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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y24h秀翻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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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序

【双Y秀翻全场|2200】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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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帖:@Sjyyy___(Bilibili)@-大溪地綿雲冷萃-(Weibo)

下一帖:@-夜彬-(Bilbili/Weibo)

  

  

一些扩写

有阵子没写文了,bug和ooc都是我的,甜蜜和恩爱是双y的


    “昨晚做化疗的时候我在想,我做完手术之后很可能会有后遗症,视力很可能没办法恢复到以前那样,别说是拿手术刀给patient做手术,就连普通医生的工作都可能应付不了。如果真是这样,不知道yan还愿不愿意嫁给我。”

“YT,不要说你瞎了,就算手断了,腿瘸了,也甩不掉yan。”

 两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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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帖:@-夜彬-(Bilbili/Weibo)

  

  

一些扩写

有阵子没写文了,bug和ooc都是我的,甜蜜和恩爱是双y的


    “昨晚做化疗的时候我在想,我做完手术之后很可能会有后遗症,视力很可能没办法恢复到以前那样,别说是拿手术刀给patient做手术,就连普通医生的工作都可能应付不了。如果真是这样,不知道yan还愿不愿意嫁给我。”

“YT,不要说你瞎了,就算手断了,腿瘸了,也甩不掉yan。”

 两天前·明成北

       自从答应YT为他的手术主刀,yan这几天就没有闲下来,一直在查相关的手术资料,在脑海一遍遍模拟手术流程。虽然对做这类手术很有把握,可仿佛多看几眼,就多几分安心。yan伸了个懒腰,打算下班,抬眼看见光秃秃的手指,怔住了。猛然联想起YT告知自己实情的那一晚,他因为病痛而略显苍白的唇色,声音也显得虚弱起来,平日里无往不胜的强人,他,也会有害怕和不安吗?

      那就让他再安心一点好了。

      想拉人陪自己一起,可Zoe刚跟唐明分开又忙着收拾东西去医援,大抵是没什么心情,这种事情又不方便叫vincent一起。纠结一下,yan一个人推开了店铺的大门。

      “欢迎光临,小姐想看看什么?”“婚戒,打算拿来和男友求婚,有什么推荐吗?”yan笑着对导购员说,落落大方,眉眼间洋溢着幸福的喜悦。逛了几家店,yan挑到了心仪的戒指,“就这一款,帮我包起来吧。”

        “预祝您求婚成功,幸福美满哦~”

        “我们会的!”

        这一点,yan很笃定。

      戒指被yan放到了办公室,让他知道不管发生什么自己都会在他身边,YT他会安心的吧。


 四天后·明成北OT

       YT被推进来,以往自己都是站台做手术,头一次用躺着的视角观察OT 心情还是有几分复杂。

      很快有人来给他带上了麻醉面罩,“1,2,3,4,5,6…”YT的思路模糊起来,仿佛坠入了一场梦里,走马灯似的回顾了半生,和yan的点点滴滴也都一一掠过,他看到自己从一个冷冰冰的“手术机器”变得鲜活起来,仿佛自己杏仁核少的那1%真的被阿yan多出来的那部分补全。

       阿yan…想到yan,YT心底漾起一股柔情,自己真是好爱这个单纯勇敢的“傻女”,他想,只是十指相扣着逛街她都会像小孩子一样开心,好像在一起之后自己一直在忙着进OT和搞医改,两个人独处的时间也没有很多,罢了,如果自己能挺过这一关,一定要好好陪陪她。

       另一边

       yan已经成功切除了YT顶叶部分的癌组织,开始着手处理枕叶的肿瘤,肿瘤紧贴着大脑的后动脉,要完全清除难度很大,叶晴和Martain都开始劝yan就此收手,后续依靠化疗和电疗来抑制癌细胞的生长,再加上刚刚不小心割到了一条动脉分支,按原计划手术风险很大。yan有一瞬的纠结要不要就这么结束?如果是YT他会怎么做?

       她猛然想起胡子翘的那单case,YT当时只有50%的把握,但他说,“手术要继续,生命和小提琴之间,他想不到任何理由选择放弃生命。”

      “作为医生首要考虑的就是病人的健康,病人将他们的未来交给我们,我们就有责任去为他们考虑,“耳边仿佛响起YT的声音。

        如果是YT的话,他也一定会和自己一样选择继续手术,彻底切除癌组织。

“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肿瘤越切的清,医好的可能性就越大,如果我们现在就放弃,相当于白白放弃了让病人康复的机会,我相信YT也不会甘心就这么放弃。我会完全清除肿瘤,同时保证血管完好无损。....我有信心,我今天的决定不会有错,如果今天主刀的是YT,他也会做同样的决定。”

      手术继续......




      一年后

       手术很成功,YT的康复也很顺利,他还可以重新拿起手术刀。可他做了另一种选择,辞去明城北院长的工作,去医大教书。原本他想连世卫药物援助小组的工作也推掉,可yan说搞医改的自己是最charming的,那怎么办?自己都老婆当然要宠着啦~

后续🚗放在weibo


【碎碎念】

本来是想写按着不仅仅是yan在YT的影响下变得更成熟稳重,YT也在yan的影响下心态变得年轻了。但是好像笔力不太够的样子,私密马赛(鞠躬

让YT去教书是私心想看yan喊YT教授^-^,还有就是虽然白强宇宙手术成功即治愈,但还是不想YT这么累:)

感谢观看!

YuKHplayground

【双Y秀翻全场|1700】等一场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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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meline:跨度从双y暧昧期至结婚

warning:ooc / 胡言乱语 / 私设

摘要:Yan在想是否跟Daddy去澳洲,但HK有很多她无法轻易放下的人和事……YT就是其中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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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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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meline:跨度从双y暧昧期至结婚

warning:ooc / 胡言乱语 / 私设

摘要:Yan在想是否跟Daddy去澳洲,但HK有很多她无法轻易放下的人和事……YT就是其中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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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酷暑热浪侵袭港岛,从海面吹来的风都在半途丧失水份而变得炎热焦灼。


  Yan站在立法会大厅中央往门外望去,不远处绵密松软的雨云压境,湛蓝清澈天空正逐渐被其吞噬。


  与议员们道别后,YT换回平日温和语气,走到她身边,问是不是累了。


  她摇头,说道:“好像要下雨了。”


  那强撑起的笑容少了份真诚,像是在隐藏什么,但既然对方没有说出口的意图,他也不再执着追究。


  两人往露天停车场走去,还未至街角,雨滴已然落于眼前街道的砖块之上。雨势渐大,身旁行人奔忙从两人身旁匆匆掠过,他们不约而同地回避,肩膀撞到一起。


  他先说了sorry。


  距离靠得太近,声音就在耳畔,她裸露在外的脖颈甚至能感受到他温热鼻息。


  转瞬即逝但仍扰得她心神不宁,随后两人弹开的速度也蒙上欲盖弥彰的色彩。


  吕霭宁移开视线,落下一句轻飘飘的没事,心底期盼着雨能下得更大些,以掩盖她脸颊蔓延至耳廓不自然的红。


  若是冲到停车地点倒也赶得及,只是想他大概不愿这样狼狈,Yan就主动提议去对街的咖啡厅,等雨停后再动身。YT也欣然答应,点单完回到座位后,Yan在五分钟前接到的电话仍未结束。


  眉头紧皱,不像为了公事。杨逸滔对面部表情的解读能力只能到这个程度。想起初见之时,她常以青涩笨拙的手法来掩饰自己正处于某种情绪风暴之中的事实,而如今,杨逸滔已失去一眼便能读懂她的能力。


  对此他说不清好坏,赞叹于她如今出落得这样成熟且独当一面的同时,也拥有着跳脱于理智与逻辑的烦忧……可这些烦忧,又正是他三番五次告诫自己永不应触碰与化解的渴望。


  他装作查收讯息,暗自企图能从她的只言片语中推测出大致谈话内容,无奈她透露信息太少,他只好作罢,放下手机转而看向窗外。


  雨幕早已模糊视野所及范围,浇熄涌动于不眠城市的热浪,持续一周的漫长酷热终于画下众人期盼已久的句点。


  Yan不知何时结束了通话,拿起放在面前的咖啡,喝之前还对他道谢。杨逸滔听到她出声,转过头来,后知后觉地嗯了一声算是回答,同时才意识到这似乎是第一次为她点单。


  咖啡入口后却意外契合她喜好……倒像是他特意记得一样,惊讶于这样的巧合,吕霭宁随口提了句。


  “就记得你好像都是点这款,放半颗糖。”他语气是轻描淡写的,吐出的每个字却像窗外雨滴砸落于水洼处,泛起永不停歇的涟漪。


  “嗯……对啊。”她慢半拍地答道,惊喜又愕然。


  两人视线在空中相遇,眼神柔和得几乎到了暧昧境地。


  心跳漏了两拍后又猛烈跳动,隐秘爱意似乎要随血脉奔涌至全身,试探与迟疑又总是紧跟其后……吕霭宁早已谙熟这套流程。


  天色因落雨而阴沉,凭借昏暗光线,杨逸滔想汲取些力量,哪怕就是问一下那些突破界限、他本毫无立场问出的事情也好,可几乎是要开口的下一秒,咖啡厅的灯尽数亮起,将他的窘迫尴尬照得太清楚太明白。


  勇气起于这场雨,可最终也被其浇熄。


  “等这场雨等了好久。”


  唐突、荒谬又苍白。杨逸滔暗自嘲笑自己的无趣与胆小。


  吕霭宁闻言顿了一下,再用微笑掩盖先前的内心交战慌乱,“这周这么热,下完雨该会凉快许多。”


  夏日里的雨总是来去匆匆,很快便雨过天晴。


  被困的两人再也寻不到流连在彼此身边的完美借口,最后在踏入明成北的那刻,又迷失于眼花缭乱的忙碌之中。






  时间之矢不可逆转地向前飞去,在记忆留下深浅痕迹。


  当他们的视线穿越人群,交织在半空中,眼眸情愫翻涌,那刻让散落在细枝末节处的偏心,和那些对彼此私人界限的贪心侵犯,都变得十分明了。然而在那个阴沉的盛夏傍晚,随着漂浮在氤氲空气中不明意义的叹息,一切再次模糊。


  这种折磨煎熬并不罕见,且周而复始,于二人而言,像季节更迭一般规律如常。


  现除开工作之外,杨逸滔于她而言是个近乎尴尬的存在。每每被身边亲朋好友问到婚恋状况时,脑中总是不期然浮现他的身影,可现实又偏是极度骨感的,她的感情世界皆与他有关,却依旧荒芜得寸草不生。


  以为一切汹涌都起于难以平息的崇拜和狂热,早年间,她也曾不认命地去约会或相亲。可她总在心底暗自计较这些人与YT相比差在哪里,最后挑出那些一堆坏处,草草收尾,后来就开始一段连自己都始料不及的漫长空窗期。


  关于这个问题,Zoe也曾发表独到见解:


   “这些人就不好在:没有一个人是YT。”


  吕霭宁闻言嗤之以鼻,毕竟她向来无意自诩痴情,自认为也并不是此生非他不可……只是若要纳入其他可能性,也实在没有第二人选。毕竟YT.Yeung已悄无声息地侵入并占据她生活中极大的一部分,以至于再也没有旁人能够进来。


  结束忙碌后,她站在一楼大厅咖啡机前呆望着窗外暴雨如注,陷入飘渺茫然的胡思乱想之中……他们相互交错缠绕的人生好似没有终点、也望不到归处,这第一次令她感到疲惫。


  一路走来,她从未刻意坚持或是等待,她想,这整个过程就像大浪淘沙:生命中那些重要的人事物在时间不断冲刷下,仍弥久留存……只是那样碰巧,他也是其中一个。


  所以他应该也没有那样重要。


  然而熟悉的温热气息靠近,余光也瞥见了YT的到来,Yan快速收起细腻思绪,将一杯新鲜烫手的美式送于对方手中。


  看到他如水目光,吕霭宁又情不自禁地徜徉于那份专属温柔之中,完全不顾这样的第一反应是多么相悖于方才的定论。


  杨逸滔道谢后两人并排坐在椅子上,他照例问了工作上的事情,她一一回答,很快两人再一次掉进沉默的漩涡。


  但之前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们是很常说话的,相伴时光皆被对话填满,到了她若是不及时补充水分便轻易陷入口干舌燥状态的地步......吻太热烈,拖手张扬,有时吕霭宁异想天开地觉得,他们与热恋似乎就差一个拥抱的距离。可实际上却是:两人经常毫无理由地会面,在彼此身边得以片刻休憩后,再理所当然地分开。


  “听说Dr.Lui要去澳洲。”他率先打破沉默。


  吕霭宁有些惊讶YT会知道,并主动提起此事,一时想不到该说什么,便胡乱说了句:“嗯,我很多家人都在那里。”


  “Dr.Lui忍心把你丢在香港?”


  本想用玩笑口吻囫囵过去,可大抵还是因为一时意气,于是装作若无其事道:“daddy也叫我和他一起去。”


  “你要离开明成北?”


  听起来像是废话,可他真的这么问了出来,当下竟也不觉愚蠢。


  “我没想好。”


  她眼神闪缩,被杨逸滔解读成犹豫不决。


  他叹了口气,但也并非出于惋惜或是旁的情绪,似乎只是在说:这真的是个很大的决定。


  果然,他开始认真替她分析起来,说不论资源还是平台,明成北并不比澳洲任何机构或任何医院差,可从另一方面考虑,澳洲的医疗项目也很多,到新的地方,也许比在这里更能施展拳脚。


  真是再中肯不过的意见。又一次地,她埋怨起他的清醒理智。


  从来都是她早早作好选择,只是这次也不知自己在较什么劲,她不想让这个过程太理所当然。


  “那……你想我走吗?”问出口的话突兀得甚至有些莽撞,她有点后悔,却又急切地想得知答案。


  预料之中的沉默蔓延开来,Yan以为他又要发出一声叹息来应对她的孤注一掷,只听得穿过嘈杂雨声清晰的二字:


  “不想。”


  没有进一步的补充解释,利落精准得像他的手术刀。吕霭宁不免转过头去看他,只见他很坚定地望向自己,眼里仿佛装载了整个世界的雨。


  ……


  “真的决定了留在香港?”


  吕霭宁对父亲郑重地点了点头。


  吕仲学难掩失望之情,可这个女儿的倔强是融在血脉里的,自知无法改变她决定,他也只是露出无奈笑容。


  “为了他?”


  答案被她罕见的沉默替代。


  父女二人行至登机口,临别之际,吕仲学语重心长道:“阿Yan,你要知道,YT是做大事的人,不会为任何事情而放缓或是停下脚步。”


  Yan闻言,眼中并未闪过半点悲伤亦或失落。她把视线放于机场落地窗外,漫长雨季结束,夏日阳光灿烂耀眼,飞机在新一波来袭的热浪中起降,抵达亦或离开。


  再面对父亲时,她只是微笑着,神情平静坚定得毫无波澜。


  “我想要的从来不是他能停下脚步回头看我一眼,而是追赶上他,最终和他并肩前行。”


  这副口吻与自信,吕仲学实在太熟悉,摇头叹道:“说你不是他徒弟都没人信。”


  与父亲道别过后,望着上演着无数个聚散离合故事的偌大机场,突然迸发出平日里没有的感慨。


  不息人海中,余光捕捉到那份她眷恋依赖的熟悉身影,可她想,这不过又是捕风捉影、毫无根据的幻觉。这幻觉往往由生活中那些细微事物触发,仅是因与他有一丝联系,她便可轻易地想到他。


  若是他们处于能够定义的关系中,她可以大方地称之为想念……


  可她不能。


  就在这个念头浮现于脑中的刹那,她抬眼,撞上不远处他的所在。


  当他的眉眼弧度从锋利变得柔和,脸上也露出惊喜笑容时,她不由得想:命运这东西,真是很奇怪。

  





  时光流转,他们终抵不住自然法则,相互吸引,相互缠绕,直至无法被分开。她用努力、坚持和一往无前的勇气,兑现了当年与他并肩同行的承诺。


  “奔逸着的、滔滔不绝的江水遇上了值得让他停驻的、那片宁静的云。可她也不让他滞留太久,于是她化作雾霭,融入江水,两人一同向前,奔向遥远又广阔的大海……”


  司仪在紫蓝色天际下阅读开场词。


  杨逸滔见她身着白色婚纱,在晚霞包裹着的海风中缓缓走来,依旧如从前千百次那般,令他心动不已。


  现场乐队大提琴的振奋悠扬,是二人合一的心跳。


  遇上他之前,她的每段情感都自由且随性,以前她总觉得“爱”这个字眼太沉重,压到人肩上只叫人喘不过气,如今却觉得“爱”因被世人滥用而显得带有世俗廉价色彩,不足以描述他们两人拥有的千万分之一。


  交换完戒指,他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吻她。


  吻是比私下里稍快些的。YT不擅长于在众人面前表达私人情感,她也不外如是,但透过这枚吻,依旧能感受到他不变的珍视。


  夜幕降临,晴朗天空变为深沉的墨蓝色,太阳跃入海中,被洒满月光的细碎浪花吞没。仪式结束,婚宴依然在户外进行,他们随后在舞池中央领跳第一支舞,步伐缓慢又笨拙,紧贴着彼此、笑得开怀。


  Yan换上一袭红裙,最终也还是穿上了高跟鞋......知道她爱美,他自然不愿让她将就自己。


  “世界上很少事情是尽善尽美,但今天,我真的觉得,一切都很完美。”


  一曲舞毕,她俯在他耳边轻轻说道,他也回以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表示同意。


  两人跳完舞后各自招待宾客,YT绕了一圈,才从那群医学界亲戚们的学术讨论得以脱身,就被Yan提醒要留心注意一下自家岳丈的情况。


  吕仲学喝完酒后,兴致颇高,看起来的确是有些醉意,见YT来了就抓住他的手臂,话比平日里多上许多。


  “……其实当时来澳洲,是打算带阿Yan和我一起来的,可她不愿意,现在想也知道是因为什么留在香港。”


  吕仲学说完还对他使个带着些埋怨的眼色。杨逸滔只是低头,一如既往地带着温润笑意,继续听岳丈讲了下去,也将自己并不知晓的往事与亲身经历的遥远记忆重叠在一起,逐渐拼凑出事件完整模样。


  再抬头,望到远处和亲戚朋友们笑成一团的Yan,他眼角堆积的笑意又不自觉增添几分。


  宴会结束后宾客离开,杨逸滔送完吕仲学回房休息后,在舞池边找到了刚送完朋友的妻子。


  刚捕捉到她明眸沾染上些倦意,下一秒她就紧接着喊累,就近在台阶上坐下,嘟囔说站得脚疼,手上脱高跟鞋的动作也正在忙不迭地进行。


  杨逸滔笑着上前,帮她脱下另外一只。


  Yan慵懒地靠在他肩膀上,波浪般长发倾泻下来,两人贴得极近,呼吸之间全是红酒与香水杂糅在一起的味道。


  “今天交换戒指的时候,我在想,我们两个真的走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路才来到了这里。”


  这话勾起他初见她时的回忆。


  开启他们波澜壮阔故事的起点,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午后,杨逸滔甚至记不起那日的天气或是发生的其他任何事情……没有一见钟情怦然心动,也没有发生任何脱离常规的意外,一句“你好”再加上自我介绍,握手力度和礼貌微笑都是那样刚好,一切都平淡又合乎常理。


  直到并肩经历一段时光后的某日,偶然间撞见她在走廊与Zoe还有Kennis谈笑,他去往办公室的脚步滞留于原地,只为看她是如何笑得眼睛弯了起来、鼻子也皱在了一起。


  被蓬勃朝气与生命力所感染,笑意悄然点亮他本深沉如墨的眼眸,就算片刻后,她才察觉他的到来,收起肆意笑容向他打招呼,杨逸滔也没能来得及收回暖意融融的目光。


  那刻心的颤动实在太过分明,以至于到后来确认关系后,经她再三追问,杨逸滔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无聊平凡的瞬间便是对她的第一次心动。


  自那天后,遇见她的日子,都有了明确天气。


  后来在日益胀大的爱意面前,他反而变得愈发怯懦与摇摆,她则永远都比他勇敢一点。


  “在很久很久之前,你就已经在为拉近我们彼此的距离而作出努力,而我在这方面总是太过于......”他眯起眼睛,思索着合适的词汇来形容。


  “你在这方面总是太过迟钝。”她接过他的话头,毫不留情地揶揄道。


  可话里却荡漾着灿烂笑容,杨逸滔也随之无声地笑着。


  “我能感知到自己对你的不同,却无法确定你对我是否也抱有一样的情感,其实说到底,还是缺乏靠近你的勇气,所以才浪费了那么多时间。”


  吕霭宁并未因他突发感慨感到迷惑,眼睛灵动地转了一下,便马上反应过来,“daddy跟你说了什么?”


  “以前的事。”他简略地回答。


  “不管什么事情都好……反正我觉得和你在一起的时间,怎么都不算浪费。”


  话语落在寂静夜里,温柔如水,却掷地有声。


  他不免动容,牵起她的手合拢于掌心,末了,再落下一枚轻柔的吻,接着问她是否再愿意跳支舞,这回迁就一下他的身高,不穿鞋。


  被拥入温暖怀抱时,吕霭宁忽然想起前几日,在飞机上看了部科幻电影,看完后,她问他如果真能像主角一样回到过去的话,是愿意弥补遗憾,还是会为了不产生任何改变选择重蹈覆辙。


  当时还未来得及等到回答,就被飞机突遇的乱流打断,后来也把这琐碎问话抛在脑后。现在问出口的时机倒是恰如其分,然而他的答案也不难给出。


  所有纠缠、吸引、摇摆、坚定、痛苦、欢愉,都沿着命运轨迹与时间之河,蜿蜒蛇行、跨越山海,把他们带到了于星辰之下的此时此刻……


  “如果其他选择都无法让我到达现在,那我选择重蹈覆辙。”


  他认为生命中有些东西,是值得用时间去灌溉的,二人并非从开始就是彼此的唯一,正是时间的深厚力量,塑造了今天的他们……况且,如果不注重那些遗憾的话,他当然愿意把爱上她这件事从头到尾再经历一遍。


  脑海里浮现出她昨日手里捧着的书,封面上的一句话……


  “为你,千千万万遍。”*


  她先他一步说了出来。


  爱意跨越生死与岁月的沉重,将永恒撕碎,洒向每个相伴的平凡时刻,落在情人流转眼波之中,也落在夜空里......正如在温柔夏风中明灭涌动的、今夜的星海。

  

  



  两人不断靠近彼此,途中Yan还不小心撞到一个赶着去登机口的背包客,杨逸滔则险些撞上横穿广场满载行李的推车。


  走近后,欣喜仍在对方的面容留下余韵。


  “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送康桥去纽约……你呢?来送Dr.Lui?”


