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攻略 第十二章 (一)
转载,原著nybd77
(一)
钧天这边以摧枯拉朽之势,撕破西梁军数万人马的防线,大战四十七次全胜,攻城三十二座皆克,不光夺回了先前被占领的城池,还赚了许多座。军队甚至直取西梁国都,席卷半国。
啟昆自不必说,他身边得力将士,尤其是执明的名号传遍了两国。据说西梁王在朝会时当众大发雷霆,誓要取执明项上人头。
归根究底,全是因为执明以“浪费粮草、不易管控”为名,坑杀了七万五千俘虏。
在仇恨和保家卫国等情绪的激励下,西梁再次整军,几乎是倾举国之力,集结了百万大军(对外宣称),誓要守住国都以及反攻钧天。
“哎呀~麻烦了呢~看来他们认真起来了呢~”
营帐里,面对啟...
转载,原著nybd77
(一)
钧天这边以摧枯拉朽之势,撕破西梁军数万人马的防线,大战四十七次全胜,攻城三十二座皆克,不光夺回了先前被占领的城池,还赚了许多座。军队甚至直取西梁国都,席卷半国。
啟昆自不必说,他身边得力将士,尤其是执明的名号传遍了两国。据说西梁王在朝会时当众大发雷霆,誓要取执明项上人头。
归根究底,全是因为执明以“浪费粮草、不易管控”为名,坑杀了七万五千俘虏。
在仇恨和保家卫国等情绪的激励下,西梁再次整军,几乎是倾举国之力,集结了百万大军(对外宣称),誓要守住国都以及反攻钧天。
“哎呀~麻烦了呢~看来他们认真起来了呢~”
营帐里,面对啟昆和其他将领们杀人般的目光,执明笑着打哈哈。
“我之前就说过,你行事太过极端,你偏一意孤行,这下可好,因为你的一系列举措,西梁上下前所未有地团结!”
“我能怎么办?”执明一摊手,“现在就算把我绑了送到西梁,他们也不会善罢甘休。”
“殿下!”啟昆麾下的“暴躁老哥”谢长安怒目圆瞪,一下拔出剑,“我觉得这小子的‘办法’可以一试!只要您下令——”
“好了!”啟昆敲着隐隐作痛的脑袋,“就像他方才所言,现在杀了他已无济于事了!且眼下困局,唯有他能破!”
“我不是!我不能!我最不擅长正面迎敌了!”
“那好!你亲往后营求你岳丈帮你收拾这个烂摊子吧!”
“他正愁没有借口砍我呢!”
“那你便尽快另想它法!”
夜深了,执明仍在对月吹埙,吹他的满腹郁结。
若阿黎此时还在……
不不不,他若在,怕早就把我骂得狗血淋头了_(:з」∠)_
“你还没想出对策?”莫澜小心翼翼走近问道。
执明正愁有气没处撒:“你们这些人啊,就知道按我的计划作战然后分我的战功!在这关键时刻,怎么就无人站出来和我共担?”
“我不是人?”莫澜指指自己,“即便你最后只能硬着头皮打硬仗,我也愿意陪在你身旁。其实想想,能和你死在一起,甚是不错!”
“啊!行了行了!”执明闭眼摆手,“我只求你一件事,若能平安渡过此劫,你赶紧找个好男人嫁了,莫要再骚扰我!”言毕转身就走。
“你去哪儿?”
“回去睡觉!”
“想到办法了?”
“不想了!脑袋疼!‘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爱咋咋地吧!”
“当真是个无缝的鸡蛋……”莫澜叹了口气,“怎么办?我似乎越来越喜欢他了……”
翌日,敌方大军杀到,规模前所未有的大。执明硬着头皮迎敌,他深知己方无论从人数还是从士气上论,都处于劣势。于是不主动进攻,加重防御。自己登上高处,强作镇定地挥动着马鞭四处指挥,营造了一种自己这边人数众多的假象。
一开始,敌军还真被唬住了,攻势慢了不少。但这种招数毕竟是糊弄人的,渐渐的,敌军察觉到了有诈,执明这边真快撑不住了。就在这关键时刻,忽然狂风大起——
沙尘暴来了!
好巧不巧,西梁的军队在背风一面,将士们都被沙尘暴刮的是睁不开眼睛。而执明运气比较好,处于顺风一面。他迅速做出反应,趁着敌军被迷得睁不开眼之时,掩杀过来,西梁军猝不及防,被打得四散奔逃。
执明也见好就收,立马收队回营——开始登坛作法。
“殿下,沙尘暴不会真是这小子召唤来的吧?这小子……究竟什么来头?”
啟昆正要呵斥,被执明抢了先——
“很好!我就是要制造这种错觉!但你们别信啊!让西梁那边迷信去!”
西梁那边还果真如执明所愿,士气大减,很长一段时日都只敢小打小闹,不敢再大规模出动。
而有些人,表面上封建迷信,背地里看书研究起了这里的地况地貌,观测起了天气和风向。
老天爷呀,如果你真要帮我,就再来一次沙尘暴,让我可以主动出击!
执明如此祈愿。
或许是老天察觉到了他其实压根儿不信这些,那之后,天气好得让他焦虑。
终于,西梁这边的恐惧感淡了,聚集了比上次还多的兵力,再次攻来。
执明也再次硬着头皮上,毫不意外地比上次惨得多,被打得抱头鼠窜,呸,节节败退!
正在他快陷入绝望时,神奇的事情再次发生了。
天空突然下起了“陨石雨”,还偏偏只往敌阵里落。
执明又一次反应神速,指挥他这边的战士们都停下,退远些。
陪我去看陨石雨,落在那敌身上~
几百块“天外飞石”可不是闹着玩的,西梁军死伤惨重,也不知是谁先开头喊了句“此乃天罚”,瞬间人心惶惶,军心溃散,大多数人只顾着逃命,因为踩踏,又增加了不少伤亡。
执明优哉游哉地领着军队回到营中,所有人看到他跟见了鬼似的。就连啟昆都在问“你到底做了什么?”,“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经过这两次大规模的几乎是躺赢的战役,执明真正的“一鸣惊人天下知”。
然而他没有时间亦没有心情骄傲,反而很冷静地和所有人坐下来开了个会,反省自己的不足。
啟昆和其他将领都懵了,只能哄啊,类似“我们会在你身边助你”,“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的话说了一箩筐,只换来执明——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现在不是废话的时候!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都开始引经据典了!你们还坐着干啥?麻溜儿乘胜追击啊!”
大哥,不是你拉着我们开会的嘛……
但大功臣只能宠着,军队即刻开拔。
执明让他们先慢行,自己趁着底气正足,去了后方说服了慕容德同他们合兵,全军齐心协力,杀入了西梁王都,杀进了王宫。
钧天这边懵了——这么容易的吗?一开始是他们先打过来,我们防御啊,怎么就灭了一国呢?
西梁这边也懵了——不就是占了些城池嘛,怎么最后连整个国家都赔进去了?
全军正沉浸在胜利地喜悦中,一封家书到了执明的手上,锦上添花。
嘿嘿~阿黎写这封信时,肯定没料到我这么本事~
执明喜滋滋读着信,满心满脑都是“阿黎~咱们很快就会团聚了~”,以致于并没有读得十分认真。
嗯?
等等!
将信读了好多遍后,执明终于注意到了特别之处。
以往慕容黎来信的结尾处,都是一句倾诉相思的情诗。这回却是——
“‘扬枹兮拊鼓,疏缓节兮安歌’?阿黎为何以这句收尾?难道是在为我祈福?唔……不像啊……”
执明沉思良久,眉头都快拧出水——
“啊哈!”
单独看“安歌”二字,他突然恍然大悟。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执明狂笑着四处奔走。
“他终于要现原形了?”
将士们议论纷纷。
“我又做父亲了!”
原来如此!
众人一拥而上——“恭喜恭喜!”
本应同喜的慕容家一众却在冷眼旁观。
“父亲,若是执明随了权国公的性子,加上这连连大捷,他军功加身,狂妄起来可怎么好?难道又要回到我慕容家被执家压制的日子?”慕容光对慕容德小声道:“陛下多半还是会像上回那样,派一个宗亲来接管西梁。咱们还朝后,当早做打算才是!”
慕容德并没有听进去多少,但他仍十分不忿。
“难道上天真的这般眷顾执家?凭什么?!我的阿黎,本是难得的将帅之才,却因为这小子,沦落到只能窝在内宅生孩子!还是给执家繁衍后嗣!凭什么?!”
还不是你们迫于压力急着赶着把他嫁出去的后果……
慕容光把这句话咽了回去,由着父亲情绪发酵。
【帝后攻略】
第十一章:
原著nybd77
(一)
当初慕容黎和执明出征前,经过商议,将安厦寄养在了侯府,并留下小胖照顾他。
“我劝过你那么多次,叫你不要再回战场,安心守着小家,守着孩子,你非不听!现在还不是灰溜溜回来了!还同你父亲闹成那样!也错过来安厦这两年的成长!多不值得啊!”
慕容黎恭敬垂着头,听凭母亲指责。
“对了,我得事先对你说明,我真的是尽力了,但安厦那孩子,实在太过内向,你做好心理准备吧。”
“辛苦母亲了。”
“客套话就不必说了。左右那孩子也不愿亲近我,没费我多大心力。”慕容夫人叹道:“你带他回去后,对他耐心些,看是否能让他敞开心扉。半大点儿的孩子,老是......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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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当初慕容黎和执明出征前,经过商议,将安厦寄养在了侯府,并留下小胖照顾他。
“我劝过你那么多次,叫你不要再回战场,安心守着小家,守着孩子,你非不听!现在还不是灰溜溜回来了!还同你父亲闹成那样!也错过来安厦这两年的成长!多不值得啊!”
慕容黎恭敬垂着头,听凭母亲指责。
“对了,我得事先对你说明,我真的是尽力了,但安厦那孩子,实在太过内向,你做好心理准备吧。”
“辛苦母亲了。”
“客套话就不必说了。左右那孩子也不愿亲近我,没费我多大心力。”慕容夫人叹道:“你带他回去后,对他耐心些,看是否能让他敞开心扉。半大点儿的孩子,老是这么闷闷的可不好。”
慕容夫人越说,慕容黎的心便揪得越紧。
孩子,爹爹对不起你!
行至后院,小胖已经牵着安厦在那里等着了。
“安厦,过来。”慕容夫人唤道:“来见过你爹爹。”
慕容黎抑制住激动的情绪,蹲下身,温柔笑着张开双臂:“安厦,爹爹回来了。来,让爹爹好好看看你。”
大半个身子都躲在小胖身后,只探出个小脑袋的安厦这才慢慢挪了出来,小手仍紧紧拽着小胖的衣服不放,扭捏着不敢过去。
小胖蹲下身,在安厦耳畔轻声说了什么,安厦这才一路小跑着来到慕容黎跟前。
“呵,他倒是能听几句那下人的话。”慕容夫人冷哼道。
慕容黎佯装没听到,小心翼翼上前,犹豫着是否能去抱儿子。没承想,安厦自己便走入了他怀里,掂起脚尖,搂住了他脖子。慕容黎喜出望外,一下将儿子紧紧抱住,眼圈微微发烫。
“爹爹再也不会离开你了!”他轻抚儿子背脊,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又同慕容夫人寒暄一番后,慕容黎便带着儿子回去了。
“园子怕是已荒废了吧?”他有些伤感地问小胖。
“少,少府君放心。”小胖哽咽道:“收到你的信后,小的便将以前服侍的人找了一些回来,同他们一起,将园子打扫、规整了一番。”
“有劳了。”
“不劳不劳。少府君平安归来就好。接着——”小胖哭出声来,“就盼着公子了。”
“好了好了,别担心,夫君他吉人自有天相,不日便会凯旋”慕容黎腾出一只手,拍了拍小胖的肩膀,安抚道。
回家安顿好后,安厦在慕容黎的怀中睡了过去,他这才向小胖询问起这两年的情况以及安厦如此内向的原因。
“这……”
“事关我儿,你有什么话尽管说,无需顾忌。”
“少府君容禀,虽侯府的主子们都是亲切随和之人,但小公子再怎么说也是国公府的后嗣,再加上您的两位兄长子嗣多,是以难免……小的不会说话……”
“直说!”
小胖一咬牙:“难免亲疏有别。”
慕容黎面有愠色:“也就是说,他们怠慢了我儿?”
“这……也并不能说是怠慢。只是难免……小公子会感觉自己同侯府格格不入。”见慕容黎脸色愈发难看,小胖忙接着解释,“小公子稍微懂事后,小的便时常安慰他,说终有一日,他的双亲会回来,接走他,只疼爱他一个人。这不,今日小的也是同小公子说,少府君您来接他回家了,他才敢靠近您。”
慕容黎长叹一声,低头怅然:“也是,因为我,安厦才独自被留下,今后我必会好生弥补他!可话又说回来——”他抬起头,看向国公府的方向,目光犀利,“国公府的后嗣,不管是幼时的我夫君,还是我儿,都只能寄养外祖家。也不知外人如何看?”
“左右夫人在外人面前都只会强调自己是愿意照顾的,将责任推个一干二净!”
“她愿意照顾?”慕容黎冷哼一声,“我本不愿将人心想得这般坏,但爵位摆在那里,不止我,外人多半都会如此揣度她。小胖!”
“小的在。”
“我不会再逃避了。”慕容黎正色道:“夫君在外征战,我必须担起一府主母的职责,请你助我!”
“少府君折煞小的了。”小胖行了一礼,“这本就是小的应该做的!”
慕容黎微笑示意他免礼,又垂眸看向怀中幼子,深吸一口气——无论会遭遇怎样的艰难险阻,为了孩子,为了这个小家,我一定要坚持下去!
翌日一早,慕容黎便主动带着孩子去国公府向长辈们请安。好容易熬过午膳,他身心俱疲,恨不得立刻回去小憩一阵。偏嬴氏还跟着来了园子,假惺惺地关心了一番,还送来了些下人以供驱使。
“母亲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我实在不敢接受。”
“你这是什么话?!同我也要如此见外?”
慕容黎客气笑道:“我并非见外。这样吧,母亲您将他们的身契都给我,我才敢收下他们。”
嬴氏一愣:“一定要分得如此清楚吗?”
“自搬进来后,园子一应开支都由我们自理。您既然把他们派了过来,他们今后的月例就该由我负责才是。”
“可……执明现下不在——”
“正是因为夫君不在,我才不能随意做主。母亲您放心,我们既已分府,就断不会给您添麻烦,传出去叫人笑话。毕竟——”他特别强调,“我夫君现已领有军职,不必再靠祖荫,就更该自食其力了。”
嬴氏拗不过,只得叫人拿来了身契。
慕容黎收好,客气送走了她。然后也不急着安排那些人,而是——
“安厦,爹爹给你表演个好玩的看看可好?”
见儿子点头,慕容黎直起身,收起笑容,走得离儿子远些,离那些人近些——
“唰”的一声,燕支出箫,吓了他们一个哆嗦。待慕容黎拿着剑舞了一番后,他们已被他凌厉的招式和散发出来的杀气吓得两股战战。
“好玩吗?”慕容黎看向儿子,温柔笑问。
安厦双眼放光,重重点着头。
“你若喜欢,爹爹今后便常常舞剑给你看,待你再大些,还会教你习剑。”
安厦将小脑袋点得更重,咧嘴笑了。
这还是慕容黎和儿子重逢后,第一次见他笑。他很欣慰,但转头面对那些人,又瞬间没了笑脸。
“我是行伍之人,没那么多规矩和讲究。只要你们老实做事,我定不会亏待你们,更加不会刻薄你们。但你们若是生了别的心思,那——”慕容黎扫视着他们,眼神冰冷,“我便让你们见识见识军中法度!”
如此一来,慕容黎算是暂时镇住了他们,但他当然不能安心,好在他很快便有了应对之策。
自他回来后,执熹每日都要登门拜访,借口找小侄子玩,其实只顾着和他这个大嫂说话。
“他怕是国公府中唯一一个见我回来,真心欢喜的。”
小胖闻言淡淡一笑:“少府君,您莫要嫌小的多嘴,只是——”
“我明白,他毕竟是嬴氏的孩子,即便他不知情,嬴氏也可能会神不知鬼不觉利用他做些什么,我会注意提防。”
“那小的便放心了。”小胖顿了顿,又补充道:“您同二公子谈话时,不管开头话题如何,最终您也总能谈到公子身上去,如此甚好。”
慕容黎脸红了红,只当他是同自己说笑,但过了一阵儿,越想越觉得不对。
“你方才那句话,究竟何意?可莫要学你主子那故弄玄虚的腔调,我听着心烦!”
小胖毕竟不是执明,立马怂了:“少府君,有句民间俗语——‘宁往大伯子腿上坐,不往小叔子跟前过’……”
慕容黎沉下脸:“这话未免太下作了些!”
“二公子在这样的年纪……少府君您又谪仙之姿——小的当然不是指这是您的错!其实谁都没错,二公子有些少年郎的懵懂心思,只要不逾矩,也无妨。小的不过是想多嘴提醒少府君您一句,切莫一不小心让二公子的心思加重。”
“不过是多嘴?你可知还有句俗语叫‘祸从口出’?”
慕容黎责备了一句,便回了屋,小胖的话在他心头萦绕,让他很不舒服,对执明的思念之情愈重,索性坐下给他写信。
安厦靠了过来,玩慕容黎的箫。慕容黎照例嘱咐了一句“仔细伤着自己”,便由着他玩。
安厦又靠过来看他写信,慕容黎笑着揽住他:“这是写给你父亲的信。爹爹无时无刻不在盼着他归来同咱们团聚。”
安厦伸出小手,在信纸没写到字的地方摸来摸去,也不知在想什么。见儿子这副模样,慕容黎心念一动。
第二日,执熹再来时,慕容黎正带着儿子作画。
“大嫂好兴致,在画什么——”执熹一看到画,笑容瞬间消失,“大哥?!”
“我想让安厦多看看他父亲。”慕容黎笑着解释。
“哦哦,应该的,应该的。大嫂可是很想念大哥?”
慕容黎抿唇垂眸含羞,算是默认。
这番神态落到执熹眼中,撩动了他的心弦,他不由自主走上前:“大哥不在,我愿意代替他照顾你——”
安厦阻拦了他,伸长两只小胳膊想推他向后。
“安厦,不得无礼!”慕容黎抱开儿子,看向地面,“画纸太长,安厦是担心你不小心踩到吧。他年纪还小,望你莫要同他计较。”
“大嫂客气了。”执熹堆起笑容,想去摸安厦的头,“抱歉,二叔差点儿——”
安厦却打开他的手,转身抱住自家爹爹不放。
气氛一下尴尬了起来,两人又强撑着交谈了几句,执熹便告辞回去了。
慕容黎抱着儿子站在原地,低头沉思了片刻——
“你先同你父亲交流交流吧。”他将安厦放到画案上,把小胖招到一旁,轻声询问:“二弟可有忌口?”
“嗯?您问这个做什么?”
慕容黎简单解释几句,小胖恍然大悟:“少府君聪慧!小的这就去办!”
几日后,执熹打扮一番,喜滋滋去园子赴慕容黎的宴。
“二弟三日没有登门,我寻思着,是否安厦那日冒犯了你?便想着借这一顿饭,代他向你赔个不是。”
“大嫂客气了——”上了一盘新菜,执熹一看,脸色立马变了,“大嫂……我……对小黄豆过敏……”
“是吗?!”慕容黎故作震惊,让人将菜撤了下去,忙不迭给执熹道歉。
“是大哥未曾告知,还是大嫂忘了?”执熹情绪低落,饭也不想吃了,搁下筷子就要走。
“二弟留步。”慕容黎起身走到执熹面前,一把握住他的手。
执熹整个人一僵,回过神来,浑身麻酥酥的:“大嫂你这是?”
“这次是我疏忽,日后我定会小心,二弟你可不可以……”慕容黎低头可怜兮兮,“不要告诉母亲?”
执熹血气上涌:“大嫂你放心!我绝不会说!”他趁机反握住慕容黎的手,“我一定保护好你!”
那边厢,安厦白眼都要翻出眼眶了,“哼”了一声,往今晨慕容黎新作的,正在那里晾干的执明画像上一趴——
“小公子啊!”小胖忙上前“抢救”。
慕容黎也趁机抽回了手,跑到儿子身边。
虽然画像毁了,安厦也弄得一身花,但慕容黎仍觉得儿子如此可爱,不由得抱着他笑出声来。
执熹站在那里,痴痴看着慕容黎,双目失神。
然而他回去不到一个时辰,嬴氏便冲来兴师问罪,一口咬定慕容黎要害他儿子,闹得全家都知道了。
执熹当了回“猪队友”,赌咒发誓并非他泄密,反给了嬴氏一个指责慕容黎隐瞒不报的借口。家中大半人都站在嬴氏那边,跟着质问慕容黎,还是执木嚷嚷着让众人不要耽误自己喝酒,强行将这页揭了过去,打发慕容黎回了园子。
慕容黎很得意,自己的目的算是达到了。翌日一早,他便当着所有人的面打死了他招待执熹吃饭时,在旁服侍的两个下人。还没等嬴氏来问,他便先“送上门”,将执熹身上的一个玉佩往嬴氏面前一丢,说是那两人偷的。嬴氏没办法,也只能吃了这闷亏。
就这样,你来我往几轮,嬴氏没在慕容黎这里占到什么便宜,就连最初步的监视园子都做不到。慕容黎便也稍微放松了些,专心照顾儿子,学习主持中馈。
他随时将安厦带在身边,带着他逛街采买,想尽办法逗他开心,还带着他去巡视执明那几处庄子。
做你做过的事,也许就能缓解对你的相思之情。
当然,这不过是我自欺欺人的想法。
夫君,这几年你是如何能做到对着一个你不爱的人,始终笑脸相对,照顾我、体贴我,那般无微不至?
我深爱安厦,但照顾他时,依然会觉得累,会不耐烦,甚至有时会生出火气。
你……会不会因为不想再面对我,所以不回来了?
就算你不爱我,但可不能因此就不回来,多想想你的亲骨肉,想想你对执家的仇恨,以此为理由,平安归来吧!
看,人心就是这般矛盾。
我不愿你被小家子气的仇恨所束缚,所以才带你远走。现在我反而希望你继续怀着那样的仇恨了。
慕容黎怀着满腔心事,在园中吹箫,吹着这几年间,他和执明合力所谱之曲。
开门声响起,虽然只是轻微一声,但仍让慕容黎停了下来。
“你怎么起床了,夜里凉!”他奔过去抱起儿子。
安厦打了个呵欠,趴在慕容黎颈窝,闭上眼,这才放心睡了过去。
“你放心,爹爹向你保证过,绝不会再离开你,你尽管放心。”慕容黎抱紧儿子,回了卧房。
(二)
“安厦看着很健康,比我上次见他,又结实了些。只是……仍不愿说话吗?”
慕容黎扭头看了眼趴在窗框上看外面的儿子,转回去,叹道:“也怪我无能,没法让他开口。”
“莫要对自己太过苛刻。”翁彤宽慰道:“你回来不过三个月,慢慢来吧。目前只要安厦能吃能睡,我便放心了。对了,进来一切可好?那嬴氏可还在找你麻烦?”
“外祖父放心,我尚能应付。只是近来我身体微恙,时常夜不能寐,茶饭不思。我以为……”双颊泛起潮红,慕容黎抿唇轻声道:“是太过相思所致。谁承想,是又有了身孕。”
翁彤捋着胡须,听慕容黎讲话,从眉头紧锁到会意微笑,当听到最后“又有了身孕”这几个字,一下愣住,反应过来后又一下激动起身。
“外祖父您小心些!”
“啊……老了老了……”头晕眼花的翁彤被慕容黎扶着坐下,“诶,你现在该顾着自己的身子才是!快!你也坐下!你这胎是离开前线时有的?月份该不小了吧?”
慕容黎微笑颔首,手抚上孕肚:“快四个月了。大概是因回来后琐事缠身,我才一时未察。”
“既然已经知情,就该好好休养才是。”翁彤笑着笑着,眉头又皱了起来,“执明不在,你一个人,又带个孩子。嬴氏对你们虎视眈眈。这,这可怎么好啊!”
“外祖父无需挂心,我自有打算。您平日里公务繁忙,切莫再因为我这边的事忧思伤神。”
“不然……”翁彤艰难地做着抉择,“我上书称病,奏请致仕,你以‘侍疾’为由,带着安厦搬来我这里。”
慕容黎轻轻摇头:“我回来时已经下了决心。我夫君没有逃避战场,我也该鼓起勇气,直面家宅之争。一直躲在你们身后不成样子,我以后也会是长辈呀。”
翁彤看着慕容黎,赞赏颔首,但他想了想,还是忧心道:“若你能得个帮手该有多好!”
“老爷!”管家匆忙跑了进来:“您,您快出去看看吧!有一妇人在外嚷嚷着要见您!还说什么,说什么,自己是大姑娘之前的陪嫁呢!”
“什么?!她,她……”
慕容黎眼疾手快,再次扶住翁彤:“外祖父您稍安勿躁。这样吧,我替您出去看看。若真是闹事的,我便打发了她去。”
“好好好,你也小心。你们都跟着,别让那妇人钻了空子伤到少府君!”
慕容黎一起身往外走,安厦便也跟了过去。
“乖,你先同外祖父待着。”
安厦摇头,坚持要跟,慕容黎也只能随他。
“你们让我见见太傅吧!没人认识我了吗?我是大姑娘身边的欣兰啊!”
慕容黎走到门口一看,果然有一妇人在那里叫嚷。他仔细打量了她一番,觉得她虽一身粗布衣裳,但看着也算干净体面,应该不是泼皮无赖之辈,便让下人们让开,想自己去同她好好说说。
“空口无凭,你说你之前是太傅府的人,可有任何凭证?”
那妇人一见慕容黎,瞬间愣住了:“您又是哪位主儿?我从未见过。”
“你自然没有。”慕容黎正色道:“我是翁太傅外孙的府君。”
那妇人闻言瞠目结舌,呆了半晌才又开口小心翼翼道:“您……是明哥儿的府君?明哥儿已经成亲了?太好了!”众目睽睽之下,她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大姑娘啊!你在天有灵怎么不给我托梦啊!上天庇佑啊!明哥儿平安长大了!还有了家室!”
“好了好了!堂堂太傅府,你这般模样,成何体统!”慕容黎皱起眉头,“擦干眼泪,起来说话!”
“少府君——”
那妇人一下站起身,想往慕容黎这边来,下人们赶忙上前护住,就连安厦也伸长小胳膊站在了自家爹爹前面。
“呀!这孩子!”那妇人蹲下身,盯着安厦直瞅,“同明哥儿小时候有七八分相似,难道……”她抬头看着慕容黎,“他是明哥儿的儿子吗?”
慕容黎也不知说什么,只能点点头,没想到那妇人再次嚎啕大哭,吓得安厦转身抱住慕容黎的大腿不放。
“你……能请你别哭了吗?”慕容黎也是无奈。
那妇人倒也听话,一瞬间止住眼泪,但她再次看向慕容黎时——“咦?!少府君,您……”她将慕容黎仔细打量了一番,“看着像是又有了身孕?”言毕,又开始哭,“太好了!太好了!”
慕容黎抬手揉了揉眉心,有些心累。但……
若她所言非虚,嗯,看她这模样也不像是说假话。既然如此,没准儿会是个可用之人。
好容易让那妇人止住了哭,慕容黎带她去见了翁彤。翁彤倒是认出了她,只是没有好声气。
“当年若初一死,你便没了踪迹,你倒是说说,你去了哪儿?!”
慕容黎立马死死盯住她,手攥紧了箫。
“老爷,少府君,你们莫要误会!当年是夫人送走了我,因为——”
“又是她!她究竟想怎样?女儿教不好,外孙也被她带坏!”翁彤的情绪不知怎的愈发激动,“罢罢罢!左右她要做什么,我从来拦不住!她的打算,我不想问也不想管!”
慕容黎忙上前想劝:“外公,您——”
“你瞧着也不像是个安分的!同你夫君一样!不知好歹!一意孤行!过不了安生日子,就盼着掀起风浪!”
慕容黎愣在那里,也是很无辜了。
“我的若初啊!若我当初没有妥协,阻止她嫁入国公府,她现在还活着啊!还能看到她的儿子长大,孙子们出生啊!”
那妇人小心翼翼上前,压低声音对慕容黎道:“少府君,老爷该是想大姑娘了,现在他说什么,您都莫要往心里去。”
慕容黎怎会看不出来,他叹了口气,叫过安厦:“你去劝劝你曾祖父好不好?”
安厦听话跑到翁彤跟前,拽了拽他的衣摆,仰起小脑袋看着他,大大的眼睛眨巴眨巴。
“好孩子。”翁彤哽咽着,蹲下身,抱住安厦,“你一定要平安无虞地长大啊!”
因为曾外孙,翁彤的情绪得到了些许平复,但他仍然提不起精神面对这个突然出现的故人,只能向所有人下了逐客令,说是想一个人静静。
慕容黎便将那妇人带回了园子。
“请用茶吧。”
“多谢少府君。”那妇人嘴上称谢,目光却不老实地打量着四周。
见她如此,慕容黎心里有些不舒服,遂开口同她搭话:“敢问尊姓大名?”
那妇人闻言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承蒙少府君抬举,我这等下贱之人,哪里配有姓名。我大约十岁时被卖到太傅府,做了当时年仅五岁的大姑娘的贴身女使,后又随她嫁去了国公府。除了大姑娘所赐姓名‘欣兰’,我没有其他名字,我夫家姓‘魏’。”
“那我便称你一声‘魏妈妈’,你看可好?”
“少府君当真是抬举了,我——”
“魏妈妈,你可否告诉我,当年外祖母为何要将你送走?”
魏妈妈一改方才的低眉顺眼,定定看了慕容黎一阵,才像下定决心般开口:“少府君能否先容我问一句,你和明哥儿为何不住在国公府?”
慕容黎考虑一番,还是简明扼要地做了解释。
“我夫君他……心思深沉。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大清楚。待他归来,你可以自行问他。”
魏妈妈此时已泪流满面:“作孽啊!人走茶凉啊!大姑娘生活过的国公府,居然住进了娼妓!还是她尸骨未寒时!姑爷居然如此快就纳妾续娶,当真——唉!更可怜明哥儿。”说到执明,她哭得更厉害,“他不知道受了多少苦!”
“魏妈妈,所谓‘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慕容黎倾过身去,握住她的手,“逝者已矣,活着的人不能总困于过去。我现在需要一个人,最好是知晓过去,知晓一些国公府情况的故人,助我齐家。”
“对对对!小公子还这么小,少府君您又怀有身孕,可不能让那嬴氏钻了空子!若您不嫌弃,我这身老骨头,至少能为您挡下几支暗箭!”
“魏妈妈言重了。这样吧,从今日起,这内院之事便交由你做主。我按照管家的待遇给你发放月例银子,你若有家人,也可一并接来。”
“少府君实在太过客气了!我……我看您也是个爽利之人,且明白事理,我便将我知道的一切对您和盘托出!”
慕容黎不自觉又挺了挺腰板,他心里清楚,执明不会对他敞开心扉,他亦不愿去揭执明的疮疤。现在有知情人相告,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当年之事,我至今仍历历在目。其实一切发生得很突然。当晚大姑娘难产,府中乱做一团,姑爷整个人都疯魔了,担心得失了智。当时有太医在场,产婆数人,甚至连执太夫人也在,但大姑娘就是怎么也生不下来。随着时间推移,很多人都因为紧张和疲惫而恍惚,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就瞎忙活一通,我也是其中之一。具体细节我已记不清了,我只记得,当时执太夫人让我去门外接太医院院判。事后想想,就算姑爷面子再大,也不一定请得来堂堂院判啊。而且当时人那么多,为何一定要我这个内院女使去接?再想想,似乎根本就没有人拿着腰牌去请过。但当时的我已经晕头转向,不管不顾就往外跑,然后便遭到了暗算。”
“什么?!何人如此大胆?!”
“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是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抓住了我,把我往暗处拖。我以为是哪里来的登徒子意图不轨,拼命挣扎。我大声告诉他,我是国公府的人。结果反被他笑话,说什么他就是‘拿了贵人的钱财,替贵人办事’。”
“那你是如何脱身的?”
魏妈妈垂着头沉默了一阵,用带着些许沧桑的口吻平静道来:“他起了邪念,在要我命之前,还想侮辱我。我假装顺从,在他行苟且之事时,拔出头上的发簪,狠狠插入了他眼中,因此得以逃脱。真是可惜了,那是大姑娘送我的傍身之物啊。”
慕容黎因太过震惊和难过,抬手微掩住嘴:“抱歉,我不该——”
魏妈妈笑着摇摇头,不是苦笑,而是经历岁月蹉跎后,释然的笑容:“我这种人,无所谓的。”
“那歹人实在可恶!”慕容黎愤愤道:“害你性命之前,还要污你清白!”
“清白?”魏妈妈这时才苦笑道:“我这种人,哪里还有什么清白?也罢,我相信您不会嘲笑我,我便什么都对您说了。我的清白,在陪嫁国公府数月后,便给了姑爷。”
“什么?!”慕容黎没想到令他震惊之事是一件接一件,“可世人皆知,父亲对母亲一往情深!”
“心里一往情深是真,欲望需要释放也是真。但姑娘身子弱,没法经常伺候他。他亦不愿让姑娘伤心,所以找上了我。他相信,以我对姑娘的情谊,绝不会说出去,也不会起什么旁的心思。”
慕容黎再也忍耐不住,拿起茶盏,狠狠掷向了地面。
“我勉强逃回太傅府,将事情告知夫人后,她也是如您这般生气。没有考虑多久,她便决定送走我。夫人给了我一大笔安家费,嘱咐我‘当事情过去足够久了,在适当的时候,你再回来。’当时我不懂,只知照吩咐行事。后来随着年纪渐长,我渐渐想通了许多事,对夫人的吩咐,似乎也懂了些。当我朝同西梁燃起烽火,当明哥儿的大名都传到我所在的小地方时,我恍然大悟——是我归来的时候了!”
在魏妈妈慷慨激昂时,慕容黎却冷下脸来:“外祖母是留着你,做日后复仇之用。且她老人家的棋子不止你一个。我的夫君便是另一个,亦是最强有力的一个棋子。她藏起你,给年幼的外孙灌输仇恨,待时机成熟,利用你们,向整个权国公府,向她独生女的夫家,向她的女婿,向她的亲家复仇!”
慕容黎这一番话,说得本站着的魏妈妈悻悻坐下,想开口解释一二,却被慕容黎抢了先。
“我很理解外祖母,也明白她这么做的理由。虽然她满腹算计、城府颇深,虽然我无法原谅她将我夫君教养成了那样,但我理解她。”慕容黎垂眸难过道:“国公府害了她的独生女,她要复仇,无可厚非。只是……”他顿了顿,“这也是她贪图爵位的代价。”
“少府君,容我多一句嘴,大姑娘一尸两命啊!那是怎样的冤屈!既然您理解了夫人,就该——”
“你想将我也卷入复仇中?”
“这……”慕容黎如此一针见血,魏妈妈一时无言以对。
“我可以答应,但我有我的条件。”
魏妈妈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您……您当真愿——”
“我要你答应我,一切听我指挥,不可擅自行动。即便我夫君归来,没有我的允许,你便不能在他面前多嘴!”
魏妈妈思忖片刻:“好!我看得出,您和夫人都是聪明人!既然夫人不在了,我什么都听您的便是!”
“那我且问你,外祖母当年可是怀疑我夫君的嫡亲祖母害了她的女儿?”
“少府君聪慧!”
“动机是什么?她毕竟是做婆母的,还是亲婆母。那可是她嫡长子的正妻,且曾为国公府开枝散叶,她有何理由痛下杀手?”
“说句老实话……她的理由很充分。”魏妈妈叹了口气,坐了下去,双手搓着衣袖,陷入了往事中,“以前的我,看小我五岁,同我一起长大的大姑娘,觉得她千好万好,哪怕时间最好的男子都不足以与她相配。但后来我渐渐明白,大姑娘她……并不是个好相与之人。这么说吧,她爱自己胜过一切。她受不得一丝委屈,向来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柔弱成了她的保护色,从夫人那里继承的‘手段’,成了她获取一切的资本。她轻易便将姑爷玩弄于股掌之中,未带一分一厘的嫁妆便进了国公府。但她不是个好妻子,她几乎日日都要提无理的要求,姑爷的百依百顺让她变本加厉。她也并不是个好儿媳,她不敬公婆,从未在他们面前服侍。但凡他们对她有一句指责,她便装病应对。姑爷总是站在她这边,为她顶撞父母。她甚至……不是个好母亲。有了孩子并不能影响她的生活,她只在高兴时逗逗明哥儿。一应麻烦费神之事,全是假手于人。”
“可……”慕容黎有些不敢相信,“我夫君无比怀念他的生母。若非他们感情甚笃……那……”
“这……恕我也不知该如何向您解释。”
“不必了。”
慕容黎自觉已知道了答案。
执明执着的并不是母子之情,而是仇恨,他外祖母植根于他心中的仇恨。经过这么些年,根深蒂固的仇恨已包裹了名为亲情的糖衣。执明因此不会觉得是自己有错,因此有了继续恨下去的借口。
呵,我就说。一个横眉冷对自己生父和所有长辈的人,哪里还有什么亲情。
不过,也怪不了他。
慕容黎到底对执明心软了。
有那样一对父母,也难怪他冷情凉薄。
他可曾有一日享受过真正的亲情?
见慕容黎面色难看,魏妈妈怯生生地强调道:“少府君,纵然大姑娘有千般万般不是,她……她也罪不至死啊!更何况是一尸两命!”
慕容黎背过身去:“我自有打算。来日方长,请你务必记住我的条件。”
魏妈妈深深行了一礼:“我必不敢忘!”
慕容黎平复一阵后,深吸一口气,微扬起嘴角,转过身轻声道:“今日说了这许多,我们何不以此为契机,去院中祭拜母亲一番,以告慰她在天之灵。”
魏妈妈一愣,随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没想到少府君您会主动提出!多谢少府君!多谢少府君!”
