的心动。

    手心的温度就这样蔓延到耳际，逐渐涌上整张脸。

    宋雨琦忽然生出一股冲动，她悄悄侧身凑近田小娟身边，问道：“等这里的工作结束后，我们就去旅行吧？”

    不必再特意等一个郑重的纪念日，而是此时此刻。

    这个提议让田小娟的眼睛跟着亮起来，她盘算一遍自己的日程表，对宋雨琦提出的建议止不住有些雀跃。

    剧组计划在康城停留两周，颁奖礼在最后一天，除了共同出席的几次宣传酒会外，她还有三天的空闲时间。

    在明确这三天完全属于自己安排之后，田小娟和宋雨琦简单计划了一下，决定开车去南法自驾游一趟。

    一来是此时正值初夏，路上风景美好，二来则是田小娟有个向往许久的目的地。

    她的偶像，著名导演江培风的故居，正在南法的某个小镇上。

  田小娟视角的上一世:

  田小娟与叶舒华从小一起长大，田小娟暗恋叶舒华四年，叶舒华却爱上了惊鸿一面的白月光。这时集团联姻，由于 田小娟之前把田氏集团的股权大部分砸进了 叶舒华手里，所以田氏集团摇摇欲坠，田父迫于威胁，答应了宋氏的求亲。田小娟恨透了宋雨琦，却无可奈何。后来叶舒华利用田小娟让田氏集团破产……

  

  宋雨琦视角的上一世:

  宋雨琦是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田氏集团经常做慈善活动，田小娟作为田氏千金经常作为代表参加活动。一次慈善活动进行中，宋雨琦准备自杀，被田小娟救下。于是，田小娟成了宋雨琦心中的白月光……

  

  叶舒华做了个深呼吸，伸手将脸上的泪水擦干。

  自从徐穗珍转身离开的那个夜晚，叶舒华就在无数个哭泣的瞬间和自己做了个约定。

  再也不要这样手足无措地流泪了。

  公司冰冷的召回短信、网络铺天盖地的恶意、一个人空旷的练习室、流不完的汗与泪、回不来的爱人……

  她已经经历了那么多无能为力和茫然，她不再相信所谓奇迹，所谓上天的眷顾。更不会再静静等它发生。

  叶舒华拿起桌上的手机，开始拨打着一串电话号码，眼角的红尚未褪去，鼻子也是一阵酸涩。

  “喂？李先生，是我，朴知玟。”

  大姐line彻底收拾完战场时，已经是下午接近两点多了。

  赵美延目光呆滞地坐在沙发上，看上去就像一个丢了气的娃娃。

  Minnie见状，把手边一直留着的冰可乐拿了过来贴在她的脸上，冰的赵美延一个激灵，下意识往后仰了点。

  “喝了吧，你好像一直都没怎么喝饮料。”Minnie说话时故意摆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赵美延看着Minnie手上的饮料，什么都没说，还是接下了。

  被收下饮料的Minnie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

  她坐在了赵美延身旁，漫不经心地问：“怎么，累了？”

  “可能是昨天晚上喝太多了吧。”赵美延扯出一个牵强的微笑，眼神里的木讷依旧难消。

  Minnie看她的样子，心里也明白，只不过还是因为昨晚的事情感到困惑。

  虽然当时的两个人很默契地认为关系已然破冰，但现在只会觉得，那不过是两个酒精上头的人说的醉话。

  什么都算不上。

  “啊，昨天晚上吗？”Minnie开始找补，“是啊，大家确实都喝的太多了，还是我费劲巴咧地把你扛回来的呢哈哈哈哈哈哈……”

  赵美延抿了一口饮料，淡淡一笑，任由尴尬的氛围在二人之间萦绕。

  两个人就这样并排沉默着，好像这样就能瞒住原本想要表达的一切，好像这样就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赵美延从来都不是不善言辞的人。正是因为Minnie一直深知着这一点，所以她才像个傲娇的孩子一样，等待着赵美延的破冰行动。

  可很显然，这次赵美延什么都没做。

  Minnie就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原地呆愣。分明是想做点什么，但就是无法行动。

  可能是坐的无聊了，也可能是实在不想饱受这种奇怪氛围的折磨，赵美延突然站起身来，随口丢下一句：“我去屋里待会，我又有点困了。”就要走。

  “等一下。”Minnie也跟着站了起来，还下意识地拉住了赵美延的手。

  赵美延扭过头来，看着被拉住的那只右手，又看了看Minnie。

  此刻的Minnie，即便是不用嘴说，眼神里也写着满满的恳求。

  “我…我有点事想和你说。”Minnie吞吞吐吐道，“去你屋子里，一次性说完。”

  赵美延睫毛微颤，眼眸也流转一丝微光。

  这可能是她和Minnie认识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这么诚恳主动地要敞开心扉解决问题。

  “好。”赵美延答应的爽快，“那走吧。”

  Minnie抿了抿唇，放开了抓住赵美延的那只手，紧紧地跟在赵美延身后回了屋子。

  随着“咔嗒”的关门声，赵美延坐在了床边，转过头来看着站在门口的Minnie。

  “其实……昨晚的事，你也记着对吧？”Minnie心里忐忑不安。她倒不是害怕赵美延装傻充愣，她只是害怕赵美延从今往后真的会无视自己。

  赵美延点点头，笑了笑，笑的酸涩，她明明是那么的美。

  “你一定以为那些都是我们酒后的胡言乱语吧？”Minnie垂着眸，不敢再去多看赵美延一眼。只是多看一眼，就足以让她愧疚到难以说出话。

  赵美延没有表情，没有情绪起伏：“对于昨晚的事，我到现在都没有明白，那是不是出于我们的真心。”

  “美延，我现在很清醒。”Minnie有些激动地走到赵美延面前，手又攥紧了些，直至她能感觉到指甲扣进肉里的疼痛感，“第一眼被你吸引是真的，很在意你是真的，不想看你一次次被舒华冷脸拒绝也是真的，我所做的、说的，都是真的。”

  Minnie声音越说越发颤抖，视线也有些模糊。

  “一直以来我没有把你的感受放在第一位。每次吵架也从不想着第一时间说开。总是仗着你会容忍我这点没完没了，太过任性。”说着说着，一股强烈的哽咽感突然卡在Minnie的喉咙，但她仍然继续说了下去，“每次看你和雨琦舒华她们那么亲密，我心里就一阵别扭，自私地想让你离她们远点……”

  不等Minnie说完，赵美延就发出一声冷笑：“Kim Minnie，所以我就要每次都为你本不该存在的自私付出代价吗？”

  赵美延的这句话，就像隐匿在草丛中的狙击手突然射出的一发子弹，打在她肺腑上，痛的失去知觉。

  “不是……我的意思是……”Minnie意识到自己把事情变得更糟糕后，眼泪瞬间迸发涌出来。

  可这些“委屈”的表现，在赵美延眼里，全都变成了逢场作戏。

  猫永远都是伪善的动物，眼前的人也是。

  赵美延张开粉润的薄唇，看向Minnie的眼神再没有往日的柔情：“我一直认为，我们六个是彼此家人一般的存在，但没想到，你从来都不这么想。”

  “我…我没有……不是这样的！”Minnie的声音早就在克制不住的抽泣下变得断断续续。她多想好好地跟赵美延解释清楚，可眼泪没完没了地阻碍着她的视线，她除了慌乱地擦拭，没有别的办法。

  “你没有？”赵美延的笑变得僵硬，那对生的好看的眉也皱作一团“那你刚刚说的话都是放屁吗？在你看来，我每天不厌其烦地缠着舒华她们我就是心怀不轨，我就是另有所图，我就是要拆散她们！对吧？！”

  Minnie被赵美延的吼声吓住了。

  整个人就像被点了穴一般，动弹不得，也反驳不出一句。

  赵美延全然丢掉理智。她赫然站起身来，任凭怒火在她心中肆意燃烧：“你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不顾及别人的感受，就算生气了也很少说明原因甚至想着解决。说白了你就是根本不在乎任何人，你就想随你心意的活着。那我真是搞不懂了Kim Minnie，既然从来都没打算好好对待我，那为什么又要在练习生时期好心施舍帮助我，出道后在镜头前一次又一次说喜欢我？！是想要满足你大小姐的恶趣味吗？！！”

  话越说越难听，不仅是对Minnie单纯的控诉，也是宣泄了压抑许久的情绪。

  更是问出了赵美延长久以来的困惑。

  名为痛苦的荆棘爬满Minnie的全身，将她死死捆住，让她喘不上气。而赵美延的一字一句都化作荆棘上的刺，深深扎进她的血肉里，无法愈合。

  赵美延发泄过后，再不想直视Minnie这双泪眼，索性抓住她的手，十分粗鲁的拽到门口。

  Minnie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就算手腕已经被握出一道醒目的红印，也无所谓。

  “你出去，没有人想看到你这幅惺惺作态的样子。”赵美延打开门，一把将Minnie推出去，然后关上门，利落地上了锁。

  Minnie哭不出声，也没有刚刚那般撕心裂肺。

  她静静地看着赵美延紧闭着的房门，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眼水依旧不停滑落脸颊。

  手腕上的红印，还在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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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嗨嗨～失踪人口回归～算是抓住个六一的尾巴？久违的更新了。这么久不更新其实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碎花的一篇短打难产了！！这就导致，我没有思绪更新别的文章ㅜㅜㅜ不过Don't worry，我已经有了别的想法，没准你们下一个看到的会是狗平方的短打～

  请多指教～～～

  

  

  

  

  

  

  

  

  

  

  

  

*旁观者视角

赵美延最近谈恋爱了。

我看着她一脸幸福地和对象聊着kkt，忍不住地扶额叹息。原来开会那天我的判断有误，她其实并没有在看宋雨琦和全昭妍，而是在看坐在她们身边的、那位临时过来和宋雨琦谈事情的人事部部长金米妮。

不过有这样一位坠入爱河的朋友在，谈及相关的话题都变得好开口许多。在一天看到金米妮来给赵美延送零食后，我这样问了她：

“如果米妮戴了戒指你会生气吗？”

“戒指？戴情侣戒的话当然不会生气呀，或者是戴着玩的话和我解释一下我也没意见的。”她笑眯眯地说，满脸写着幸福，从袋子里拿了几包饼干递给我。

好像这样问不太对。

我谢过她的饼干，咬了咬下唇，又问道：

“那我们来假设一下，当你和米妮处于一个什么关系的时候，看到她戴了戒指你会生气。”

可能是我的神情太过于认真，赵美延托起了腮，一下陷入思考中。

“嗯……这是能说的吗？”

她想了好久，突然“扑哧”笑出了声。

“当然是情侣戒的另一位主人不是我的时候。”

“就是那种关系嘛，你懂的，不光明的恋爱时谁乐意看到对方戴戒指啊。”

情人。

虽然她的描述很含糊，但我还是得到了确切的答案。

“不过舒华，为什么你要问这种问题啊？”

赵美延疑惑地戳了戳我，满脸的好奇。我回过神，思量片刻还是把之前所见全盘托出。

赵美延的嘴随着我的话逐渐张大，她震惊地看着我，不停地眨巴着眼睛以寻求确定。

“我的天……”在我不断点头后，赵美延惊呼出声，又赶忙捂住嘴。

“可是我感觉宋总监不是那样的人……”紧接着她的眉头轻皱起，目光中流露出纠结，小小声地说。

我知道赵美延所指的是什么，其实我对此也持有怀疑态度。虽然宋雨琦平时显露出来的样子多少有点玩世不恭，但直觉告诉我，她还不至于是这种人。

于是我也表示同意地点了点头，顺便顺水推舟地提议道：“要不你去问问米妮？她们不是挺熟的么。”

很可惜，金米妮是个相当仗义的朋友。

“她嘴好严，一直说不知道。”赵美延愤愤地跺脚，又担心引来别人的目光，眼神心虚地四下乱瞟。

看来她已经完全被这件事吸引了，我看着她猛吸了一口饮料，语气坚定地下了结论。

“不管怎么样，我觉得她们就是有情况。”

  

  宋雨琦已经不记得自己上次进这扇门是一个怎样的状态，那时的她有些微醺，脑子昏昏沉沉的顺着本能就与全昭妍滚到了床上，而这一次，在玄关灯亮起的那一刻，她清楚地看见了身边人灯光下的模样。

  全昭妍低着头换鞋，几缕卷曲的长发随意垂在耳边，细长的睫毛在脸颊上落下阴影，鲜艳的红唇不似在夜店昏暗的灯光里那样动人心魄，在家中昏黄的顶灯下倒显得有种易碎的美。

  宋雨琦又凑近了些，距离近到可以观察到全昭妍脸颊上的绒毛，她没有想到平日里气场强大的姐姐，也拥有婴孩般可爱的细节。正当她看得入迷，全昭妍蹲下身，抚上她的小腿，这让她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姐姐？”

  她有些困惑地低头看下去，只见全昭妍半跪在地上，指尖划过她的小腿握住脚踝，轻轻将她的脚抬起，柔声道：“姐姐给你换鞋吧。”

  宋雨琦脸上顿时泛起红晕，刚想拒绝，便对上全昭妍抬起的双眸。后者微眯着眼含笑看着她，像是一只盯上了猎物的狐狸，看似无害，却又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于是她只能别开头，闷闷地说了声：“谢谢姐姐。”

  身下传来了轻笑声， 勾得她心里痒痒的。她咬住下唇，感受着全昭妍的拇指轻轻摩擦着自己的脚踝，身子不禁有些颤抖，她同时也意识到，这根本就是那人故意的！

  不甘心自己就这样被逗得失了方寸，宋雨琦大着胆子望了回去，伸出手划过全昭妍的脸颊，将那人的下巴抬了起来。

  全昭妍显然有些惊讶于她的举动，只是眼里的惊讶只出现了一瞬，便又换上了狡黠。她迅速结束了手上的动作，贴着宋雨琦的身子站了起来。宋雨琦的手随着她的动作上移，依旧是搭在她的脸旁，她偏头将自己的脸颊送入对方掌中，轻轻磨蹭着。

  “小朋友今天很主动啊。”

  过近的距离让炙热的呼吸交缠在一起，宋雨琦盯着全昭妍深邃的眼眸，感觉自己又不受控制地被那漩涡吸入，她悄悄吞咽了一下，稳了稳神，开口道：“姐姐不喜欢吗？”