  她点头的同时,察觉到他面容转瞬即逝的放松。


  “开车了吗?”


  “没有,叫车来的,怎么?要送我回家吗?”


  她腆着脸开起玩笑,没想到他也颇为配合道:“你倒是不客气……反正顺路,送你一下吧。”


  “这么勉强啊?”


  他的神情带着从前在她脸上才会出现的调皮与狡黠。


  自知面部表情定会小范围失控,杨逸滔略微加快脚步,别过脸去,小心藏着生怕被她看见。


  到停车场的路很漫长,他们像是卸下了某种包袱,又变回私下舒服相处的模式,一路插科打诨。


  电动门缓缓打开,热浪扑面而来,他说这样热的天气,恐怕又要再等一场雨才会凉快下来。


  天气状况规律性地周而复始,他们也是一样。


  但在人生的漫长雨季中,总有一场雨让他们两人找到滞留彼此身边的借口,也总有一场雨,让两人不必再寻找借口。


  所以她答应了一声是啊,并暗自期盼下一场雨快些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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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自《追风筝的人》


 


乐高

【双Y秀翻全场|1500】望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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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场雨下了一天一夜,杨逸滔看着飘洒在空中的雨滴,感叹雨季的变幻……

  

     吕霭宁经常和他讲 "瑞士的晴天最美",顺带讲她在瑞士的过往……

  

     她不止一次感叹瑞士的晴天。他认为她的话里包含对过往生活的怀念。寄情于景,落入眼帘的景色因此与众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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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场雨下了一天一夜,杨逸滔看着飘洒在空中的雨滴,感叹雨季的变幻……

  

     吕霭宁经常和他讲 "瑞士的晴天最美",顺带讲她在瑞士的过往……

  

     她不止一次感叹瑞士的晴天。他认为她的话里包含对过往生活的怀念。寄情于景,落入眼帘的景色因此与众不同……

  

     而自他到达鲜少遇到风和日丽,几乎每日与雨为伴

    

    就像现在这样,这些雨滴,让平日肃穆又不失亲和的街道,多了几分哀伤的色彩……虽有打伞,可雨滴依然歪歪斜斜的飘洒在杨逸滔的脸上、手上、还有他的衣服……

  

     世卫大楼被青色的雾气包围,他想起草案定稿的那天,从山间别墅往外看,也有青色的雾气在空中漂浮……

  

     他的草案就像眼前不大却很有力道的雨滴,带领着其他人,冲破行进的障碍。最终润泽万物,让每个人都能享受到草案的美好……

  

      眼前连绵的雨,没有资格成为他的障碍。他推动草案的热情,可以让这绵绵细雨原地蒸发……

  

       今天是瑞士之行的最后一天,后日他会抵达香港。不知为何,他想吃一碗车仔面。过往的公干,有时也会碰见雨季,看着窗外的雨滴,同事们兴高采烈的交谈,讨论回港后他们最想做的事,一位同事的回答,让会议室众人陷入惆怅。那个同事说回港后他最想做的事就是吃一碗车仔面……

  

     杨逸滔无法判断同事口中这碗车仔面的价值,在同事的记忆里,这碗车仔面不只是一碗车仔面,而是一份思念……

  

     他把目光转向窗外,望着眼前青色的雾气……

  

     历数过往,瑞士之行并不是他第一次出国公干。但与以往不同,他对香港的思念之情像面前淅淅沥沥的小雨。令他的乌托邦蒙上一层薄雾。等他回到香港,草案中最后几种药物将要对市民开放。香港除了草案,还有吕霭宁,他想念她,不只在协助世卫的空闲,还有夜深时分……

  

     离港两月,吕霭宁和李文信作为草案召集人代表,和政府讨论《全面开放药物名册草案》的执行情况。政府虽然答应全面开放药物名册,却纵容某些部门利用制度的漏洞去阻止……

  

       最后几种药物的开放因此推迟,远在瑞士的他开视频和李文信讨论。李文信看着他,笑嘻嘻的劝他放松一点,因为麻烦已经消失……

  

       他听到雨滴打在伞上的声音,雨势大了许多。他记得会议初始,世卫介绍《全面开放药物名册》的内容,由他和叶晴讲推行草案的经验,协助世卫在其他国家推行《全面开放药物名册草案》……

  

      大部分国家反对《全面开放药物名册草案》的推广。药物的专利大多在国外厂商手中,如果不让普通民众花更多的钱购买药物,只能由国库承担这次额外的费用。如果现在经济繁荣,政府为民众出再多的钱都是理所应当。疫情还在持续,政府邀请经济学家分析近几年香港经济。得出香港经济倒退最少十年的结论。对政府来说,现在很多人谋生都是问题,为什么要政府放弃对这些人的救助,去贴补相对少量的罕见病患者……

  

     看着面前嘴巴一张一合的代表,杨逸滔感觉自己后背发凉。代表选择漠视病人,这种态度让人如堕冰窟……

  

     杨逸滔和他在几年前有过一面之缘,他想不到有哪些因素,竟然比眼前的生命重要;重要到为了一些越来越贬值的废纸,选择放弃眼前的生命……

  

        他感觉好疲惫,不只因为眼前的阻滞……

  

       此刻,秘书长打破僵局,她向参会国家表明世卫不会忽视各位国家的经济状况,未来会有一笔专项资金支援……

  

     会场气氛缓和,一些代表表示如果世卫愿意批出这笔专门用于草案的资金,他们没理由反对。但有几个代表坚持他们原本的态度,经过一番交涉,杨逸滔越发无奈……

  

     离港三月,杨逸滔和叶晴实现世卫小组制定的初步目标。参会的大部分国家同意推广《全面开放药物名册草案》……

  

     铃声响起,她激动的告诉他,发布会那天他已经回到香港,不会错过这次直播……

  

"Well  done"

  

"只有这句?"电话那头的她开始撒娇

  

"我听李文信说,你那天很英勇,周司长被你说的面红耳赤。可惜我在国外,没法亲眼看到你的表演。那天说了什么?让周司长转变态度可不容易……"杨逸滔想说些什么,却听到神外的赵护士的声音,她该去做手术了……

  

"秘密" 在香港的她匆忙放下手机……

  

     登机那天,瑞士迎来久违的晴天。他站在机场大楼眺望,看着世卫大楼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突然理解吕霭宁的话………

  

        院长办公室的电视正在播放《全面开放药物名册草案》发布会,杨逸滔没有去现场。他拿出草案的草稿,望着这些信纸。他认为自己的付出没有白费。温铭章走进办公室,把最新的政府公文放到他面前。这份公文,为《全面开放药物名册》草案画上圆满句号……

  

     温铭章离开院长办公室,主动约杨逸滔去食堂喝咖啡。在路上,温铭章回忆过往……

  

  人人都知道他和杨逸滔是好兄弟,杨逸滔为他出政绩,让他成为医发局最年轻的主席……他们曾经是好朋友,好兄弟;因为康桥和利益,他像一只乌眼鸡,恨不得手刃杨逸滔……

  

      往事一幕幕浮现,杨逸滔的思绪回到两年前。他那时有温铭章和康桥两个战友,医改虽然曲折,但一起奋斗的感觉让人回味。因为这段奋斗的日子,杨逸滔相信这就是他们两个不反目的原因。两年后的他,有唐明,有吕霭宁,还有叶晴……他认为自己没必要再思考过往经历哪些风雨,因为前方自有坦途。他并不是一个爱回忆过去的人,但是面对着温铭章和康桥,总会想起那几年……

  

      当年一起参与医改的三个人,康桥如今远在他乡,温铭章和他也不复从前,他还记得两年前的今天,自己还在问他,他们是不是朋友……现在,他不会对温铭章讲这句话。他和他谈不上朋友,更不会成仇人。或许未来两个人还会因为政策产生分歧,从而继续斗下去。如果温铭章愿意,他们现在还可以找个地方,坐在一起回忆过去……

  

     他走进吕霭宁的办公室。这个时间,她应该还在手术室里做手术。他想给她一个惊喜……

  

    她的办公桌很简单,除了电脑,就是明成北的行政文件。正中央放着他送给她的医学书籍。那是她升为副顾问医生的第一天,她是他的得意门生,他送她这本书,也是希望她可以成为一个以民为本的好医生。

  

   放下手中的礼物,他随手一翻那本书,看到一张书签

  

  "今天是我升副顾问医生的第一天,我希望自己能做到像杨逸滔一样的医生"

落款是两年前,是她升副顾问医生那天

往后翻,他看到第二张书签

   "今天是我给他做手术前一天,希望这本书上的内容可以帮助我,希望我们一切顺利"

    他放下第二张书签,一阵风吹过,书的最后一页出现。第三张书签也出现在杨逸滔的面前

    "今天,我和李文信去解决药物名册中最后几种药物的开放。特区政府竟想推翻《全面开放药物名册草案》。名册中大部分药物已经放开,最贵的几种药物政府说它们的开放要推迟。政府根本没有想过那几种药物占了病人总数的三分之一,如果不能解决《全面开放药物名册草案》便不能真正的有利于民……

   会议没有想象中顺利,财政司的周司长还在指责我们,说我们不顾财政收入,港岛失业率节节攀升,很多人吃不上饭,找不到工作,不去救济他们,要投入更多资金推行《全面开放药物名册草案》……

  

     我告诉他,我是一个医生,没有一个医生选择放弃眼前的生命,让病人等待三五年后可能出现的转机。况且在生命和金钱面前,我想不到任何理由不选择生命,如果是杨逸滔在,我相信他和我的选择会是一样……

  

    会议结束,李文信为他以前的话向我道歉。当时他认为我不懂草案的真正精神。于当时的我而言,不生气是假。不可否认,我一开始关注草案和医改确实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杨逸滔。我爱他,也想对他和他的一切有更多了解……

  

     但现在的我,更明白什么是以民为本,我和他都我们的家乡变得更好,能通过我们的双手让香港的医疗政策不管用多少字去描述,最终都可以用四个字来概括—"以民为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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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Y秀翻全场|1400】倾覆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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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沉

  他忙完后推了所有邀约,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她家。

  从康桥口中得知Yan的真实想法,让他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如想象中那般擅长等待。

  本该带些怨怼来应对她这些天的冷漠与疏离……可她总是有这样的魔力,那双动人眼眸只要流露出一丝甜蜜笑意,他的心就忽地软下来,什么重话也说不出。

  吕霭宁刚下班就马不停蹄回到家,还未收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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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沉

  他忙完后推了所有邀约,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她家。

  从康桥口中得知Yan的真实想法,让他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如想象中那般擅长等待。

  本该带些怨怼来应对她这些天的冷漠与疏离……可她总是有这样的魔力,那双动人眼眸只要流露出一丝甜蜜笑意,他的心就忽地软下来,什么重话也说不出。

  吕霭宁刚下班就马不停蹄回到家,还未收拾好,就看到他的车停在楼下。

  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和从前一样,不多不少早到五分钟。

  拎上早就准备好的礼物,一路小跑到家门口,把礼物推到他怀里。

  “送我的?”杨逸滔一拿到礼物,就克制不住笑意。

  将礼物从袋子里拿出来,发现是古龙水后,他更加惊喜。

  从前他出了OT往往就要赶去应酬,而应酬的场所一半以上都是政界人士,碰到他们这些常年浸泡在消毒水味里的医生,在气味上自然有些适应不良。

  在身旁的Yan留意到了这一点,于是某天院长办公桌上就出现了价格不菲的礼盒装古龙水,他问起来,她冠冕堂皇地摆出自己一套理论,YT听着也觉得颇有道理,笑着道谢收下这份礼物,丝毫不管这举动是多么地侵犯私人界限。

  这瓶古龙水开启了他们漫长试探的序幕。

  后来他们开始找借口外出用餐、互赠礼物,再后来形成习惯也就懒得再寻找借口,有天仅仅是逛街时看到好看的领带,或是从俱乐部出来正好在精品店看到一款漂亮的手表,觉得很适合就买了。

  杨逸滔拎着礼物,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笑着问她能不能赏脸吃餐饭。

  她也答应得爽快。

  这家负有盛名的法式餐馆坐落于海边,比起通常充斥着的浪漫高级气氛,这里更多的是轻松且自然。

  焗龙虾鲜甜,羊排嫩软,红酒醇香……口腹之欲得到最大程度的满足后,两人就近沿着海滩散步消食。

  杨逸滔想起来从前诀别也是在海边。

  那次目送她离开时,他以为爱并非占有,而是给她足够多的空间与时间自由生长。

  在实验室门口巧装偶遇时,他觉得爱是默默等候,知道她安好就已足够,而绝非占有。

  在每一次的日夜陪伴之中,他对爱的定义在不断发生着变化,欲望悄然增长……

  于是他鲜少地按捺不住,开门见山道:“Yan,我知道你和康桥聊过……为什么你想把我推到别处去?”

  “因为我不想让你在一棵树上吊死。”

  她说得语气轻松,但很显然,杨逸滔对这带着玩笑意味的回答并不买账。

  “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意,但又总是选择忽视它……坦白说,我本来有点生气,但因为能完全理解你的想法,所以也没办法生气太久。”

  “那你是怎么想的?”

  “因为很久以前,我自己也是这样。”

  Yan几乎要忘却,在遥远的从前,他们那时仍未品尝过浪漫欢愉,有的只是不断试探彼此的心酸与煎熬。

  他当初怕自己无法给Yan所需要的幸福,所以尽管一早就动心,却过了好久才敢表露心迹。

  “有了爱,就会有担心和恐惧。”

  他用爱这个字眼,定义了几个月以来流动于二人之间的从未说破的情愫。

  “……我也怕自己会成为你的枷锁,限制你的发展,可是又会想,如果我们都这样害怕阻碍彼此,那又要错过多少个三年?”

  杨逸滔说完真诚而温和的话语,接着在明亮的月光下,用昂贵的意大利手工皮鞋,踢了脚沙子。

  到底他还是怕的。

  Yan思虑良久,缓缓开口道:“我本可以做得更好……但我没有,这一点上,我始终对你有所亏欠,因为觉得有亏欠,所以特别想你能得到幸福。”

  欠来欠去,他们两个人的债,总是算不清。

  她建起的高耸心墙的确能够隔绝从前痛苦余波,但也把其他感情拒之门外,他擅长等待,本来自信能等到那堵墙轰然倒塌的一日,可在这个当下,也只能在夏夜浮动的湿润潮气之中,留下一声不被轻易察觉的叹息。

  “人们总说,爱是亏欠……也许我们这样就是对的,本来就该觉得欠着彼此的。”

  听了这话,Yan对上他的视线。

  没有丝毫怨怼与悲伤,只是温和地包裹着某种浓烈情绪,像夏夜里看似宁静却暗潮汹涌的海面。

  感知到她的细微变化与刹那的动摇,YT忽地牵起她的手,举动之间却不带有半分试探,仅仅是觉得顺其自然。

  她没抗拒。

  吕霭宁发觉自己从始至终,对杨逸滔总是毫无办法的。

  他们牵着手,沉默着,并肩走了很长一段路。比预想之中平淡,欣喜或是狂热般的冲动并未占据所有。

  然而这一切都不突兀,自然地像苹果按照万有引力定律从树上掉落下来。

  她曾试图用理智与之对抗,让画面定格于半空中,但最终还是在与他掌心相对的那刻宣告失败……这颗苹果终究会回到大地的怀抱。

  吕霭宁无法改变引力刻下的轨迹,无法改变被欲望与情感支配的这种必然。

  因而在双唇触碰他脸颊的那刻,她只有一个念头:一切本该如此……早该如此。

  “生日快乐。”

  她亲完他后,轻声在他耳边说道。

  他的双臂将她环住,两人离得很近,近到Yan能够感受到他目光灼热……他看她似乎总像是要将所有的细节铭记于心,生怕漏掉什么。

  在朦胧的月光下,他用手背敷上她的侧脸,手指轻轻地勾勒她精致的鼻尖,最后,替她将被风吹乱的发丝挽到耳后。

  他有好多话想说,但到了嘴边,却又不知该说哪句。

  ……

  “回去吧?”

  “好啊。”




清河

【双Y秀翻全场|1200】失忆24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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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医学相关bug自行忽略

*部分情节和人物与原剧有出入

*可能ooc

*建议配合肖邦《降E大调夜曲》食用


“我们该如何留住时间?”


偌大的礼堂鸦雀无声,吕霭宁的话筒被手心的薄汗沾湿。她感觉自己越发急促的一呼一吸被话筒无限放大,而站在讲台上的主讲人却似乎还在思考,迟迟没有给出答复。


纵使隔着人海,杨逸滔也看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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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医学相关bug自行忽略

*部分情节和人物与原剧有出入

*可能ooc

*建议配合肖邦《降E大调夜曲》食用


“我们该如何留住时间?”

 

偌大的礼堂鸦雀无声,吕霭宁的话筒被手心的薄汗沾湿。她感觉自己越发急促的一呼一吸被话筒无限放大,而站在讲台上的主讲人却似乎还在思考,迟迟没有给出答复。

 

纵使隔着人海,杨逸滔也看得出她眼里无法忽视的真诚。

 

“感谢这位同学精彩的提问,”杨逸滔终于开口,缓慢而坚定,有着与年龄不符的老成,“在我的认知里,病人的生命,就是时间。没有什么比一条生命更为可贵。生命并不短暂,短暂的是人,但生命是靠人去延续下去的。病人把他们的未来交给我们,我们就有责任为他们去考虑。如何留住时间,就是尽最大努力的,去留住一条生命。”

 

十五年前的话,言犹在耳。

 

“我和你一起数。”

 

“一,二,三,四,五………”

 

她抬起头,已然不再是刚刚面对杨逸滔时那样温柔而蕴藏着无限缱绻的神色。叶晴恍然间被她眼中的光芒所震撼,和手术室里的杨逸滔如出一辙。她想,杨逸滔没有信错人。医发局再也找不到另外一个医生,比吕霭宁更适合完成这个手术。也许另外的医生技术相差无几,可是没有任何一个医生,会具备这样的胆识和勇气,会有这样强烈的坚定信心,去和病魔殊死搏斗。

 

 

“六,七,八,九,十……”

 

只剩下她自己的声音。

 

麻醉药快速的发挥作用,杨逸滔安静的闭上眼睛。他陪她吃了手术前最后一个晚餐,靠着仅存的模糊视力,略有些吃力的将打包盒里的饭菜夹进她的碗里。杨逸滔知道她紧张,已经有些吃不下饭,却依然一点一点的给她夹菜,“吃饱了才有力气打仗啊。”

 

她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即使内心的决心与信念坚定无比,可是她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想到最坏的后果,并为之而感到一丝微薄的恐惧。她从不在杨逸滔面前去掩饰这般——就如现在微红的眼眶和颤抖的手。

袒露脆弱比袒露衣襟要更为亲密无间。

 

杨逸滔依旧默不作声。他的手上仍然连接着仪器,不能有大动作。只是在吕霭宁转身准备离去的时候,轻轻牵住她的手。

 

窗外的黄昏像是诀别词。

 

“Yan,”他仅存的视线范围只能容下她一人,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的左手无名指,感受着戒指的冰凉。

“相信你自己,也要相信我。”

 

 

 

苏怡早早已经拿着咖啡坐在她的办公室里面等。吕霭宁转身扑到她的怀里,苏怡笑着,一下一下摸着她的长发。

 

“刚刚为你未来老公做手术,你害怕吗?”

 

“害怕啊,怎么会不害怕。”吕霭宁埋首在她怀里,声音有些闷闷的,“害怕他有永久的后遗症,害怕我会因为不够冷静而损伤了你的他组织,害怕他不能活着走下手术台……但是当我一心想着,要把YT从死神手里抢回来的时候,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苏怡莞尔一笑,“傻妹,YT会没事的。我为你特意调了班,今晚回去陪你睡,你打算怎么报答我?我先提前说好哈,我不想锯扒。”

 

 

 

 

“你们……是谁?”


迎接唐明和叶晴的是杨逸滔茫然的发问。


吕霭宁正巧排了手术,目睹杨逸滔醒来的人是叶晴和唐明。叶晴和唐明给他做了几个简单的测试,仔细的检查了头皮的伤口,初步确认杨逸滔除了一部分的记忆出了问题之外,其他都正在慢慢往好的方向发展。唐明和叶晴对视一眼,只听见杨逸滔又继续发问。

 

“负责我手术的主刀医生,是哪一位?”

