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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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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ons
殊荣 孤翎单骑肃苍莽,无域无痕...

殊荣

孤翎单骑肃苍莽,无域无痕也无徨。

自葬骨血无人处,万花千载叙荣光。

殊荣

孤翎单骑肃苍莽,无域无痕也无徨。

自葬骨血无人处,万花千载叙荣光。

尼伯龙的宁布瑞希尔
 好消息:贝奥武夫到了 坏消息...

好消息:贝奥武夫到了

坏消息:买成教材了

好消息:重新买了

坏消息:是古英语的

好消息:有中文的

坏消息:没买

好消息:买了也看不懂😂

好消息:贝奥武夫到了

坏消息:买成教材了

好消息:重新买了

坏消息:是古英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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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消息:没买

好消息:买了也看不懂😂

八風

下一次看到这么好的史诗电影不知道又是猴年马月

近一年都没啥表达欲,看完菲编的伦敦生活第二季一万个赞也不想说话,难得有一个看完想说点什么的电影。

有幸当年没去影院看阉割版,下载的蓝光导演剪辑版,不虚此行。


Balian

看完导剪版其实觉得这个角色开花很好地hold住了,颜值也实打实的当打之年。对戏的都是连姆尼森、爱德华诺顿、麦可辛这些戏精(褒义),不落下风已经很不容易了。虽然主角光环不少,但开花还是比较好地把握住了这个所谓完美骑士的特质,没有双王那种霸气外露的人君之风,较好诠释了他亲民的特质和最后回乡归隐的选择。打铁的技术算是磨练出来了,后来去另一个海盗剧组打工也得心应手。

Sibylla

娃姐和开花站一起演啥我真的都无所谓,...

近一年都没啥表达欲,看完菲编的伦敦生活第二季一万个赞也不想说话,难得有一个看完想说点什么的电影。

有幸当年没去影院看阉割版,下载的蓝光导演剪辑版,不虚此行。


Balian

看完导剪版其实觉得这个角色开花很好地hold住了,颜值也实打实的当打之年。对戏的都是连姆尼森、爱德华诺顿、麦可辛这些戏精(褒义),不落下风已经很不容易了。虽然主角光环不少,但开花还是比较好地把握住了这个所谓完美骑士的特质,没有双王那种霸气外露的人君之风,较好诠释了他亲民的特质和最后回乡归隐的选择。打铁的技术算是磨练出来了,后来去另一个海盗剧组打工也得心应手。

Sibylla

娃姐和开花站一起演啥我真的都无所谓,颜值爆表太养眼了。导剪版西贝拉的人设是立住了的,而且纵观全局,两人并没有因为感情做出什么恋爱脑的事情,大局为重,尽管西贝拉脆弱的大局在不可抗力下失败了。唯一奇怪的就是为啥西贝拉一开始就喜欢贝里安吧,或许有爱父及子的情愫,但没啥证据就不多妄加猜测了。得知鲍德温五世也有麻风病之后决定不让他和耶路撒冷王那般在世上活在地狱中也很让人动容。总之娃姐的戏份,只要剧情不要太出格我都是沉浸其中享受的。

Godfrey & Tiberias

连姆尼森和铁叔的角色没啥好说的,老戏骨轻松hold住。

Saladin

终于说到双王之一的萨拉丁,感觉和画像很像,智慧仁君的气质天成。最后入城一袭黑衣镶金,高大清瘦的身型仿佛带人走进那段历史。看到有评论说库尔德人出一个萨拉丁耗尽了往后千年的天命和福报,我也时常慨叹阿拉伯鼎盛时期文明的留存太少,今人看到的都是冰山一隅,留下的也有许多糟粕影响了观感。仅说没有屠城报复这一点,换位思考哪怕是历史上伟大的君主,又有几人能有这样的心胸呢?双王会这段戏份不长,但太经典了,值得反复欣赏品味。

Baldwin IV

终于说到鲍德温四世,耶路撒冷的王了。相信看过全片的观众绝对会久久回味这个角色,爱德华诺顿奉献给观众全程神级别的表演。全程戴着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讲话轻声细语,身体羸弱不堪,年纪轻轻却尽显不可亵渎的王者风范,我现在还没想明白他是怎么做到的。双王会的时候已经病入膏肓了,仍支撑着病体亲征,坚持在城外会见萨拉丁。面具下双眼浑浊,眼周皮肤溃烂,但寥寥几句萨拉丁就同意了退兵。之后拖着病体进城收拾雷纳德,收拾完就体力不支倒地,但就是有一种不可造次的威严,这一段戏份的递进也非常值得细细品味。不知道大家是不是和我一样,又希望耶路撒冷王的戏份多一点,又不忍他的戏份多一点,毕竟他无时无刻不在忍受剧烈的痛苦,但看的戏每一秒又都是享受。

主要演员讲完想再讲讲麦可辛,毕竟我好兆头上头多年,看完兆2也魔怔了几天。没想到影片开头会看到麦老师,而且演一个品德败坏的教士。牙齿的妆是神来之笔,但麦老师的眼睛天生就太会蛊人了,我始终盯着他的眼睛没办法相信他是完全的坏人,直到被开花……据说麦老师试镜了鲍德温四世,我只能说彼时的诺顿太强了,厉害如麦老师也难以匹敌。

  

最后讲讲故事立意和导演,一翻豆瓣才发现雷德利斯科特高产且高质,他很多的电影也都看过了。天国王朝院线版似乎是大败笔,导剪版也的确称得上史诗之作。最重要的是导演和编剧的立意,想表达其实和房顶上的那两句话的精神一致,一个是“人终有一死”,一个是“英雄主义不灭”。这个英雄,不是世俗层面的英雄,哪怕是双王这样的君主,牺牲这么多的平民,耶路撒冷易手,又怎么样呢?铁叔的Tiberias说,最开始我以为是为信仰而战,后来发现是为了钱财和土地。电影中居伊、雷纳德之流想引起争端,永远都是马上加上信仰作为借口。结尾狮心王意气风发想要收复耶路撒冷,也不过是和萨拉丁讲和撤军。一千年后这片土地仍未得到安宁,得到的不过是永不停息的争端和无数人的生命罢了。信仰究竟是给人类一个互相伤害的借口,为了满足一些人私欲的思想控制工具,还是真的为了一些更高尚的东西,恐怕最后也只能由人决定。自始自终,都是人罢了。神呢?神才不在意人类的愚蠢游戏。


茧虞
“一个人的史诗” ​ ​一段故...

“一个人的史诗”

​一段故事有了男女主角

才能可歌可泣

​一家企业的成功离不开

​创始人物的杀伐果决,攻城略地

​一个地方需要一名英雄

​来拯救众生于水火

世界本该波澜壮阔,气象万千

  

​​这个世界之所以不好看

​只是少了一位

头戴光环,众星环绕的主角

“一个人的史诗”

​一段故事有了男女主角

才能可歌可泣

​一家企业的成功离不开

​创始人物的杀伐果决,攻城略地

​一个地方需要一名英雄

​来拯救众生于水火

世界本该波澜壮阔,气象万千

  

​​这个世界之所以不好看

​只是少了一位

头戴光环,众星环绕的主角

查理

银灵战歌·全篇

这是独属于精灵王的赞歌

总共大约一万字,为我的原创骨白鸽if线,没看过正文不影响。

敬我的所有幻想,敬永恒的精灵王叶亚纳


Bonepigeon

  夏历五年㋋,在城邦最吵闹的集市里,我遇见了世界上最安静的男孩。

  他穿着白色的精致礼服,金色的袖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悄悄掀开遮在我眼前的兜帽,能看见他宝蓝色的眼睛明明灭灭的闪着光,象征着王族身份的深色发丝妥帖的束起,站在那里没人胆敢靠近。

  纤细的手指昭示着他的养尊处优,此刻它们真用力揉搓着礼服上的排扣,显然这位王族很是为难。

  走丢了?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高贵的孩子自己流落在外,尤其是站在这个堆满了底层平民的...

这是独属于精灵王的赞歌

总共大约一万字,为我的原创骨白鸽if线,没看过正文不影响。

敬我的所有幻想,敬永恒的精灵王叶亚纳


Bonepigeon

  夏历五年㋋,在城邦最吵闹的集市里,我遇见了世界上最安静的男孩。

  他穿着白色的精致礼服,金色的袖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悄悄掀开遮在我眼前的兜帽,能看见他宝蓝色的眼睛明明灭灭的闪着光,象征着王族身份的深色发丝妥帖的束起,站在那里没人胆敢靠近。

  纤细的手指昭示着他的养尊处优,此刻它们真用力揉搓着礼服上的排扣,显然这位王族很是为难。

  走丢了?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高贵的孩子自己流落在外,尤其是站在这个堆满了底层平民的集市。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据我所知现任的君主可不是什么好脾气,一旦这位迷路的男孩被巡逻的卫兵发现,近距离直视王族的市民们恐怕活不下来。

  我不得不放下自己的兜帽朝他走过去。

  没有了遮挡,和他同样的王族特征显露无余,如果忽略我的尖耳,我就可以直接轻慢的的告诉那些卫兵滚出我所在的土地,不过现在这样也够让我毫不费力的走到他的身边。

  “我尊贵的王子,” 我单膝跪地,“您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看到我的一瞬间他就放下了自己搭在纽扣上的手,即使他竭力隐藏,我还是察觉到了他仿佛见到救主的表情。

  “请容我为您带路,君主正等待着您。”

  他只矜贵的抬了抬头,示意我先走。

  “失礼了。” 我带着他躲开了巡逻的卫兵,一直送到王宫门前。

  “如此,在下先行告退了。”

  这位傲慢的男孩从始至终没和我说过一句话,我虽然不悦,但也没什么可指摘的,既然已经帮市民们远离了灭顶之灾,也到了我该功成身退的时候。

  出乎我意料的是,这位王子殿下抬起手,用克里尔精灵特有的手语比出了「谢谢」的手势。

  哦,据我说知只有两种人类会使用这种语言,无言者与拒听者。

  用平民的话说,聋子和哑巴。

  这可不怎么好,现任的君主只有一个孩子,人们在描述这位王子时总会用[尊贵无比的神之子]来做前缀,但却没有一点关于这位王子小小缺陷的传闻。

  这是一个天大的秘密。

  毫无疑问,知道了秘密的我必然是要被“请”进王宫的。

  当然,也许,他只是受了伤暂时不能说话。我抱有些许侥幸的想,毕竟没人愿意应付这些麻烦的贵族。

  但那是不可能的,人类是不被允许创造语言的,他们所能说的话语来自数千年前一位精灵王的馈赠。

  除了终生口不能言的人,没人会被赋予克里尔精灵特有手语的使用权。

  哪怕是王族也不行。

  「不必。」我颇有些气愤的比了个手语,「我要走了。」

  趁现在赶紧跑,免得被那该死的君主抓到。

  早知如此我就该先拿回我的法杖。

  ……

  很好,走不了了。

  这位王子死死抓住我的手腕,耽误了我离开的最好时机,卫兵们已经围了上来。

  他还急急忙忙的比划着什么。

  「请你来我的家做客吧。」卫兵们的长矛已经对准了我,配上他充满希冀的眼神,我毫不怀疑只要我敢拒绝身上就会多出几个血洞。

  我只好挤出一个笑脸,再次单膝下跪,“谨遵您的旨意,我、亲、爱、的、王、子。”

  说出这几个字让我几乎快要咬碎我的牙。

  我重新带上我可爱的兜帽,在这危险又陌生的地方,只有它能带给我些许安慰。

  显然我面前的是一位没有眼力的王族公子,看到我同意之后,他就笑起来。

  他本是像一只苍白的鸽子的,笑起来却格外好看,给单调无力的画面添上几不可查却感染人心的色彩。

  无愧于神之子的名号。

  假如我是他的臣民,为了这笑我愿意付出一切,即使献出我作为精灵的无用生命,也将永远为他守卫王冠。

  这样的想法只存在了一瞬间,我立刻察觉到这不是真心所想,而是被他身上的赐福影响。

  这正是我不愿意面对君主的原因,追随本族的王是所有生灵的本能,这本来不该作用于其他种族,但在数百年前恶劣的新神曾给予人族的王真诚的祝福,[愿万物臣服于你],自那以后,人物的领地几乎成为了所有种族避之不及的地方。