  猎物不仅没有臣服于她，反而开始挑战猎手的权威，这让全昭妍不禁弯了弯嘴角，看来她的小朋友比她想象的更有意思。喉头发出的低沉笑声使此刻的氛围更加暧昧，可她依旧是保持着这段微乎其微的距离，任呼吸肆意纠缠。

  宋雨琦被全昭妍那意味不明的笑容挠得心痒，她从来不是一个耐心的人，也不想继续这场推拉游戏，低头就想往那片唇上抵，谁知全昭妍偏头躲过，那吻只留在了对方略带酒香的唇角。

  “姐姐？”像个被抢走糖果的小孩，宋雨琦立马皱起眉看向对方，眼神中带着三分询问七分不满。

  “别着急嘛。”全昭妍的语调明显带着愉悦，轻飘飘地在宋雨琦的唇上滑过一吻，还未等对方将它深入，就退后了两步，转身朝厨房走去。

  突然冷却下来的空气让宋雨琦僵在原地愣了两秒，她没看懂全昭妍行为的意思，只能闷头跟了上去。

  全昭妍不知是起了什么兴致，没有理跟过来的宋雨琦，而是自顾自地打开冰箱，拿出一盒洗好的青提和几个冻橙子。她将装水果的盒子打开，又抽出一把水果刀，将橙子切开装在果盘里。

  切水果时难免手上会沾上果汁，于是全昭妍顺理成章地伸出小舌，卷走了流到手腕处的橙汁，在一系列动作后，终于看向了站在一旁的人。

  “想吃吗？”她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微笑问道。

  宋雨琦早就被那粉色的舌头扰得心乱，顾不得去思考对方又在跟她玩着什么推拉游戏，呆呆地望着她道：“想。”

  “想吃什么？”

  宋雨琦被对方灼热的眼神注视得失了理智，脱口而出道：“想吃姐姐。”

  全昭妍则是上前一步，笑意愈发深了：“我是问你想吃青提还是橙子？你在想什么？”

  意识到自己又被耍了，宋雨琦脸颊顿时又染上绯红，她压下心中的羞赧瞪了一眼对方道：“我以为我们不是专门来这儿吃水果的。”

  全昭妍说得云淡风轻：“我总不能失了待客之道。”

  宋雨琦瘪了瘪嘴，心想上次怎么不搞这套就直接上床了呢。但她不好意思将这句话说出口，只能忿忿地杵在原地看着对方。

  全昭妍见她这样也对她心中想法猜到了七八分，不由得勾起嘴角，偏头看向桌上的水果，纤细的手指拨弄着青提，似是在认真挑选，而后又用食指和中指捻起一颗饱满的青提，递到了宋雨琦嘴边。

  “张嘴。”

  宋雨琦没有多想，听话地微微张开了嘴。然而进入口腔的不只是圆滚滚的水果，还有两根细长的手指。

  ………………（省略处去wb@ 柑橘味浪味仙）

  

  船帆沉溺于大海的温柔，不愿靠岸，在一波又一波海浪的推送下，逐渐在广袤的海洋里迷失了方向。

  

TBC.

  

※OOC

※不喜勿喷

※好久不见

  堆了大半个沙发的衣服山，餐桌上的空盘和碗筷也没来得及放进水槽里，垃圾桶爆满着，甚至周边还掉出来了几个纸团，墙角的收纳柜顶也布了一层灰。

  宋雨琦回到家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

  结束一天工作后浑身疲惫的她不得不再次抽出些气力打扫这个她和全昭妍两人的屋子。

  第二天她又要出差，不知道回来后另一位常年泡在录音室里的主人会不会想起来收拾收拾这个杂乱的家。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宋雨琦烦躁地把抹布扔到一边，拿还没被泡沫沾染的小指划开了接听。

  “雨琦到家了吗？”

  “嗯。”

  电话那头传来全昭妍忙碌中夹带着些催促的声音。

  “在干嘛？今天来把音录了吧。”

  “…我在忙家务。”

  闻言宋雨琦又开始手上的动作，心里的别扭让她有些排斥现在的见面，她企图弄出些声响让对方听见，但全昭妍似乎不为所动。

  “等下就过来吧，很快的。”

  对方没再等宋雨琦回复就挂断了电话，虽然嘴上说得平淡，但语气里含着不容宋雨琦拒绝的强硬。

  宋雨琦皱着眉头擦完了柜子后顺道把碗洗了，在把待洗的衣服一股脑塞进洗衣机后拿起钥匙出了门。

  录音室。

  全昭妍状态不佳。

  其实录音工作完成得也算顺畅，只是不知怎的她总是抓不到那个最能够戳到她的点，之前的工作排到了现在才将将完成，和宋雨琦答应好的录音也拖到如今。全昭妍没来由地闷得慌，戴着耳机在房间里唱了很多遍，就一句话，就那么些单词，翻来覆去地咀嚼，却怎么也组不成她想要的味道。

  她悻悻地摘下耳机坐回到属于制作人的位子上，和那个人打了电话。

  其实她听出了对方的不情愿，也注意到了对面模模糊糊的声音，但她就是想把宋雨琦叫来，她难受得很，却仍挑了这个你不情我不愿的尴尬时间来录音。

  宋雨琦到了录音室后没说什么就进门站在话筒面前。全昭妍简单地跟她重复了一遍歌词，等她点点头后便放了音乐。

  “保留。但我更想要那种活泼的欢快的感觉，别唱得那么累。”

  “放开声音试试。不要收着。”

  “比刚才好一点，再来一遍。”

  “……就这样吧。以后有时间再来一次。”

  听到这话的宋雨琦在隔着玻璃重重叹了一口气，深呼吸之后要求全昭妍最后放一遍音乐。

  全昭妍对此认为差强人意。

  “你的工作结束了吗？”

  “嗯。”

  “一起回去吧。我还有家务没做完。”

  路上宋雨琦一言不发地开着车，全昭妍坐在副驾驶沉默不语地看着窗外。车载音乐随机到的音乐让两人之间的氛围变得更奇怪。

  宋雨琦瞥了一眼屏幕，从此在到达目的地之前再没聚焦于那上。

  F*ck Love.

  两人之间无声的对峙依旧僵持。宋雨琦只丢下一句“我去做饭”就一头扎进厨房。

  厨具之间的碰撞发出乒乒乓乓的声响，有规律的切菜声和油烟机的轰鸣本是该给这个家增上一些烟火气，事实上这确是，但全昭妍听来只觉得吵闹。

  她本想在那堆衣服的某件的某个口袋里找出她曾经忘记的资料，但现在这堆衣服正彼此纠缠在洗衣机里，湿漉漉地躺在窄小的空间里。

  在发现那资料已经被浸湿、搅成碎片，并粘在不同的衣服上时，全昭妍的烦闷达到顶点。

  匆匆忙忙晾上了衣服，全昭妍怀着侥幸心理在电脑中翻找着电子稿存在的可能性，终于在宋雨琦叫了第三声之后找到了它。

  迟到的人坐上饭桌后的惩罚就是面前的饭被突然端走。

  全昭妍一怔，看着宋雨琦沉默地端着饭进了厨房，在爆发前听到的微波炉声音遏制住了她。

  “宋雨琦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在给你热饭。”

  “你刚才干嘛去了？”

  “我刚才在吃饭。”

  宋雨琦捧着热好的饭，重新放到全昭妍面前，也没坐下，直接开始收拾自己的那份餐具。

  “你今天对我很不满吗？”

  “是有点儿吧。”

  宋雨琦停下动作，转身注视着全昭妍，面色不悦。

  “我一进家门看到沙发上的衣服堆成一个小山，垃圾桶满了也没有倒，餐桌也没收拾，收纳柜上积了一层灰。我本来上了一天班很累，回家就在收拾这些东西，然后你又叫我去录音，我根本没有那个心思录。但是我不想再去一次了，我没那么多时间。”

  “你什么时候洗的衣服？”

  “你怎么不先跟我说一声？那衣服里有我的资料还没拿出来！”

  “我怎么知道衣服里有你的资料？如果我再不洗等我过两天我出差回来恐怕这个家全被你的衣服堆满了。”

  “我最近很忙你难道不知道吗？合作方那边催得紧，我每天能抽空回家就已经不错了，哪里还有力气顾虑家里的事？”

  “难道我就很轻松吗？”

  “……到此为止。”

  吵了半天全昭妍也没了吃饭的心思，饭看起来也不想被热第三次，于是她放下筷子，径直回了自己的房 间。

  “…把饭吃了。”

  在迈进房间之前全昭妍听见身后那人别别扭扭从嘴里挤出来几个字，她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应。

  宋雨琦又叹了口气。刚才的争吵现在看来毫无意义，纯粹浪费时间，惹得双方都不愉快，但又憋得难受。她回了自己房间，把还没收拾妥当的行李箱拉出来，整理着衣物。

  半夜，宋雨琦拖拉着行李箱，身上还背着个包，也不加遮掩地呼呼啦啦出了房门。

  全昭妍好不容易早睡一次觉结果被成功吵醒，她躺在床上静静听着宋雨琦开门又关门，房间又重回宁静。

  半个小时之后，她发现自己失眠了。

  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手机，其实那份资料在自己赌气进房间的时候就重新打印好了，其实那也没到如此重要的地步，其实录音没必要非得在这一天全部完成，其实她没必要让宋雨琦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全都打在空气上，其实她也不至于一直犟着不低头。

  想到这她又坐起来，每次她和宋雨琦吵架两个人之间都剑拔弩张的，谁也不愿意先低头。无非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因为两人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就因为已经朝夕相处了那么多年岁，就因为对方的脾气习性已经变成了自己记忆深处的习惯，所以在诡异的沉默后不知道哪个人悄咪咪地朝前走一步，然后另一个人就会毫不犹豫抓住，那些尴尬立刻消解，和好如初。

  似乎对于全昭妍和宋雨琦而言吵架反而成了关系间的粘合剂，因为双方的强大和野心总会擦出火花，而那些花火此刻就成了催化剂。吵架后她们又更进一步，那些曾经诟病的坏习惯也在慢慢被改变。

  第二天，全昭妍总算给自己放了个假，慢悠悠起来吃了个粗糙的早饭后她环视一圈这个家，撸起袖子拿起了拖把。

  照理宋雨琦的每次出差都会同步汇报给全昭妍关于她的一切行踪，不过这次在全昭妍忙活了大半天后手机里的唯一置顶还是零消息。

  全昭妍状似无意地发送了她们二人前一天的录音，在看到那七个字后终于露出一抹坏笑。

  「对方向您推荐联系人」

  「对方已接收文件」

  ？

  「有个公司想合作，很有诚意，可详谈。」

  「录音整体效果还可以，不需要再重录。」

  「这边事情不是很多。」

  「拖了地，置换了一批餐具。」

  「预计出差三天。」

  「给自己放了一星期假。」

  对方没再回，不知是不是去忙了。

  「要去接你吗？」

  「订了周五晚上七点的飞机，全程两个小时。」

  三天好像也没有特别慢，全昭妍先联系了那家公司，在沟通后花了两天打磨了一首demo发过去，剩下一天她窝在沙发补着之前欠下的动漫。

  意犹未尽地关掉电视，全昭妍全副武装赶往机场，这次她挑了个红色的口罩，为的就是一个显眼。

  宋雨琦推着行李箱走着，藏在帽檐下的一双眼睛四处搜寻，在见到全昭妍那个小小身影后往下压压帽子，佯装随意地低头走着。

  全昭妍提前半个小时就等在外头不断朝里张望，在远远看见那个戴着帽子看不清脸的疑似宋雨琦身影后强装镇定地戴上了墨镜刷手机。

  实际上她只是机械地滑动着某社交软件的实时，眼神却透过手机看越来越近的身影，等差不多了她就一抬头，正好对上那个笔直朝自己走来的宋雨琦。

  宋雨琦站定在全昭妍面前，不露痕迹地把行李箱推远了点。

  虽然晚上戴墨镜有点奇怪，但全昭妍无所谓，她收起手机，墨镜后的眼神躲避着面前人的游移目光，伸出了手。

  以往宋雨琦出差平安回来时她们总会在见面的那刻相互拥抱。

  宋雨琦犹豫了一瞬便也凑了上去，只不过把脑袋扭到一边，和另外一颗小脑袋拉开距离，虽然全昭妍背后的那双手违心地搂紧。

  全昭妍在碰到宋雨琦的一刻嘴角开始不住上扬，她干脆放任自己咧开嘴无声笑着，眼睛也眯成月牙，反正在旁人看来她依旧很酷。

  “还生气呢？”

  “…没有。”

  全昭妍的声音就在宋雨琦耳边，因为肢体接触而僵硬的身体刚放松不久又一瞬间绷紧。

  “那你怎么不贴贴我的耳朵？”

  闻言更加沉默的小狗停了半晌，然后轻轻蹭了一下全昭妍的耳朵，就立刻松开怀抱背过身去。全昭妍在她身后一瞧，那红彤彤的耳尖早就出卖了对方的小心思。

  于是全昭妍走到她身边拉起宋雨琦的手，顺便拉回即将流浪的行李箱。

  “走吧。回家。”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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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集.何去何从

  这个季节雨水总是格外的多一些，闷雷滚滚间考场里的光线更加昏暗了，白炽灯猛地被按亮，刺目的光照下来时，叶舒华眯了眯眼睛，她坐在窗边的位置，这个时候抬头看了一眼窗外，雨幕已经模糊了视野，雨点劈里啪啦打在玻璃上实在是让人心烦，叶舒华低下头快速写完了最后一句话，然后举起手报告道：“请求交卷。”

  监考的Madam闻声走过来，翻看了一下叶舒华的试卷，然后点点头允许了叶舒华的交卷请求，叶舒华站起身拿好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快步走出考场，成为了这次入职考试的五名实习法医里第一个离场的人。叶舒华几乎是小跑着下了楼，大厅门口，一个穿着驼色风衣的高挑身影直直的站着，她一手插进风衣兜，另一只手拿着伞，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就已经是一道风景线了。

  叶舒华三两步跑过去，猛然蹦到徐穗珍面前，开心地说：“我就知道姐姐会来接我。”徐穗珍其实早就听到了叶舒华的脚步声，也料到了这孩子的兴奋，但现下也只是故作严肃的说：“我说了，在工作场所要叫我徐老师。”