 

吕霭宁推门而入。她身上还穿着蓝色的手术服,显而易见的,刚下了手术接到唐明的电话就飞奔上来,直到推门的一刻还在喘气。唐明和叶晴对视一眼,想要带她出病房外再去讲述杨逸滔的症状,却见她已经站定到他面前。

 

“我是负责你的手术的主刀医生,吕霭宁。”

 

杨逸滔只记得自己做了一个脑部手术,头上有一道刺目的疤痕,这还是刚刚照镜子才回忆起来的事情。他的思绪很乱,像是被猫抓过的毛线球,千万个线头在延伸,却找不到共同的联结点。唐明,叶晴,吕霭宁……他们的名字和面容让他感觉有些莫名的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此前和他们有过什么交集。疑点扎根在他心中,他恍然间觉得自己好像缺失了好多东西,就如同一部戏剧里缺失了男主角。

 

他想不起来自己无名指上的钻戒是什么时候戴上去的,想要脱下,却又被莫名的身体反应所阻止。他终于抬起头,面对的是吕霭宁微红的眼眶,里面的泪水快要盈满倾泻。杨逸滔感觉到心脏一阵瑟缩,像是被一只手揉搓,感觉到一阵钝痛。他下意识的想抬起手去擦干她的眼睛,右手停在半空中,半分钟后又颓然的垂下,无意识的抚摸着床单上的折叠痕迹。

 

 

 

“Yan,我想……YT大概是出现了术后有关记忆方面的一部分后遗症。”叶晴在办公室里艰难的开口,“他缺失了有关一部分人和事的记忆,目前说不清这个后遗症是永久抑或是暂时的。不过除了这个问题,目前为止,他的恢复情况都不错,我想,再在普通病房里观察多一个星期,他就可以回家休养了。”

 

“手术后有后遗症是很正常的,就算是YT自己做主刀,也不能准确的预测有没有后遗症的出现。”唐明见她默不作声,拍拍她的肩膀,“我看过你的手术,每一步都稳扎稳打,没有出错。所以,即使出现了后遗症,也不要责怪自己。”

 

“目前他的状况还不太适合马上进行一些恢复记忆的治疗,我们暂时维持原状,不要去提起新的事物或者他遗忘的事物去刺激他。”吕霭宁尽力去保持一个主治医的理智去回应他们两位的关心与安慰,“等这一个月过了之后,我们再看看他的情况,设计治疗方案。”

 

 

傍晚六点钟,薄暮像灰暗的薄纱将明城北笼罩,仿佛深不可测,将她整个人困住。她茫然的走到楼下食堂,像往常一样刷了两份饭打包,才忽然想起,另外一份饭的主人如今面对他,像是面对一个陌生人。一路上都有些魂不守舍,吕霭宁直到站在病房的门口才回过神来,纠结要不要和里面的人共进晚餐。

 

“吕医生?”杨逸滔穿着病号服下床活动,走过来打开门,看到她手上的饭盒,“还没有吃饭?我这里有椅子有桌子,进来吃吧。”声音虽是带着笑意,却透露着生疏的客气。

 

吕霭宁愣了一愣,收拾好情绪,像往常一样挂上笑容,坐在桌边摊开饭盒。杨逸滔拿过一双一次性筷子开始夹菜,却并未送入口,而是尽数放到她的碗里。他的手很稳,动作慢慢,如同他们在休息日的时候共同下厨,互相给对方夹菜的时候。他们在一起三年,许多生活中的零碎小事已经成为一种肌肉记忆,就如现在一般,即使脑海尚未理清他与她之间究竟有何等超越病人与主刀医生的亲密关系,却又觉得这样的行为理所应当。

 

吕霭宁怔愣在原地。低下头,眼泪啪塔啪塔的掉在碗底。微微抬头,发现对面的人正在手足无措的翻着自己的口袋,局促的摸出一包纸巾放到她的手心里。她的眼泪像镜子,映照他惶恐不安又充满愧疚的脸庞。

 

 

 

“你是谁?”


这样的问句,每天都会在清晨的八点钟重复。杨逸滔的语气并不是诘问或疾言厉色,与之相反,他的声音是温吞的,轻轻的,只是很单纯的在表达内心的困惑。吕霭宁逐渐摸清了他的规律:他的新记忆在新的一天开始的那一刻开始重建,在午夜十二点入睡的时刻清空,周而复始。他看上去一切如常,只是穿越了遗忘之海,到达了记忆的彼岸。

 

杨逸滔忘记了他和她之间深重的牵绊——共用的咖啡杯,配对的戒圈,上下级兼师徒——他现在残存的记忆,只是对“吕霭宁”这三个字的一种熟悉感。杨逸滔说不上来哪里熟悉,只是面对着她的时候似有一种故人之感。他发觉自己好像洞悉她的习惯,以至于在未看到她的反应之时就能不假思索的作出回应。

 

“我是你的主诊医生,吕霭宁。”

 

她每隔24小时就要重复一遍。吕霭宁对着他有用不尽的温柔与耐心,让他在每天早晨睁开眼的时候,入目的都是她灿烂的笑颜。她是那么明媚而灿烂,像是初阳,让他想要不由自主的靠近她,去发展一段比起病人和主治医更为越界的关系——即使本身同住一个屋檐下已经足够亲密。他理不清那些纷纷扰扰的思绪,有一丝超乎医患关系的非分之想,却又谨小慎微,止步不前。

 

“你在听巴赫的十二平均律的C大调前奏曲?”

 

吕霭宁还未用钥匙打开门就听见留声机的声响。她已经将那套典藏版的巴赫听的耳朵起茧,十二平均律里每一个三连音的位置,渐强,渐弱,加快或是渐缓,她早已了如指掌。

 

杨逸滔正坐在沙发上,手上捧着一本什么在翻动,她看不真切。她以为他还在研究《现代神经医学》,也不加以理会,转头往架子上挂着外套,却听到杨逸滔开口:

 

“吕医生,照片上的这个人是不是你?”

 

吕霭宁走过去,发现他在翻动她昨天还未收拾完的相册。杨逸滔翻看的照片是她中学时期拍的,在托斯卡纳的艳阳天,她和朋友们在橄榄树下的合影。十六岁的面庞青涩还带点婴儿肥,头发齐耳,饶是她自己重新看也晃了晃神。

 

“你怎么会一眼认得我?”她笑了笑,“连我自己都不太认得了。”

 

杨逸滔静静地看着她,“因为我总觉得,我以前有在哪里见过你,很面熟。”

 

吕霭宁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两秒后理智回笼,“你先继续看,我去收拾东西。”走到留声机旁似乎想起了什么,“接下来你想听什么?”她拿起两张不同的黑胶,“拉赫玛尼诺夫,还是肖邦?”

 

“看你喜欢。”

 


肖邦的降E大调夜曲在空间里流淌,即使关着门音符依旧清晰的敲打着她的耳膜。她坐在自己房间的地板上思绪发散,试图去理清眼下的生活。每日他起来做早餐,她去洗漱,他在阳台目送她发动车子去上班。日子过得平淡而规律,晚上她归家的时候总有他的一碗热汤。他们没有越界的语言,表达皆归束于生疏客气的医患关系,行为上却亲密的像是久别重逢的家人,每一个动作的发出都不需要经过深思熟虑。杨逸滔本身是一个喜静的人,安居在家的日子除了看书就是做饭,或者打理放在家里的那盆蓝绿色的无尽夏。而吕霭宁基本上都是早出晚归,偶尔会有几天不需要值班,也会在八点之后才回。他们都在尽力回避着房间里的大象,任由它不断的膨胀下去,直至占满整个心房。

 

 

 

晚上杨逸滔听到门铃声出来开门,只见苏怡扶着挂在她身上的吕霭宁走进屋子里。他到厨房倒了两杯温水,又静静地关上了自己的房间门。

 

客厅又恢复了无声的沉默。吕霭宁清醒过来,和苏怡一起坐在地上,头靠在她的肩膀。苏怡纠结了一下问出口:

 

“如果YT的后遗症是永久性的……你也打算,继续这么下去?”

 

吕霭宁又重新坐起来,转了个方向面对她。刚刚流过泪的眼眶湿润,泪水的痕迹在射灯的照射下干涸在脸上。苏怡从来没有见过她眼中有这样的影子,悲伤,麻木,空洞和绝望混在一起,晦涩不明。

 

“Zoe,你听说过西西弗斯吗?”

 

希腊神话中的西西弗斯因为触怒了众神,被众神处罚,死后要永无止境的把一块巨石推上山顶。巨石要到达山顶时,诅咒就会应验,石头会滚到山底,一切归零,前功尽弃,回到原点。

 

如同杨逸滔堕入遗忘之海。每一天都在重复读着相同的故事,研究着相同的案例,听着同一板黑胶,却毫无察觉;吕霭宁每天都在重复着相同的话语,可是每到第二天清晨,他总会问一句,你是谁。

 

“我会一直做他的西西弗斯。”吕霭宁抬眸。

 

爱是西西弗斯,却又远不止于此。

 

苏怡抱紧她。在数年前,他们曾经问过吕霭宁,对杨逸滔的感情究竟是爱情亦或是多年的仰慕,是不是在她善变的心湖里激起一股碧波,荡漾开来,一时兴起,转瞬即逝。当时的吕霭宁笑了一下,没有回答。但是现在苏怡认为,她们都说错了。

 

她的爱分明是远山。绵绵不绝。

 

 


一墙之隔的杨逸滔愕然。他听到苏怡离开的声音,也听到了吕霭宁努力隐忍的抽噎。他轻轻的打开门,尽量不发出一点走路的声响。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吕医生。吕霭宁呆坐在落地窗前,背对着他,平时一丝不苟的披发如今随意而凌乱的扎成一团,有几丝几缕散落,被汗沾湿而贴在脖颈上。后背佝偻出孤独的角度,客厅只剩下一盏不甚光亮的射灯,落地窗外是黑暗的海,她一个人面对着那片暗无天日的地方,像是独自面对着宇宙的黑洞,单薄脆弱,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吞噬进黑夜里。

 

杨逸滔静静地走过去,从背后环住她,带着一贯的温柔,却有着不容忽视的力道。吕霭宁怔愣了一瞬间,转头埋入他的胸口,压抑的哭声渐渐释放开来。杨逸滔感觉到右心房一片濡湿,是温热的,熨烫他的心底,安抚他的愧疚。他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发丝,唇瓣轻轻贴在她的额头,就像是她在得知他病情的那天晚上,温存而缱绻。吕霭宁渐渐的舒展开来,如荷叶渐平,涟漪扩散。

 

客厅里只听到秒针的跳动声。

 

 


“你是谁?”

 

零点的钟声在黑暗中响起,杨逸滔松开她。又是重复的问句。吕霭宁一瞬间的心情跌到谷底,她曾经以为杨逸滔回来了,却发觉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即使他拥抱她的体温在她的心底烙痕。她迅速的调整好情绪,换上往日一般的笑容。

 

“我是你的主诊医生,吕霭宁。”

 

杨逸滔捕捉到她声音里的颤抖。他没有错过她眼中的失望和黯然。她自认为掩饰的很好,却发觉自己在他的目光下无所遁形。她忽然有些惧怕这种被看透的感觉,她不想让他看到她的悲影,转过身逃也似的回到了房间。


像是有针线穿过心脏,疼痛随着丝线蔓延。不甚明显却又隐隐作痛,漫长得似乎永不停歇。


记忆正在弹奏着遗忘的竖琴,心底的希望像是无形之手,在不停的缝补她的生活的布匹,绝望之手却不停地将它撕裂。


我应该逃避吗?吕霭宁问自己。


眼泪在枕边休憩,将她的影子延伸在枕席。

 

有不在少数的专业人士认为杨逸滔的后遗症虽然不能妄下定论,但有大概率是永久性的后遗症。她曾经是不信的,她认为永远很短天天更新,没有人能够预知未来。

 

但是天父真的会因为怜惜一对恋人而送上奇迹吗?

 

吕霭宁靠在自己房间的窗台上,侧脸贴在被冷气吹凉的玻璃上,周围凝结起一些薄雾。嘴角扯起一个自嘲的笑,医学工作者本不应该相信鬼神之说。她用手指在窗玻璃上漫无目的的比划,在众星之中遍寻那抹月影却依旧无踪,这才想起今天是阴历初一。

 

“per aspera ad astra”,她想起杨逸滔曾经写给她的话。一句拉丁谚语,她依稀记得那是她的第一个病人过世之后,杨逸滔写在一张便签纸上给她的。这句话在那之后,每每在沮丧中给予她走下去的力量。

 

现在的杨逸滔像是在银河系的偏远角落独自生存,熟悉却又陌生而遥远。她历尽艰辛,以爱意和执念作飞船,在宇宙的迷雾里探索,希望能在可以预见的一天,穿过尘埃,飞抵他的星云。


宁烧毁她肉身。

 

per aspera ad astra。

循此苦旅,以达繁星。

 

 


杨逸滔自然忘记了那一晚吕霭宁的失态,吕霭宁也避而不谈。日子又慢慢的恢复平静,只是杨逸滔忽然感觉有些头痛,间歇性的,总是在他安眠的时候来临。他有些不安,在黑暗中睁开眼,寻找床头柜的止痛片胡乱吞下。他依旧在夜半时分想不起来她的名姓,梦里却越发频繁的出现她的影子。

 

眼前闪过一帧又一帧的片段,杨逸滔想起来她刚进明城北的样子。那个时候她还只是一个houseman, 被吕仲学带领着来到他的办公室。当年的对话已经被记忆模糊,他却仍然记得扎着高马尾的青春稚气的模样。再后来到萧国球割脉自杀,她满手是血的坐在医院的水池边,他发觉她是一个感性的人,在他看来情绪波幅大的人并不适合成为一个好的脑科医生,可是她是例外;她陪他出席医发局的高级晚宴,因为不想影响他的医改草案演讲,而穿着宝蓝色的晚礼服去给伤者用电钻开颅,坚决果断让他刮目相看;在手术室里她已然可以独当一面,手术室外的她替他周旋于各位大人物之间,尽力替他扫清草案路上的障碍……他恍然发觉他第一次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去见证她的成长。她在每一轮春秋交替里慢慢的变得成熟,变得强大,变得更有韧性,打磨出了属于自己的棱角。她不再是当初因为在手术上出错而被赶出手术室的惊慌失措的女孩,而已然成长为一个可以并肩站在他身旁,和他携手抵抗前路风雨的女人。是她离不开他吗?杨逸滔想,也许是他更离不开她多一些。

 

她之于他是连接过去与未来的过渡,在每一个意义中诞生。

爱与梦是括号的两端,他的身体置于中间.

以此,他重新认识世界。

 

又一晚的梦境带他回到一年前的圣诞节,身边却并无她的陪伴。他在四处张望,想要寻找那一抹褐色羊毛大衣的衣角,却总是失望而归。旁边的巷角好似有她的一抹幻影,杨逸滔跟着追上去,跟着她穿越街巷,穿过树丛,跑过村庄。看着她的背影跑过铁轨,他想追上去,远处汽笛轰鸣的火车飞驰而至。等到火车过去,对面已经空无一人。


细碎的雪飘落,远处的村庄在一片白茫茫之中散发出单薄的光,杨逸滔对着对面的空气感到无所适从。眼泪滴落在大地上,他暗自祈求白雪能洗涤他的忧伤。

 

“Yan!”

 


杨逸滔从黑暗中醒来,猛的睁开眼睛。手机屏幕的数字显示现在是早晨的八点三十分,床边有熟悉的水杯,里面的水尚有余温,可是昨晚这个水杯明明不在。他坐在床上冥思,千万个线头慢慢的在脑海里串联起来,串成一根完整的线。他看向自己的床头,戒圈和药片依旧安静的呆在那里,可是对戒的主人却不知所踪。杨逸滔感到一阵心慌,戴上对戒急急忙忙的下了床,走到客厅。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耀进来,一部分撒向蓝色的大海,细碎的光波倒映在白色的天花板上,涌动着风的痕迹。蓝色的墨水瓶被忘记盖上盖子,倾倒在天际上被渲染开来,形成一种千丝万缕的蓝。吕霭宁正站在落地窗的桌子旁边,背对着他,专心致志的打理着那盆蓝绿色的无尽夏。阳光仿佛给她加冕,她穿着白色的睡裙,站在光照射来的方向,像是清晨的天使。她左手无名指上的钻石折射着阳光,照进他沉寂已久的内心。

 

杨逸滔忽然感觉到一种沉默的欢喜。梦里的背影消失在尘世之外,万物静默,仿佛她已经死去。直到眼前这一刻,世界依旧安静,可是他感到欢喜。

 

欢喜那梦中的一切,皆不是真实而触手可及的未来。

 

在接触到她目光的时候,杨逸滔顿了一下。心情忽然间像是他向她表白时那样局促而紧张。他快步走到她面前,正视着她,感觉到生活的戏剧他终于不再缺席。

 

YT,我是你的主诊医生……”

 

话未说完就被他深深拥住。吕霭宁的眼神从一瞬间的错愕慢慢变为惊喜,眼泪无声落下,沾湿了他的肩膀。他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轻轻松开了她,一下一下的吻着她的眼睛。

 

什么都不必说了,她想。

 

 


 

 

 

“陈小姐,后天的手术定在晚上八点整,我会是你的主刀医生,”吕霭宁笑着向对面表情较为凝重的女士说着,一边收回一份刚签署的手术同意书,“不用怕的,你的肿瘤还在早期,做完手术复发的可能性就会降低很多。”

 

送走了最后一位病人,吕霭宁坐在办公椅上伸了个懒腰,抬眼向墙壁上的挂钟看了一看,正值五点。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洒落,如同光斑一样碎在她的办公桌和电脑屏幕上,伴着十八度的冷气,一点一点组成她的好心情。保存好文件关掉电脑,稍微收拾一下办公桌的桌面,吕霭宁的眼神停留在桌面的结婚照上,不自觉地眼神温柔。这是叶晴在婚礼上抓拍的照片,他们都只顾着看对方而忽略了镜头,最后却是他们最满意的一张。

 

相框里的他眉目含情,她笑靥如花。

 

嘴角微微翘起,她点开聊天软件的界面,置顶上标注着YT的一栏有几个红色的标签。她对着这聊天框里温柔的问候笑的开怀,转身脱下白大褂搭在木架上,拿起手提包,锁好门,迎接她为期一天的假期。

 

 “你个傻妹别一边走路一边玩手机啊!笑得那么开心,肯定是明天休假去跟YT拍拖了。怎么样啊,今天的AVM手术?”

苏怡在医院大堂瞧见她正在边走路边敲着手机屏幕,眉眼的弧度翘起,笑意盈盈,走过去拍拍她的肩。

 

吕霭宁的眼睛比中环的街灯都要亮,“中午送进了ICU,维生指数很稳定,YT说给我101分!不跟你们说了,我要下班了,拜拜!”

 

李文信在不远处站着,倒是全程没有出过一声。苏怡挑了挑眉走过去碰了碰他的肩膀,“怎么一句话都不说?不像你噢。”

 

他们看着吕霭宁的背影伴随着高跟鞋的声音逐渐远去,良久才听到李文信默默开口,“她好像比以前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不一样了。”

 

苏怡停下脚步面对着他,脸上挂着促狭的笑,“当一个女人找到了使她自信的人,自然会一直动人。”

 

李文信有些愕然。刚刚进入明城北的时候,他从不认为有杨逸滔会是吕霭宁的良配。在他看来他们像是两条平行线,在感情的世界里没有交集的可能。可是现在他不得不承认———杨逸滔和吕霭宁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他们有野心,有坚持,有底线,有着同样的人生抱负和追求,还有着着对对方无尽的温柔和勇气,无上的理解和默契,无条件的支持与信任。


他们让他看到,爱情的另一种模样。

 

杨逸滔结束和医发局高层的饭局的时候正值十点。回到车上打开手机正准备查看吕霭宁的留言,就接到了电话,让他到兰桂坊去接人。杨逸滔的奔驰停靠在路边时,吕霭宁刚好踱步到他面前。他看着她有些面色发烫,双颊升起薄薄的红雾,心知今晚的她有些贪杯。杨逸滔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扶着她坐进副驾驶,给她拉上安全带之后才轻轻的抚摸她的脸,轻声问道:

 

“小姐,今晚又喝了多少杯?”

 

语气是宠溺却又无可奈何。

 

“我就……就喝了两杯草莓伏特加而已。”吕霭宁捉摸到他话语里隐藏的一丝丝责备,撇了撇嘴,“我好久没喝啦,你专心开车啦,先生。“杨逸滔笑着收回手,发动汽车。

 

他的西装外套有着雪茄的残留气味,但渐渐的,松木恒久的淡香从织物的纤维处渗透出来,和她身上同样的松木香气融为一体。伏特加的后劲十足,吕霭宁感觉到有些眩晕,就安心的靠在椅背上,也不作声。她侧过头看着专心开车的杨逸滔,中环的灯光勾勒出他的侧脸轮廓。

 

霓虹灯打在飞驰而过的车窗上,纯音乐在密闭的狭窄空间内流淌,两个人都默契的没有开口,享受安静却亲密的氛围。杨逸滔早已经不知不觉在她的梦中留下,她在晚上的中环街头看见他,在尖沙咀的小巴上碰见他,在旺角花墟的五彩鱼后面撞上他,在机场看着飞机起降的时候想到他,直到梦醒时分。那时候的他对于她而言只能称得上是师傅以外的陌生人,却不妨碍他的梦影在夜半时分袭击她闷热的被窝,编织起一个个迷幻的梦境,收藏着她不为人知的少女心事。

 

思想在漫长岁月的朝夕相对里不知不觉中越了界,她恍然发觉,在梦境里已然和他热恋过千千万万遍。

 

梦中人,一分钟抱紧,接十分钟的吻。

 

她回想起与杨逸滔刚刚确定关系的那一个晚上。下班后他送她回家,微微小雨落在他们身上,雨带来的湿气凝结在皮肤上,微凉,混合着他手心的热意,四散开来一个跳舞的形状,搅乱她的内心的海。她拉着杨逸滔快步走到单元楼下避雨,挤在狭窄的屋檐下,昏黄夜灯打在他们身上,影子在暗夜里缠绵。心跳声和呼吸声被雨声无意中放大,视线相触后又害羞的互相躲开,感觉到他越来越近的鼻息,她慢慢的闭上眼睛。温热没有从唇上传来,却飘落在眉间。

 

他在她眉心落下轻轻一吻。虔诚而珍重。

轻轻浅浅如同蜻蜓点水,其中的情意却又缠绵不绝。

她在千百个梦里,等待这一秒钟。

 

潮热梦境中的侧脸和如今驾驶位上的重合,她不禁轻笑出声,恰逢红灯,杨逸滔停在路口,转头对上她的目光。

 

“小姐,看我看的那么出神?”