  说远了,在我心中不断腹诽时,我们已经到了大殿之前。

  此刻我才发现,这位王子殿下一路握着我的手腕,没有松开。

  多亏了精灵良好的听力,我很快知道王子是忽然从王宫里消失的,在寻找他的命令顺利传到全城之前他就自己找了回来,并且拉着一个浑身上下被披风覆盖的可疑人士。

  这评价实在有失偏颇,故事的真相是我帮助了可怜的王子还拯救了无辜的平民。

  不过我显然没工夫再想这些,因为站在殿前还未等有人宣召,这位冒失的王子就拉着我闯了进去。

  「快点。」他甚至有闲心冲我比划。

  我现在只想快点拿回我的法杖,至少它能让我避免一些牢狱之灾。

  「母亲。」他拉着我跑到君主面前,兴奋的告诉这位王自己的收获,「我给自己找到了朋友。」

  “嗯?” 回答他的只有一个气音。

  朋友?太可笑了,他甚至都不问我的意愿就如此断定,王族特有的傲慢显露无余。

  现在即使是许久不揣摩人类心思的我也能察觉到这位君主的不喜,但王子殿下显然没有这样的眼里,他仍旧欢快的诉说和我一起“玩耍”的经历。

  当然,如果他能表达明白是我帮助了迷路的他并说出自己为何出现在集市上,这位君主就不会让大殿里的骑士们对我虎视眈眈。

  我现在是这场闹剧的最大嫌疑人,毕竟这事故里最大的受益人就是获得了王子信任的可疑人士。

  “我亲爱的约书亚,帕非老师还在等你去上课呢。”

  约书亚——也就是王子,等他终于分享完他的趣事,君主大人面容和蔼的告诉他该去上课了,并表示一定会照顾好他的“朋友”。

  「我这就去,母亲。」之后他朝身后的我比了一个「一会见。」就和殿内的一位骑士离开。

  我此时正一动不动的跪在大殿里,无情的君主显然不想让我站着和她说话。

  “摘下披风。” 

  啧,高高在上的贵族语气。

  我只好摘下披风,露出我和她一般无二的面部特征。

  “杂种?” 她这话说的太过理所当然,以至于我听不出任何羞辱的成分。

  “什么时候我的国家也允许这种东西进入了?”

  好吧,我承认我不该一时兴起喝下维丽调配的奇怪药剂,以至于我在过去的半年里人人喊打而不得不遮住面容。

  人们为什么要这么恶劣的对待混血呢,真是麻烦。

  我不能指望法杖自己过来救我,所以摆在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

  一个是凭借精灵的敏捷和听力找到害我沦落至此的小约书亚呼救。

  另一个嘛…………

  当然是提起那该死的往事。

  往事不可追。

  所以我毫不犹疑的冲出了王族骑士们的包围,躲开向我飞来的长矛,以及在我进到大殿时就虎视眈眈试图夺走我姓名的长剑,冲到了刚离开不久的约书亚身边。

  「怎么了?」他看到我逃命的姿态不由得问,「你们在玩游戏吗?」

  哦,天,他今年几岁?在我曾经见过的王族里,即使是十岁的小公主也比他要懂得审时度势和看透人心。

  又或者我已经不懂得人类的成长速度了?毕竟被一群那些致命武器的人追赶是所有生物公认的“追杀” 这个词的标配。

  「救我。」我快速比出两个词。

  没有多余的时间解释,身后的脚步声越发繁重,我只好两步绕到约书亚身后,轻轻搂住了他,以求保命。

  如果这个姿势看起来不像挟持就更好了。

  「你在干什么?」显然被人忽然搂住让他很不适,但他挣扎了两下发现脱不开就放弃了。

  如果是平时我一定要调笑两句怀里人红的滴血的耳垂,但现在我只能一边警惕一边后退。

  「退下。」他命令那些骑士,「去找医生来。」

  医生?

  哦,在找到约书亚的一瞬间我就踢晕了先前跟随他的骑士,他的目光一直紧紧地盯着那位骑士倒地的身影,似乎很是担忧。

  有一个离开队伍去执行王子的命令,但这并不能让现在的情况好上多少,附近的卫兵听到动静也全部赶了过来,这是任何人类都无法突破的死局。

  但这不适用于精灵,只要我退到墙边就可以轻松翻过这为防人类搭建的无用之物。

  在这期间约书亚一直用力的抓着我搂住他的那只胳膊。

  看得出来他很紧张,我稍微放松了力气,希望他能好受一点。

  “嘶~” 手腕上传来的刺痛让我倒吸一口凉气,他绝对在自己的牙上装了暗器,当我看到自己的血流出来想要收回手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约书亚已经将他不知何时划破的手腕按在了我的伤口上。

  鲜红与暗金色的血液交融,在太阳的照射下发出刺眼的光芒,滴入土地中让人类国度内的所有植物都重新发芽,构成了厚厚的屏障。

  惨了。

  我在晕过去之前这样想着。

if·银灵战歌·一

  我被骗了。

  针对精灵的牢笼已成,根据新神的神示,我绝无可能走出人类国度。

  人类的王子想要说服我帮助他。

  啊……我想起了自己讨厌人类的原因。

  在几百年前的一个夜晚,狼狈的人类曾闯入我的森林。

  “救我。” 他悲惨至极也不肯失了傲骨,脊背挺得笔直,“请求您。”

  我并不愿意理睬,只叫人把他驱逐出去。但他并不放弃。

  “请求您。” 他再次开口,“我愿献上我的一切,只请求您收留我。”

  “我不需要你的一切。” 精灵的领地自给自足,我们与自然为伍,不贪求,也不施舍。

  “加强一下魔法阵,别再让人闯进来了。”

  我转身便走。

  这个人类因此深刻的痛恨着我,我能看见他眼中的怨毒,贪婪…无能…是我那时对人类最深的印象。

  当然,此刻还多了一个………虚伪。

  当你断绝了一个生灵的其他选择,只给他留一条路却还装模作样的请求时,人们就称这为虚伪。

  我不顾法杖的伤痕,强行从贡多那里取回了它。

  [Ya'aburnee]

  [埋葬]

  对自己施展魔法,我便开始沉眠。

………………

  醒来时,周围已变为废墟,站起来,活动我僵直的关节,“世界变成什么样了呢。” 带着好奇,我向能感知到生命的地方走去。

  维丽的药剂已经失效了,纯白的发丝搭在我的身上,长的部分直垂地面,我把它们束起来,露出精灵们引以为傲的尖耳。

  那个孩子——约书亚,他成为王了吗?

  我犹记得初次见他。

  记得他因为紧张压的苍白的手指,记得他远胜蓝宝石的眼睛,记得他垂落的深色发丝,记得他握住我手腕时的温度,记得他苍白鸽子般的精致面容。

  记得他………欺我,骗我,与我骨血交融。

  “你听说过那位王吗?” 一个吟游诗人在集市中央讲着古老的故事。

  “那是一位伟大的王。”

  “他口不能言。”

  “他举步维艰。”

  “他孤立无援。”

  诗人语调悲哀。

  “于是他拿起剑。”

  “于是他挽起弓。”

  “他于血中站立。”

  “他在火中重生。”

  诗人语调高昂。

  “邪恶的银灵复苏。”

  “众恶之主不复。”

  “那王一人执剑。”

  “那王一人临阵。”

  “那王斩灵——”

  诗人语调愤烈。

  这是约书亚的颂歌。

  “那王祈神爱人。”

  我跟随诗人念诵他的歌。

  嘈杂的脚步声响起。

  人类的骑士手持利剑对我。

  唤我银灵。

if·银灵战歌·二

  “银灵。”

  他们拿着武器,周围的行人已经全部四散逃开,只有吟游诗人还在那里。

  “银灵?” 我说。

  人类现在是这样称呼我们的。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用剑指着我,看来我睡了太久,已经跟不上时代了。

  “大使馆在哪里?” 我实在不想动用我的法杖,虽然身为精灵我有无限的魔力,但我拿起法杖也不过几百年。如果没控制好的话,这些人类就会失去他们宝贵的生命。

  但他们并没有听我说话,攻击性的魔法已经砸在了我的身上,所有的骑士都上前一步。我相信只要我受伤倒地,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用剑贯穿我的胸膛。

  我躲过了魔法攻击,认真的思索对策。

  虽然我可以直接杀了他们就走,到那会令我染上不小的麻烦。

  “走。”

  那个吟游诗人拽住了我,用他精湛的传送魔法拉着我逃出了包围。

…………

  我们在没人的地方停下来。

  “你疯了?” 诗人直接开口责备我,“你竟然不做伪装就跑进人类的城市?!”

  “伪装?” 我并不喜欢他的语气,“为什么要伪装?” 

  我猜到在我沉睡时人类与精灵的关系并不好,想起他吟诵的诗歌,战争?约书亚向精灵宣战了吗?

  “你是哪个聚集地的?” “什么都不懂他们也敢让你出来!”

  诗人还在说。但此刻他卸下了伪装用的魔法,露出精灵的真容。

  “我刚刚苏醒。” 沉睡在精灵中是很常见的,我们常常百年千年才苏醒一次。

  “什么苏醒?你是不是吓傻了?” 他理解不了我的话语,“算了,我带你回聚集地吧。”

  我默不作声了。

……………

  “他的眼睛是金色的欸。”

  “又是无家可归的孩子吗?”

  “真可怜。”

  “都怪那该死的……”

  “小点声,你不要命啦。”

  精灵们群居在地下,污渍沾上他们的白发、面颊、手指和衣服。

  这令我久违的感到愤怒。

  精灵们不该是这样的。

  他们应该在林间奔跑跳跃,在树枝上一展歌喉,在藤蔓殷勤编织的床上安眠,与飞来的候鸟一同起舞。

  这是精灵王叶亚纳许诺给他们的权利,许诺给他们的自由。

  没人能让他们沾上尘土,神也不能。

  但他们现在正处在痛苦中,他们浑身泥泞,他们性命堪忧。

  我真该杀了那该死的约书亚,而不是因为他与神相似的蓝眼睛就放过他。

  “到了。” 那个吟游诗人,对,我还不知道他叫什么,他继续说,“你自己进去见见大长老吧。” 顿了一下,又接着说,“多说点好话,长老会让你留下来的。”

  我走了进去。

  …………

  ……

  …

  室内一片寂静,最终还是我先开口,“维丽。”

  “我回来了。”

if·银灵战歌·三

  “我睡了多久?”