趁着夜色,小胖在院中简单设了祭台,放上了些祭品。慕容黎牵着安厦上香祭拜。
魏妈妈合掌跪在地上,留着眼泪不住同并不存在地亡灵说话。
慕容黎则冷眼旁观。
我对你们这对“破锅破锅盖”无话可说。我只在意你们的儿子。总有一日,我会让他从你们这对父母给予的阴影中解脱出来!
所以……
他看向仍在声泪俱下的魏妈妈。
我要利用所能利用的一切!
“魏妈妈,夜里风大,今日便先到这里吧。”慕容黎上前佯装关心道:“待夫君凯旋,我们再一同去庙里为母亲上香。”
“少,少府君!您真真儿是个好人!”魏妈妈搭着慕容黎的手站起身,用衣袖狠狠擦了把眼泪,表情突然变了,“还有些事,我从未对任何人提过,但我愿意同您说!”
“什么?!母亲曾有一位不能为旁人道的秘友?!不……不会是……”
“我知道少府君您在想什么,但那人是个女子。”魏妈妈解释道:“我是大姑娘身边最亲近的人,所以我从头到尾见证了一切。大姑娘同她是在玄武观中相遇。那一日,大姑娘在观中僻静处赏花,有一戴着帷帽的女子上前同她搭话。她们一见如故,照大姑娘的话来说‘仿佛上辈子便同她相识相知’。那之后,她们便时常私下见面、通信。只是不知为何,大姑娘不让我同任何人提起,就连姑爷也不让知道。”
“难道母亲还害怕父亲吃醋不成?”
慕容黎这句话本是打趣,但魏妈妈面色却变了,还移开了目光。
“我……有一回实在忍不住偷看了大姑娘写给那人的信……信上……总之,大姑娘发现后同我发了好大的脾气,还说若是让姑爷知晓便打死我。我……我想着,反正他们夫妇二人都对对方有所隐瞒,索性装聋作哑。这样的秘密交往持续了好几年,姑娘怀上二胎后,她还送过安胎药——”
一听“安胎药”这三个字,慕容黎立马站了起来。魏妈妈被吓了一跳,两人四目相对,一番视线交流,魏妈妈叹了口气:“当大姑娘有孕约八个月时,那人突然断了联系。大姑娘因此很是伤心,还一度有小产之兆。我大概知道少府君您现下是什么想法,说实话,我何尝没起过疑心?只是那人太过神秘,我除了见过她写给大姑娘的信以外,甚至连她的模样都没看到过,大姑娘亦未曾对我提过一句。唉,我也真是不明白!向来精明的大姑娘怎么就被一个来历不明之人迷了心窍!”
魏妈妈还在喋喋不休,慕容黎却已经听够了。
我算是明白,为何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了。看看我这一日听到的陈年往事吧!
慕容黎扶额暗笑。
有趣!
我生怕卷入内院之事中,当无可避免地卷进来后才发现——居然还甚是有趣!
看来就算是为了满足我的好奇心,我也要管一管这桩“旧案”!
翌日,慕容黎起了个大早。
“魏妈妈可得空?”
“少府君有何吩咐?”
慕容黎看向国公府的方向,启唇笑道:“陪我去向我后婆婆请安吧。正好,你也看看那位取母亲而代之的现权国公夫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乱点鸳鸯谱 番外【庭院深深】完结
原著nybd77
(五)
“生了!生了!”慕容离抱着孩子走了出来,“夫君你来看,咱们的长孙出生了!大家快来看啊!”
一家老小一拥而上,挤得晴空东倒西歪:“卧槽,无情!不让我看一眼我儿子就算了!你们让我进去看孩子爹爹一眼啊!”
执萌抱着三岁的幼子,让他靠近看:“晴韵呀,瞧,你当小叔叔了。以后要陪你大侄子玩哟~”
“现在呢?父亲我带大侄子去捉蝴蝶好不好?”
“哈哈哈哈哈哈,现在当然不行。”
家里又添丁,晴宵还适时传信说要归宁,两口子自然得忙前忙后准备起来。
好容易等闲下来,慕容离和执萌在院里休息,突发奇想:“夫君你说,咱们把宅子扩建一番可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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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生了!生了!”慕容离抱着孩子走了出来,“夫君你来看,咱们的长孙出生了!大家快来看啊!”
一家老小一拥而上,挤得晴空东倒西歪:“卧槽,无情!不让我看一眼我儿子就算了!你们让我进去看孩子爹爹一眼啊!”
执萌抱着三岁的幼子,让他靠近看:“晴韵呀,瞧,你当小叔叔了。以后要陪你大侄子玩哟~”
“现在呢?父亲我带大侄子去捉蝴蝶好不好?”
“哈哈哈哈哈哈,现在当然不行。”
家里又添丁,晴宵还适时传信说要归宁,两口子自然得忙前忙后准备起来。
好容易等闲下来,慕容离和执萌在院里休息,突发奇想:“夫君你说,咱们把宅子扩建一番可好?”
“啊?又扩建?”执萌一愣,“才扩建没两年呢。”
“这不又有孩子了嘛。”
“啊?!”执萌一下看向慕容离的肚子,头皮发麻。
“噗嗤……你这傻子,我是说孙子呀。”
“哦_(:з」∠)_”
“之后家里的人丁只会越来越多,迟早住不下。又不是没有银钱,早做打算早好。”
“是是是,您当家,您说了算。”执萌给慕容离扇着扇子,讨好道:“老规矩,您下令,我配合~”
慕容离再次忍俊不禁,抬手拧了下执萌的脸。
嗯~这脸蛋儿拧了这么些年依然这么滑溜趁手~
“只是阿离……”
“怎么了?”
执萌转着脑袋打量四周:“越扩建,这墙就越高,庭院就越深,瞧着瘆得慌。”
“你啊,多虑了。”慕容离伸过手去握住执萌的手,“庭院越深,代表家族越是兴旺呀。当孩子们成群结队在庭院中奔跑玩耍时,何愁不热闹?”
“阿离所言甚是!”执萌探过身子,用另一只手握住慕容离的手,“咱们一起创造了好大一家子呀!”
“是呀。”慕容离百感交集,深情看着执萌,“咱们一起创造了好大一家子呀!”
(六)
教养内官带着新入宫的宫人们走在宫中,突然前方出现一队仪仗,他定睛一看,忙让所有人停下贴墙根转身回避。
来的正是慕容黎,他慵懒歪在步辇上,因这炎热的天气而皱眉。本来他在宫中行走,步辇已是尊荣,用不到仪仗。但执明怜他又有了身孕,特批他享受这份殊荣,让仪仗为他遮风挡太阳。甚至暗暗将他平日里的份例待遇提升到了皇后的标准。前朝后宫不是没人议论,却碍着执明终究没挑明,也不敢多说什么。
“你这死货!不要命了?!”
一小宫人忍不住回头偷看那威风的队伍,被内官发现,将其揪出来就是几耳光。
“居然敢偷看瑢慧皇贵君!也不怕灼了你的眼睛!”
“怎的,本宫是妖怪不成?看一眼眼睛还能没了?”
背后传来的声音让正骂得起劲的内官吓得魂飞魄散。
“见过瑢慧皇贵君!下官……这……这些个都是贱出身,哪里配看您!下官替您教训!”
“正巧,本宫闲着也是闲着,便亲自教训吧。”
“这……是……”
那小宫人以为自己将要更倒霉了,吓得直哭。
“好了,别哭了。多大了?”
“大胆!主子问你话呢!”见那小宫人只顾盯着慕容黎愣神,庚辰呵斥道。
“您真美!您是天上下凡的神仙吗?”
慕容黎“噗嗤”乐了:“瞧瞧,多会说话。既然如此,问话就要回话。”
“小的今年十三。”
“嗯,年纪小好啊,有调教的价值。今后你便在夕照台服侍。”
“主子。”庚辰小声提醒,“正如方才内官所说,这批宫人出身——”
“本宫就喜欢贱出身。”
“这……是。”
“他还小,不能在我跟前服侍。便先交由你管教。”
“是。”
那小宫人倒也乖巧,向慕容黎谢恩后立马又向庚辰行礼:“今后小的就是尚宫的人了,一定听尚宫的话!”
见庚辰纠结的表情,慕容黎又笑了:“噗嗤……好了,辰辰你就认了吧。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既然瑢慧皇贵君予小的新生,烦请瑢慧皇贵君赐小的新名。”
“哟,挺会来事儿。”慕容黎沉思片刻,“本宫的皇子们名讳均取自《大雅》。为你取名,就从《小雅》中取。便唤你‘庭燎’吧。庭燎乃宫廷中照亮的火炬。”
虽然那小宫人尚听不懂,但他仍将这两字刻在了脑海里心里。此时的他不会想到,这名字取得甚是合适。
又走了许久,庭燎擦着汗,熬不住了。
“累了?”
“不不不,回瑢慧皇贵君,小的只是觉得这深宫深宫的,当真名副其实!”
“是呀,宫墙高深,岔路繁多,极易迷路。”慕容黎意味深长道:“能不能绕出来,就看你今后如何走了。”
虽然对这孩子寄予了希望,但此时的慕容黎当然想不到,这不起眼的小宫人会一直走到新君身边,和他一样,披荆斩棘,凤仪天下。
就在庭燎要热晕过去时,队伍突然停下,庚辰按着他跪拜在地,四周也齐刷刷跪了一片。
执明示意慕容黎不必多礼,上前亲自搀扶他下了步辇。
“可有热着?”
“我不热,倒是辛苦了他们。赏他们些什么,让他们下去歇着吧。”
“好,朕明白,瑢儿心善。”
执明示意小胖去打理,扶着慕容黎进了殿。
“陛下,这小家伙挑这个季节来,分明就是来折腾我的!”
“你看看你,多少年了,还这般任性!”
(完)
乱点鸳鸯谱 番外【庭院深深】六
转载,原著nybd77
(这个原来还没发完,续上。)
“朕瞧着你的确像好了许多,日后要多注意身子。”
“劳烦陛下挂心。其实我已好了有几日了。今日见了陛下,便是好得不能再好了。”云越枝羞涩笑着去拉执明的手,“陛下今夜可愿留下?”
执明敷衍地“嗯”了一声:“先传膳吧。”
用过晚膳,云越枝为执明抚琴,执明闭眼陶醉听着,本来气氛很好,他偏要——
“陛下,夕照台一事我也有所耳闻。淑嘉皇贵君也是一番好意,望陛下莫要太过苛责他。他已经好生反省过了。”曲毕,云越枝奉茶上前,趁机进言。
“好意?是不是不管他做了什么,在你看来,都是好意?太傅提拔你父亲,淑嘉皇贵君关照你,所以你就......
转载,原著nybd77
(这个原来还没发完,续上。)
“朕瞧着你的确像好了许多,日后要多注意身子。”
“劳烦陛下挂心。其实我已好了有几日了。今日见了陛下,便是好得不能再好了。”云越枝羞涩笑着去拉执明的手,“陛下今夜可愿留下?”
执明敷衍地“嗯”了一声:“先传膳吧。”
用过晚膳,云越枝为执明抚琴,执明闭眼陶醉听着,本来气氛很好,他偏要——
“陛下,夕照台一事我也有所耳闻。淑嘉皇贵君也是一番好意,望陛下莫要太过苛责他。他已经好生反省过了。”曲毕,云越枝奉茶上前,趁机进言。
“好意?是不是不管他做了什么,在你看来,都是好意?太傅提拔你父亲,淑嘉皇贵君关照你,所以你就如此不分青红皂白?”
“陛下何故这般指摘我?淑嘉皇贵君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而我不知道?”
“行了,不必再说!他进宫多年,朕比你了解他!”
“是吗?陛下都不愿看他一眼,谈何了解?不过也是。”云越枝酸溜溜道:“有些人陛下你看再多眼,也依然看不清!”
“哗啦”一声,执明直接将茶杯砸在地上:“你不是朕的眼睛朕的心,你凭的什么说出这种话?”
和室内下跪的宫人们不同,云越枝倔强站在那里,咬紧下唇,眼圈红红的看着执明。
“罢了罢了。”执明叹道:“你年纪尚轻,有些事情,抛开成见,过几年你会看清。在这之前,你不妨安分守己,谨言慎行。”
“安分守己,谨言慎行?只做一个为陛下抚琴的玩意儿吗?!”
“你——”
“我虽年轻,但既然忝列贵君之位,就该在其位谋其政。”
执明深吸一口气,放弃了发火和说教,只因他觉得眼前人不配。转头看看四周,突然说道:“你这宫里东西可真多。”
云越枝一愣:“自然要感谢陛下赏赐。”
“是啊,都是朕的赏赐,都是朕的赏赐。”执明点着头起身,走到那把古琴前,“这也是朕的赏赐。说起来,你之前还不愿用。”
“陛下所赐之物,都是好的,我——”
“卖了吧。通过瑢慧皇贵君的渠道,也算是为施粥坊出一份力。”执明一吩咐,立马有人上前拿走了琴。
“陛下您这是——陛下!陛下请留步!”云越枝呼唤着,逐渐带上哭腔,却没能唤回执明。
“小小年纪,好的不学,倒和淑嘉皇贵君学了一身臭毛病!”
“陛下,小的不明白……”小胖挠着头好奇问道:“小的还以为,瑜贵君能入您的眼呢,毕竟……”
“蠢货!”
“是是是!小的蠢钝如猪!那……小的求陛下赐个准话,您究竟……如何看待瑜贵君?”
执明停住脚步,扭头看向琼华宫的方向,一字一句:“虽弃之可惜,然的确食之无味。”
小胖了然颔首。
明白了,都明白了。说起来,这琼华宫实在不吉利啊!
快走到甘露殿时,执明想到了什么,猛地停下:“朕身上可还有那香味?”
“这……陛下何必如此紧张?”小胖压低声音,“无碍的。就算沾得有,也——”
“蠢货!旁人便算了,若让瑢儿闻到,后果谁当得起?”
“是是是!可是陛下,就算有一点也不至于——”
“罢罢罢!朕先去沐浴更衣!”
可等执明收拾妥当回到寝殿,床上却并没有佳人等候。一问才知,慕容黎陪着聿怀睡下了。本就被云越枝坏了心情的执明一时更加恼火——
“让他给朕滚过来!”
慕容黎好容易才睡着,大晚上睡得好好的就这么被叫醒,出了温暖的被窝,还又被执明劈头盖脸骂了一顿,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放平心态去哄着执明了。
“陛下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你还有脸问?!”
“我以为陛下今夜会宿在琼华宫,想着就陪陪阿昭吧。”
“你这么说,是在质问朕了?”
“我没有!”
慕容黎提高声音说完这句,便低头不说话了。
其实今日早些时候起,他就感觉到聿怀哪里不对。但只是心里感觉,他具体又说不出所以然,找张维来看过,也说是暂时看不出什么。然他还是不安得很,就睡在了聿怀那里,想说再观察观察。他本可以这么和执明解释,但他不想让执明无端不安,就忍着没说。
“哑巴了?说话!”
“是,是不是在陛下看来,我做什么都不对?做什么都是错?”
“你倒还委屈了?哎哟喂,这是要干啥?还哭了!瞧把咱瑢慧皇贵君委屈得!套用一句当年你和阿璋说过的话——您还要亲自哭啊?有事儿吩咐一声就行啊!”
心里胃里一阵泛酸,眼圈也越来越烫,视线逐渐被泪水模糊。
“好嘛,现在个个说不得,一说不是顶嘴就是哭!就你们厉害啊!惹不起啊!”执明抬手掀了桌子,“朕回来是为了看你哭的?”
小胖上前想劝:“陛下息怒!其实这事儿——”
“有你什么事?滚!”
“是是是!”
“陛下,陛下若是觉得我碍眼,我,我可以,暂退。”慕容黎抽泣道。
“是啊!你碍眼!你十分碍眼!朕给了你一切,难道就是为了听你说‘后悔’,为了看你在这儿哭?”
“陛下你,你总是这样。一直一直,一直翻旧账。对你来说,是不是就不存在‘谅解’、‘释怀’等词语?你若实在不愿原谅我,当初为何不给我和自己一个痛快?我——”慕容黎抬手使劲擦掉泪水,“我不想就这么活在你的怒气里,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你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你还真好意思在朕面前说这些?朕整日被前朝、后宫烦得头大、上火。太多人想教朕如何做事,或者说,要朕按照他们的意愿行事。朕虽为天下之主,却也被天下人管着!你以为朕就想这般活着?原以为你是个贴心的,现在看来不过和他们一样!觉得朕委屈你了是吧?好!”执明抬手一指,“你给朕滚!滚了,就再也不要回来!”
他原以为这话会让慕容黎服软害怕,但慕容黎干脆俯身一拜,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好啊!走得好!走得好!”执明嘴硬咆哮道。
自那日后,两人再也没见过。
“有时真想一了百了,但现在看,身上的背负和牵扯实在太多了。人上人不好做啊,这么一想,陛下倒是不容易得很。”慕容黎摇着扇子,看着某个方向,“陛下今夜又传人侍寝了,呵,那些人是不是该感谢我?没有我一刺激,陛下会如此‘勤快’?”
“主子,陛下这是想让您先低头呢。您看——”
“凭什么?!”
庚辰一愣:“难道您还想让陛下先——”
“我想用之前的那个打算。”慕容黎冷笑道:“要我低头服软,代价可不低。”
“您真要让陛下……”
“我双亲早亡,但我仍然是人生的活生生的人啊!心是肉长的,会痛!他予我的痛苦,我凭什么不能还回去?禁足甘露殿,也算是天助我也!走吧,今夜不妨试试水,动一动那坐胎药!”
没错,慕容黎早有对坐胎药动手脚的打算。这一开始不过是他一气之下的想法,实施起来何其难,他也就没怎么上心。但之后几年发生的事,再加上这回长住甘露殿的天赐之机,总算让他探得了些许坐胎药的秘密。
执明很少去别宫过夜,是以坐胎药都在甘露殿一处由专人负责熬制,后宫中人侍寝后便能喝下。坐胎药都是由张维亲自配好,其余任何人都不知配方。但慕容黎有耐心有心思钻研,再加上身边有个庚辰,费了一番力气还是知道了。那特殊的坐胎药,其实就是寻常坐胎药,加了几味能避子之药,精心混合,原则上不伤身体,也不会致人彻底不孕。
“主子,您确定要这么做?不后悔?”
慕容黎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是他逼我的!”
“好,那么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们——”
两人正要行动,聿怀身边内侍来报——聿怀身上突然起了大片大片的红疹!
“我就说他这段时日不对吧!偏赶在这个时候!”慕容黎着急忙慌地赶了回去。
张维诊过后,照实说没有十足把握能治好,且要隔离治疗。他自请带着人手入夕照台照顾聿怀,慕容黎也坚持要去。
“瑢慧皇贵君可想好了?这病传染性极强!”
“别人去得,我去不得?”
“可您不是别人!其实您没有必要亲往!”
“是啊,主子,我代您去吧。”庚辰也劝。
“你能代我做的事很多。”慕容黎话里有话,“替我照顾阿璋,留在甘露殿!”言毕还补充了一句,“都要辛苦你了,对不住了。”
旁人或许不明白,但庚辰懂了。
“陛下您不能靠近啊!”
慕容黎一行人正要进夕照台,执明一边推开阻拦的宫人们,一边嚷着“不许去”,冲了过来。
“这宫里是没人了?非要你亲自去?”执明一把拉住慕容黎,“跟朕回去!”
“阿昭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
“那阿璋呢?回去好好同他和朕待着!我们一起为阿昭祈福!”
“若陛下和阿昭易地而处,你会希望先太后陪着你吗?”
慕容黎这一针见血的话语让执明一下松开了手。
“是希望的,是吗?”
“可是——”
“陛下,您可以强行带我回去,但我一日见不到儿子,就一日不进水米,不阖眼!”
“又威胁朕!怎么人人都喜欢威胁朕?!”执明急得跺脚,“你可知这一去……会有何万一?!”
“自然知道。”慕容黎撩起衣摆跪了下去,“感谢陛下十余年来的照顾,愿陛下保重。”叩首三下,他起身走入夕照台。
“瑢儿!”
“陛下您不能进去啊!”
众人一拥而上奋力阻止执明,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宫门关上,慕容黎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你知道何为无奈吗?无奈便是,朕很想去陪着你弟弟,但朕不能。”
“父皇这么说,那我也很无奈了。”
“对不住了,朕不能去,你也不能。”执明揽过儿子,“应该说,你更不能去。”
“那好,我陪着父皇,我们一起等着父君和弟弟。”
“嗯,你很乖。”
父子俩依偎坐在台阶上,看着夕照台的方向发呆。庚辰静悄悄路过,按慕容黎的吩咐,去做应做之事。令望无意回头,两人似乎对上了目光。庚辰心里直打鼓,好在令望很快就转了回去,拉着执明说起了话。庚辰这才松了口气。
大殿下,主子此举其实也是为了您。小的由衷希望,下辈子,你们都离皇家远远的!
一月后,聿怀好转。慕容黎借口要陪儿子休养,继续留在夕照台。转眼便又是两个月。
令望隔三差五去探望,回来将情况说给执明听。执明也不是不想亲去,只是自尊心让他实在拉不下这个脸。
这一晚,狂风大作,执明坐在室内,时不时就往外看一眼,最终还是忍不住了。
“小胖,你去夕照台一趟,让他们都挪到甘露殿来,这天气实在不好。”
小胖领命而去,不多会儿就回来复命:“瑢慧皇贵君和二殿下已安置,陛下可要去看看?”
执明犹豫一番,还是摇了头。
一个时辰后,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执明却起身走了出去。
小胖赶紧命人取伞:“陛下,等天好一点儿吧。”
执明不做反应,径直走了出去。小胖和宫人们一通狂追,总算将伞撑在他头上。
“主子,陛下来了,就在门外。”庚辰走入内室禀报。
“这个鬼天气?”虽然心里有预感,但慕容黎仍惊得目瞪口呆,赶紧出去迎驾。
“大喜啊!陛下!”
眼看慕容黎距离执明只有几步,两人已对上了目光,这时候却杀出个重华宫的宫人,嘴里嚷着“大喜”奔来。
“陛下,方才已确认,琪常侍怀了身孕,已近两个月了!”
“轰隆”一声,天边一道炸雷。
小胖和慕容黎不约而同看向执明,面露担忧之色。
“知道了。”执明平静道:“你先下去吧,天气不好,明日再说。”
待人一走,执明身子一歪,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陛下!”小胖忙上前去扶。
反应这么夸张吗?!慕容黎愣在了那里。
“瑢儿……”执明跌跌撞撞朝他走来,“你还要朕吗?”
“陛下……”
“若你,若你不要了。”执明一把攥住他的手腕,“朕只能让你和整个后宫一起死了!”还没等他做出反应,执明又一把抱住他,“朕说谎了!朕不能没有你!不能没有你!”
慕容黎轻拍执明的背,探出头用口型向小胖示意,让他快去叫张维。
“陛下喝了安神汤,今夜先让陛下睡一觉吧。”得知琪常侍有孕,张维的脸色也难看得很。
“当年太医院账目出了问题,是谁私底下帮你遮掩过去了?!”
“是您!臣当然记得!”
“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若哪个后宫人不必再喝坐胎药,你要及时告诉我。现在呢?”慕容黎压低声音呵斥,“你就这么背后捅我刀子?!”
“臣不敢!”张维跪下喊冤,“后宫中人侍寝后都需要服药,除了您和瑜贵君,且瑜贵君他……”
“嗯?”
“总之,目前还没有其他例外!对了!”张维想到了什么,“臣这段时日心思全在二殿下身上,尤其是第一个月!是以在坐胎药一事上难免有所疏漏!虽然臣提前配好了药,也难保出岔子呀!而且……而且……臣斗胆揣测,还有一个可能。陛下情绪失控也是因为如此。”
“你想说,琪常侍和人通奸?腹中之子并非龙子?”
张维俯身一拜,没有回话。
“说实话,当时我和小胖的第一反应亦是如此。”慕容黎假惺惺叹道:“陛下那性子,如何受得住?不过你也不在意吧,毕竟这样一来,你可就摘得干干净净了!”
“依陛下的性子,后宫和太医院,他都不会放过。”张维抬头苦笑道。
“行了,当务之急先稳住陛下的身体。其他过后再议。看在这些年的情分上,我会为你求情,想来陛下也舍不得动你,但你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
“臣明白,毕竟臣也跟了陛下这许多年。”
慕容黎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的雨发呆。庚辰恭敬立在一旁,他实在好奇,慕容黎现在心里在想什么,见执明如此,他可有后悔?
“啧,为什么不是他!”
“主子您说什么?”
“若是那云越枝多好!偏偏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琪常侍!”
“这样也好。若是瑜贵君,陛下还真不一定舍得动他。”
“你说说,他也不喝药,怎么还没怀上?不过也是好事一件。”慕容黎面无表情,声音却冷得彻骨,“省得我还要花别的心思让他一尸两命。”
庚辰暗暗叹气,主子终究变成了一个冷血无情之人。这样也好,在这深宫生存,感情反是累赘。
可正当他这么想时,又看见一行清泪滑过了慕容黎精致的面庞。他忙上前递上手帕。
慕容黎打开他的手:“他发怒也好,暗暗谋划报复也罢,怎么就非要伤到自个儿的身子呢?”
庚辰闻言,又是一声叹息,自觉退远了些,给慕容黎足够的空间。
一个时辰后,雨停了。
“也该出去走走了。”慕容黎起了身。
执明刚醒,正在喝药,就有人闯了进来。
“陛下不好了!瑢慧皇贵君要杀琪常侍!”
“怎么如此鲁莽?罢了,皇贵君还不能处置区区一常侍?”执明漫不经心道。
“淑嘉皇贵君不知怎的得到了风声,还惊动了太傅!”
“什么?!”执明这才着急了起来,鞋都来不及穿就往外冲。
当他赶到时,淑嘉皇贵君正让人押着慕容黎,想把那碗本要给琪常侍的毒药喂给他。
“此人可恶,但还是该由陛下处置!”翁彤劝了几句。
“叔父,现在咱们可以名正言顺杀了他,何必惊动陛下?!何况陛下——”
“一定会包庇他!”执明快步走来,“是的!这么多年了,你可算料准了朕一回!”
执明一挥手,禁军上前推开宫人,救下了慕容黎。
“他们可有伤你?”执明亲自上前扶起他。
“差一点儿,差一点儿我就见不到陛下了!”
“别怕。”执明握住慕容黎的手,“朕来了!朕不会让任何人伤你!”
“陛下!瑢慧皇贵君要害琪常侍!”淑嘉皇贵君大声道:“琪常侍怀有身孕,他嫉妒,所以——”
“瑢儿是皇贵君,处置他区区一常侍不得?一定是他悖逆犯上,冲撞了瑢儿!”
“陛下!”太傅听不下去了,“你这说的是什么话?!琪常侍有了身孕!”
“低贱之人所生之子,也是玷污了皇室血脉!来人啊,把药喂给他!”
“陛下饶命啊!”
“陛下三思!”
“陛下!你糊涂啊!”
“朕糊涂?太傅若是知道了你侄子和那贱人的手段,怕是就不会这么说了!”
翁彤看向淑嘉皇贵君,后者却委屈得直摇头。
执明要杀琪常侍,翁彤却极力要保。一个无法明说理由,一个却非要让说个清楚。双方争执不下,还是慕容黎打圆场:“陛下,你风寒还没好呢。”
“啊!对!朕还要养病,瑢儿还要给朕侍疾呢。”执明牵着慕容黎,逃也似的离开了。
“陛下,喝完药再睡会儿吧。你得养足精神才是。”
“那瑢儿你不许走!”执明攥紧了慕容黎的手。
仿佛从他身上看到了两个孩子的影子,慕容黎忍俊不禁:“好好好,我不走,我会一直陪着陛下。”
他扶着执明躺下,给他盖好被子,轻哼起歌谣哄他入睡。
九五至尊又如何?还不是脆弱如斯,不堪一击!这是你欠我的,受着吧!
看着执明的睡颜,慕容黎的眼神由柔和变作狠辣,片刻后又恢复了柔和。
你可别真气出毛病呀!
慕容黎去室外喝茶,庚辰上前小声道:“多亏陛下来得及时,否则……主子你说,究竟是谁泄露了消息?”
“是我。”
“什么?!”
“我根本没打算杀死那个孩子。我要让他平安出生,成为陛下的眼中钉肉中刺,永远记住这回的痛!”
“那您又为何要去杀琪常侍?”
“理由很简单。”慕容黎回眸一笑,“有些戏不能不演。”
【【《乱点鸳鸯谱》番外】庭院深深(七.完结章)】
前文见合集。完结给排面,一万七千字,内容丰富福利多多~
第七章:
(一)
今日是权州首富执家次子出嫁之日。因为是远嫁,故早在数月前执家便已在为迎亲之事做准备。
“不愧是执家,瞧瞧,这千里红妆好生气派,怕是比对方的聘礼队伍都还要有阵仗。”
“你不知道?执家长子不开窍啊,一直不愿议亲。我看呐,当家的慕容府君多半是存着赌气或者警告之念,才将如此多的身家财产作为次子陪嫁。”
“你们就猜吧,依我看,这些对执家而言不过九牛一毛。”
街上人群的议论纷纷,和着队伍的吹吹打打,好不热闹。突然,一阵不和谐的哭嚎声由远及近,众人纷纷循声去看是哪个犯晦气的——
“晴宵!我的晴宵啊!”执萌哭奔着猛追队伍。
“父亲您回来!别闹了!”晴空带着下人们在后面猛追执萌。
“这是……父亲的声音?!快,快停下!”
“公子,您不能下轿啊!”
“父亲哭得那般惨,定是家里出了什么事!”顾不得许多,晴宵掀开红盖头下了轿。
“岳父大人,您这是——”
“起开!”执萌一把推开儿婿,“你,你这个坏人!你休想骗走我儿子!”
儿婿懵了。这桩婚事从议定到筹备已一年多,之前都一直好好的,您这突然闹哪一出?
“父亲!”晴宵奔了过来。
“晴宵啊!”执萌上前一把攥住儿子的手,嚎啕大哭,“你不要离开我和你爹爹!咱家有钱,不用去攀附什么!你何至于远嫁?!”
“瞧您说的,我和……”晴宵害羞地瞥了眼杵在一旁的夫婿,“我和他是两情相悦,这您是知道的呀。”
“你嫁去那么远的地方,往后余生大概一年到头都回不了一回,这数着日子,咱们还能见几面?!”
“父亲,您……”闻听此言,晴宵也直掉泪。
“父亲!大喜的日子,您说这些作甚?!”晴空总算追了上来,“好了,咱回吧,莫要误了吉时!”
“你个没良心的!你和晴宵是双胞胎啊!”执萌转身捶打儿子,“你就忍心让你弟弟嫁去我们瞧不到的地方?万一他受了欺负和委屈,我们谁也无法知道,谁也无法给他做主啊o(╥﹏╥)o”
晴空一边劝,一边凑到执萌耳旁悄声道:“这么多的嫁妆,夫家焉敢刻薄他?再者说,爹爹什么性子您不知道?晴宵不会有事的!”
“道理我都懂,但……”执萌又转身去拉二儿子,“我舍不得啊!”
“父亲,我也舍不得你们QAQ”
父子二人抱头痛哭。
此情此景,周围人一时百感交集,谁也不好去劝。
晴空也真是纳了闷儿了。这一年多以来执萌一直对婚事充满热情,每天能冒出数不清的新鲜点子,甚至没几日前还对晴宵说出过“赶紧把你嫁出去,我和你爹爹少一个负担,少一个人在我们跟前碍眼”这话。看来到了真要离别的时候,终究还是舍不得。
“哥们儿,来来来。”晴空一胳膊揽过弟夫的脖子,“不然你入赘吧。我多分你一些田产铺子。”
“啊?这……”
还好,镇场子的来了。
慕容离在孩子们的搀扶和簇拥下走了过来:“夫君,别闹了,我肚子可疼呢,你不管我?”
“慢走,保重,好好的。”执萌一把放开儿子,“阿离!”朝慕容离奔去。
晴宵懵了,您啥时候学了变脸?
“来来来,快上花轿吧。”晴空上前扶住弟弟,“哥代替双亲多送你一程。”
“诶,不是,他们……怎么回事儿呀?!”
“基本操作,基本操作,他俩你还不了解吗?”
迎亲队伍继续前行,执萌扶着慕容离往家走。
“送出去一个,又迎进来一个,夫君倒也不必如此不舍。”慕容离靠在执萌身上,一手抚着孕肚,笑着宽慰道。
“也不能这么论。”
“嗯?”
“您说得对(。﹏。*)”
时候不早了,吃席的客人们陆续散去,家中下人们开始洒扫清理。执萌陪着慕容离坐在院儿里休息赏月,慕容离也突生感慨。
“就算你我膝下繁盛,但孩子们终究是要一个一个离开我们的。晴宵开了这个头,接下来就快咯。”说着说着,慕容离的双眸也蓄了泪。
执萌忙用手帕为他擦泪,嘴里说着“不难过”,自己个儿倒抽泣起来,泪珠儿直往下掉。
“父亲,爹爹,又不是每个弟弟都会嫁人。而且就算要嫁人的,也不会个个远嫁。你们放心,我们大多都会留在家里,或者说,留在本地陪伴你们的。退一万步说,就算弟弟们都走了,还有我啊,还有我这个长子啊。”晴空拍着胸脯表决心。
执萌和慕容离停止哭泣,对视一眼,双双看向晴空。
不好!
晴空刚要跑,就被一左一右逮住了。
“好意思?你究竟什么时候议亲?!”
“眼看你弟弟都远嫁了,你怎的就是不开窍?!”
晴空堵住耳朵,任凭双亲唠叨,反正都习惯了_(:з」∠)_
“哎哟!”
“阿离怎么了?!”
慕容离突然捂住肚子嗔唤着直往下缩。
“这几日事务繁多,爹爹不会被累得要早产了吧?”晴空也急了。
“那你还愣着?赶紧去叫大夫和助产士!”
“是是是!”
慕容离本就是高龄产夫,怀这胎时身边所有人,包括执萌都劝他尽快拿了,但他实在舍不得,不断强调“最后一个,真的是最后一个了”坚持保下了孩子。接下来数月,家里人又要忙晴宵的婚事,又要操心他,都不轻松。看来这俩“大负担”是要在今日一下卸掉了。
全府上下忙活了整一晚上,黎明时分,孩子顺利出生。所有人松了口气,陆续休息去了。执萌等到慕容离踏实睡下后,一个人走出屋在台阶上坐了好半天。
晴空抱着幼弟走了过来:“父亲怎的瞧着不太高兴?”
“生了个坤泽啊……”执萌长叹道。
“哟,这么多年了,我还是头一次知道您不喜欢坤泽呢。”晴空调侃道。
“瞎说什么!”执萌抢过孩子,“我能不喜欢?”他摇着双臂,哼着歌,慈爱看着襁褓中熟睡的小小婴孩,“但喜欢有啥用啊……”笑容突然消失,执萌摇头叹道:“迟早是要嫁出去的。还不定便宜了哪头猪!这不相当于把我心活活剜去一块嘛!从这点看,生坤泽一点都不好(〃>皿<)”
(二)
“真武大帝保佑!琪侍君肚子里的一定得是个坤泽!”
自方夜得了令后,萧然三不五时便去各种道观和庙里参拜,祈祷琪侍君生下坤泽,让他们的手上不必沾染血腥。今日他去的便是供奉真武大帝的道观。
“对了!”萧然起身正要走,想到什么,又折了回去,“真武大帝保佑!让主子顺利诞下皇子!父子平安!父子平安!”
一阵风吹过,堂中的香火燃得更旺了。
“多谢真武大帝!多谢真武大帝!”在萧然看来,这自然是吉兆,他当即喜不自胜,激动之下,决定进宫向慕容黎转告此等好事。
“哦?是吗?”听过萧然一番叙述,慕容黎笑了,“如此说来,待我平安产子后,该去道观还愿才是。”
“此等小事,我自会代劳,不必劳动主子。”萧然忙道。
“你为我这胎四处跑动。然然啊,你当真贴心。”慕容黎示意庚辰再为萧然看茶,“说起来,你如此诚心,祈求的只是我平安产子?”见萧然神情尴尬,吱吱呜呜,慕容黎站起身——
“主子,您这——”
“坐下坐下,我又不是挪动不得。”慕容黎将萧然按回椅子上,“俗话说得好,‘上天有好生之德’。若琪侍君肚子里的孩子命不该绝,那他就一定会是个坤泽。若不是,那便是老天爷让他死!”他弯腰在萧然耳畔说出这句话后,又直起身在庚辰的搀扶下坐回去,靠在软垫上,手抚孕肚笑道:“决定不了旁人的命运,但自己的命运可是掌握在自己手上的。”
愣神的萧然这才回过神,直说“明白”。
待他告退后,庚辰才不无担忧道:“主子,恕小的直言。箫府君和方统领均非狠心之人,事到临头,他们万一下不去手,那岂非……”
慕容黎饮尽杯中蜜浆,偏头看向庚辰:“我送萧然出嫁,却将你留在身边,你觉得这是为何?”
庚辰埋头不语,作听训状。
“除了你们自身的意愿外,除了我在宫外需要耳目势力外,我深知,你终究是比他更适合这宫里的。”慕容黎叹道:“说实话,要按照我最初的意思,我是想让萧然远嫁,和方夜远离京城,远离权力中心,平安顺遂过一生。但陛下有心抬举方夜,他们夫夫,就必须咬牙挺过这一关。否则——”慕容黎闭上眼,“就得去为那父子俩陪葬。”
“但反之,挺过去,大好的前途便等着他们。”
“得陛下看重,距离权力中心越近,也未必是件好事。”
“主子放心,能狠得下这次地心,之后要狠心,只会越来越容易。”
闻听此言,慕容黎再次瞥了庚辰一眼,欣慰笑了。
“主子,恕小的斗胆一问。”
“讲。”
“若方统领真的失了手,陛下降罪,你可会求情?”