 

杨逸滔被松木的香气吸引,感受着一瞬间的冲动指引,温热的手心贴上她的脸侧一瞬,又缓缓离开。吕霭宁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撩拨,感觉自己颇有输下一城的气势,暗自恼怒,转过头去看着窗外,右手的食指却是自顾自地在他的掌心移动,痕痒从掌心一直传递到杨逸滔的心底。他觉得她这个举动着实可爱得紧,却又不忍戳穿她,轻笑一声,用左手包起她的右手搭在操纵杆上。想要做更出格的举动,红灯却转眼变绿。杨逸滔暗自恼怒红灯过于短暂,欲望未能得逞。自己已经是接近五十岁的天命之年,谈起恋爱来有时却像十五岁的愣头青那般冲动,杨逸滔似是有些自嘲般的叹息一声,踩下油门飞驰而去。

 

漫长旅途中的纯音乐换了又换,终是有熟悉的一曲流入心间。吕霭宁漂浮的思绪被这熟悉的纯音乐聚集起来,那是她青春时代独自一人看的一部老电影,《巴黎野玫瑰》的电影插曲。时隔多年过去,男女主之间的悲欢离合她早已在岁月的淘洗下忘却得一干二净,只剩这背景音乐和那段台词仍然长留在脑海中一个不知名的角落,暗地生根发芽。

 

“我遇到过很多人。有人让我发烧,我以为那是爱情,结果烧坏了所有。有人让我发冷,从此消失在生命里。有人让我觉得温暖,但仅仅是温暖而已。只有你,让我的体温上升0.2°C。”

 

37.2°C是人体发烧的临界点,以一种情爱的角度去看待生理温度,青春时代的吕霭宁只觉得这是所谓浪漫的文艺作家的臆想,荒谬而可笑。

 

十几年过去,在此刻,她想她终于明白。

 

草莓伏特加的酒意慢慢沿着不断循环的血液蔓延到身体的每个角落,在身体各处起着轻微的爆炸反应,吕霭宁感觉自己的体温在攀升。热意像是在慢慢渲染,她暗自怪罪于香港闷热的夏季,即使十六度的冷气在耳边拂过也未能解救她于水火之中。无法忽视的热意让她再无旁心留意周边的一切,将身体紧紧的靠在杨逸滔身上,像是攀上礁石的浮萍,汲取着他身上所有的,刚被冷水冲刷的凉意。

 

她不可抑制地吻上他。草莓的清甜像是询问,而后伏特加的侵略迅速攻城略地,不容他拒绝。酒精在脑海里发酵,一点一点蚕食掉她所剩无几的理智。微烫的指尖游走在杨逸滔被黑发掩盖的术后疤痕上,感受着生命与爱得以延续的证明。杨逸滔愈发用力地回应她,带上一点反客为主的侵略意味。她的唇齿仿佛塞壬的歌声,以求救之名作为掩饰,实则蛊惑人心。他没有将她解救,而是心甘情愿的和她一起坠入深渊。衣装无声脱落,杨逸滔的喘息在耳边回响,克制而隐忍,却越发挑拨她的斗志。

 

杨逸滔喜欢注视她的眼睛。他把自己沉入在她的眼睛里,感受着她眼帘控制的日升月落,宇宙正在他们的瞳孔之间流动,浩瀚以至于容纳天际所有的星辰,却又渺小得只有他们各自的身影。潮热交织着情欲,掺杂着冷气渗透到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他的温热掌心携她浮起,她因爱恋而迷失,陷入温柔而灼热的浅滩里,低吟浅唱,宇宙和人间恍若虚无,世界的嘈杂消失不见,只听到他轻轻唤她。吕霭宁轻笑着扭头,让他的吻轻轻飘落于耳廓上,看着一上一下交缠的双手,白皙与麦色形成鲜明对比却绝不突兀,完美结合。戒指被并排着放在台灯之下,钻石的切面折射着昏暗的灯光,四散开来。指尖触碰上他无名指上因为常年佩戴戒圈的留下的浅痕,内心的小舟荡漾在爱意的月亮湖上,浪潮迭起,似要将她倾覆。

 

37.2°C,吕霭宁想,将烧未烧,月至半圆而情至深处,肌肤触碰融合,她沉浸在这种轻微的眩晕与热潮之中,用涌自爱情之源的水流,书写肢体的历史。阵雨落于海面却不闻雷声,粗犷中带着温柔,只闻雨点打落却不见浪涛,海燕迷失于昏暗海底,被带领着冲破海水的褶皱,盘旋在半空,相互依偎。他们被淋湿了翅膀,穿越重重叠叠的云雾,攀登天际。

 

云雨渐收,幽月穿过浮云的遮蔽,浸润着湿气,抚摸过海燕与大海的边缘。大海回归沉寂,恍然间有细碎的织物摩擦的声响和渐渐平缓的呼吸声,如微风滑过云层的回响。欲望的延伸未被彻底回收,藕断丝连,残存在汗湿的鬓角与尚未退却的脸颊的红晕之中。杨逸滔虚搂着她,剩下的欲望化作缠绵的吻,密密麻麻落在额头,脖颈和耳后,让她想起去年圣诞树的檞寄生下,洒落在她裸露肌肤上的细雪。

 

爱是自然与超自然相聚的那一点,两者融合为一,以致难以分辨什么是肉体,什么是灵魂。

 

 


“在看什么?”杨逸滔从房间里走到阳台,将手上冰凉的玻璃杯递给她。她笑着接过杯子,抬头和他交换一个带着薄荷香气的吻。


“我们不如去海边走走?”吕霭宁看看手机屏幕上的时间,“现在去能够看到落日的全过程。”轻笑从她的头顶传来,声音是一贯的温柔气息:“好啊,我也想去。”

 

 

僻静的沙滩上空无一人,吕霭宁拉着杨逸滔坐到一块石头上,海面趋于平静,只有一些小小的碧波拍到沙滩上,浸湿她的脚背。远处有着轮廓模糊的仙山,天边的云层厚薄不一,落日熔金,暮云合璧。滚烫的红日烧遍天幕,似是创世的余晖。

 

在这样波澜壮阔的山川河海映照之下,人的生命是如此的短暂而渺小。宇宙有几十亿甚至几百几千亿颗星球,人生活在渺小的地球上,短短的一生也许抵不上颗微不足道的星辰的新旧交替……经历过几万个日升月落,人的一生便要归于宇宙,回到原点,成为星际中的一颗原子。但人的一生也很长,杨逸滔想,足够他去实现他的人生抱负与理想,足够他去完完整整的爱一个人。在遇到吕霭宁之前,他的岁月如同沙漠一般荒芜,千篇一律,他像是一个失去方向的落单者,骑着骆驼漫无目的的寻找着生命中的绿洲。与吕霭宁的相爱也许是一场偶然,也许是必然,他不想去深究其中的无法参透的奥妙,因为他花光了运气遍寻他的绿洲,终于得以休憩。在她身边,他荒芜的岁月才能找到荫蔽,重新迸发生命的光彩。

 

在人间历经几十载修行,他终于动心。

而学会去爱,何尝又不是一种修行?

 

“在想什么?”吕霭宁见他不作声,把头靠在他的肩上,望着对面含着落日的山海。

 

“突然想起来,你之前说过,会一直做我的西西弗斯。”

 

“那你有石头那么重,需要我每天从楼下把你推到楼上吗?”

 

杨逸滔别过头,笑意爬上眼尾。旁边的女孩已经笑倒在他身上,他伸出手揽住。

 

他好久没有这样放肆的大笑过。但同时他却也从心底里感到庆幸,他将时间遗忘的那三个月,在吕霭宁的心底已经不再是一个不可触碰的伤痛,而是可以一笑带过的年月往事。

 

等到他再回过神来,吕霭宁已经走进浅滩之中。落日将她的白色长裙染红,撒上余晖的金粉,她回头对着他笑,恍然之间他看不清她的面庞,只觉她站在那里极为好看,一颦一笑间点缀了整个天际。十五年前在港大医学院的讲座上那张青春稚气的面孔与往昔的多张面孔重合,组成一个完整的她。

 

微凉的海水没过他的脚踝。


她转过头来对着他笑,用手挑起阵阵水花将他隔绝。眼瞳清澈得像是透明,似是和水花合二为一。


他对她动心过千百遍,在每一次的视线相触里。

 

 

“我想起曾经你还在医学院读书的时候来看我的演讲,那时候你问了我一个问题,”杨逸滔满意的看着她略带惊讶的神情,“你问我,我们该如何留住时间?”

 

“我现在重新回答你一次。”

 

他执起近在咫尺的那双手。那双手在手术室里挽救过一条又一条生命,一次又一次的帮他扫清前路的障碍,细长的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与他相配的戒圈。

 

杨逸滔曾经认为爱和酒精带来的幻觉一样抽象而难解,也从不认为自己会拥有如大部分人一般一屋两人三餐四季的线性人生。但吕霭宁带他看到了更多关于未来的可能性,是计划内的,亦或是他未曾想过的惊喜。何其有幸,他终于找到了爱的具象意义,在每一个并肩作战的手术室里,在每一个夜深的咖啡机前。她逗留在他的思潮上,燃亮他的飘渺人生。

 

爱是持续瞬间的永恒,由无数个碎片排列组合产生。

相爱是留住时间的最好答案,只是对于他们而言,似乎有些单薄。

 

杨逸滔看着她,内心深处的缠绵情意倾泻而出,经过溪流渠,旅行在青草里,在季节的河流上,最终奔腾入海,与海水混在一起,连同他的声音慢慢涌进她的内心。

 

“和吕霭宁医生一起创造奇迹。”

 

Fin.

云古宁

【双Y秀翻全场|1000】温暖冬夜

OT所在地:Lof

上一贴:Lof@一粒菠萝包

下一贴:B站&Wb@lovehasnoreason


故事发生在上海之旅的一周后,灵感来自于YT刚知道病情便被Yan盘问的情绪失控以及教导主任训男学生(?),毕竟是剧情中段的故事,可能情节和正剧有点接不上,接不上大家就当做另一个平行宇宙的故事吧555.

我不会写粤语对话,粤语区读者请自行脑补粤语版,影响阅读体验实在抱歉。

我自己复看觉得我写了好多的对话,OOC风险急剧上升......OOC都是我的错,我们双Y天下无双!

最后,食用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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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T!”


吕霭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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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发生在上海之旅的一周后,灵感来自于YT刚知道病情便被Yan盘问的情绪失控以及教导主任训男学生(?),毕竟是剧情中段的故事,可能情节和正剧有点接不上,接不上大家就当做另一个平行宇宙的故事吧555.

我不会写粤语对话,粤语区读者请自行脑补粤语版,影响阅读体验实在抱歉。

我自己复看觉得我写了好多的对话,OOC风险急剧上升......OOC都是我的错,我们双Y天下无双!

最后,食用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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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T!”


吕霭宁拿着刚刚买好的咖啡,在9:30准时推开院长办公室的大门,但整间办公室空空荡荡。她没听到那句熟悉的“吕医生,早安”,那个英挺而认真的身影并没有出现在办公椅上。


她把咖啡放在桌上,然后惊讶地发现他的医生服仍挂在衣架上,桌上的资料也一如他昨天离开前的样子摆放,种种一切迹象都表明:杨逸滔今天还没来过办公室。


这很不YT,跟他一起工作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他迟到。


吕霭宁忍不住感到担忧,她下意识的想给他拨个电话,又突然想起他正忙着和Dr. Richmond沟通草案的事,Martin不知道以哪种手段收到风,最近总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找YT开会,试图探他口风,耽误他推进草案的进程。今天YT没来医院,可能又是被Martin一个雷声大雨点小的电话叫走了。


算了,也没有什么紧要事,万一他在开会的话,打扰到他就不好了。只是早上要开会这件事怎么没告诉我呢......


她昨晚帮YT整理HK罕见病病人的资料整理到很晚,等一下还有一个手术要做,所以实在是没有太多精力去细致分析YT被Martin叫走的原因。她拿出手机给YT发了消息,便离开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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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屈院长夫人啦,刚做完手术这么辛苦还要陪我这个闲人一起吃午饭。”苏怡笑着接过吕霭宁帮她从饭堂买回来的营养餐。距离她受伤已经过去快一周时间,她的伤情前两天有点反复,惹得吕霭宁高度警觉,一有空就过来陪着她。她现在身体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但吕霭宁还是坚持和她一起吃午饭。


“你在A&E的同事们也很想来陪你的,但他们实在是太忙了,我就接受了琛哥的委托,每天都要盯着你好好吃饭!”吕霭宁熟练地扮了个鬼脸撒娇,便捧着自己的午饭坐在苏怡的病床旁边。


“能和你一起吃饭我当然很开心啦,但YT会不会介意我霸占原本属于他的甜蜜午饭时光嘞?”


“他最近好忙的,”吕霭宁忍不住叹了口气,“从上海回来之后他就在连轴转,白天在医院,晚上要和Dr. Richmond开视频会议,最近Martin又总来找他麻烦,我基本只能在OT和Office见到他。”


“那真的好忙哦,这么忙昨晚还特意送你回家?”


“他就是那么体贴啦,你第一天知道吗......”


两姐妹的谈话被突然的敲门声打断,叶晴刚好在这时候推门进来,看到吕霭宁在这里也有点惊讶,但又马上神色如常地说:“Wendy的婆婆来医院看她,给她带了一大盅鸡汤,我想着给Zoe带一点补营养,”她把手里尺寸不小的保温杯轻轻放在旁边的桌子上,“不打扰了,你们继续。”


“谢谢你啊Dr. Ip,不如和我们一起喝汤哇?”苏怡有点受宠若惊,看叶晴要走,赶紧挽留她。


“多谢你的好意,但我还有事情要处理,”叶晴礼貌地笑了笑,正打算离开,又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对Yan说道:“YT今天一直都没来医院,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他一直都没来吗?”吕霭宁突然想起早上给YT发了消息,她拿起手机,发现YT并没有回复她,也没有给她打来电话。


她心里突然泛起一阵强烈的担忧,顾不得目前身处敌对立场的叶晴还在身边,她立刻拨通了YT的号码。嘟嘟声反常地响了很久,就在她打算挂断的时候,电话终于接通了:


“阿Yan......”


吕霭宁第一次听到杨逸滔讲话是这种声音,疲惫又嘶哑,短短两个音节便带着些控制不住的低咳。


“YT,你是不是病了?你在哪里?”她忍不住提高了音量,恨不得立刻到他身边去确认他的情况。


杨逸滔没有立刻回答,他努力地清了清嗓子才缓缓开口,“我在家,我应该是感冒了,虽然有点发烧但并不严重......”上一口气只能支撑他流利地讲到这里,他忍不住停下来咳两声,“感冒药药力太强,我刚刚才睡醒,所以来不及告诉你,让你担心了。”


不严重?咳成这样还不严重?病到起不来床还不严重?她又着急又心疼,脑子飞快地转着今天的工作安排,“你好好休息,我等下调个班去看你。Dr. Ip就在我身边,你有什么工作要交代吗?”


“嗯,帮我开个免提。”


吕霭宁把手机从耳边放下来,按下免提键,电话对面的男人一边咳一边清晰地把他今天的工作交接给叶晴,她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距离圣诞节的甜蜜只过了一个星期,可这一个星期实在是发生了太多事情,他因为草案和Martin的刁难忙得团团转,她也没闲着,一边帮YT揽下许多NES的手术,一边帮他做一些草案相关的工作,还要一边照顾Zoe。她昨晚难得早一些收工,正打算搭的士回家,便远远看到他快步向她走来,他刚刚和吴议员开完会,见时间来得及便赶紧回到医院,想送她回家。明明是难得的二人时光,她却因为放松和疲惫困得睁不开眼,迷迷糊糊地讲了几句便睡着了。陪伴她入梦的是轻缓的古典音乐,调节车内空调的滴滴声,还有一阵一阵、压抑而低沉的咳嗽。


怎么就睡得那么熟呢,怎么就没留意到他的不舒服呢......


“OK,到时候我会把memo send给你。我先走了,你好好养病。”叶晴简单核查了一下手机上记下的要点,正准备出门,发现吕霭宁好像在愣神,便忍不住开口道:“阿Yan,YT已经把要做的事交代给我了,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她终于回过神来,跟叶晴道了别并顺手关掉了免提,等叶晴出门后,她才开始说话,“YT,我等下会和Ben换班,下午应该就能去看你,现在醒了就吃点东西,绝对不能空腹吃退烧药!”


听着吕霭宁语速飞快又有点严厉的唠叨,杨逸滔忍不住微笑,声音依然虚弱却带着很明显的笑意:“家里还有你上次买的麦片,放心吧吕医生,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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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断电话,杨逸滔怔怔地看着手机上明晃晃的“13:14”,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已经很久没有在这个点睡醒过了,上一次差不多在这个时间点醒来还是在去年。他那时参加某一个酒会时被迫喝了很多酒,惹起了多年没犯过的胃炎。当时他痛得站不起来,还是吕霭宁帮他和会议主办方解释,call来救护车跟他一起去了A&E。他知道自己没什么大碍,但又实在没力气去安抚身边担心得快哭出来的爱人,感受到她紧紧抓着自己没扎针的那只手,他又心疼又歉疚,只好一下一下地用没被抓紧的拇指轻蹭她紧绷的手背,努力用他们都明白的方式告诉她:别担心,我没事。


等他第二天中午醒来,他收获了一个委屈巴巴兼凶巴巴的炸毛白兔,和一个一年来都认真监督他吃饭并定期往他的家投放粮食的贴心爱人。


他昨晚10点半到家,这已经是这段日子以来比较早的时间了。最近部门的住院医师Andy正在努力升AC,每隔几天就会发给YT他paper的一部分。YT一向认真负责,也知道Andy勤勉有天赋,所以他也愿意百忙之中抽出空来为Andy改文章;Ben就不用说了,比起做手术,他似乎对发paper更有兴趣,每隔几天就会发idea或他的paper给YT问他要修改意见。杨逸滔这段时间是真的很忙,难得有空,他便提前把这段日子攒下来的paper打印出来[1],想着好好帮他们看一看。


但他这一晚是真的不太舒服,和吴议员开会的时候他便感觉到喉咙闷闷的痒意和痛意,送Yan回家的时候,即使他非常不想打扰她难得的休息,他还是控制不住地开始咳嗽。等他终于回到家,不仅喉咙干痒疼痛难忍,他觉得自己浑身发冷,关节酸痛,几乎一动都不想动。强撑着洗了个澡,他给自己泡了杯感冒冲剂,一边喝一边坐在桌前改paper,本来想着早点休息,却收到Dr. Richmond的消息说世卫那边很支持他的草案,但有一些细节想立刻跟他确定一下。他赶紧打开电脑开始和与他相隔几时区现在正是上午的Dr. Richmond开视频会议。事关重大,他注意力高度集中,已经完全忘记了身体的不适和手边只喝了两三口的感冒药。等到会议开完,Dr. Richmond礼貌地暗示他等待好消息,他按捺住自己的兴奋道谢。关掉电脑,这份喜悦慢慢消失,他只觉得头昏脑胀,坐在办公椅上并不舒服,他却难受得连走回卧室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知道他正在发热,这么下去可能明天都上不了班。他咬着牙,拖着自己把体温计和退烧药翻出来。看着体温计上明晃晃的“38.3”,他赶紧剥出一粒退烧药,吃掉之前还回忆了一下,他吃过晚饭了,所以不算空腹。


那时是凌晨的3点零8分,距离他前一天的晚饭已经过去了8个小时,且他的晚餐只是一个用来赶时间充饥的三明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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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6点钟,杨逸滔挨过了这一晚不知第几次的胃部搅动和干呕。他一边还算平静地皱着眉和头晕与胃痛对抗,一边在心底默算自他吃过胃药以来胃痛和干呕发作的频率。从明显下降的发作次数和程度看来,他的胃痛狙击战已经取得了阶段性胜利。虽然体温计上“38.5”的读数略显讽刺,但他能感觉到他在微微出汗,即使暂时在和重感冒的对抗中落入下风,他体温恢复正常应该也不需要太多时间了。


他回忆了一下之前处理重感冒的手段:症状判断有误、治疗不及时、在自己不太符合服药条件的情况下服药......他客观而狠毒地给了自己10分,并有点庆幸他这失败透顶的诊疗方案只有他自己知道。


现在是冬天,就算已经快到他平日起床的时间,窗外仍是一片静谧的黑。室内唯一的明亮是他床边那盏小灯。拖着病体熬了个通宵,他虚弱又疲惫,却又无法入睡。他躺在床上凝视着那盏灯,温暖而明亮的灯光使他的视野白茫茫一片,他却好像看到了那个同样温暖而明亮的笑脸。


他突然很想给她打个电话,想和她说说话,想紧紧抱住她。


他熟练地在通讯录里找到她,在按下通话键之前,他终于瞥到了屏幕左上角的时间。回忆起她昨晚在车上没讲几句话便睡着的疲惫样子,他赶紧扼制住按向通话键的手。即使不能打电话,他也不舍得立刻离开属于她的通讯录界面。他的手机可以给通讯录里的联系人设置头像,但信奉高效精简的他自然从来没有启用过这个功能。她却喜欢这个功能喜欢的不得了,每次有什么新照片便赶紧发给他,把他手机里的自己装点得格外明媚好看。他点开那张头像,是他们上星期在上海吃饭的时候拍的,她点了一个黑森林小蛋糕庆祝圣诞,还很顽皮地把蛋糕上面的酒渍樱桃贴在自己的鼻子上。他那时不知道在干什么,她喊他抬头他便抬头,然后咔嚓一声,她稳稳地拍下了扮圣诞鹿的自己和她那有点迷茫且被她的搞怪可爱逗得扬起一点嘴角的男朋友。


他一边微笑着回忆刚刚度过的圣诞节,一边轻轻抚摸她美丽而阳光的笑脸,那些相伴的岁月似乎又出现在眼前:是每天9:30准时出现的咖啡,是男装店里被比较来比较去的领带,是她觉得好看买来吃却因为不够好吃被迫由他收尾的甜点,是在电影院双双睡着不知道讲了什么的电影的票根,是OT里沉着的眼稳定的手,是他心底烫金的眉眼和姓名:


吕霭宁,阿Yan,他的fentanyl[2],他的太阳。


好像只是想着她,就会有一股属于她的温暖而热烈的力量从心脏迸发出来安抚他,治愈他。不知不觉,折磨他的头痛和胃痛终于消失殆尽。


他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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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2:30,HK中环发生一起连环车祸,伤者众多,明成北作为离事发地点最近且医疗水平最高的医院,自然是受理了最多的病人。其中有一个病人脊椎受伤严重,YT不在,手术便由Yan和Ben两个AC共同完成。本来手术过程还算顺利,但病人突然出现DIC,最终还是不幸在OT停止了心跳。


她明白医生不是万能的,她能做的已经都做了,但看着手术床上年轻女孩失去生命体征的苍白面容,她还是控制不住地感到悲伤。和病人家属沟通完毕后,她走到窗边,一边沉默地注视着对面楼的灯火,一边在脑海里不知第几次重播刚刚做手术的画面。她正想的入神,一杯咖啡突然出现在视野。她转过身,是已经穿好了手术服正准备进OT的唐明。


“YT不在,阿Ben收完尾之后和我简单汇报了刚刚手术的程序和结果。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这种情况,就算是YT也做不了什么。”


明明只是一句很简单的鼓励,她却觉得自己好像终于等到大雨的枯草,压在胸口的愧疚似乎真的减轻了一些。她微笑着向唐明道谢,并目送他走向属于他的战场。


YT没看到这场手术,不知道他这次会不会还给我打100分......