  此刻我和维丽坐在一起,听她讲述我沉眠时的过往。

  “我记不清了,王。” 她的思绪很恍惚,也许是因为年纪大了的缘故。

  是的,年纪大了,我记忆中是小女孩的维丽已经垂垂老矣,看上去行将就木。

  约书亚将精灵们从他们的领地驱逐,离开了由王庇佑的土地——兰斯塔尔,他们不再永生,不再青春永驻。

  “也许一万年,也许万万年。”

  我确实沉眠许久。

  “久到新生的精灵已经不再认识您的金色眼睛,久到我们几乎忘却了您。”

  “忘却了永恒的精灵王——叶亚纳。”

  “忘却了高贵与不屈的荣耀。”

  “忘却了祖辈们生活的土地。”

  “开始理所应当地潜伏在地下,躲避追杀。”

  “开始不在乎自己满身污泥。”

  “开始为了生存下去歌颂自己的仇敌。”

  她的眼泪一滴一滴落下来。

  “王。”

  “我们已没有继续前行的路了。”

  在我沉睡前,维丽是新生的,最小的孩子。我几乎给了她所有的能给予的爱,甚至愿意喝下她玩闹一样制作的药剂。

  她该是快乐的,是活泼的,是无忧无虑的。

  正因如此,她此刻的绝望让我怒火中烧,我握紧手中的法杖,想要使自己的理智稍稍回笼,但这不仅无用,反而助长了我的怒气。

  等我回过神来,周围已经被我的魔力摧残殆尽,空留下焦黑色的废墟。

  我控制住自己,看到发丝脏的不像样子的精灵们。

  精灵的白发是他们最引以为傲的东西,我记得在兰斯塔尔的土地上,他们总是乐此不疲梳理自己的头发,就连最爱惜羽毛的鸟儿也不及他们。

  我已经不忍心再想从前的事了,痛惜毫不犹豫的从心底涌上来,几乎可以摧毁我的一切理智。

  “喂,你。” 假冒吟游诗人的精灵走过来,双手交握将我的手抵至胸前,“不要难过。”

  “mi i arapan a ale i dona a tu e vole a kosa. ”

  (愿一切赐福给你。)

  即使他不记得王的容貌,忘却了王的誓言,他仍然感受到了我的悲痛,给予我祝福。

  我再次看向我狼狈的子民,他们也因我的痛楚而悲哀,祈祷他们的同胞不再心如刀绞。

  …

  一如万万年前。

if·银灵战歌·四

  斯比莱尔——人类国度境内最大的集市,我用上一点魔法,伪装成人类行走在其中。

  目标嘛,自然是专门贩卖精灵的市场。

  数以万计的精灵在这比邻港口的里被囚禁着。

  人类打赢了精灵之后,将他们作为奴隶使用近千年,渐渐的,他们发现精灵的发丝是世界上最好的弓弦,精灵的血液是举世难及的补品,精灵的皮肤是天底下最好的纸张。

  他们被奴役,被圈养,被杀害,作为最下等的存在生活在世上。

  和人类不同,精灵天生拥有强大的魔力,因此生生贯穿锁骨的魔力锁是所有奴隶的标配。

  但总有精灵能挣脱锁链,数千年来奴隶的反抗从未停过,先前我之所以被骑士们攻击也是因为我没有魔力锁的缘故。

  走到市场的中央,我撤去魔法,摘下帷帽。

  有些人看见后立刻走远,有些人上前想要抓我,我没放过任何人,挥起法杖,禁锢住整片集市的所有人类。

  聚落里的精灵们立刻行动起来,放出了所有被囚禁的同胞,并将该死的魔力锁全部破坏。新获救的同胞们一得到自由,也立刻加入了解放所有族人的行动,不足半个太阳时,市场所有的奴隶都被释放了。

  他们聚集在我的身边,等待着。

  “兰斯塔尔的子民们!

  抬起头!

  永恒的精灵王叶亚纳已经归来!

  你们无需再做奴隶!

  我以王的名义祝福我的同胞!

  精灵们战斗的号角此刻已然吹响!

  我们会夺回自己的土地、尊严、以及荣耀!”

  他们都安静下去。

  “那跟着你,能让我杀奴隶商人吗?” 一个声音响起。

  “当然!” 我说,“你们都将成为精灵族的勇士!任何曾欺辱你们的,你们都可以百倍奉还!”

  “以叶亚纳之名起誓,我不会让我的同胞继续过那颠沛流离,性命难保的日子!”

  人类的骑士一层层围住我们,被我用魔力碾碎,殷红的血浸染大地,激发出精灵们的血性。

  “啊!!!” 有一个精灵大喊,运用着自己不娴熟的魔力杀进包围中,其他人紧随其后。

  我放开对人类的禁锢,任由他们逃窜,然后被杀死,以平息我子民们的愤怒,以告解千年中被残害的灵魂。

  斯比莱尔沦为地狱,在这里只能听见嘶吼声、惨叫声、兵刃相接声,与踩在血肉上发出的黏腻声响。

  从这一刻开始,斯比莱尔就是精灵战歌中最响亮的旋律,是战争史上唯一一座由鲜血浇筑的城池,是愤怒、是哀嚎、是怒吼、亦是战争的号角。

  我捡起敌人的剑,夺走敌人的弓,用生疏的魔力杀出血路,以重新铸就锈蚀千年的王座。

  “人族首领已死!” 我举起骑士长的头颅,为我的同胞们助威,“兰斯塔尔的子民们!踏平这沾着我们同伴鲜血的土地,从今以后我们将所向披靡,直至夺回属于精灵的一切!”

  “夺回一切!”

  “夺回一切!”

  “夺回一切!”

  战场上早已没有一个人类,只剩下我战意昂扬的同胞。

if·银灵战歌·五

  人类的鲜血洒满了大地。

  由斯比莱尔往外扩张,精灵的军队没有放过任何人类。

  这仇恨由来已久,无论贵族、平民、老人或者是孩童,利剑所过之处,都会浮尸遍野。

  这是压倒性的战斗。

  人类没有任何天赋,又脆弱不堪,在精灵们愈加熟练的魔力下溃不成军。

  他们不该赢的。

  现在如此,千年前亦应如此,即使我不在,穆里尔也能带领精灵们走向胜利才对。

  但人类还是赢了。

  这里面肯定少不了新神的干预。“那王祈神爱人。” 我又想起约书亚颂歌的最后一句。

  真是………太令我悲伤了。

  我的愤怒依旧没有平息,想到数千年来我同胞度过的暗无天日的时光,我只想毁掉一切让他们流泪的事物。但此刻站在穆里尔的墓前,无尽的悲伤甚至盖过了我的怒火。

  他总喜欢在我身边吵个不停,好像我是他的一切似的。

  在某次新生仪式上,刚刚会说话的穆里尔就抓住我的袖子,告诉我他以后会成为最好的战士,并誓死保卫他心目中的王。

  我当时不太在意,这样的豪言壮语我听过不知道多少,最终那些孩子在长大后都更爱玩耍,成为战士的寥寥无几。

  穆里尔与其他的精灵们不同,从那天起,他真的认真的拿起了弓箭,有进步时就会兴致冲冲的告诉我他的进度,还闹着要我亲自教他。

  他总爱拉着我参加宴会,偷偷倒掉我不喜欢的晚餐,然后拿出藏了很久的佳酿给我。我一个人坐在大殿里时,他就会同样来到大殿里,讲述他新听到的故事。

  我生命中有两三千年的时光都被穆里尔占据,在他的成年礼上,我将手中的弓箭搭在他的肩膀上,授予他亲卫长的称号,他高兴的握着那把长弓不肯放手,直到我离开的那一刻也始终好好的随身带着。

  不枉我亲自打磨了许久,用自己的银发作了弓弦。

  穆里尔,穆里尔,哪怕在我沉睡时我的梦中也全是穆里尔,我最担心事情就是醒来时看到穆里尔皱着眉头看我,用不赞同的语气揶揄我,然后藏起我所有的酒,几十年都不肯给我。

  就是这样的穆里尔,这样喜欢缠着我的穆里尔,喜欢照顾我的穆里尔,喜欢默默跟着我的穆里尔,发誓要守护我的穆里尔,此刻却在这样的地方被埋葬了。

  这里没有他最爱的罗兰花,没有他每次提起就赞不绝口的茉莉酒,也没有他曾不眠不休搜寻了几个月才找到的辉夜石。只有一个木质的,爬满青苔的小十字架,连姓名也不曾刻上。

  我喝着酒,一杯接一杯,直到维丽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王,军队已经到人类王都了。”

  “嗯…” 我挤出一个音节,又喝了一杯,“去踏平人类王国吧。”

  就这样,我拿着重剑前往那座约书亚后人们居住的都城。

if·银灵战歌·六

  人类的王跪在我面前。

  脊背挺得笔直,面对指在他面前的剑尖眼也不眨。

  然后他向我叩首。

  “永恒的精灵王叶亚纳,恳请您放过我的子民,我以坎德利威尔的性命、尊严、乃至全部向您献祭,只求我的人民能有一线生机。”

  语气卑谦,诚恳,但毫无敬畏。

  令我想起数千年前那个怨恨我的人类——也是那个令我的同胞流亡数千年的新神。

  “恳请您,饶恕我无辜的子民。”

  无辜?我当然知道他们无辜,有些人甚至祖祖辈辈不曾施暴于沦为奴隶的精灵们。

  但我不会因此就制止我的同胞。

  我不在乎正义与公理,这是我在祂陨落时就抛弃的东西。

  我热爱的一切都与精灵有关,穆里尔、维丽、还有曾经拯救我的陨落神祇。而我痛恨的一切都与人类有关,那卑劣的王子,十恶不赦的新神,都是令我悲伤至极也愤怒至极的理由。

  “抬起头来。” 我这样开口,“挺直你的脊背。”

  “别让你的蓝眼睛蒙羞。”

  然后我以重剑贯穿他的胸膛,就像我万万年前所做的那样。

  像我万万年前为祂举起剑,我此刻为我的子民举起剑。

  “冲锋吧!”

  “兰斯塔尔的子民们,我们将夺回属于我们的土地!”

  我的同胞热血沸腾,不顾一切的向前冲锋,席卷了整片人类国度。

  这场战争持续了整整七日,鲜血浸透了这边土地的每一个角落。

  而后我们停下来。

  停下来看向自己的手,伤痕遍布,鲜血直流。

  “王。”

  “我们赢了。”

  维丽站在我身边,我的子民围在我身边。

  “我们赢了!”

  “我们赢了!”

  他们的喊声一如开战时有力。

  我们夺回了兰斯塔尔。

  年老的精灵们在故土上哭的泣不成声,而新生不久的精灵则新奇的打量着他们从骨髓深处感到亲切的土地。

  “是的,” 我露出一个微笑,“精灵们赢了。”

if·银灵战歌·七

  众神之墓。

  这是诸神的骸骨安息之处。

  抛下正在建设家园的精灵们,我自己一个人来到这里。

  曾经唯一的神祇在这里。

  现在唯一的神祇也在这里。

  新神站在旧神墓前,状似悲哀。

  我站到他身边,为旧神献上鲜花。

  “你回来了。” 祂这样说。

  我不欲与他讲话,只拿起剑指着他。

  “你想当神吗?” 他闭上眼,悲哀的叹息。

  祂怎么敢?他怎么敢!

  祂怎么敢在旧神墓前做出如此虚伪的神情,这卑鄙的,龌龊至极的偷盗者。

  祂仗着旧神的信任谋杀了我唯一的信仰,祂凭着自己偷来的力量折磨我的同胞,却在此刻悲天悯人似的质问我?

  真是可笑至极。

  我挥起剑,直指他的心脏,却在离他不远处被摧毁。

  神就是神。

  即使那力量来源卑鄙,也依旧强大。

  但我无法放弃,如果我死在这里,我的同胞就会继续在暗无天日的地下苟活,毫无尊严,甚至沦为玩物。

  我挥动自己的手臂,握紧手指,不顾一切地冲向祂。

  祂用魔力应对,戏谑的看着我逐渐伤痕累累的身体,暗金色的血液从我的伤口渗出,溅在祂的衣服上。

  疼痛席卷了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都不停的叫嚣着他们的痛苦,不停地拖慢我的动作。

  我能看清自己挥出的手臂上深可见骨的伤痕,有的地方甚至已经是白骨累累,但我仍然向祂攻击,看祂从游刃有余变得狼狈不堪。

  我的身体已经开始冰冷了,不断流出血液带走了我的体力,与万万年来永恒不朽的生命。但我依旧不曾停下,一次次的向祂挥拳,一次次的释放着魔力,直到眼前除了血色什么也不剩,也绝对要夺走祂的生命。

  血肉溃败的声音一次次穿进我的耳朵,痛苦不停地轰击着我的身体,我不停地攻击,不停的攻击,视野模糊就凭听力向前,声音不再清晰就用魔力探路,直到祂身影变慢,直到祂停下喘息,我也一步不停。

  直到我打碎祂的胸骨,揉碎祂的心脏也不曾停下。

  我的心智恍惚不清,只剩下攻击的执念回荡在这众神之墓,直到我挥不动手,直到我魔力耗空,直到我的呼吸渐渐停止,直到我的心脏停止搏动。

  啊………

  我的族人们终于能够…………

  获得自由。

桐敷沙子

第二块泥板

          他们年龄增长,身材增高期间,


          创造了胜似他们的安舍尔和奇舍尔。


          他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过去。


          他们的......