慕容黎沉默片刻,摇了头。
“小的明白了。”庚辰跪了下去,“主子,将小的留在身边吧,千万莫要将小的嫁出去。”
“你呀你……”慕容黎只是叹气,也不再说话。
内侍来报:“皇贵君,大殿下下学了。”
庚辰忙站起身,慕容黎也收拾好了情绪。
“去去去,别烦我~”
“哥~哥~”
令望和聿怀兄弟俩你追我赶跑了进来。
“没个规矩!我这身子刚稳下来你们便这么闹我?”慕容黎板起脸佯装斥责。
“冤枉啊,父君。孩儿有话想单独同你讲,但阿昭总缠着我!”
“好了好了。”慕容黎挥手示意庚辰先把聿怀带下去,“你想同我说什么?”
令望靠近,压低声音:“庚辰这是怎么了?瞧着情绪不对?”
“你——”
“哎哟哟!父君饶命!”
慕容黎直拧儿子的脸颊:“小小年纪,倒是挺知冷知热。怎的不见你关心我?”
“父君有父皇关心、照拂,合宫上下无不围着父君转,哪个敢怠慢?你还需要——哎哟哟!父君我错了!”
慕容黎总算大发慈悲松了手,示意儿子说正事。
令望一下蹿到另一边椅子上,大半个身子探过桌案,对慕容黎附耳小声说了几句。
“又偷听!臭小子!你以为你父皇是吃素的?”慕容黎戳戳儿子脑袋,“小心着点儿!”
“我又没有听什么机密要事(╯^╰)”令望嘴硬。
“既然张院判推出了琪侍君生产之日——”慕容黎拍拍儿子的脑袋,“想必你父皇心中已有了安排。”
“父君,我当真会有非你所出的弟弟?”
“有了又如何?”
“可父君上回不是说——”
慕容黎竖起食指放在唇边,令望赶忙噤声。
“眼下还说不准,不过就算你真有了非我所出的弟弟,也算不得什么。所以——”慕容黎抬手按住儿子的肩膀嘱咐道:“我要你记住,不管将来你父皇或者其他人怎么说,你都要善待那个孩子,至少在表面上,将他视作同胞之弟。”
“为何?”
“照做便是。”
“孩儿……明白。”
慕容黎笑着让令望枕在自己膝上,摸着他的头发,轻哼起歌谣哄他。令望渐渐闭起眼睛沉入了梦乡。
我儿,放心,就快了。不久之后,所有势力都会一门心思扶助你登上那储君之位。
执明走了进来,见到这一副温馨场面却不快皱眉:“这小子倒挺会撒娇!也不顾你还怀着身孕!”
“陛下!”慕容黎忙用目光恳求执明小声些。
执明叹了口气,想着到底是亲生的,便让内侍们放轻手脚送令望回去休息,自己挨着慕容黎坐下,牵过他的手,看向他的孕肚笑问道:“今日如何?”
“劳陛下挂心,我和他都很好。”
“嗯,瑢儿的气色瞧着的确好了许多。”执明将视线移到慕容黎身上。
“是吗?那就好。”慕容黎垂眸含羞,“我就担心自己会碍了陛下的眼呢。”
“什么话!”执明抬手轻抚慕容黎的脸,“这前朝后宫,只有瑢儿不会碍朕的眼。”
察觉到执明露骨的眼神,慕容黎知道他所言非虚,遂笑道:“既然如此,陛下陪我出去走走可好?我都在屋子里闷了有段时日了。”
“嗯!对!”执明这才回过神,“是该出去走走了!”
慕容黎这是第三胎,显怀早,身子已经重了。为了方便行动,他索性除掉了日常必须的不必须的所有配饰,只用发带简单扎了下头发,仅着中衣,外罩披帛便出了门。执明亲自在旁搀扶,见身边人心情和状态都不错,心里也欢喜。
天然去雕饰,朱唇压粉黛。最是怜看芙蓉国,亭亭入画来。
执明扶着慕容黎在凉亭中坐下,当即为他作画一幅,画毕还题诗几句。
“陛下这样,倒真让我有些受宠若惊了。”
“也不光是为你,待咱们的孩子出生后,也叫他瞧瞧他父君怀他时的模样。”执明低头看着画,“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
“陛下今日究竟是怎么了?”慕容黎抬手捂住发烫的双颊,“咯咯”直笑,“你这样真叫我有些不习惯了。”
执明勾唇一笑,起身坐到了慕容黎身旁,揽过他,亲亲热热地说起了私房话。
(开年大吉,恭喜发财,万事如意)
床摇了大半夜,翌日两人却精神抖擞。慕容黎对镜梳妆时还愉快地哼起了歌。执明将他环在怀中,调笑着非要为他梳妆,不时在他脸上嘬一口占便宜。
“行了行了,这没你们的事,下去吧。”吩咐宫人们将他昨日画的画呈上后,执明便挥手将人统统赶走。
“陛下你看,这画是挂起来?还是收起来?”
执明一手环住慕容黎,一手轻抚画卷,抬眸看看他,笑了:“朕现在仍记得当年你刚入宫时的模样。”
“哦,原来陛下是觉得我年老色衰了呀,哼╭(╯^╰)╮”慕容黎故作生气地别过身子。
执明捏住他的下巴让他转了回来:“想当初,你的脸蛋还肉肉的,就像……对了,就像阿昭那圆乎乎小脸蛋儿,可爱得很。”
“全靠沿西所的大白米饭呀。”慕容黎捧起脸,“才没叫陛下见着面黄肌瘦的我。”
执明哑然失笑,抬手刮了下他的鼻头:“现在看,你这张脸瘦得只剩下当初的一半了。怎么搞的?不过嘛——”他的手往下,眯起眼轻佻道:“腰身还是那般细,这屁股——”说着一拧,“更翘了~”
“陛下~”慕容黎撒着娇歪在执明怀里。
“给朕些面子,这还怀着孕呢,把自己养胖些,这里那里养得丰腴些,捏起来更舒服~”
“嗯~我不~你坏~”
两人又亲热一阵,见执明心情不错,慕容黎瞥了眼画,眼珠子一转:“陛下,恕我斗胆一问,在陛下心中,如今我的姿色是否仍艳冠六宫?”
执明“噗嗤”笑了:“听你这意思,是认定自己曾艳冠六宫?”他一挑慕容黎下巴,“把你给能的。”
“‘江山代有才人出’嘛。年轻又新鲜的面孔涌入——”
“行了你,拿腔拿调的。实际不就是拈酸吃醋嘛。”执明抬手摸着慕容黎的孕肚,“这些时日,琼华宫一直有琴音传出,但那又如何?咱们阿璋都开始学琴了,要不了多久,还能输得了他?”
虽然没得到正面回答,但慕容黎还是乐了:“我就知道,陛下何尝在意过他的琴艺?还不是馋他的身子,你下——”
“嗯?!”
慕容黎赶紧缩起脖子,吐吐舌头,不敢再说话。
执明抬手揽住他的肩,轻抚他的胳膊,偏头看向琼华宫的方向,“说起来,这琼华宫当真不吉利。找个机会,封了吧。”
(三)
天气晴好,慕容黎外出散步,却就这么不巧,或者说偏这么巧就遇上了淑嘉皇贵君和在后面追着他的云越枝。
“二位这刚能走动就迫不及待要去何处?沿西所?”慕容黎扶着腰挺起孕肚,突出一个气势。
淑嘉皇贵君想避开他,又不敢冲撞到他:“你让开!我要去何处,与你何干?”
云越枝却出乎所有人意料,“扑通”一声跪在慕容黎面前,吓得庚辰忙将他护在身后。
“我并无恶意,求瑢慧皇贵君帮我!让我见一见陛下吧!”
“没出息!”淑嘉皇贵君咬牙斥道:“怎的就求他?!”
“您不愿帮我?我还能如何?”云越枝转向慕容黎,“瑢慧皇贵君,就看在我和您一样,诚心爱慕陛下的份上,您帮帮我!”
慕容黎掩面忍俊不禁:“你这说法到奇怪得很。就算你和我一样诚心爱慕陛下吧,那我就更不可能帮你了。”
“之前种种皆是我的错!是我不自量力冒犯了您!我绝不敢越到您的前面去!我只求您让我看陛下一眼!‘一日不见,如三月兮’,而我已数月未见陛下啊——咳咳咳!”云越枝捂住心口大声咳嗽起来。
慕容黎皱起眉头:“好了好了,你这身子,就算见了陛下也是冲撞。回去好好将养着吧。”
云越枝哪里肯走,甚至开始连连磕头,嘴里不断央求。
慕容黎只能放狠话:“不是心比天高吗?不是不愿低头吗?早些时候做什么去了?现在你的低声下气,于我而言一钱不值。实话告诉你,若你还像当初进宫那般,我也许还能帮你。但你爱上了陛下,我——”他神色一凛,“就偏要像碾死一只蚂蚁一般,将你碾作尘埃!”
伏在地上的云越枝闻言身躯一颤,抬头怨毒的瞪着慕容黎。
“你这是什么眼神?你——”
说时迟那时快,云越枝起身一下撞向慕容黎。
“你——你疯啦!”淑嘉皇贵君嘴上斥责,叫人去拦,自己却带着随从们退远了些。
慕容黎冷哼一声,抬手就是一巴掌,将云越枝扇得又跌坐在地上:“以为我身子重就反抗不得?你这样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哪怕我只剩一口气,都能一手指头掀翻!”
这件事传到执明耳中,虽慕容黎无事,但他依然震怒,当即下旨将云越枝禁闭在了琼华宫,不得再踏出一步。至于“见死不救”的淑嘉皇贵君,也一并罚了三个月禁足。
“陛下我冤枉啊!若我再禁足,就赶不上——”
“我劝淑嘉皇贵君还是见好就收,不然就连满月酒都赶不上了。”慕容黎假惺惺劝道。
淑嘉皇贵君瞪了他一眼,正要说话——
“这是上赶子想陪葬呢。”已经拿起另一份奏折的执明头也不抬道。
淑嘉皇贵君打了个寒颤,告退离去。
“还杵在这儿作甚?”执明抬头瞥了慕容黎一眼,“觉得朕的处置过轻?”
“绝无此事!”慕容黎猛摇头,“陛下英明。”
“好了好了。”执明挥挥手,“你也受了惊吓,下去歇着。对了,朕会让人收回琼华宫的梨花,他不配。”
“陛下,那梨花是我送的,不若就交给我,我将它们——”
“你说什么?!”执明拍案而起,大步走到慕容黎面前,“朕先前的嘱咐就这么入不了你的耳?!”
慕容黎吓得捂住孕肚:“陛下息怒……我……”
执明抓过慕容黎的胳膊,将他拽到跟前:“像你这般不知好歹之人,朕见所未见!”
“陛下,主子这还怀着身孕,您——”
慕容黎示意庚辰退开,努力稳住心神:“我,我不过随口一说,没,没承想惹得龙颜大怒。我,我认罪,陛下,陛下降罪便是。但陛下数次因此事与我动怒,我心有惶恐,还望陛下明示。”
执明深吸一口气,放开他的手,转过身:“听闻后宫中人对琼华宫的霖铃香赞不绝口?但人人称道的东西,就真的是好东西吗?”他坐回了龙椅上,再次拿起奏折,“朕言尽于此,望你能学会知好歹!”
“啪”的一声,奏折被重重放到桌上,慕容黎很有眼力见儿的告退了。
“主子,那霖铃香已设法拿到。”
“是吗?快让我看看!”
庚辰忙拦住慕容黎:“主子!那香看不得!”
“你怎的也如此急躁?难道……”
庚辰点点头:“那香确能致人不孕。且——”他顿了顿,“那香香味如此宜人,只因用料名贵。只有最名贵的材料,方能掩盖那香的阴毒。”
“阴毒?”
“可以说是阴毒至极。”庚辰叹道:“饶是体魄强健之人,日日闻那香味,也会逐渐萎靡不振。更别说体质偏寒,底子本就不好了。”
“会如何?”
“寒气透骨,体弱多病,气血缺失,最终卧床不起,难享常人寿数。”
闻听此言,慕容黎一下跌坐在椅子上。
“主子!”
慕容黎抬手制止了庚辰的搀扶,缓了好一阵,才挤出一个笑容:“真傻。”
“主子您——”
“我居然为早早便成为弃子之人伤神郁结。”慕容黎捂住肚子,哈哈大笑。
庚辰默默退到了一旁。
琪侍君生产那日,沿西所原本的宫人内侍们被赶到了别处,换上了其他人。方夜率禁军将那里团团围住,不让人靠近探听。
派了好几批人前去都无功而返,淑嘉皇贵君只能求神拜佛,望上苍垂怜。
“张院判,你怎么亲自来了?”张维的出现让方夜吃了一惊。
张维淡然道:“陛下的旨意是一定会被执行的,你做不了,便由我来。”
“可是——”
“副统领是要抗旨不成?”
“不敢!”方夜只能退到一边,继续在心里祈祷。
执明此时已在太极殿坐了许久了,他手中搓捻着一串佛珠,沉默不语,就连最亲近的小胖都看不出他现在是何心情想法。
“陛下,现在还来得及。”
执明头也不抬:“此话何意?”
“让那孩子活下来吧。他还是有几成可能——”
“若是个乾元,即便他乃朕亲生,他也必须死!”
“陛下三思!”小胖跪了下去,眼泪自他双目中涌出。
执明双手一拽,手串断裂,佛珠一颗颗弹跳着滚落在地不知去向。
“朕现在倒有些明白母后了。朕不会爱那个孩子,朕甚至瞧都不愿去瞧他一眼,不论他是否朕的血脉。就让翁家的气数断在这一朝吧。所幸阿璋还小,朕也春秋正盛,还有时间,能把一个政治清明,无派系擅专,无咄咄逼人之佞臣的朝堂交于他手。”执明站起身,负手踱步,“朕遭遇过的,断不会再让朕的儿子受害!”
一内侍匆忙来报:“陛下!琪侍君诞下坤泽三皇子!”
此言一出,小胖松了口气。不光是他,许多人都如释重负。唯有淑嘉皇贵君陷入了绝望。
“怎么就是个坤泽呢?天要亡我翁家啊!”
“去,我现在不方便走动,你代替我前去道喜。这之后,再去重华宫走一遭。”
“孩儿不想去……”令望噘起小嘴。
慕容黎一拍桌子——
“孩儿遵命!”令望立马像一阵风似的奔了出去。
“陛下可有何表示?”慕容黎漫不经心问道。
庚辰摇头。
“意料之中啊。”慕容黎起身活动了下身子,“接下来就看我这一胎了。我一定得生下个乾元!”
“主子何需在意?您膝下已有两位乾元皇子。而且陛下说过,他希望您这胎诞下坤泽。”
“往后稍稍!”慕容黎不耐烦地一挥手,“其他时候无所谓,我这胎,尤其是眼下,必须就是个乾元!”
这下可好,“压力倍增”的宝宝闹起了情绪。慕容黎疼了三天三夜,还是没能把孩子生下来。
“瑢慧皇贵君,陛下当下听不进臣的话,臣无奈只能请示您,若真到了万不得已之时,是保——”
“你大爷的!陛下听不进去,我就听得进去?!”慕容黎挣扎着起身,拿起枕头掷了出去,“好你个张维!你是觉得我比陛下好惹不成?”
“不敢不敢!”
“若我有个好歹,陛下不会放过你!若我的孩子有个好歹,我和陛下都不会放过你!你——招子给我放亮点儿!”
“是是是,臣遵命!臣一定尽力!”
慕容黎倒回床上:“你个小王八蛋小兔崽你!给你老子我出来——啊!”
又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叫得等在外面的执明父子三人瑟瑟发抖。
“主子,陛下劝您莫要叫了,省些力气。”
“他大爷的!你让他进来生啊!”慕容黎咬牙捶床。
儿呀,别给你爹爹我找事儿啊,你乖乖出来你好处也不老少呢!
使劲儿啊!慕容黎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拿出以前抢饭抢钱打人跑路的力气啊!
终于,一声婴儿的啼哭打破了僵硬窒息的氛围。慕容黎也能放松闭上眼睛好好歇歇了。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四殿下乾元之身,陛下之福,瑢慧皇贵君之福!”
“来来来,快让朕抱抱。”执明迫不及待地起身从内侍手中接过孩子,连声称好,当即为孩子赐名“穆风”。取自《大雅》中《烝民》一章“吉甫作诵,穆如清风”。
“和美如清风化养万物。”令望牵着聿怀跪下贺喜,“父皇御赐佳名,护佑幼弟,福泽万民。”
“好!说得好!”
钦天监那边得到消息,监正也忙赶来“蹭热度”:“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四殿下于吉时诞生,应和当初卦象,确乃祥瑞之子。陛下之福,社稷之福!”
“好好好!统统有赏!”执明笑得是合不拢嘴。
“哦,都有赏,就我这最辛苦之人没有?我这三天三夜白疼了???”慕容黎撒起了泼。
“你这哪里来的力气?仔细身子!”执明按住慕容黎,玩笑道:“好意思讨赏?说好的坤泽呢?”
“哼!陛下你得了便宜还卖乖???”
“好了好了,瑢儿莫急。”执明笑着安抚道:“你朕自然是要赏。不如就从最轻的赏赐说起?”
“好啊好啊~”慕容黎双眼放光,“是什么?”
“你当真以为,朕当时将你那便宜二哥贬谪出京,是在惩罚他?”
(四)
“主子,云贵侍今日这是第三次晕过去了。”
“当真可怜呀。”
慕容黎和庚辰主仆二人站在琼华宫不远处,再次目睹了门口禁军将晕倒在地的云越枝拖了进去。
“陛下下令诛云氏满门,唯独留下他。不废而废,他余生怕是只能在琼华宫中等死了。”庚辰不无感慨道:“淑嘉皇贵君居然连一句话都没为他说。”
“呵。他还能为云越枝说话?”慕容黎冷笑道:“他躲还来不及呢,就怕连累到翁家连累到他。毕竟他也明白,云家这回是做了翁家的替死鬼。”
原来当时执明准了云家参慕容珩的折子,将慕容珩贬黜出京,只是掩人耳目的一着。得了密令的慕容珩动用各种手段将云家在前几任上做的事调查了个彻底,甚至查到了云家明面通过太傅提携,实则暗地和翁家有了各种交易才得以擢升入京的真相。换言之,云家在外任上的贪腐,很大一部分流入了翁家的口袋;云家在外任上的种种为非作歹,受益者归根究底是翁家。
执明等的就是这个结果,他当即下旨查抄云家,且让他们扛下了所有罪名。
“陛下当时对我说,现在还不是处置翁家的时候。大概又是看在太傅的面上吧。太傅那张老脸,可真大啊!”
“主子何必如此不忿?”
“我并非不忿,只是这长久的积压,到清算之时,反噬之力必定极大,想也知道翁家届时的下场。只是……”慕容黎长叹口气,“我知陛下盘算,那些残忍之事,落不到他肩上。届时要处置的,可不止翁家一家,谁都逃不过,谁都逃不过。”慕容黎呢喃半晌,抬抬下巴示意琼华宫宫门,“他便是翁家造下的又一桩孽债。可怜呀,为了家族每日冲撞禁军,想见陛下一面。哪里能想到在他尚未入宫时,就成了陛下心中的弃子。”
“恕小的斗胆,也许陛下不是没对他起过怜悯之心,只是他那性子……”
“他那性子怎么了?无非不适合宫里罢了。他就该低嫁,嫁给一温文尔雅的儒士,定能幸福一生。”
“主子?”庚辰惊讶道:“您这是在同情他?”
“不可以吗?”
“这……”
“我还想救他呢。”
“您——”庚辰差点儿脱口而出——您这是疯了不成?!
“我想给他一个痛快,别在这世上受苦了。”
原来如此……
“可是主子,陛下摆明了不想脏了手,想让他自个儿耗死在琼华宫。”
“我明白。”慕容黎勾唇一笑,“山人自有妙计~”
“真乖~睡觉老老实实的~不让人操心~”
“陛下,让阿清安静睡吧。你也该就寝了。”慕容黎催促道。
“知道啦。”执明伸出手指轻轻一碰儿子的小脸蛋儿,“阿清,好好睡,明日再见~”
两人在走回寝殿的一路上,执明一直在问“阿清这几日睡得好不好,三餐进得香不香”之类的话,甚至还问到了排便如何。
“陛下时不时就要叫把他抱去瞅瞅,他好不好,陛下看不出来?”慕容黎不耐烦了,“再不久就是半岁的大孩子了,陛下还当他是刚出生的奶娃娃?”
“怎么?朕关心儿子,你吃醋了?”执明抬手拧了下慕容黎的面颊。
慕容黎拂开他的手,笑笑不说话。
(阖家幸福团团圆圆)
“我替你省了个麻烦,不用选了。”慕容黎让庚辰将毒酒放到了云越枝面前,“这样也好,干干净净,落个全尸。”
“这是陛下的旨意?”
“正是。”
“我不信!”云越枝攥紧双拳倔强道:“我要看陛下的明旨!”
“一道口谕就能办的事,何需如此麻烦?”
“呵!你以为我不知道?这分明是你私下行事!若陛下知道,他定不会饶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慕容黎毫不掩饰地大笑出声,笑声让云越枝通体生寒,但他仍咬着牙嘴硬:“等我见到陛下,一定——”
“庚辰,把东西拿给他看。”慕容黎决定不再跟他废话。
“贵侍可熟悉这味道?”
“霖铃香!此乃陛下御赐我一人使用的霖铃香!”云越枝打开庚辰的手,瞪着慕容黎,“你偷来,是想骗我,陛下也赐了你这香?”
“我可无福消受!”慕容黎示意庚辰将真相告知。
“现在你该知道,陛下早就放弃你了吧?”
“我不信!”云越枝捂住耳朵,“陛下不会这么对我!不会!他曾经很爱重我!若非你挑唆,陛下不会——”
慕容黎伸过手一下捏住他的脸,发力让他重重跪在了地上,居高临下看着他轻蔑道:“爱重?你以为君王的爱重如此易得?就凭你这年轻的脸?你醒醒吧!你大爷我也曾像你这般天真!下场呢?我在冷宫足足一年,无数次差点儿死在那里!出了冷宫,我步步为营,小心谨慎,如履薄冰。费劲了心思去揣摩陛下的情绪和喜好。拼了命去学习充实自己,钻研各种能讨他欢心的技巧。什么时候该在他面前说什么话,要如何把握分寸、进退,甚至小性子小脾气要如何使,这些你懂吗?!你们是不是都以为我全靠狐媚得宠?!”慕容黎将云越枝甩到一边,“愚蠢!”
“你……你……咳咳咳!”
“不过我要感谢你如此愚蠢,否则指不定此时你我的立场就对调了。”慕容黎正正衣衫,“慕容家在和翁家的斗争中落败,我尚能拼出一条生路。你若机灵讨喜,未尝不能让陛下将你独立于你的家族之外。可惜啊,你连坐胎药都不肯喝,一脚就这么正正踩到了陛下的逆鳞!”
“坐胎药?那药怎么了?我不过是想为陛下诞下子嗣罢了!陛下他明白我的心意!”听过真相,云越枝震惊之余,仍只重复“陛下他明白我的心意”。
“陛下乃九五之尊,他可没心思察你的小儿郎心思。君心难测啊!想当初我方入宫——好了好了,一时半会儿也同你说不清楚。”慕容黎点点头,“就说一点吧——当初我察觉到了坐胎药的不对,却仍毫不犹豫喝了整整两年!两年啊!每侍寝一次,我就要喝一碗!我会不会因此没法再有孩子?我的身体会如何?这些我不敢想!我等着!等着陛下开恩准我绵延后嗣!我就是如此听话!你做得到吗?”
几番话说下来,云越枝已是泪流满面,但他仍在抗拒着现实:“陛下懂我……陛下爱重我……若不是你,我和陛下会很好……”
慕容黎也不理他,自顾自往下说:“你第一次失败,便是你的身份。陛下迟早会对云家下手,你迟早成为牺牲品。但此时你仍有机会。你第二次失败,便是你的性格。娇养起来的大少爷,和陛下碰在一起,只能针尖对麦芒。你的第三次失败,便是拜错了师,事事听从淑嘉皇贵君。若你投靠我,听我的话,也许——不,没有也许,我从来就没有结党之念。不过,即便有了这两次失败,你扔能凭着你对陛下的心意逆转命运,但可惜——”慕容黎叹道:“还是那句话,你连区区一碗坐胎药都不肯喝。你如此无视陛下的命令,无视他的威严,你——”
“住嘴!别说了!别说了!”
“也难怪陛下赐你霖铃香!让你无法有孕!让你备受病痛折磨!让你一点一点香消玉殒!”
“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云越枝绝望大吼着,拔下发簪——
“主子小心!”
庚辰护住慕容黎,然而云越枝却是用发簪戳耳朵。
看着鲜血从他耳中涌出,慕容黎不忍地将视线移到一边。
“陛下!你不懂我!你害得我好苦!”云越枝站起身,一头撞向了墙壁。
慕容黎和庚辰均惊得倒吸凉气捂住嘴,看着那具躯体一点点滑落在地,鲜血顺着墙直往下流。
“站稳了!”慕容黎扶住腿软的庚辰,猛摇头,定住心神,“陛下吩咐,别弄出大动静。这里需得尽快料理干净!”他让庚辰退开,脱掉外衫:“我来。”
“主子——”
“放心,我做过类似营生。”慕容黎蹲下,轻轻翻过云越枝的尸体让他躺平,擦掉他额头的血迹,让他闭上了眼睛。
来世莫入宫墙。
翌日,云越枝病逝的消息传遍后宫,他被以贵君之礼下葬,也算全了体面。
入夜了,风吹得很大,执明爬上夕照台,劝说已在那里站了好几个时辰的慕容黎。
“进去吧,你不怕冷吗?”
慕容黎摇摇头:“高处总是冷的。”
“你就这般想站在高处?”
“因为陛下站在高处。”慕容黎侧身看着执明,“我怕冷,但我想陪着陛下。想着也许两个人就不冷了。”
“狂言!”执明嘴上呵斥,但伸手将慕容黎拉入了怀中。
“朕知道,你一路行来,甚是不易。”
“陛下,别为他惋惜好吗?他或许真的爱你。但你并不需要他的爱。我爱你,我深爱着你。比他,比后宫所有人加在一起还要爱你!且我爱你是爱你本身,不是爱着你的身份!我说过,哪怕你只是街头乞丐,我依然会爱你!”慕容黎抱紧执明。
“朕明白,朕明白。”执明轻拍怀中人,吻着他的头发,轻声安抚,“人已经死了。忘了吧。朕早就忘了,现在该轮到你了。接下来的路,别带着如此戾气去走。朝前看,你站在朕的身边,在朕的怀中。你我在这最高处,阳光会第一个照在你我身上。”
【帝后攻略(九)】
转载,原著nybd77
(二)
“怎么了?你就这般毫无还手之力?还是不敢?来呀!别客气呀!”
执明再次被慕容耀打倒在地,四周也再次响起军士们的嘲笑声和嘘声。
“起来呀,姑爷~等着三公子来救你吗?哈哈哈哈哈哈!”
执明深吸一口气,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慢慢站起身。
“你也别怪我,我这是训练你,不是找你茬~”慕容耀笑着对执明晃动着剑,“你是三弟的夫君,他在训练你时难免心软。但你今后总归是要面对千军万马、刀光剑影的。现在对你严格,是在救你。”
执明一抱拳:“多谢二哥赐教!”
慕容耀微微一笑,再次攻了上去。
阿黎从未心软,与他相比,你这些不过是花拳绣腿!......
转载,原著nybd77
(二)
“怎么了?你就这般毫无还手之力?还是不敢?来呀!别客气呀!”
执明再次被慕容耀打倒在地,四周也再次响起军士们的嘲笑声和嘘声。
“起来呀,姑爷~等着三公子来救你吗?哈哈哈哈哈哈!”
执明深吸一口气,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慢慢站起身。
“你也别怪我,我这是训练你,不是找你茬~”慕容耀笑着对执明晃动着剑,“你是三弟的夫君,他在训练你时难免心软。但你今后总归是要面对千军万马、刀光剑影的。现在对你严格,是在救你。”
执明一抱拳:“多谢二哥赐教!”
慕容耀微微一笑,再次攻了上去。
阿黎从未心软,与他相比,你这些不过是花拳绣腿!
可惜了,若阿黎不是生为泽者,你同你弟弟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抓住了一个空档,执明一剑劈了下去,但他半途清醒了过来,赶忙停下。
慕容耀惊出了一身冷汗,为了不被人看出,忙抬起一脚,将执明踹出老远。
啊!疼还是真的疼!
执明趴在地上,吐出一口血。
“夫君!”慕容黎奔了过来,扶起他,“你没事吧?”
执明虚弱笑道:“还好……”
“二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很闲吗?整日就会找他麻烦!”
“三弟,你这话可就伤为兄的心了,为兄也是为了他好!”
“你借训练为名,行羞辱之实,不然你为何要专门聚集这么多人围观?”
“是你夫君还需勤加操练。他若能胜我一回,丢脸的不就是我了吗?”
“你——”
“阿黎。”执明拉住慕容黎,“二哥说得对,是我太没用了。”他走到慕容黎身前,冲慕容耀弯腰拱手,“让二哥受累费心了。”
“嗯,算你懂事。”慕容耀收起剑,示意人群散了散了。
“啊!疼!”
“疼就对了!”慕容黎一边给执明伤口上药,一边严肃道:“虽然我二哥是我们三兄弟中最勇猛之人,但我不信,以你的身手,会被他打得这般惨!”
“你都说了二哥勇猛,他若认真起来,必然是万夫莫当,更何况一个我?”
勇是真的勇,可惜是个铁憨憨,这种人,最适合在危急关头当肉盾炮灰了。
执明在心中腹诽着,表面上却牵起慕容黎的手,恳切道:“阿黎,莫要再因为我同你的家人们起争执了。大不了你就把我当一个普通的新兵蛋子,任我自生自灭。”
“这怎么行?!你啊,果然是不论何时都在坚持‘家和万事兴’!说吧,你心中又是打的什么主意?”
“现在是战时,你是宁北将军,是定北侯麾下一员。”执明正色道:“于公,你应该服从上级。于私,你更不能同父兄起争执!”
“可——”
执明又放缓语气,将手搭上慕容黎的肩膀:“阿黎,我知道你夹在中间难做得很。不要为难你自己!别再管我了!把心思放在作战上吧!”
“不该是这样啊。”慕容黎将自己的手覆上执明的手,“父亲和兄长,他们……他们为何这般排斥你?”
执明转了转眼珠,笑着宽慰道:“我毕竟初来乍到。或许等我有机会证明自己,让他们对我另眼相看,他们或许就能把我当成自己人来接纳了吧?”
“可你本就是自己人!”
“阿黎莫急,再等等看吧。”
慕容黎叹了一口气:“我的确有些操之过急。罢了,你且休息片刻,我去巡视一圈。”
执明微笑颔首,目送慕容黎离去,待他一走——
妈的!死老头子!我这可是扛了你的锅!
他瞬间收起笑容,眼神阴冷,在心中咒骂起自己的父亲。
“这是怎么了?”慕容光被慕容耀拖到一旁。
“大哥!那小子有些不对劲!”
“哟,怕了?那执明不是日日被你打得跟孙子似的吗?你是碍于三弟?”
“总,总之,我不想再看到他!要对他如何,你去!”
“正好,我有一法,可以让他滚得远些,不在我们跟前碍眼。”
于是乎,执明被调去后勤管理粮草军需。脱离了两位大舅哥的监视,再也得不到他们的“关爱”,执明自在了许多。
而慕容光也没料到,自己这位弟夫不简单。
执明本就善于同人打交道,他做出平易近人的模样,靠着自黑——
“是啊!我可不就是靠着阿黎才能入伍嘛!阿黎比我厉害多了!我日常什么都听他的!离了他,我就是个窝囊废!”
“我虽然是权国公嫡子,但我娘亲走得早啊,我由外祖抚养大,我继母有子,我父亲眼中没有我,所以这爵位啊,多半是我弟弟的。”
以及出众的办事能力,没几日就收服了原先不认可他,鄙视他靠裙带上位的军士们。以前所有人看到他就翻白眼,现在一口一个“姑爷”叫得那叫一个亲。
执明本想着,就这么着吧,自己就在后勤混到战争结束,但慕容黎不允许。
“父亲,您什么时候能给执明一个机会,让他证明自己?”
“三弟你这是怎么了?执明不是在后勤做得好好的吗?”
“大哥,我是在问父亲!”
“你啊。”慕容德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为了你的夫君,一次次出言忤逆为父和你的兄长们。当真是嫁出去的人泼出去的水了!”
“父亲,我并无此意!只是我带执明来战场,不是为了让他窝在后勤的。”
“三弟。”慕容光走近了些,“你不会不知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这个道理吧?你是看不起后勤吗?”
“我……”
“为什么你夫君不能做后勤呢?”
慕容黎气闷地走出了营帐,正好看到执明在同士兵们一起推粮车。心中升起一股酸楚,他开始自我怀疑——
我是不是不该硬拉着他来?
夜深了,执明再次清点了一遍粮草,决定今夜还是睡在这里守粮。
“姑爷,你这几日怎么都不回三公子的营帐?”跟在他身边的几个小兵多嘴。
执明打了个哆嗦:“他这几日心情不好,我寻思,惹不起,躲得起。”
小兵们交换了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说实话,咱们也觉,很多时候,三公子比他两个兄长可怕多了。”
“不许说阿黎坏话!”
“明白明白!”
忙了一整天,总算能闭会儿眼了,但执明却怎么也睡不着。
初来这里时,夜里还时常听得见林中各种动物的叫声,然而这几日,仿佛风声都沉闷了许多。
执明走了出去,想吹吹风透透气。
异样的感觉已在他心中盘旋了多日,但他也知道,若找人商量这种事,一准儿被笑话,所以他也只能忍着。
突然,他感受到了一股视线,偏过头去看——
“你还要躲我躲多久?”
执明及时捂住嘴才没被吓得叫出来:“阿黎,这大晚上的,你怎么还不睡?”
慕容黎苦笑道:“你不也没睡?”
“我……我心里闷得慌。”
“我又何尝不是如此。我真的不明白,父兄他们——”
“阿黎!我不是那个意思!”
“好了!你能不能别再一味打圆场!我在努力为你争取,你却不配合我!”
得……您当真没意识到我为啥躲着您?
执明叹了口气:“我心里闷,不是因为这个。我总觉得,林子里有埋伏。”
“什么?!”
“荒谬!你那也算根据?”
“父亲,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形势胶着已久,敌军会动偷袭之念,也不无可能。”
“这里并非最前线,我军之前还有军队镇守。敌军若非先一步突破了他们的防线,怎会来到此地?但我并未收到前方失守的战报。而且——”慕容德一指执明,“你听听他那些话,你觉得可信吗?”
夫夫二人被呛了一通,只能退了出来。
执明却在走远后一把拉住慕容黎:“阿黎可愿同我去林中一探?就咱俩~”
慕容黎低头沉吟片刻,抬眸笑了:“听着倒是有趣。”
于是两个头铁的真的义无反顾地去了,没想到还真是碰着了。
当援军到来时,埋伏的敌人已经被夫夫俩歼了大半。
“做得好,阿黎!你又立了一功!”
“父亲谬赞,其实多亏了执明——”
“待得胜还朝,为父一定会为你——”
“父亲!执明他——”
“哦,对了!”慕容德收起笑脸,看向执明:“你蛊惑阿黎,可想过后果?”
慕容黎目瞪口呆:“父亲您这是何意?”
执明却老实请罪:“的确是我鲁莽了,请侯爷降罪!”
“罢了,还好结果不错。下不为例。”
“多谢侯爷。”
“父亲!”慕容黎实在忍不了了,“您究竟为何要一直针对执明?”
“那你又为何要一直袒护他?只因为他是你的夫君?你巴不得将自己,以及所有人的战功都归到他身上,是不是!”
“阿黎,我相信岳父大人他并非此意——”
“你闭嘴!”
眼看气氛愈发剑拔弩张,还好慕容光奔了进来:“父亲!他们招了!敌军的确已突破了一道防线。”
“什么?!”
原来是西梁派了一队人马悄悄绕过大本营,行至侧面,无声无息占领了一个看起来似乎是临时扎营的营地。并以此为据点,想继续深入。
于是慕容德这边开始讨论,究竟要不要派兵去救援。
若去,他们这边对那边的情况一无所知,万一是敌军的陷阱,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若不去,万一真被敌军钻了空子,继续深入,那后果不堪设想。
正当所有人争得不可开交时,慕容光突然出声:“执明,你可愿领兵前去救援?”
慕容德正想开口,接触到儿子的目光,明白了什么:“此次任务极为凶险,你若拒绝,我们也不会逼你。”
“让我同他一起去吧!”慕容黎看着父亲,用眼神无声乞求。
慕容德却狠心拒绝了:“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可是——”
“执明,你意下如何?”
“我去!”执明灿烂笑着,干脆道。
去林中查探时,我发抖了。
遇到敌人时,我抖得更厉害了!
但那并非是因为害怕,而是兴奋!
我还想再一次体验那种兴奋!
(三)
“姑爷,前面就是那营地了,我们该如何行动?”
“行动?万一是陷阱呢?”
“那……先派斥候去探探?”
“那我问你,若敌军已伪装完毕,如何分辨营中之人是敌是友?”
“这……”
“要我说,全杀了,就不必分辨,也不会有错漏了。”
听闻此言,所有人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们此行的目的说是救人,根本上其实是防止敌军继续深入。所以必须有取舍。来一队人,同我一起冲入营中!”
“这……姑爷你就不怕打草惊蛇?”
“我就是要高调地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若是敌人,必然慌乱。所以我们冲进去后,面对慌忙逃窜的,尽数击杀!即便其中有友军,也只能……”执明言尽于此。
“对了!还需要你们其中射箭射得准的所有人在外围待命,凡事想往外逃窜的,干脆射杀,一个都不能放跑!”