  叶舒华并不生气，她一把挽住徐穗珍的胳膊将人拽到大厅外面，然后赖皮道：“现在不在警厅了，回家吧姐姐。”

  徐穗珍无奈地看她一眼，撑起伞护住两个人，一起往家走去。

  “不问问我考的怎么样吗姐姐？”

  “怎么样都好，努力过就好。”徐穗珍淡淡说。

  叶舒华眨了眨眼睛，果然是徐穗珍能说出的话，不过她还是自信道：“我肯定通过了，我很快就可以成为正式法医咯。”

  雨下得越来越大了，等叶舒华和徐穗珍踏进家门的时候，外套已经湿了个透，只是家里压抑的气氛比湿掉的外套更引人注意，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看向沙发上的赵美延，赵美延看了看一旁紧闭的房门，冲着徐穗珍和叶舒华无奈地摇了摇头。徐穗珍不自觉的放轻脚步，思索着今晚要做些什么菜，得是宋雨琦爱吃的，还没来得及走进厨房，只见叶舒华大步走到一旁拉开抽屉拿出卧室门的钥匙，在赵美延和徐穗珍呆愣的目光中打开反锁住的卧室门，丢下一句“你们别进来”就又关上房门。

  “舒华...”赵美延还想说什么，徐穗珍却安慰道：“她们两个认识很久了，舒华总归是比我们要了解雨琦的，或许真能开导她呢。”

  昏暗的屋子里，叶舒华不管仰躺在床上的宋雨琦，只自顾自的走到窗户边将窗帘一把拉开，又把灯打开，她将桌子上的水杯拿起来，面无表情的站在床前抱着臂看着床上紧闭着双眼的人，“我知道你没睡着，如果还要装死，我就泼水了，三、二、一...”在叶舒华抬起手腕准备将杯子里的水泼出去的前一秒，床上的人猛地睁开眼睛，顺手将旁边的枕头丢向叶舒华，叶舒华熟练地接住枕头，然后看向一脸怨气的宋雨琦，宋雨琦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你能不能尊重一下心情不好的我？”

  叶舒华将枕头丢回去，她实在是太了解这位朋友了，从在警察学院开始宋雨琦就是个积极优秀的学生，每门功课都尽力做到最好，哪怕是最弱势的体能也没有落下，所有人都知道宋雨琦的目标是成为一名刑侦警察，但现在看来，这个愿望可能要晚一点才能实现了。昨天关于宋雨琦的通报批评已经发布了，停职的处理结果实在是让人无力，可又不得不承认这已经是网开一面了，一个擅自行动的实习警察差点搅黄一次抓捕行动，怎么看都是该开除的。

  这其中的道理宋雨琦不是不明白，可仍然不甘心，尤其是知道叶舒华今天参加了入职考试，宋雨琦更觉得难过了，本来她也该在今天参加考试的。叶舒华却不聊这些，只说：“你不是那种怕承担责任的人，难过也是应该的，但你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会不知道美延姐和穗珍姐有多担心你吧？”

  宋雨琦皱了皱眉头，沉默的看着叶舒华，叶舒华将手中的水杯放到宋雨琦手边，淡淡道：“有时候停下来也是好事，梳理一下思路，总归是有办法的，你有时候就是太着急了。”说完，叶舒华转身往卧室外走，按下门把手的时候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对宋雨琦说：“穗珍姐肯定做了你爱吃的东西，收拾收拾出来吃饭吧。”

  待叶舒华离开，卧室又恢复一片寂静，宋雨琦盯了一会儿紧闭的房门，然后看向窗外，雨似乎小一点了，她看着玻璃上的水渍，轻轻叹了口气，许久以后拿起桌上的水杯“咕嘟咕嘟”灌了几口水，站起身往客厅走去。

  家里的调料不够了，赵美延撑着伞走进便利店的时候直奔调料区，挑选了徐穗珍需要的调料以后结了帐，刚要离开时，却看点便利店门口站着的熟悉的身影，那人穿着帽衫，大大的兜帽如那天一样罩在头上，将不大的脸遮去一半，双手插在衣兜里，歪歪斜斜靠在墙上盯着路旁的水坑发呆。

  “您好？”赵美延侧头看着对方，那人听到声音看过来，看见赵美延的脸时明显的愣了一下，赵美延却笑道：“真的是你啊？”

Minnie看着面前笑容满面的人，认出对方就是那天让自己搭顺风车的美女司机，她随即露出一个乖巧的微笑，说：“又见面了，真巧。”赵美延点点头，看了看雨幕，又看向女孩帽衫上的水痕，热心的问道：“是没有带伞吗？我送你到公交车站吧。”她热心到完全忘记了便利店就有雨伞卖。

  Minnie又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拒绝，只见赵美延已经撑开了伞，站在台阶下望着她，伞朝着Minnie微微倾斜，就等着她钻进伞底了，Minnie不好再说什么，在心中估计了一下时间，干脆下了台阶站到伞下，两个人并排走着，Minnie要高一些，于是干脆接过伞，不动声色的将伞往左移了移，将大雨与赵美延完全隔绝。

  “你叫什么名字？”赵美延转头看着身边的人问，见对方眸色沉沉的看了自己一眼，赵美延干笑了两声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我们还挺有缘的，不方便说的话也可以不说。”

  “没什么不方便的。”Minnie笑着说，“我叫Minnie。”

  “外国人吗？”赵美延惊讶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说：“确实长得像外国人呢，但港城话说得很好。”

  “是吗？”Minnie的笑意更深了，“大家都这么说。”

  公交车站距离便利店并不远，几分钟的路程，待走到公交车站处，Minnie说：“我到了，这次也要谢谢你。”赵美延摇摇头，从兜里掏出便利贴写下一个名字和一串号码给Minnie，“我叫赵美延，这是我的电话，我们也算是认识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找我，你一个外国人在港城总还是不容易吧。”

  Minnie看着手中的便利贴，目光在“赵美延”三个字上短暂的停留了一下，然后从宽大的卫衣口袋里掏出一瓶酸奶塞给赵美延，带着对方身体温度的酸奶让赵美延愣了一下，Minnie却笑着说：“这是谢礼。”说完，Minnie将伞还给赵美延，“回家去吧，注意安全。”赵美延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只见Minnie跳上刚进站的一辆公交车，隔着玻璃冲她挥了挥手，赵美延便也笑着点点头，然后看着公交车驶远了，这才转身离开。

  Minnie在下一站下了车，快步走进雨幕里，顺着长巷子走进一片平房区，拐过几个弯站定在一个仓库前，还没来得及进去，只见田小娟撑着伞从另一方向走过来，淡淡的瞥了湿透外套的Minnie一眼，打开仓库的门，刚进到仓库，只听见二楼传来一阵嘈杂声，似乎是几个男人的笑闹声和一个女人惊恐的呼喊声，那女人喊得越凶，男人们便笑的越放肆，其中还夹杂着巴掌声，这时候，魏泽的笑骂声传来，“死贱人叫什么，待会儿把警察招来我要了你的命。”

  田小娟察觉到旁边人的低气压，转头看过去，只见Minnie迈开腿往二楼跑去，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跨上楼梯，几秒钟之间便上了二楼，紧接着是男人们的惨叫声和Minnie的声音，田小娟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不过听语气应该是在骂人，田小娟挑了挑眉，悠哉游哉的将伞靠在墙上，然后从容地上了楼，纵然有心理准备，看到二楼的场景时她还是愣了一下，五六个男人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几乎每个人的一条胳膊都以诡异的角度折过，他们疼得哭爹喊娘，始作俑者Minnie却已经将魏泽按在墙上，用一根钢棍死死的抵住魏泽的喉咙，眸子冷得可怕。

  而角落里，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孩衣衫不整的蜷缩着，惊恐的看着这一切。田小娟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Minnie，慢悠悠的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丢给女孩，然后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一旁，翘着二郎腿看着这一切。

  魏泽被Minnie按在墙上，喉咙处传来剧痛，双眸不知道是因为气愤还是害怕而变得通红，口中仍然叫嚣着，“你别以为林先生把你当贵客你就可以为所欲为！这里是港城！你算什么东西？”

  Minnie手上的力气更大了，钢管死死的压着魏泽的喉咙，他似乎喘不上气了，濒死的绝望感让他害怕了，眼里迸射出恐惧，Minnie问：“你又是什么东西？今天我就算杀了你，林先生也不会把我怎么样，要不要验证一下我的话？”

  魏泽断断续续的喘息着，费力地蠕动嘴唇，喉咙中发出隐约的呻吟声，不死心道：“你...你不也杀了你带来的人...兄弟们只是和这个女人玩玩...也、也不行吗？”

  Minnie冷笑一声，忽地抡起钢棍用力打在魏泽的大臂上，隐约的“咔擦”后魏泽哭嚎着捂着大臂瘫倒在地上，Minnie蹲下来钳住他的喉咙说：“那个人是怎么回事，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这话一出，Minnie清楚的看到魏泽本就煞白的脸色更加灰败了几分，她沉了沉眸子站起身，不再理会魏泽，转头看向田小娟，问：“都准备好了？”正在看戏的田小娟猛地被提问，愣了一下点点头说：“现在就能走。”

  Minnie“嗯”了一声，走到墙角拽着瑟瑟发抖的女孩下了楼，田小娟站起身抱着臂路过魏泽，见他双眸通红痛苦的喘息着，嘴里念着让田小娟送他去医院，田小娟“啧啧”两声，“魏泽，你现在的样子...真像条痛苦的狗。”

  “田小娟！”魏泽吼了一声，田小娟皱了皱眉头，“吵死了。”她说，田小娟抬起脚将距离魏泽一米的手机踢了个远，“三叔给你说过多少次了？我是你的长辈，直呼长辈大名可是要挨揍的，不过我今天心情好，就饶过你了，下次可没这么幸运了哦。”说完，田小娟大步下了楼，任由魏泽在背后叫骂。

  一处旧工厂外的废弃码头处，Minnie扫过几个人的面孔然后将钞票分给他们，铁皮船的马达轰鸣声响起，拿到钱的人赶忙上了船，最后一个人是正是刚才Minnie从仓库带出来的那个女孩子。

现下在风雨中女孩削瘦的身子因为寒冷止不住的颤抖，眼睛却一直看着Minnie，Minnie见其他人都上了船，便将手中的钞票塞进女孩兜里，女孩看到那一沓钱明显厚于其他人，赶忙摇了摇头，Minnie低声道：“别回家了，回了家也会被你爸爸卖去红灯区，拿着这些钱离开那里。”

  女孩的脸色苍白，她喃喃道：“Minnie姐姐，我没有地方可以去。”

  Minnie将一张纸条塞给她，“去这个地方找一个叫昆布的人，他会帮你的。”
  
  “姐姐...”女孩流下眼泪，眼泪混着雨水，啜泣声出卖了她的情绪，“姐姐，我不知道要怎么报答你才好。”

  Minnie笑了笑，“阿莫，不用报答我，好好活着，就当是给我积德了。”

  “我知道你是好人，姐姐，我会永远为你祈祷的。”阿莫流着泪认真的说，Minnie点点头不再多言，看着阿莫上了船，Minnie示意下属可以开船了，她已经提前嘱咐过下属要关照阿莫，送她安全到地方，那是个可怜的孩子，这趟运毒的人选除了阿莫以外都是缺钱用所以自愿来的，只有阿莫是被父亲送来的。还记得阿莫被父亲带到自己面前时削瘦得厉害，Minnie说这副身体恐怕撑不到港城就要死了，那男人却一再说他女儿就是看上去瘦，其实身体很好，一边说还一边推搡阿莫，最后阿莫自己点点头，再三保证自己没问题，Minnie才留下了她。

  利欲熏心的赌徒可以豁出女儿的性命，Minnie留下阿莫时，就没打算再将她还回去。

  

  至于Minnie自己，站在岸边看着铁皮船越开越远，她还要留在港城，还有更重要的事情。Minnie摸了摸口袋，拿出那张小地图，深深看了一眼，然后将它丢进河里，风雨中，纸片反转了几下便顺着河水飘远了。

  

/校园学生会会长琦✖️校园假不良少女娟

/前后有意义

/文中校园与现实校园有割裂，请勿代入现生

/1.2w字阅读时间预警

/我永远爱写救赎

/请勿上升真人

/自设多，ooc都是我的

 

*

 

    人这一副白如雪花膏般的肉体，其内也有一脉火焰，透过火焰才能显其美丽。

                                ——三岛由纪夫《长夜之刀》 

 

*

 

    夏天的到来对于高中生来说是将怠惰与积极杂糅进生活点滴的季节，然而企盼夏天快些到来的这一愿望，对多数高中生来说比平淡流淌的夏天更容易被刻在记忆里。

 

    不过夏天尚未到来的这个时候，有更值得宋雨琦期盼的事。

 

    作为年级学科成绩与体育成绩双料第一的宋雨琦，在上一届学生会长离任后顺利成为饱受期待的下一任会长。不过在宋雨琦准备创造一个属于她的学生会时代时，有根刺眼的钉子扎进了她的眼睛里。

 

    那个染着一头金发却大摇大摆地走在学校人行道上的女生，已经不止一次在宋雨琦这个下任会长面前毫不在意地走过，在知道这个名为全昭妍、一眼看上去就是不良少女的“钉子”是大自己一届的学姐后，宋雨琦并没有感觉到慌张，而是把整顿校园风纪这件事放在了自己待办事项的第一位。

 

    然而作为学生会书记辅佐宋雨琦工作的叶舒华却在听说宋雨琦打算的时候先给她泼了一盆冷水：

 

    “据说这个人以前无缘无故把一个同龄男生推下楼造成他骨折诶，但即使这样都没有被退学，肯定是有后台的啦，我们新成立的学生会要跟她对立太不值得了。”

 

    “她能直接把人推下来？”宋雨琦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她有一米六吗？”

 

    “不管身高多少，传言一般也不是空穴来风吧？而且除了她以外还有那么多不良，我们应付不来的。”

 

    宋雨琦听到这些心里反而有了着落：虽然这所学校的不良少年们都不曾刻意管教，但把那个最有头脸的拉出来杀鸡儆猴不是最快的方法吗？

 

    这样想着，她不自觉地在写着全昭妍名字的纸上画了个五角星。

 