          他们年龄增长,身材增高期间,


          创造了胜似他们的安舍尔和奇舍尔。


          他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过去。


          他们的儿子阿努,不亚于父祖。


          安舍尔将长子阿努做成(与自己)一个模样,


          而且,阿努又生了活像他的努丁木德①。


          努丁木德才是他父祖们的主人。


       (他)善解事理,膂力过人,远胜过生他父亲的(祖父)安舍尔。


          在他兄弟神中也无较量的对手。


          诸神兄弟伙同一气地,


          难为提亚马特,殴打她的看守②。


          他们在神的住处(?)吵大闹,最终使蒂阿玛特的心情沮丧。


         阿普苏没能使他们的吵闹平静下来,


         于是蒂阿玛特在他们面前沉默不语。


         她为他们的胡作非为痛心。


         他们的不良行为她却宽容了。


         那时诸大神之父阿普苏,


        大声地喊执事木恩木:


        "执事木恩木,使我欢快的人,来啊,去告诉塔瓦瓦特③一声!"


        他们前去,在塔瓦瓦特面前找了个座, 


        他们就(同胞的)子神(之事)进行商量。






备注:


①  创造者之意。智慧之神,水神埃阿的另一称号。②  后半行日译为"结果(她)转身去到野外"。


③  即提亚马特。





桐敷沙子

第一块泥板

         上界,天尚未命名①,


         下界,地尚无称谓之名,此时


      (只有)他们原初之父阿普苏②,


         木恩木生养他们全体之母提亚马特③


      ...

         上界,天尚未命名①,


         下界,地尚无称谓之名,此时


      (只有)他们原初之父阿普苏②,


         木恩木生养他们全体之母提亚马特③


         他们的水(淡水与盐水)合为一体。


         草地(还)没有织成,见不到芦苇的繁茂。


         诸神(还)都不曾显形,天命④ 也还没定。


        此时诸神在那混合之水中被创造出来。


     (男)神拉赫木与(女)神拉哈姆显出身形,(而且)有了名称。






备注:


①  事物有了名字就意味着被创造出来,无名,即尚未被创造。当时人的这一观念,对欧洲中世纪的唯名论有影响。


② “淡水”。


③  木恩木,有不同理解∶一种是作为“母的”蒂阿玛特的称号(斯派萨),一种是作为独立存在(海德尔,封·藻顿)。但海德尔以为是阿普苏与蒂阿玛特之子,是两者之间升腾如雾的水神。并与第30行出现的执事木恩木视为同一人。后藤光一郎译为“生命力”。蒂阿玛特,“咸水”。


④  由诸神评议,主神决定。但因新年之际尚可更新,故此与“命运”有异。据后藤光一郎译为“天命”。参见第185页注②。







夜光之颂(对酒当歌诉衷肠)

神战(预告)

女神啊,

请歌唱黑夜女神尼克斯的极致的愤怒,

那一怒给奥林匹斯族的神带来的苦难,
那是你们亲眼所见,

可畏的女神,

卡俄斯的强大的女儿是如何用强大的法力

给宙斯带来致命的一击,

使他们精明的宫殿破陨,

打翻了永乐的天神享用的琼浆玉液,

只因为那克诺罗斯之子宙斯抢走了她的女儿,

美颊的,魅力十足的掌管欲望的女神。

就从可畏的女神与克诺罗斯之子的对话开始吧。

是哪位天神使他们两人争少起来?

是美颊的爱情女神之子、背负双翅的厄洛斯,

他与他放荡的母亲同在天父

的宫殿的后院看到宙斯与牛眼睛的赫拉相伴,

爱神便对儿子私语到:“我的孩儿啊,

你不是不知,当年掷雷的天神与牛眼睛...

女神啊,

请歌唱黑夜女神尼克斯的极致的愤怒,

那一怒给奥林匹斯族的神带来的苦难,
那是你们亲眼所见,

可畏的女神,

卡俄斯的强大的女儿是如何用强大的法力

给宙斯带来致命的一击,

使他们精明的宫殿破陨,

打翻了永乐的天神享用的琼浆玉液,

只因为那克诺罗斯之子宙斯抢走了她的女儿,

美颊的,魅力十足的掌管欲望的女神。

就从可畏的女神与克诺罗斯之子的对话开始吧。

是哪位天神使他们两人争少起来?

是美颊的爱情女神之子、背负双翅的厄洛斯,

他与他放荡的母亲同在天父

的宫殿的后院看到宙斯与牛眼睛的赫拉相伴,

爱神便对儿子私语到:“我的孩儿啊,

你不是不知,当年掷雷的天神与牛眼睛的天后

为了一个凡人争执,天后曾问我借

走那根魅力无限、能让任何男子为带上的女子勾魂的

腰带,我出于敬畏,把腰带系在了她的腰枝上,那掌

管海洋的神明趁机把勇气与力量注入阿开奥斯人的胸膛,

宙斯醒后极其恼怒,整个奥林匹斯都在震动张显着天神的威严。

他将甜蜜的睡神从天山扔到冥府,可畏的黑夜与强大的冥府之主保护他,

宙斯对他再无可奈何就将怒气发散到了赫拉和我身上,

他把金座的赫拉狠狠责骂,

天后心怀怨恨,曾用严厉的措词每了我。

你要是还对我有一点孝心便用你强大的法力让她尝尝恶果,

她可悲的傲慢得到应有的惩罚吧!”

她这样说,激动了厄洛斯心中的情绪,

他对爱笑的阿弗洛狄特说出有翼飞翔的话语:

母亲,我知道你的愤怒,我现在就拔出百发

百中的箭矢,让牛眼的赫拉的愤怒补偿你的愤怒。”

他这样说,立即拔出身后的银箭,

只要被这支射中,心中的爱欲便会消散。

现在他用箭头对准女神背部的衣裳,

尖锐的箭头迅速穿过衣物,刺破女神的心头,

顿时使金座的赫拉的背部流出了一丝血,

让她忽然烦躁无比,眼前的鲜花与杜鹃都使她不得安宁。


浪子回头映剪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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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霈

豹魂

      (本篇为长篇架空小说《苍岐》首个独立短篇,可当做独立短篇看待,也可当做《苍岐》片段看待)

  

  是年,昭阳朝景天六年,中原纪990年,这个历史上极重要的一年。乱世的烽火已经隐隐燃烧,各路诸侯并起,昭阳的统治名存实亡,皇室威严岌岌可危。随着世人尊称“吕威公”的齐国国君吕扬尘打出“清君侧”的名号起兵——这种说辞骗不到任何人——乱世的到来就仅剩了一层窗户纸。汹涌的暗流已经不可抑制地涌上地面,所有的人都清楚群雄公然并反那一天终将到来。


    但是中原血腥的气息还没有飘到帝国的西北门户,西...

      (本篇为长篇架空小说《苍岐》首个独立短篇,可当做独立短篇看待,也可当做《苍岐》片段看待)

  

  是年,昭阳朝景天六年,中原纪990年,这个历史上极重要的一年。乱世的烽火已经隐隐燃烧,各路诸侯并起,昭阳的统治名存实亡,皇室威严岌岌可危。随着世人尊称“吕威公”的齐国国君吕扬尘打出“清君侧”的名号起兵——这种说辞骗不到任何人——乱世的到来就仅剩了一层窗户纸。汹涌的暗流已经不可抑制地涌上地面,所有的人都清楚群雄公然并反那一天终将到来。




    但是中原血腥的气息还没有飘到帝国的西北门户,西北著名的三州仍然在祥和中收获。作为三州之首的晋州一向寒冷干燥,今天难得下了雨,空气中蕴起湿气。这时大抵是晋州一年来最令人闲适的时段——最后的秋收已过,接下来就是等待新年,又有少见的阴雨,气候宜人,人们聚在各色屋内,和着雨声谈论今年的往事。




    一家巷子深处的小酒馆中,酒香渗入水汽里越散越远,陆续返乡的游士们充当了说书先生,大谈他处的见闻。店里的热气与屋外的冷风对冲,雾濛腾腾,朦胧间很有些美感。晋地的女人不比中原婉然,现在农忙已过,她们卷起衣袖,投入到畅饮中。喝到微醺之时便褪去外衫,脸上泛起鲜红,映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一身青色长衫的中年男人独自坐在角落里,这身衣服是晋西北最普遍的装束,他面前的桌上摆着已经温过数遍的酒,笑意盈盈地听着游士们高声讲述。类似:齐国东边的海里今年升出巨龙,似乎预示齐威王是真龙啦;浔淮江上飞起凤凰啦;南边祁越国有名的“秋余火”忽然千树花落啦,这些夸大的故事最能吸引纯俗的西北人,他也就跟着听得直乐。




    他说他要等人,可等着的时间已经温了两次酒,人还未到。他也不着急,浅酌着烧酒,自斟自饮。男人年纪显然不算轻,齐肩的头发中已飘出白丝,规整的长髯间也夹杂着生铁一样的灰白。但似乎又不很大,气态上看不出丝毫苍老,他的神色飘扬,眉眼凌厉鲜活得像个年轻人。




    酒馆的门被洞开,一个黑色劲装之人从雨中走进,穿的是晋地独特的骑服,隐隐金纹显出它的不菲。湿气涌入这个小酒馆内,众人纷纷看向他,然后很识趣地挪开了目光。他竟然没有撑伞,踏上木质地板,身下顿生一滩水渍。随着他步步走进酒馆深处,所过之地皆留下一道水痕,彷佛一步一生莲。




    当他坐到青衫男人对面时,身上的黑衣已经完全干燥,再度映照出精亮的上好光泽。




    “好久不见。”黑衣人摘下帽子,露出了和他劲健步伐不符的苍然面庞:“你还是老习惯,早来这么久。”




    “是有几年了吧,不过也不算很久。”青衫的老人轻松地提壶斟酒,推到来人面前:“雨天喝点这种小店自酿的新鲜烧酒,很舒服。”




    “你是混血种,本就不在乎这么几年,但对我来说,三年真不短了。”黑衣老人苦笑,眼前这人明明已经大了自己一半,现在却看着比自己年轻远甚。




    血统的优势让这个人几乎难以察觉到衰老,他历经了昭阳三朝,曾独坐西北兵家重镇六十年,辅佐三位皇帝,是如今摇摇欲坠的昭阳为数不多的实权老臣。当中原、东陆、南部翻天覆地,众多朝臣离开昭阳依傍诸侯时,谁也不知道这位沉默于帝国西北重镇的大能是何想法。




    更何况在这大乱之前,当时尚还有一定权力的昭阳皇帝,对这位长驻西北六十余年的权臣生出猜忌,扶持了年轻的将军魏醒舟赴任晋州总兵,半年后火速加封西北大将军,出任西北军总统领,总领三州军务,而把他明升暗贬到了西北军总督军兼经略使上去——虽然品阶升高半品,但是经略使毕竟不是最高军事长官,在西北这块军镇重地上失去了独领一方的地位。这位老人一言不发地接受了任命,看着那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顶替自己站上了西北军最高的舞台,可谁也不知道西北军内部和他自己真实的想法。




    虽然西北军在他统帅的这六十年间已经成为了顶级的军队,他的影响力也已经深入西北三州刻在了西北军的魂中,但是当魏醒舟到来后,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极其平稳地过渡了统领权的交接,一年之内获得了过半西北军的支持,并彻底掌握了西北三州军务。




    没有人知道到底是什么让西北在平静中完成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没有人能明白这个老人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从他经营半生的位子上退了下来。