听到营帐外传来喊打喊杀声,莫澜害怕极了,好奇心驱使他前去查看,但求生欲拖住了他。
“究竟什么情况?是援军来救我们了?这……可能吗?”莫澜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突然,有一人奔了进来,嘴里嚷嚷着,举刀砍向莫澜。
我终于也要为国捐躯了吗?莫澜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噗”的一声,他听到了鲜血从身体中喷涌而出的声音。
诶?感觉我并未被捅啊?
莫澜小心翼翼睁开眼——那人的喉咙被刀所贯穿,瞪大着双眼,死不瞑目。
“啊!”他吓得尖叫着摔在地上。
执明抽回刀,将那人的尸体踢到一旁,二话不说,弯腰将莫澜薅了起来。
莫澜还没回过神来,就只听耳畔传来一句安慰之言:“很快就结束了,如果实在害怕,便闭上眼睛吧。”
我从幼时便梦想着,我的意中人会是一个盖世英雄,执剑救我于危难之中。
莫澜扭头看着身边人——幸好幸好!是个难得的美男子!哈哈哈!
“你在此地不要走动,我还要出去——”
“不要!”莫澜趁机将人死死抱住,“不要扔下我!我乃嘉成郡侯莫澜!你保护好我!我什么都给你!什么都给你!”
执明干脆将人甩开:“这么轻易就自报家门?你能活到现在真算你命大!”
“你,你敢如此同我讲话?!”莫澜噘起嘴,“你这人真是——好单纯好不做作,我喜欢!”他娇笑道:“小哥哥姓甚名谁?待战争结束,我必以身相许报答你救命之恩~”
“不,不用了……”执明抖着身上的鸡皮疙瘩,“如果我没能救得了你,你也就不必报答了!”言毕,他风一般冲了出去。
“调皮~”莫澜追了出去,像块狗皮膏药似的黏住执明,“小哥哥,你杀人的样子,真是像极了爱情~”
“你烦不烦!信不信我连你一起砍了!”
“啊!你真是好有男子气概!我已经想好咱们儿子的名字了!”
有那么一瞬间,执明是真的要动手了。
“啊!那边几个是我的人!你救救他们!”
算了,看在你还有用处的份上!
最终,执明这边全歼了敌军,只有少数的人受伤,还在莫澜的帮助下,保住了一些友军,唯一遗憾的是,没能留下几个活口作审问之用。
“小哥哥你听我说嘛,虽然你必须入赘,但咱们的孩子能继承爵位啊!大不了……我……我让除长子外的其他孩子同你姓!对了,你姓什么?”
在回程的路上,莫澜一路上都缠着执明聒噪,执明忍了好久,总算有了说话的机会。
“莫侯爷客气,在下免贵姓执。”
“嗯?”莫澜一愣,随即倒吸一口凉气,“你——你不会是权国公的儿子吧?!”
执明微笑默认,以为莫澜这就会停止纠缠,岂料——
“太好了!门当户对!”
啊!我刚才就该砍了你!
“请父亲和兄长们给我一句实话——你们究竟要将执明如何?”
“你嫁人后,真是越来越不像我慕容家的人了!”
“父亲您这句话,我已经听倦了!”
“好了,阿黎,你冷静些。父亲你也是。父子之间,何必如此剑拔弩张?”
“阿黎,那小子有什么好?值得你为他这般?”
“那烦请二哥告知,他有什么不好?让你们处处排挤、打压、针对他,这回还故意让他去送死!”
“你,你给我闭嘴!”慕容德拍案而起,“我就不该把你嫁给他!”
慕容黎不甘示弱:“若不用我去换,父亲如何能得到心心念念的星铭剑?”
“你——”不顾慕容光阻拦,慕容德冲了过去,抬手欲打,但看着儿子的脸,他最终还是叹着气放下了手,“阿黎你……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明白……”
“我究竟不知道不明白什么?!可否请父亲明示?”
“你不该带执明来的!你不该!”
“父亲——”
“好了!你当真要气死父亲吗?”慕容光拿出做大哥的威严。
“我——”
“哎呀!烦死了!三弟,我老实告诉你——”
“我们是想锻炼执明!”
“嗯?”
除慕容光外,所有人都懵了。
慕容光面不改色继续道:“想必你也听过一些关于权国公同父亲他老人家的旧日纠葛。”
慕容黎看向父亲,慕容德却移开了目光。
“你将一个执家人带到慕容家麾下,让军士们,尤其是颇有资历,知道那一段往事者,如何能接受?是以,我们得硬下心肠,好生打磨执明!让军士们能放下芥蒂接受他。”
“可他已经和军士们打成一片了啊!他——”
“你那时还小!很多事,你没亲眼见过,所以不懂!”
慕容黎被这一句话堵得无言以对。
或许,我真的伤了父兄们的心。
可执明是无辜的啊!前尘往事,哪能算到他的头上?
我……我真的错了吗?
我真的不该带他来吗?
慕容黎在外面呆愣着,站了很久很久,直到有斥候来报执明他们已完成任务归来,才总算“唤醒”了他。
“夫君辛苦了!可有受伤?”
执明一下马,慕容黎便迎了上去,关切问道。
“啊?!你成亲了啊?!”
慕容黎立马“唰”的一下将视线转移到说这话的莫澜身上,看他的目光仿佛在看仇敌。
“啊哈!傻了吧你!都叫你不要东想西想了!”
执明和其他人一起击掌哄笑,庆祝他们憋了一路,终于可以给莫澜一个沉重打击了。
待规整好队伍,慕容德想要询问莫澜,奈何他一直窝在营帐中嚎啕大哭,根本停不下来。
寻思解铃还须系铃人,慕容黎无奈去劝。
“至于吗……”
抬头看到慕容黎,莫澜哭得更伤心了:“我等了多年,以为终于等到了命定的良人,结果……结果——哇!”
啧,你哭得好娘……
慕容黎硬生生把话憋了回去:“你认识他才多久?你怎知日后就没有——”
“哪里还有什么日后啊!好男人都只会注意你这种人!哪里还会看我一眼!哇!同为泽者,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啊!老天不公啊!”
“你错了,你我并无甚差别,且你还是袭爵侯爷。”
“那又如何?”莫澜悲愤道:“你同他站在一起,那便是联璧一对儿!换我同他站在一起,那便是‘蒹葭倚玉树’!”
“这……那你不同他站在一起,你离他远些,不行吗?”
“你——若不是看你长得这么美,我非——我非跟你没完!”
慕容黎眉头紧锁:“请莫侯爷分清轻重缓急,你同我父兄谈过后,再来找我算账不迟。”
莫澜擦干眼泪:“好了好了,既然是你求我,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其实说穿了很简单。殿下想拉长防线,却被西梁那边钻了空子。”
执明站在一处,抬头望天,内心无比郁闷。
早知道那些人三八兮兮的,就该全杀了!
慕容德抓住他救回的友军太少,且有放弃他们的念头这一点,借题发挥。不认他的功劳不说,甚至要治他的罪。
我是不是投敌还能活得久些……
“小公爷。”
听到声音,执明吓了一跳,再定睛一看,又吓了一跳,退得远了些。
“既然莫侯爷已知道我已成亲,就该同我保持距离才是,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我知道小公爷已成亲。所以你介意多一个夫人吗?”莫澜热切问道。
“你说什么?!你,你这人怎么回事啊!我已经有一个夫人了!如何还能——”
“好嘛好嘛!”莫澜跺跺脚,“那我做妾好了!”
“啥?!”执明以为自己耳朵瞎了。
“我甘愿做你的妾,用全副身家做嫁妆,若你有本事说动我莫家族老,那爵位也不是不可以商量的。”
“你……”
“只要能嫁给你,时常看到你,我什么都不在乎!哪怕你把我当个摆件!我甚至愿意把我的爵位给你和慕容的孩子!我开出这般优渥的条件,伏低到这个份上,你,你没理由拒绝我啊!”
的确……他没有理由拒绝。
因方才晚了莫澜一步,慕容黎只能躲在暗处偷听。听到莫澜的话后,他不由自主攥紧了拳头。
执明并不爱我,他当然不会因为我而拒绝这样一门对他大有好处的亲事。无论他想做什么,莫侯爷都会成为他极大的助力。
可……
我该怎么办……
我……我当真要为了那可笑的坚持同他和离,将他拱手让给他人?
“啪”的一声脆响,惊醒了慕容黎。
见低头沉默半晌的执明终于抬头笑着向自己走来,莫澜欣喜若狂,随着执明越靠越近,他甚至情不自禁闭眼噘起了嘴。
没想到却结结实实挨了一耳光。
“你有没有出息啊!祖上拼命挣下的爵位,不是让你随便拱手让人的!”执明收起笑脸,愤怒咆哮道。
“而且你居然还甘愿做妾!妾是什么啊!妾是奴隶!是商品!是最低贱的玩意儿!”
“我,我乐意!不用你管!”莫澜眼眶中蓄满了泪水,却燃起了希望,“你何苦为我考虑?难道你——”
“最看不起你们这种自甘堕落下贱之人!”执明深吸一口气,“好!我便同你说清楚!你可以不珍惜自己!我却不能背弃我对阿黎的承诺!我虽算不得君子,但还没有不要脸到那种地步!我答应过阿黎,不置妾室,遣散通房,无异生之子。无论发生什么,这是我必须要用一辈子践行的承诺!我承认,你的条件很诱人,若我还未成亲,我会毫不犹豫一口答应。但我对阿黎承诺在前,所以……”眼看莫澜真的要哭了,执明好心噤声,转身离开了。
其实也不是真好心,而是为了他的耳朵。
“你怎么躲在这里?”
“阿黎?!”执明一激灵,看到是慕容黎后,才算松了口气,一下上前抱住他,“太好了!是你!”
慕容黎一愣,笑着回抱住他:“这是怎么了?”
“你不知道,我现在是身心俱疲……”
“因为莫侯爷?”
“阿黎你可别误会!我和他之间什么都没有!我——”
“好了好了,不说了,我相信你。”
“真的?”
“自然是真。”
听了你那番话,我突然觉得,你爱不爱我都无所谓了。
“可……这不像你的风格啊……”
慕容黎气得直掐他。
“嗷!疼!疼!”
“父亲在找你。”
玩闹半晌,慕容黎不得不传达了这句话。
“得了~”执明放开他,故作轻松,“最终审判要来了~给我个痛快吧~”
慕容黎却再次抱住他:“这次你不要拦我!也不要劝和!我和你共进退!”
小两口手拉手走进慕容德的营帐,却见慕容德和两个儿子面带难色,在他们一旁坐着的,是一脸嘚瑟的莫澜。
“恭喜啊~小公爷~”见他们走进来,莫澜站起身,举着一封信走到执明面前,“殿下知道了你营救我等的举动,对你赞不绝口,特写信向定北侯要人。现在就看你——”
“即便是殿下,也不能凭一封信就从老夫手上要人!而且莫侯爷也知道执明和我儿子的关系,让他们分开——”
“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若殿下需要他,执明自当前往!”慕容黎坚决道。
闻听此言,众人无不诧异。
“阿黎……你可想清楚了!执明这一去,你夫夫二人可说不清何日才能再见啊!”
“我方才就说了,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而且——”慕容黎看向慕容光,“执明一走,对大家都好,不是吗,大哥?”
“这……执明你怎么说?”慕容光还想“垂死挣扎”,“你当真要抛下阿黎?”
执明微微一笑,侧过身看着慕容黎:“我清楚阿黎让我来战场的用意,哪怕只是为了不辜负他的好意,我都非去不可!”
慕容黎也看向执明笑了。
“好美好美的感情啊!”莫澜眼圈又红了。
“想走?没门儿!”慕容耀突然举剑冲了过来,“你这样的废物,去了前线也是给殿下添乱!你还是老老实实——”
危急时刻,执明拔出慕容黎的佩剑,挡住了慕容耀。
“你——”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我是可以一走了之,但你还要在这里混呢,二~哥~”执明笑得意味深长。
几乎要将后牙槽都咬碎,慕容耀最终也只能收剑入鞘,走到一旁生闷气去了。
莫澜一行很快便要回去了,临行前,小两口自然得依依惜别一番。
“恭喜你,你终于能一展身手了。”
“恭喜你,你终于解脱了。”见慕容黎面露不解之色,执明笑着解释道:“我走后,好生同父兄们修复修复关系。别再提起我,免得和家人之间再起争执。”
慕容黎努力忍回眼泪,微微颔首。
“保重。”
“你也是,别……”慕容黎哽咽着,将其他抛诸脑后,以爱人的身份嘱咐了一句,“别冲得太狠,保护好自己!”
“我会的!咱们还要一起回家,回到儿子身边呢!”
【帝后攻略(九)】
转载,原著nybd77
我的意中人是一个盖世英雄,可我特么不是主角啊!
第九章:
(一)
“看——这么多好吃的!你想吃什么呢?苹果泥泥~芝麻糊糊~银耳粥粥~还是鸡蛋羹羹~”
“夫君……你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你瞧,瞧这小家伙口水流的~都想吃对不对~”
慕容黎低头看向怀中的儿子,忙给他擦口水:“你才刚满半岁,怎的就这般馋?”
街上突然传来骚动声,店铺中人纷纷探出身子向外看去——
只见一队风尘仆仆的军士骑马狂奔而过,嘴里不断喊着“闪开闪开”。
“这是怎么了——咦?阿黎你去哪儿?”
慕容黎将儿子往执明怀里一放,闪身飞奔而去。
一个......
转载,原著nybd77
我的意中人是一个盖世英雄,可我特么不是主角啊!
第九章:
(一)
“看——这么多好吃的!你想吃什么呢?苹果泥泥~芝麻糊糊~银耳粥粥~还是鸡蛋羹羹~”
“夫君……你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你瞧,瞧这小家伙口水流的~都想吃对不对~”
慕容黎低头看向怀中的儿子,忙给他擦口水:“你才刚满半岁,怎的就这般馋?”
街上突然传来骚动声,店铺中人纷纷探出身子向外看去——
只见一队风尘仆仆的军士骑马狂奔而过,嘴里不断喊着“闪开闪开”。
“这是怎么了——咦?阿黎你去哪儿?”
慕容黎将儿子往执明怀里一放,闪身飞奔而去。
一个时辰后,他终于面色凝重地回了家。
“阿黎!”执明快步迎上前,拉住他,“可是出了什么事?”
“西梁来犯,边境战火已燃,十几座城池接连被攻陷。上谕即刻整军前往。”
“这,这么突然?!”执明一愣,“那……整个定北侯府……是……要全体出动……吗?也包括……”他小心翼翼而艰难地问道:“包括你?”
“夫君——”
“我知道!我知道!成亲前我便承诺过你,若战事再起,我绝不拦你为国出征!而且……”执明垂下头丧气道:“我想拦也拦不住啊!这几年,你被困于内院,困在我身边,想来已是憋闷至极。更何况现在国难当头,你身为宁北将军,岂会坐视不管?”
“夫君,你听我——”
“明白了!明白了!”执明抬起头,努力挤出一个笑脸,“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安厦,绝不会让你有后顾之忧!”
“夫君,你先别——”
“阿黎!”执明一把将慕容黎搂入怀中,“答应我!你一定要平安回到我和安厦身边!”然后他凑到人耳畔,不死心地轻声问了一句,“你真的没有一点点舍不得吗?你已出嫁,长子才半岁,就算你不想出征,也不会有人责怪你的!”
“夫君!”
“好好好!最后的话你权当我没说!”执明放开慕容黎,噘起嘴,“我,我不是想打感情牌拦你……只是……当年你血气方刚,卸甲归家后,心里对沙场仍有向往,那是肯定的。但这几年过去,你已成家生子。难道……你心中对——”
“你能不能让我说句话!”慕容黎忍无可忍地大声吼了出来。
执明缩起身子示意——您请讲!
“一个人的想法哪里有那么容易改变?就像你,你已为人夫人父,但童年遭遇在你心中留下的阴影,可曾消散分毫?”
“我……这……”执明移开目光。
“夫君!”慕容黎掰过执明的脑袋,殷切道:“你随我出征吧!”
执明条件反射挣脱连退好几步:“啥?!”
慕容黎逼上前去:“‘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身为开国公爵之一的后人,你能做的,远比在家带孩子等着我要多得多!”
“你——你不要看不起带孩子啊!”执明鼓起腮帮子,挺直腰板,理不直气也壮,“我虽然没出息,但我会努力培养出一个有出息的后人!所以我绝不会把年仅半岁的儿子扔给旁的人!”
“两国交战,多少人因此失去了家人,多少人的儿子因此再也无法归家!你却只想着自己的儿子!”
“你,你怎的如此不讲理?!仿佛我去了,就能改变战局似的!”
慕容黎抿唇一笑:“说不准。”
“您可真是太高看我了!”执明背过身生闷气。
慕容黎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去,从背后抱住执明:“夫君,就当是陪我也好,你上战场看看吧。”
见识见识广阔天地,体验不一样的人生。我宁愿你被国仇家恨吞噬,也不愿你困于对自己亲人和家族的仇恨中!
执明沉默着,脑海中天人交战。
漂亮话说得再动听,归根究底也只是漂亮话。若有可能,哪怕只有那么一丝,他都想把慕容黎留在自己和儿子身边。
现在好了,他的阿黎提出了一种可以让他们不分开的可能。
但这种可能,伴随着未知以及致命的危险。
可是……
执明深吸一口气。
自己对那样的未知和危险心向往之。
终于不必看着兵书想象了。
我即将见识到真正的战场。成为两军交战时,其中的一员!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或许……我身体中果然流淌着行伍之人的血液。
转身面对慕容黎,执明抬手将他鬓边碎发别到耳朵后:“若宁北将军能将在下收为麾下亲兵,加以关照。那在下也不是不可以考虑随将军出征~”他坏笑着拿腔拿调。
慕容黎激动地扑入执明怀中,紧紧抱住了他。
然而,慕容黎的父亲和两位兄长都对他带执明上战场一事表示了反对。
“为何?”
“你母亲强烈反对你再出征,还是为父不忍心让你困于内院,浪费天赋,费了好大的劲才总算是说服了她。没想到你如此任性!”
“父亲,这怎么能说是任性呢?多一个人就是多一份力!而且我夫君毕竟是权国公独子。我相信戍边老将们看在这一层面上——”
“可是他从未上过战场。而且权国公府已今非昔比。”慕容黎的大哥,慕容光打断弟弟的话,“你带着他,很可能不光毫无用处,还会是一个拖累。”
“大哥何出此言?在你心中,我夫君就是一个废物吗?”
慕容黎的二哥,慕容耀连忙帮腔:“三弟你一向聪明,怎么就不明白,咱们慕容家——”
“好了!都别说了!”慕容德打断所有人,“阿黎,你能保证,你会约束好执明吗?不会让他上了战场后,仗着自己的身份摆架子?”
“父亲,我夫君不是那样的人!”
和长子交换了一个眼神,慕容德清清嗓子:“好,那你便带上他吧。”
“多谢父亲!”
待慕容黎离去后,慕容耀憋不住疑惑发问:“父亲、大哥,咱们真让那小子上战场?他可是执家人!”
“二弟呀!”慕容光走过去,拍着弟弟的肩膀,意味深长道:“三弟嫁入了执家,有些话,咱也不好同他明说不是?”
慕容耀看向父亲,慕容德却一言不发起身离去。
“就算让那执明上了战场,他又能如何?”慕容光勾过弟弟的脖子,又将声音压得低了些,“他在咱们麾下。咱们……”
“哦~”慕容耀了然颔首。
“阿黎,战场当真有传说中那般可怕?”
慕容黎闻言看向执明:“你害怕吗?”
“我……”执明想了想,“至少现在,我还未亲眼得见,我害怕且不安。”
“放心。”慕容黎拍了拍执明的肩膀,“我罩着你呢~”
执明“嘤咛”一声,趁机缩到慕容黎怀中:“那将军可要说话算话~”
慕容黎被逗得开怀笑了。
几日后,夫夫二人随着大军出发了。
“担心自己是否还能回来?”
见身畔执明一直回头看着身后城门,慕容黎打趣问道。
执明摇摇头,看向慕容黎笑了:“我只是突然觉得,自己走出了一座牢笼。”
帝后攻略 第八章(二)
(二)
虽然在成长过程中都有特殊的经历,但执明和慕容黎怎么说也是世家子弟,受的是良好的教育,亦习过多门才艺。
光就声乐方面来说,慕容黎萧艺精湛,执明极擅吹埙。二人还因为生母的影响,分别习过古琴和琵琶,虽然都有些半吊子就是了。成亲后,小两口时不时便来个以乐会友,良性切磋,互相督促进步。
“外公,前几日我和阿黎又合作谱了一曲,想着正好今日在您面前献个丑,您老也给指导指导呗~”
翁彤捋须点头,执明遂朝慕容黎颔首示意,二人开始合奏。可惜奏到一半,翁彤便叫了停。
小两口紧张得不约而同咽了口唾沫,正襟危坐,等翁彤挑刺儿,不,指教。
翁彤却只是叹息着说了一句:“琴瑟和鸣,奈何......
(二)
虽然在成长过程中都有特殊的经历,但执明和慕容黎怎么说也是世家子弟,受的是良好的教育,亦习过多门才艺。
光就声乐方面来说,慕容黎萧艺精湛,执明极擅吹埙。二人还因为生母的影响,分别习过古琴和琵琶,虽然都有些半吊子就是了。成亲后,小两口时不时便来个以乐会友,良性切磋,互相督促进步。
“外公,前几日我和阿黎又合作谱了一曲,想着正好今日在您面前献个丑,您老也给指导指导呗~”
翁彤捋须点头,执明遂朝慕容黎颔首示意,二人开始合奏。可惜奏到一半,翁彤便叫了停。
小两口紧张得不约而同咽了口唾沫,正襟危坐,等翁彤挑刺儿,不,指教。
翁彤却只是叹息着说了一句:“琴瑟和鸣,奈何却迟迟没有结果。”
“啊?外公你啥意思?”
“我乏了,你们今日先回去吧。”翁彤说着便起身欲走。
“您等等——”
执明想追着问个清楚,却被慕容黎阻止了。
“你当真没听出外祖父的弦外之音?”
执明急得挠头:“好阿黎,你就别同我打哑谜了!若你知道,便干脆说出来吧。”
慕容黎抿唇沉默半晌,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抬眸看向执明:“你还记得前几日陪我回侯府时发生的事吗?”
“啊?那天和现在有联系?”
“大有联系!”
几天前——
“我又怀孕了。虽还未过三月,不宜大肆张扬,但我忍不住想同我的家人们分享此等好消息!”
慕容珊话音刚落,饭桌上便一片道喜之声。然而她一瞥,瞥到了正给慕容黎夹菜的执明,心里突然一阵酸。
“正好,五妹妹也怀孕了,端的是双喜临门。若三哥哥也能尽快有好消息,那就再好不过了。”
她这么一说,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在了慕容黎身上,此时他正在吃执明喂给他的鱼腩,整个人僵在那里,不知道该不该咬下去。
执明反应很快地撤回筷子,暗暗拍了拍他的腰以示安抚,微微一笑:“四妹妹是皇子妃,众星捧月,任何喜事都抢不了你即将诞下皇孙的风头。对了,太医怎么说?是个小皇子吧?若是,正好能凑成一个‘好’字。”
“承你吉言。”慕容珊笑容僵在了脸上,她坐了下去,勉强笑道:“这回一定会是个小皇孙。”
察觉到气氛不对,慕容夫人忙招呼大家“吃菜吃菜”。
看着执明又开始给慕容黎夹菜喂食,慕容珊心里酸得发苦。啟昼本就是个酒色之徒,成亲没几个月便腻了,又开始四处猎艳偷香。好在慕容珊还有着正妻名分,但她毕竟是庶出,即便是正室,地位始终尴尬。又因为被妾室养大,一股小家子气,俗称眼皮子浅,难以撑起王府主母的气场。是以她表面看着光鲜,背着人却咽下了无数酸楚。本想通过生孩子来改善自己的处境,奈何生了个女儿。这之后,啟昼更加冷落她了。
凭什么?!你一个泽者!你嫁得远不如我!凭什么你夫君对你这般好?假象!这一切都是假象!
将那二人的恩爱尽收眼底,慕容珊的目光逐渐变得怨毒。
她恨慕容黎,恨这个从小感情不错,还甚是维护他的嫡兄。
她也恨执明,恨这个毫无尊严和底线,在那样苛刻的条件下仍接纳了她兄长,并视若至宝的男人。
等着瞧吧!我看你们还能恩爱到几时!
吃过饭,慕容夫人特别将慕容黎单独叫去房中,说有要紧事问他。执明则在客房乖巧坐等,还从袖中掏出了一本兵书看了起来。
他这一举动,弄得想和他搭话的林向煦犹豫半晌都不好上前。
执明先憋不住了:“呀,五妹夫你怎么站在那里?是何时来的?正好我一个人待着也无聊,五妹夫可有空坐下来一起喝杯茶?”
林向煦这才上前坐下:“没打扰小公爷吧?”
“哦,你说这个?”执明扬了扬手上的书,“不扰不扰。我只是完成阿黎布置的课业罢了~”
听着他轻快的声音,林向煦仿佛喝了醋般,嗓子不适:“咳咳,原来如此。”
“对了对了,我多一句嘴,五妹夫方才称我‘小公爷’,未免见外了些,我们好歹也算一家人了吧?”
知道了小公爷,明白了小公爷。
林向煦又清了清嗓子:“小公爷,方才在席上——”
得,这是同我杠上了_(:з」∠)_
“方才在席上你对四妹妹那番话,多有不妥。”
“哦?哪里不妥?”执明似笑非笑。
林向煦蹙起眉梢:“小公爷,你是真的不知,还是在装糊涂?”
“那我请问林大人——”执明也换了称呼,“你觉得,四妹妹那番对兄长的言语,可妥当?”
“这……”林向煦顿了顿,“我也是好意想提醒小公爷一句,虽然你初衷是为了维护阿黎,但你那般说辞,很可能适得其反,无形中给阿黎引来了怨怼。”
“我明白了。”执明重重点头,“四妹妹是皇子妃,故她无所顾忌,行止由心,即便是不敬兄长,我和阿黎也只能受着。而我想对自己的夫人稍做维护,便是大不敬。”
“我哪里是这个意思!我——”
“林大人。”执明提高声调,“你似乎很关心我夫人。”
“我……就像你方才说的,大家都是一家人,是以我——”
“对,家人之间,是该相互关心。”执明微笑颔首,“所以你不觉得,你该对你的三位大舅哥一视同仁吗?”
“你——”
“而且你不觉得——”执明身子前倾,笑容愈发灿烂,“眼下你最该关心的,是怀着你孩子的五妹妹?”
这人实在是太让人膈应了!
面对执明的咄咄逼人,林向煦焦虑得口干舌燥,好在此时慕容黎走了出来。
“夫君。”
“阿黎~”执明立马起身上前拉住慕容黎,“同岳母说完话了?都说了些什么?”
“无非就是话话家常,咱们回家吧。”
“行~回家之前,先去街上逛逛,买些你最爱的吃食~”
执明牵起慕容黎的手,同他十指相扣,亲亲热热地走了出去。
果然……你的眼中只有他……
慕容黎连招呼都没同自己打一声,林向煦怅然若失。
现在——
“那日我同母亲谈了很多,但我心有郁结,不知该如何同你言说。”
“我知道,所以我也不想硬要你说。”
慕容黎深吸一口气:“母亲问我,为何你我成亲两年,却还没有孩子。方才外祖父的弦外之音,亦是此意。”
“这……”
看着面露难色的执明,慕容黎无奈问道:“不然夫君你以为如何?”
“我……我以为你是代我受过,岳母大人因我的无礼之语责备你。”
慕容黎摇头笑了:“恰恰相反,母亲赞扬了你对我的维护之举。所以——”他话锋一转,“她更加疑惑,为何你我如此恩爱,却无所出。正如方才外祖父所言,琴瑟和鸣,却没有结果。因两位妹妹有孕,母亲很是着急,她甚至问了……问了……”慕容黎双颊发烫,声音也低了下去,“你我的床笫之事。”
“哦~”执明嬉皮笑脸凑上前去,“那你有没有告诉岳母大人,咱俩好得不得了呀~几乎日日都要——”
慕容黎捂住执明的嘴:“好了,你正经些!”
“你我现在来统一个说辞——”执明牵过慕容黎的手,“若长辈们再问起此事,你我便回答‘我们还年轻,一切顺其自然,相信上天自有安排’。”
慕容黎垂眸避开执明的目光:“你不怪我吗?”
“嗯?阿黎何出此言?”
“你可以怪我的!你真的可以!因为我的任性,你很可能绝后!”
“阿黎是急糊涂了吧?”执明安抚笑道:“我从未有过此等想法,你亦不该如此想我。”
慕容黎摇头叹道:“两月前,你正式加冠。在那之前我就想着,若我能在此时有孕,那便是送给你最好的成人礼。可惜……”他闭上眼,有些痛苦道:“希望终究落了空。”
“阿黎!”执明抓住他的肩膀,“咱们的路还很长,只要人活着,希望便一直在!”
“是吗?”慕容黎睁眼定定看着他,“咱们的路,真的还长吗?”
“你……”执明不自觉收回手,“你这话何意?”
“你是不是不愿同我有孩子?”见执明背过身去不说话,慕容黎心一阵紧一阵疼,“果然……”他苦笑颔首,“你果然——”
“不愿同任何人有孩子!”执明猛地转过身,重重将惊讶的慕容黎揽入怀中,豁出去一般,“我亲眼目睹娘亲难产而死,一尸两命!我一母同胞的亲弟弟,甚至来不及看这个世界一眼便永远去了!妇人产子尚且是一道鬼门关!更何况你是泽者!阿黎你记着——”执明深深看着慕容黎,仿佛希望他把自己接下来的话刻在心中脑海中,一字一句道:“你没有必要为了迎合长辈们信奉的传宗接代思想,就豁出命去!若你只是在意我,那我告诉你,我不要孩子也没有关系!”
“你——你个傻子!”慕容黎挣脱执明的怀抱,“我,我哪里是为了别人!我,我着急——”他一下一下推着执明节节后退,“我全是为了你啊!你为何不懂我的心意?”
“我方才都说了,若你——”
“罢罢罢!你不会懂的!”慕容黎推开执明,快步跑回房中,用力关上了房门,无力地靠在门上,黯然神伤。
我想救你啊,傻子!
我不愿眼睁睁看着你日日挣扎在仇恨中,却什么都做不了!
我强行让你习武、研读兵书,是想让你知道,广阔天地,千万种可能,你该放开眼界和心胸,不要被儿时仇恨禁锢一生!
而你大概以为,那只是我任性的无理取闹吧。
我想同你有个孩子,这不单是我对你情感的表达,更是想让你知道——即便你不承认现在的家,我们也可以去创造新的家!
你的体贴和顾虑除了感动我以外,毫无用处!且你并未感动我,反让我更为心焦——我要如何才能救你?!
那一日后,慕容黎便精神萎靡,状态一日比一日差。执明为了安抚他,甚至主动提出陪他去庙里或者观里求子。慕容黎的心情也的确好了那么一瞬,但临出门前,他却突然浑身发冷,以致没有成行。
眼下本就是天气多变之时,故他们都认为慕容黎只是染了风寒。
“阿黎,是药三分毒,咱们好生将养几日,你多饮水,多睡觉,我让厨房做些驱寒滋补的膳食,咱们尽快熬过去,不吃药,好吗?”
“此话有理,那便劳烦你多费心了。”
“傻瓜,咱俩谁跟谁啊!”
然而几日后,慕容黎仍不见好转,更糟的是,开始吃什么吐什么,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多梦盗汗。执明无计可施,只能去抓了药来。他本想亲自煎好喂慕容黎喝下,奈何在这个节骨眼上,太傅府派人传信说,翁彤也染了风寒,他只能将一切交给他人,自己赶过去看望。
“那些人啊,一惊一乍的,吓着你了吧?”翁彤虽卧病在床,但状态尚可,还有余韵安慰执明,“听说慕容黎也病了,还不见好?”
执明懊恼摇头:“我本以为不是什么大病,所以没让他吃药,反而害得他病势愈发沉重,我——我真是该死!”
“好了好了,有病就治!该吃药就吃药!你在这里要死要活,他就能好起来了?不过也奇了怪了,他年轻体健,小小风寒,怎么就如此严重?他以前可有过类似情况?”
执明仔细思忖一番,还是摇了头:“就像您老人家说的,阿黎年轻体健,又是行伍之人,平日里连个喷嚏都很少打——”
下人送粥进来,打断了执明。
“外公,您可有胃口?”
见翁彤点头,执明便接过粥,喂给翁彤,这期间,他心中莫名生起了不安的情绪,且越来越重。
“吃些好消化的热粥,整个人都感觉好多了。”
“嗯?!外公您说什么?!”
“我,我说热粥好消化,我感觉——”
一个大胆的猜想突然撞进脑海,执明一激灵,猛地站起身。
“你,你这是怎么了?”
“外公,我改日再来看您!”
来不及解释,执明狂奔而去。
跑了一段后,他又突然停了下来。
我……有必要如此着急吗?
若当真……岂不是正中我下怀?
使劲摇了摇头,执明继续狂奔起来。
“连翁太傅也病了,看来这风寒的确凶得很。”
“但愿这药能起些作用。”慕容黎虚弱道:“夫君这几日为了我这病忙上忙下,我不想就这么给他添麻烦。”
“公子说的是,来,您喝药吧。”
眼看汤匙已碰到了慕容黎的嘴唇,执明突然闯入,一下冲上前,打翻了药碗。
在场众人皆大惊失色。
“夫君你这是——”
“你先别喝这药!”跑岔了气的执明强忍疼痛,艰难道:“你,你很可能——怀孕了!”
一阵沉默后——
小胖风一般奔出去请大夫。
“嗯。”为慕容黎诊过脉后,大夫沉默了片刻,捋须摇头。
“难道……”慕容黎难免失望,“我并未——”
“并未染上风寒,但你的确已有了近两个月的身孕。”大夫这才笑了。
“哎呀!您这一大口气喘的_(:з」∠)_”执明心中的大石总算落了下去。
大夫起身,正要道喜,执明却一把攥住他的手。
“小公爷,你这是?”
“这是我夫夫二人的头一个孩子,事关重大。”执明向小胖一示意,小胖立马捧上一个盒子递到执明手中,“是以,我希望由我亲自对外宣布这个好消息。”他打开盒子,展示完毕,双手呈给大夫。
“小公爷客气!我明白了,今日我来府上,是给少府君医治风寒。”
“有劳大夫了。”
亲自将人送出去后,执明又回来向那四个严肃嘱咐:“你们该明白对外怎么说了吧?”
小胖挺直腰板,大声道:“少府君风寒加重,需继续静养!”
“很好!对了——”执明又看向那三人,“为求稳妥,此事也不必告知侯府。”
那三人看向慕容黎,慕容黎却呆愣在那里,一副元神出窍的模样。
“阿黎?阿黎!”
“嗯?!”慕容黎如梦初醒,“夫君!多亏了你!”他一把攥住执明的胳膊,“我,我竟对自己有孕一事毫无察觉!我,我该小心些才是!”
“好了好了,现在知道了,你就莫要太激动。对了,你有孕一事,暂时不能让除了这屋子里的其他人知道,以免……”执明向着国公府的方向瞥了一眼,“待你这胎坐稳,我们再行商量。”视线一回到慕容黎身上,他的眼神立马又柔和了起来。
“好,一切都听你的。”慕容黎努力抑制住激动的心情,靠入执明怀中,“夫君你放心。”他抬手轻抚小腹,“我会保护好咱们的孩子,一定!”
“傻瓜,是咱们一起保护咱们的孩子!从现在起,我会寸步不离你左右,直到你平安诞下麟儿!”
“夫君,多谢你。”
“不,多谢你!谢谢你愿意冒着生命危险,为我这种人生孩子!”
“我,我不许你这么说!”
“嗯~我偏要这么说~”
趁着牙齿还健在,那四位捂着腮帮子退了
帝皇攻略 第八章
第八章:
(一)
时值盛夏,天上挂着的那个大火轮子兢兢业业转了一个白天,转到了西边,终究敌不过自然规律,光荣“陨落”。
因畏惧酷暑而在屋里待了一整天的执明和慕容黎小两口这时才敢出来透会儿气,坐在廊下吃起了刨冰。
慕容黎那碗全是一个个柑橘生榨出来的汁液,味道有些淡有些酸。执明那碗加了太多砂糖,又过于甜了。所以当小两口尝了一口自己碗中的刨冰后,便不约而同地将勺子伸向对方碗中。
接下来便是一场借抢食之名,行调情之实的嬉戏打闹。
当看到执明的“罪恶之勺”再次伸进自己碗中时,慕容黎不由得屏住呼吸,死死盯着那勺子,深怕执明一下舀得太多。
但执明“醉翁之意不在酒”,......
第八章:
(一)
时值盛夏,天上挂着的那个大火轮子兢兢业业转了一个白天,转到了西边,终究敌不过自然规律,光荣“陨落”。
因畏惧酷暑而在屋里待了一整天的执明和慕容黎小两口这时才敢出来透会儿气,坐在廊下吃起了刨冰。
慕容黎那碗全是一个个柑橘生榨出来的汁液,味道有些淡有些酸。执明那碗加了太多砂糖,又过于甜了。所以当小两口尝了一口自己碗中的刨冰后,便不约而同地将勺子伸向对方碗中。
接下来便是一场借抢食之名,行调情之实的嬉戏打闹。
当看到执明的“罪恶之勺”再次伸进自己碗中时,慕容黎不由得屏住呼吸,死死盯着那勺子,深怕执明一下舀得太多。
但执明“醉翁之意不在酒”,趁慕容黎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一下凑上去,吻住他的唇,仔细品尝一番,甚至舔掉了他嘴角残留的冰渣和汁液。
“你——”
待执明撤回嘴唇,慕容黎刚要发火,谁料那死鬼居然很有眼力见儿的把自己碗中剩余的刨冰全倒入了他碗中。
“混一混,绝对好吃~”
慕容黎白了他一眼,低头用勺子搅了几下刨冰,突然又侧过脑袋去亲执明。
哼!把便宜占回来!