    在这个五角星被画下的时候，宋雨琦并不知道自己真的开始实施办法的时候，事情将会发生怎样的错乱。

 

*

 

    全昭妍在假期来临之际的时候心情一般不会太差，但自从那个低自己一年级的学生会会长上任后，她便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这种令人厌恶的感觉让她在学校里的不适感提高到了顶峰，于是在一个上着体育课的下午，她一个人倚在教学楼后面的亭子边，点燃了一根烟。

 

    “全昭妍学姐，学校里禁止抽烟。”

 

    一个带着沙哑感却又掷地有声的声音在全昭妍耳边响起，她抬头，果然是那个自上任起就一直让自己感觉不适的新学生会会长。

 

    全昭妍没有回话，用手指夹着点燃的烟把烟嘴送入了口中，然后吐出一股直奔向宋雨琦的烟雾。

 

    宋雨琦还是生平第一次收到这样满怀不屑的回应，她震惊地看向烟雾散去后脸部轮廓逐渐明晰的全昭妍，没有意识到自己因情绪不稳而脸颊发烫烧起红色。

 

    全昭妍不觉得自己平静到甚至有些一成不变的生活会因为这个年轻又莽撞的小女生发生任何改变，因而她即便捕捉到宋雨琦脸上的红色也没有说出什么奚落的话，而是扔掉残余的烟头，在转身离开的时候踩灭了它。

    

    宋雨琦看着这个漠然的背影，想追上去理论些什么，但她却挪不开脚步。

 

    在全昭妍转身的时候，宋雨琦觉得她眼中有一些未知的散发着寒意的东西漏在空气里，但是下一瞬间就被空气中的热流吞没。

 

    宋雨琦没缘由地觉得，刚才那个瘦小的身影，冷得——叫人可怜。

 

    这个想法让宋雨琦打了个寒噤，她脑海里又响起叶舒华的话，这样不可一世的传说出现在刚才的人身上，叫宋雨琦心里升出一丝割裂感，但方才那种恍惚之间的感受也可能是错觉，所以在宋雨琦这里，全昭妍仍是一头不可驯服的狮子。

 

    只有不可驯服的才要去驯服——宋雨琦秉持着这样的理念，说服自己把刚才的“错觉”抛至脑后，踏着坚定的步伐回了学生会活动室。

 

    另一边的全昭妍以为这事儿就算完了，所以在她惯例早退的路上看到那个惹眼到令人讨厌的身影时，她不由得“啧”了一声。

 

    全昭妍想装作没看见的心思一秒就被宋雨琦看穿，这个挡在路中间的学生会会长自顾自地跟在全昭妍身边，然后凑过来笑着说：“学姐，要不我们交个朋友吧？”

 

    宋雨琦明显是想转换战术，全昭妍与她拉开距离，冷脸开口道：“作为会长有不用上课的特权吗？”

 

    “那倒不是，不过请假一节课不会影响我的成绩，所以老师就批准咯。”

 

    宋雨琦一边说着一边把胳膊搭在了全昭妍的肩上，全昭妍立刻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一样后撤了两步，然后眼神锐利得像要剐了宋雨琦一般，她沉下声音说：“离我远点。”

 

    宋雨琦没想到她这么大反应，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撤了手立在原地，方才的手就那样悬在了半空中，一直到全昭妍垂下眼睛重新迈开步子，宋雨琦才又跟了过去，但比方才的距离要拉开得多许多。

 

    全昭妍侧过眼睛看了宋雨琦一眼，挑了挑眉。

 

    ——还以为是什么狠角色，不就跟犯了错就服软的宠物犬一样。

 

    “你要跟我多久？”

 

    宋雨琦从全昭妍的语气里探出她似乎消了气，接着又贴过去：“到你答应跟我交朋友为止咯。”

 

    话音落下，在一阵令宋雨琦心跳加速的沉默过后，全昭妍竟然点头了。

 

    微弱的空气流动令宋雨琦吃了一惊，她正想要说些什么，便被全昭妍打断：“既然这样你可以走了吧？”

 

    宋雨琦却扬起笑容：“都是朋友了，你不请我喝杯茶？”

 

    全昭妍这才意识到，即使宋雨琦不过是一个像只虚势满满的小型宠物犬一样的人，她也掉进了宋雨琦安排好的套里。

 

    看来要拥有学科第一的成绩，是真的需要点脑子。

 

*

 

    全昭妍住的区域和宋雨琦一开始的想象很不一样。

 

    按照叶舒华的描述，全昭妍应该是个一呼百应的富家女形象，即使造成再大的祸端也能稳稳呆在学校里混日子。

 

    但全昭妍在路边摊买了杯冲泡奶茶递给宋雨琦的时候，宋雨琦闻着其泛着的浓浓香精味，终于透过传言看清了全昭妍的模样。

 

    “不喝我倒了。”

 

    “我喝！”宋雨琦夺回这杯现场从冰桶里倒进冰块的冰镇奶茶，不客气地喝了一口。

 

    这个味道对宋雨琦来说不陌生，但却是久违了。小时候奶奶也会顺手买杯以为宋雨琦一定爱喝的路边奶茶，端到埋头读书的宋雨琦桌上，再默默地离开关上门。

 

    全昭妍没有给自己买，却付了两杯的钱，之后跟看上去四五十岁的女摊主笑笑：“今天卖得怎么样？”

 

    摊主亲切地回话：“再卖十杯就回本了！”

 

    宋雨琦看着全昭妍的笑容出神。

 

    “愣着干什么？”全昭妍和宋雨琦短暂对视了一瞬间就挪开了眼神，但却没有再赶她走。

 

    “天气好热啊，”宋雨琦喝着手中的冰镇奶茶，明明已经解暑却故意说道，“这个点儿回家太晒了，要不我先去你家坐坐吧？”

 

    全昭妍知道宋雨琦摆明了是得寸进尺，但她预感到自己若不答应又会扯出一堆麻烦，同时又没来由地认为宋雨琦进来坐坐不算什么大事，于是随她跟在自己身边，穿过弯弯绕绕的巷子走到了自己家门前。

 

    她有些忘记了，自己以前为什么总会拒绝别人探知自己的生活。

 

    宋雨琦觉得全昭妍的小公寓很合她给人的感觉。这幢公寓并不见太多阳光，不过虽然袖珍，但走进去之后却觉得一切生活需要的元素都很齐全，不杂乱，也不空旷，刚刚好。

 

    全昭妍打开了同样袖珍的电视——这看上去应该是她的习惯——然后坐在单人沙发戴上一副黑框眼镜，从旁边的柜子里翻出一包零食放在小玻璃茶几上，用下巴示意宋雨琦随便坐，接着便调到她想看的节目，没有多说话。

 

    宋雨琦觉得胸口有些闷闷的。并非是因为这个小房间的大小，而是因为全昭妍随意扎起的金色头发，和这个除了正在播放的海贼王之外没有太多色彩的房间形成的对比，让宋雨琦看不透。

 

    不知道是谁往她脑子里塞进去的想法，宋雨琦忽然想，那些传言应该不是真的吧。

 

    如果没有那头金发、没有她走在校园路上时生人勿近的氛围、没有她熟练的夹烟姿势，让宋雨琦单单面对着这个房间里独自坐着的人，宋雨琦一定会想要——

 

    抱抱她。

 

    “昭妍学姐，”宋雨琦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的变化，但她还是说了下去，“你一直都是一个人吗？”

 

    全昭妍的眼神被粘在了电视上，她仿佛已经并不在意自己身边有个刚刚认识的女孩，随口说道：“这个房间只能一个人住。”

 

    这不是宋雨琦想听到的，但她不知道再以什么方式提问了。

 

*

 

    宋雨琦的针对不良作战似乎已经告一段落——学生会的其他成员是这样想的。

 

    她们不知道宋雨琦怎么忽然把本子上写有全昭妍的那张纸撕掉，也不知道宋雨琦为什么又重新写了一张表头填着全昭妍名字的纸。

 

    会长的本子像个谜一样，大家猜测是否是宋雨琦碰了壁，又或者被全昭妍背后的势力威胁，所以不得不放弃原来的计划，但又不想轻易低头。

 

    大家都了解宋雨琦的性子，即使碰一鼻子灰也要照着自己划定好的道路一门心思走到黑，所以也升起了劝宋雨琦放弃的心思。

 

    “雨琦，事情总要有个过程的，时间还长，我们慢慢来嘛。”目前已经保送了某大学的前会长Minnie打了头阵。

 

    宋雨琦笑着回复：“难道她们向你告状了？”

 

    “什么告状呀，大家是怕你太累。”Minnie轻微皱了皱眉头，接着说，“我做过会长，知道身体上的累是次要的，主要是周全所有人的心理上的累，所以我希望你找到平衡，别逼自己。”

 

    宋雨琦摇头：“我不会逼自己做什么的，但是......”

 

    ——“周全所有人”吗？作为会长这是她最应该尽的责任。

 

    可是现在，她想要周全的——是一个人。

 

    宋雨琦换了个话题：“Minnie姐，你说一个人展现出两个模样的时候，你会去相信哪一个？”

 

    “我嘛......”Minnie眯起眼睛笑起来，“两个模样的人不就是你吗？”

 

    宋雨琦瞪大眼睛：“我？”

 

    “对啊，大家眼里你是个工作狂、愣头青，不达目标不放弃的校园精英，不过我们走到你身边的人只会觉得你是个心软又执着，甚至有点儿笨拙的人。”

 

    “我哪有笨拙！”

 

    Minnie看宋雨琦恢复了精神，松了口气，然后说道：“笨拙不也很可爱吗？总之不要用眼睛看，用心看才会看到真实的人啊。”

 

    宋雨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继而抬头问道：“Minnie姐，能帮我找一个人吗？”

 

*

 

    一向独行习惯了的全昭妍在回忆起那天的时候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情绪让她接受了宋雨琦闯进自己的空间。

 

    她并不愿意和任何人深交——自从那件事以后。

 

    既然笑脸迎人也不会得到任何回应，那么就没有必要让自己太累，全昭妍照这个心思，看着自己身边的空气一天比一天安静，也一天比一天冷清，并不觉得太过悲伤，只是觉得自己省去了很多麻烦。

 

    大家传全昭妍是个恶毒富家女，全昭妍就用廉价漂发剂漂成金发，大家说全昭妍性格很差，全昭妍就去做那个最惹眼的不良，大家觉得全昭妍有后台，全昭妍就更放肆地迟到早退。

 

    顺着他们的话来，就不会再次发生那样的事，就能平静地安排自己的生活，省去所有不必要的麻烦。

 

    宋雨琦本应该是那个最大的麻烦。

 

    但——

 

    也许她骨子里就不太擅长伪装，也不擅长拒绝，所以才一时疏忽让宋雨琦闯了进来。

 

    今后一定会有更多麻烦——全昭妍这样想着，把头埋进被子里，金色的发丝杂乱地翘起，她逼迫自己不想这些，然后缓缓沉入梦里。

 

    第二天全昭妍是被敲门声吵醒的。她穿着睡衣睡眼朦胧地打开门，看清楚来人之后，几乎想要立刻关上门。

 

    “啊啊昭妍学姐你怎么穿成这样就开门了！”

 

    宋雨琦咋咋唬唬的声音比起床闹钟要有用许多，全昭妍揉了揉眼睛，看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接着把宋雨琦扔在门口自己又回了被窝。

 

    宋雨琦只当她是默许自己进门了，于是拿着东西走进来关上门，坐到了单人沙发上。

 

    她是带着任务来的，这个决定让她熬了好几个夜，整理了最清晰的思路才又出现在全昭妍面前，但走到这里之后她的大脑又再次回归混乱。

 

    全昭妍看上去并不在意自己的穿着，可是宋雨琦就那样大剌剌地看到了低胸睡衣遮不住的全昭妍的胸口，然后脑海里准备好在见全昭妍的第一秒就要说的话在那个瞬间全都消失了。

 

    宋雨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种大脑缺氧的感觉，而在身边全昭妍的呼吸马上要变得平稳之后，宋雨琦只能开口道：“昭妍学姐，我想跟你谈谈大家的那个传言。”

 

    全昭妍睁开了眼睛。

 

    宋雨琦听见全昭妍似乎是坐起了身，却不敢抬头，只是拿出自己包里的资料，说道：“我去仔细询问了所有目击者，他们无一例外都说自己亲眼看到你把那个男生从楼梯口推了下去。”

 

    全昭妍吸了一口气，声音大得即使宋雨琦没有抬头都听得到。

 

    “但是我去查证了你和那个男生的关系，知道你们只是认识同一个女生，之外的交集也几乎没有。”宋雨琦拿着自己记录的不同人的说辞，然后继续说，“那个女生——”

 

    “闭嘴！”

 

    全昭妍的音量比任何时候都要高，语气中的凉意让宋雨琦打了个冷颤。

 

    但宋雨琦这次没有退步，而是抬起头看向全昭妍留给自己的侧脸，望向那只颤抖的瞳孔：“她是不是被那个男生强迫发生了性关系？”

 

    全昭妍没有出声，而是把头转向宋雨琦，她的眼神里带着威胁，几乎是像在说只要宋雨琦再开口她就会立刻像狮子咬死猎物一样对待宋雨琦。

 

    宋雨琦却丝毫没有胆怯，她起身直视全昭妍的眼睛：“你只是看不过去而已！”

 

    “你拼凑一些人的证词就以为自己找到真相了吗？”全昭妍忽然平静下来，直直地看回宋雨琦的眼睛，“没有人会听你说的。”

 

    “我没有打算对任何人说，”宋雨琦抬手抓住了全昭妍无比单薄的肩膀，她此刻力气大得让全昭妍有些吃痛，“我只是想听你说。”

    

*

 

    全昭妍与那个女孩的接触，其实只缘于一次公交车上的谈话。

 

    女孩在一个重组家庭里生活，弟弟是他们家庭生活的全部重心，女孩拼力地学习和提升，但却因为父母出于她是女孩的考量而要求她报了自己并不擅长的科目。

 

    在那场简短的谈话里，全昭妍知道这个女孩平日没有发泄的机会，于是主动和她交换了联系方式。

 

    事实上她只是充当一个倾听者，女孩遭遇不公平对待的时候就会来和这个萍水相逢的人没有顾虑地聊天。

 