    “混血有什么用啊?已经老了。倒是你,五六十岁了还能内功逼水,修为涨了。”青衫老人浅笑着喝了口酒,眼睛却始终抬着看向黑衣老者。




    “房老谬赞。”黑衣老人看向那双眼睛,而后赶忙移开了视线。那双眼睛犹如深壑,眸子里藏着精铜般的赤色,他怕对方已经看出了自己今天的来意。




    “洛河,都是‘苍山’南部宛州一州的副总兵了,掌管整个驻军步兵,还这么客气。”房姓青衫男人悠悠道:“你好不容易跨过‘苍山’来西北一趟,肯定有事和我聊聊吧。”




    “洛河,你听没听说,最近有个组织,传的很神。”他重新拎起酒壶,自行说道:“他们藏在暗处,却频频活动,各类超乎寻常或是影响天下格局的事情背后都有他们的一抹剪影。他们自称天地之臣,可谁也不知道他们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他们想着颠覆昭阳,但也没有支持任何一路诸侯势力……




    或者说,他们自己就是一路势力。




    有人说,他们是无欲之人,呵,可世间真无欲者几人尔?还有人说他们在下一盘大棋,看似无边无际,实则所图甚多。”




    房氏老人轻转酒杯,轻佻在悄无声息间褪去,这一瞬间,洛河感觉自己连这个老人身上的一个毛孔都看不透,那整个人都隐去雾中。




    他的声音悠悠入耳,却压住了店内所有的嘈杂,让听者所闻如清晰入骨一般:




    “传说他们的核心成员都会随身带着一枚外圆内方的钱币,其中少数人的上面还印刻了一句诗词。”他摩挲着杯口,神情却像是指尖划过刀锋:“外圆内方啊,是我也喜欢的喻意。”




    洛河放在桌下的手中握住了短刀,只是他本是刀尖上作业起舞之人,现在手上竟全是汗渍——这种新手才有的毛病早在四十多年前他第一次摸刀之后就未曾再现过了。




    此刻他面对着老友,手里提着利刃,但那种首次临敌的恐惧又一次从心底迸发出来,笼住了他的全身。他看见了对面那个须发已白的老人眼瞳中的变化——原本寄缩在眸子最深处的那抹赤铜侵入了整个瞳孔,他的双眼跃动如最富精力的年轻人一样,还闪烁着凶兽窥伺的精芒。




    苍苍六十年不回中原,人们已经忘却了“昭阳之豹”的可怖。即使是现在,只要他心里想,他随时可以成为一个年轻人,然后做他所想。




    洛河在刹那间的失神后,立刻拔刀,可他没有这个机会了。一道乌光一闪而至,刺破了那瞬间的空气,连一声音响都不曾发出,便已顶上了他的喉咙。




    老者一手端着枪,枪尖悬在洛河咽喉前丝毫不颤,一手伸了出来,掌心向上,平放至洛河面前。




    酒馆里还是热闹的景象,这变故发生得太静太快,无人注意到这个角落忽地脱离了他们的热闹,变得生冷如铁。




    洛河明白了。




    他一手从腰间缓缓取出一枚钱币:“小雨之夜出来喝酒,还随身带着你的‘赤乌’枪,早就有猜测了吧。”




    名枪“赤乌”。昭阳王朝西北重臣房九延的佩枪。七十年前他尚在昭阳帝都皇城内做一个小小“御都卫”的时候,这把长枪就出现在了他身旁,七十年间,随着他一步步封官加爵,它也成为天下名枪。就如同主人一样,七十年的风霜对它看不出太多影响,枪锋仍然闪着赤乌的寒光,乌木的枪杆坚韧笔挺。




    房九延接过那枚钱币,细细端详,外圆内方,这确是他喜欢的喻意。




    老人声音幽幽:“‘天一’,你们真的存在啊!我找你们找了好久。”




    那枚钱币诚实地表明了洛河的身份:“天一”的核心成员。这个近些年才传说出来的神秘组织,今日出水面。




    房九延翻转钱币,背面刻有一句诗:




    “落木千山天远大,澄江一道月分明。”




    “我听说你们‘天一’里除了核心人物有刻诗词的钱币外,还有几枚印着十六字箴言和诗词句的‘宗主钱’。”房九延撤下了枪,把钱币还回了洛河手中:“我本以为你是安插在晋州的‘宗主’,看来我错了。不过在西北,能让你洛河追随的,想必是持‘宗主钱’的人吧。”




    洛河感觉周身温度又回升了起来,呼吸重又顺畅,自己回到了人间的小酒馆里,世界的声音也涌回了这个角落。




    “房老说的是,西北确有一位我们的宗主。”他定定神,决心实言以对,为了今天的目标。




    “有了宗主,还来招揽我,不怕我把他挤掉吗?”房九延笑了。




    这就是昭阳西北六十年第一人的自负,他可以相信没有人能在这片土地上压住自己,而他足以如此自信。




    “‘天一’、‘天一’,天下为一。这是我们的终极追求。您军旅七十多年,世间之战、政局之变是怎样的您应该很清楚。如今世人皆知,千百年不遇的大乱世将至,终止征伐不是光靠儒士喊几声‘不争’‘仁义’‘忠孝’‘守节’就能做到的。”洛河话锋疾转。




    “‘天一’自己就是推动乱世的一员,刽子手跟我谈杀伐终止,不以为可笑吗?”房九延冷眼轻笑,这笑里含着蔑意。




    “宗主说了,您是名将,应该知道的:和平不是说出来的,战争是统一的前提。请先生想想,今日之局面与你我是否不无关系?我们曾缔造了昭阳的光荣巨幕,如今就要见证它走上末路。




    房公,此前近百年人生,难道没有做过导致今时之局出现的事情吗?”




    房九延沉默了,他无法面对这个问题说不。




    良久之后他终于开口:“人生悠悠如此久,岂能无愧于心,又岂能尽如人意?我岂敢语人生啊!行事做人,考虑再多因果,最终抉择的背后还是追求自己最深处的心啊。”他的声音忽然苍茫了下来,那诸多感慨中带着凉意。




    “那就是了,先生,我们已犯过错,而要斩断自己曾背负的罪,不见血怎么可能?旧的时代再令人不舍,也将去了,我们大可以联手迎接新时代的到来!这是历史的大势,先生应该明白,不可阻拦的。我们曾经已然犯错,尝试延续本就寿命将尽的昭阳,那接下来就由我们来推动历史前进吧!这个过程必定经历阵痛与流血,那无可避免,但若房公能加入‘天一’,这个过程将会更快更短!”洛河的身体不自觉间倾上桌面,向着房九延探身。




    房九延看着他,没有搭话,只是猛灌了一杯烈酒,酒杯清脆地敲在桌上,发出空荡的回响。




    忽然间,这个从不向人展示衰老的男人,笑得有些累了:




    “用血和革命迎接新的时代吗?这大争之世我也很期待呢,说的真好啊,如果我也才二三十岁,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加入吧。




    可我已经很老了,老的已然快记不得自己的年岁,还总是想着身体能和年轻人一搏。”他的手轻抚胸膛,低声道:“可是心已经老了。”




    那一刻,洛河忽地觉得面前这个人真的老了,像是那被压缩了几十年的衰老,在这一瞬全部释放了出来,让这个人眨眼间老去。窗外的冷雨泠泠,击窗不休,连连作响。酒馆中人听来或是闲适,可入了两人耳中,自是有种“万物催人老”的孤寂。




    “这天下都在说我老了啊。”青色的长衫轻微飘动,像是印证着他的话:“洛河,我的时代过去了。我知道新王将至,旧王倾倒,这是铁律。”




    这个活了近百年的老人眼睛里射出二十岁的桀骜:“但我已经在昭阳活了近百年,在西北已有一甲子之余,不想再换了。我曾经想,如果昭阳没了,那我唯一的归宿就是死在昭阳。虽然我还不知道‘天一’的领主们都是谁,但今天我已经明白了,都是些可塑的年轻人。




    作为天下人,已经很欣喜了,这天下仍有大才涌现,我们的人民可以少受些苦;可作为一个昭阳的老人,他们不是我昭阳之才,恕我不能加入。”




    老人低声断言,把情绪压在喉咙之间。窗外雨渐急,他看向洛河,眼瞳再度变为了赤瞳,声音轻易地压住了雨声:“让我最后守在昭阳一次吧,就当是让新时代的年轻人们,最后见识一次旧时代的辉煌。




    这是逆大势而行,我当然知道。




    然虽千万人退却,吾亦往矣!”




    房九延长身而立,酒馆里寂静得只闻雨打窗楣,喝酒闲谈的人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中动作,所有人都看着这个老人缓步走向门口,从一个唱歌的文士身边揽过了一张竖琴。他轻抚琴身,像在拂拭往事。




    房九延低笑自语:“想我及冠年,也曾和琴歌。”




    手拨琴弦,雨止声歇。这一声琴,奏停了万千雨丝,定悬空中不得动。




    “庙堂朽矣,沙场老也,王命不从,皇威不隆。




    吾曾横刀立马晋关北,塞燕长惊乌城岿;




    吾曾长身独驻铁河西,鳞鱼不渡蛟龙栖。




    噫吁嚱,今对光火烛泪重,长枪千里锁国巍。”




    房九延纵声长歌,古琴铮然,歌声里全是他的得意他的纵横他的野望,这个男人俨然又成了七十年前帝都“御都卫”借月醉饮;六十年前晋州步兵总督,意气风发;五十年前西北大将军,位极人臣。




    弦声愈急愈高,雨幕震颤。




    “噔!”一声响,琴声忽而放缓,由方才的劲裂之音转为悠长之声,像是金戈铁马的将军卸甲坐了下来,回想着曾经放浪不羁的时光。




    洛河听得出,这是房九延故乡浔淮的音声,他把大半生献给了西北,而后半段他想念起故地。军旅出身的大能回到了青年时尚在故乡做潇洒浪子的往日,与此同时,琴声再转,仍是浔淮之音,却更舒缓,可这舒缓间的每一弹都是全力而出,带着颤音,弦几欲裂。洛河听着这绝力之曲,隐隐有些悲意。




    他很想知道,房九延心里是怎样的光景,在如此壮志之后,弹出这样的曲子,琴声长而不涩,颤而不移,绵长的平稳下藏着巨大的悲吟。




    房九延缓缓长吸口气,歌声悠幽再启:




    “秋水天,谁弄弦,残江犹唱盛世颜;




    舟划面,桨开莲,一杯倾倒河山前;




    星摇坠,火冲魁,千灯敢暗穹上辉。




    桂华流瓦,月芒浸江,前朝夙愿来世恨。




    且许我:杖点逐波万里过,从此随流荡九州。”




    洛河听出来了,这其中深重的悲伤和倦意席卷整个天下,席卷九十余年光阴。原来他也会累,他也想过飘荡江海,了寄余生。




    “嘣!”房九延拨指发力,琴弦竟崩断裂开!这琴弦未必全是受不住指力而断,亦是因其再也奏不出更沉重的心绪了吧?弹琴拨弦如自拨心弦,琴者之情太重,弦也承受不住。




    房九延却毫不停歇,再拨一弦,弦又裂。




    指再拨,弦再裂。




    房九延手落如云,指拨如雨,顷刻间连弹九弦,九弦尽断!弦丝一根根断裂,可他琴声里的情感丝毫不绝,一路绵延至最后一根弦断,萦绕人心不散。




    男人停了下来,怔怔地看着手中裂弦之琴,一言不发。




    良久之后,他苦笑:“年轻至年衰,我已用琴弹了一生的乐章。弦断了,我也该走了。”




    窗外的雨再度动起来,像是回到了现实世界,冷雨又泠泠。




    房九延轻轻放下琴,提起赤乌,披上白色雨衫,不顾众人眼光,一身素白走入漆黑的雨中。也不打伞,径直仰头离去,一抹最后的白色倔强地陷入一片墨色之中,昂扬着渐行渐远,却永不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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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天六年十月廿日,深秋。西北大将军府外,夜幕已经降临,少见的雨洒下晋州,渗入人的骨隙。那雨不是寒,只是凉;不刺人骨,却渗入髓,凉的人心里空荡荡如无一物。