在剩余暑气的蒸烤下,小两口渐渐都懒得玩闹了。慕容黎舀起一勺刨冰喂入自己嘴中,又舀起一勺喂给赖在自己膝头的执明。
夕阳西下,成双人在廊下。
“这时,突然传来‘吱呀’一声响,那书生回过头去——吓得跳了起来!他在进来时特别关好的门不知为何开了!四周平静无风,安静得让人窒息。他鼓起勇气上前想把门关好,在一步步慢慢前进的过程中,一个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声音逐渐清晰。”
讲到这里时,执明特别停顿了一下,做足了效果,慕容黎抱紧枕头,紧张得都忘了呼吸。
“那书生驻足聆听,突然——”
执明这一惊一乍,吓得慕容黎把枕头都扔了出去。
“那声音仿佛近在耳旁——磨剪子啰,戗菜刀~”
“你——”一口气差点儿没提上来,慕容黎一脚踹向哈哈大笑的执明,“鬼故事不是你这么讲的!”
执明攥住慕容黎的脚,故意挠了挠他的脚心:“不然阿黎你讲一个?”
“才不要——哎呀!你放开!你个流氓!”
“怎么说话呢?我可是你夫君~”
执明手一用力,拽得慕容黎倒在了床上,他趁机欺身压上。
“哎呀,热!”慕容黎半推半就。
执明坏笑挑眉,一把抱起他,走到了窗边的桌旁,将他放了上去。
慕容黎踢着脚笑骂:“方才我没说错!你就是个流氓!臭流氓!”
执明也不反驳,反而推开了窗,放进丝丝凉风。
“你——”
“嘘~”
被执明这么一“嘘”,慕容黎条件反射抬手捂嘴,心脏因期待而跳动。
盛夏时在床上亲热实在太热,故执明别出心裁想出了这么个办法。一开始慕容黎也觉得羞耻得很,但地点从寻常的床上转移到其他地方,再加上开着窗,新鲜感混合着别样的刺激,食髓知味,让人上瘾。
经过激烈的运动,按理说该睡得很香很熟,但慕容黎闭眼后,脑子里却反复回荡着方才执明讲的那个半吊子“鬼故事”,也不知怎的,一想到“磨剪子啰,戗菜刀”就瘆得慌,连耳畔传来的呼噜声都不能让自己安心。
风吹动床帘,慕容黎僵硬地转过脑袋,看向门的方向,又一下闭上眼睛,拍了拍环住自己腰的那只胳膊。
“嗯( ̄o ̄)?. z Z?”执明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怎么了?”
慕容黎缩在执明怀里,揪着他的寝衣衣襟:“热……”
虽然毫无说服力,但执明还是打着呵欠拿过扇子给慕容黎扇了起来。
“你同我说说话吧。”
“嗯……”执明想了想,“等天气凉快些,或者只是闷热不那么晒了,咱们去京郊走走吧。我想看你骑马。”
“嗯?”
“嗯?”
“你嗯什么?话不是你说的吗?”
“我……我就是觉得吧……有阵子没看你骑马了……明明春日时你我还三不五时应邀出门或者自己去骑马。”
“你……”慕容黎坐起身,“想看我骑马?为何?”
“因为我觉得……你骑马……特别好看(>///<)”
方才那句话其实不过是执明无意识之言,他听到自己说出来时也被吓到了,现在还要解释,平日里利索的嘴皮子也不管用了,说话那叫一磕巴,只庆幸现在是晚上,慕容黎看不到他通红的脸。
好在慕容黎也磕巴了:“你你你你你为何突然这么说?我……骑马……好看(>///<)”
他一害羞,执明反而恢复了“正常”:“是啊~很惊讶吗~”他揽过慕容黎,“你骑在马上时,英姿飒爽,意气风发,端的是‘碧蹄新压步初成,玉色郎君弄影行’,恍惚间便能想象到你仍在沙场时,‘陌上骑骢马,朱缨耀日丹’的模样。”
“好了好了,就你能说!”慕容黎害羞地捶了执明一拳,轻咬下唇羞赧道:“其实你骑马也不错。”
“我?我那玩乐过家家一般的骑马哪里能和阿黎你相提并论!”
慕容黎摇头轻笑:“你又何必妄自菲薄,你毕竟——”他突然灵光一闪,抓住执明的胳膊,“你毕竟是权国公嫡子,父亲年轻时可谓是军功加身,智勇无双,他到底是如何培养你的?”
“‘军功加身,智勇无双’?”执明仰头大笑。
“夫君!”
执明努力收住笑容,抹着眼泪:“你口中的那个权国公已经跟着我娘亲一起去了。现在那个所谓的‘权国公’,不过是一块散发着酒臭味的腐肉!”
听到执明居然用这般言辞来形容自己的生身父亲,哪怕在这个盛夏天里,慕容黎都顿觉齿冷。
你以前说过你理解他,果然是谎言!你竟这般恨他!
打了个哆嗦,慕容黎还是硬撑着继续询问:“难道他当真没教过你任何东西?他没尽过哪怕一丝父亲的职责?”
执明正在思考该如何回答,做多少保留,只听慕容黎又说了一句:“那次见你从枕下抽出匕首,那般的洞察力和反应力,我便从中窥到了你应该颇有基础。”
执明只能回答道:“我八岁前,父亲对我还很好,骑马是他教的,他也亲自为我打过习武的基础,只是八岁后……”
“好了好了,不说了。”慕容黎探过身子握住执明的手,“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
看来你始终不懂,事情可以过去,但造成的伤害是永远也过不去的。
执明在心里无奈叹着,强笑道:“好,不说了,咱们睡吧。”
慕容黎却握紧他的手不放,莞尔道:“父亲没尽到的责任,就让我来代替完成吧。”
“啊?!!!”执明一下没收住地大声“啊”了出来,“你啥意思?!!!”
“从明日起,我会继续指导你习武。”
“这……不要了吧……”
“要的。”
“不要把。”
“要的!”
“不要吧……”
几轮“拉锯战”后,慕容黎“一锤定音”:“你不是说什么都听我的吗?!”
执明瞬间蔫了:“那……好吧_(:з」∠)_”
我暂且纵容你的任性,等你新鲜劲儿过了再说。
然而翌日从起床这个环节就遇到了困难。
“起床是什么?是自然苏醒!现在你让我强制清醒,唤醒的只是我的身体,而不是我的灵魂!所以这根本不叫起床,而是诈尸!”
慕容黎憋着笑,努力无视执明的大喊大叫,将他拖到了院中。方夜和庚辰一人拿着一把木剑上前,分别递给他二人。
“我怕一不小心伤了你,故特别让他们昨晚回侯府找来了我以前练习时用的木剑。”
执明好歹也是个男人,一听这句话就受不了了,垂眸看着手中木剑冷笑:“你未免也太小看——啊!”
慕容黎没给他废话的机会,直接攻了上去。
“少将军饶命啊!”
“与其求饶,不如出招!”
“进宫才是最好的防守,你抱头鼠窜并不能让你少挨打!”
“别再畏手畏脚了,大胆攻过来,你若伤了我,我反而会高兴!”
就这样,在慕容黎的训斥声和一招一式的双重“打击”下,执明身心俱伤,彻底崩溃了。
然而慕容黎不准他崩溃。给伤口上好药后,训练还要继续。执明想过无数方法耍赖,奈何慕容黎这回是吃了秤砣铁了心。
不管你说什么,我就是要操你,操练你!
哼!四大名捕你就占了仨——无情冷血追命!
执明也只有在心里腹诽这么一条发泄渠道。
好在执明毕竟是人,人是一种会适应会习惯的生物。一段时间后,某个早晨,当慕容黎照例来抽他枕头叫他起床时,手刚伸过去,执明突然睁开了眼,反倒是吓了慕容黎一跳。
嗯~小伙子总算开窍了~看着执明打着呵欠东倒西歪往院子里走,慕容黎欣慰笑了。
随着执明的身手越来越好,能和慕容黎走的回合越来越多,慕容黎意识到——是时候步入下一个阶段了。
“不要啊!我就愿意继续挨阿黎你的打!”
“此言欠妥!我那是训练你,你怎能称之为‘挨打’?”
“总之我不要看书!不要看书!”
“我又不是让你读书去考功名,这些都是兵书。”
“反正我就不看书!我一看字儿就头晕!”
“我看你看账本挺起劲的!”
“那不是……得赚钱养你嘛!对了,今儿我还有事——”
“站住!”慕容黎一个回首掏,薅住想开溜的执明,“我还不知道你?你归根究底就是一个收租的!哪里有那么多事!老实给我看兵书!”
然而看书并不需要实操,所以执明很容易消极怠工,可以呆坐一天完全不看一个字。慕容黎拿他没办法,也只能赌气关着他,一副你不看就永远别想出门的架势。
夜深了,书房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一人掂着脚尖轻手轻脚走出。
那是为执明探路的小胖,他机警环顾四周,一步一步,慢慢往前走着,逐渐离房间越来越远。
看来应该没问题了吧?
在门边翘首以盼的执明正想跟上——
“哇啊啊!公子别出来!他们都在院子里呢!”小胖鬼哭狼嚎的跑了回来,
“那些人都不睡觉的吗?!”执明懵了。
“姑爷放心,我们不困。”
“战事吃紧时,我们可以连续好几天不睡,一直处于警戒状态。”
庚辰和方夜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吓得执明和小胖嗷嗷大叫着关上了门。他二人相视一笑,又藏入了暗处隐蔽起来。
“我还有一招,或许可行!”
“公子……放弃吧……”
“没出息!闭嘴听我说。”
翌日清早,萧然来送早膳了。
很好!果然是他!执明示意小胖接过餐盘,自己趁其不备,闪身到他身后,一个手刀劈晕了他。
让小胖善后,执明走到门边,刚探出脑袋查看——
哎呀妈呀!原来还有只“黄雀”啊!
“你说说你!”慕容黎一掌推到执明脸上,把他硬生生推了回去,“都练出了能搞定萧然的身手,为何还如此消极怠工,浪费自己的天赋?”
执明努力站稳身子:“那咱们继续比划!或者你继续单方面殴打我也行!反正我不看书!”
看他这油盐不进的模样,慕容黎叹了口气——并非是要放弃,只是认清了对付他不能用简单粗暴的方法。
“好了,我看你这几日什么都没做,想来也闷得很。”慕容黎侧身让出门,“出去透透气吧。哪怕只是好好吃顿饭睡一觉。”
“阿黎!”执明不禁有些感动,“果然你还是心疼我的!”说着张开双臂就想抱上去。
慕容黎连连后退:“顺便再好好洗个澡。”
“哦_(:з」∠)_”
心情骤然放松,执明倒头便睡了一天一夜,醒来时狼吞虎咽吃了一桌子菜,打着饱嗝,决定还是得去好好洗洗。谁承想,他刚泡入热水中,正闭眼享受呢,“当啷”一声,门被推开,庚辰、方夜和萧然三人鱼贯而入。
“你,你们要干什么?!”执明抬手捂胸,身子拼命往下缩,“我,我对阿黎一心一意!你们身为阿黎身边最亲近之人,就更不该——”
三人不约而同翻了个白眼。
“姑爷,公子吩咐我们来的。”
“来给姑爷说书。说一些著名战役以及我等亲历的战事。”
“公子说,姑爷这状态,怎么都没法逃跑和反抗,所以姑爷不听也得听。”
算你狠!
执明气得往下一缩,想淹死自己。
然而他听着听着就真香了——从“果然比看书有意思”,到“这场仗该这么打呀!我行我上!”再到“唔……这等情形似乎的确难办,也不知可有破解之法?不然……去兵书上找找?”
夜深了,执明仍津津有味地看着兵书。
阿黎没有骗我,这果然和那些四书五经等科考书籍不同!
有趣极了!
他看得多了,一闭上眼,甚至能浮现出两军对垒的画面。
“夫君,时候不早了,该休息了。”慕容黎抽走了执明手上的书。
“哎呀妈呀!”执明拍着胸口,惊魂未定地睁着眼,“阿黎你……好厉害呀!一举一动悄无声息,简直跟鬼似的——呸呸呸!我不是那个意思!”
慕容黎又好气又好笑,将就手里的书给了执明一下,“去睡觉!明早还要晨练呢!”
“嗯~再看五页~就五页嘛~求你了!”
慕容黎丝毫不为所动:“明早我打你的力度,取决于你现在听话的程度。”
执明立马起身,乖乖跟着慕容黎回了卧房。
转眼就到了秋高气爽的时节,小两口又可以时常出游踏青,骑马打猎。
“哈哈~又打到一只~阿黎~我是不是很厉害啊~”
执明又一次搭弓射箭,箭矢射出便命中猎物,亲眼目睹之人无不惊叹。
“厉害啊,执明!看来今儿比赛的头筹多半就是你了!”
“现在结果还未可知,再说了,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你小子身手又进步了,可以啊!”
“哪里哪里,我只是对一切玩乐感兴趣,毕竟平日也没啥正经事可做!”
堆着笑脸应付完几个世家子弟,执明长舒一口气,正说招呼慕容黎去别处再猎一些,扭头一看,慕容黎正拉弓对准自己。
“阿黎你,你是在同我开玩笑吧?别,别开这等玩笑啊!可,可不能这么闹着玩!”
执明吓得差点儿坠马,晃动着身子想躲,奈何慕容黎始终瞄准了他。
哼!谁让你射术比我还精湛!师傅要被“饿死”了!
“你呀,不经吓!这可不行,还得多加锻炼。”慕容黎最终还是放下了弓。
执明松了一口气,擦着额头上的汗珠,连声称是。
我真是遇得到你!
帝后攻略 第七章 (二)
(二)
慕容黎最近一直在“惹夫君生气的边缘”反复试探,甚至“大鹏展翅”。
原因是执明对他实在太好,对于这样的相处模式,他烦了腻了。
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就算了。
有求必应也罢了。
就连我“指鹿为马”、“颠倒黑白”,你也无条件附和!
这这这——
这就有些不正常了啊!
你这是故意让我膨胀,引我堕落!
哼!你这个死鬼坏得很!
我可不能着了你的道!
“最近我一直在反省自己。”
“嗯?”正在记账的执明闻言抬头看向慕容黎,“为何?”
“怎么,我难道就没有做得不对的地方?”
执明摇头。
“我也是人,人总有缺点吧?”......
(二)
慕容黎最近一直在“惹夫君生气的边缘”反复试探,甚至“大鹏展翅”。
原因是执明对他实在太好,对于这样的相处模式,他烦了腻了。
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就算了。
有求必应也罢了。
就连我“指鹿为马”、“颠倒黑白”,你也无条件附和!
这这这——
这就有些不正常了啊!
你这是故意让我膨胀,引我堕落!
哼!你这个死鬼坏得很!
我可不能着了你的道!
“最近我一直在反省自己。”
“嗯?”正在记账的执明闻言抬头看向慕容黎,“为何?”
“怎么,我难道就没有做得不对的地方?”
执明摇头。
“我也是人,人总有缺点吧?”
执明咧嘴一笑:“至少在我眼中,阿黎你没有缺点。”
慕容黎一掌击在案上:“好好想!仔细想!想清楚再说话!”
执明缩起身子:“真,真的没有啊!”
慕容黎一瞪眼:“我若一定让你说呢?”说着拿起执明的账本往远处一扔。
“啊!我刚好记到关键之处啊!”
“生气了?”慕容黎一下来了精神。
“哪儿能!”执明跑过去捡账本,“是我没用,不能给阿黎你满意的答复。”
“你……你给我坐回来!”
“好嘞!”
“你难道不觉得……”慕容黎又想到了什么,“我太过跋扈?”
执明还是摇头:“阿黎你这叫有个性!而且阿黎你是强者啊!强者就是可以为所欲为!阿黎你这般强大,我崇拜你还来不及呢!”
慕容黎噎得不轻,提起一口气:“可是长辈们——”
“诶!长辈们大多迂腐顽固,食古不化,阿黎你莫要同他们计较。他们中意怎样的人,我太清楚了。在我心中,阿黎你是‘骝马新跨白玉鞍’的少年将军,那些只识深闺绣花鸟的弱女子如何能同你相提并论?”
“多,多谢……不对!”慕容黎再次凶道:“你今儿若是不说出我个把缺点,我……我……我……我就生气了!”
“别别别,阿黎你仔细气坏了身子!我说!我说就是!其实我都憋好久了!”
“是吗?那你不妨一吐为快!”
“阿黎你实在是——太美了!”
“嗯?!”
之后执明便开始借数落之名,行吹捧之实,慕容黎听得又感动又心累_(:з」∠)_
一计不成,他又生一计——开始找各种理由或者直接就简单粗暴地拒绝和执明亲热。之后更是升级为“只管点火不管灭火”。
然而这并没有让执明生气,反而觉醒了他洗冷水澡的兴趣,还把自己憋得难受_(:з」∠)_
经过反思,慕容黎决定从外部下手。
这一日,小两口又去太傅府吃晚饭。席间,翁彤日常数落执明。以往慕容黎只是安静听着,在翁彤收不住情绪时才象征性劝两句。而今日,他开始帮腔,跟着翁彤一起说执明的不是。
我不帮着你,反而煽风点火,这回你该生气了吧?
“你什么意思?!”翁彤生气地将碗重重一放,“既然你这般嫌弃我的外孙,当初为何要嫁给他?!”
慕容黎懵了,怎么是您老生气呀?!
“哼!日久见人心啊!以前还那般维护,现在却……”翁彤连连摇头叹气。
“外公,阿黎不是那个意思!俗话说得好‘打是亲,骂是爱,喜欢起来加脚踹’。你们的数落,都是对我爱的鞭策嘛!”
慕容黎无力扶额,瞧这可爱的傻子!
这一日,夫夫二人应邀参加世家子弟间的集会。集会地点在京郊,那里山清水秀,土地广袤。年轻人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有举行诗会的,有曲水流觞的,也有进行各种游戏的。
由于各种事,小两口已经上了很多黑名单——不准组队打马球、不准组队投壶、不准组队骑射……等!逼得他们很多时候都是分开行动。
慕容黎打了几场马球,牵着马走到场边,看向观众席的执明——瞬间肺都气炸了。
放开他!你们这些不知廉耻的朱楼贱妇!他已经有主了!
慕容黎冲上前去,掀开几人,还没等执明说完“夫人你听我解释!”就揪着他的耳朵把他拽到一旁,直接开骂。
“你这人怎么回事?忘记答应过我什么了吗?不怕我同你和离?”
“只是正常社交!正常社交!我除了同她们聊天,没干别的啊!”
“你还想干别的?!”
“不不不!我不想!”
执明一开始还辩解两句,后来迫于威慑,直接认怂,点头哈腰,不断说着“我错了”。
执明惧内的名声本就流传甚广,这下更是坐实了。一帮人坐在一起宴饮时,难免就此打趣。
“我这是尊重我夫人!你们不要瞎说!”
看着其他人哄堂大笑,执明涨红了脸拼命解释的模样,慕容黎心里一阵酸。
“我又给你丢脸了。”
“没有的事!在成亲前,我就一直是他们的笑柄。”
“呵,看来是我给你丢脸丢习惯了,你都懒得生我的气了。”
“阿黎!你得明白——”执明捧过慕容黎的脸,让他面对自己,“这男人吧,得有真本事,方能立身于世。让内眷怕自己可不是什么本事!面子这玩意儿,也不是通过践踏别人挣来的呀!”
慕容黎一愣,糟糕,差点儿又被他帅到!
“可……我嫁给你之后,除了给你丢脸,什么都没能为你做。”
“你这话说的……”执明无奈笑道:“那阿黎想为我做什么?”
“这……”
慕容黎自闭了_(:з」∠)_
这一日,小两口一起回娘家,考虑到执明在慕容家地位本就憋屈,慕容黎决定“大发慈悲”,不搞事儿了,但这回是事儿找上他。
慕容黎离席更衣,回去时,巧遇了出来透气的林向煦,他坦荡笑着上前打招呼,话起了家常。
林向煦很高兴,甚至有些受宠若惊:“我一切都好,看到你神采奕奕,我便更好了。”
慕容黎嘴角一扯,有些尴尬地转移了话题:“说起来,现在我该称你一声‘五妹夫’才是。对了,你和我五妹妹成亲不过数月,正值新婚燕尔,该是十分甜蜜吧?想当初,我和我夫君新婚不久便去了扬州游玩,你们其实也可以——”
“他对你当真那么好?”
“嗯?”
“你别怪我多话,几回见面,我都觉得他对你实在太好了。这本是件好事,但我没来由开始担心,他私下对你是否依然——”
“你的确多话了。”慕容黎生硬道:“五妹夫。”
林向煦苦笑颔首:“对,对,是我多话。差点儿忘了,你我还是快回去吧,不然被人看到——”
“清者自清,只要你我不逾矩,又有什么好怕的?更何况——”慕容黎换上一副笑脸,“你我是从小到大的交情,现在又是一家人。”
听到“一家人”三字,林向煦心中欢喜极了,不由自主上前几步,见慕容黎面露难色后退,才忙停住脚步:“我,我是担心,若被爱搬弄是非之徒看到,传到你夫君耳中,他难免会介意——”
慕容黎脸色一沉:“他介意?”他冷哼道:“他哪里会介意?他根本不在意我——”察觉到此话不妥,他赶忙噤声。
但林向煦已经听到了:“你此话何意?”他上前抓住慕容黎的手,正色道:“你好好同我说——”
“你这是做什么?!”慕容黎挣开他的手。
“阿黎!你方才的话,我不能不在意!”
“你——”
“阿黎。”
听到身后传来执明的呼唤,慕容黎忙转身跑过去:“夫君你怎么出来了?”
“我见你出来这么久,正巧你爱吃的菜上桌了,便想着来寻你一寻。”
“我……”
“咱们快回去吧,不然菜就要被吃光啦~”
看着那二人远去,林向煦呆在那里,低头看着双手。自己的手和心都空落落的,但一想到慕容黎那句没说完的话,他一下将手握成拳头。
执明,若你有负阿黎,我绝不会放过你!
夜晚时,趁刚亲热过,气氛正好,慕容黎窝在执明怀中小心翼翼发问:“今日你……看到了多少?”
“嗯?”执明一头雾水,只能调笑道:“方才?我当然是全看到了呀~”
“你——讨厌!你老实告诉我,今日你看到我和阿,和五妹夫在一起时……你别多想,我是怕你误会,想着必须解释一番!”
“误会?我没有误会呀。我明白你跟他的感情,哪里会误会?再说了,我是绝对信任你的。”
慕容黎听了这话,心里一阵烦闷:“我就知道你不会误会!”他一拳捶向执明胸口。
执明被捶得咳嗽:“不,不误会,不好吗?”
“好!好得很!”
“阿黎你怎的生气了?”
“因为除你以外,人人都会生气!你不爱我,所以你不误会!就像你不爱我,所以不论我做什么,你都不会生气,因为你不在意!”慕容黎钻出执明怀抱,顺带给了他一脚将他踢得远了些。
“阿黎……你别胡思乱想了……”
“你起开!”
执明从背后环住他:“咱俩好好的,不好吗?”
沉默半晌后,慕容黎总算冷静了下来,有些羞愧地钻回执明怀抱,小声说了声“嗯”。
“咱俩……算和好了,对吧?”
“嗯。”
“那不然~咱俩再来一次~”
“嗯!”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一晃就到了冬季。
一连下了好几天雪,总算等到了放晴出太阳。顾不上“化雪比下雪冷”,小两口穿得严严实实的出门玩雪啦~
“看~”慕容黎很快便堆好了一个雪人,迫不及待向执明展示嘚瑟。
执明却上前捂他的手:“有没有冻着?”
慕容黎有些没趣地抽回手,指着雪人:“我让你看这个!我用雪堆了一个你!特别好认吧?同你一样,一脸傻样!”
执明好脾气笑着夸赞道:“阿黎果然多才多艺!这样吧,我让人把雪人放冰窖里去。”
“可拉倒吧你!对了,你堆了什么?”慕容黎走过去看到了执明堆的——狗。
“你!你什么意思嘛!”
“我费尽心思堆了一个你,你却只想着堆一条狗!”
“我……我这不是……”执明绞尽脑汁想着解释之辞,“我手笨,堆不好别的!若是堆阿黎你,那岂非是糟蹋了你的谪仙之姿?”
“油嘴滑舌!看我不罚你!”慕容黎眼珠子一转,团了个雪球朝执明扔过去。
“啊!夫人饶命!”执明装作讨饶。
“夫君,咱们来打雪仗吧~”
“那……点到为止。输赢是次要的——啊!”
被慕容黎追着一通砸,无力反抗的执明显得弱小可怜又无助,实际上憋了个大招——趁慕容黎不备,将雪灌了他一脖子。
但看到慕容黎冻得发抖,执明于心不忍,凑过去关心——“啪!”被一只雪球糊了一脸。被砸懵的他眼冒金星,心中燃起了愤怒的火苗。
“夫君?”见执明神色不对,似乎真有些生气了,慕容黎不禁——开始兴奋。
然而还没等执明说什么,就感觉鼻子一热,伸手一摸——血!
“夫君你流鼻血了!”慕容黎也急了,“快来人呀!”
我也真是的!怎么能砸他的脸呢!怎么能砸他的脸呢!怎么能砸他的脸呢!
为执明处理止血后,慕容黎心有余悸,关切问了一声:“没事吧?”
“还好,只是仍有些晕。”
“抱歉。”
“啊?好端端的你道啥歉呀?”
“我……不该砸你的脸。”
“哦,这事儿啊!”执明一挥手,“咱俩不是在打雪仗嘛!而且你也不是故意的。”
“你……又来了……”
“嗯?”
慕容黎心里烦躁,在房内踱起了步。执明一头雾水看着,也不知该如何劝。
“阿黎……那啥……你要是走累了……茶还是热的——”
慕容黎一下冲到执明面前:“你干嘛这么顺着我?!”
“啊?”
“你我能不能换个相处方式?我不是个小气之人,若我有什么不对,你完全可以指出来呀!就像方才之事,本就是我不对,你就算凶我一两句,我也不会说什么!”
“我……”执明小声嗫嚅,“我为什么要凶你呀?”
慕容黎焦躁得直跺脚:“就算不为方才之事,那以前那么多事,我,我允许你‘翻旧账’!你吼我一通吧!咱俩干脆吵一架吧!”
“……”执明默默伸出手——去探慕容黎的额头。
“你才烧坏脑子了呢!”慕容黎一把打开他的手。
“阿黎……我……我这人挺笨的……所以……你受累给我解释解释你方才那番话?我,我不明白,我是真不明白……”
慕容黎顿感心累,差点儿没直接瘫地上_(:з」∠)_
执明却在心里窃笑——哈哈哈~你急了~我就不生你气,有本事咬我呀罒ω罒
写后哔哔两句:
1.基本就是日更哟~可把我厉害坏了,叉会儿腰~还请小可爱们多多支持(づ ̄3 ̄)づ╭?~
2.不用为黎黎感到不值,这其实相当于他在“爱你的人还是你爱的人”中选择了后者。就让这对小两口好好过吧~单纯美好的小时光不剩多少了。
3.特别说明一下,小胖在这文里和剧里设定不同,他还是比较聪明可靠的,毕竟是和执明一起长大~
4.人生啊,就是一个不断发现字数又超了只能把内容挪到下一章的过程!
5.对了,再补充一点黎黎选择原谅执明的一个很现实的原因——执明是本文男性角色(除泽者外)的颜值天花板~后文觊觎他的人还挺多~
执黎 帝后攻略 第七章
帝后攻略 第七章
(一)
慕容黎带着些许决绝的目光和话语,让执明前所未有的感到了慌乱。四周仿佛一下安静得不像话,他甚至可以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声,感受到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划过面庞。
视线逐渐模糊,只看得到那红色的身影向自己走来,执明不由得退后几步,身后小胖扶住他,才让他猛然惊醒,狠咽了口唾沫,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阿黎何出此言?可是我做错了什么?”声音不可避免带着颤抖,执明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你当面对我通通说出来!我可以改!”
“是啊,当面说。”慕容黎惨然一笑,“我就是选择了当面对你说。不然我完全可以带走小胖,私下审问。”
“你这个蠢东西又做什么了?!......
帝后攻略 第七章
(一)
慕容黎带着些许决绝的目光和话语,让执明前所未有的感到了慌乱。四周仿佛一下安静得不像话,他甚至可以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声,感受到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划过面庞。
视线逐渐模糊,只看得到那红色的身影向自己走来,执明不由得退后几步,身后小胖扶住他,才让他猛然惊醒,狠咽了口唾沫,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阿黎何出此言?可是我做错了什么?”声音不可避免带着颤抖,执明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你当面对我通通说出来!我可以改!”
“是啊,当面说。”慕容黎惨然一笑,“我就是选择了当面对你说。不然我完全可以带走小胖,私下审问。”
“你这个蠢东西又做什么了?!”执明反手就给了小胖一下。
“小的,小的也不知道啊。”小胖瑟瑟发抖,“扑通”一下就给跪了,“少,少府君,小的,小的笨手笨脚,呆头呆脑惯了,一时之间实在想不起究竟哪里得罪了少府君,望,望少府君您能给小的指条明路!”小胖连连磕头。
执明也趁机顺水推舟:“阿黎,小胖几岁就来了我家,可以说是跟着我一起长大的,不论他做了什么惹你生了气,望你能看在这一层情分上,宽恕他一二吧。”
“是啊,他同你一起长大。”慕容黎瞥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小胖,又抬眸看着执明,“同你一起长大!小胖,你起来吧。”
“多谢少府君!”小胖正要起身——
“你日后莫要再妄自菲薄了。笨手笨脚,呆头呆脑之人,如何能避人耳目,暗地里去订做了那样一个妆奁,还将东海朱胶放入夹层中,又把它混入礼物箱子里,呈到我面前?”
他是如何知道这一切?执明大惊失色。
小胖也很吃惊,但他很好调整了惊讶情绪:“少府君您在说什么呀?!是夫人那边误导了您吗?”
“那你告诉我,这一切可是别人指使你做的?”慕容黎不禁想到了别的可能,想要‘垂死挣扎’一番,“是你背叛了夫君,是不是?!”
“这这这,究竟是谁在您面前嚼舌根呀!小的当真没有呀!”小胖一副快急哭的模样。
“阿黎,你可以不相信小胖的脑子,但你不能平白无故怀疑他的忠心呀!这等挑拨离间之语,究竟是谁——”
慕容黎也不多话,直接亮出木片:“你们总认得这个吧?”
“这不就是块木片嘛。”主仆二人异口同声。
都到了这地步还能装?看到此物仍能保持神色不变,算你们厉害!慕容黎快被气笑了:“你二人不愧是一同长大的,当真默契得很!”他一使眼色,庚辰和方夜上前将小胖拉开。
“公子!公子救我!”
“阿黎,你——”
“你方才说‘挑拨离间’?”慕容黎步步逼近执明,“是啊!可不就是挑拨离间嘛!”他狠狠一掷——
木片擦过执明的脸,嵌在了墙上。
执明动也不敢动一下,只觉面上发疼发凉,战战兢兢抬起手抹了一把——血!
哪怕只是个小伤口,慕容黎依然心生不忍,只能背过身去,狠下心来:“我知道,你做那个妆奁并非是为了害我,不然也不会在我使用之前就亲手摔了它。”
“我怎可能害你?!”执明总算有了开口的力气,“更别说还是用那会损伤你身体,影响你生育的东海朱胶害你!我——”
“所以你的目的,是进一步挑起我和你继母的矛盾!”慕容黎猛地转过身,瞪着执明。
“这,这就更不可能了。”执明嘴角抽搐,勉强笑道:“你,你是知道我的,我这人就盼着能‘家和万事兴’——”
“骗子!你就是个骗子!你就是个戴着面具示人的骗子!”慕容黎打断执明,一字一句,恨声道:“在外人面前,你爱好交友是假,风流倜傥是假;在家人长辈面前,你唯唯诺诺是假,乖巧恭顺是假;在我面前——”他顿了顿,“你浓情蜜意,体贴入微也是假!全都是假的!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你究竟怀着怎样的目的,我连细想都不敢!”
“阿黎!你误会我了!你当真误会我了!”
“就算我误会吧,那你告诉我——”慕容黎一把揪住执明的衣襟,“你为何要娶我?”
执明毫不迟疑:“自然是因为我心悦于你呀!”
慕容黎闻言,一下睁大了双眼,眼里似乎有光在闪烁,但随即,他垂下眼眸,露出一个凄凉的苦笑:“我不会再被你骗了!”他一下推开执明,“你忤逆外祖父,是因为你不得不!你绝不可能娶一个能助你齐家,督促你上进光耀门楣的大家闺秀!你需要一个灾星,一个长辈们绝不会喜欢,能在家中掀起腥风血雨,闹得家宅不宁的灾星!”他继续苦笑着,抬手指向自己,“譬如我这样的人。我慕容家能在家世上压得住如今的执家和嬴家,我又因亲事所苦,提出了那样近乎无理的要求,偏执地将自己的名声毁了个干净。我这样的人,岂非你的绝佳人选?”
被完全说中了心事的执明僵在那里,他已经汗流浃背,想做些什么,却无法动弹,想说些什么,张开嘴却无法发声。
“你可是已无言以对?”慕容黎再次走到执明面前,看着他,目光和声音均冷得吓人,但下一秒——“你为什么不说话?”他抬手抓住执明的肩膀摇晃着,“就像在庄子上那样,你说些什么骗我呀!你不是很能说吗?!”他一头扎入执明怀中,“我只是你用来向执家复仇的工具吗?你当真对我毫无感情吗?”
庚辰、方夜和萧然三人均瞠目结舌地看着慕容黎,看着他们那在战场直面敌人的刀光剑影都丝毫不惧的公子。他们本以为,慕容黎已经清醒冷静了过来,能平静而干脆地料理了这一切。而现在,他却在执明怀中崩溃了。于是他们懵了也慌了。
而执明却看到了一线“生机”。
“阿黎,你先冷静下来。”执明抬手环住慕容黎,轻抚他的背,柔声劝慰道:“你冷静下来后,咱们再好生谈谈。我发誓,你真的误会我了。自你嫁给我后,我不敢说自己做得有多么好,但我在尽着全力,让你开心快乐。能看到你的笑容,便是我努力的最大动力。但看到你现在这样,我,我心都要碎了。”他轻轻扶起慕容黎,低下头想要吻他。
就在两人双唇即将触碰时——“你以为我是谁?!”慕容黎发狠一下推开执明,“我不是那些勾栏之人,会因为执小公爷你的几句花言巧语便神魂颠倒!”
“阿黎,我真的不是——”
执明锲而不舍还想抱上去,“唰”的一声,燕支出箫,直指他的咽喉。
“是啊!你在尽力,尽力扮演一个‘好夫君’的角色!但你并非是真心要做一个好夫君!我现在不想看到你!滚出我的视线范围!”
院子里,下人们找着借口来来往往,伸长脖子欣赏家主跪在门前的“英姿”。
“夫人我错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求夫人给我个忏悔的机会!夫人要打要骂怎么都成!夫人要如何惩罚我,我绝无二话!只求夫人不要不理我!只求夫人开门看我一眼!”
执明就这么嚷嚷了好几个时辰,嗓子都喊哑了,他让小胖倒来水,准备歇一会儿“再战”。
“公子,姑爷还在外面跪着呢,这都好几个时辰了。”
“我平生最看不起这种动不动就下跪的人!以为下跪就能感动人?就能解决一切?‘男儿膝下有黄金’,他连脸面和尊严都可以不要,想也知道,这种人有多可怕,多极端,多不择手段!”
“既然如此,公子您不妨收拾东西,属下们陪您回慕容家。”
“回去?”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公子和姑爷之间还能有什么好说的?照您之前的想法,您现在该干脆写下和离书——”
庚辰拽了方夜一把,摇头示意他不要胡说。
“公子,依属下看,您不妨回去冷静几天,再做打算。”
慕容黎沉吟片刻,却摇了头。
三人对视一眼,正要接着劝——
“好了,你们让我静静吧。”
三人无奈,只能闭上了嘴,安静退到一旁。
“公子,更深露重,您别再跪在这里了,先去厢房歇下吧,明日再做打算。”
“累了就歇,岂非显得我心不诚?”
“可……万一少府君一直不原谅您,您还能一直跪在这里不成?”
“我相信,阿黎不是个铁石心肠之人。”
“公子啊……不是小的说您……您……这又是何苦呢?”
“你这是何意?”
“这一切都被少府君看穿了,都已经撕破了脸了!以少府君的性子——”
“以阿黎的性子,没有当场同我决裂和离,只让我暂时滚远些,这说明,事情还有回旋余地。我承认,阿黎的确是个极聪明之人,聪明得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可惜啊,这么一个聪明人,却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执明扬起嘴角,“那便是——真的爱上了我。”
翌日清晨,慕容黎顶着黑眼圈,想外出晨练,一打开门——
“阿黎!”
赶在执明扑上来之前,他狠狠摔上了门。
这之后,他每次一想出门,总会重复之前的举动,无奈之余,他不禁有些担心——这傻子还要跪多久?
“公子,天又黑了……没有云可以数了……”
“你懂什么,马上就可以数星星了。”
小胖无力扶额:“公子,您这是不惜一切也要让少府君原谅您?”
“当然!”
“为何?”
“什么‘为何’,我还能怎样?”
“和离。”
执明抬手就是一下:“脑子进水啦!”
“您也别怪小的冒犯……您都抛弃尊严服软到这个地步……”小胖瞥了一眼那扇门,“少府君心可够狠的。自他进门后,您待他那般好,现在看,可真够亏的!”
“你这话说的!我待他好,只因为那些都是我为人夫君应该做的。不然迎人入门做甚?难道就是为了——”他故意抬眼望向国公府的方向,“膈应自己,恶心别人?”
“得,听您这意思,您待少府君好,不光是为了他,更像是成全您自己……果然啊……”
“果然什么?”
“您对少府君,就像学徒对老师傅,伙计对东家,商贾对贵客。事无巨细,无微不至,只要对方开心顺意,自己怎么都成!”