她想到这里,突然想起自己中午还信誓旦旦地承诺过杨逸滔下午便会去他家照顾他。看着手机上的“19:33”和来自YT的未读消息,她赶紧划开锁屏,聊天界面弹出的文字是他一贯的精简:


“中环出了车祸,很多伤者应该会被送到明成北,你忙你的,不用惦记我。忙完了告诉我一声,我帮你叫外卖。”


她看到这段文字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如果她会瞬移,她一定会第一时间飞到杨逸滔身边,再狠狠地抱住他,不撒手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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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怡中午在病房得知了YT重感冒这件事,她托李文信开一些感冒药退烧药在吕霭宁下班之前交给她。吕霭宁提着这份来自明成北兄弟姐妹团别致的爱坐上的士,然后便给杨逸滔发消息,告诉他不用点外卖,她买饭回去。她其实很想给他打电话,但一想到他咳嗽那么严重,只好作罢。她絮絮叨叨地给他发了很多文字泡,比如“现在还有没有在发热”、“中午吃了什么”、“肚子饿不饿”、“饿了就赶紧吃东西垫一垫不要硬撑”之类的,可这些消息他都没回复。她耐不住性子刚要打电话,司机就已经把车停在他家楼下了。她提着大包小裹站在他门前,艰难地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答。她着急又担心,赶紧掏出之前杨逸滔给她的备用钥匙。


她刚打开门,就看见他正略显艰难地赶来开门。头发难得乖顺地贴在额前,他皱着眉把他平日从来不在医院戴的黑色细框眼镜架在鼻梁上。本来因为生病和被吵醒难受地眯着眼睛,看到是她,他眉头立刻舒展开,眼睛弯成两条开心的月牙桥:


“你来了。”


她难得看到他如此憔悴的样子,他身上的睡衣是她半年前买的,当时穿着还很合身,现在竟然显得有点宽大了。他生病了,她却没有及时察觉到,甚至都没办法腾出时间照顾他。想到这里,她眼里心里都被一些暖却酸涩的液体填满了。他看着她红了眼眶,肉眼可见地有点无措,他接过她手上提着的药和晚饭放到茶几上,然后突然想起他承诺过帮她点外卖却因为下午改paper睡着而忘记了。他有些歉疚地抬头看向她,却正好对上她同样带着歉疚的目光。他们开口,一个沙哑一个哽咽,却是相同的语言和爱意:


“对不起。”


明明没有一句解释,他们却瞬间明白了对方感到抱歉的原因。他们相视一笑,轻轻地拥抱在一起。关于不敢用力贴紧对方的理由,一个是担心自己传染感冒给她,一个是担心自己外套的凉意冻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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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扶他回到床上,眼疾手快地将一个枕头垫在他背后。暖光灯下他日常凌厉的轮廓看起来难得的柔和,就算隔着镜片都能看到他睫毛纤长,一双眼睛温和又明亮。她不禁怜惜地抚摸他的脸颊,他便很自然地轻轻回蹭她的手心。虽然他这种有点无意识地不知更像猫猫还是狗狗的撒娇极大地取悦了她,手心不寻常的温度还是让她瞬间警觉。她拿出李文信塞给她的额温枪帮他测温,显示屏上“38.1”的数字让她狠狠地皱起眉来,他知道她要说什么,赶紧出言解释道:


“中午跟你打完电话我就去泡麦片吃了。吃完之后量体温是37.3,我就没再吃退烧药......”他忍不住停下来咳两声,她明白他的意思了,便顺着他的话继续往下说:“发烧在晚上是比较容易反复,先吃饭,吃完饭再吃一点退烧药。体温要是还降不下去......我知道Vincent今晚不值班,我叫他来给你打退烧针。”


他不禁笑了,但看她确实是认真的,他也没敢再说什么,赶紧点了点头并乖乖伸手接过她递过来的粥。她一边帮他打开盖子,一边解释:“我之前生病的时候,苏怡就会带这一家的粥给我喝。喝完了粥,病也很快就好了。你也尝尝,多喝点哦。”


他笑着点头,舀了一勺白粥,刚想放进嘴里,却被粥里面淡淡的鱼肉味道刺激得胃里一动。他努力不着痕迹地咽下突然涌上来的干呕,见她正在收拾其它清淡小菜,他觉得自己应该没被发现,便低下头默默地把调羹里的鱼肉往外拨,他正挑得入神,便听到了他今日最怕听到的问题:


“今天没吃什么饭,还吃了退烧药,胃有没有不舒服啊?”


他在心里飞快地斟酌起来,虽然被她知道他瞒她她会很伤心,但他已经按时按量吃了胃药没什么大碍,她今天已经很累了,没必要再让她为已经过去的事担心。


“没......”


他抬起头慢慢地说,还来不及接下话,便看到她明显因为生气低沉了的眉眼。她晃了晃手里的胃药,语气是努力压抑的担忧与着急:


“你今天是真的很不舒服,胃药就放在床头柜上,都忘记在我来之前收起来。”


哎,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她。


“我忘记问你了,你昨晚吃了什么?”


“一个三明治......”


她从来不是温婉贤淑的女子,她真诚又炽热,把此生最大的耐心都奉献给医学和眼前这个男人。她最讨厌他瞒她,一想到他在明知这两年身体状况不如以前的情况下还如此不爱惜自己,她便气不打一处来,“跟你说过多少次,就算再忙也不要忘了顾自己。你在做一件为全HK人谋福利的大事,你要是倒下了,还有谁能为罕见病患者这么出心出力......”


等等,他昨晚来不及吃饭,是因为想送她回家。


这个念头一出现,她满腔的愤怒和焦急瞬间化为心疼和不忍,它们酸酸涨涨地盈满胸口,让她一句话都说不出。她突然觉得自己蛮不讲理,她此刻的失控是源自近日来无法喘息的忙碌、苏怡出事自己却不能第一时间陪在她身边的愧疚、还有刚刚在手术室发生的悲剧,跟他没有关系。他甚至在那么难受的情况下还努力挤时间送她回家,病得辛苦也没打扰她,她失约了他都没有一句怨言,还因为等到睡着了忘记给她买饭跟她道歉......


他本来已经默默地把粥放回床头柜,低下头准备在她批评完自己后赶紧认错,可等了一会儿还是一片寂静。他有些疑惑地抬头,正好撞见她委屈巴巴地皱着脸看他。他的心蓦地一软,自然而然地把身体往里挪了挪并张开手臂。她立刻蹬掉拖鞋凑上来回抱住他。她没有哭,可抱着他的手臂那么用力,背部紧绷且颤抖。他感受到了她复杂的翻腾的痛苦,便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一下一下地,努力把她这段时间积攒的疲惫和悲伤慢慢抚平,让发炎的心灵创口生长出新的坚强血肉。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发脾气......”她把下巴抵在他肩膀上呢喃。他很少听到她这样委屈又难过的语调,明明只有几个字却刺得他心生疼。他轻轻抚摸她柔顺却沾染着消毒水味道的长发,轻声说道:


“你讲的对,是我没有安排好昨天的时间,是我不应该说谎话骗你,我确实有做错的地方,况且......”他停下来咳了两声,她便赶紧轻抚他的背想帮他顺顺气。他慢慢地接上之前的话,“况且你是我未来的太太,你关心我、朝我发脾气不是很正常吗?”


他大概有魔力吧,她想。明明只是两句没有任何华丽辞藻的简单话语,她却觉得仿佛暴雨初晴、寒冬乍暖。他讲的并不是普通情侣之间的安慰话,而是他的真心话,前一半是他骨子里的清醒和理智,后一半是他发自心底的对她的尊重和爱护。她吕霭宁这一生都是幸运的,就算偶遇风雨,也永远都有一个杨逸滔在她身边,第一时间为她撑起名为理解和支持的伞。


他感受到她松开手臂,紧绷的背部逐渐放松,然后慢慢地把头靠在他的胸口。他轻轻地将鼻尖抵在她的头发上,低声问道:


“医院发生了什么事吗?”


哎,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他。


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始讲述她今天下午没有成功的case。她讲得很清晰,从伤者送到A&E时的反应、她如何判断伤情、如何和Ben一起确定手术方案、在OT里遇到的情况以及她的处理方式及原因,她压抑着声音的颤抖娓娓道来,甚至还在讲述过程中添上了自己的反思,频繁使用着“其实也可以,但是”的句式。他全程安静地听着她几乎可以直接写成log的汇报,没有任何的批评和质疑。她自觉没有做错什么,而且明成北副院长唐明也这么觉得,但听不到杨逸滔的亲自确认,她总是觉得有一丝不安。她讲完后便起身面向他,注视着他的眼睛,认认真真地问道:“你觉得我哪一步做的有问题呢?”


他端正了姿势,以同样的高度认真地注视着她不安却坚定的眼睛,缓慢而清晰地回答:“虽然我还没有看到这次手术的录像,但从你刚才的描述以及我对你的了解看来,我不觉得你有任何操作上的问题。医生能做到的部分你已经做得很好,病人这次的意外算是不可控因素导致,不必为此过分伤怀。”


他如今嗓子发炎的情况不允许他一口气说太多话。他停下来清了清嗓子,话还没说出口便已经弯了眼梢和嘴角:“而且你一向都知道的,我给你的100分,不是某一次的分,是每一次的平均分。”


她只觉得原本冷却下来的晦暗情绪已经被一种全新的炽热和冲动取代。她不愿再细想这段时间以来的任何疲惫与悲伤,她只想立刻告诉他她心底滚烫的爱意。她笑起来,准确地啄了一下他的唇又飞速离开。她有点好笑地看着眼前原本平静的人突然瞪大了眼睛,脸颊因为发烧和她刚才突然的凑近红得醒目。他今日难得头发乖顺还戴着眼镜,再配上这副神情,让她有种调戏了纯情男大学生的错觉。想到这里,她不禁笑出声来。


他大概知道她在笑什么。他闭了闭眼,按捺住里面深沉汹涌的情感,语气很无奈,但又带着点咬牙切齿地道:“吕医生,我在生病。”


她忍不住笑得更得意了,她再次凑近他,他这回已经有了准备,纹丝不动甚至挑着眉一副看你还能耍什么花样的神情,然而事实证明在这方面吕霭宁有很多他想不到的花样:


“对啊,谁,叫,你,在,生,病,呢。”她一边一字一顿地说着,一边按照相同的节奏用自己的鼻子蹭他的鼻子[3],他深吸了一口气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点,又被她揽住动弹不得。她蹭完便又退回来,好整以暇地看他的反应。


他艰难地从他没见过的攻势中回过神来,神色复杂地看着她胜券在握的样子,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任命地放松身体靠在床头:


“吕医生,我今晚可以多吃一粒退烧药吗?”


“当然不行啦,你真的很不会医感冒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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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虽然导师改论文一边是直接word文档加批注,但我想着YT平时很难有大块时间坐在办公室对着电脑改,便设计成他有把论文打印下来,在缝隙时间里改paper写简单批注,然后再把详细版腾到电脑上的习惯,这样做也是为了保护眼睛。其实这个纸质版paper我本来想算作一个大糖的伏笔,但写在这一篇里就太长了......我就先留在这里,有时间我再把这个大糖填上。

[2] fentanyl,一种可用于外科手术中的止痛药物,具体请自行搜索(我怕被河蟹)。

[3] 这个情节的灵感来自于安砸那部鱼美人,12集子游也是这样一边蹭小莲的鼻子一边说“嘴真刁,我不跟你斗嘴”。啊真的太甜太可爱了,我就加进去了。


一粒菠萝包

【双Y秀翻全场 |0900】当四季尚在场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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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仲学住在华人很多的Box Hill,他们到达的时候吕仲学已经站在门口花园小径上等他们。

上机的时候香港正是冬天,接近十度的天气迎面吹来的风颇有寒意,下了飞机却是夏天,天空澄明如一汪碧玉,风暖的让人想马上吃下几支冰淇淋。

吕霭宁飞扑进daddy怀里,像一个七八岁的小女生放学归来,杨逸滔站在他们身后微笑望着他们父女,花园里种了很多种植物,散尾葵,袖珍椰子,还有紫色黄色的松果菊,都被打理得欣欣向荣,绿的葱茏,花也开的茂盛。


最初和吕霭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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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仲学住在华人很多的Box Hill,他们到达的时候吕仲学已经站在门口花园小径上等他们。

上机的时候香港正是冬天,接近十度的天气迎面吹来的风颇有寒意,下了飞机却是夏天,天空澄明如一汪碧玉,风暖的让人想马上吃下几支冰淇淋。

吕霭宁飞扑进daddy怀里,像一个七八岁的小女生放学归来,杨逸滔站在他们身后微笑望着他们父女,花园里种了很多种植物,散尾葵,袖珍椰子,还有紫色黄色的松果菊,都被打理得欣欣向荣,绿的葱茏,花也开的茂盛。


最初和吕霭宁的相识是漫山遍野极长的伏笔,彼时由吕仲学带着她到他的办公室报到,她站在他Daddy身边,有些紧张笑也笑的矜持,而如今世事圆满如一个首尾相接的环,是他牵着她的手来到吕仲学面前。

吕仲学看起来没有什么变化,大概是站在自家花园里,神态更从容了一些,也比在医院自如一些。

他拍了拍女儿的后背,又与她笑谈几句,终于面带微笑地向他看去。

吕霭宁怕两人尴尬想要过来拉杨逸滔,但是他已经抢先一步伸出手。

“Dr.Lui”是他们两公婆讨论了很久的称呼。

“YT,”他微微点了点头,望进杨逸滔的眼里,彼此的手握到一起“没理由我一句谢谢都没听到就把女儿嫁给你的”

是揶揄的语气,在此之前他们从来没有以这样的方式讲过话,两人眉目交接都懂彼此是真诚的。

吕霭宁已经牵起杨逸滔的手,一脸骄矜“Daddy啊我们不是来了吗”。女儿嫁作新妇,她脸上不见长途飞行的疲惫,看向杨逸滔的眼神里有吕仲学以往未曾见过的神采,如一放不灭的夏日花火。


吕仲学很早就知道女儿对杨逸滔有好感,但是他觉得仅仅也只是好感而已,他理解为是小女生对偶像的天然崇拜。

不单只他,医院里很多人都知道吕霭宁是杨逸滔的小粉丝,有人好奇地问起,吕仲学也只是一笑了之。

后来他知道自己女儿似乎对杨逸滔有些认真是因为同为医学世家的老友卢展业办退休宴,卢展业夫妇从小看吕霭宁长大,往常老友有约吕霭宁也总是很愿意前往,但是那次吕霭宁拒绝了他,理由是当晚有必须到场的手术。

是她的性格,吕仲学可以理解。

后来那天下午他临走的时候发现Admin的同事聚在一起吃蛋糕并且因为看到他神色有些慌张,他按下了电梯想了想又走回去,因为他搞不懂为什么她们吃下午茶还要避开他。

原来当天是杨逸滔生日,这个蛋糕是从神经外科分过来的,至于为什么唯独故意漏了他这个院长,唯一的理由,这个蛋糕是吕霭宁买的。

下属买蛋糕给上司过生日是过于普通的事,而这件事不普通的方在于吕霭宁用了一个非常拙劣的理由推掉了平日里她一定会出席的饭局,与此同时她还想要瞒他。

待他留了心眼开始观察之后,发现他们之间的互动远比自己想象的多。


但是他也并没有担心,因为感情的事情如果只有一个人单向付出必然不会成事,他了解的杨逸滔,离过一次婚,从未听说过有女伴,除了手术几乎全部的心思都花在推行医改方案以及和他搞对抗上面,怎么会有心思和自家女儿谈恋爱。

只是后来很多个夜里他站在客厅窗边,总是能看到死对头的车开到自家楼下送吕霭宁下班,他在外跟老友聚餐的时候也曾在餐厅看到过他们师徒二人竟然一起在海景餐厅吃晚饭,据他所知杨逸滔并不是一个有很多时间可以浪费的人,所以后来女儿告诉他真相,总算不是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虽然墨尔本的夏令时和香港只有三小时的时差,但是杨逸滔怀疑是因为自己上了年纪,换了地方没有办法睡的很沉,他从浅睡中醒来,睁眼就发现吕霭宁正在看自己,经常会有这样的时刻,是日积月累的默契。

这是南半球全然陌生的房间,连带四季也倒转,又因为吕霭宁在身边一切都变得亲近起来,窗帘并没有关的很严,月光轻薄的筛进满地清晖,还是和北半球共享的同一个月亮。

他伸手将她拥入怀中,话语中还带着沉沉的睡意,刚刚飘进彼此的耳朵就会消散的音量,“怎么还不睡啊,坐了这么久飞机不累吗”

“我觉得很奇妙,我真的喜欢了你好久好久,久到我以为我们之间的关系只能维持在那样的状态”

“那时候你喜欢我,有多少分”杨逸滔手伸向她的腰际,又将她向自己的方向揽了揽,明明是双人床,但是他们依旧紧紧靠在一起。

“一百分”她笑起来,是只属于他们之间的情话。

“所以你睡不着是觉得?”

“是我觉得我曾经毫无指望的喜欢那么遥远的你,现如今和你从师徒成为夫妻,你陪我一起来看daddy,我觉得很满足”

他亲了亲她的额头“我应该早点陪你来的”

“那个时候我觉得我对你的感情就像穿了心的莲子,或许我可以一直珍藏,却不能指望它真的发芽”

他温柔的叹息落在她的头顶,又举起自己的右手将自己的掌心展示给她“你看我手上的生命线”

吕霭宁伸出食指沿着月光的纹路在他的掌心蜿蜒地滑下,她将信将疑道“YT,Yeung,信这些吗?”

“以前我不信,但是现如今,我觉得我的生命线是你的名字写成的,你看不到吗”

她有些意外,他有比别人更小的杏仁核,能说出这样的话吗。

“Yan,我答应你,以后每年都陪你过来住上一段时间好不好”,吕霭宁闭上眼,仰头用自己的鼻尖碰了他的,仿佛是两只小动物在表达亲昵。

这一生要爱多少人才够呢,她已见过银河,银河中悬浮着四千亿颗石头,却独爱这一颗星辰。



在墨尔本的行程是吕霭宁一手策划安排的,她童年很多假期都在这里度过。

曾经杨逸滔和吕仲学之间除了争锋相对并没有别的话题,但这次他们在家里吃饭的时候,在皇家植物园野餐徒步的时候,在沿着大洋路旅行的时候,彼此之间多了很多话题,吕仲学同他讲起明成北的前身,讲起吕霭宁的少女时代,讲起他近期研究钓鱼的心得,还会同他讨论起《柳叶刀》上最新的论文。


在Yarra River附近吃Bruch的时候,他们坐在室外,白色的阳伞替他们遮去过于炽热的烈日,吕霭宁穿着白色裙子脚上一双人字拖,神色自若喝着手边加冰的橙汁,带着一点不动神色的慵懒,吕仲学一边喝咖啡一边数落吕霭宁平时电话打的太少,杨逸滔正在吃盘子里的班尼克蛋,只不过这个蛋做的没有吕霭宁平时做的好吃,溏心不够软,底下的面包烤的又没有那么脆,而且有时候吕霭宁会用薯饼代替面包,味道更浓郁。

在这里岁月悠悠,一切都放慢了脚步,他可以毫无负担地与她一起浪费风起的时候,一起虚度短的沉默,长的无意义,他得以窥见了生活的另一种可能,在香港他们两公婆都太忙了。

“有没有考虑过生BB?”吕仲学突然发话,他本意并不是真的好奇或者催生,只是他有一些新仇旧恨要报,看到隔壁桌的小婴儿突然灵光一现抛出了这个问题。


回答他的却是吕霭宁爽朗的笑声“小YT,哇一定好鬼严肃,小黑面神哈哈”

她笑的很大声又发觉黑面神和daddy正望着自己,于是吐了吐舌头“sorry,我不是说……”

“我知道,你们背后都叫我黑面神。”

杨逸滔搞怪似得看了她一眼,又正色道“我尊重Yan的一切想法和决定,但是对于我而言,我更希望阿Yan能去实现自我探索和人生理想,生孩子不是人生必选项,而且,我有时候会觉得她本身就是一个孩子”

吕霭宁作怪的表情惹的杨逸滔和吕仲学笑起来。

“我也尊重你们自己的想法”吕仲学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他的视线转向别处,他突然发觉他也拥有了寻常人家所拥有的一些灯火可亲的快乐。


也是那天夜里,吕仲学半夜起身听到楼下的响动,他们的房间都在二楼,知道是小夫妻在一楼但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这家里静了许久,他们来之前家里连时钟滴滴答答都清晰可闻,他有点留恋这悉悉索索的人声。

走到楼梯旁往下看了一眼,清亮月光照在开放式厨房里,杨逸滔正从冰箱里拿牛奶出来倒到杯子里,月光流在白色陶瓷杯上就像盒子里倒出的牛乳。

吕霭宁正在拼命摇晃他,“你快讲啊,后来呢,小护士在后楼梯看到了什么”


是吕霭宁半夜睡不着晃醒杨逸滔要他讲鬼故,他已经习惯她的无厘头,她越怕越爱听,越听越害怕,唯有临时编了一个关于明成北的鬼故,可是偏偏编到惊悚处编不下去了,只好出来倒牛奶给自己时间缓冲。

“喂喂,你再这样牛奶就要洒出来了”杨逸滔艰难地转了个身弓起背努力稳定住端着牛奶的手臂。

“哪有人讲鬼故讲到一半突然要喝牛奶的”

“哪有人半夜自己睡不着喊醒老公要听鬼故的?”