    一个素白长衣的身影倒拖一把长枪,一步步走向大将军府。乌黑的枪身上,流动着熔铁之火般的赤色。密集的雨落在他和枪旁,滋滋作响,像是一块锻铁的烧炭淋上了水雾。




    其实倒也不错,这个老人心如火炭,他每走一步,枪身便红一分。




    空无一人的大道上,白衫倒拖长枪,淋雨独行,地上形成一面水镜,天地空明间倒映着他们的身影。




    西北大将军府内。




    府上大门洞开,大厅中却没有人。反倒是后院的一间偏厢敞着门,屋内陈设极简,一人披青色战甲,跪坐于朴素的团座上,今天本无战事,此人却身挂甲胄,一把青钢长枪竖立身侧,屋中氛围肃穆。男人垂着头,没人能看清他的眼睛。




    冷雨挂在屋檐外青瓦上,汇成一滴滴沉重的水珠滑落。男人舒缓伸臂,长枪却有如划裂雨天的闪电,平举出去,枪刃挑起了一枚即将落地的水珠。水珠竟挂不住,被精锐的枪锋所划开,沿着枪锋分开滑下。




    持枪人低低叹口气,任由水流到自己手上,像是那人曾把住自己握枪的手。长枪重又拄立,静若山岳;人的心绪流转,奔如川海。




    隐隐间,屋外被雨幕遮掩的目不能及之处,传来了锐器划地的声音,再进前些,其中的脚步也能听清了。男人却恍若未闻,静对看不清的雨帘。




    他慢慢抬起头,看见赤铜一样的光火在风雨中一隐一现,若即若离地闪烁。




    火陡然间熄灭,下一刻炙热的空气搅动着扑面而来!那是疾且顺到极致的一击,传来的不是撕开空气的破空声,而是裹挟着空气流转而来的呼啸。




    赤红如火的长枪破雨显形!




    “嗡——”巨力骤停,磅礴的力量被收束在枪身中,震得长枪颤鸣不止,灼热的枪快速冷却,火红被收回了枪声中,露出乌木的本色,枪尖悬在男人面前不到一寸,而他的枪仍立身侧,一寸未动。




    水幕大到都看不清持枪之人,赤乌的长枪像是直直从雨中扎出来。




    雨中有声:“何以不躲?”




    男人抬起头,露出了一张清秀脸庞,竟然带着微微笑意:




    “师傅说过,‘有意迎敌,势湍川洪;无意动枪,心静岳重’。”




    “又何以不攻?”




    “老师曾教,‘攻守之道,易而易之;攻需有道,守需有方’。学生以为,向师出枪,是为无道。”




    雨幕那边沉默了片刻,竟也低声笑了:“你倒学的通透。”




    “赤乌”被收起,房九延走进屋内,看清了拄枪披甲的魏醒舟——他枪术上唯一的弟子,军队里唯一的学生,现任西北大将军领正三品兵部侍郎,魏醒舟。




    “早在等我了吧。”




    “知晓洛河前去的时候便已知无可遮掩了。”




    “在西北,洛河不害怕被我顶替的人,有也只有你而已。”




    “知道师父断然不会加入,特此等候向您坦诚。”魏醒舟拂拭胸甲,从甲胄中取出一枚青钢钱,递出给房九延。




    老人接过钱币,从钱入手那一刻他就明白,这是领主钱。这枚钱币偏重,拿在手中十分沉实,让人静心,这份平静随着青钢的清凉,在指尖跃动。这等生灵的感觉,是洛河的钱绝不曾有的。




    领主钱,“藏山”。




    “藏海之山,其重其涌。山止川行,静岳湍洪。”十六字言。




    “唱晚渔船空荡,江畔长烟,江上孤舟旷。”一句词作。




    老人细细端详,半晌开口:




    “这十六字写得极妙,是我教你的意象。词我不通,但我看来也明白那‘旷’字下有悲意,想来是极好的。你小子作不出这样的词句,是谁给的?想必是很了解你的人。”




    “是另一位领主所赠,此中文义或与我相符,或是期许,我都很喜欢。”




    老人闻言,沉思片刻,笑了:“‘天一’,我不是全不了解你们。几年来我一直在找‘天一’的领主们。一年前我才终于确定了你们的存在,因为我找到了两个‘领主钱’的持有者。”




    魏醒舟忽然握紧了拳,但没有抓枪,只是空握,手背青筋乍起。




    “‘清仪’赵庭谦、‘神锋’楚江渺。可惜我发现的时候,他们似乎已经不在‘天一’了。”老人调笑:“我不知道你们还有辞退制度。”




    年轻的手松了下来:“他俩是自己退出的,那时候我才刚加入‘天一’。现在,大概是势同水火了。”




    房九延点点头:“你倒说得是实话,先前找到他二人时,我还以为这个组织是以他们为核心建立的。后来才知道,他俩已经没有了领主钱。那时候我明白,‘天一’没有我想象的年轻。直到不久前,雨刚下的时候,洛河找到我,我才意识到……”老人沉声:“你们岂止不年轻啊!你们的势力遍布天下。”




    魏醒舟没有说话。




    “你是‘藏山’,那么‘素羽’是谁呢?”老人自言自语。




    魏醒舟下意识地握枪抬头,对上了房九延清冷的眼睛。他怔了怔,苦笑着舒展开来:“老师原来都已经知道。”




    房九延摆手:“你高估我了,除了已不知所踪的‘清仪’和‘神锋’,目前的领主当中我也只知道‘藏山’和‘素羽’了。知道代号也没有用,我找不到人的。”




    “‘清仪’、‘神锋’、‘藏山’、‘素羽’、‘墨影’、‘灼华’、‘雾月’,七位领主。”魏醒舟道:“‘天一’一共只能铸造九枚领主钱,一枚钱仅供一人使用。即使赵庭谦和楚江渺退出了,他们的钱币也不会再予人。或许我此生见不到‘清仪’和‘神锋’了。”




    房九延点头:“我也想见的,可惜了。”




    两人忽然沉默下来,哗然的巨响充斥屋宇,洪流自九天坠落。




    他们都明白,如今除了直面矛盾,别的话已不必再说了。房九延不会加入,但魏醒舟是“天一”的领主,叛贼和臣子之间没什么好说的。




    “‘天一’近两年不曾有所动作了,今日忽然招揽我,想必是有什么大事情要发生吧?大到洛河认为必须带上我才能解决,不惜暴露身份来招揽我。”房九延也缓缓跪坐到魏醒舟对面的席上,“赤乌”横放在膝上。魏醒舟递过来一块干净的白布,房九延接过轻拭枪锋。




    魏醒舟也横过长枪,用布擦枪,两人相对而坐,再一次无言。雨水中的砖瓦愈发青翠,生冷的青色遍及屋内外。这一回除了雨声,也只剩细微的擦拭声。一如三年以前,他们上的第一堂课。




    “还记得我第一次教你擦枪的时候吗?”房九延拂着枪,像是触摸到了三年前的时光:“我问你心中最想达到的枪道是什么样的?这个问题我问过许多人,也听过无数回答。有人说是极快之枪,有人说是极烈之枪。”老人笑笑,神情悠远:




    “你啊,你说那该是能怀山岳、引江海的容天下之枪。




    我当时就笑了,说你想的太大,你还记得自己的回答吗?”




    魏醒舟停下手上的动作,目光盯住枪尖,片刻后也笑了:




    “我能怀天下。”




    “是啊,那个瞬间我就意识到我老了,我年轻时胸怀天下的梦,还有年轻人继续在做,可我却已不去想了。”他看着陪了自己大半生的赤乌,这是自己曾倾注一生心血的东西。房九延的声音渐沉:“你已经是西北大将军了,军事上我想教你也教不得了,但枪一途,乃我平生之志所在,孤浸其中七十年矣,三年前始得传授于你,这是我七十年来唯一一次与人分享枪道……”




    老人猛然抬起头:“今日,请试君‘容天下’之枪!”




    他的眼眸陡然席卷上赤铜之色,龙的血统在他身体中被催动,洪荒般的伟力疯狂倾泻。




    他的眼瞳活了过来,仿佛有来自太古的伟大生物借着他的双瞳睁眼!巨龙的魂魄被压抑在了肌肉鼓涨的身体里,力量澎湃地冲撞。




    他望向魏醒舟,对上了一双同样亮起的深褐色眼眸,褐色的光线如丝般自瞳仁飘出,在空中翻舞。深褐色的凤凰隐隐腾起,当空啼鸣。




    几乎同一时间,魏醒舟也开启了血统。




    两人同时暴起,提枪后撤,凤啼龙吟凌空而起,轻易地划破了雨声。




    长枪古城三年路,雏凤清于老龙声。




    房九延似笑非笑:“意识很强,反应很快,叫的也响了,只是不知道手硬不硬?”




    魏醒舟没有理会这挑衅,枪尖下垂,悬在地上一寸处:




    “魏醒舟,枪名‘川岳’。”




    房九延以同样的姿势起枪,枪尖空悬:




    “房九延,枪名‘赤乌’。”




    起手势“寸雷”,枪悬一寸,平地惊雷。这本是“昭阳之豹”房九延的独门秘技,三年前他在对学生的第一堂课上展示了这一手,三年后晋州多了一个同样以此起手的年轻人。




    房九延的枪尖猛烈的颤动,身上虬结的肌肉如水波般流动后绷紧,姿态之美胜过最盛年的豹子。这幅画面停留在猎豹乍起扑击的前一瞬。




    怒吼!




    昭阳的雄豹发出了震人心魄的吼啸,身后恍然间有巨龙和猎豹同时扑杀出来,他猛然提枪突刺,枪尖剧烈的颤动刹那间止住,化作了一条笔直的乌线直刺而去,似乎连空气和时光都撕裂了。




    “真是霸烈的美啊。”魏醒舟怔怔地面对这一枪低语。




    他动作从容地起枪,转手,长枪在面前画出一个完满的圆。




    轰然之间,一个生机勃勃的世界从圆中放射开来!房九延惊人的突刺被这个圆包了进去,再无声息。




    房九延神色变幻,立刻便刺为砍,枪锋下划,沿着“川岳”的枪杆直取魏醒舟握枪的手而去!




    魏醒舟顺势下压,一个很圆滑的力量在两枪交汇的枪杆中段顿生,澎湃的力量画出一个弧度赶着“赤乌”下走。“川岳”的枪头卡住“赤乌”枪头,清脆的一声“铛”!魏醒舟把房九延的枪尖压在地上。




    房九延双目燃火,血统的力量被注入到双臂中,他猛烈地抖枪,枪劲把“川岳”震荡出去!




    魏醒舟被巨力震开,脚下和长枪同时画圆,划出两步,把力卸到左右方,稳住退势。




    房九延蹬地进击,“赤乌”几乎闪成了道道乌光,第一枪扎刺直奔眉心而去!这是凶狠的一招,魏醒舟躲无可躲,“川岳”挥动,再度划出一个弧度,在“赤乌”离自己眉心只剩一寸处拨开了枪锋。上一次房九延会停手,可这一次“赤乌”不会再有一寸的仁慈了。




    房九延凭着巨力控回被拨开的枪势,踏步抢上,第二枪电光一样扎出,趁着“川岳”枪头朝上魏醒舟一力不逮时,直取心口!




    魏醒舟疾蹬一步后撤,枪身回旋,逆着方才的方向再划一弧,枪杆中段极险地再度拨开“赤乌”枪锋。这一次“赤乌”更近了,他的心尖似乎已经感受到了冰冷的锋锐和烧炭一样灼烈的枪意。




    房九延很小幅度地收枪,为的是快速地跟进第三枪!第三枪扎出,乌光末端直指魏醒舟的小腹,攻势由上到下,三枪之间转换何其神速。




    魏醒舟只得再退一步,清喝一声,顺着吐气的力腰腹极力后收,枪横如盖,从上方罩下来。但是豹子扑击的利爪已经抵达,“赤乌”点上了他的腹部,见血无数的枪锋划开了他的脐眼,“赤乌”接着就被“川岳”盖压,向下,枪锋拖出一条伤口!