“嘿~你这话有点儿意思啊~”
“公子……您这样……不累吗?”
“累?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执明一拍大腿,“哪怕跪着,我也要走下去!”
“公子啊!不然您就干脆同少府君和离,放过他,也放过自己,然后无后顾之忧继续您的复仇初衷。不然您就带着少府君走得远远的。就算不远走,您就和少府君安心窝在这小园子里,过你们和和美美的小日子也好啊。总之,您这段时日的举动……小的当真不明白了!您究竟想干什么?”
执明抿唇笑了:“不明白是吧~来,靠过来些~”
小胖凑近——“哎哟!疼!”
被一把狠狠拧住了耳朵。
执明压低声音,冷冷道:“我是人不是神仙!哪里能什么都知道!”说着他放开小胖,“滚远些!”
小胖知道自家公子是真心里烦,忙诺诺称是,退到了远处。
我究竟想干什么?
夜更深了,执明望着满天繁星,心乱如麻。
娘亲、外婆,你们告诉我,我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
即便我还年轻,但天有不测风云,以后的事,谁又说得清楚?我真的能毁了执家吗?我真的能替娘亲和弟弟复仇吗?
娘亲、外婆,我不是狠不下心,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但……我不想连累他,更不想再伤他的心了!
执明突然一激灵,为自己这想法吓了一跳。
他娶了最合适之人,那人也正如他所愿,不是个省油的灯,把他继母气得不轻。
但……
他也是一个意外。
是自己八岁之后的人生中,出现的第一个意外。
“少府君!少府君您发发慈悲吧!”小胖拍着门,哭嚎道:“公子他,他——”
他话音未落,门便被大力一推——“他怎么了?!”
小胖捂住脸,疼得直吸气:“公子他……应该是受凉发了高热。”
慕容黎奔了出来,见晕倒在地上的执明,慌忙跑上前扶起他:“来人啊!快去请大夫!”
哼!
活该!
报应!
谁叫你要骗我!
慕容黎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执明,时不时就会产生干脆掐死他的冲动。
但他当然下不了手。
为什么?
你把我骗得这般惨。
骗了我的身子,骗了我的心,骗了我的感情。
我却对你恨不起来。
他拧干毛巾,将它细致敷在执明额头。
你快好起来吧。
这样我才能继续同你算账呀。
“嗯?你说什么?”见执明嘴唇在轻微蠕动,慕容黎附耳过去。
“娘……亲……”
“你……你这是有多大执念?”慕容黎直起身,定定看着执明,“你想报仇是吗?不要……不要报仇好不好?冤冤相报何时了,古往今来的复仇之人,又有几人有好下场?”
“娘亲!娘亲!”
执明叫喊声渐大,慕容黎想压住他,却被一把攥住了手。
“娘亲,为什么是你?凭什么是你?”执明呢喃着,眼泪从眼角滑出,滑过他的脸庞。
慕容黎忙用空着的一只手为他拭泪:“反正,反正我手上的人命已经数不清了!若,若我愿意拼着再造一回杀孽,替你杀了你继母,你……你能放下执念,好好生活吗?”
执明突然又安静了下来。于是慕容黎也冷静了。
我在说什么呀!
我真傻!
“娘亲……”没一会儿,执明又开始呢喃,还将慕容黎的手越攥越紧。
烦死了!
差辈儿了,儿子!
“公子您说什么?!”
“我让你们就当先前的事没有发生过,执明病好后,谁都不许再提!”
“可是——”
“这是我的最终决定,你们不必再劝。”
“公子您这又是何苦呢?”
“都让你们别劝了!”慕容黎拍案而起,吓得三人退了几步。
“我心中怎么想,你们全然不知。你们这样以旁观者的角度和想法劝我,如何能让我听得进去?”
他可以另找合适之人代替我,我又去哪里找一个人来代替他?
一想到他会把对我所有的好给另一个人,我便痛不欲生!
“你醒啦,感觉如何?”
执明一睁眼就看到了慕容黎的笑脸。
“阿黎?!”
“嗯,称呼总算对了。”
执明一下坐起身抱住慕容黎:“阿黎你愿意原谅我了?”
“你……你这人真会得寸进出!”慕容黎想把执明推开。
执明却死不撒手:“就算不原谅我也没关系,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他将慕容黎抱得更紧,仿佛要将他永远锁在怀中一般,“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这下慕容黎的心是彻底软了,放弃挣扎:“好好好,你烧刚退,情绪不要那么激动,来,快躺下。”
执明听话往下躺,顺带着慕容黎也倒向了床上。
“你……你这是做什么?!”
执明也不多话,干脆堵住慕容黎的唇。
“你——”慕容黎拼命想把他推开,“都说了你刚退烧——唔……”
执明灼热的呼吸喷在慕容黎脸上,烧得他晕乎乎的,再次被执明的柔情蜜意所包围。他明知这样的情愫中掺杂着欺骗和谎言,却甘心沉溺其中,不愿清醒。
“你我成亲的时日还算不上久,现在自然千好万好,但你又如何保证,你能一直对我好?”
执明闻言,略一思忖,
抽回被慕容黎枕着的手臂,翻身下床。
“诶,你——仔细再染了风寒!披一件衣裳!”慕容黎也披衣下床拿着衣服去追。
“你究竟在找什么呀?”他见执明一通乱翻,疑惑问道。
“找到了!”执明拉过慕容黎坐下,打开找到的匣子,“这支血玉发簪,是我娘亲及笄之年,外婆所赠。可惜她出嫁时并未带走。也幸好她没有带走,外婆才能转送给我。娘亲留下的东西本就不多,大部分还被我父亲占了去。所以这支发簪可以说是我所拥有的,最珍贵的纪念物了。现在——”执明用发簪替慕容黎大致绾了一下头发,“我把它赠予你。”
慕容黎顿觉脑袋沉甸甸的:“这……此物如此贵重,你大可不必——”
“正因为这发簪对我意义非凡,我才要送给你。若今后你我真的劳燕分飞,或者我做了让你无法原谅之事,你便毁了这发簪!发簪被毁,定能让我痛不欲生!这会是对我最好的惩罚!”
“所以……”慕容黎抬手抚摸发簪,苦笑道:“你这是要我用你娘亲的遗物挟持你,绑架你,威胁你,逼你对我好?”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我——”
帝后攻略 第六章
(三)下
慕容黎摇了摇头:“虽然现在还不能完全排除她的嫌疑,但我冷静下来后,越想越觉得不可能是她。哪怕她有充分的动机,我心里也一直有一个声音再告诉我,不是她。”
“可是公子,您得想清楚,若不是嬴氏,还能是谁?”
慕容黎闭上眼睛,沉默半晌后,还是轻轻吐出了一个字——“查!”
之后几日,那边三人在调查,慕容黎也没闲着,找机会去了趟太傅府,回了趟家。
一问执明的事,翁彤便闪烁其词,敷衍作答,且表情时不时会很僵硬不自然。即便慕容黎已经很小心谨慎了,让对话像是话家常,但不知怎的,翁彤就是一副心虚的模样。
而在慕容夫人那边,慕容黎虽没打听到什么,但也足够了。
“我也只...
(三)下
慕容黎摇了摇头:“虽然现在还不能完全排除她的嫌疑,但我冷静下来后,越想越觉得不可能是她。哪怕她有充分的动机,我心里也一直有一个声音再告诉我,不是她。”
“可是公子,您得想清楚,若不是嬴氏,还能是谁?”
慕容黎闭上眼睛,沉默半晌后,还是轻轻吐出了一个字——“查!”
之后几日,那边三人在调查,慕容黎也没闲着,找机会去了趟太傅府,回了趟家。
一问执明的事,翁彤便闪烁其词,敷衍作答,且表情时不时会很僵硬不自然。即便慕容黎已经很小心谨慎了,让对话像是话家常,但不知怎的,翁彤就是一副心虚的模样。
而在慕容夫人那边,慕容黎虽没打听到什么,但也足够了。
“我也只是听说。当年权国公元妻死后不久,执明便被外祖接了去。没过几日,嬴氏便进了门。很多人当时还议论着呢,人走茶凉啊,权国公的心真狠!执明是十五岁那年,他外祖母去世后才回了国公府。但他在家里的情况到底如何,我们也只能听到嬴氏的一面之词罢了。倒是零星听过一些消息说,说执明同双亲不亲近,交游广泛,人缘很好之类的。”
将各种消息一整合,从某个角度深入大胆去想,不让感情左右自己,慕容黎得出了一些结论。再联系自己和执明相处时的种种,慕容黎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结论。但还需要一个决定性的证据。
“公子,查到了,前去订做那个妆奁之人,多半就是小胖!”
很好!
再没有什么疑问了!
执明回到家时,慕容黎已坐在房中等候他多时了。
“这是怎么了,阿黎?脸色如此可怕?”执明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笑容不如往日那般明朗。
“不。”慕容黎缓缓站起身,“可怕的是你!
帝后攻略 第六章
【帝后攻略】第六章
(三)中
听到这个声音,众人不约而同噤声让出了道。
执木施施然走了过来:“吵吵闹闹的,我的酒都变得难喝了!”
“父亲——”
慕容黎想说什么,却被执明使劲拽了一把,摇头示意他莫要轻举妄动。
“我还没死呢!”执木打着酒嗝,“你们就开始惦记起爵位了?”
“父亲误会了,实乃这朱胶凶险得很,阿黎也是担心——”
“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执木一指嬴氏,“妆奁是她送的?”
见夫君给自己撑腰,嬴氏又惊又喜,瞬间更有了底气:“就是就是!我精挑细选了一箱子的礼物送过去,我很确定,里面没有妆奁。至于妆奁是何时以及如何混进去的——”她话里有话,“只有做...
【帝后攻略】第六章
(三)中
听到这个声音,众人不约而同噤声让出了道。
执木施施然走了过来:“吵吵闹闹的,我的酒都变得难喝了!”
“父亲——”
慕容黎想说什么,却被执明使劲拽了一把,摇头示意他莫要轻举妄动。
“我还没死呢!”执木打着酒嗝,“你们就开始惦记起爵位了?”
“父亲误会了,实乃这朱胶凶险得很,阿黎也是担心——”
“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执木一指嬴氏,“妆奁是她送的?”
见夫君给自己撑腰,嬴氏又惊又喜,瞬间更有了底气:“就是就是!我精挑细选了一箱子的礼物送过去,我很确定,里面没有妆奁。至于妆奁是何时以及如何混进去的——”她话里有话,“只有做的人和天晓得了!”
“是啊!”慕容黎毫不相让,“人在做天在看!原来母亲您也是知道这句话的!”
“你这个——”
执木抬手示意嬴氏不要说话,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慕容黎一番,又看向执明,启唇冷笑道:“你拒绝了你外祖的美意,千挑万选,就选了个和你母亲完全不同之人?”
执明不带半分停滞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我知道,我一直知道,父亲不满意我,自然不会满意我中意的所有人事物。那干脆——”他环视四周,“趁所有人都在,您把袭爵之人定了。您可以将我逐出家门,我会带着阿黎走得远远的。”
“呵,你没了身份,他凭什么跟你?
“我嫁给执明,本就不是为了身份!爵位我可以自己挣!我看中的,是执明这个人!”
慕容黎底气十足的一句话,惊了所有人,包括执明。
“父亲,您听到了吧。”执明强迫自己集中眼下,“我愿意把您购置园子的钱还您,并且搬得远远的,从今往后,您权当没我这个儿子。”
“哎呀!好端端的,何必突然说这些?快起来!”嬴氏还想装一下好继母,却被执木一把推开。
“你仗着你外祖的产业才敢这么嚣张罢了!”
“左右同父亲,同执家无关。即便我不仗着外婆留给我的产业,我还可以——”嘴角噙上了一抹诡异的笑容,执明轻声道:“入赘慕容家。”
“啪”的一声脆响,执木这一巴掌可比方才嬴氏打的要重得多,扇得执明倒在了地上。
“公子您冷静!”三人一齐上才拉住了欲拔剑的慕容黎。
“你——”执木一指儿子,“打消你的妄念吧!要想摆脱你的家族,你的姓氏,你的宿命,没这么容易!”言毕,他嚷着“散了散了”,拂袖而去。其他人摇着头陆续离开。嬴氏犹豫了一下,看了眼慕容黎,还是走了。
“夫君!快起来!”慕容黎忙跑上前想扶起执明,却注意到了执明此时无意识流露出的神情,吓得缩了回去。
“我没事。”执明回过了神来,慢慢站起身,“抱歉,让阿黎担心了。”
“都这时候了,你还说这些!”慕容黎又气又心疼。
“真的很抱歉,没能为你讨回公道。”
“罢了罢了。”慕容黎拉住执明,摇着头,“我算是看清楚了!”他抬手抚摸执明被打红的脸颊,目光满溢深情,“咱们回家吧。”
“嗯。”执明牵起慕容黎的手,“咱们回家。”
当晚,夫夫俩相拥而眠。执明似乎睡得很熟,慕容黎却久久无法入睡。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整个权国公府,整个执家又是怎么一回事?
“你们三人拿着这个,偷偷调查,千万别被人发现了。”
三人对视一眼,庚辰伸手拿过慕容黎手上的木片:“敢问公子,这是?”
“昨日我留了一个心眼,偷偷藏起了一块妆奁残骸。看样子是上等的成色,调查下去,一定能顺藤摸瓜查出些什么。”
“您不认为是嬴氏所为?”
【帝后攻略】第六章
(三)上 转载,原著nybd77
“你,你们去帮我打开这东西。”
“公子……这只不过是一个妆奁。”
“您在几位姑闺房中应该见过吧?”
“我没事进妹妹们房间做甚?就算进了,我也没注意——”慕容黎退后几步,“总之你们快帮我打开!我在远处看看这到底什么个构造,里面有些什么。”
“属下们至少敢肯定,里面没暗器……”
“怎么了?”执明走了进来,扬了扬手上的东西,“还有啥比新鲜出炉的烤鸭更能吸引人眼球的?”
“夫君你回来啦~”慕容黎立马“嗖”地奔了过去。
执明张开双臂——结果人只是跑来拿烤鸭的。
“母亲送来了个妆奁?”...
(三)上 转载,原著nybd77
“你,你们去帮我打开这东西。”
“公子……这只不过是一个妆奁。”
“您在几位姑闺房中应该见过吧?”
“我没事进妹妹们房间做甚?就算进了,我也没注意——”慕容黎退后几步,“总之你们快帮我打开!我在远处看看这到底什么个构造,里面有些什么。”
“属下们至少敢肯定,里面没暗器……”
“怎么了?”执明走了进来,扬了扬手上的东西,“还有啥比新鲜出炉的烤鸭更能吸引人眼球的?”
“夫君你回来啦~”慕容黎立马“嗖”地奔了过去。
执明张开双臂——结果人只是跑来拿烤鸭的。
“母亲送来了个妆奁?”
“回姑爷,夫人那边送来了一箱礼物,除了文房四宝、茶叶点心以及摆件等小玩意儿外,最显眼的可以说就是这妆奁了。”
“我是无法参透母亲的想法的,毕竟——”执明扭头看了眼吃得一脸一手油的慕容黎,“阿黎……用不到这个。不过既然送来了——”他将视线移回妆奁上,“便打开看看吧。”说着便动起了手,“呀,母亲大手笔,制作妆奁的木头自不必说,里面这些胭脂水粉也都是高级货。”
正在啃鸭腿的慕容黎闻言咽下嘴里的食物,疑惑问道:“夫君很懂这些?”
“那是!年轻时我也不是白混——我是说机会难得,就让为夫为夫人梳妆,如何?”
虽然执明求生欲很强,但慕容黎却不肯轻易放过他。
“你方才那句话,只说了一半,继续说呀!”
“阿黎,那都是过去了,过去!”
“是啊,过去有什么不能说的?说!”
“你让我说什么呀——对了,我想起我今日还没给你买糖炒栗子呢!你稍等,我这就——”
“我不要糖炒栗子!你给我回来!”
两人争执之间,执明不慎碰到了妆奁——
“哎呀妈呀!哎呀妈呀!”
执明伸长了胳膊去接妆奁,奈何救了几下,反而让妆奁越飞越远,最终重重摔在了地上。
“这这这,这可如何是好?”
慕容黎倒不在意:“摔了就摔了吧。”
“可这毕竟是母亲送来的礼物,若她问起,你我该如何交代?”
慕容黎这才紧张了,蹲下帮执明收拾残局。
“咦?这是何物?”他一指地上一片红胶状物。
“诶?这是个啥?方才打开的时候也没看到呀。”
“居然还会有见多识广的执小公爷都不知道的东西。”慕容黎冷笑道。
“阿黎……”执明讨着饶,伸手去够——“啊!”
“怎么了?”
“你先别碰,我用手接触,这玩意儿冰冰凉凉的,感觉不太舒服。会不会是什么特殊的东西,不能直接用手拿?”
两人商量一番,将那东西用布包了,放在盒子里,去胭脂水粉铺问,问了好几家,还是一懂行的掩住鼻子,仿佛避讳什么似的,让他们去问郎中。
“阿黎你冷静!”
“出了这种事,你让我如何冷静?今日我非问个清楚不可!”
“可是——”
“夫君你不用插手,就算是长辈家人,这次的公道,我也必须讨!”
慕容黎风风火火地进了国公府,不等通报便闯入嬴氏房中。
“你,你这是做甚?!你怎能直接就——”
“母亲您看这是什么?!”慕容黎直接把东西摔到嬴氏跟前。
“你这人奇怪得很,且不说我不知晓此乃何物,你这个态度——”
“此物为东海朱胶,性极寒!”
“啊!那你把这东西拿到这里做甚?快拿走拿走!莫让它影响了我!”
“我拿走?”慕容黎强忍怒火,勾起唇角冷笑道:“我这是物归原主!这朱胶,就藏在母亲您送我的妆奁中。若不是不小心摔坏发现,我长期使用妆奁,会受到怎样的影响,母亲您不会不知道吧?!”
“你在说什么啊?!什么妆奁?!我知道什么?!”
两人的争吵引来了很多人,都在劝慕容黎不要激动,却都是火上浇油。
“你,你这般咄咄迫人,指着我的鼻子咒骂我冤枉我,究竟是何居心?你还要骑到我这个婆婆头上不成?”
“我称您一声‘母亲’,敬您顺您,但我并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今日之事,您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我说了——我不知道什么妆奁!”
“许多下人都看到您的箱子抬进园子,这妆奁,也是我和我夫君亲手打开的。当时在场之人,均可作为见证!”
“我送礼物给你还错了?!我可真是好心当了驴肝肺!慕容黎!你就是个仗着家世,不敬长辈、嚣张跋扈之人!”
“母亲,理不在嗓门大。也烦请母亲不要再一味拿着架子指摘我!毕竟今日之事,我才是受害者!一旦我受了朱胶影响,便再也无法怀孕!母亲及诸位究竟有没有意识到此事的严重性?!”
嬴氏不甘示弱:“你也少在这里危言耸听!我为何要害你?!”
慕容黎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了:“我夫君是元妻所出嫡子,理当袭爵。若他没有子嗣,那爵位难免旁落他人。”
此话一出,听得人纷纷摇头,嬴氏更是气得跳脚:“你居然还妄图栽赃我!你这个——”
“母亲您冷静,阿黎不是那个意思!”
气疯了的嬴氏一巴掌甩过去:“就连你也不相信我!”
慕容黎一个箭步上前隔开他二人,护住执明:“您言之凿凿,指责他不相信你。那您非他的生身母亲,对他又有多少真心?!您这个继母这些年待他如何,看您方才那说打就打的举动,可见一斑!”
“好了,阿黎你别说了,都是一家人!”
“夫君!你怎么不明白?这回之事,不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
“那你要如何?”
【帝后攻略】第六章
转载,原著nybd77
(二)
慕容黎和长辈们同桌用餐时,总会比平日里紧张。尤其是和执明一道陪翁彤吃饭时,他不自觉就要僵硬得如同一个提线木偶,过于在意自己的举止是否足够得体。
“你成亲后,来我这里的次数是越来越少了,这样也挺好,是该把心思多放在经营你的小家上。”
慕容黎心里一紧,他听得出来,翁彤这是话里有话啊。
然而执明却装傻以对:“对对对,外公您说得很对!我寻思着,若我来得勤了,反让您产生不必要的担忧。”
翁彤白了外孙一眼,无奈摇了摇头。
眼看气氛僵了,慕容黎想做点什么,特别在心里提醒了自己一句,放下手中的筷子,去拿公筷给翁彤夹菜。
“不必。”翁彤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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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慕容黎和长辈们同桌用餐时,总会比平日里紧张。尤其是和执明一道陪翁彤吃饭时,他不自觉就要僵硬得如同一个提线木偶,过于在意自己的举止是否足够得体。
“你成亲后,来我这里的次数是越来越少了,这样也挺好,是该把心思多放在经营你的小家上。”
慕容黎心里一紧,他听得出来,翁彤这是话里有话啊。
然而执明却装傻以对:“对对对,外公您说得很对!我寻思着,若我来得勤了,反让您产生不必要的担忧。”
翁彤白了外孙一眼,无奈摇了摇头。
眼看气氛僵了,慕容黎想做点什么,特别在心里提醒了自己一句,放下手中的筷子,去拿公筷给翁彤夹菜。
“不必。”翁彤抬起筷子示意,“我年纪大了,不宜再吃这个。”
执明适时凑过去,“嗷呜”一口吞下筷子上夹的菜。
“臭小子,没规矩!”翁彤笑骂了一句。
慕容黎再接再厉:“外祖父,我给您盛碗汤吧。”
翁彤再次拒绝:“不必,现在这汤还太烫,不宜在此时饮用。”
慕容黎这下尴尬得连手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嘻嘻,还好我年轻。”执明嬉皮笑脸道:“辛辣生冷来者不拒。等到了外公您这个岁数,就不能尽情享受美食了,唉,想想都了无生趣。”
慕容黎面色一变,正欲提醒他此话不妥,翁彤率先一步筷子一扔——“你这个臭小子!”
“外公我错了!”执明起身逃窜。
“你,你给我站住!”翁彤也起身去追,还顺手抄起了靠在墙边的藤条。
这个为何放得如此显眼?慕容黎蹙眉思考。
听到执明的“哀嚎”声,他赶忙去拦:“外祖父,想来您比我更了解夫君,就莫要同他计较了吧,当心气坏了身子。”
“你让开!不用你管!”翁彤抬手推开慕容黎,继续追打执明。
嗯……这老人家还真是……老当益壮……
“这下汤不烫了,外公,请~”
半晌后,翁彤累得坐下直喘粗气,执明适时奉上一碗汤。
翁彤气哼哼地接过——“臭小子!”顺手拧了把执明的耳朵,脸上却带着笑意。
执明嘴上“哎哟哟”叫着疼,其实也是笑着的。
慕容黎温柔笑看祖孙俩互动,同时再次意识到——
“你在外祖父面前时,和在家中长辈面前时,当真是判若两人。”待离开太傅府后,慕容黎才对执明提到了这一点。
“人本来就不止一面呀。”
“哦?”慕容黎心里再次没来由“咯噔”一下。
“更何况我毕竟是外公和外婆抚养长大的。”
“我问这话,你别多心。母亲就算了,父亲对你,当真不闻不问?”
“我其实非常理解他,这么多年了,他始终未能走出丧恸。”执明轻笑着说出这句话,表面平静无波澜,心中却翻涌着名为怨恨的惊涛骇浪。
“那……”慕容黎停下脚步,看向执明,小心翼翼问道:“你呢?”
执明跟着停下,侧身牵起慕容黎的手:“我很庆幸,之前有外公、外婆陪着我,现在有你陪着我。”
慕容黎感动地回握住执明的手:“你能这么想就好。至于父亲,相信时间终究会抚平他的伤痛。啊,瞧我在说什么呢。”他想岔开话题,于是故意道:“我不光擅自议论长辈,还盲目迷信时间。”
执明也配合问道:“哦?此话怎讲?”
慕容黎叹道:“都过去这么久了,外祖父他老人家仍然不喜欢我。你也不必安慰我。”见执明张口欲说话,他补充道:“我初见外祖父,他老人家便明里暗里表示过,他喜欢温柔娴静,知书达理的名门闺秀。我这种粗笨的行伍之人,自然无法得他青眼。现在我也想开了,不去强求,不过你放心,我当然会继续同你一道孝顺他人家的。”
执明抬手拍了拍慕容黎的肩膀:“阿黎你也放心,等时间久了,外公也会像你一样想开,会逐渐妥协。”
“妥协?”慕容黎噘起嘴,“你安慰人也不知道说些好话,你怎的不哄哄我,说外祖父一定会喜欢上我的?”
“这个……”
“对了。”慕容黎继续追问,“你为何不顺了他老人家地意,娶一个名门闺秀,让她做你的贤内助,替你操持家事,孝顺长辈?”
“阿黎呀……我娶回家的人,是同我过日子,不是同我任何一位长辈过日子。既然如此——”执明一勾手,揽慕容黎入怀,“那就得和我心意才是!”
慕容黎这才满意了,不再多问。
小两口刚走到家门口,便有下人迎上来向执明报告,商铺那边有买卖要谈。
“既然如此,你便赶紧过去吧,我就不去添乱了,在家里等你。”慕容黎抢先善解人意道。
“也好,那我去去就回。”
执明笑着,一步三回头地离去了,直到走出好长一段距离才敢长舒一口气。
“公子?”
“啊!终于解放了!最近我总感觉他在套我话!甚至更糟,他已经看透我了!”
“您这是做贼心虚吧……若真是如此,您还能活着站在这里?”
“会不会说话呀!”执明追着小胖就是一顿打。
慕容黎目送执明走远后,才转身回了家,谁料椅子还没坐热乎,就来了个不速之客。
“您不能就这么闯进去呀!”
“你让开!让慕容黎那个坏人出来!慕容黎!你这个坏人!你给我滚出来!”
“何人在此喧哗?!”慕容黎拿出架势出来一看——原来对方不过是个小孩。
庚辰上前禀道:“公子,这位应该就是小姑爷十岁的,他的异母弟执熹小公子了。”
慕容黎微微颔首,仔细打量执熹——啧,可惜,你的长相多随了你母亲。
执熹上前几步,抬手一指慕容黎,人小气势却不小:“你这个惹我娘亲生气的坏人!”
慕容黎面色一凛:“你叫我什么?!”
“坏人!”
“我给你机会,好好想清楚再说。”
“你就是坏人!”
不顾周围人阻拦,慕容黎几步迈到执熹跟前——
“你,你这个坏人要做什么?!”执熹到底还小,被这般威压吓得发抖。
慕容黎弯下腰,单手捏住他的脸:“你叫我什么?!”
“你……坏人!”执熹仍在坚持,眼眶噙满泪水。
手指逐渐发力,慕容黎的声音冷了下来:“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啊!疼!你放开我!”
周围人纷纷上前劝说,慕容黎示意他们不用管,更加用力捏执熹的脸。
“我,我错了!大,大嫂……”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说我错了!大嫂我错了!”执熹终究受不住,嚎啕大哭。
“很好。”慕容黎这才收回手,“你好歹也是国公府嫡子,今后可不能再这般没规没矩。今日你轻慢我还好,若被外人撞见,代你受议论的可是整个国公府,尤其是母亲。”
说曹操曹操到,嬴氏嘴里叫着“我儿”,着急忙慌跑了过来。一见到儿子泪流满面,任何一个做母亲的都不能忍——“慕容黎!你好狠啊!”
嬴氏不由分说将儿子揽入怀中,开始指摘起慕容黎。慕容黎解释了几句,奈何嬴氏在气头上,听不进去。不过就算她听清楚了,也不会认为这是自己儿子错在先。
慕容黎的耳朵都快被嬴氏震聋了,还好执明回来了。他二话不说,冲着嬴氏点头哈腰,把错全揽在了自己身上,什么好话都说尽了。慕容黎看不下去,反驳了几句——得,执明扭头开始冲他道上歉了。他是真懵了,之前是你弟弟的错,现在是我和你继母起争执,有你什么事你要对所有人道歉?
“对不住,二弟,是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可,可是他——”接触到慕容黎冰冷的眼神,执熹颤抖地收回手,“大嫂凶我,还捏得我脸好疼!”
“他不是凶你,只因你大嫂出身行伍,对谁说话都是那般说一不二的语气,你别放在心上。这样吧,我待会儿送些你最爱吃的点心零嘴过去可好?对了!你最近是不是说过,集市上又有了新的玩具?我通通买给你,你看好不好?”
执熹这才破涕为笑。
见儿子被轻易“收买”,嬴氏虽然在心里骂了句“没出息”,但这件事说穿了不过是小事,他便顺水推舟,做出宽容大度的模样,“原谅”了慕容黎,说了几句夹枪带棒的话,便领着执熹回去了。
“阿黎!阿黎你等等我!阿黎你别不理我啊!”
执明在院子里一通追,好容易才扯住了慕容黎的衣袖:“事情已经解决了,你为何还要生气?”
慕容黎甩开执明的手:“你就是这么解决的?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执明也不恼,柔声劝道:“若是同外人的冲突,那当然得辩个对错,讨个公道。但这是家人之间的冲突,你想让母亲认错服软,可能吗?”
“我哪里是要让母亲服软,我只是想解释,这次之事,非我之错。我会那般,全因二弟他——”
“你同他计较?他还是一个孩子呀!”
慕容黎一愣,随即摇头坚决道:“正因为他还小,才要尽早给他灌输正确的是非观。哪里能一味溺爱娇纵他?若他脱离了家人的保护,一着不慎,很可能酿成大错。”
“阿黎你多虑了,二弟只是显得娇纵了些,其实他本性是好的,是个乖孩子。”
“乖孩子?哪里有乖孩子冲来指着他大嫂的鼻子骂的道理?”
“他……他也是心疼他娘亲,一时气急——”
“好了。”慕容黎听不下去了,一挥袖,“我算是明白了,你维护你二弟维护得紧!”
“不是啊!”执明又去牵慕容黎的衣袖,“我也在维护你。准确来说,我想维护所有人,尽快把这一页揭过去。”
“揭过去?对孩童而言,家教何其重要——罢罢罢,左右不关我的事!你们爱如何就如何!”慕容黎抽回袖子,拂袖而去。
当晚,执明被赶到了厢房睡。他表面愁眉不展,连连告饶,实际等周围没外人了——
“啊!舒坦!”
便开始在床上肆意伸展着四肢。
“公子,少府君生气了……您也不想法劝劝……”
“劝什么劝?他又不是生我的气。”
“啊?您确定?”
执明玩着手指,漫不经心道:“今日之事,他其实是在生我二弟的气,但归根究底,他是生我继母的气。很好——”他撇嘴笑道:“他二人之间的嫌隙愈发深了,这样很好!”
小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您就不怕夫人她冲动之下,行极端之举?”
“我还就盼她冲动行事呢。”
“啊?那……万一少府君着了她的道——”
“阿黎厉害着呢!才不会让她讨了好!”
“可……万,万一呢……”
“才不会呢!”执明嘴里嘟囔着这句话,翻了个身,“才不会呢!”
见他这样,小胖也不好多说什么,道了晚安,便退下了。
执明久违地做了那个熟悉的噩梦。在梦里,他的娘亲浑身是血,无助地举着手,凄厉哭嚎:“我的孩子啊!”
执明倒吸一口凉气,猛地坐起身,惊醒了过来。
“夫君?”
执明身躯一颤,本能地从枕头下抽出匕首刺过去——
慕容黎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尽量不出力伤他:“是我!”
“阿黎?!你怎么来了?!”
“你方才……还有这……”慕容黎担心地看着执明,“你究竟怎么了?”
执明立马强迫自己定下心神:“我……方才做噩梦了。至于这个……”他抽回手,将匕首随意扔到一旁,“我睡前削了几个水果吃。”
他知道这话骗不过慕容黎,但他一时间想不出更好的解释。
慕容黎果然没信他的话,却误会了——“我方才听到你在梦中叫娘亲,我以为我听错了……结果……”他定定看着执明,“你同我说实话,你在害怕什么?”
“我……”执明移开目光,“没有呀。对了对了——”他转移话题,“你怎会来了厢房?”
“我……”慕容黎面露尴尬之色,“我是来向你道歉的。我不该把气发在你一人身上。你被夹在中间,也很难做。”
“啊!感谢上苍!”执明松了一大口气,“你总算理解我了!但你无需向我道歉——”他话锋一转,“因为我也理解你!你看,咱俩这样,相互理解,不伤感情,不是很好吗?阿黎——”他将双手搭上慕容黎的肩膀,“你以前不是说,你不想囿于内宅之事,更不想卷入内宅之争吗?今后你就什么都不要管,都交给我。你只管貌美如花,吃喝玩乐便是。”
“瞧你说的。”慕容黎“噗嗤”笑出声,“我什么都不管不做,你要我何用?”
“只要阿黎能过得开心,我便开心!”
“你……”慕容黎眼圈一热,靠入执明怀中,“夫君你不要待我这么好,我怕我受不起。”
“这就受不起了?这才哪儿到哪儿?”执明揉着慕容黎的头,“我今后还会加倍对你好的~”
“哼!你,你这个狡猾的家伙!”慕容黎抡起小拳拳捶执明。
执明趁机握住他的手,拥着他倒回了床上。
【帝后攻略】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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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两人带上钱和四个“拖油瓶”,一路游山玩水,慢慢行至扬州。
他们遍观园林,还商量着回去后把自家园子改建一番。
他们泛舟湖上,吟诗作对。
他们牵手漫步闹市,将沿途小吃尽收腹中。
时值扬州三月桃花铺满路,恍若置身仙境,夫夫二人难免神情恍惚,相顾欣然,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幸福。
这让执明感到害怕。
我不能幸福!
我不配幸福!
我身上还背着娘亲和弟弟的血海深仇!
我还没完成外婆她老人家的嘱托!
最关键的是——我必须毁了那已经摇摇欲坠的执家!
夜深了,执明轻轻挣脱慕容黎,将他好生安放在床上,替他盖好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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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两人带上钱和四个“拖油瓶”,一路游山玩水,慢慢行至扬州。
他们遍观园林,还商量着回去后把自家园子改建一番。
他们泛舟湖上,吟诗作对。
他们牵手漫步闹市,将沿途小吃尽收腹中。
时值扬州三月桃花铺满路,恍若置身仙境,夫夫二人难免神情恍惚,相顾欣然,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幸福。
这让执明感到害怕。
我不能幸福!
我不配幸福!
我身上还背着娘亲和弟弟的血海深仇!
我还没完成外婆她老人家的嘱托!
最关键的是——我必须毁了那已经摇摇欲坠的执家!
夜深了,执明轻轻挣脱慕容黎,将他好生安放在床上,替他盖好被子,自己轻手轻脚拿着食盒出门,寻了一僻静之处。
“今日我多打包了一份炒饭,当时阿黎还笑话我贪吃呢。”执明打开食盒,“娘亲你最喜欢吃扬州炒饭了。父亲他为此还重金聘了个厨子回去呢。娘亲你还记得吗?咱们一家三口曾经来过扬州,两次。‘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他抹了把眼泪,“我又来了扬州,您却不在了。当年若……也许,不,是一定,我们一家四口亦能扬州一游。”
娘亲,我成亲了。
他很好。我配不上他,亦对不起他。
不过这样也好。
正因为这份爱是虚假的,我反而能尽力为他编织一个美梦。只要我还活在这世上一日,我就会扮演好一个完美夫君的角色。
娘亲,若你在天有灵,请保佑他,这一辈子平安顺遂。
翌日,执明特地带着慕容黎去了观音山参加庙香会。
“明日我们就要返程了吧?”
“你若不想回去,我们多待一阵就是。”
慕容黎摇摇头:“我们已出来太久了,再不回去,双方的长辈都会念叨的。而且你还是家中嫡子呢。”
“我回去又能怎样?难不成——”执明心念一动,“还能给他们带个继承人回去?”说着故意看向慕容黎的肚子。
“让你胡说!”慕容黎一手护住肚子,另一只手捶打着执明。
“好了,别闹了,不拜观音了?”
慕容黎闻言立马安静了下来,闭上眼,合掌虔诚祈愿。
“许了什么愿呀~”
一睁眼就对上执明的视线,慕容黎闹了个大红脸。
“不,不告诉你(>///<)”
第六章:
(一)
“好啦好啦,糟心事和不爱听的话通通留在那个门里,既然出了门,就别再回想了。”执明讨好笑着,抬手轻刮了下慕容黎的面颊,“阿黎你就笑笑嘛~别一直绷着张脸。”
“我说什么来着,你我在外游玩的时间实在太长了,看,果然被念叨了吧。”慕容黎没好气地白了执明一眼。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执明揽住慕容黎的肩膀,“你不妨这么想,长辈嘛,他们不念叨几句,又从何处凸显他们的长辈优越感呢?你我晚辈,除了恭敬听着,还能回嘴不成?方才席间他们说的那些话,你大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反正咱们不和他们住一处,打照面的机会想来也不多。咱们呀——”他搂了搂慕容黎,“只管过好咱们的小日子就成。”
“你此话多有不妥,你再怎么说也是权国公府的嫡子,你迟早——”慕容黎抬手指了下国公府,“得袭爵,得接管那一大家子。身为未来的家主,你岂能说着‘只管过好咱们的小日子’,将责任轻描淡写的带过?”
执明垂眸轻笑,牵起慕容黎的手,手指轻轻摩挲他的手背:“阿黎可是很在意那爵位?”
“我——”慕容黎顿了顿,“爵位倒是其次。可能是我多心了吧,我从旁看着你和你的家人们相处,总觉得,你表面恭顺,实则淡漠,仿佛执家那一大家子人都同你无关紧要一般。不,不能说是无关紧要。你更像是冷眼睥睨他们,从旁看着笑话。你……我不该这么想,但你似乎……比不怀好意的外人更乐意见到执家乱下去,颓下去,你——”他敏锐感觉到,执明握着他手的力度大力几分,忙噤了声。
“这下可好,阿黎后悔了……还是说,咱们那小园子终究离国公府近了些?不然——”执明抬眸,小心翼翼探询道:“咱们搬得再远些?”