    全昭妍也看得出女孩很难逃脱自己的藩篱，她只是静静地作为树洞陪着这个女孩。

 

    碰到那两个男生在楼梯口的谈话只是偶然，全昭妍瞥到的手机屏幕里竟然是那个女孩的照片。

 

    想起当时听到两个男生畅谈自己毁掉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孩的经历，全昭妍只能记得自己将他推下去的时候，内心觉得尚不足惜。

    

    可是——女孩竟然对全昭妍跪下，求全昭妍不要说出原因。

 

    全昭妍知道那个女孩是个不由自己决定人生的人。她平静地接受了女孩的请求，甚至从来没有如此平静过。

 

    后来，女孩断掉了和自己的所有联系方式，全昭妍也一度被男孩的家长逼到几乎不得不退学的地步。所幸那个男生不知道全昭妍的想法，以全昭妍不能揭发这件事为代价，主动选择息事宁人，只给全昭妍一个处分。

 

    全昭妍留了下来，同时在越传越离谱的谣言之下，身边的人逐渐远去。

 

    她也苍白地申辩过，但只能招来更多的谩骂和麻烦。

 

    最后她索性默认一切，漂金了头发，亲自去践行了传言。

 

*

 

    全昭妍说出那些的时候，甚至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只有说到那个女孩向自己下跪的那一刻，全昭妍的声音轻微地凝滞了片刻。

 

    宋雨琦始终没有插一句话，她终于渐渐地把自己想要了解的和真实的全昭妍拼凑在了一起。

 

    她本来想到这就停下的。宋雨琦知道自己已经没有理由像一开始听从传言那样，去改造面前这个女孩，即使为了所谓的校风校纪，她也丧失了那种无谓的冲动。

 

    但是，全昭妍转过头去不看自己的那一瞬间，宋雨琦再次触碰到了漏进空气里的冰凉——这次她确信不是错觉。

 

    全昭妍知道自己这些陈年旧事足够让宋雨琦放过那个“不良少女”的外壳，所以她轻轻舒了口气，等待宋雨琦的离开。

 

    但是一阵热流却向她涌了过去，在她没有办法做出任何反应的时候，她被人牢牢地锁进了怀里。

 

    全昭妍瞳孔放大，想要挣扎，却感受到一股来自手掌的温度，轻柔地抚了抚自己的后背。

 

    全昭妍一直都知道自己无比坚强，或者说在一个人的漫长的时间里，她已经接受了那个坚强的外壳，并且劝服了自己。

 

    她早就忘记了久远到像上个世纪发生的事一样的上一次流泪是什么时候，至少不是狼狈地纵容泪水浸湿另一个人胸口衣料的此刻。

 

*

 

    宋雨琦哼着小调走进学校的时候，正巧遇见把金发高高扎起的全昭妍，她快步奔上去，把胳膊搭在她的肩上：“昭妍姐早上好啊！”

 

    全昭妍没有推开她的手，而是瞥了她一眼后，小声回了一句：“早。”

 

    这幅光景在人群熙攘的早上可以说是惹来了不少的目光，全昭妍几乎确定在几分钟之后自己和自己身边这个傻子会被挂到校园论坛成为转帖第一。

 

    想到这里，全昭妍轻叹了一口气，最后还是把宋雨琦的手拨了下来。

 

    但是这个动作并不能激起太大水花，毕竟学生会会长和不良少女勾肩搭背就足够提供好长时间茶余饭后的话题了。

 

    “去上课吧。”全昭妍抬眼示意宋雨琦回到她的年级重点班教学楼，自己则和宋雨琦拉开距离。

 

    宋雨琦点点头，接着又转身抓住了全昭妍的手，在对方发愣的时候说道：“昭妍姐，中午食堂见！”

 

    在众声喧哗中，宋雨琦松手后向全昭妍眨了眨眼，然后转身跑进了教学楼里。

 

    全昭妍在回过神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傻站在这里愣了有三四秒的时间。

 

    手掌心还残留着那个热得过头的笨蛋的温度，全昭妍静静地把手掌攥了起来，然后不由自主地放到胸口。

 

    ——要约定就好好约定......摆出一副可爱的样子给谁看？

 

    全昭妍咬了咬下唇，把自己鬓边的金发撩到耳后，忽然觉得身边鼎沸的人声变得有些不足挂齿。

 

    她向喧哗的人群瞥了一眼，在一阵突如其来的沉默之后，全昭妍把手插进外套兜里，只把背影留给了他们自顾自拍照的闪光灯。

 

    上午的时间一如既往过得很快，只是全昭妍并没有靠睡觉来打发时间，在她并没有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已经看了近一百遍时钟的指针。

 

    宋雨琦正整理完上午的笔记装进书包，就不经意地瞥到了窗外——一头耀眼的金发。

 

    宋雨琦腾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没有管自己的背包拉链没有拉好，就跑出了教室，冲到那个人面前。

 

    “昭妍姐，你在等我吗？”

 

    全昭妍侧过脸来：“走吧。”

 

    今日的食堂中心显然聚焦在了学生会长宋雨琦和不良全昭妍的身上，但两人似乎都没有受太多影响。

 

    “昭妍姐你怎么只吃肉啊？”宋雨琦皱眉，“这样会营养不均衡吧？”

 

    全昭妍夹起一块土豆在宋雨琦面前晃了晃。

 

    “噗。”宋雨琦笑出声来。在眼前这个人释放她原本的烟火气时，比所谓的金发要闪亮多了。

 

    宋雨琦没有管自己加速的心跳声是否会被全昭妍听到，自顾自地探出头来，咬住了全昭妍筷子上的土豆。

 

    “喂只是给你看一眼，没打算给你吃！”

 

    宋雨琦如愿看到乱了方寸的全昭妍，满足地吃着被护食的土豆。

 

    ——今天的食堂师傅手艺好像变好了。

 

    “其实昭妍姐，我想跟你提一个请求。”在全昭妍差不多把自己被夺去心爱的土豆这件事忘记之后，宋雨琦开口道。

 

    “说吧。”

 

    宋雨琦看着全昭妍咽下她嘴里的肉，之后才试探着说：“我跟学生会的大家讨论过啦，想请你也加入学生会。”

 

    全昭妍的筷子悬在半空，许久她才放下筷子看向宋雨琦：“你们学生会这么草率啊。”

 

    “当然不是草率！”宋雨琦也放下筷子，“我有认真考虑过的！”

 

    “那你说说，我进去能干什么？”

 

    宋雨琦正色道：“监察委员。”

 

    全昭妍听到这话只有想笑的意思：“让不良去负责纪律检查？看来你们学生会不仅草率，而且白痴。”

 

    “不试试怎么知道？”宋雨琦的表情并不像是在开玩笑，“我相信昭妍姐可以胜任，因为——”

 

    宋雨琦想说因为那个被他惩戒的男生，但她住了口，换了个话头说道：“而且站在这个岗位可以让更多人看到真正的昭妍姐。”

 

    “雨琦，”全昭妍头一遭喊了面前女孩的名字，“我不需要别人的认可。”

 

    宋雨琦很想说，你在撒谎，但望进全昭妍眼睛里的时候，她意识到她们两个人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

 

    “那就当是为了我好吗？”宋雨琦装出一副无辜的神色，“如果到了暑期收假还没有合适的人选，学校会对我问责的。”

 

    全昭妍的条件反射让她那句“关我什么事”差一点就从嘴里飞了出来，但触到宋雨琦那双宠物犬乞食一样的可怜眼神时，她有些说不出口了。

 

    “......好吧。”

 

    宋雨琦立刻绽开笑容：“谢谢昭妍姐，等暑假我们一起去公园吧！”

 

    话题转变之快，很难让人不觉得是宋雨琦怕全昭妍反悔而故意为之。

 

    又被她摆了一道，全昭妍心想，希望有一天自己能免疫那双眼睛的眼神攻击。

    

*

 

    全昭妍在下个学年要加入学生会的消息暂时被她们封锁了起来，只是全昭妍顶着金发走进学生会会议室的时候，在外围观的人都只觉得是全昭妍犯了什么事儿被学生会约谈。

 

    “昭妍姐，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副会长美延，”宋雨琦挨个跟全昭妍介绍，“这位是书记舒华，这位是马上离校，暂时还在帮我理清学生会事务的前会长Minnie姐。”

 

    全昭妍别扭地跟她们一一握手，但没有感觉到以往在人群中让自己不舒服的神色。

 

    舒华她们在刚刚得知宋雨琦的想法时，也吃了一惊，毕竟在她们的认知里，似乎上一秒钟宋雨琦还将那个金发不良视为眼中钉。

 

    但通过宋雨琦，她们也多少有了解全昭妍的故事，在一番讨论之后，还是通过了宋雨琦的提议。

 

    ——让一个肯为别人出手甚至牺牲自己的人去监察学校的不正风气，听上去这个建议应该也不坏。

    

    “昭妍，不用太拘束，学生会在别人看来好像很不近人情，但是我们大家都很欢迎你。”美延率先伸出双臂想要给全昭妍一个拥抱，接着宋雨琦也伸出手来。

 

    全昭妍并不知道此刻选择什么样的回应不会太尴尬，但她已经伸出手迎过去了。

 

    被周遭环抱住的时候，全昭妍感受到空气里涌动着一股热流。

 

    像是有人在点火，点燃了那一星沉寂已久，以为已经再也燃不起来的某处的火。

 

*

 

    “我会晚到半小时，”电话里的全昭妍这样说着，然后补充道，“会给你带礼物作补偿的。”

 

    已经站在公园门口的宋雨琦在挂断电话后撅起嘴，坐在了长椅上。

 

    暑假来得很快，在她们紧密安排收假后新学生会的宣传工作之后，暑假的来临似乎都没有人过分在意了。

 

    不过和全昭妍交换了联系方式的宋雨琦并没有觉得自己的生活忽然变得空缺起来，甚至比在校的日子还充实。

 

    不过全昭妍也对这样一天十次的问候搅得有些心烦了。

 

    所以这次公园赴约其实是全昭妍主动提出的。

 

    “真是的，明明就把我的话放在心里了，出门还要搞得这么官方。”宋雨琦百无聊赖地晃着双腿，但还是露出了笑容。

 

    虽然说学生会的大家都认为宋雨琦是为了大家今后的工作更顺利，也为了帮全昭妍找到重心，但宋雨琦知道自己的确含了私心。

 

    ——如果能和昭妍再更多相处就好了。

 

    宋雨琦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飞过两只麻雀，心绪也跟着它们飞得越来越远。

 

    “想什么呢？”

 

    被熟悉的声音拉回现实之后，宋雨琦定了定眼神。

 

    眼前的人很熟悉，却有些陌生。

 

    “你......昭妍姐，你染黑发了！？”

 

    全昭妍挑了下眉，勾起一缕发丝扯到她们两人中间：“还自然吗？”

 

    “好看。”宋雨琦答非所问。

 

    全昭妍放下手中的发丝，抬起另一只手拿着的东西：“送你的蛋糕。”

 

    宋雨琦的笑容飞扬起来，她立刻接过蛋糕，然后顺势笑着牵住了全昭妍的左手：“昭妍姐，我好喜欢你。”

 

    这句话的分量轻飘飘地在夏日的微风里吹进了全昭妍的耳朵，她吐出一口气，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身边比自己略高一些的宋雨琦，她已经开始天南海北地讲些什么了。

 

    全昭妍嗅到一丝公园里青草的香气。

 

    不知不觉，她的笑容也像宋雨琦那样飞扬起来。

 

*

 

    收假这天，全昭妍提前了一个小时坐进了学生会会议室，染回黑发之后的她在走进这里的时候也并没有人注意到，更没有像以前那样被窸窸窣窣地谈论。

 

    她坐在桌前反复念着大家一起准备的就职稿，脑海里却一直浮现着许多有人知或无人知的过往，心绪无论如何也静不下来。

 

    如果没有认识宋雨琦，她这个时间可能正一个人躺在床上一边看着海贼王一边坠入梦境。

 

    全昭妍猛地敲了一下头，想让自己别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但却无论如何都平静不下来。她能够预料到新学生会正式启动工作的那天，会因为自己惹来多少非议，也能够预料到自己会接受更多白眼和唏嘘。

 

    “你果然早到了啊，昭妍姐。”

 

    听到这个声音，全昭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虽然不想承认，但宋雨琦的出现确实让她的紧张瞬间消散了大半。

 

    “你不也早到了？”全昭妍抬起头。

 

    宋雨琦听言坐在会议室的桌子上，平静地看向全昭妍：“因为我知道你并不是像那天说的那样，不需要别人的认可。”

 

    全昭妍没有说话。

 

    “昭妍姐，”宋雨琦站起身来走到全昭妍身边，俯身注视着坐在椅子上的她，“最近我听说了一个能让人快速冷静下来的方法，你要不要试试？”

 

    “什么？”全昭妍的目光立刻坦率地流露出期望。

 

    “就是让此刻这件让你紧张的事情变得无足轻重。”宋雨琦的笑容带着笃定。

 

    全昭妍想要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但宋雨琦下一秒就给了她答案。

 

    与全昭妍近在咫尺的双眼闭了起来，似乎在闭眼的瞬间就让时间按下了暂停键。全昭妍不知道是谁的心脏跳动的声音超越了呼吸声，她想要张口呼吸，但附上双唇的温度让她没有这样做的余地。

 

    宋雨琦这招很有效，此刻全昭妍的脑子里已经没有所谓的演说与旁人的目光了。

 

   她脑子里只有宋雨琦。

 

*

 

    在全昭妍站在台上，打开她的话筒时，学生会的所有人都为她捏了一把汗。

 

    但全昭妍却放下了手中准备好的稿子，反扣在桌上，双手捏住话筒。

 

    在她发自内心想要做些什么的此刻，话语的内容已经不重要了。也许是宋雨琦给她施了什么魔法，此刻唇边残存着宋雨琦温度的全昭妍，抬起头用她话语里所能展现出来的热忱，传递给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渐渐有零星的掌声响起，接着一片连起一片，全昭妍被涌动的掌声灌进耳朵甚至有些耳鸣，在什么声音都听不到的那一刻，全昭妍看到台下相互击打的手掌，摇摇晃晃的幻影像——

 

    像一团火焰。

 

    新学生会的入职仪式在讲演之后暂时告一段落，新旧学生会的五个人在这一晚一起静静地逛完了整个校园，然后下了馆子。

 