    三枪全力扎出,枪势也到了不得不收的地步,不能再往前了。




    忽然之间,房九延暴喝!龙吟和豹吼同时震慑而出,他尽力探身,本应力竭的枪势忽然又生一力,推着枪锋刺向更低一些的两腿之间!




    魏醒舟两眼瞪大但是瞳孔剧缩,跟着爆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吼声!“川岳”逆势提起,长枪自下而上抵住长枪,圆润的枪势堪堪挑开了“赤乌”!这巨力一挑之下,两人皆向后退却。魏醒舟忽然侧身送肩,单手握枪,身体完全延展开来,抓住了房九延力竭势止的关头,在后退中枪尖点进了房九延肩头。




    两人当即分开,脚步扎下,眼睛紧盯着对方枪杆中段,悬枪对峙。




    转瞬间,“崩、拨、压、盖、挑、扎”长枪的六字诀窍在二人手中交错闪现,一技胜过一技。




    双方谁都不言,急剧喘息着。试手他们有过很多次,招法早已不必再交流,只是这样枪锋上旋舞的搏杀从未有过,谁也不知道对方竭尽全力后的结果。




    血红的颜色印上了双方的小腹肩头,却没有人低头看一眼。




    “呼——”魏醒舟轻出一气,枪尖再度颤动着寸悬。房九延忽地眼瞳闪亮起来,精光喷涌而出,魏醒舟呼气的这一个短短的瞬间,被练枪七十年的老人看在了眼里。




    提枪,止颤,顿力,乍泄!




    方寸之动,可有枪势若天雷!老人踏步突刺,流水一样的肌肉蓄满了力量,当真是扑止如豹的男人,随着“寸雷”的刺出,震吼响彻屋宇,推着“赤乌”奔雷闪电般杀去。




    魏醒舟的杏仁瞳也骇人地亮起,最纯正的凤凰血统电一样流经全身,清俊的脸上涌起狰狞,巨力随着他凤凰那样的啼鸣灌注到枪上,“川岳”也紧随着“赤乌”停下了颤动,枪尖富有生机地跃起,轰然刺出!枪势挟山夹海,铺天盖地。




    一老一少的混血种们怒吼着刺出了绝世的枪,那个瞬间似乎暴雨都停顿了,彷佛世界为之静止。这是枪道和血统的巅峰,暴烈和沉稳、尖锐和包容、锋利和厚重……




    线和圆。




    毫无保留地冲突。




    “赤乌”上缠着暴龙,“山岳”上载着凤凰,猎豹和山海碰撞在一起,枪尖精准地对上。




    “嗡!”剧烈的震荡,雨幕被震得重又动了起来,碎玉溅射在空中。两人稍一角力,几乎同时撤枪。魏醒舟向后倒飞出去,砸进暴雨中。那一个短暂的换气被房九延紧紧抓住,后起手的“寸雷”抗衡不了房九延。




    房九延接连跃步,追进雨中,这雨大到周围可见度不过三米,魏醒舟却已经不见了。雨水顺着他的长髯滴下,蓬勃的水汽中他四下环顾,静听声响。




    只有珠玉碎地的声音,听不清其他的动静,房九延屏住呼吸,把气息敛进体内,冰冷的雨水瞬间淹没了他的身体。天地之间陷入了诡异的宁静。




    感知,感知。三年前他告诉那个年轻人,枪的极致是感知。魏醒舟问他是什么样的感知,他摇摇头说不同的大师有不同的感知,但总归还是一种身外的觉悟吧。




    有了觉悟才能感知,不知道自己去往何方的人是不能生出这种敏锐的洞察的。他当时是这样告诉魏醒舟的。




    “所以每个自成枪道的人都要有觉悟,这个觉悟就是你的人生。”暴雨里,他在交手后第一次开口说话,却是喃喃自语:“我的觉悟,就是摒弃外物,极速一枪。




    你的觉悟……




    是和外物一体吧。”




    房九延忽然笑了,他知道魏醒舟已经悟出了自己的枪道。




    “所以藏在雨里,这就是你的选择。”房九延握紧了枪,五感都被敛起。




    空气中飘起了淡淡的血腥味。




    “嗡!!!”空气疯狂震颤起来,雨幕被刹那间撕裂,一杆长枪刺了出来!房九延腰部发力,拧身送枪,枪尖狠准地击中来枪的中段,打散了枪的力量。




    抽!“赤乌”顺势一抽,鞭子一样的巨力炸开在对方的枪上,两人再次同时撤枪,魏醒舟和房九延隔着雨看清了对方的眼睛。




    “我的觉悟,就是不管不顾。”房九延低笑,声音中说不出的决绝。




    雨水冲刷着两人的伤口,血腥味顺着水汽蔓延开来,谁都止不住伤口的血流,但也没有谁想要去止住。




    魏醒舟横过枪,接下天赐的雨水,他们都很清楚,寻常的招式只是两败俱伤,最后的一击才是武士分出胜负的绝手。




    房九延用了一个很诡异的姿势起手,前端枪尖点地,后手抵住了枪尾。




    “小子,睁开眼好好看着。”房九延微微眯起眼睛:




    “这极速的一枪。”




    枪尖没有空悬,没有颤动,整杆枪和他的人都静在那里,静成了雨中的一条线。




    雄豹把吼声压在喉咙里,最后的扑杀之前,这是最后的宁静。




    “呼——”切开风的声音。




    没有暴烈,没有狂躁,只有最快的速度,闪成了一条线。切开空气、雨水、一切的一切,包括岁月。




    快,快到只剩下极速的快,连时光被如此轻易地切开。




    几乎是出枪地同时,枪就到了魏醒舟身前。




    同一时间,雨水陡然形成了一个圆,围绕着“川岳”,圆中的雨水镂雕出大千世界,中陆有名的山岳大川都隐隐浮现出来。这一次,这方小世界形成极快,似乎是想要故技重施,收掉“赤乌”枪势。




    “赤乌”挺进圆中,没有一丝迟疑。




    线破圆。




    “赤乌”极速从圆中扎过!一条乌黑蕴藏着火红的线直穿水圆而过,要把“川岳”和魏醒舟钉在青石板上!




    那个瞬间,透过水幕,魏醒舟终于看清了房九延的面容——不再有震怒、不再有暴戾,面色平静至极,眼睛看着“赤乌”的枪尖。




    他忽然笑了。




    水圆消散,汇聚,围绕在“川岳”周围,原本横着的“川岳”在这个瞬间指向了房九延,水线携着长枪轰去,宛如咆哮的湍流!




    山止川行,静岳湍洪。




    “扑哧!”“赤乌”的枪尖以极其微小的声音没入了魏醒舟的肩胛,就像最快的刀划过豆腐,“赤乌”在甲胄的缝隙里滑入。




    “砰!”水流轰在房九延的胸前,胸骨发出沉闷的响声。房九延如同被洪水冲撞,不可抑制地退了出去。




    魏醒舟猛地咬牙,抖肩,发狠后退之下生生把“赤乌”拔了出来!血色翻飞出来随着雨滴降落。




    房九延拄着“赤乌”站起身,望向不远处喘息沉重的魏醒舟。




    “我没有丝毫留手了,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赤乌’瞬间就能卸掉你的肩膀,但我没有这个机会了。”房九延偏头甩出一口鲜血,立刻就转回头,喘着气但是站直了身体。




    “我也不敢在师傅枪下托大,只得是全力一击,若不是肩胛被‘赤乌’刺进来卡住,这一枪恐怕会把你胸骨拍碎。”魏醒舟轻抚右肩,雨水把血迹刷了个干净,但“赤乌”还是留下了一个不小的口子。




    两人都随着喘气起伏着,相隔对视。




    房九延忽然露出染血的白牙:“好小子。”




    “好老头。”




    两人互相做了个“请”的手势,拄着枪走进屋内,他们把泼天的暴雨甩在身后。




    相对坐下,两人各自利落地处理伤口,用白布简单扎紧,枪就放在脚边,伸手可及。魏醒舟支起一张木制小桌,端上一个茶壶,四下环顾后道:




    “稍等片刻,我去拿茶具。”




    房九延摆手把茶壶扫了下去:“拿酒。”




    魏醒舟愣了愣,转身去里屋取了酒,分开斟好两杯,把其中一杯推到房九延面前。




    房九延抓起酒杯,一股清凉沁入手心,是上好的韶州烧瓷。轻嗅,浓烈的酒香冲进鼻腔。他拆开外衣,解下包扎,挥手把烈酒稳稳地洒到伤口上,度数很高的酒液碰上龙血,发出“滋滋”的声响。酒水很快把伤口冲刷干净,老人仰头把剩下的烈酒一饮而尽,瓷杯拍上木桌。




    “不愧是西北大将军了,用的酒杯也是最好的。”房九延瞥了一眼魏醒舟放在身侧右手边的枪:“下一步呢?”




    魏醒舟也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房九延的手,就随意地搭在离枪三寸的地方。他又给房九延斟上一杯,重新坐回枪边:




    “老师知道吗?东边的狮子彻底醒了。”




    房九延凝眉:“他不藏了?”




    “不藏了。”魏醒舟缓缓道:“今天早些时候收到的消息,前天十月十八,吕扬尘获得东越的支持,正式宣布独立,仍称齐威王,年号‘巍武’。”




    “不曾称帝?”




    “他不称帝。这里还有一句话,他昭告天下。”魏醒舟展开一张纸条,纸条上只有短短两句话:




    “孤缓称帝,只因中陆岂有二帝共存之理邪?天下偌大,但容一人为帝!”




    “天下偌大,但容一人为帝。”房九延低低复诵。




    “这是何等的气魄啊!非骄傲者不可道此言。”房九延仰头道:“而骄傲是成事的前提啊!只有这样的人才能相信自己是可以对抗天下的英杰枭雄。




    我虽为昭阳之臣,但此话不吐不快:




    这乱世中,欲成霸业者,范例惟煜澜可法!”




    齐威王吕扬尘,及冠之年,自取“煜澜”为字。




    这是这个时代英雄枭雄间的称赞,跨越了国界、身份和立场,只是乱世中的相惜。可惜他们的欣赏只能藏在心里,这些男人们最终还是披甲跃马,踏上战场,拔刃相向,争夺那仅有一个的至高王座。魏醒舟忽然这样想。其实他们也很寂寞吧,站在很高的地方,所以遇到这样的一个人也会想和他煮酒详谈,不过这些都在无可奈何中随花落去,直到很久之后有一个人活了下来登上王座,他才有时间抚摸着尊贵的扶手,默默地追忆那些曾经和自己争辉的人们。




    吕煜澜,房庭坚。




    “这么快的速度啊,前天的消息,今天便送到了。你们恐怕在齐国军中也有人安插吧?”房九延幽幽道:“比我昭阳的军情还要快很多。”




    魏醒舟轻轻笑笑,没有回话。




    “大乱的日子要来了。”房九延盯着魏醒舟:“‘天一’有什么打算?”




    “‘天一’的打算是‘天一’的打算,不完全是我的。不过想必不久之后,老师就会知道领主们了吧。‘天一’在各大要地都有领主,起义势必一齐发动,昭阳挡不住的。何况天下诸侯环伺,‘天一’根本算不上最大的威胁了。”魏醒舟用左手喝了口酒:“起义全面发动后,我会带兵南下,同其他领主汇合。起码一半的西北军会跟我走。至于具体的时间和地点,恕不能再告知了。”




    房九延眯起眼睛:“一半人?你怎么敢这么肯定?”