“不是这个问题!”慕容黎甩开执明的手,“我是在担心你!若你真如我所想那般,我,我不得不诚实告诉你——”他深吸一口气,“你那样的态度和想法不对!很不对!”
执明也不恼,继续好脾气笑问道:“那我该如何做?阿黎可否指点我一二?”
“我听出来了,你在讥讽我!算了,这个话题还是就此打住吧!我虽然嫁给了你,但权国公府的家宅私事,我不该置喙。”
“是啊,你不该,我也不该。我家中有双亲长辈在上,你我区区两个小辈,又能做些什么?”
“那……若有朝一日你袭了爵,又该如何做?”
“阿黎你怎知,我会袭爵?又怎知,权国公府还会有以后?”
“你此话何意?”慕容黎无端从执明这句话中感到了一丝寒意,正欲追问——
“啊!糖葫芦!”执明拽过慕容黎直奔卖糖葫芦的小贩。
“我小时候最爱吃这个了,可惜人小不懂得贪多嚼不烂,有一回一口气吃了七串,活生生吃坏了肚子,难受了好几日。那之后,外公和外婆便约束我,一次只能吃一串。渐渐的,我也养成了习惯。”执明拿着糖葫芦放到慕容黎嘴边,“阿黎要不要尝尝?”
“你这是想借此岔开方才的话题?很遗憾,我并不爱吃这个。”
啧,这人真不好糊弄!
执明强作笑脸:“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便可以心安理得地吃独食了。”随即便扭头大快朵颐。
慕容黎叹了口气,挽住执明的胳膊:“看得出,你这人心也是真大。你大概信奉‘今朝有酒今朝醉’吧?”
“嗯!阿黎你懂我!”执明口齿不清道。
“方才我那番话只是……其实我……我就是听不惯他们那些夹枪带棒的讥讽之语,更看不惯你在他们面前唯唯诺诺的模样。就算是长辈,也不能那般咄咄逼人吧?若你当真接管家业,他们看你好欺,还不把你生吞活剥了!”
“原来阿黎是为我抱不平?”执明心里生出一丝感动。
“我……”慕容黎红着脸偏过脑袋,“我替自己的夫君抱不平,不可以吗?”
执明笑了:“我的好阿黎,我自己都没把那些话放在心上,你又是何苦来哉?本来他们那些话我半个字不会往心里去。但知道你因此难受,那我也难受。”
“我,我不能不难受呀。他们凭什么那么说你?”
执明无所谓地一挑眉:“大概是嫌弃我这个嫡子不够好吧。”
“谁说的?你——”慕容黎的双颊又开始发烧,他紧了紧挽住执明胳膊的手,小声道:“你很好。”
执明却玩心大起:“哦?是吗?那阿黎你觉得我哪里好?”
“这……”慕容黎一时也不知如何具体说。
执明坏笑着凑近:“活好?”
“你——”
执明说完就溜,慕容黎举起的小拳拳扑了个空。
“你给我站住!我今日若不打你,你这张嘴迟早惹出麻烦!”
小两口你逃我追地回了家,此时他们已经忘了方才的初衷,做游戏一般在院子里继续打闹,洒下一片欢声笑语。
“公子!少府君!您二位当心!”
有三五下人正在院子里晒床单,被那两人一通闹,竹竿差点儿都遭了殃。见那两人追打着进了房中,关上了门,他们颇有默契的对视一番——又有床单要洗了!
“阿黎你现在是少将军,以后一定会是大将军,甚至凭战功得自己的封爵。所以我可全指着你了~你不会让他们欺负我的,是吧~”
慕容黎没好气地将压在自己身上那坨推到一旁:“没出息!”
“我就是没出息呀~我只想同你过和和美美的小日子~”执明一个翻滚,再次搂住慕容黎,“就算你不再上战场也没关系。我有钱,不靠家里那边也能让你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好了好了。”慕容黎拍拍执明,“咱们不在当下讨论以后的事。”
他不知不觉被执明洗了脑,忘了自己本来的疑虑,将这一页轻轻揭过。
“阿黎,明日我要去收租。正好,有家绸缎铺近日上了新货,咱们一同去看看,你若有看上的料子,就买下制几身新衣吧。”
“虽然我很想承你的好意,但母亲让我回去一趟。”慕容黎遗憾叹道。
“可是家中出了什么事?我陪你回去吧。”
“不必了,母亲专门说让我单独回去。至于为何,我也犯嘀咕呢。”
“你也别多想。”执明将盘中鸡腿夹给慕容黎,“兴许只是岳母她老人家想你了。”
慕容黎点了点头,没再多言,笑着给执明夹菜。其实他心里充满了不祥的预感,不过他觉得没必要让执明知道,带得他也跟着多想。
“你怎么回事?!”
“嗯?”
“你在议亲时就将自己的名声毁了大半,好容易嫁进了国公府,却彻底坐实了内眷之间对你的偏见!”
“母亲您究竟在说什么呀?”
“你还问我?”慕容夫人恨铁不成钢,“眼下关于你轻慢公婆,蛊惑夫君的传言传得那是沸沸扬扬。说什么,执明好端端一个嫡子,就因为你,分府别居,家也不回。”
“这怎能栽到我头上?”慕容黎也急了,“分府别居,是两家在婚前便议定的,那园子还是执明的父亲亲自为我们选的。”
“你啊!多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在这些事上就没脑子?你图一时轻松,和执明搬出去居住,怎么就没考虑到,今后袭爵——”
“母亲您说来说去,无非就是为了那个爵位!”
“你——”见儿子脸色愈发难看,慕容夫人放缓语气,“分府别居暂且不说,你告诉我,你轻慢公婆可是事实?”
“我——”
“你可有时常过去权国公府请安?”
“这……”
“你可有侍奉过公婆?哪怕一次?”
这下慕容黎无言以对了,别说去国公府了,他平日里除了同执明外出逛街、游玩外,都不爱出门。在他心中——外面花花世界虽然精彩,但哪里有自家男人好玩?
“无关爵位,你连身为晚辈基本的规矩都没有!将心比心,若今后你的儿子和儿媳如此待你,你心里会舒服吗?”
我无所谓,只要他们过得好就行。
慕容黎很想这么说,但他不敢。
被母亲好一通数落,慕容黎心里很不痛快,回家后面对一脸殷勤给他展示新买布料的执明也怎么都挤不出一个笑脸。
“我不该如此议论长辈,但……那些传言,就是母亲同内眷们聚会谈天时散步出去的吧?”
执明给慕容黎的茶杯里续上茶,也不直接回答:“她也总爱感叹继母难当,她越感叹,内眷们便觉得她这个继母当得很好。”
“实际上?”慕容黎抬眸定定看着执明。
“她有自己的孩子。”执明依然没直接回答。
“你由外祖父和外祖母抚养长大,她自然不用多操心。十指都各有长短,我……”慕容黎顿了顿,还是说了出来,“我不信她真的当好了这个继母。她若是真在意你这个继子的脸面,有何不满,大可当面对我提出,何必背着人阴阳怪气?”
“好了好了。”执明拍拍慕容黎的手,假意安慰,“或许是外人见你我分府别居胡乱做的猜测?你莫要想太多。”
“抱歉,夫君。”慕容黎回握住执明的手,“就算她非你生身母亲,我也该敬她顺她,不让你夹在中间难做。但事关我和慕容家的名声,我一定要设法弄个清楚明白。”说着便站起身,“正好,快到就寝的时辰了,我便去向母亲请个安。”
执明象征性地拦了几下,便放他去了。
小胖靠了过来,压低声音:“公子,咱们还要继续煽风点火吗?万一真惊动慕容家——”
“那就更热闹了。她嬴家早就不是过去的嬴家了,若真对上慕容家,还能有她家好果子吃?”
“若少府君真的同夫人闹将起来——”
“那你便拿出我珍藏的好茶,泡上一壶,和我一同看好戏~”
“公子呀……”小胖也是无奈。
“请母亲安。”
“呀,可是出了什么事?不然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来我这里了?”嬴氏假惺惺问道:“一切都还好吧?”
慕容黎也假笑着回道:“劳烦母亲挂心,一切都好。我今日回家同家母说了一会儿话,突然醒悟,之前我太过轻慢父亲和母亲,未尽到职责,实属不该。今后我一定多多来您二位跟前请安问好,奉茶听训。”
“无碍的无碍的,我这里不需要这么多虚礼。而且夫君他……他也不喜有人打扰。”
“这个的确,我方才本想去向父亲请安,但父亲已经去后院歇下了。我不方便过去,便到您这里来了。”
嬴氏闻言沉下脸,语气也冲了起来:“不方便?看来你请安的心也不怎么诚。”
“母亲教训得是,那我便过去一趟。”
“你等——”嬴氏阻止不及,眼睁睁看着慕容黎快步离去。
慕容黎没一会儿又回来了:“回母亲,不是我心不诚,只是父亲今日请了几位行首出局来府中,不让我打扰。”
“好了好了,你回去吧!”嬴氏捂住隐隐作疼的头,挥了挥手。
“那我便告退了。”慕容黎行了一礼,转过身,嘴角不自觉上扬。
“误会可是已解开了?”执明在门口翘首以盼许久,见慕容黎满面春风地走了回来,他心里明白了几分,但仍故作着急地上前询问。
慕容黎微笑颔首:“母亲大度,不同我计较,我亦会端正自身,做好晨昏定省。”
“这……你们当真说开了?”
慕容黎仍只是笑,不再多言。他在前往国公府的几步路途中便冷静下来想了个清楚,直接去问嬴氏是不会得到答复的,他总不能和长辈胡搅蛮缠,或者让自己母亲来“对质”吧?那就只能如嬴氏所愿,让她摆摆做婆婆的架子了。
当晚,慕容黎“忍痛”拒绝了同执明亲热,翌日起了个大早,去向嬴氏请安。
嬴氏由于执木常年的冷落,落下了夜不能寐的毛病,通常都正午才起。没承想被慕容黎搅了瞌睡,头疼了一天。结果黄昏时分慕容黎又来了,再次“汇报”了执木的去向,这下可好,嬴氏是彻底的别想睡了。
一开始,她还寄希望于慕容黎坚持不了几日,谁料人长年习武,早起根本不是个事儿,反而起得越来越早。
嬴氏当然可以借口还没起让他等着,但架不住人态度好,说等就等,不过也没干等,直接就地开始晨练,还让人怎么睡?
如此几日后,嬴氏偏头痛发作,疼得卧床不起。
“夫人,少府君说是来给您送药了。”
“让那个瘟神滚!”嬴氏忍不住吼道:“同他说,从此不要再来了!我受不起他的大礼!”
然而慕容黎也只消停了几日,估摸嬴氏病好了,又登门问安,把嬴氏气得差点儿再次复发。
嬴氏也想过应对之策,譬如摆出婆婆的款儿,让慕容黎在日头正晒时前来站规矩。慕容黎倒是做好了正面硬抗的觉悟,执明却悄悄送了“助攻”。几日后,关于嬴氏这个继母刻薄继子府君的消息便传开了。说她太过跋扈,明明慕容黎愿意晨昏定省了,还要继续为难。明明执老太夫人从未让她站过规矩,她自己倒好,一个继母,摆那么大的谱给谁看?国公府已故元妻?还是慕容家?
传言传得开了,甚至惊动了慕容夫人亲自登门拜访,和嬴氏“和气友善”地聊了一聊。这下弄得嬴氏骑虎难下,只能打着哈哈,硬说自己从未对慕容黎做过那样的要求。其实她心里想的是——
哼!一定是慕容黎那个小贱人回娘家告状!一定是慕容家到处散播对我不利的话!都给我记着!我不会轻易算了!
但记恨归记恨,她暂时也不敢把慕容黎如何。
“既然母亲她要静心养病,你暂时就不过去了吧,免得打扰了她。”
“夫君说得是。这次母亲旧病复发,我总感觉是自己的错,心里内疚得很。”
“你哪里有错?你也是好心。也难为你了,这段时日这么辛苦。”
“不苦的,不苦的。”慕容黎抿唇笑着,托腮静看执明低头为他的箫缠着新的红流苏。
“夫君。”
“嗯?”
“其实我……”慕容黎心里不安,不自觉想要坦白,“也不是……不是完全……好心。”他的声音小了下去,“我也没想到……母亲她真的会旧病复发。”
执明却突然提高嗓门:“你不必早起,日后我可以搂着你多睡会儿了,甚好,甚好!”
慕容黎心里“咯噔”一下,你怎么完全不关心你继母的病?但转念一想,毕竟也不是亲娘。算了……他在心里叹着气,这层关系太过复杂,自己没有搅和进去的必要。恰好此时,执明伸手邀他就寝,他便将复杂的思绪通通抛诸脑后,搭着执明的手起身,同他有说有笑上了床榻。
【帝后攻略(五)】二,三
转载,原著nybd77
第五章
(二)
成亲三日后,慕容黎在执明的陪同下回门。
夫夫俩在轿中暗戳戳亲昵了一番,落轿时,慕容黎的脸红得犹如天顶的朝霞,辉映着他的一身红装,显得分外娇俏,撩拨得执明在为他整理衣衫时,忍不住凑上前又偷了一口香。
慕容黎含羞带臊地瞪了他一眼,示意他接下来可得规矩些。
执明扶着慕容黎下了轿,慕容夫人笑容满面地上前迎接儿子儿婿。
“回来啦~快~进门吧~”
在饭桌上,慕容夫人喜气洋洋地宣布,慕容家很快又要办喜事了。
“可是五妹妹要许人家了?”
“是的,林家不日就要来下聘了。”
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慕容黎抱着一丝侥幸问道......
转载,原著nybd77
第五章
(二)
成亲三日后,慕容黎在执明的陪同下回门。
夫夫俩在轿中暗戳戳亲昵了一番,落轿时,慕容黎的脸红得犹如天顶的朝霞,辉映着他的一身红装,显得分外娇俏,撩拨得执明在为他整理衣衫时,忍不住凑上前又偷了一口香。
慕容黎含羞带臊地瞪了他一眼,示意他接下来可得规矩些。
执明扶着慕容黎下了轿,慕容夫人笑容满面地上前迎接儿子儿婿。
“回来啦~快~进门吧~”
在饭桌上,慕容夫人喜气洋洋地宣布,慕容家很快又要办喜事了。
“可是五妹妹要许人家了?”
“是的,林家不日就要来下聘了。”
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慕容黎抱着一丝侥幸问道:“哪个林家?”
慕容德哼道:“就是你不要的!”
“父亲!”慕容黎心虚地瞥了眼执明,“好端端的说这个做什么?而且……”他小声道:“当时你也在场不是吗?”
“放心,我和你母亲同你妹妹谈过了,她不介意。”
“她是不介意?还是听从了你们的安排?”
慕容德皱了皱眉头,突又舒展开来,淡淡一笑:“咱们家同林家交好,彼此知根知底。林向煦那孩子来年就要去应考了。他啊——”说着有意无意地看向执明,“是个有志青年,为父很满意!这男人嘛,要么苦读考取功名,要么沙场搏个功名,躺在祖上的功劳簿上混日子有什么出息?”
“父亲!”慕容黎面露乞求之色,“您没必要这么说吧?”
慕容夫人忙打圆场:“吃饭吃饭!菜都要凉了。”
回去的路上,执明一直没说话,慕容黎有些害怕地抱住他的胳膊,靠上他的肩头:“生气了?”
“嗯?你说什么?”执明长出了一口气,“哎呀!可把我憋坏了!岳父大人真乃不世出的名将!自带霸王色霸气!把我震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噗嗤……你啊!暗戳戳骂他呢吧!”
“我哪里敢!对了对了,我方才在席上光顾着吃了,你和岳父岳母聊了什么呀?”
这人是真傻还是装傻?
慕容黎叹了口气:“我一母同胞的五妹妹要嫁人了。”
“好事呀!许的哪家呀?”
“林家。”
“是……林太尉家?挺好的,门当户对~”
慕容黎白了他一眼:“你差不多得了!”
“嗯?我怎么了?”
“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
“嗯?”
慕容黎无奈摇头,闭嘴不再说话了。
“对了,阿黎呀,不,夫人!”执明行了一礼,拿腔拿调,“为夫今晚约了友人共饮,还望夫人允准。”
“哼!才成亲就晚上出去喝酒!”慕容黎搓着衣袖,不高兴了。
“夫人容禀。”执明揽住慕容黎讨好道:“今晚之约,是早就说好的。由我这个新郎官做东,大家一起聚一聚,贺我新婚之喜。”
慕容黎斟酌一番:“好,你去吧。但是——”他瞪着执明,“可不许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夫人放心,为夫知道分寸~”
把慕容黎送回家后,执明就带着小胖直奔栖霞台喝酒听曲。
“公子,这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时辰呢,若是被少府君知道……”
“哪儿就这么容易知道!”执明白了他一眼,“再说了,我啥都没做,怕什么?”
小胖叹了口气:“公子,你是因为今日定北侯在席上给你难堪,心里憋闷吧?”
“我有啥好憋闷的。他说的是实话呀。我知错——”执明嗑着瓜子,“但我不改!反正聘礼都收了,他儿子也嫁给我了。他再阴阳怪气又能改变什么?”
“公子——”
“他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小胖硬生生把话憋了回去,退到一旁,不说话了。
执明不在,慕容黎独自在偌大的家里待着,当真无聊得很,好在很快便有人来陪他了。
“父亲终于放你们来了?”
庚辰、方夜和萧然拿着行李到达,慕容黎很是惊喜。
“父亲他……有没有说什么?”
三人互相对视一番,还是庚辰开口解释:“侯爷说,我们三人的身契还是在慕容家。他让我们来,是念在我们自小便跟在公子身边的情分。他叮嘱我们,别把自己当执家的家仆,要始终记得,自己是慕容家麾下一员,可别受了影响,只知道在宅院中混日子。”
“父亲也是在提醒我啊。”慕容黎无奈叹道:“也罢,不管其他,你们来了我就高兴了!要换了别人,我是怎么也习惯不了的。走,我带你们参观参观。”
“对了,公子,姑爷呢?”
“他呀……”慕容黎面色一沉,“出去喝酒去了!”
三人又是一番“眉来眼去”,萧然被“推举”出来。
“姑爷交游甚广,有应酬也是正常的,公子怎么瞧着不大高兴?”
“交游甚广……哼!”
庚辰嗅到了搞事的气息:“公子,不然……属下帮你去盯着姑爷?”
“这……这样不好吧……你们……别被他发现了。”
华灯初上,夜未央,栖霞台一天中最热闹的时辰到来了。
“大家务必尽兴!今夜不醉不归!”
“贺执兄新婚之喜!”
“多谢多谢~”
“新婚燕尔,执兄这几日辛苦了!”
“哈哈哈哈!还好还好。”
酒过三巡,大家如往常般叫了些人来陪酒。
“执小公爷成亲了,你们就忍着眼泪去道个喜吧~”
“诶!别别别!陪他们去!我这里不用!”
“小公爷,你成了亲,不会就把我们全抛诸脑后吧?”
“小公爷,你以后还会再来吗?”
“小公爷,我……我舍不得你!”
执明被美人包围,却犹如芒刺在背。
走开!你们这群道具!别害我啊!
他勉为其难应付着,暗暗思考脱身之策。
“等等!你不能进去!”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怎么回事儿——”
门“哐当”一声被大力踹开,一道红色的身影闪身而入,抬手掀开执明身边的莺莺燕燕,揪住他的耳朵将他提溜起来,又闪身离去。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在场诸人无不瞠目结舌,好半天后才反应了过来。
“方才那是……”
“宁北将军慕容黎……”
“执明的新内……”
“妈呀,执明好惨一男的……”
“阿黎!我没醉!我真的没醉!”
执明被庚辰和方夜一左一右押着,动弹不得,还没等他把求饶的话说完,在慕容黎的催促下,萧然兜头就是一盆凉水。
你大爷的!
我敬你重你,不是为了让你爬到我的头上去!
说好的夫为妻纲呢?
说好的互敬互爱呢?
士可杀,不可辱!
我……
我……
我……
我忍!
易怒者弱!现在是你气我不气,证明我比你强!
既然如此,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执明吐出一口水,挤出笑脸:“哎呀!多谢夫人!我正愁没办法脱身呢!”
慕容黎被他这话弄得气也顾不上生了:“你此话何意?”
“夫人有所不知,为夫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独守空房的夫人你。奈何为了面子,不得不强颜欢笑,同他们虚与委蛇!”
“你……巧舌如簧,颜之厚矣!我看你分明是醉卧花丛中,好不快活!”
“冤枉啊!夫人不在,叫我如何快活?至于那些……”执明噘嘴做委屈状,“是他们非要凑上来!我赶他们去陪别人,他们又不听。这下好了,我被朋友们取笑甚至嫉妒,还惹得夫人你不高兴,我……我……我……”执明一把抢过萧然手上的水桶,“我淹死我自己算了!”
“好了!桶里现在也没水啊!”
“那……那我投井去!”
慕容黎忙拦住他,又好笑又无奈:“瞧你,都湿透了,仔细染了风寒!”他吩咐人去烧水。
执明趁机一把抱住慕容黎。
“你,你做什么?!”
“嘻嘻~这下咱们都湿透了,可以一起泡澡了~”
“你——你这个泼皮无赖!”
执明真诚道歉,并付诸了“行动”,总算哄得慕容黎消了气。
“你老实告诉我,我不生气。”慕容黎枕在执明胸膛上,蹭着他撒娇,“你究竟有多少红颜知己?”想了想,又补充道:“还有蓝颜!”
执明笑着轻拍怀中人:“逢场作戏,我都不当真,阿黎你又何必介意?”
慕容黎蹙起眉梢:“我怎么听着你这话那么渣呀!”
“那我放着明媒正娶的你不管,去怜惜他们,就不渣了?”
“这……”
执明叹了口气,决定说几句实话。
“阿黎,你听我说。”他直起身子,让慕容黎靠在他身上,单手环住他的腰身,将下巴轻轻搁上他的头顶,“你可知,我为何要逢场作戏?”
“为何?”
“只因官宦世家的子弟们最爱流连秦楼楚馆,我通过……和他们搞好关系,将来也多了一分出路。”
“你这人怎么这么多心眼。”慕容黎心里“咯噔”一下,“众人只道执小公爷‘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哪料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执明哑然失笑,捧起慕容黎的脸,“阿黎你听我说,我既已和你成了亲,你便是我的将来。让你不高兴的事,我绝不会做。”
我……是你的将来?
慕容黎登时没了脾气,靠入执明怀中,“对不起,我今日给你丢脸了。”
“那可未必!”执明调笑道:“也许他们会摄于少将军你的威压,日后再也不敢欺负我了呢~”
“你取笑我!你——”
执明封住慕容黎的唇,搂着他又倒回了床上。
虽然暂且信了执明,但慕容黎还是不放心,派庚辰和方夜去查探了一番。
“哎呀!您,您怎么又来了啊!执小公爷不在呀!”
“他在不在,和我来不来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劳烦妈妈去请玉鸾行首前来一叙。”
老鸨瞬间就明白了慕容黎的来意:“这……玉鸾她……不方便……”
“你也知道我的身份。若非无奈,我又怎会来这种地方?想来妈妈也不愿看到我。你去请来玉鸾行首,我把该说的话说了,自然不会再踏足贵地。若我今日见不到人,那——”慕容黎轻轻一个眼神过去,“你就莫要怪我仗势欺人了。”
在雅间稍坐了一会儿,慕容黎终于见到了玉鸾。
散着发髻歪着胯,果然是十足的勾栏做派!一看就很会勾引人!
慕容黎心里吃味,说话的语气也不客气。
“传闻说,你是执明的红颜知己?”
玉鸾摇着团扇,不卑不亢道:“既然您都说了,是传闻,又何必如此在意?再说了——”她歪过头轻蔑一笑,“同执小公爷交好的也不止——”
“唰”的一声,慕容黎从箫中抽出剑架在了玉鸾的脖子上:“坐正坐直!好好说话!”
玉鸾连叫都不敢叫,老实坐好:“我,我同,同执,执小公爷真的已经很久没见面了。除,除了前几日他邀人宴饮外,他也许久没来了。”
“你同他,关系真的曾很好?”
“这……”
“你可心悦于他?”
“这……”
“那就是他心悦于你。”
“这——啊!”剑身贴住了脖子,玉鸾顿时发起了抖。
“我就不拐弯抹角了。若是他心悦于你,一直在纠缠你,那我代他向你道歉,我保证日后一定会管好他。但——”慕容黎话锋一转,“若是你心悦于他,那我劝你把他忘了,彻底的!若是让我知道你和他再见面,那我会再来,届时就不是像今日这般,来同你好好说话了!对了,你受累将我这话传达出去。这勾栏之地,越多人知道越好!”
瞄了眼架在脖子上的剑,玉鸾抿紧唇,点了点头。
“那便多谢了。”慕容黎收剑入鞘,起身欲走。
“请留步。”没了威胁,玉鸾缓过来了些,她深吸一口气,“小公爷朗朗如日月入怀,皎皎如玉树临风。你有幸为他正室,却如此跋扈,如此悍妒——”
慕容黎一转身,她又缩了回去,视线一直注意着那箫。
“你……就算你能管住他一时,也管不住他一辈子!”
“这就不必你操心了。”慕容黎启唇讥讽道:“反正他的一辈子,怎么都同你无关。”
“公子!不好了!不好了!”
执明正在看账本,小胖急吼吼地冲了进来。
“咋了?府里闹起来了?”
“不是府里!”小胖附耳对执明小声解释了一番。
“哦。”
“哦?公子你就一个‘哦’字?”
“不然呢?”
“此事一出,那些地方怕是不会再欢迎公子你了!”
“我又无所谓。”
见执明真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小胖无奈摇摇头,准备退出去——然后就听到执明发出一阵闷笑。
“公子?”
“性子够烈!我喜欢!”
“公子你别是被折磨疯了吧……”
(三)
慕容黎扶着门框暗中观察好半天了,弄得执明既不敢抬头也不敢动,憋笑憋得肋骨都隐隐作疼。
“公子——”
慕容黎竖起食指,示意庚辰噤声,又挥了挥手以示催促。
庚辰无奈叹了口气,端着汤走了进去。
“姑爷,累了吧,该宵夜了。”
“嗯?哦。”执明拿起账本,让出空间,“那啥,庚辰啊。”他清清嗓子,“我这边有小胖就够了,不用你们三个服侍,你们专心照顾好阿黎便是。这一来,你们都是军中人,我可不好意思随意使唤。二来,万一有个什么误会,阿黎又生气了,让我如何是好?”
“原来在夫君心中,我竟是这般小气之人。”慕容黎鼓着腮帮子走了进去。
庚辰忙退下了。
“咦?你不是睡下了吗?怎么又起来了?”
“我……”
慕容黎一时无言以对。
一个时辰前,执明交了公粮,说还有事要忙,劝慕容黎先歇息。慕容黎孤枕难眠,却又怕执明觉得自己疑心重,只好使唤庚辰以送宵夜之名去打探执明究竟在干什么。
“可是醒了就睡不着了?”执明善解人意地替他解了围,招招手,“你来看。”
慕容黎好奇地凑过去——“啊!”被执明一把拉入怀中,两人抱在一起蹭来蹭去,咯咯笑着,亲昵了好半天。
“我在做一些准备工作。”执明一手搂着慕容黎,一手给他看那些记录文书和账簿,“打算准备妥当后,尽快去那几个庄子视察一番。”
“庄子?”
“我外婆留给我的产业呀。”
“去视察的话……是不是就意味着——”慕容黎抬手环住执明的脖子,“你得离家几日?”
“怎么,舍不得?”
“嗯……”
执明刮了一下慕容黎的鼻尖:“放心,我哪里舍得把你一人放家里~当然是咱俩一起去~”
笑容又回到了慕容黎脸上:“当真?可……”笑容转瞬即逝,“对这些事务,我可以说是一窍不通。怕是帮不上你的忙。”
“你忘啦?我答应过你,不让你为家事所累。所以啊,我去工作。你呢,就去好好玩玩散散心。咱俩新婚燕尔,正好单独出去转一转~”
“那……便听凭夫君安排~”慕容黎抱住执明,赏了他一个香吻。
执明眉开眼笑:“好了好了,你去睡吧。我还有得忙呢。”
“不要,哪里能让你一个人辛苦。”慕容黎攥住执明的胳膊不放,“我就在此处陪你,若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你尽管使唤我。”
“可——”
慕容黎往案上那堆东西上一趴,一副我就是不走你能奈我何的架势。
执明无奈只能答应让他留下。
“咚——咚!咚!”
一慢两快,巡夜的更夫打了三更。执明让小胖拿来毯子,轻手轻脚地给趴在桌上睡过去的慕容黎盖上。
“公子——”
“嘘!”
看着慕容黎的睡颜,执明脸上的表情柔软了几分。他收拾好东西,站起身去一一放好。
小胖也跟了上去:“公子,视察庄子带上少府君,怕是……不方便吧?”
“若不带上他,他又得胡思乱想,派人监视我了。还不如干脆带在身边好控制。放心吧,我会说服他让那三个留在家中的。”
“还是公子老奸巨猾。”
“嘿!你会不会说话啊!”执明揪住小胖的耳朵,“你啊你,幼时陪我上学堂时,就顾着打瞌睡了吧!”
“说得就跟公子你不打瞌睡似的……”
天气晴好,微风不燥。慕容黎和执明共乘轿辇上了山。远离喧闹的城中,空气都清新了许多,慕容黎的心情也格外好,歪在夫君身上,听他喋喋不休介绍周边风景。
“阿黎对此处印象如何?”
慕容黎弯起嘴角:“尚可。”
“待我去庄子上走一趟,便带着你四处逛逛可好?”
“你安排便是。”
眼看离庄子还有几步路,慕容黎也不知怎的,就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
执明拉住他的手:“这里冷清得很,阿黎不会不习惯吧?”
慕容黎忙摇头表示不会。
但被迎进去后,那股违和感更重了。
“想来你们也得到了消息,我前段时日已成亲。都过来拜见你们的少府君吧。”
执明一声令下,庄子上的人都围了上来:“见过少府君。”
慕容黎一愣,连说“免礼”。
执明使了个眼色,小胖捧着钱袋子上前:“这些都是少府君赏赐给你们的。”
“多谢少府君!”
“不必不必。”
“阿黎,你看接下来你是跟着我,还是自个儿先出去转转?我让小胖给你带路。”
慕容黎正觉得此间压抑,再看那些人,越看越觉得他们不像活物,想了想:“我就不给你添乱了,先出去转转。”
“少府君,请跟我来吧。”
等人一走,执明立马收起笑脸,拿出账簿,狠狠往桌上一掷。
在场众人均被吓得直抖。
执明撩起衣摆往太师椅上一坐,立马有人奉茶上来,他接过茶,用盖子拂开茶叶,撇嘴笑了:“你们也知道,我毕竟不是我外婆。但若是有人以为我年轻,好欺瞒,那可就大错特错了!你们也不怕外婆她老人家把你们带走?还是你们怀念她老人家,急着想跟过去?”
慕容黎正站在一处山头吹箫,小胖在他身后恭敬立着,见执明走过来,正要开口,被制止了。
“公子,账查得如何?”
“差不多吧。但还得多留几日。”
“可……”小胖眼神示意慕容黎,“少府君似乎不喜欢这里。”
执明笑了:“这也是我要多留几日的原因之一,我已经派人去下个地方做准备了。”
行至下一处庄子,慕容黎感觉没那么压抑了,只是这里的人似乎热情得太过,老远就箪食壶浆,夹道欢迎。
他细细一想,上个庄子处在深山中,太过偏远。而这里依山傍水,周围还有村落。如此看来,环境的确会给人造成不小的影响。
今年许是收成不错,每顿饭都是满满一桌子菜,还有许多不常见的野味。
“阿黎太瘦了,得趁机好好补补!”
我信了你的邪!
过后慕容黎才知道,执明这分明是“早有预谋”。待他吃饱喝足后,到了晚上就可劲儿折腾他。
没错!几日后他一琢磨发现——执明对他的百般好,最终目的都是为了折腾他!
执明带他去田间查看农作物,是为了把他扑倒在田里折腾。
执明带他去踏青摘花,是为了采他的花。
就连执明带他去泡温泉放松——不存在的!放松什么的不存在的!泡完温泉反而更疲累了!
凡事都得有个度,慕容黎受不了了,求着赶着执明去工作。
执明欣然从命。
“这里条件好,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你们想把自己养肥点儿无可厚非,但是——”执明神色一凛,“我不给,你们就不能自己伸手拿!”
说着一使眼色——给我打!
“少爷饶命!我是从老太太起就在这里的人啊!我为这个庄子奉献了大半辈子啊!”
“辛苦了!你去我外婆跟前尽忠吧!把嘴堵上——打!”
“一个都不许闭眼!都给我看着!”
执明本打算给他几十板子,不死就要他一双手。但还没打到一半,人就咽了气,他挥挥手,示意拖下去处理了。
慕容黎半夜醒来,夫君不在身畔,心里不安,便披衣起床去找。
半路上,他见一队人走来,鬼使神差地闪身躲到暗处。只见他们抬着一具尸体走过。
他惊讶捂嘴——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自问从未薄待过你们,所以你们都给我记住了——不管新人老人,不论资历如何,贪念不能起!不然都是这个下场!”
慕容黎失魂落魄地往回走,满脑子都是方才暗中看到的,执明训话的画面。
那人是夫君下令处死的?
为什么?
前一个庄子气氛如此诡异,是因为……恐惧吗?是恐惧夺走了他们的生机?他们在害怕什么?夫君?
而这里的人又热情得过于刻意,难道是……夫君提前打了招呼?
听到开门声,慕容黎本能抖了几抖。
“咦?”执明掀开床帐,“阿黎你这是醒了?不继续睡?”
这个气味——没错!我太熟悉了!杀气和血腥味!
慕容黎避开执明伸来的手,往里缩了缩。
“这是怎么了?你——”
执明猛地住了口,他注意到,慕容黎正穿着外出的服侍。
他出门了?
去了哪儿?
身上还满是寒气和露气。
执明眯起眼,快速思考起来。
“这里比不得城中繁华,阿黎该是不习惯吧。”执明坐了下来,摇头叹道:“抱歉啊,不该拉上你来。只是……自我十五岁那年,外婆去后,我这几年都只能独自来。曾经我也有过不安和害怕,但这毕竟都是外婆留给我的产业,是她老人家的心血,我……不得不来。所以这次我得谢谢你,谢谢你能陪我来。”
他再次伸手去握慕容黎的手,对方这回没有避开,他在心里满意地笑了。
“阿黎——”他趁机将人抱入怀中,“我好想我外婆,我八岁没了娘亲,是外婆将我抚养长大。但……”他吸吸鼻子,眼泪“唰”的涌出,“她都没能看着我成亲!我好想告诉她,我很幸福,我有了携手一生之人,我不会再因为娘亲去世,心里空落落的!”
慕容黎不自觉抬手回抱住他,拍着他的背,柔声安慰:“母亲和外祖母都在天上看着你呢,她们都知道,都知道。”
“阿黎!我没用得很!我以为我成了亲,他们就不会再把我当柔弱好欺的孩童看待!但……若是外婆的产业折在我手里怎么办?我好害怕!”
虽然他只说了这些,但慕容黎什么都明白了。
“刚才,我……我……”
“别说了!别想了!”慕容黎将执明抱得更紧,心里的怜惜之情愈重,“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翌日醒来,他们都没有再提到此事,还又去泡了个温泉。
执明很庆幸,慕容黎到底是行伍之人,经得住这些。
“阿黎啊~”
“你让我好好泡一回成吗?!”慕容黎红着脸躲开执明。
执明忍俊不禁:“我是想同你商量件事。”
“是不是他们又欺负你?你告诉我,我非——”
“不是不是。我是想说,既然咱们都出来玩了,索性走得远些~”
“嗯?”
“咱们去扬州玩吧~”
【帝后攻略(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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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一)
给公婆及长辈们敬过茶,慕容黎便垂着头立在那里,作恭敬听训状。
“好了好了,也不必一直站着,你们小两口坐下吧。”嬴氏决定来个先礼后兵。
执明牵起慕容黎的手,扶着他坐下,暗暗捏了捏他的手心,示意他不必拘谨。慕容黎会意,抬眸抿唇回以一笑。
嬴氏清清嗓子,开始拿架子了:“虽你年纪尚轻,但既已入了国公府,为嫡子正室,一应规矩就该掌握起来才是,免得日后待人接物时失了国公府的体面。对了,你久经沙场,军功加身,还领有军职,称得上一句年少有为。只是不知,家中可就其他方面对你进行过培养教导?孝敬公婆、辅佐夫君、主持中馈、繁衍后嗣,这些你可懂?”
慕容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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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一)
给公婆及长辈们敬过茶,慕容黎便垂着头立在那里,作恭敬听训状。
“好了好了,也不必一直站着,你们小两口坐下吧。”嬴氏决定来个先礼后兵。
执明牵起慕容黎的手,扶着他坐下,暗暗捏了捏他的手心,示意他不必拘谨。慕容黎会意,抬眸抿唇回以一笑。
嬴氏清清嗓子,开始拿架子了:“虽你年纪尚轻,但既已入了国公府,为嫡子正室,一应规矩就该掌握起来才是,免得日后待人接物时失了国公府的体面。对了,你久经沙场,军功加身,还领有军职,称得上一句年少有为。只是不知,家中可就其他方面对你进行过培养教导?孝敬公婆、辅佐夫君、主持中馈、繁衍后嗣,这些你可懂?”