    “昭妍学姐！今天就是我们新家庭成立的纪念日！说点什么吧！”舒华举着可乐瓶装作话筒的样子递给全昭妍。

 

    全昭妍尴尬地看向周遭的四个人，闷着声音说了句：“不知道说什么......就，谢谢你们。”

 

    “不要跟我们说谢，要跟你自己！”美延接过“话筒”，开始发言，“我们能做的只是支持你而已，但是你在上台前战胜了压力，这是你自己战争的胜利！”

 

    全昭妍抬起嘴角笑了起来。

 

    ——其实她很清楚，这场战争，她是赢在武器，赢在拥有了其他人没有的，源源不断的取火之处。

 

    这一晚的大家谈天说地聊了很多，关于过去的交谈、未来的畅想在这个晚上无数次碰撞，全昭妍感受到自己身边的温度很高，几乎要烧起来，但她从未像现在这样如此享受过某一刻的人生。

 

    在夜幕已经垂下许久的时候，她们才带着对未来的展望各自分开。

 

    今日的夜晚没有月亮，却满天空的星辰。

 

    “今天晚上......你的话很少嘛。”另外三人各自回家后，全昭妍注视着身边的宋雨琦，终于开口说道。

 

    宋雨琦却十分不像她平时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

 

    全昭妍并不能猜到身边的人此刻在想什么，只知道她一个人闷着头不吭声的样子，让自己有点火大。

 

    不过在全昭妍火气发作之前，宋雨琦撇着嘴开口了。

 

    “网络上那一招有副作用啊。”

    

    “什么？”全昭妍不得其解。

 

    宋雨琦望向全昭妍的眼睛，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现在我比昭妍姐要紧张，我的心脏快跳出来了。”

 

    全昭妍哭笑不得：“你还有什么紧张的？”

 

    宋雨琦一直放在口袋里的手终于拿了出来。

 

    在夜星的照耀下，她的手心躺着一枚亮晶晶的银戒。

 

    “这是什么？”全昭妍明知故问。

 

    宋雨琦不知该怎么为它命名，一时间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她用手擦拭了一下戒指，干脆想说是纪念日的礼物，却被全昭妍用手指拦住了口中要说出来的话。

 

    “那我就按照我想的来认为了。”全昭妍拿起戒指戴在了自己的中指，然后抬手对着星光端详着这枚纪念品。

 

    “已经11点了，学校宿舍应该落锁了吧？”

 

    宋雨琦听到这句话，眼睛忽然明亮起来，她像是期待已久一样，等着全昭妍说下一句话。

 

    全昭妍接过宋雨琦投来的狗狗眼神，笑着说：“作为监察委员，记你一次未归。”

 

    “啊？昭妍姐——”

 

    全昭妍心想，自己终于已经免疫宋雨琦的宠物犬眼神攻击。

 

    不过，在她们心照不宣地往全昭妍的小公寓方向走去之后，全昭妍能不能继续免疫那个小房间里宋雨琦的眼神请求，那都是后话了。

 

 

—————————end

by河野豆頁子

 

1k+短打，米兰时装周期间写的，当时很寡，所以写起来不过脑子，纯属脑补

  

  明明在一个城市，这行程却好巧不巧地避开了和对方重叠的那部分。宋雨琦突然想到个什么词，对了，是有缘无分。

       这个词对她们来说太过残忍了些。现在明明在谈着，就要把握好当下的事情，努力去创造美好的未来。把事情想得太悲观并不像宋雨琦会做的，于是她很快把它从脑海里抹去。

  

  

       全昭妍早两天来到了米兰，但和宋雨琦碰不上面。不同的品牌方提供了不同的酒店，她们理所当然地没有住在一起。但是全昭妍想去见宋雨琦，她乔装了一下，趁早溜到宋雨琦的酒店。宋雨琦要去做造型，全昭妍到达的时候，她正和经纪人交谈着从酒店里出来。

       她看着那个紫灰色头发的女孩笑弯的眉眼，突然有一瞬间想哭出来。她站得太远了，只是远远地看着，她想叫她的名字，想让她往这边看，但是那个女孩始终没有转头。她看着女孩钻进商务车里，便压低了帽檐，默默转身离开了。

       全昭妍没想到的是，宋雨琦还是感应到了她的存在。刚走没几步，她的手机便震了起来。

        来自宋湿湿的消息。

        [昭妍是不是来看我啦？]后面跟着一个惊呼的表情包。

  

        于是她实话实说。

        [想你了，就过来了。]又歪头想了一下，把自己的疑问叭叭叭地打了出来。

   [你怎么认出我的？]

  

         对面很快回复。

         [因为我知道欧尼很爱我，所以会来找我！！

         [顺着感应看到你的走路姿势和站姿，我就确定是欧尼你啦。

         [欧尼以前就是这样偷看我的~]

         她好像很兴奋，连着发了两个不同的表情包。

  

        全昭妍的脸砰的一下红了起来，她感觉口罩里很闷很热，于是扯了扯口罩又开始打字。她想狡辩一下，框里的内容增增减减，最后变成无奈的两个字。

        [啊你…]后面跟了一个咆哮兔子的表情包。

  

        [啊欧尼我要去工作啦，一会再聊，爱你噢❤️]小孩匆匆忙忙地结束了对话。

  

         全昭妍叹了口气，她瞒着经纪人偷偷溜出来的，得赶紧回酒店去。

         不过没有白来。她原路返回的时候，脸上的笑意一直没有消失。

  

  

  

       小孩更新了时装周的造型。紫灰色的头发轻柔地垂在两侧，珍珠一样的圆眼睛亮晶晶的在闪着光。身着绿裙子的她就像刚从仙境来到人间的小精灵，全昭妍承认她被可爱到呼吸停滞了。

        她发消息给宋雨琦，毫不吝啬地献出了她的夸奖，就像火花时期对娃娃头疯狂迷恋的她那样。

        宋雨琦并没有回复，全昭妍也知道她在忙。随着秀场拉下帷幕，全昭妍的目光也逐渐黯淡起来。

        她知道宋雨琦就要回家了，一会会在经纪人欧巴的陪同下去送她。

  

  

        宋雨琦的安排似乎只有内部人员知道，机场内并没有遇到粉丝来送别。但是这样刚好能让她们多说两句话。

       “昭妍呐，谢谢你来送我。”小孩看着全昭妍，眼里湿漉漉的，“我又开心又难过，是怎么回事…”

       “pabo,当然要把握机会回家啦。”她也看着那小孩，抑制住想要摸摸头抱抱的冲动，“我们总能见面的。”

  

       虽然全昭妍很想让她留在身边，但是这是小孩来之不易的回家的机会。妈妈回国后她的情绪低落了好几天，昭妍会挨着她坐下，轻轻抱着她，什么话都没说。所幸这阵子忙完后，公司给她们放了个小假，小孩终于可以回去见她的亲人们了。

       “昭妍呐，我好爱你。”小孩抿着嘴像要哭出来那样，“我可以抱抱你吗？如果我能抱你就好了。”

  

       为了避嫌她们总是在镜头前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是这里不需要距离。这里没有摄像机，也许会恰巧碰到有人用手机拍到，但那又如何呢。她们已经压抑了很久，即将到来的离别就像是催化剂，她们几乎是同时伸出手去靠近对方。

        所有的声音蓦地消失，连恋人熟悉而急促的呼吸声也融化在拥抱里。

*卷饼/HE

*补档，感谢阅读

往汽水里加入橘子汁 

*旁观者视角

“你觉得她们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不知道赵美延是不是看得入迷了，我问完后过了十几秒，她才堪堪回头。

“啊…有吗？”

她那困惑的眼神让我有些懵，甚至怀疑起自己来。毕竟赵美延比我早进公司几年，如果连她都没能发现什么的话，那是该说一切都是我的错觉，还是她俩隐藏得太好了呢。

可一想到那日的场景，我还是更倾向于相信自己的眼睛。

于是我又问道：“那你在看什么？”

“我没有！”

是迅速的、斩钉截铁的回复，反而更加惹人怀疑。不过由于会议即将开始，我也没法再刨根问底下去。

无人能诉，所以关于宋雨琦和全昭妍到底是什么关系这一件事，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萦绕在我的心头。

这天我刚从茶水间回来，就听见办公区一阵喧闹。原来是宋雨琦来了，她好像是来视察工作的，没有带全昭妍，只身混入了员工之间，正和一群人在说说笑笑。

虽然是领导，但她真的一点架子都没有，无论是和新老员工都能聊得起来。我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他们，就在宋雨琦抬手将头发别到耳后的那一瞬，我注意到她左手中指上戴着戒指。

发现这一点的不止我一人，随后就有和她相熟的老员工起哄道。

“哇宋总监，看来是好事将近哦，什么时候请我们吃喜糖啊！”

“有好消息的话一定通知你！”

被打趣的她大笑着回应。

他们还在聊着，我忽然看到一道身影匆匆走来。全昭妍冷着脸，站在宋雨琦身后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那些话她肯定都听到了，我想。

正在闲聊的人群似乎察觉到周围的气压正逐步降低，于是渐渐闭上了嘴。全昭妍拍了拍宋雨琦的肩，将手里的文件递过去。

“是本部长那边送来的。”

没有带任何称谓，像是上级在向下布置任务一样，我的直觉告诉我，她是在不高兴。

我偷偷瞄着全昭妍的脸色，又看了看宋雨琦手上的戒指，突然开始重新思考起她们的关系来。

最近真的写了很多，但是都写到一半就卡住了。这篇算是其中之一。我真的很爱推拉文学，更喜欢在生活不断变化之下依旧牵绊着命运的她们。

其实是分为四条时间线。现在三十多岁的卷饼，二十七八、二十五六和大学时期。

我不是很懂一些专业性的东西，所以可能会有很多专业上的错误，抱歉。

“该得到的尚未得到，该丧失的却早已丧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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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最后的夜晚

 

宋雨琦从大学时期就很喜欢在汉江边散步，初夏的风会一下一下的捋过她的发梢，带着江河水特有的湿润味道。她低头深深吸了一口气，捏紧了右手心柔软的指尖，有些不真实的恍惚。

 

“姐姐，没想到这么快就到这一天了。”她曾经的学姐，年长她一岁的挚爱，明天就要穿上婚纱的人，全昭妍脱去了平日里钟爱的夸张甲片，齐整的指尖贴上了干干净净的圆润延长甲，手掌依旧小小的，手指也被人攥得温热。

 

“是啊。”全昭妍小声笑了一下，“在我的印象里，雨琦还是那个虚势的小孩呢。现在已经是可以独当一面了。”不顾那人"我已经三十多岁了"的抗议，拇指悄悄地摩挲过那人的虎口，感受到手指上的力量又紧了几分。“怎么？握了那么多年？还没厌烦吗？”

 

“怎么会厌烦啊姐姐。我应该高兴才是。”宋雨琦随口答到，心神明显已经飘到了远方。

 

她们站在横跨汉江的桥上，灯已经逐渐亮了起来。宋雨琦往江的对岸看过去，建筑物的影子被光带着落到水面上，拉扯扭曲，只剩下波纹的形状。车流填满了高楼大厦下的阴影，从来没有人停下，也总会有人照亮那里。

 

“该得到的尚未得到，该丧失的却早已丧失。”¹

 

2.汉江治疗法

 

她们毕业后就很少来这里。宋雨琦在医学院的学业太忙，闲暇时间太少，多余的休息都被放到了家里的床上。就像风滚草一样，让焦虑裹挟着，在恍惚中勉强周旋，就连放空都是一种奢侈，更不要提在汉江边漫无目的地走下去了。如果不是为了全昭妍。

 

全昭妍一直是一个对自我要求很高的人，虽然向往自由，但依旧会要求在奔向自由的路上比谁都要飞得更高更远。从艺术设计专业毕业以后便自己开了一家设计品牌，过大的压力和对自己的期望将她压倒，她脾气变得暴躁，无法忍受任何出现在屋子内的声响，甚至因此搬到工作室长期居住。直到正在新加坡交流学习的宋雨琦坐了六个多小时飞机赶回首尔，把她从一米二的小沙发上拽起来，不顾全昭妍的挣扎反对，压着人去汉江边散心。

 

“不热吗？”那时刚刚过完25岁生日的人把头绳解开挂在手腕上，微卷的长发披散下来，“姐姐听到噪音会很烦躁对吗？连呼吸声都快了不少。”她拉着全昭妍停下来，叼起发绳，用两手拢上那人有些凌乱的锁骨发，像是20岁在校园里做的那样，捡起黏在脖子上的发丝，三两下扎了一个利落的低马尾。

 

汉江的风总算可以无所遮挡地亲上全昭妍的脖颈。“姐姐，你听过江水拍打岸边的声音么？”宋雨琦让全昭妍走在靠近江边的一侧，手掌不动声色地贴上她的手指，试图分担身边人的恐慌和不安。“它们有自己的节奏，仔细听，你能听到它们从被风吹起波纹，互相推搡追逐，到最后击打岸边岩石落回水面的全过程。”

 

“试着把呼吸的频率和这些声音放到一起吧。就像我一样。先尝试一分钟？”宋雨琦没给她拒绝的机会，“来，三、二、一。”

 

全昭妍只能被迫集中起精神，余光辨认着宋雨琦胸口起伏的频率，缓缓地吸气、呼气。她没有抗拒来自宋雨琦的身体接触。就像是和现实世界的纽带，身边人温热的手指挤进手心。

 

似乎真的听到了什么声音，有节奏的，有点像自己的心跳，坚定又平静。

 

在量化的世界里，连一分钟都觉得漫长。“15次。有没有舒服一些？”宋雨琦笑着看向全昭妍，“刚刚姐姐呼吸都快达到一分钟25次了。”

 

“你居然还数这个？”全昭妍为她的无聊咋舌。宋雨琦却像是没听到她的吐槽，笑着摇了摇腕上的运动手表。“它说的。”

 

一路听着嘈杂的声音，她们顺着楼梯上了步行桥，大约是地上铁从头顶的轨道经过，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响。身边人突然松开了全昭妍紧握着她的手，侧身到她面前，伸手捂住了她的耳朵。

 