吕霭宁撇了一眼窗外,黑黝黝的植物在风中摇晃出奇形怪状的轮廓,她联想到故事的里的气氛有些不寒而栗。

“不如你喝快点啦我不想站在这里”

“那你先回房间”他悠闲地抿下一口牛奶,仿佛在品尝红酒。

“你明知道我不敢”,吕霭宁紧紧抓着杨逸滔的手臂不放,不知不觉提高了音量。

“嘘,小声点,别吵醒Daddy”他喝了一口牛奶又抬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是从杨逸滔口中说出的句子,在万籁俱寂的深夜听来一字一句都天经地义的犹如从高处流向低处的溪水。

他才分明感到女婿竟真的是昔日直呼他大名的死对头杨逸滔,他思索了一会,微微一哂步回房间,他想起已经过世很多年的太太,百年之后自己与她重逢,总算可以交代。


他走进自己房间躺回床上,在一片漆黑中熟门熟路的打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摸出一把棱角都被磨的浑圆的牛角梳,这是她在世时候的贴身小物。

他这一生谋算人心步步为营,可太太与女儿都是明净澄澈到一览无余的人,他在事业上一路没有后顾之忧地走了很远,到达了他年轻时未曾料想的高度,可是回过头,发觉一生人最快乐的时光不过是与太太牵着女儿送她上学的短短几年,他记得那时候他们问四五岁大的吕霭宁长大有什么志愿,她蹦蹦跳跳地回答说想和Daddy一样做一个医生,他只道是童言无忌。

做医生要背负的责任实在太重了,他只希望自己尽其所能让太太和女儿一生快乐无忧。

他原本担心杨逸滔和自己一样,将太多的精力放在事业上忽略了身边人,但旁观小夫妻的相处模式他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吕霭宁远比自己的母亲更有福气。

他欣慰女儿的圆满,也遗憾自己过去在感情生活中对太太的亏欠。


离开墨尔本的那天又是一个晴天,杨逸滔提前好几天就提出想再多住几天,他们可以去布里斯班和黄金海岸,吕霭宁用看怪物的眼神看他,警告他还有大把的工作等着,不可能哪怕多停留一天。

吕仲学没有听到这段对话,听到也不会相信自己女儿可以说出这种话,会不知道应该评价她是虎父无犬女还是名师出高徒。


走的那日吕仲学坚持去送机。

托运完行李,他将一个小盒子拿出来递给吕霭宁,她在身旁两人的目光中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是一串白贝母项链,流淌在上面的温润光线像是凝结了时光的琥珀。

“是你妈妈生前买的,她很喜欢这条项链但是没有戴多久,你带回香港吧,算是你妈妈送给你的嫁妆”

他知道有些亏欠这一生都无法偿还,但是他自己的太太没有得到的东西他希望自己的女儿可以得到。

“你们一结婚就来看daddy,是不是还没有和YT一起去看过你妈妈?回去之后你们两个找个时间一起去看看她?”

吕霭宁眼泛泪意,“我知道,daddy”她上前拥住吕仲学“你在这边也要好好主意身体,定期复诊。”

吕仲学的视线却落在杨逸滔的眼底,他从来同他说话都是没有表情的,但杨逸滔分明在他眼里看到一丝笑意,提起太太吕仲学的语气也不自觉地变得亲和,他又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女婿,点头半是自言自语,半是同他讲话“她会喜欢你的。”

走过大半人生岁月的吕仲学,他所有的遗憾和亏欠在那个句子里被杨逸滔洞若观火般地接收到,他拉紧身边人的手“我会照顾好阿Yan的。”


他们转身牵手走进离境处的时候,吕仲学一直站在外边没有走,他看着他们的身影被人群吞没又出现,他从自身的此岸看到女儿人生的彼岸,像在观看海里起伏的游鱼,最后他们夫妻拐入海关处再也看不到。

他看到人潮中,年轻时候的自己和太太并肩而行的模样,太远又太模糊,他只知道记忆里的她从未老去。

这一生,对于杨逸滔和吕霭宁来说或许太短,因为时间不够他们相拥;而对吕仲学来说或许又太长,因为故人音容在侧,永别要如何一秒一秒捱过。


七叶栗

【双Y秀翻全场|0800】要么你来拥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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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T Yeung / Yan


*部分设定承接前作《一秒》 ,两篇内容独立,不影响阅读。所有 ooc 与专业知识错误都属于作者本人。


/写过情歌也有人因此接受我

但这次不想出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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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信不确定自己是第几次给出约酒的提议。他做好了继续被拒绝的准备,但出人意料地,杨逸滔比唐明更快应承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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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T Yeung / Yan

 

*部分设定承接前作《一秒》 ,两篇内容独立,不影响阅读。所有 ooc 与专业知识错误都属于作者本人。

 

 

/写过情歌也有人因此接受我

但这次不想出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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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信不确定自己是第几次给出约酒的提议。他做好了继续被拒绝的准备,但出人意料地,杨逸滔比唐明更快应承下来。

 

"Breaking news."他从唐明手中接过咖啡,和副院长肩并肩递给杨逸滔一个揶揄的眼神。

 

杨逸滔摊开手,大方教他俩打量。“苏怡假期几天都同阿 Yan 有约,我孤家寡人一个。”后半句着重强调,促狭神情也挪到他脸上,很有已婚男人的神气。

 

预期效果只达一半,李文信不恼,努努嘴示意他无名指上的银环,“无所谓咯,有戒指在酒吧算不上优点。”唐明就在一旁点头,又好奇道:“苏怡和阿 Yan 今晚什么安排,不用去接送?”

 

心意昭然,杨逸滔看李文信,对方看回来,阵营瞬间调转。两人一左一右拍他肩膀,余晖里三条影子很义气溶成一排,言语在身后拖住:“走啦,去喝酒。”

 

 

第四个红灯路口,杨逸滔越过车窗向外看。黄昏接近尾声,在士美菲路分岔口逐渐沉下去,街区绵延的繁丽瓦脊,于浑浊中爬进苍茫黑夜。吕霭宁的回复尚未到。又复把目光投向街口,聚散分合,朝九晚五,日寝夜出,传送多少滑过去的匆忙面孔。夜穹有轧轧声,几盏红灯在空中闪过,一架飞机正从远方飞来香港。人群不关心,就让他更加挂念吕霭宁。

 

电话恰时而来,又给他一点火苗腾起似的雀跃。叩下蓝牙耳机,吕霭宁的声音洒在餐厅的嘈嘈切切里:“替你带一份荔茸香酥鸭?”话间还有碗筷敲击之响。

 

绿灯亮起,穿过点点盏盏街灯,眉骨被浸染一层暧昧金色。杨逸滔听得直笑,同她预料中那般从善如流:“好啊,麻烦你了。”

 

于是和爱人道别时语调也明朗。得意心情飞在眉梢眼角,在酒吧角落的暗色中都看得真切,就免不了要被教训。点两瓶芝华士 15 加冰加水,外加一打冰啤,不容推辞,是朝饮醉的方向去的。瓶口清脆碰撞,总要李文信做活跃气氛那个:“新婚快乐。不知下次得闲要什么时候,今晚就权当单身派对。”他笑着应下。

 

“不止,戒指都是阿 Yan 买,她有勇气。”唐明讲。

 

李文信紧跟上:“总不会求婚也是吕医生来?”

 

“她有勇气。”杨逸滔只松松领口,把唐明的话多重复一遍,眼睛在斑斓灯光里荡起笑意,好像湖泊表面一层水光。

 

 

距离手术成功已有小半年时间,订婚戒指给了,生死关隘也迈过,大概再没任何阻碍。登记是他主动提起的,同住一天黎明时分,他还休假,吕霭宁照常返工。她小心起身,对镜子褪去相同款式的软缎睡衣,赤脚踏到地板上去,肩膀光着,一道晨曦正好从城市屋脊上显现出来。

 

好景停不住一秒,他看吕霭宁为着一条裙子把衣橱上下全翻乱,发尾刚睡醒而翘起,打着哈欠钻进卫生间,没一会儿响起流水声与玻璃瓶叩击的声音。再片刻她钻出来,同靠在床头的杨逸滔对视。晚春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潜入,洒在吕霭宁的锁骨和膝盖上。

 

“过两日我想我们去交结婚通知书。你觉得呢?”他说。

 

“好啊。”吕霭宁就不假思索应下来,走过来在他脸侧落一个薄荷味道的吻。然后慌张往梳妆台前扑去,“我想找那只口红来的,在哪边啊……”

 

 

年轻爱人的身影近在眼前,蝴蝶一样飞,从回忆里飞入浸了冰块的酒液里。把住杯口,手指拨开琥珀色,好似芥子游船。杨逸滔漫不经心听二人闲聊。

 

先讲一遍今日手术,是唐明的主场,说术后镇痛开了四支杜冷丁,没料想病人极意外出现低血压休克症状,又夸新来的 MO 足够细心。他接话:杜冷丁引发低血压休克,几乎是百分之一的概率。尽管已经制定足够详尽的诊疗规范,并不代表对病人继发性伤病的诊治百分百准确。世卫曾做“医疗”二字定义,除“救死扶伤”之本职外,还需关注病人其他个体化需求。医疗误差作为医疗内部存在风险,却很难依据医疗自身技术化解,循证医学组织曾做调查,几千种疾病当中——

 

话一半停下,看李文信露出复杂面色。

 

“你怎么有老婆?”他问。又把头偏向另一位:你怎么也有老婆?

 

面面相觑,遂第二次碰杯。

 

“其实我们三个里面,最该说你在女士中有好待遇,”唐明用瓶口指过去,“陈奕迅演唱会一票难求,怎样,感想如何?”

 

“我就知道琛哥会卖我。陈奕迅,大热门啊,你们不中意吗?”李文信就同他兜圈。

 

杨逸滔还是听着,不多言语。酒吧冷气开得早而充足。夏始春余的四月里,日间接近酷暑的燥热,到了晚上却开始骤降,教人环胸抱臂的飒凉夜风。整个白天吕霭宁只穿一条连衣裙,裙摆膝盖以上。早晨出门让她带外套,不知她听了没有。或者召的士载她和苏怡早点回去。似乎自己去接更稳妥些。酒精熏染,许多想法在脑海中打转。

 

李文信还面朝着唐明,开班教学一样:“有句常说的道理,people are the net result of their past. 每个人所经历过的一切,包括情绪上,浪漫关系上,都把他塑造成现在的样子......”

 

咔啦。无名指贴住冰块一旋,泰坦尼克奔向冰山。他的戒环抵在玻璃杯边沿,浑浊灯影下清透的明亮。

 

 

自婚姻登记处离开路上,吕霭宁忽然拉住他。

 

“还是我给你的,”一枚银色素戒躺进他掌心。“你也戴上。”

 

那日阴霾天气,云头压得很低,空气中凝固起结块的坚定。杨逸滔另只手揽在她腰间,“哪有现在戴婚戒的?”

 

“怎么不能戴?”吕霭宁说。

 

杨逸滔于是由她给自己戴上。戒指款式无甚特别,吕霭宁是感觉一派,眼神敏锐,嗅觉出色,通常稍事一瞥就能判定一人气质。她选了,便不会出错。

 

吕霭宁好满意,从翩然侧影都能看出。这时的吕霭宁已经变得沉静和温柔了,倒影投在街边的玻璃橱窗上,身姿亭亭,脸庞明净而有光泽。时间通常就是这样,青春如白日飞快地溜走,仿佛黄昏近在眼前。

 

 

黄昏很早暗下去,灯亮起,夜就更深。杯中空留融化的冰山。在一片轻巧的晕眩中,他将精神都灌注在飘渺的回忆上。

 

吕霭宁是晨曦,他是黄昏,与他相似的黄昏在沦落以前就找出路。五六年前,最后一位同窗也发了婚帖,终生大事,他自然到场。

 

彼时也算很受欢迎,杨逸滔想。不婚男人,无论如何花花草草,在部分女人眼中总有清白的美好感觉。交际场上,同这些女士说话有固定的技巧,无非希望她们和老公或情人恩爱和睦,熟识与否都不诋毁她们配偶、意中人的得失,这种品质随男人年纪增长就愈发可贵。聊到尾声便获得一瞬交心的关切,问女友、爱人,间或收获些倾慕眼光。

 

“离过一次婚,就不再期待做这些打算。”他说道。

 

然后被新郎拉到一旁,聆听很多有关婚姻的教诲。谆谆善诱地,极有把握。在杨逸滔的定义里,情爱像野火燎原,仍带有些理想主义的意味。漫说山火鬼使神差,起火点无影无踪,贴着树杈似的神经掠去,迅如飞鸟,连带烧起远方的天空。数载岁月,中环耀眼车流一样驰过去,光华夺目,却看不到可以握紧手中的情感。结婚的念头与时俱进,生活总样样朦胧,普通人望向远山重峦,看清的永远只有面前的风景。

 

字句从耳旁走过,杨逸滔用余光扫一圈会场,就承认世界对他同样宽恕不得。

 

此时手机恰如其分弹出两条消息。一条有关明天手术排班,语气严谨,一条迟钝几秒,写一句“晚安”。

 

他放下香槟杯,抬手同友人告别。眼里柔软火光被完整看破,他不做解释,心情高高悬起,河流掀起巨浪。须承认那时并不明白快乐的源头,只觉得独自朝车库走去的冷清好,行在路上看人海喧嚣也好。一切都好,一切也都好不过现在回去医院能遇到正值夜班的女孩。

 

于是杨逸滔想——在两个不尽相同的夜晚里——他的浪漫过往都由吕霭宁塑造。

 

 

“什么浪漫?”驻唱乐队换了摇滚乐,企图用声音使人忘记时间。轰响中唐明几乎喊出声来。

 

“真心为她做的事就足够浪漫!”李文信喊回来。他递一瓶啤酒过来,再来一轮的架势,“给副院长讲些心得?”

 

他用前几次聚会的对话回应:“三名医生,总是聊这些话题,好像不应当,”却又一转话锋,语气带上些诚恳的温热,“但我和阿 Yan 都不太懂浪漫。”

 

“会长大的嘛。我认识阿 Yan 的时候她还是小女孩。很贪玩。”李文信思考着说道。

 

杨逸滔为此摇了摇头,“我认识她比你晚不了几年......都说不上贪玩。“

 

 

借着醉意,遂轮到他做主讲。再次见到那位晚婚的朋友是一个月前,新添一女要摆酒,这次有吕霭宁和他一起出席。返程路上很自然聊到子女,他用余光观察吕霭宁的神色,明丽眉目平静海一样舒展,偏过头对他笑,海面掀起蔚蓝波浪。

 

刚恋爱时他们一起看吕霭宁童年的录影带,画面色彩有老去的单薄,六七岁的吕霭宁在草坪上踢球,笑声清脆而开阔,隐约一个晴朗盛夏。而后镜头忽地大喘气那样黑去,戛然切回现实世界,仿佛从记忆里钻出水面,喧哗鼎沸,应接不暇,有情人下意识相互紧拥,以期找寻真实的温度。

 

他无师自通一样说道:以后也给女儿录像。吕霭宁从他怀中猛地抬头,惊掉抱枕一双,眼睛好像闪烁星碎:你中意女儿啊?

 

这时吕霭宁对他笑,海浪那样,星碎那样:“我头先观察过,孩子像你朋友太太多些。”

 

“我也希望孩子像你多些。”他顺着去说,语气真诚。

 

空气为此安静。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后,吕霭宁把手轻轻盖在他手背上。“GBM 的复发几率,我们都好清楚,”她说,“我觉得我已经拥有很多了。而且我知道你也是这样想的。”

 

“你如果决定了,我都没有意见。”把车泊在路边,他反手握住她的手,指根牵连着交缠,两棵共生枝蔓。

 

他明白他们早就具备将伤痛在彼此面前坦白的能力。吕霭宁在他的注视中长大,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暧昧卡在时光的缝隙里,两个人都可以感觉得到,却都为各自的顾虑不敢踏出一步。他们都为这些浪费感到惋惜。因此怀抱同样珍重而谨慎的心情,把每个想法都掰开揉碎商讨,从诸多感情因素中找到理智,去换一条足以扶持更久、更远的前路,即便这本身就是一场注定波澜起伏的,胜算由天的赌局。

 

冷静背后是纵身悬崖的绝然,杨逸滔心里清楚。他只是反复回想起那日吕霭宁为自己手术的录像,看她独自数完麻醉过程中最后几秒。是寂静的雷鸣,春山在那一刻无声坍塌,滚落满地脆弱的青石和草木。他见过许多吕霭宁的泪水,却第一次见到这样无措的勇敢。

 

可他不期望她具备这种勇敢。

 

 

“所以,我其实不清楚阿 Yan 为什么会选择我。”最后杨逸滔笑了笑,嘴角倾泻一点无奈的弧度,对世界的安排承认束手无策。

 

“但是这种问题不需要答案。打个比方,”面前空瓶已列成一排,李文信把两手摊开,“想象有朝末日到来,丧尸围城——”

 

“你几岁?”他笑着反驳,饮多酒歪靠在沙发上,领带斜开几厘的风流。

 

“几岁都能答,”李文信也笑,兀自说了下去,“有朝末日来临,丧尸围城,你和阿 Yan 是世界仅剩两个。此时弹夹全打空,手中再没剩下一件武器,食物耗尽,四周再无避难所,你有什么想做?”

 

唐明举杯致意,鼓风扇火一般,“很绝望的境地。”

 

杨逸滔一时不答。夜幕里通明灯火散落又旺盛,酒吧玻璃门开开合合,带起城市晓风不知去往何方。记忆深处某个画面神谕似的击中此刻,是许多个看海的夜晚里寻常的一个,吕霭宁总爱拉他去看海。裸石若即若离,时淹时现,他们心中最理想的一块息壤。

 

涨潮了,夜航船桅灯闪亮,滑过潮湿海风,黑铁似的海水相对凝结下来,日与夜随着浪涛浮晃、飘荡,犹如梦呓。过去的光辉,墨沉沉的海岸,远处嘈杂的霓虹,黑夜的指缝遗漏掉多少时间的参差,有他的衰败,有吕霭宁的年轻。

 

好像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握得越紧,越像告别。

 

 

“会拥抱,”杨逸滔说,“会和她拥抱。”

 

 

之后便陷入心知肚明的,融洽的沉默中。声波如水,乐队都退场,Phil Collins, Glenn Frey 轮番播放,旧日里伤感的低语。幻想中的末日还早,他还有许多事要和吕霭宁一起完成。在命运傲慢的一瞥以前。

 

酒醉的茫然在孤独的思绪中乱转。

 

手机震动。吕霭宁的声音隔着听筒遥远传来,如隔一水岸。“回家啦。”她说。

 

推开门走出,他脱下的西装上衣抓在手里,另一只手去揉刺痛的后颈,顾不得有多少颓然与狼狈。吕霭宁站在路边,一盏盏街灯在她眼中亮起,千万星辰中温柔凝视他的一颗。

 

似乎看出他的赧然,她笑起来,轻率而闪亮,就好像那些平淡的残酷全都隐没,留下人生的约定,在夜色中往新一个白日追去。


或许她正需要他的勇敢。

 

 

“来吧。”

 

又或许冥冥中有感,吕霭宁对他张开双臂。

 

 

 

-Fin-

 

 

*GBM, glioblastoma multiforme, 多形性胶质母细胞瘤

 

 

 


一团猫

【双Y 秀翻全场|0600】遇见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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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人心粉碎像微尘

无言留泪满身抖震

如何遇见神

被拥抱

再得起身”


“明明平安仿佛天边远

流连游荡暗失方寸

然而遇见神

被指引

再生精彩

心内渗”

                ———《遇见神》

(一)

刚醒来的明城北医院除了A&E之外都还充斥着一片祥和,来来往往的医护脚步并不匆忙,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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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人心粉碎像微尘

无言留泪满身抖震

如何遇见神

被拥抱

再得起身”


“明明平安仿佛天边远

流连游荡暗失方寸

然而遇见神

被指引

再生精彩

心内渗”

                ———《遇见神》

(一)

刚醒来的明城北医院除了A&E之外都还充斥着一片祥和,来来往往的医护脚步并不匆忙,尊重一天难得短暂的清闲时光。

“早晨。”

“早晨YT,”秘书小姐笑着跟端着一杯咖啡走向办公室的副院长打了声招呼,“今天会有新的专科医生来报道。”

“知道。”杨逸滔记得这批即将到来的小孩子,里面有他需要的富商的儿子,是个有点儿谨慎过头的男孩子,所幸天分不差。

“说起来,阿yan也是这批医生里的。”秘书难得多了句嘴。

“是咩?我跟kennis交代声。”YT笑了下,记起了那个叫阿yan的小姑娘。

那是个难得平静的下午,说难得平静指的是他和吕仲学的谈话氛围。Dr.吕似乎心情很好,话里难得没有夹杂棍棒。

“那就到这儿吧,”YT站起来,“后面的事情我看着…”

“Daddy~~”随着一声撒娇的呼喊一团暖暖的香气扑了进来,他看到了一张灿烂的笑脸,啊,现在是掺杂些许尴尬的红润了。

“阿yan,真没规矩。”Dr.吕嗔怪到,语气里倒是喜悦大于责怪。

“YT,跟你介绍,我的女儿吕霭宁,刚从国外毕业回来,也是医科学生;阿yan,这是杨逸滔医生,是我们明城北的副院长,也是NES的主管医生。”

“杨医生你好,我是吕霭宁,叫我阿yan就好~”小姑娘带着笑音伸出了手。

“YT。你好。”杨逸滔轻握了下,感受到年轻医生未经磨练的柔软。

最初的记忆就停留在了当天下午舒服的阳光,甜甜的香气以及温软开朗的笑意上。


YT前脚跟kennis交代过让她留意下无意外将加入CTS的院长的女儿,后脚就在来他办公室报到的队伍里见到了记忆中的阳光。

“YT你好,我是吕霭宁。”


(二)

学医很苦,NES更苦。但这都不主要,杨逸滔看着面前又一次因为医改问题和他吵得面红耳赤的明成北院长,难得走了下神。


为什么Dr.吕放心把宝贝女儿放在我手下呢?