慕容黎起身行了一礼:“我自知愚笨粗陋,还请母亲莫要嫌弃,对我多加教导提点。”
嬴氏还没说话,其他几房的妻室便接过了腔——
“果然,慕容氏行伍之家,对后代的教育,难免顾此失彼。”
“是了是了,这上过战场的,终究比不上大家闺秀啊。”
“几位婶婶教训得是。”慕容黎分别向她们行礼,不卑不亢道:“但我可不敢厚颜作慕容家后嗣的代表。家母教导子女们务求周全,妹妹们即便算不上名门淑女,亦可称知书达理、秀外慧中。尤其是——”他故意强调道:“我那嫁入皇室的四妹妹。”
他一抬出皇室,那几个果然就没话说了。
慕容黎又转向嬴氏:“听闻先祖母在时,对母亲您赞不绝口。故在如何孝敬公婆,与长辈们相处等方面,务必请母亲赐教。”
嬴氏面色一变,犯了难。当初她嫁进来时,执太夫人可以说是把她当活祖宗供着。她仗着家世,在执家横行霸道。尊敬长辈?长辈们怕她惧她还差不多。
“这……这……无非就是晨昏定省,时常奉茶请安听训,偶尔站个规矩这些——”
“母亲。”执明笑着打断嬴氏的话,“当初祖母体恤您,免了您晨昏定省一应规矩。您婆媳二人照样关系和睦,所以您看,这些虚礼是不是能免就免?”
听了这话,嬴氏脸色愈发难看,正想说什么——
“执明啊,你可真是会疼人。只是这未免有些‘娶了媳妇忘了娘’吧?”执家二婶讥讽道。
执明起身拱拱手:“瞧您这话说的,我怎敢?母亲坐于堂上——”执明冲嬴氏恭敬一揖,“儿子同新内自当孝顺。至于亡母翁氏,我之前已将牌位迎入了新宅。”
此话一出,厅上的气氛登时变得有些尴尬且诡异。
“这大喜的日子,好端端的,提死人做什么……”执木的二弟缩起身子小声嘟囔。
“你说什么?!”执木一茶杯掷过去,吓了众人一跳。
“哎呀!夫君你这是做甚?”
“大哥你什么意思?我来给你儿子贺喜,你如此举动,是不欢迎我了?好!咱们走!”
嬴氏连忙去拦:“二弟,你莫往心头去——”
“有本事你滚出执家门!”
“凭什么啊!我也是执家人啊!”
“你也算个人?你就是个蛀虫!”
“大哥你这么说就伤人了啊!”
现场登时乱作一团。
慕容黎从刚才起就一直在暗暗观察执家一众长辈亲戚,他本来只是觉得,这些人,包括家主执木,给人的感觉都颓废慵懒得很,难以想象这居然是累世军功的公爵之家,看来执家是真的没落了。再来就是,府中阴盛阳衰之气严重。男人们吊儿郎当,主母嬴氏及几房内眷倒都是一副精明样儿,瞧着就不好惹。好在自己和执明搬出去住了,不然他可真受不了这样的氛围和这样的亲戚长辈们。
目睹了这场由执木惹出的争端后,慕容黎将眉头皱得更紧了——执家都是些什么人啊!
他偏过头,想招呼执明快走,在看到他的表情后,整个人愣住了。
执明磕着瓜子喝着茶,嘴角挂着讥讽的笑,把眼前的乱子当戏看,仿佛他和那些人无关。
慕容黎再一想,归根究底,乱子的源头难道不是执明突然提起亡母刺激了他父亲?
“夫君?”慕容黎小声唤道。
执明如梦初醒,笑着看过来:“怎么了?”
“你……”慕容黎瞥了一眼吵成一团的那波人,“不去劝劝?”
“诶,长辈们起争执,我一个小辈,哪里有资格置喙。”执明笑着摇摇头,递过瓜子,“吃吗?”
“这……”
“执明!”嬴氏着急忙慌地跑过来,“你就干看着?去劝劝你父亲啊!”
“您也知道他老人家的脾气啊,我去劝,他怕是更生气。”执明一把拉起慕容黎,“我们就不添乱了,走了啊。”
“你——等等!”
被执明拉着逃也似的离开了权国公府,慕容黎整个人一直处于云里雾里中,还没等他回过味儿来——
“夫人受委屈了。”
“嗯?”慕容黎疑惑看向执明。
执明握住慕容黎的两只手,轻叹道:“岳父大人的担忧不是没道理,让你卷入我执家这浑水中,当真是——”
“木已成舟,你现在这么说——”慕容黎噘起嘴,“未免虚伪了些!不过——”他又垂眸轻笑道:“方才谢谢你替我解围。”
“你我夫夫之间何需言谢?”执明抬手揽住慕容黎的肩,“更何况我答应过你,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始终站在你这边,绝不让你受委屈。”
这番话说得慕容黎心里甜丝丝的,早把方才之事抛诸脑后。
“唉,说句不当之言,我家里人怎么回事啊?见了夫人你这般玉人,都不能平和点?浮躁!太浮躁了!”
“你……你说什么呢!”慕容黎捶了执明一下,兀自快步往家里走去。
执明也不急着追,跟在他后面,等进了房间,把门一关——
“夫人身着红装,颜色艳艳,灼灼其华。当真是世间最好看的新嫁之人!”执明搂住慕容黎就是一通吹捧。
“你……你……你惯会油嘴滑舌的!”慕容黎嘴上嗔怪着,却不自觉往执明怀里靠。
“我说的是实话,夫人是这世上最配红衣之人~不不不,应该这么说,红衣就是为夫人而生的~”
“好了!你,你别说了(>///<)”
执明揽着慕容黎坐下:“嘻嘻~等日子久了,夫人你自然就会习惯——滚!”
慕容黎被吓了一跳,进来送茶水的小胖更是骇得差点儿人仰马翻,把东西放下就连滚带爬的出去了。
执明又恢复了笑脸,轻拍怀中人:“夫人吓着了吧?对不住,我——”
“我早就想说了,你一口一个‘夫人’的,显得我多老似的。”慕容黎噘起嘴抗议。
“那——”执明转了转眼珠子,“我日后便唤你‘阿黎’可好?”
“随你。”慕容黎靠在执明怀中,嘴角就没放下来过。
执明趁机偏过头去亲他。
“哎呀!青天白日的,做什么呢!”慕容黎红着脸半推半就。
他这点儿小心思自然瞒不过执明:“非也~不是青天白日,而是春色正好~”
说着,执明抱起慕容黎上了喜床。
朱纱喜帐放下,雕花大床“吱呀吱呀”晃动着,外面日光正好,灿烂的阳光隐隐绰绰的漏进来,正如执明所说,是春色无边的好时节。
(二)
【帝后攻略(三)2】
转载(二)
说什么一见倾心,那你当日为何要同那些人谈笑风生?骗子!骗子!
慕容黎找出那剩下的一只耳坠,愤愤拨弄着它出气。
但话又说回来,只是说话,也不算什么出格之举……吧?毕竟也不能显得太高冷不近人情不是?
但是……他为什么要同那些人谈笑风生啊?!
好气!
怎么想都气!
“公子。”
听见人敲门,慕容黎忙收起耳坠,强作镇定:“进来吧。”
庚辰、方夜和萧然鱼贯而入。
“公子让我等去查执小公爷和权国公府,我等已经查得差不多了。”
“速速详细道来!”
“聘礼倒是其次。我慕容家虽不是什么大富之家,但也远没有到需要用后嗣去换取财物的地...
转载(二)
说什么一见倾心,那你当日为何要同那些人谈笑风生?骗子!骗子!
慕容黎找出那剩下的一只耳坠,愤愤拨弄着它出气。
但话又说回来,只是说话,也不算什么出格之举……吧?毕竟也不能显得太高冷不近人情不是?
但是……他为什么要同那些人谈笑风生啊?!
好气!
怎么想都气!
“公子。”
听见人敲门,慕容黎忙收起耳坠,强作镇定:“进来吧。”
庚辰、方夜和萧然鱼贯而入。
“公子让我等去查执小公爷和权国公府,我等已经查得差不多了。”
“速速详细道来!”
“聘礼倒是其次。我慕容家虽不是什么大富之家,但也远没有到需要用后嗣去换取财物的地步。”慕容德将聘礼单子推回到执明面前。
“侯爷误会了,这些不过是我的诚意罢了。”
“说起诚意。”慕容德抬眼看着执明,“令尊为何不亲自前来提亲?只独你一个晚辈登门?该不会这门亲事,你并未得到家中许可?看来,权国公府还是瞧不上我慕容家啊。”
“侯爷容禀。”执明起身礼道:“家父不登门,全因身体不适。晚辈知道,侯爷同家父以前是有些误会。但毕竟是前尘往事了。且晚辈觉得,上一辈的恩怨,没有波及下一辈的道理。”
“哦,你的意思是,我小心眼?”
“不不不,晚辈——”
“小公爷还是请回吧!”慕容德打断执明,“其一,是我慕容家高攀不起国公府。其二,你身为嫡长子,按理说会承袭爵位。但你毕竟不是家中唯一嫡子,且是由外祖抚养长大,同你父亲并不亲近。倒也不是说我慕容家贪图这爵位。但除了爵位,你自身还有什么?据我所知,你并无走科举之路的打算,那你将来计划做什么?乘着祖荫混吃等死不成?这样的话,我儿还不如许个有志向的穷书生!其三,权国公府的情况太过复杂。撇开继室主母和迟迟不分家,导致几房兄弟成了寄生虫这些因素不说——啊,似乎我的话难听了些,那我不防把话再说得难听些吧——我慕容家有组训,后嗣不能同娼妓居同一屋檐下!我的话,你明白了吧?来人啊,送客!”
“公子?您没事吧?别是气糊涂了吧?”
离开慕容府后,小胖见执明一直在笑,不禁开始害怕起来。
“我气?我是气啊!我家里那些腌臜事,就连外人都一清二楚!偏我父亲、我继母,还有那几房叔父看不清——不!他们是故意装傻,安之若素!”
所以我才想将那样一个家彻底毁灭!
“公子,那接下来该如何是好?你可有办法说服定北侯?”
执明眉头紧锁,摇着脑袋:“我现在头疼得很!再说吧!”
“再说?再怎么说?算了?”
“虽然那慕容黎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但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吧?哎呀!都说了我现在头疼得很!总之就是做多手准备!再说再说!”
“其实……”小胖犹豫道:“公子,你若能求得国公爷亲去提亲,说不定——”
“我才不要求他!”执明脸色一沉。
小胖也只能闭嘴不再说话了。
“我今日才知道,原来父亲如此爱我!如此为我着想!这之前,只要家世合适,您恨不得立马就让花轿把我抬过去,怎么,这回突然想通了?”
“你这是什么话?为父还不都是为了你!”
“您是为了您的面子!为了自己出那一口气!”
在听了三人的报告后,慕容黎本已想好了拒绝执明的理由,巧的是,他想的正好同他父亲说出口的差不多。但眼看着执明灰溜溜地被轰出去,他又不忍心了。
“听你的意思,是愿意嫁给执明?好!横竖我管不了你!”
“我,我哪里说我愿意了?”慕容黎嘴硬道:“我,我不过是想让您,在今后也像方才那样慎重,那样强硬。别随便就找个世家把我打发了……”
“你父亲慎重什么?!”慕容夫人也气得很,“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个国公的爵位。夫君你倒好,说不要就不要了!”
“那爵位不过是个虚名,不要就不要吧!”
“好啊!你硬气!那你招个禀生上门吧!”
“你这话就过分了啊!我哪里是真要——”
慕容黎听得头疼,起身离开了。他现在心乱如麻,甚至真生出了离家出走的念头。
几日后,他上街闲逛,再次偶遇了执明。
“那之后,你再没有登门。果然,说得再怎么好听,都敌不过现实。被打击一次,你就退缩了。那日你说我父亲没有拒绝的道理,事实如何?被拒绝了吧?尴尬了吧?”
苍天啊!我以后再也不来这家吃点心了!
执明继续低头吃着,沉默不语。他在思考要怎么回慕容黎的话。因为他眼下还没想清楚,是再设法争取争取,还是另选他人。
见执明不光不说话,都不抬头看自己一眼,慕容黎愈发恼火:“是啊,左右小公爷是不愁娶的,又何必再去受我父亲的气?”
执明终于开口了:“以你我的身份,何需为嫁娶一事发愁?但眼下你我不是依然为嫁娶之事所困吗?”
慕容黎被噎得够呛,呆了半晌:“那你接下来打算如何?”
执明耸耸肩:“我比少将军幸运,家中长辈无一人肯分些心思在我身上,自然没人催着我成亲。我就算明日独自启程离开京城,也没人管。”
“什么?!”慕容黎急了,“你要走?”
“怎么?”执明这才抬头,对上慕容黎的视线,咬着勺子狡黠笑道:“少将军舍不得我?”
“我,我才没有呢!我,我只是不信,你真能扔下家人。”
“若我家中的情况像少将军你那样,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一家老小其乐融融,我自己也不信我会走。”
慕容黎被他这句话说得心里一阵泛酸,张了张嘴,也不知说什么,最终憋出一句:“那日我父亲说得是有些难听了,我代他向你道歉。”
“不必。”执明留下钱,站起身往外走去,“实话都难听。”
慕容黎呆坐了片刻,终于下定决心,起身去追执明。
“嗯?少将军你跟着我做什么?”
“谁说我跟着你?这条路难道是小公爷你专属的不成?”
有趣~有趣~
执明眼珠子一转,故意往某个地方走去。
“等等!”眼看执明就要进栖霞台了,慕容黎一把抓住他,“你来这里做什么?”
“这个嘛……”执明故意向上看去,“我若说我来这里吃饭,你信吗?”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慕容黎噘起嘴,“那日倒是把自己摘得干净!现在却——诶!谁准你走的!”
执明无奈笑问:“少将军究竟想如何?”
“我……我想要你一句准话。”慕容黎垂下头,小声嗫嚅,“你当真彻底放弃了?你再不会登我家的门了?”
“抱歉,请恕我现在无法回答你。”
“为何?”
“因为我还没想好下一步该如何走。”执明索性说了实话。
“我……”慕容黎抬起头,顿了顿,像是下定决心一般,“你……你若是不妥协,那我也不妥协。”言毕,他又立马慌张低下头去,不敢看执明。
见慕容黎这反应,执明心中多少有了些数,他伸手去牵慕容黎的手,被甩开后又锲而不舍地再去牵,重复好几次,终于将那只手握在了手中。
“少将军可有空?随我去一些地方吧。”
慕容黎不说话,只点了点头。
他没想到,这一走就走了好久,几乎就快把整个京城走遍了。
“你带我去看那些园子和宅子做什么?”慕容黎终于忍不住发问了。
执明停下脚步,牵起他的手,温柔道:“我家里的情况,我自己心里也清楚,所以我早就打算,成亲后分府别居。”
“那……”慕容黎甩开执明的手,“那你带我来看这些做什么?这同我又没什么关系!”
执明笑了:“好好好,那咱们去栖霞台吧。”
“你这人——”
“这些同你没关系,吃饭总同你有关系吧?走了一下午,你不饿?天就快黑了,咱们去吃饭吧。”
“真去栖霞台吃?”
两人进入栖霞台包厢后,立马就有好几个人涌了进来,想陪着饮酒作乐,但全被执明轰走了。
“执小公爷当真受欢迎。”
执明权当没听到慕容黎这句酸溜溜的话:“这里的酒菜是真的不错,来,尝尝。”说着就给慕容黎夹菜。
哪里不错了……都酸得要命……
慕容黎没什么胃口,索性开始喝酒。
“少将军还真是海量啊。”
“这算什么?诶,你别光吃菜啊,一起喝!”
“算了吧,我酒量可没你好。万一我喝醉了,被占便宜可怎么好?”
“你这人!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慕容黎话音刚落,执明的脸突然凑近,吓得他打了个酒嗝,觉得丢脸极了,立马抬手捂住嘴。
“少将军,请你给我句实话,你究竟怎么想我?”
“我……”慕容黎移开视线,“我讨厌你!”
“哦,原来如此呀~”执明暧昧笑着,伸手就把人往怀里一揽。
“你,你做什么!”慕容黎推着执明的肩膀,想拉开两人的距离。
执明挑眉坏笑:“反正你都讨厌我了,再让你多讨厌我一些,又有什么关系呢?”言毕便干脆凑上去,吻住了慕容黎的唇。
?(煮饭了~煮饭了~)
慕容黎醒来时,天已大亮,他正枕在执明胸膛上。而执明还在沉睡,一只胳膊环在他的腰身上。
我昨晚是怎么了?!
一想起自己昨晚的放荡,慕容黎臊得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不由自主就往执明那里缩。
仍在睡着的执明侧了侧身子,朝他贴过去,自然而然地将他搂得更紧。
慕容黎心里瞬间甜丝丝的,不管怎么说,我也算是按照自己的意愿——等等!
强压下心中满溢的情感,慕容黎转念一想,瞬间通体生寒。
“啧啧啧,这床单瞧着也太惨烈了些。”执明整理着床榻,将床单卷起来,准备拿走处理掉。
“你怎么呆坐在那里不动呀?饿了吗?我去叫些吃的?”执明笑着伸过手去,想摸慕容黎的脸。
慕容黎却一下将他的手打开,冷冷问道:“你究竟为什么想娶我?”
“啊?还问?我不是说过——”
“你还是莫要再用那些好听的话敷衍我!你大概还没将婚事禀明家中长辈吧?你也知道,我父亲对你我婚事的态度吧?你知道,你全都知道,但你仍不管不顾地要占有我!你是想生米煮成熟饭?还是只想占个便宜?你若是真的喜欢我,真的珍惜我,你便会等到礼成后再——”
“难道我昨晚没有得到你的同意吗?”
执明的脑袋又开始疼得厉害。他不明白,慕容黎这是闹哪一出?事情都过去了,头脑又清醒了……
“是啊!此事你情我愿!”慕容黎撑着桌子,站了起来,“你我不欠对方什么。就这样吧。”
“什么就这样?”执明忙抓住他,“你这是自顾自认为我不会负责任?”
“我不需要你负责任!我要一个并非真心的人负责任做什么?”
在慕容黎看来,自己这是及时止损,虽然心痛,但也比日后受苦的强,所以他毅然决然地甩开执明离去了。
“好!这是你自己说的!不用我负责!我巴不得呢!这什么人啊!什么脾气啊!”执明往地上一躺,“小爷我还不伺候了呢!”
本来他打算生米煮成熟饭后,和慕容黎两个人手拉手,一起去同双方家长争取。现在倒好……
你不稀罕!我也不稀罕!反正不是我吃亏!
【帝后攻略(三)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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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一)
“不可能!”翁彤手一挥——
“外公啊!这套青花瓷茶具很贵的啊!”看着满地的碎片,执明心尖子疼。
“你要真敢迎那慕容黎进门,这茶具就是你的下场!”翁彤中气十足地斥道。
“嘿嘿,外公您身体真好。”执明觍着脸讨好笑道:“继续保持!也许您很快就能抱上重孙子了~”
“你这个——”
“外公,您坐~”执明按下翁彤都快戳到他脸上的手指,握住他的手,扶着他坐下,“您为何如此抗拒?慕容家是新贵,又和皇室结了亲,风头正盛。慕容黎行伍出身,性情刚烈,极有主见,完全符合上次我同您说过,我想娶之人的条件。”
“他是一个泽者!”翁彤拍着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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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一)
“不可能!”翁彤手一挥——
“外公啊!这套青花瓷茶具很贵的啊!”看着满地的碎片,执明心尖子疼。
“你要真敢迎那慕容黎进门,这茶具就是你的下场!”翁彤中气十足地斥道。
“嘿嘿,外公您身体真好。”执明觍着脸讨好笑道:“继续保持!也许您很快就能抱上重孙子了~”
“你这个——”
“外公,您坐~”执明按下翁彤都快戳到他脸上的手指,握住他的手,扶着他坐下,“您为何如此抗拒?慕容家是新贵,又和皇室结了亲,风头正盛。慕容黎行伍出身,性情刚烈,极有主见,完全符合上次我同您说过,我想娶之人的条件。”
“他是一个泽者!”翁彤拍着桌子。
“那又如何?”
“执明啊!你就不能娶个贤良淑德的高门女子,好生过日子吗?”
执明变了颜色:“好生过日子?我家里什么情况,您一清二楚!有那样一个家,我如何能好生过日子?”
“你……你就……你就非要如此执着?”翁彤痛心疾首,“为了仇恨,难道你当真要搭上自己的一辈子?不,不光是你的一辈子,还有那慕容黎的一辈子?”
执明的神色似有松动,但他还是硬起心肠,坚决道:“我会好好待他。”
翁彤连连摇头叹气:“我……我劝不动你。我努力了这些年,你就是执迷不悔!说吧——”他重重叹了口气,“你今日来说这一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是通知我一声,你有了娶亲人选?”
执明重新堆起笑容:“嘿嘿,外公啊,我想求您去慕容家提亲。”
翁彤瞥了执明一眼,冷哼道:“这种事,找你老子去!”
“外公,我——”
“找你老子去!”
被扫地出门的执明沮丧地挠着脑袋,小胖犹豫半晌,上前小声道:“公子,您就去试着求一求国公爷吧。”
“不!”执明猛地停下脚步,“我突然想到——”他一拍脑袋,“不能这么直接去提亲!”
“母亲,您究竟带我来这里拜什么呀……”
“都说这玄武观灵验,你我母子诚心祈求,定能为你求得一桩好姻缘。”
“母亲……就没听说过求姻缘来拜真武大帝的……”
“心诚则灵,心诚则灵!”
慕容黎无奈,只能陪着母亲敷衍了事,却还是被教训了。
“你耷拉着脸拜神,是亵渎神明!”
那就让神明“保佑”我孤独终老好了!
“呀,少将军!好巧!”
执明突然出现,吓了慕容黎一跳。
“这位是?”慕容夫人打量着眼前一表人才的年轻人,不禁心生好感。
“这位想必就是定北侯夫人吧?晚辈失敬了。”执明忙行礼,顺便自报家门。
“原来是执小公爷!”知道了这一点,慕容夫人再看执明,是越看越喜欢,“对了!”她猛然想到,“上次马球赛,你还和我家阿黎一同组队是吧?”
“母亲,我——”
慕容夫人抬手,示意儿子不要说话,自己笑容满面地同执明聊了起来。
“这么说来,世侄大我家阿黎一岁。”慕容夫人已经很自然地变了称呼,“不知可已定亲?”
执明羞赧笑道:“未曾。家里人许是觉得我年纪还轻吧。”
“诶!该考虑了!”慕容夫人转了转眼珠子,“不知世侄中意怎样的——”
“母亲,我们该回去了。”
慕容夫人转过头,瞪着儿子:“长辈在同人说话呢,你插什么嘴?”她转头面对执明,又变回了笑容满面,“在这里碰面,也是有缘,世侄可有空赏脸一起吃盏茶?”
“伯母客气了,您开口相邀,晚辈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见那两人有说有笑,慕容黎想静悄悄开溜,却被他母亲一把攥住,强拖了去。
一盏茶还没吃完,慕容夫人便借口接下来还约了人,要先走。
“那我陪母亲一起——”
“你凑什么热闹!”慕容夫人强硬地将慕容黎按了回去,“你再同世侄好好聊聊吧,正好,你们年轻人,更有共同话题。”言毕扔下儿子就走。
被留下来的慕容黎尴尬得手都不知道怎么放,只能闷头喝茶。
“伯母这是想撮合你我吧。”
慕容黎闻言,刚喝进去的一口茶就这么喷了出去,弄得他更尴尬了。偏执明还将手帕递了过来。
他窘迫地打开执明的手:“小公爷说笑呢吧。”
执明笑笑,岔开话题:“不知少将军这段时日相亲可有什么进展?”
“这似乎同小公爷你并不相干。”慕容黎生硬道。
“少将军此言差矣。眼下你的亲事,便是我的头等大事。”
“此话何意?”慕容黎抬头诧异地看着执明。
“若少将军还未定亲,那我便仍有机会。”
“啊?”
“不瞒少将军。”执明笑道:“我打算近日前去府上提亲,求娶少将军。”
“你说什么?!”
慕容黎拍案而起,他这一嗓子,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少将军闹出越大动静,于我反而越有好处。”执明手托腮,嬉皮笑脸道。
“你——”慕容黎无奈坐下,瞪着执明,“小公爷,你这玩笑未免开得大了些。”
执明收起笑容,正色道:“婚姻大事,岂能玩笑?”
见慕容黎仍恼火地瞪着他,执明扬起嘴角,故作不解:“少将军为何如此不快?我前去提亲,不是正好能解了你的燃眉之急吗?”
慕容黎移开视线:“浑话!”
执明继续笑道:“少将军,我说句无礼之言,眼下京城官宦世家,无一家愿与你结亲。是以,我若登门提亲,侯爷他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你敢!”慕容黎再次拍案而起,“你——”他看看四周,压低声音,咬牙切齿,“不管父亲想法如何,我都不会答应!”
执明也站起身:“婚姻大事,一向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大,大不了我离家出走!”慕容黎急得都结巴了,“总,总之,我绝不会嫁给你!”
执明好脾气地劝道:“少将军,你的身份不比寻常人,可莫要因一时激愤做出不妥的举动。”
“反正我的封号就是个虚名!我,我告诉你——”慕容黎直视执明,坚决道:“我就算离家出走,就算流落街头,就算去做苦力,就算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我也不会嫁给你!”
他看似气势十足,但当执明向他走来时,他登时便慌了神,连连后退:“你,你要做什么?”
“我并非是想挟恩图报,但我也算帮过少将军吧?且我自问并未得罪过你。不知少将军为何如此抗拒?”
“我……我……你……”慕容黎转身背对执明,“你这人靠不住!”
“嗯?此话从何说起?”
“我可看到了。”慕容黎搓着袖口,“那日你……你同……同诸多勾栏中人……你们……”
执明绕了一圈又站到慕容黎面前:“我怎么了?”
慕容黎被吓了一跳:“你……总之你这人靠不住!”他跺了跺脚。
执明转了转眼珠子:“那少将军的意思是,我只是同她们说话,被你看到了,就是靠不住。而其他人去了花街柳巷,做了进一步的事情,但因没被你亲眼所见,所以他们反而靠得住?”
“你这是什么歪理?”慕容黎急得脸都红了——“对了!”他想到了什么,“虽然你我未坐在一起相过亲,但你总听过我对未来夫君的要求——”
“只能有你一人,不置妾室,遣散通房,无异生之子。”执明抢先道:“是这些没错吧?少将军可还有什么别的条件和要求?不如就趁现在一并说了吧。”
“你……”慕容黎目瞪口呆,“你的意思是,这些你全都可以做到?”
“这有何难?娶亲本就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正室有且只会有一个,至于其他,可以有,但在我看来,没有必要。”
慕容黎垂眸,似是有些动摇——“不行!”他猛摇头,“我,我,其实我也不是针对你,我只是——”
“我明白。”执明叹道:“少将军心有大志,想做沙场奔驰的烈马,翱翔九霄的苍鹰,又怎甘愿困于内院?但是少将军呀——”他话锋一转,“你总不能指望在你有生之年,九州长燃烽火吧?‘一将功成万骨枯’,少将军莫不是想用累累白骨,成就你的远大志向?”
被揭穿心中所想,又被戳中痛处的慕容黎彻底恼了,正欲发作——
“不过,若不幸战事再起,我绝不会拦着少将军你为国而战。”
慕容黎的火气一下就消了,他愣愣看着执明,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为什么?”
“嗯?”
“你做出如此让步,你如此迁就我,究竟图什么?”
“自然是——”执明抬手示意,“图谋少将军你。”
“你——”慕容黎的双颊开始发烫,“你是何时……何时……”
“当日我陪同五殿下登门拜访,便对少将军你一见倾心。但碍于当时形势,我只能将这份萌芽的感情埋藏在心中。说起来——”执明面露羞愧之色,“其实我当下便已看出五殿下对令妹生了别样的想法,我本该将此事告知你,但碍于身份,也……”他故意顿了顿,“也碍于私心,便选择了沉默。若因此给少将军你造成了伤害,那——”他拱手弯腰一揖,“我在此深表歉意。”
“此事同你无关,也并非你的过错。”慕容黎本想扶起执明,但手刚伸出去,又缩了回来,“但……我……我不信你的话!”
“那少将军以为,那日饭馆偶遇,我为何对你说那番话?马球场上,我为何不惜冒着得罪皇子的风险也要出手帮你?”执明又开始步步向慕容黎逼近,“我本可以直接登门求亲,但我并未这么做。只因为我尊重少将军你的意愿,我想得到你的允许,再正式登门。”
执明越走越近,慕容黎慌得手足无措;“那……你……你有本事便去提亲吧!”
撂下这句话,他夺路而逃。
看着他的背影,执明长出一口气,勾唇笑了:“这可是你说的。”
【帝后攻略(二)3】
(三)
“公子这段时日心情不好,出来走动走动,散散心,也是好的。”
“公子是想去何处?不如去茶楼听说书?”
庚辰、方夜和萧然陪着慕容黎外出逛街。除了庚辰能一言不发跟在身后外,其余两人,一左一右,不断想和慕容黎搭话,吵得他头疼。
慕容黎暗暗伸手在背后做了个手势,庚辰立马上前把那俩往后拖开了。
突然,慕容黎在临街的饭馆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执小公爷?”
“咦?公子你居然能认人了?”
方夜此话并不是调侃,而是真诚发问,但却遭了个白眼_(:з」∠)_
慕容黎提步想往那边走,走了几步,又往后退,转过身,想往别处走。
等等!我回避什么?我......
(三)
“公子这段时日心情不好,出来走动走动,散散心,也是好的。”
“公子是想去何处?不如去茶楼听说书?”
庚辰、方夜和萧然陪着慕容黎外出逛街。除了庚辰能一言不发跟在身后外,其余两人,一左一右,不断想和慕容黎搭话,吵得他头疼。
慕容黎暗暗伸手在背后做了个手势,庚辰立马上前把那俩往后拖开了。
突然,慕容黎在临街的饭馆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执小公爷?”
“咦?公子你居然能认人了?”
方夜此话并不是调侃,而是真诚发问,但却遭了个白眼_(:з」∠)_
慕容黎提步想往那边走,走了几步,又往后退,转过身,想往别处走。
等等!我回避什么?我和他之间又没有男女大防!
慕容黎再次转身,大步往那边走去。
他这一连串突然之举,可把他的三位手下弄得云里雾里。
“执小公爷好。”
执明正吃海棠酥吃得津津有味,听见有人唤他,抬头一看——忙放下吃食,擦了擦手和嘴,起身礼道:“少将军好。”
慕容黎还是第一次听世家公子用这种郑重的称呼唤自己,且语气既不轻浮,细听还带着些许尊重,对眼前人不免又生了几分好感。
“少将军也出来逛街吗?”
“嗯?嗯,是的。”慕容黎也不知怎的,还没等执明开口,自己便坐到了他对面。
方夜和萧然想上前,被庚辰拽了回去。
坐是坐下了,但慕容黎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开口。甚至开始疑惑自己为什么要走过来?
趁他愣神,执明为他点了一份海棠酥:“这算是这里的招牌点心了,少将军尝尝?”
“嗯?哦,好的。”慕容黎本是不喜甜食之人,但他还是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嗯,味道不错。
“少将军。”
慕容黎一顿,嘴里的点心还未来得及吞下,就这么鼓着腮帮子抬头看向执明。
执明忍俊不禁,觉得他这模样还挺可爱。
“令妹的婚事,恭喜了。”
慕容黎点点头,这段时日,全府上下已听了不少道喜之言。
“少将军似乎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执明笑得颇有深意,“我是说,恭喜你了。”
“我,我何喜之有?”慕容黎有些慌,擦了擦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你也不必说这些个客气话,现在京城谁不知道,我——”
“‘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嗯?”
“客官,点心做好了。”小二呈上食盒。
执明接过,付了钱,站起身:“我要回去陪我外公吃饭了,少将军,失陪了。”
“等——”
“万事朝前看,也许多走几步便能看到出路。”留下这句话,执明便提着食盒离开了。
那三人这才上前,伸出手想去够海棠酥,却一人挨了慕容黎一下,痛得缩回手,只能眼睁睁看着慕容黎吃独食。
站着说话不腰疼!
慕容黎鼓着腮帮子把海棠酥往嘴里塞。
出路……出路何在?
最近天气很好,慕容珊便撺掇着啟昼组织了一场马球赛,广邀世家子弟。
慕容黎本不想去,却硬生生被全家拖着去了。
“三哥哥可愿与我赛一场?不过三哥哥马球打得那般好,还请手下留情,让妹妹几手。”
现在的慕容珊再面对慕容黎,已经没了以往的撒娇卖乖,崇拜憧憬的模样,端的是盛气凌人。
“四妹妹是想同我单独赛一场?这……”
“自然不是。”慕容珊拉来了啟昼,挽着他的手,甜笑道:“我和殿下组队。”
啟昼现下正沉迷未来小娇妻的温柔乡中,自然对她言听计从。
“可……”慕容黎为难了,“我找不到人和我组队。”
“不会吧!”慕容珊突然拔高声音,“在场这么多人,三哥哥居然找不到人?敢情你人缘是有多差?”
“四妹妹你是知道的,我一向——”
“三哥哥这是要认输了?”
其实慕容珊无非就是想证明——以前我认为自己处处不如你,实在错得离谱!我连你的姻缘都能轻易抢走,自然样样都胜过你!
慕容黎捏紧拳头,正想说自己一对二也可以——
“我同你打!”执明一面脱下外衫扔给小胖,一面走了过来。
观众席上的女眷顿时一片骚动。
“呀……”慕容珊噘起嘴,“小公爷是要来凑热闹?”
“嗯?难道不是四姑娘你说组队的吗?”
啟昼这时已在暗中示意慕容珊——打不过的,别丢脸了。
慕容珊却偏要打。
“小公爷,你可得让让——”
“哎呀!我的球杆呢?”执明直接无视了这个能迷倒众生的甜笑,扭头找小胖去了。
见妹妹僵在那里,慕容黎心里不禁有些痛快。
“不知小公爷马球打得如何?”慕容黎上前问执明。
执明歪头狡黠一笑:“若打马球、斗蟋蟀、六博、曲水流觞、投壶等好玩的事儿都不擅长,又怎算一个合格的纨绔?”
慕容黎心跳漏了一拍,忙移开视线:“那就麻烦小公爷了。”
那边啟昼不想输了丢脸,装作扭了脚,为了安抚慕容珊,他派出了自己身边最得力的禁军代为出战。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那位禁军还被慕容黎“一不小心”用球杆打下了马。
这场比赛的彩头是一对耳坠,这让执明和慕容黎在那里推来让去好半天。
“小公爷拿去送给红颜知己吧。”
“少将军说笑了,我哪里来的什么红颜知己?不如你拿去送给令堂?或者——”执明嘴角浮现出一抹狡黠的笑意,他招手让慕容黎附耳过来说了几句。
他的呼吸喷在慕容黎耳朵周围,惹得慕容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更让他想起,自己还从未同除家人以外的人靠得如此近过。好在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执明的话吸引了。
“这……未免有些……”
执明笑笑,拉过慕容黎的手,将耳坠放在他手中:“东西交给少将军,至于如何处置,全看少将军自己的意思。”
这边说完,执明扭头又去找到啟昼——
“殿下英明呀!”
“嗯?嗯嗯嗯?”啟昼被说懵了。
“毕竟之前的婚事……这场马球赛,你既能让慕容黎顺顺气,又避免了亲自上场丢脸。高!实在是高!”
这番话说得啟昼很受用,忙招呼身边人给执明斟酒。
另一边,慕容黎犹豫再三,还是下定决心去找到慕容珊。
“四妹妹,我想把这副耳坠赠予你。”
“不必了,这是三哥哥你的彩头。”慕容珊正气得很呢。
“四妹妹就要出嫁,我这个做哥哥的没有什么好送的,正好,这也算我光明正大赢来的,算是一番心意吧。四妹妹不肯收,是嫌弃吗?”
“我……”
“那这样,我去找父亲,母亲,让他们看看这副耳坠——”
“我收下便是!”慕容珊无奈道。
“那我便替四妹妹戴上。”
“这……”
“四妹妹不会真的嫌弃我吧?”
慕容珊一咬牙,只能点头。
“哎哟!”
“啊,抱歉抱歉,我弄疼四妹妹了。”
“你——”
“怎么了?”啟昼走了过来。
慕容珊见靠山来了,气呼呼地抬手一指:“他——”
“是我粗手笨脚,也是我一时忘了,自己没替人戴过耳坠。望妹妹不要生我的气才好。”慕容黎抢先认错道歉,“不然我替妹妹取下?”
“不必了。”啟昼抬手一挡,拉过慕容珊离去,“你说你,不就是一副耳坠嘛,何必非要抢过来?”
“不是的,殿下!我——”
“好了好了,不说了,继续看比赛吧。”
啟昼有此说法,是方才听执明“无意”说了一句。
“听人说,他们兄妹因生母不同,所以关系不睦。什么东西都要争抢一番,不管是不是自己想要的。”
“嗯?你这话哪儿听来的?”
“八卦啊。怎么殿下你没有听——啊!”执明“如梦初醒”,忙捂住嘴,故作惊慌,“我不该在殿下面前说慕容家的八卦。”
“你是不该!”
啟昼斥责了执明,但想到慕容珊和自己相遇的种种,怀疑她接近自己的真实目的,自此心里埋了一根刺。
“公子,您为何要帮那慕容公子?您不是一向不爱多管闲事吗?”小胖帮执明解下襻膊,顺便发问。
“我只是看不惯有心机的女人罢了。我也不是说有心机就不好。只是,去算计和你关系亲密的家人,未免太过。”
“原来如此,小的还以为……”
“嗯?怎么不说了?”
“小的还以为您看上慕容公子了呢。”
“好啊!你这个——”
小胖忙缩起身子,护住脑袋,但等了许久,拳头和巴掌并未“如期而至”。
“小胖!你真是个天才!你这“潜藏“的智慧怎么不早些显露出来?!”执明抓住小胖的肩膀一通猛摇。
“公子您说啥?”小胖被摇得眼冒金星。
这边厢,慕容黎老实在家人身边坐了一会儿——越想越爽!忍不住起身,想去找执明道个谢。
谁承想,他恰好目睹了执明坐在一堆行首、行院等勾栏之人中,同她们谈天说笑这一幕。
慕容黎扭头便走。
你以为人家只对你一个人好?
殊不知,人家是心好,所以对谁都好!
自作多情!
他心里烦闷,踢起了地上的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