全昭妍愕然转头，却没有甩掉，手掌依旧牢牢贴在她的脸侧。宋雨琦主动放开，地上铁早已远去，游轮的汽笛声从桥下响起。“姐姐也会害怕汽笛声吗？”

 

像是还没从宋雨琦暧昧的动作里缓神，她含糊地应了两声，呼吸似乎又有些急促起来。“还是不习惯吗？”身边人的手上移，缠绕在腰上，似乎想要把全昭妍拥得更近一些，但最后只是用手臂拍了拍她的后背。这个动作非但没安慰到她，反而让她的心跳也有了暗暗增高的趋势。

 

全昭妍不动声色的和宋雨琦拉开了些距离。那人的耳朵一直很灵敏，她有些担心，担心自己的心跳太响，万一被这人听了去，又要担心自己很久。

 

尽管这心跳与她的健康毫无关系。

 

宋雨琦似乎没发现什么，她抬手看了看手表。“20次，姐姐还说不紧张？”好笑地看过去，全昭妍的眼神有些不自然地躲闪，小声嘟囔了几句。饶是宋雨琦很好的听力也依旧没有听清。“什么？”

 

“没什么！”全昭妍突然停下脚步，一手拉住宋雨琦，一手指向荡开江水远去的辉煌游轮，“去坐那个吧。”

 

“我以为你会觉得厌烦”宋雨琦的头发被风吹起，她靠近观景台的边缘，用手撑着栏杆，侧头向全昭妍喊到。不能怪她，游轮速度不慢，风带着青涩的味道吹过来，把她的声音吹散一半。船尾的发动机轰鸣着，让另一半和着江水搅碎，最后只落了一点气音在身边人的耳尖。

 

“才不是。我并不讨厌有规律的声音。”全昭妍毫不含糊地送了她一个白眼，同样在她的耳边喊到。“只是大学时坐过觉得很无聊才不愿意坐第二次的。”

 

确实很无聊，宋雨琦站在观景台上被风拍得有些睁不开眼。在到达渡口之前，船长摁响了汽笛，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是更加响亮且尖锐的啸叫声。红绿色的烟花在麻浦大桥上绽开，绚烂的火花映在每一个人的瞳孔上。她下意识地从背面环住了全昭妍，两只手又一次轻轻捂住了她的耳朵。

 

全昭妍转过身挣脱，烟花在身后盛放，连岸边的路灯和高楼大厦的光亮都显得昏黄幽暗。宋雨琦的眸子是深邃的，瞳孔因为强烈的光线而略微收缩，在映射出的光点里，是自己泛着光的晕影，似乎将水里的明月都戴在了头上。

 

晕影很快就散落开来，宋雨琦稍稍低头，伸手解开身边人被风吹散的马尾，抚开蜷在全昭妍肩膀的深色长发，指尖划过肩膀，让人不知觉的微微颤栗。宋雨琦对自己参与的造型似乎还不太满足，伸手欲将碎发抿到耳后。

 

不安分的手还是被人抓住了。全昭妍微微踮起脚尖凑近，贴在她的脸侧，热气喷在耳垂，但宋雨琦生不出一丝厌烦。

 

但这人似乎什么也没讲，不知是不是尖啸着的爆鸣声将声音牢牢盖了过去，等宋雨琦回过神时，已经被拉着手腕向着码头走去。

 

那段时间，无论宋雨琦有多忙，每个月总会腾出几天时间回到韩国陪全昭妍到汉江边散步。她把这个方法叫做“汉江治疗法”。

 

她们会顺着公园的步道一直向前走去，捂着耳朵走上步行桥，伴随着地上铁的轰鸣走到另一头。她会拉着神经敏感的人在嘈杂的人群里辨别那些细小的声响。初夏的蝉鸣，哪对小情侣坐在秋千上开了一罐啤酒，谁家的小狗相互追逐着在远处吠叫。她们会因为宋雨琦模仿雨后的蛙声而笑倒在一起，会因为犬吠声逐渐靠近而吓得狂奔。直到全昭妍不会再因为嘈杂的环境而头痛，宋雨琦却依旧坚持着这个散步的习惯。

 

 

3.地上铁、首尔、伦敦

 

追根溯源，她们是在大学的一场心理学志愿者实验上认识的，全昭妍的室友因为小女友的实验缺少志愿者，便连哄带骗把寝室里窝着的全昭妍带了过去。"你一个舞蹈编导专业的，怎么突然要去心理学做志愿者。"全昭妍拽了拽徐穗珍的袖口。

 

"舒华早上给我打电话，还需要一位非语言学专业的志愿者，拜托我帮忙。辛苦你啦昭妍。"

 

脑袋上被贴上了各种各样颜色的线路，微凉的触感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实验结束，身边大概是学妹的人一边给全昭妍卸下极片，一边连连道谢。"昨天舒华说之前联系的两位被试者学姐是左利手²，我真的发愁了好一阵，没想到今天就联系到了您，真的是帮了我们大忙。"全昭妍坐在铺着淡蓝色床单的床上，翻着自己外套的袖子，"没关系的。"

 

"您一会儿有时间吗，可以请您吃个饭吗？后期实验可能还有地方要麻烦您。"

 

说是麻烦还真的是麻烦了。后期的问卷不知道做了多少，学妹的饭也就一直请下去了。"宋雨琦，20岁。"居然只比自己小一年级，全昭妍望着公告栏上用花体字写在开头的竞赛一等奖名单想着，手机里她的消息及时地一条一条跳出来。宋雨琦的消息总是密集的，不知道这家伙怎么做到的，两只手指在屏幕上迅速地敲击，准确地变成自己想要的文字。

 

"昭妍姐姐，看到公告牌上的获奖消息了吗？"

“地址”

"我的奖牌也有你的一份，今晚七点，我请客。"

 

说是庆功宴，但实际上只有宋雨琦和全昭妍两个人。21岁的宋雨琦也很少喝酒，据她所说这是第三次。但是不得不说，这个孩子胆子很大，全昭妍架着喝的瘫软的人随便找了一家旅馆。醉酒的宋雨琦眼睛都是红色的，但是依旧不安分地挥着手辩解着。

 

"宋雨琦！坐好了！"全昭妍正色，对待小孩子就要恩威并施，假期做了一小段时间的福利院义工，这点她还是了解的。宋雨琦被这一声全名吓到，瘪了瘪嘴，露出委屈的表情，但还是挪了挪屁股，老老实实地坐在了床沿。"姐姐为什么要吼我！"

 

"你乖一点我就不吼你了。"全昭妍扶额。转身打开空调的功夫，宋雨琦晃晃悠悠地站起身，一把将她揽入怀里。"姐姐好笨。"

 

"嗯？"

 

“除了我，怎么会有实验让姐姐做长期固定的随机被试者。”

 

所以自然而然的就上了床，作为半个医学生，宋雨琦凭借着优秀的医学知识对全昭妍的身体构造进行了仔细地勘察。每一处沟壑，每一点突起，每一次可以引发震颤的触碰，她都没有放过。高擎着的浪花拍打着全昭妍的小腹，像是陷进了沼泽，宋雨琦的手指被包裹、被吞噬，直到被水拥抱，才知道投身的是涨潮的海洋。

 

她们俩的关系也就这么不明不白着。不算恋人，不算炮友，就像是互相解决生活难题的灵魂伴侣。其实也挺好，不受世俗约束，不在意外人眼光，似乎只靠一股年少约定俗成的信任这样支撑下去，就这样混混沌沌的，没有人提出异议。

 

直到那年28岁的全昭妍去相亲。

 

宋雨琦坐在驾驶座想了很久，久到全昭妍发现自己并和人告别径直坐到副驾驶。很多人对于心理学有很大误解，以为它是读心术，是催眠术。心理学什么也不是，她想到大学时的那张心理测试单，她做不了心理医生，也看不透全昭妍的内心。全昭妍让自己过来接她，只是为了让自己看到这样亲密的场面么？

 

得知宋雨琦去英国研修的消息，全昭妍意料之中的没拦她，只是约在一个天气很好的时间为她送行。首尔夏天的风是燥热的，吹的空气扭曲、干瘪。但夕阳却过于美好，暖色的光芒给普天万物披上了金色的婚纱，荒诞又美丽。

 

她们顺着曾经的路线一路走下去，一路走上汉江。全昭妍在桥头停住，“我的男朋友一会儿来接我。”走在前面的人愣了一下，张了张嘴下意识点头答应。

 

“还有什么想说的吗？”全昭妍笑了笑。蛇蝎般美丽又冰冷的面容带给她生人勿近的气质。在大学里，很多人被这种气质吸引，妄想去征服，想让这条墨色的毒蛇为自己敛去毒牙，自然没有人成功。因为他们从根本来讲就是错的，21岁的宋雨琦自豪又骄傲想，全昭妍哪里是毒蛇，又何须敛去毒牙。她的笑容明明是好脾气的、温柔的，就像是北方三月冰雨后开出的第一朵花。

 

对面的人看得有点呆，后知后觉地心里有些酸涩。她有很多问题想要知道，她想问全昭妍是不是不想让自己离开，想知道自己在她心里的重量，想让人给自己一个位置，想给过去的那些一个合理的解释。她甚至想去摇晃那人瘦弱的肩膀，歇斯底里地恳求一个回答，不顾一切地把全昭妍摁在冰凉的栏杆上，狠狠咬住她柔软湿润的唇瓣。离开大学的五年后，宋雨琦突然理解了她的竞争者们，全昭妍何止是毒蛇，她是美杜莎。

 

所以这个心甘情愿被石化的人什么也没有做，她只是眨了眨眼稳住心神，同样是笑着叹了口气，“姐姐要早点回家。”

 

“那么就在这里分别吧。”宋雨琦自认为这个笑容应该很有感染力，能让留在原地的人主动伸手把自己揽在怀里，像是曾经自己对她做过很多遍的动作。

 

“泰晤士河上的夜景别忘记拍给我。”

 

地面在震颤，地上铁又一次声势浩大的从铁桥上开过，就像一场没有尽头的耳鸣，绵延到地球对面的英国伦敦。

 

宋雨琦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在闷响的世界里，她想，这不是任何人的错。

 

4.证婚词

 

已然三十多岁的全昭妍将小臂架在面前爆皮脱落的生锈栏杆上回想着，左手食指和拇指下意识地转动右手中指的素戒。身边的宋雨琦正幼稚地闭着眼伸出脑袋迎接着首尔初秋的风。

 

“就算三十多岁了，也还是像大学时一样幼稚呢。”

 

“姐姐这枚戒指还没有磨断么？还真是奇迹呢。”果然是幼稚，被当做孩子的人不满呛声。

 

"那应该感谢我们雨琦选的材质很好啊。"全昭妍轻笑两声，"平日里也没见你这么在意它。"

“他没给你买新的？”

 

那人沉默，半天也没有给她什么回答。“走吧。”宋雨琦飞快地说道，像是为了转移掉这个令人尴尬的话题。

 

“去哪？”全昭妍支起身子，转头看向她。医学院的工作让她的发线早早生了白发，暗黄色的路灯下更显得透明，就像是27岁那年临走前去染的叛逆的浅黄色。

 

“享受你最后一个单身的夜晚。”

 

于是全昭妍径直向桥的另一头，宋雨琦家的方向走去。

 

“你说，你的那些男朋友知道你这样吗？”医学院的年轻教授从湿淋淋的腿间抬头，鼻梁和嘴角还带着未干的水渍，就急着向上扭动，找全昭妍讨要一个吻。被服侍得餍足的人缓缓吐出一口气，还没等回答，又被人压着陷入下一场情热里去。

 

她们一直保持着奇怪而又自然而然的关系，成为了肉体相拥的灵魂伴侣，没有人提出异议。在这场成人的战争里，她和宋雨琦互为凶手。

 

“所以你明天不去了吗？”全昭妍泡在浴缸里，看着宋雨琦在另一边用淋浴冲洗身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明天的婚礼，今天晚上格外的激烈与凶狠，虽然没留下什么痕迹，酸胀的腿根依旧存在感明显。她用手撑了一下浴缸边缘，抵抗重力和水的张力坐起身。

 

宋雨琦“嗯”了一声，关掉水龙头，用力拉开了淋浴门。“之前没觉得这个门隔音这么好，你说什么？”

 

“我说，”全昭妍泡得晕晕乎乎的，两颊上被热气熏出不正常的绯红。“真的不来吗？我还挺想让你做我的证婚人的。”

 

“明天我临时有研讨会，实在走不开。”拽下挂在衣架上的浴袍裹在身上，宋雨琦伸手把她从浴缸里拉出来。“晕不晕？叫你别泡那么久。慢一点。”

 

宋雨琦站在化妆镜前给全昭妍吹头发，她的头发长长了很多，发梢已经可以盖住小半个后背。“那你写个纸条，到时候我就说，证婚人由于个人原因无法到场，由新娘代替宣读证婚词。”全昭妍从镜子里望向宋雨琦的脸，这么多年没有什么变化，但周身的气质着实要比曾经成熟、稳重许多。

 

关掉轰轰作响的电吹风，屋子里骤然变得安静。“这要都能代替，你干脆找个人替你结婚好了。”宋雨琦笑了笑，摇了摇头把线绳绕上吹风机的把手，“只要你不觉得别扭。我都可以。”

 

似乎她们的每一段故事都是以各种事情不明不白的开始，到两个人躺在床上光着身子蒙着薄汗结束。22岁那年是这样，25岁那年从游船上下来也是这样，就连30多岁了，全昭妍最后一天的单身夜也还是这样。宋雨琦轻轻拉了一下被子，慢慢地翻了个身。

 

躺得久了竟衍生出了一丝困意，她正背对着全昭妍，听着那人平稳地呼吸。在完全睡熟前，宋雨琦突然莫名其妙地想到那年在汉江散步的夜晚。什么和汉江一起呼吸，无非是自己结合呼吸放松法编出来的小小谎言，就像是她曾经短暂相信过并刻意制造的那些浪漫主义伪科学。

 

“如果两人相爱，她们的呼吸频率会相同。”

 

姣好的月光顺着半敞着的窗户流了一地，在风的带领下跟着窗帘的起伏而晃动，就像是拍打在岸边的汉江水。

 

桌面上，写了几个字的纸页被卷起一角，发出“瑟瑟”的声响。不过，这也只是一个普通秋夜微不可闻的插曲，就像是屋子里频率相同的两种呼吸。

 

 