不可否认,阿yan真的很出色,各方面都很出色。明成北医院没有人不喜欢小天使yan,她既无公主病也从不避讳自己院长的女儿的身份。平时说话带着三分撒娇,作业的时候出乎意料地果敢,也许技术比起同批留下来的Patrick还稍差一些,但无疑最终阿yan会成为更优秀的神外医生。想起有一次无意间听到kennis和zoe调笑阿yan:“你去同YT讲呀,他那么疼你。”忽然意识到,确实yan是他最偏爱的徒弟。每次他心情不佳的时候,Patrick都会怂怂地拱阿yan出来送文件,即使这种心情不佳大部分时间是由于和她Daddy吵架造成的。但每次见到yan,火气会消大半。


“YT,咖啡。”比如现在这样。

杨逸滔看看眼前的带着安抚笑意的阿yan,感受到自己心情慢慢平复下来。


(三)

阿yan是个感性的孩子,YT一直都知道。他记得第一次她在手术台旁看着因为DIC失救的病人心率归平时瞬间湿润的眼睛,第二次她在A&E看着头部被钢筋贯穿、抢救不及的病人时颤抖的双手,第三次她泪流满面地跟因为脑损伤而失明的画家笑着约定以后一起出去玩,第四次……


跟在YT身边的阿yan见证了几多次生命奇迹,而自我怀疑情感缺失的YT也奇异般的通过阿yan感受到了悲伤。


已经不记得现在是第几次了,YT在喷泉池边找到了无意识搓着双手上干掉的血渍的yan。听到zoe讲阿yan因为救不到萧国球想一个人静一下的时候,他本想回办公室等她,但不知为何,还是拿了瓶水出来找人了。

用白大褂的内侧包住阿yan湿漉漉的手,几年过去了,当年的学生仔已经快是一个独当一面的医生了,手却依旧柔软得令YT不自觉放轻了动作。

鬼使神差地编出了杏仁体的故事讲给小姑娘听,看着她湿漉漉的大眼睛里的悲伤被惊讶取代,“那我应该去照照CT,看是不是真大了2%。”小姑娘若有所思。“那我们加在一起除以2,就刚刚好了。”杨逸滔不知自己为何自然而然说出了这样幼稚中又透露出丝丝暧昧的话,趁着小姑娘还在想CT的事情,他拎着剩的半瓶水潇洒地、落荒而逃。

这个晚上,一个没有多想,一个不敢多想,回忆起来发生得混乱中夹杂着浪漫。


(四)

年轻的神经外科医生的第一次主刀手术来得好突然。阿yan有些紧张但她没想过退缩,身边的副刀是好姐妹,耳边的音乐是YT的taste,她深呼吸使自己平静下来。

“手术开始。”


杨逸滔赶回来的时候手术已经过半,他看着屏幕里的阿yan,看着她娴熟的手法,看着她果断又细致的处理,听着耳熟的音乐,是骄傲,亦有惊讶,他知他的小徒弟终有一天会成为一个出色的医生,只是惊讶这一天来得这么早。内心除了对学生的满意自豪似乎还有别的,他没有细想。

“不用了,阿yan搞得定。”


手术很成功,阿yan宣布帮patient缝合的时候就知道了。完成第一次主刀的小Dr.吕极力保持住严肃,却还是在迈出手术室的时候没控制住上扬的得意的嘴角。


门打开,他穿着白大褂,里面是正式的西装套装,双手插兜,面上挂着笑意。


“这手术值几多分呀?”吕医生眨着眼睛期待地问老师。


“一百分”


(五)

“为什么要阿yan加进来呢?”YT在与康桥谈完医改的事情后听到了她的问话。

“因为她Daddy是吕仲学,也许阿yan站在我这边Dr.吕可以不那么强硬。”

我应该这么回答的,杨逸滔心想。

“我都不知呀…”YT回答。


“阿yan,因为医改方案我同你Daddy斗了这么多年,差不多就要到决胜局了……你…会站在哪边?”一日手术之后YT邀阿yan陪他散散步。

“或者你也可以都不理…怎样你都可以安心在这儿做医生的。”问完之后却突然不想听到答案了。

“Daddy同我讲你不要财要权,你要做这里的山寨王呀,”阿yan笑了,“不如你话给我知,到底为什么要进行医改呀?”阿yan认真地看着YT。

说了千万次的台词突然就卡壳了,YT看着yan,“这是我作为一个医生,作出的对全香港的病人负责的决定。”他说。

“那我站在你这边。”



(六)

Dr.吕的情况不乐观但这手术杨逸滔很有把握,而且能借此机会逼吕院长退位,甚至“是个好机会逼他就范,谁不怕死呢。”康桥同martin都这么觉得。

但Dr.吕不怕。

“到底是同我斗了这么多年,大家本质其实很相像。”杨逸滔看到Dr.吕发在内联网的影片时一点儿都不惊讶。

但阿yan的问题成了真,“如果Daddy不应承,你会不会同他做手术?”

他是病人,我是医生

他是yan的父亲,我是YT

所以,

“会”


(七)

“我一直觉得阿yan还是个孩子来着,”康桥捉住结束会议正到处找yan的YT,给他看了阿yan电钻开颅视频,“你教出了个好徒弟呀!”


“她一直都好出色。这段片发我呀,多谢你康桥。”杨逸滔拍了拍康桥,急着转身离开。


“阿yan…”看着满身血迹有些发抖的小姑娘,YT觉得自己好像懂了什么是心疼。脱下外套包住衣着单薄的yan,握住无意识开始解释手术过程的她的手,他只想告诉她:

“你做得好好”

“我都未必敢这么做”


“well done!”


(八)

“终究是我自大了,”杨逸滔淋着雨,“商人是一班豺狼,我居然妄想用只兔子满足他们。”

退休了的吕院长惊讶地看着回到医院的时候满身狼狈的他。

“对不住。”杨逸滔深深地向这位医改路上前辈弯腰致歉。


“会有办法的。”阿yan把一杯姜茶放在了YT面前。

当然有办法,杨逸滔想,大不了同归于尽。他知这是个坏到极致的点子。但火车尽在眼前,一条轨道站着他,一条轨道站着香港万千市民,他问yan,你愿不愿意做那个扳动轨道的人?

阿yan看着他的眼神好复杂,他好像看出了难过看出了惋惜看出了焦急看出了心疼,但又好像什么都没看出来。


“好”


从她决定支持他开始,一切都不需要什么理由。


(九)

尘埃落定,五年工夫白费,一切从头来过。康桥工作调动要离开香港,走前约他吃了次饭。

“虽然知道希望不大,还是想同你讲,我钟意你呀YT”康桥喝了酒,但他们都知她没醉。

“那多谢你呀,但康桥,你有没有想过,你只是习惯了跟着我的脚步走。你对我可能只是仰慕不是爱情?”

“也许是吧,”康桥自嘲地笑了笑,“那…”阿yan呢?她想这么问问面前永远冷静的男人,话在嘴边,她突然不想问了,到底看不惯这个男人没吃过爱情的苦。

“那祝你一切顺利。”她举了举杯,最后告别。


(十)

“康桥走了,少了个劲敌,小粉丝不抓紧跟偶像告白?”zoe拱了拱趴在旁边的阿yan。

“咩告白呀?不如你先同唐明复婚啦!”阿yan装傻。

“你不抓紧,当心被人捷足先登,我昨日听说CTS有个新来的MO钟意我们的帅院长哎!”zoe坏笑。

“喂啊!你怕不是听漏了!CTS哦,钟意的是院长定是副院长啊?喂…不跟你说了,YT手术结束了,我给他送杯咖啡先。”阿yan推开趴在她身上的zoe,跑开了。

“傻猪。”zoe宠溺地笑了笑。


结果半小时后,zoe在花园捡到了失魂落魄的猪妹。

“怎么了?你不是给YT送咖啡嘛?”

“我见到了…YT前妻…”

“咩来着?那块石头结过婚???”

“……”阿yan瞪了眼好友

“他前妻好有气质,宜家翻来香港作业…”

zoe想说YT不像是吃回头草的人…她甚至觉得YT不吃草

但看着霜打了的好友,zoe决定还是放她一个人冷静下吧。

而其实zoe只要再等五分钟,就能见到她一直想知道的,院长和院长夫人的告白名场面。


“我们结婚一年就分开了…我们好久没联系了…她来找我我才知道她回香港了……我们…”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了,杨逸滔在最后一句话溜出口之前刹住了车。


“我…我去准备手术…”他下意识觉得现在得逃。

然后被捉住了

“我…我惊你误会…”杨逸滔你结巴什么

“我惊你误会喽”复读机嘛你,说点别的


“你钟意我啊?”耳边是从没听过的她暗藏欣喜得意的语调。


“她是我半个徒弟。”

“我和她Daddy斗了五六年,好不容易关系才缓和”

“她细过我十几岁”

“她还高过我少少”

但是今天阳光灿烂、微风和睦,宜感情用事。


“是啊。”YT听到自己这么回答。


(十一)

“zoe,我今晚晚回呀~”

“嗯嗯”

“……你都不问问我去哪儿嘛?”

“那你去哪儿呀?”

“我要和YT dating呀!!!”

“………!!!”


(十二)

“吕霭宁医生!这是你本月第三次不乖,夜不归宿,而本月才第二周!”

“嘘———”

“……你姨妈来没来啊?”

“收声啦!!”


(十三)

“点样?新的草案内容确定了吗?”阿yan把杯咖啡轻轻放下。

“嗯,确定了,”YT拉着阿yan的手,引导她绕过桌子坐在身边,“你记不记得去年去世的鸣仔啊?罕见病的那个患者。”

“记得…我仲记得他好爱笑的嘛…”

“其实呢,他的病如果负担得起药费,是可以多些时间的,但药太贵了……其实香港还有几千个这样的罕见病人,所以我想,这次的草案,就是全面开放药物草案…你觉得点嘛?”YT注视着阿yan。

“哇,这会是个好难的关卡啊杨医生,政府宜家不一定会拿出这么大笔钱来。” 阿yan笑。

“不要紧,你会帮我的嘛!我会同唐明讲,他一定也会撑我,有你们在,我有信心。”YT自信道。

“好啦好啦,唐明就一定撑你,我呢,就只能陪住你啦”

“吕医生,你不是吃醋吧?”YT笑了,“我都做好愚公移山的准备了,不如杨太同我一起,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边个是杨太呀杨院长!医院来的嘛正经点…作业先啦!”阿yan努力绷住脸转身离开,关门时YT看到了她溜出嘴角的笑意。


(十四)

“Vincent是我前度来着嘛,”阿yan试探着坐到了YT的办公桌上,“你不觉得有点儿怪嘛?”


“怪嘛?”

“其实呢,是有点儿。”唐明搓了搓手里YT请的咖啡,觉得有点儿烫手。“不过阿yan都是最在乎你的嘛…Vincent和她都已经是前度了,不会有什么的。”


“我是为了阿yan来着。”嘈杂嘈杂的酒吧里,Vincent倒是承认得大方。YT轻抬了下眉毛。

“………”唐明想扶额。


(十五)

“但你好似一点儿都不紧张哦,”唐明坐在YT办公桌的另一边,“Vincent已经得了A&E大部分女仔的心哎,你都不怕阿yan同他旧情复燃吗?”


“是吗?”杨逸滔心情极好,“你觉得哪家鞋店的内增高做得好呀?”

“………咩呀?”

“总不能真让yan婚礼上不穿鞋吧”

“………”

唐明觉得属于自己的省略号越来越多。


(十六)

她进来了。

杨逸滔觉得身体好沉,睁不开眼,但精神似乎和身体分开,他能感受到她竭力放轻的呼吸,以及,拼命捂住的啜泣。


“我的脑袋里面有个肿瘤”

“可以通过化疗控制”

“等草案在财委会通过,我就进手术室做手术”

“很快”

YT尽力装的若无其事,却还是透出了虚弱的气音。他没有停顿地表述完了自己的打算,有些怕阿yan哭着要求他立马手术,像当初她Daddy确诊时那样。

但他的小姑娘,努力憋了憋眼泪,只是说:“通过那天,我帮你把肿瘤取出来。”


“麻烦你了,吕医生。”


(十七)

“做咩呀?”YT无奈笑着推了推从刚刚开始就一直趴在床边盯着自己的阿yan。

“我觉得,我未来老公没有头发好像更帅了!你有没有想过换个新发型呀?”

“杨太,你老公是院长来着,让他留点儿形象好嘛?”


(十八)

“杨先生,恭喜你,你的手术好成功,脑肿瘤已经100%切除。”

“麻烦你配合后面的康复治疗,尽快恢复。NES现在好忙的。”


这个COS迟些任命吧,太过push了。

杨院长心想。


他的眼前尚是一片模糊,但他能感觉到此刻阳光正好。他抬了抬手,牵住了一片柔软的光。


(十九)

《我的爸爸》

人人都说我的爸爸是个英雄,是个伟大的医生。除了是个外科圣手之外,他提出的医疗改革方案更是救了千万病人的命。


但在我看来,我的妈妈才是伟大的医生。她是明成北医院的神经外科主管医生,每天要做好多手术,救好多病人。


而我的爸爸,作为人们口中的英雄,更多的是和我一起呆在妈妈办公室泡杯咖啡,等她回来。


“阿yan,辛苦了,well done!”

“这手术值几多分啊?”

“一百分”


(完)



后记:

脑洞选手其实向来只写小短文,这篇算是我的最长作了,大概率也是关于这对cp的唯一一篇啦。其实也都是剧里我钟意的场景的扩写或描述,但写起来真的好开心。

没写YT什么时候对yan动得心,也许是某次看她哭得稀里哗啦,也许是某次看她全力救人,也许是某个早晨见她开心同姐妹们谈笑,也许是某个晚上手术之后她端来一杯咖啡…也许他没意识到的时候,他就希望她一直在身边了(写完了之后有次见班群友聊天,说YT黏老婆啊!豁然开朗第五部分里YT都不知的原因);也没写yan对YT到底是仰慕还是爱情,其实仰慕也好,爱情也好,终究这个男人占了阿yan对幸福所有的向往。

还有好多好多的场景,譬如求婚啊、戒指啊、手术以后康复阶段的相撑啊以及恢复后的黏黏糊糊,都没有写到。他们甜得太明目张胆,我反而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了,看剧足矣。

明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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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粒菠萝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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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墨尔本看吕仲学是他们在手术台上做的约定,真正面对的时候吕霭宁有些犹豫,倒是杨逸滔一直催她拿好假期买机票,他们最后定的航班是夜机,夜里零点二十二分从香港国际机场起飞。

吕霭宁开着车载着杨逸滔和行李到达机场的时候大厅里的灯已经全部亮起,像是一个巨大的透明盒子,机场的白天和黑夜区分的并不明显,日复一日上演的重逢和离别才是这里永恒的主题。


十年光阴,一颗种子可以发芽长成一株树的模样,岸边的贝壳可以被海水磨平棱角收藏千百次的深海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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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墨尔本看吕仲学是他们在手术台上做的约定,真正面对的时候吕霭宁有些犹豫,倒是杨逸滔一直催她拿好假期买机票,他们最后定的航班是夜机,夜里零点二十二分从香港国际机场起飞。

吕霭宁开着车载着杨逸滔和行李到达机场的时候大厅里的灯已经全部亮起,像是一个巨大的透明盒子,机场的白天和黑夜区分的并不明显,日复一日上演的重逢和离别才是这里永恒的主题。


十年光阴,一颗种子可以发芽长成一株树的模样,岸边的贝壳可以被海水磨平棱角收藏千百次的深海回声,她也可以从一个懵懂的实习生成长成他最信任的副顾问医生,他知道她坐上主管医生也只是他何时从这个位子上退下来而已。


那日他去医院复诊,看着吕霭宁带着一众实习生以及住院医巡房,他透过病房的玻璃窗看她,她断症时候的果决,转身时被风带起的长发,走廊上高跟鞋发出的踢踏声,使他惊觉,原来当初因为在手术室几秒钟的犹豫被他果断请出手术室,查房时候因为答不出他的问题加班补课到深夜的吕霭宁已经如此独当一面。


夜航的班机,是穿越黑暗的白色飞行,像是生命馈赠给他们的一段全然不会被意外的电话铃声打扰的时光,舷窗外星沉河涌,月色长留,机舱的灯光被调暗,头等舱里其他人在吃过东西后陷入沉睡。而吕霭宁还在看部门的文书,阅读灯是唯一的光源,她就坐在光源里,戴着框架眼镜正拿着笔看资料,浅黄色灯光有一种金粉金沙深埋的宁静,她穿着松软的毛衣,整个人都陷在针线编织的柔软里,她和他似乎转换了身份,如今是她承担了明成北神经外科一大半的手术量以及部分行政事务,她无时无刻都在加班,活成了另一个他。

她抬手翻页,钻戒在灯下发出深邃的冷光,他把手伸过去握住她的,她的视线并没有从文书上移开,眼角眉梢却带上笑意,杨逸滔看着她,她是如此赏心悦目,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回想多年前自己向吕霭宁告白的那一日,似乎已有这样的痕迹,她是两个人之间更沉着的那一个。


那日下午他们在医院花园分别,杨逸滔去做手术,那个手术甚至比预定时间早了不少时间完成,可是杨逸滔觉得自己似乎丧失了对时间流逝的感知,从手术室出来天已黑尽,早就过了吕霭宁收工的时间,但是他直觉她还在医院。

他无可抑制地想要见到她,无法控制那个时候就想要见到她的冲动,他甚至比白天去找她解释和张庭之间关系时候走的更快。

他第一次觉得医院的长廊是这样百转千回,他在电梯,在病房,在他和她的办公室,在餐厅都渴望下一秒与她转身会面,但她不在。

他走回自己办公室的路上,透过走廊的玻璃才看到水池边熟悉的身影,不经意的往外一瞥,从十楼的高度,医院花园灯光昏暗,她只不过是一个模糊的点而已,但他知道是她。

仔细看去,三个女生聚在一起,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她和苏怡还有程洛雯,不过她的老友们都已经换好了衣服唯独她还穿着白大褂。

他可以想见吕霭宁是如何在老友换好衣服收工的时候抓住她们,而自己无疑是她们三个的话题中心,杨逸滔嘴角扬起微笑,他好奇,她们在用怎样的语气讨论他。

他改了主意,决定去吕霭宁的办公室等她。吕霭宁的办公室陈设很简单,不像他的堆满了文件和医改材料,她所有的东西都收拾的很整齐,桌面上摆着一颗光彩夺目的水晶圣诞树,小巧又精致,还有两只钢笔斜斜的插在笔筒里。

吕霭宁推门而入时杨逸滔正在仔细研究水晶圣诞树上面晶莹剔透的装饰。


她用了人生中前二十年的时间启程,再用余生抵达他,步履不停,像一束追光,而今他终于站在她面前。

他站起身,语气不似下午那般慌张,因为他知道答案“阿Yan我想问你,是否介意……?”

“我不介意”她带着巨大的笑意抢答,他睁大了眼睛,她终于有些害羞,望着自己的鼻尖,声音也减小“我不介意,做你女朋友。”


无论如何是要开车送她回家的。

等红灯的时候,杨逸滔伸手握住她的手轻吻了一下, 她感觉到那种坠落,那种塌陷,那种细如冰裂的情感,如水也如墨,渐渐洇开。

她转头“那次萧国球出事,你在水池边安慰我,用白袍替我擦手,我就知道,这辈子我和别人都没有可能了”

交通灯由红转绿,车子起步的瞬间风灌满了一整个车厢,世界在明亮的光晕里倒退。

“其实我也一样”

心事和盘托出,他心里呼啸了半日的风终于平息下来,不声不响潜入了深林。


吕霭宁下车前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凑到杨逸滔面前,他们只隔了几厘米的距离,是欲吻的姿势,他闻到她身上隐约的香水味,下一秒他就要吻上她,她却只是笑“你知道吗,我曾经趁你睡觉的时候这样偷看过你。”

这样的出其不意。

“我知道”杨逸滔露出温默的笑容,又寻到她的手耐心地轻抚。

吕霭宁的讶异无法掩饰地浮现“你在睡觉怎么会知道?”

“或许你自己从来没有注意到,你的心跳很大声,大到我无法忽视”

“所以你当时在装睡?”

“也不全是,其实除了心跳,我还听得到”

“听得到什么?”

车里的灯光是暧昧的暖黄色,杨逸滔用眼神认真描摹女友的脸,他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每一个眼神,她每一次递过来的咖啡,她假装不经意从他办公室门口经过的身影,他开车送她时候她转过头凝视他的侧脸,每一件事她都在大声说我喜欢你,他怎么会听不到。


吕霭宁看上去乐天又顺遂,似乎没有什么烦恼,但是杨逸滔知道她其实也有很多心事。三年前,他去霍普金斯交流的三个月,除了工作汇报,她每周还会给他发送一两封邮件,当交流频率被时差和邮件无限拉伸,他比旁人更小的杏仁核似乎能比平时更好地工作。

她跟他谈起医院的八卦,谈起香港多变的天气,谈起她爱听的维瓦尔第小提琴协奏曲,谈起中环荷里活道新开的那家咖啡馆敞亮的落地窗,是平淡到底的语气,仿佛只是在医院的走廊偶遇闲聊一下而已。

在失眠的夜里他总是会想起邮件里错落的字句,后来当他走在霍普金斯的校园里发现第一片变黄的树叶拿出手机想要告诉她巴尔的摩的秋天来临的那一刻,他突然顿悟,原来邮件里每一件看起来漫不经心的小事,所有言之未尽的留白,她想说的只是我想你而已。

可是她从未言明过,她变得这样小心翼翼,所以杨逸滔猜想,在过去岁月里,面对感情她大概也有很多个辗转反侧的夜晚,很多次说服自己保持距离的克制,很多次按亮屏幕想要发送一句问候思索再三却放弃的怅然,因为他也一样。

对吕霭宁,他有很多很多的遗憾和歉意。


“对不起阿yan,我迟了那么久”他吻上她的嘴角,最后一个字音因为双唇相触变得含糊不清,他曾经以为爱欲只束缚于某个器官,就像味觉束缚在口里,视觉束缚在眼中,但和吕霭宁在一起后,对爱人的渴望却萦绕如丝线,占据了他的全身,像一层皮肤,完全将他覆盖。她熟悉的心跳再一次敲击他的鼓膜,心湖沸腾,她是绝美的漩涡,带着他温柔地下坠,直到瑰丽宇宙的最深处。


他记得那晚吕霭宁回家之后给他打电话问他是否到家,他还开着车在路上兜圈,他开了很久很久的车,一边跟她讲电话,他希望这一天永远不会落幕,零点的钟声永远不会敲响,就像他希望他的爱人永远枝繁叶茂,永远生气勃勃一样,他要如何记得这爱与思念的一晚。

他们讲了很久的电话,就像其他的恋人一样,谈什么都觉得有趣,到后来他把车停在路边,和她一起隔着电话线同看天上的一轮圆月,一把星星均匀地在夜空中散开,她笑说圆月像曲奇,他望着月亮上深深浅浅的光影突然明白古往今来,诗人们为何要抱着近乎虔诚的崇拜与倾慕为月光加冕,大概每一对恋人都会有这样一个深楚到令人叹息的夜晚,被月光浸透。



“在想什么?”吕霭宁不知何时合上了资料夹,轻声在他耳边问道。她看久了资料有些疲惫,声线也有点低沉,但仍旧笑的温柔。

机舱里很静,他们只能互相耳语。

“我想起我们在一起的那天,我们讲了好久好久的电话,后来我送了你一块机械月相表,你问过我为什么送你,现在我想明白了,大概我很怀念那天晚上和你一起看月亮的时刻,一些,终于从你和我成为我们的时刻”

杨逸滔甚少会这么感性,吕霭宁挽上他的胳膊,头靠在他怀里,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头顶,是她用惯的香水味,令他想起绚烂到涂满整栋墙面的玫瑰。


“你会不会希望未来有一天定居墨尔本啊,毕竟你Daddy在那里,城市也很宜居”

“我没想过,为什么这么问”

“我觉得从医改方案到后来的全面开放药物名册方案,你陪我实现了我的很多愿望,你也应该有自己的愿望”

“我的愿望,就是一直和你一起进手术室咯,我每一个愿望都和你还有Neuro有关,你不会不知道吧”

纵然吕霭宁从不吝啬表达自己的爱意,可是每一次他听到她直白的表达心意,心里依旧会刮起无止息的风。

“但你又说想跟我一起旅行,你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

吕霭宁沉默了一会,她觉得去哪里好像都不重要,在他身边就是最好的风景,但随即又想起什么“啊,你记不记得那时候我和你去苏黎世开会?”