1 《海子的诗》

2 很多心理学实验都有要求被试者非语言学，心理学专业。为控制变量，常常要求被试者为右利手，个别实验除外。

第二集.谁是鱼饵？

  

送检的样本很快就出了结果，那具尸体的胃里确有异物，徐穗珍的判断没有错，是人体运毒无疑，异物正是市面上流行的K毒，分量不小。这件事早就惊动了总署，那边已经立了案，案子交给甘沙区主办，何攀以最快的速度成立了调查组，连续不间断的开会讨论和调查取证，最终确定了死者的身份。

何攀指了指照片，“死者是东南亚人，我们已经联系了当地警署，确认该死者于一个月前失踪，家属还报过案。”何攀扫视了一眼三队的成员们，继续说：“不仅如此，我们还得到消息，几乎是在那一个星期里，当地警署分别接到了四起失踪报案。”

一个倚靠在桌子上的瘦高男警说：“也就是说，这批人体运毒队伍，至少在四人以上。”

何攀点头，“没错。”他指了指地图，“该团伙由东南亚一路绕行偷渡到港城，我们无法确认他们的具体路线，不过大概可以确定的是，这条路线已经趋近成熟，如果不是这次意外的凶杀事件，警察根本察觉不到有人在眼皮子底下运毒。”宋雨琦站在人群最后，虽然她目前只是一个实习警察，但笔记却做得一丝不苟，并努力地跟上大家的分析思路，又一边在笔记旁批注上自己的见解。

会议结束后，宋雨琦马不停蹄的找到何攀，迫不及待的分享自己的看法，“何队，我个人认为调查这位死者的死因已经不是首要任务了，我们必须把目光放到K毒上。”

何攀任由宋雨琦在耳边聒噪，自顾自的走到茶水间冲了一杯咖啡，随口应道：“继续说。”

宋雨琦来了精神，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放长线钓大鱼。”

何攀抿了一口咖啡，默默的看向宋雨琦，好半天才抬手拍了拍宋雨琦的肩膀，似乎是在鼓励她，宋雨琦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只听到何攀语重心长的说：“可我们是凶杀案调查组啊，小宋警官。”说完，何攀大步离开了，走之前丢下一句“小宋，好好准备入职考试，等你成为正式警员，欢迎随时找我交流案情。”

何攀是警署的老刑侦警察了，虽然才三十多岁，但资历很深，一直在一线工作，挺拔的身高再加上标准的国字脸显得他正气凛然，身为刑侦三组的队长，从来都是老大哥一样的存在，他带过不少的警员，像宋雨琦这样...聒噪的还是头一个。

挫败感只有一小会儿，宋雨琦很快恢复了精神，回到座位上开始翻看入职考试的资料，实际上这些东西她已经熟记于心了，但多看几遍总归是放心些，她要的可不仅仅是通过，而是堂堂正正的第一名。

夜深了，旧工厂里的机器还在轰隆隆的响着，刺眼的白炽灯将周遭照得亮如白昼，生了锈的铁架楼梯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瘦小的男人将衔着的烟头吐到地上，转头看着来人，叫道：“小娟姐。”

田小娟点点头，抱着臂看了看角落里蹲着的六个人，问：“灌药了？”

“刚灌下去。”说着，叫扁头的瘦小男人将一旁房间的门打开，对那六个人说：“待会儿进去把货取出来，弄干净交给我。”

Minnie坐在不远处的水泥台上，两条长腿前后晃着，看着那几个人被推搡着进了房间，她伸了个懒腰，没想到田小娟先与她说了话，“你什么时候离开？”

Minnie笑了笑说：“拿到钱就走。”话音刚落，一旁的的房间里传来咒骂声和拳打脚踢的声音，夹杂着女人的尖叫，Minnie提高音量不耐烦的说：“喂！人我还要带回去呢，别打死了。”田小娟瞥了Minnie一眼，眉峰微微拧起，她总觉得这个人在身边是个定时炸弹，总之不让人安心，还是祈祷她早些离开的好。

夜幕蜿蜒铺展开妖冶的暗色，夜行动物们蠢蠢欲动，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如同海浪一波接一波，繁华而绚烂，年轻的身体挤在舞池里，在振聋发聩的音乐里扭动，仿佛是拼命绽放的花儿，很快就会烂成泥土。这种气氛很快被一道声音打破，“警署检查！音乐停下！”

音乐声戛然而止，一队警察走进来，大家小声抱怨着，却不得不听话的各自站好接受警察的临时检查，宋雨琦跟着巡逻队长走进去，按照以往那样上了二楼，和同事一间一间排查着，路过卫生间时，正巧一个男人大步冲出来，他似乎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愣了一下，看到宋雨琦的警服，这才惊愕的贴墙站好。

宋雨琦上下打量他一眼，说：“证件拿出来给我看看。”男人慌忙将兜里的身份证递给宋雨琦，宋雨琦仔细检查了一下，确认无误，这才将身份证还给男人，敬了个礼说：“谢谢配合。”

检查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很快就收队了，宋雨琦跟着巡逻队走出夜店，继续下一家的突击检查，刚迈上台阶，不知怎的，宋雨琦心里“咯噔”一下，她皱了皱眉头，事实上从刚才开始，她的心就“砰砰”跳个不停，总觉得有什么细节被忽略了，宋雨琦咬了咬牙，看着前面的巡逻队伍，在瞬间做了个决定，转身朝着刚才那个夜店跑去。

一路跑回夜店，夜店里已经恢复了火热的气氛，宋雨琦挤在人群里，跳了几下环顾四周，没有任何发现，她不死心，三两步跑到楼梯口上了楼，想到刚才那个卫生间门口看看，没想到刚上了几个台阶一转头就看到夜店入口处有一个熟悉的背影急匆匆的出去了，宋雨琦的身体反应比大脑更快，没有任何思考，她迈开腿追了出去。

幽暗狭窄的小巷是整个城市藏污纳垢的好地方，到处都是斑驳的墙面、昏暗的灯光和丑陋的机械管道，短路的霓虹招牌有一下没一下的闪烁着，男人检查了一下包里的东西，左右环顾了一下，刚将包甩到身上准备离开，没想到巷子口忽然跳出一个女警察，她目光如炬，快步走过来大声道：“你的证件，再给我看一下！”

男人想也没想掉头就跑，宋雨琦拔腿追上去，“站住！”宋雨琦下意识的想像在警察学院的时候拿出手枪鸣枪示威，一模空荡荡的腰侧，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是个实习警员，没有配枪，她懊恼的暗骂一声，两个人保持着十米左右的距离，那个人像是极其熟悉这里的地形，宋雨琦拼尽全力迈动双腿才勉强没有被他甩丢在巷子里。

眼看着甩不掉这女警察，男人跳上一旁的楼梯上了二楼，宋雨琦刚要追上去，头顶便砸落下花盆，她侧身躲开的功夫，那个男人已经跑出去一段距离了，宋雨琦咬咬牙爬上楼梯，男人边跑边将楼道里的东西打落，狭窄的楼道里一片狼藉，宋雨琦追得艰难，楼里的居民听到动静陆续醒来，有人大骂道：“谁啊！要死啊大晚上的！”

宋雨琦顺手用力砸了一下门，几乎是吼道：“不想死就别出来！报警！”

眼看着男人顺着排水管溜下一楼，宋雨琦心一横，估算了一下距离和高度，接着惯性跃出护栏，手撑在栏杆上接了一下力，整个人便落到了一楼地面上，虽然已经半蹲卸了些力气，可宋雨琦的腿和脚还是被震得生疼，不过这样大胆的决定给她争取到了时间，现在那个男人距离她不过四五米的距离。

男人刚要跑，没想到宋雨琦摸到腰间的手铐，直接想也不想的甩出去，金属手铐直勾勾砸到男人后脑勺上，直将他砸了个踉跄，宋雨琦看准机会一把抓住他的背包，男人转过头狠戾的看了一眼，宋雨琦的余光里突然出现一抹亮光，她下意识的躲开，只见男人挥舞着匕首逼退宋雨琦几步，不愿再与她纠缠，转身跑进了另一条小巷子。

宋雨琦还未追几步，却猛地停下脚步，她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冷光，似乎是连呼吸都忘了，紧绷着脸看着面前突然多出来的几个人，左脚后撤半步，半侧着身子做出防御姿势。

几个面色不善的男人盯着宋雨琦，其中一个挥动了一下手中的钢棍，钢棍打到一旁的垃圾桶上，发出剧烈的响声，刚才一直逃跑的男人此刻喘着粗气转过身看着宋雨琦，脸上是狠戾的笑意，“小警察，继续追啊。”

宋雨琦抿着唇，双目渗着寒意，她知道自己现在遇上了大麻烦，对讲机就挂在左肩上，不知道这么远的距离巡逻队能不能收到信号。宋雨琦后退一步，在心里默默计算了一下自己打赢这几个人的可能性，最后得出“几乎为零”的结论，在警察学院的时候，宋雨琦门门功课突出，但相比之下格斗的成绩并不那么好，虽然已经努力去掌握技巧了，但身体素质使然，让她以一敌多还是有些困难的，宋雨琦有自知之明，当然不会选择鸡蛋碰石头。

在心里默默倒数了一下，宋雨琦转身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按下左肩的对讲机，一阵刺啦声后，宋雨琦简单报出目前的处境，期待能得到队友的救援。身后的几个人没想到这穷追不舍的小警察说跑就跑，等反应过来追上去时，已经被宋雨琦跑出一段距离了。不过这些人似乎并不着急，因为在宋雨琦跑出一段距离后，一旁的小巷里跳出来几个人拦住了她的去路，看起来和刚才那伙人是一伙的，这下，宋雨琦被彻彻底底的围堵在中间无路可逃了。

男人转着手中的匕首走到宋雨琦面前，分明是笑着，但笑意未达眼底，看着让人发怵，“是你自己找死的。”

宋雨琦冷静的看着他，说不害怕是假的，但从选择成为警察的那一天开始她就想好了这一天的到来，虽然这一天来的有些快，可好在有心理准备，宋雨琦并不至于吓到腿软，她沉声说：“故意杀人是死罪，杀警察，罪加一等。”

男人笑了一声，“Madam，你倒是提醒我了，贩卖毒品也是死罪吧？那我更得杀个警察，反正横竖都是死罪，不杀白不杀。”

宋雨琦的眸中闪过一抹惊愕，毒品，她很难不联想到最近警署里的那起案子，这伙人和那个案子有关系吗？宋雨琦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男人背上的背包，周旋道：“我的同事很快会发现我失踪，也能很快找到这里，我劝你们还是快跑的比较好。”

男人听到这话，还想说什么，旁边忽地甩来一根钢棍，宋雨琦赶忙侧身躲开，下一秒她刚才站立的位置的墙面被钢棍砸落几块墙皮，人群中的一个光头男人恶狠狠道：“和这女人废话什么？杀了就行，赶快交易，再晚怕要生变故。”

双拳难敌四手，宋雨琦很快处于下风了，就在她堪堪躲过一个拳头，眼看着就要被那只匕首捅进肚子时，周遭忽然响起厉声警告，“所有人！举起手来！”刺目的探照灯光打过来，不知从哪里涌出来的全副武装的警察很快将现场控制住，宋雨琦脑袋懵了一下，眼看着那伙人逃无可逃被按在地上，她一转头就看到何攀黑着脸看着自己，宋雨琦理亏，眼神躲闪着避开何攀的目光，何攀却不放过她，低低地说了句：“在警署等我。”

直到跟着同事回到警署时，宋雨琦的脑袋还是懵的，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她看见同事们忙忙碌碌做抓捕后续的工作，只好到自己的座位上等何攀，也趁着这个空挡整理了一下思路，从自己通过对讲求援到实施抓捕，根本不够警队赶来的时间，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么唯一一种解释就是警队早就埋伏在那里了。

赵美延今晚正好在警署加班，小组的成员在为处理一份物证而忙得焦头烂额，听到楼下吵吵闹闹的声音，赵美延走出办公室拦住一个路过的警员，大致了解了一下情况，得知宋雨琦也在，赶忙下楼找到正在刑侦三组办公区呆坐着的宋雨琦。

还未来得及问清原由，赵美延一眼就看到了宋雨琦狼狈的警服，左臂处沾着许多灰土，隐隐约约有擦伤的痕迹，赵美延的眉头轻轻皱起，顾不上说别的了，她三两步跑到一旁的柜子边找到医药箱，翻找出消毒棉和酒精，蹲在宋雨琦面前小心翼翼的替她处理伤口。

“怎么弄成这样？”赵美延看了宋雨琦一眼，“不是去巡逻吗？”

宋雨琦瘪了瘪嘴，大大的眼睛里不见往日的笑意，也许是赵美延的关心击溃了她的心理防线，刚才的冷静也不复存在了，眼看着宋雨琦的眼里蓄上泪水，赵美延慌乱起来，慌忙抽出纸巾替宋雨琦抹起眼泪，“发生什么事了？可以告诉我吗？”

宋雨琦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是后怕，也是害怕。

毕竟是第一次面对死亡的威胁，虽然已经安全了，可宋雨琦还在后怕，恐惧的余波还在袭击着宋雨琦，再加上此时此刻宋雨琦反应过来自己今晚的擅自行动是多么严重的违纪行为，恐怕会影响自己的转正，她便更加害怕了。

做警察是宋雨琦从小的梦想，是从父亲那里继承来的意志，作为一个在一线工作多年的警察，父亲给宋雨琦的影响是不可估量的，到最后父亲因为伤病提前退休，没有战斗到最后一刻，宋雨琦便将他的这份遗憾记在心里，多年来的努力眼看着就要实现梦想了，可似乎一切都要化为泡影了。

想到这里，宋雨琦更害怕了，她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低声啜泣着，赵美延心疼的看着宋雨琦，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宋雨琦，张开双臂抱上去，将人圈在怀里，赵美延一声一声的轻轻说：“没关系，没关系，不怕，不管发生什么都不怕。”

“小宋，何队叫你去一趟他办公室。”同事的声音传过来，宋雨琦赶忙退出赵美延的怀抱胡乱擦了擦眼泪，赵美延担心的看着她，“还好吗？”宋雨琦点点头，赵美延还是放心不下，干脆牵着宋雨琦的手一路将她送到何攀办公室门前，小声说：“我在这里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