“记得,那时候快到十二月了,班霍夫大街上的圣诞装饰都已经亮灯了,你还说路边椴树上点亮的蓝色灯球很漂亮”杨逸滔又拍了拍她的手“sorry啊,我知道那时候你很想多留两天的,但是医院事情太多”

“算了那时候你还只是我上司而已,多留两天也只是陪你加班而已”吕霭宁的语气有些忿忿。


那一次两人一起去苏黎世开会,会后杨逸滔跟当地的医生又交流了很久,吕霭宁等他一起走回酒店的时候已是很晚。

异国街头,他们研究地图走走停停,有轨电车在他们面前叮叮当当的经过,天色暗透了,城市清冷的就像霍珀笔下才有的场景。天际洒下极小的雪花后又变成雨,他们只好站在咖啡店门口等雨停。

雨帘将剩下的世界与他们隔绝了,潮湿雨气让心事氤氲,他们彼此沉默了很长时间,他在她身边,可是她依旧在想念他,如果雨可以将隐秘的心事讲出,她会觉得轻松一点。

她没有告诉他,因为会后眼睛不太舒服,她已经摘掉了隐形眼镜,眼前的所有光线在她眼里全都是光圈。

他又一次研究了地图,告诉她大概还有五分钟的路程,他们可以试着跑回去,吕霭宁表示可以,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怕她摔倒又保持了足够的界限感,他才发现她的手腕比他想象中细的多,清瘦的多。

他问她“是不是冷”却没等她回答便脱下黑色外套给她披上,他身上的味道瞬间将她包围,就像被他拥在怀内。他胸腔内心脏的跳动通过手臂传递给她,成为她的脉搏。

路上所有的场景在她眼里都是失焦的,是一块块光斑的组合,她只能看清近在咫尺的他,雨水汹涌,澎湃的情感却被这样的大雨推挤的绵长而静默,像黄昏暮色下,海浪轻柔地拍打礁石。

那时吕霭宁望着他,在那个陌生的国度,他们独立于岁月之外,不属于故土,也距离这个城市太远,只有他们彼此做遥遥相望的岛,孤绝于季风,洋流和远处的人潮。就算她视物不清,可是跟随他,她总有全心全意的安全感。

吕霭宁心里清楚,如果当时再多留两天,或许她会忍不住告白,可是后来那样也很好,不管是如何的过程,就像所有的小溪最后都会汇聚到大海一样,最终他们都会走到一起。


杨逸滔看了一眼时间,飞行还有三分之二的路程,他将她面前的文件收拾起来,帮她放平了座椅催她小睡一会,吕霭宁拿上洗漱包去简单洗漱了一下,回来躺下后杨逸滔低头轻吻了一下她的嘴角,是无比清新的柑橘味。吕霭宁很快睡去,她记得入睡前杨逸滔正摸着她的头,一边在看墨尔本的旅游杂志,她醒的时候却发现杨逸滔正盯着她看,很多人都醒了机舱里有些吵,她有些害羞,把毯子拉到了脸上,杨逸滔又一次耐心的掀开“这样会透不过气啊”十年了,他们彼此相伴,可是吕霭宁发现自己被盯着的时候还是会害羞如少女,他递上一杯温水“机舱太干了”,她乖乖喝下他递过来的水,他帮她把座椅调整了一下,又尝试着用非常自然的语气问她。


“Dr.Lui平时都有什么消遣啊”

吕霭宁停顿了几秒按捺住了内心的笑意,她控制了一下表情认真跟他细数 “Daddy喜欢在家里看看书修剪一下花园的植物,偶尔也会去饮早茶 ,他都有一些老友还有学生在这边,时不时会聚一下咯,你都应该跟他有很多话聊的啊。”杨逸滔只是笑而不语,又问“你都没跟我提过,你是怎么跟Dr.Lui说起我们的事的?”

“Daddy不放心我一个人在香港,说要介绍青年才俊给我,我就告诉他我已经和你在一起”

杨逸滔扬眉“他没反对?”

“没有啊,他只是说”吕霭宁语速放慢,像是在慢慢斟酌字句“他说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怎样的一天”

吕霭宁小幅度的挥了挥手,想换一个话题,视线也率先移开,如果不是在机舱,杨逸滔可以肯定她一定会逃走。

他凑过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他做上了昔日死对手的岳父对吗”

吕霭宁避无可避终于点头“是啊,真巧哈哈”她不敢看他的眼,她的窘迫杨逸滔看在眼里觉得无论如何是可爱的,但又不忍心继续逗她。

“老公,你紧张吗?”吕霭宁认真起来。

“你见过我紧张吗?”杨逸滔挑眉,他和吕仲学至少在爱吕霭宁这件事上立场是完全一致的。

“我只是有些担心,过去跟Daddy一起住半个月,你会不会觉得有些不舒服,或者我们可以早点回香港”

杨逸滔拍了拍她的手“那时候我们只是对医改的态度和立场不同,但是我一直都知道他是一位好医生,也是一位好父亲,我知道该如何处理我和你Daddy的关系,你不要太担心,毕竟”,毕竟是岳父,他内心觉得有些好笑遂闭嘴。

吕霭宁把头转向另一边,打开了遮光板假装对云海很感兴趣,但是从她抖动的双肩来看,杨逸滔知道她在嘲笑自己。


航班预定于当地时间中午十一点左右降落,飞机穿越一层层半透明的云,脚下的大陆渐渐显示出粗旷的轮廓,吕霭宁还在看云,杨逸滔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思考究竟是如何发生的,他和吕仲学从死对头到如今,他飞行八小时五十五分钟山长水远来看望他。

很多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因为吕霭宁的存在而变得可能,仿佛在他们之间,在不知不觉间生长出一条线,他知道,无论她在哪里,这条线都会将她牵引过去。


明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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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uro是没有休息室的,在办公室等着他,什么时候睡着的,已没有印象。 半夜惊醒的时候,身上的重量提示着她,他来过。质地考究的西装里有他的味道,很难形容,像跋山涉水而来的雪松,也像远山外孤独的水流,很淡,但她就是知道是他。熟悉的味道使她沉溺,平日朝夕相随,却总有一堵无形的墙在他们之间,那气息似有若无的在兜圈,却执着的不肯再近一步。她花了很久才意识到他时不时流露出来的看似寡淡的话语和冷漠的举动,并非是疏远的不快,而是他的某种克制。闭上眼她就能回忆起指尖的温度,眼底的温柔,但睁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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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uro是没有休息室的,在办公室等着他,什么时候睡着的,已没有印象。 半夜惊醒的时候,身上的重量提示着她,他来过。质地考究的西装里有他的味道,很难形容,像跋山涉水而来的雪松,也像远山外孤独的水流,很淡,但她就是知道是他。熟悉的味道使她沉溺,平日朝夕相随,却总有一堵无形的墙在他们之间,那气息似有若无的在兜圈,却执着的不肯再近一步。她花了很久才意识到他时不时流露出来的看似寡淡的话语和冷漠的举动,并非是疏远的不快,而是他的某种克制。闭上眼她就能回忆起指尖的温度,眼底的温柔,但睁开眼,只有一盏孤灯,灯光下他朦朦胧胧的,像一朵远在天边而又撩人情思的云。

他就坐在办公桌前,埋首文件。从手术室出来,就隔着门看见熟睡的她,长手长脚,缩成一团。天气渐凉,这么睡会冻着的,是他的第一个念头。轻手轻脚的走进办公室,将挂在衣架上的西服轻轻地披在她身上。这动作对他来说很娴熟,他曾无数次为她这么做,尽管他从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睡了一会她的发丝稍有些凌乱的垂下来,搭在脸上。他不知道为何要伸手,但他的确这么做了。睡梦中的她动了动,他的手几乎是电光火石间缩了回来,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原来没醒,他长舒一口气。

做完最后一个手术, 他今天的工作已经结束了,但他既不想叫醒她,也不想离开。冲了一杯咖啡,胡乱找了些文件,一半看文件一半看她。他是不易相信人的,隔着办公桌,他的目光肆无忌惮地落在她身上,可是唯有她他不愿去怀疑。她告诉他思想单纯的人未必不能成为一个好的脑科医生。在有生之年,他第一次还愿意再去相信别人,哪怕只有一个人。她愿意成为那个人吗?她的眼皮鼻尖微微颤动,似要苏醒,他赶紧收回目光。她的声音还带着睡意,“还没走啊?不好意思啊,我刚刚想问你明天手术的安排,结果睡着了。”他迟了两秒,让头先紧张的悸动平复,才抬起头,惯常的冷淡又友善,“不要紧。你想问什么?” 

交代完第二日的工作,她已经拎着西服出现在他身边。他说“谢谢”,她帮他穿,心照不宣似的。她帮他整理并不需要整理的领子的时候,他很想握住在胸口短暂停留的手,但没有。随上一个笑容,他问,“能走了吗?我送你啊。” 

搬去和Zoe做室友之后,Yan的家更远了,但YT仍在每一个可能的夜晚,问上一句,“我送你啊”,Yan从来没有说过No。漫长的车程是独处的绝佳时间,他们都默契的不愿错过。哪怕朝夕共处,哪怕沉默以对。狭窄的空间里有时静的可以听见彼此的心跳。

“绿灯了喔”她说。

那是印象中最后一次他送她,送了一半,正如做了一半的手术。一过性失明那天,杨逸滔人生第一次将手术做到一半,走出了手术室再也没有回去。无数次被打压被威胁,他从来会坚定地回到手术室,那是他的信仰。可是这次,他不能。打开的水龙头,源源不断的水流就在面前,可他身后的大海却消失了。他想起不久前在深夜的医院走廊,Yan止不住的笑颜。他一直坚信Yan会像往常那样穿越四季,穿越河流,坚定地走到他的眼前,却没想到爽约的是自己。眼前的景致像暮色开始变得越来越漫长,越来越迟缓,最后竟是不走了,夜幕是刷的一下降临的。


视野已经缩窄到仅剩中央视野,四下无人时,他会在床边安静地坐着,闭目养神。房门转动,他顺着声响望去,五颜六色的鲜花开满在眼前,心比眼睛看得清楚。

曾经光芒四射的双眸如今有些许涣散,却没有一丝悲伤,他很努力地聚焦在她的眼睛里,握紧她的手,脸上挂着属于她的温和的微笑,“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大不了做不了医生,我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声音里强忍着哭腔,这让她心里晃当当地碎了。

进手术室的最后一刻,她转了一圈又一圈的戒指,恋恋不舍地放下。给父亲打了一个电话,“YT求婚了,等他康复我们就去注册。”电话那边的吕仲学久违的又想杀了YT,言之凿凿要给宝贝女儿幸福,身体却不争气,千言万语化作一声轻叹,“叫他好了来澳洲看我,不能一句谢谢都没有就把你嫁给这衰仔。” 进手术室那刻,她把这句话翻译了一下告诉YT。他说,“好,去两周行不行?”

“一,二,三,四…” 他们第二次一起数数,上次是倒数。那时他将她冰凉的手塞进怀里,指针与心脏一起跳动。他以为人生的新篇章终于拉开序幕了,却转眼就要全剧终,他不甘心,他知道Yan也不甘心。她目送他逐渐阖上了眼睛,悲伤才如期降临。从来没数过和YT并肩拯救过多少条生命,但没有一次,有如此必胜的决心。

他睡了人生最漫长的一觉,梦里走过了每一个和她共度的瞬间。面试时她展现出的胆大心细,让他发自内心的欣赏,而全然不顾她父亲的身份将她收入NES;她为病人的离去而独自伤心的身影;她第一次主刀完成的漂漂亮亮的手术;她在情急之下为病人用电钻开颅,漂亮的晚礼服沾上的血污;她说“你中意我啊?”;她说“我帮你拿那个肿瘤出来”;她永远在医院的门口等他。她的身影渐渐不见了,恐惧与惊慌扼住了他的咽喉,他急切地想要醒来。

她在ICU守了他一夜,他的面容平静的像婴儿,不似平日混杂着年轻的朝气和年老的持重。往日时光一幕一幕在她的脑海里放映。读医学院时听他的讲座,当即把成为心胸肺外科医生的志愿改成了神经外科,并为此第一次和父亲闹了脾气;第一次眼睁睁地目送病人在自己面前离世,瓶装水很凉,他的掌心很热;第一次独立完成手术,OT里他最爱的曲子给自己的信心,走出OT,神就在那里;处理完病人颅压后惊慌失措的自己,他的西服的重量;他躲闪的目光,他说“是啊”;他将自己的脆弱完全袒露,平静地告诉她“我的脑子里面有一个肿瘤”…她来之不易的幸福竟尾随着一道黑影,像洁白无瑕的裙子上滴了一滴墨水。

他知道她在等他,他不忍心让她就这么等下去。夜晚有些清冷的月色泻于床上,他浮游在没着落的半空,拼命去够梦里的那个人。杨逸滔的意识分成了昏暗与明亮两个部分,并且仅仅是这明亮的部分,像是一道白光似的,在明暗交界中穿破黑夜。睁开眼,天使在等他,完完全全的她,像初次见面那时一样明艳动人,那画面丝毫没有褪色,甚至更鲜艳了。他想他的活路就在她了。他无声地说:Well done。她笑,泪水却绝了堤似的,一颗一颗悲壮地砸在洁白的病床上。她长久以来的恐惧,担忧,紧张筑起的那一根绷紧的弦在这一刻终于彻底释放,震得自己的心生疼。


转入普通病房后,杨逸滔每时每刻都在等待着熟悉的步伐袅袅的走来。细长的高跟鞋像支撑着一尊洁白的瓷器,支撑着修长的腿,纤细的腰和其他。他看得入迷,她取笑他,“怎么天天盯着我看,我身上有脏东西?”他目光闪烁,低头想了想,当下似乎没有任何事情是不可以告知她的,于是又抬起头,“你知道手术前我最害怕的是什么吗?”

杨逸滔会有恐惧,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她不想知道,但还是顺着他的意思问了,“是什么啊?”

“是我如果盲了,再也看不见你了。”眼眶几乎是一瞬间就红了,他又低下头不敢看她。“我不是不相信你,手术总有意外,到时候你可怎么办…”

这话对她而言不可谓不震撼,她所承受的恐惧担忧在他身上几乎是加倍奉还。缓缓地在床边坐下,捧起他的脸,哄小孩似的语气,“现在不是好好的?我可是YT Yeung的徒弟,怎么能衰给别人看?”

杨逸滔看着她的眼睛,手术后第一次感受到一种蓬勃的生命力在升腾,在她的眼睛和他之间。他轻声说,“嗯。”

“吃饭啊”她的语气又欢快了起来,“煲了汤,尝尝。”

她每天学着网上的视频煲汤,带到病房一口一口喂给他,起初以为他会拒绝,但他似乎甘之如饴。手术之后他变了一些。唐明叶晴他们有时来看他,刚好撞上Yan在,他会不好意思的笑笑,但眼神里对Yan的爱意从不会因任何人的在场而削减一分一毫。杨逸滔的人生一直自在而丰盈,他的自洽来源于自身,可是当他遇上吕霭宁,他才像大梦初醒,意识到世界上还有爱情这回事。恋爱对他来说是陌生的,但他不可自抑地事无巨细的与她分享,事事都希望她也在场。他对她的依赖深入骨髓,却总是笨拙的不知如何表现。好在同一时空里不息的理想主义者的生命,总会激荡起相似的涟漪。她从未苛责过他拙于言辞,又或者是在医院时的冷静克制。杨逸滔不会说“我爱你”,可是他的字里行间都写满爱你,而她读得懂。

访客走了之后,她笑他,“怎么?院长不当了?”他也笑,憨憨的,“我不是院长,我是病人。”说罢作势往她怀里蹭,眼里的狡黠清澈见底。这次推开他的是她,“医院来的,被人看见不好。”


出院当天,吕霭宁将杨逸滔送回家后,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探究性的目光望向她的时候,她扬了扬无名指的戒指,“还钱。”杨逸滔摸遍口袋,吕霭宁笑笑,手直接伸进了他的西服内袋,“找这个?”,手里的钱包还是多年前她送他的神秘圣诞礼物,皮质随年月发亮,边缘已有些折损,并不是什么名牌,式样也很朴素。不似杨逸滔会用的东西,却刻满他的年月交替。

那年圣诞医院搞交换礼物活动,Yan抽到了Andy,看见Patrick一脸凝重的表情,暗自窃喜,主动提出换票。挑来挑去最终选择了一个钱包,无功无过,生怕泄露了送礼人的心思。眼下他说,“物归原主。”笑起来眼睛弯弯的,眼角的纹路画了一个愉悦而上扬的弧线。

她眼眶有些湿润,想起多年前那个圣诞,礼物递给他的时候,他说谢谢,她想,原来YT Yeung也是会笑的啊。比YT原来会笑更让人意外的是,第二天她撞上在楼下按咖啡的YT,手里拿着的分明是自己送的钱包。

她看都没看照单全收,杨逸滔“诶”了一声,“你不看看有没有钱啊?”

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吕霭宁打开,果然现金只有二十五块半,戒指盒都不够买。除了银行卡,在夹层的最深处,有一张照片,是医改那次会议的他们。

“你就是那个时候开始中意我啊?”

他笑着摇摇头,天天说他迟钝明明自己也神经大条。“留这张相,因为那次会议,其实要求带的是significant other。还有,你那件晚礼服真的是靓的不得了。”

她佯装要打他,他也作势闪避,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为彼此的孩子气笑了起来。

吕霭宁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做了significant other,她也没有说早在他出院前三天,她就拉了一车行李过来,就这么先斩后奏的入住了杨逸滔家。

吕霭宁初次在杨逸滔家度过的夜晚,他颇有些虔诚的将自己的身体敬畏的安排在她柔软的身体旁边,急促轰鸣的心跳却在静谧的夏夜将他出卖的一干二净。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天花板,仿佛看到苍穹,辉煌欲碎。干脆背过身去,T恤单薄的布料勾勒出矫健的背沟,遒劲清虚,削至腰部,令人心折。她伸手环住他的腰腹,空气越来越密,越来越紧。他觉得渴,“我去喝口水”,扣住他的胳膊却是不由分说。他转过头,目光不知落在漆黑一团中的什么地方,过了一会才鼓足勇气看她,看她心无芥蒂灿烂的笑。他试探性地吻她,她的回应急切而毫无章法。浸淫多年的爱化作绵长的吻,好似从头到尾温习了一遍甘美的旧梦,那些想触碰又收回的手,想脱口而出又转了个弯咽下的话,那些在彼此的眼神里流转的日月。他在这踏实的感触里暗自流泪,然后被她清晰的抓住了,整个灵魂也随她一起去了,在以后每个夜晚永恒的共振。

复诊后的当晚,一路上都紧握着的双手,在门口已攀上颈脖,还没有迈进房门,吻便开始。携手走过了一场大劫大难的两人,并未被锉去分毫锐气,镇定之后仍然燃烧。不许你独自在人世间搁浅,是属于他们彼此的信念。他们紧密地拥抱,似要将自己嵌进对方的骨血;他们猛烈地接吻,在跳动的要破碎的心里有彼此的回声。他们因为这一吻而重生,也愿为这一吻放弃余生。

摸出钥匙开门,灯都未开,踉踉跄跄地冲进卧室,不知道谁被谁扔到了床上。一枚吻浅浅落在嘴角,被擒获,又逐渐向下延伸。修长的指尖在身上游走,轻易的描绘出熟悉的身型,在腰间抓了一把,她轻声说,“你胖了。”他沉默,指尖划过锁骨,语气中有心疼,“你倒是瘦了。”她的动作生猛,他却温柔。他习惯了将她捧在手心,生怕她碎了。细密的吻落在每一处,轻柔的触碰。他拥着她,像海拥着一艘小船,起落皆有宽广的间隙。船却向海浪迎去,隐入奔逸的浪潮。颠簸于对波浪的感受之中,摇荡于安心的意识之中:噩梦终成昨天,明天属于生命和希望。


反正我们还有大把时间,她说。不急于一晚散尽十万夜的温柔,是属于他们的劫后余生。

他不是很喜欢夏天。夏日漫长,烈火遍地,蒸腾的暑气使原本峻洁清爽的世事坍成一堆,像不成形的化了的冰棍。然而当空气中尚存情爱的潮热,黑暗中他望向她,你有没有试过在夏日抚过一条河流?



明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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