    “还要多谢老师吧,西北军在六十年间独立训练由您独立治理,每年都由西北大将军从中央军新兵的考核中挖走部分人才,西北军已经是近乎独立的部队了,甚至胜过中央的‘昭武’‘天阳’几支军队。




    如今军中士兵,几乎不曾受过朝廷恩惠,却要为了昭阳镇守西北苦寒之地。昭阳每年年初发给西北军的军费也拖拖欠欠,将士的银两全由西北大将军和经略使周旋取得。六十年了。六十年来,一代代的迭代,死忠朝廷者……”魏醒舟平静地回应道:“恐怕只有您这位从未离开的人才能坚守六十年忠心不倒。”




    房九延还是没说话,盯着对面的年轻人。魏醒舟也看着他。




    老人举起酒杯:“那么这就是最后一次我们以师生身份相见了吧?从此战争就要开始了。”魏醒舟没有回应,只是低头默默地举起杯。两人猛地仰头,一干而尽,反转酒杯,扣在桌上。




    老人走过来,双手拍上魏醒舟的双肩,替他解开了轻甲的肩带,卸下甲胄。




    魏醒舟略带疑惑地看着房九延做完这些:“老师……”




    他忽然瞪大了双眼。




    声音戛然而止。




    房九延和他贴得很近。




    一把短刃一半没入了魏醒舟的右肩,另一半在雨气中闪着凄光。




    “小子,都说了已经是敌人了。”房九延贴在他耳边道:“这次算是我上的最后一课,要真的打仗了,保持敏锐,别轻信。这是战场上乱世中活下去的唯一法则。”他拔出匕首,魏醒舟后退了半步,那刀锋入肉不浅,但也说不上重伤。




    “洛河说我酿成了如今的局面……呵,还真让他说中了罢。其实一开始收你的时候,我就隐隐有些感应,这个徒弟未必是最忠心的。但那时候我还是选择了收你,是我忽然有种感觉,这个时代已经到了,我真的该退了。如果最后你们能得天下,也算我一份功劳了。”这个老人轻轻地擦干匕首,藏进怀中:




    “你明白吗?我知道我的徒劳,但人这一生总要有这么一段坚持。乱世来了,这甚至可能是千年来所有豪杰都在等的一次大乱世,留在昭阳,没有意义。”




    他很缓慢很缓慢地抬起头,看着魏醒舟,像是开弓射箭一样吐字:




    “但人明知命运如此,却还是会在某一刻心中迸发出不甘,那就是你人生中最伟大的一次反抗。你将为了一件绝不可失去的东西,咆哮着对抗命运!嘲笑它的无知无用。那时你凌驾于它之上。”




    魏醒舟捂着自己的伤口,却被这段话怔住了,头一次的,他觉得这些乱世里执掌权柄的人们也有那么无奈的时候,有那么不可企及的事情;但这个人的无可奈何,最终化成了对命运摆布的伟大嘲讽。




    他也头一次地觉得原来明知无用的抗争可以如此伟大。




    他身上的衰老扫空了,因为走出这扇门,他还要是昭阳的重臣。男人提起“赤乌”,转身走向屋外。魏醒舟看着这个苍老又年轻的身影,一步步走向滔天的雨幕。




    他走到门口,忽地回头,长枪遥知魏醒舟:




    “记住了吗?”




    魏醒舟不可自制地微微颔首。




    “所以说啊,你还以为我全是为了昭阳吗?”男人仰天长笑,然后猛地转身挥枪,枪锋横扫暴雨!划开雨幕,留出一个短暂的空隙。暴雨很快地席卷了这个空隙,男人再扫!纵然每一次都会被雨水淹没,他还是接连挥着枪,一步步走下台阶,孤身踏进了茫然天地间。




    “轰!”一道雷电划过天际!惨白的光芒照亮了这个形单影只的人!




    那个瞬间,他的身姿映在天雷中,永远地印刻在了历史漫长的画卷中。




    走下台阶,他也不再挥枪,只是大笑一声,倒拖长枪,渐行渐远。




    魏醒舟看着,看着他逐渐消失在茫然间。他低下头,右臂横起,右手捶击左胸。




    “老师,远行了!”




    ……




    -------------------------------------




    历史




    景天六年,中原纪990年十月廿日,西北军总督军兼西北道经略使房九延,率西北军四成人马南下,于两日后抵达晋州东南“铁河关”驻扎。此地在隔开晋州与中原平原的“苍山”山脉中央,为历年来晋州跨越“苍山”进入中原平原的唯一关口。




    二十一日,时任西北大将军魏醒舟携西北军离开驻地,两日内急行军绕过“铁河关”,于二十三日进入“苍山”山脉,了无音信。




    二十二日,江南军政重地浔淮城暴动,昭阳东路军右统领张衍晟、骑兵指挥使聂天、骑兵副指挥使高逸阳发动哗变,率右军控制浔淮城。张衍晟宣布三人为“天一”领主,宣讲“天一”志向,昭告天下。




    二十三日,“苍山”南部的宛州副总兵洛河响应张衍晟,率宛州驻军步兵加入“天一”,并迅速开至“铁河关”以南最后的军事要地、宛州第一大城宛平城下,与宛州总兵率领的当地驻军对峙。




    同日,西南道总督军赵庭谦宣布起义复国,西南独立,赵庭谦重建“平”国。朝中重臣孙济川连夜离京,助赵庭谦复国。




    二十五日,魏醒舟和西北军忽然出现在了“苍山”以南,并且没有通过“铁河关”!举世震惊。西北军直扑宛平城,与洛河夹击宛平,仓皇之间,不到一日,宛平失守。史称“宛平奇袭”。




    二十六日,房九延称魏醒舟叛逃,剥夺其西北大将军职务,自己暂为代任。并宣布起兵勤王。




    同日,祁越国国君南宫景以“帝危于小人之手”为由,宣布靖难“清君侧”,实为反叛。




    ……




    很久以后,“天一”的军队兵临“铁河关”,关内守军在一位老人带领下奋起抵抗,惨烈至极。“天一”北军统帅亲临,指挥“天一”血战十日,终于踏入关中。老人退至关内最后内城,在连杀数人后被俘。押送至北军统帅,北帅拒而不见,把老人押往帝都。此时,昭阳帝都已被攻破,皇帝陈仲景被俘。张衍晟给了陈仲景一座大院,囚禁了陈家。老人作为昭阳死忠,在北帅指示下被送入大院。




    据说,在院中,老人依然每天都按制上朝拜见陈仲景,昭阳最后的小朝廷依然运作着。直到998年的最后一天,隆冬,漫天暴雪。老人如往常起床、正衣、觐见、叩首,他洒然地最后一次拜见了他的昭阳,然后转身离开了陈仲景的居所。




    他提着一把乌黑长枪踏入大雪,在雪地中立住长枪,仰天痛骂张衍晟!而后大笑着挺身以胸膛贯穿了枪尖,鲜血在雪白中炸开,向北而望,含笑赴死。人死犹未倒,挺立在茫白之中。




    当天,张衍晟得知此事。史书记载:




    “帝晓,默然,后长叹曰:‘房公,岂止尽忠,亦尽心而死。’而后亲笔题书挽联,此联精绝,传颂后世。




    联谓:




    ‘三朝俱辅弼,有老臣受托孤;




    八方假靖难,惟一人真勤王。’”




    据一个那时在“天一”内部的史官老后讲述,当时的北军统帅得知此事后,拄枪向南,空坐一夜,默然无语。当日,“铁河关”恰逢暴雨,天地迷茫,北帅冲进雨中舞枪,连挥半时不停。






    




    




    




    




    《豹魂》后记:




    终于有时间坐下来写一篇后记,这似乎是我为自己的书所写的第一篇随笔。《豹魂》历时很久,终于面世了,作为《凤龙决》的第一个片段。讲的是大争之世开始前的故事,大概在第一卷《史诗》的末尾处。




    那个时候英雄们还在沉睡,这是他们中一个人的初醒。




    如果单独看此篇的话,那么主角毫无疑问是房九延房庭坚。他的名字是“九延”,但他只能保护昭阳到第八年的最后一天,这似乎也呼应着他自己选择的命运。记得数年前坐在车上,我第一次从高中回家,车辆在黑夜的高架路上孤独地疾驰。我看着窗外群山,低头写下一句话:“道路两旁的群山随烈风呼啸逝去,连上遮蔽八方的黑黯,若说是夜幕衔住了远山,不如说远山没入了夜幕,沉得越来越深,直至目不可及。”没什么缘故,就只是一瞬间的灵感迸发。




    然后我忽然想,是不是有的山它不愿意逝去呢?它也许不愿意沉入夜色,所以夕阳下就这么挺立在那里,任由黑暗一点点翻上自己,即便它知道不久以后还是会被黑夜笼罩。可惜我没看到它抗争的模样。




    我忽然觉得应该有这么一个人,它明知道命运如此,却还是怒吼,还是留守。是的,这个世界上就该有这么一个人,如果没有,那我就让他活过来。我跟着再写下一句略显中二的话:“当夕阳迟暮,当英雄末路。这个老人如同黄泉的看门人,独守着旧时代最后的荣光。”




    于是房九延就这么诞生了。




    其实全篇的题眼也就在那段话里,“但人明知命运如此,却还是会在某一刻心中迸发出不甘,那就是你人生中最伟大的一次反抗。你将为了一件绝不可失去的东西,咆哮着对抗命运!嘲笑它的无知无用。那时你凌驾于它之上。”




    房九延就是这样的人,就像曾经被量子力学推翻了坚信一生东西的经典力学拥趸们,纵然知道是对的,也坚守着自己最后的信仰。




    这是人的伟大,这是时代的悲哀。




    其实这也是对魏醒舟影响巨大的一件事情,在结尾的“历史”中已经隐隐透出了端倪——关于他最终的选择。那个影响了天下结局的选择。他完整地目睹了老师是怎么辉煌无限最终又是怎么慷慨赴死,晋州的这几年把他从一个机会主义者变成了最坚实的虔诚者。或者说,很大程度上是房九延改变的。




    也许人终究有一天会明白老师的教导,其实已经潜移默化地深入了你的人生信条中,可惜发现的时候,大多已经晚了。之于房、魏二人而言,他们的传承就是“虽千万人吾往矣”的精神。




    总而言之,这是我很喜欢的一个概念,于是作为第一个故事,拿出来呈现给诸位。他们在我笔下活得很好,这是他们第一次展现出来。我的张衍晟、聂天、高逸阳、魏醒舟、赵庭谦、叶淮、楚江渺、吕扬尘……中陆的故事还会继续,很多很多年后他们中的有些人登上王座、有些人流落街头、有些人的骨灰入海流。




    房九延已经完成了他“最伟大的抗争”,至于魏醒舟在我的设想中应当也是如此,但我越是写作越是知道,真正好的作品写到后来不是你能完全驾驭的,你笔下的那些人物会奋力挣脱你曾经安排好的命运,那种奇妙的感觉迸发的时候,你只能妥协,让他们活过来,然后按照更合理地方式写下去。这大概只有写点东西的人才能明白。




    希望我们都是命运的抗争者。




    最后用一首词结束吧,静安谓之有“人生第三重”境界,《艺蘅馆词选》乙卷评其“自怜幽独,伤心人别有怀抱。”我以为此词的悲意婉转,然其孤绝毅然、虽死亦往的气魄,实与《豹魂》一篇的“魂”是内在相通的。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先锋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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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白生

那束光

  可以用在时代将要更迭,将要重新焕发生命的时候。


一个角色。然后从右边打一束光过来,就是那种黎明前太阳要刚刚升起时,从地平线上发散出的第一束光。


不像平常的阳光四处散落在大地上,而是在黑暗与光明之间,黎明与黑夜之间


所发散出来的第一束光。


从那个黑暗的时代过来的,大家都明白那一束光是什么意思,大家也都明白新的时代将要来临。


就这样的一束光打在角色的脸上,也许是疲惫的脸,也许是疲惫后还含有坚毅的脸。


不服输或悲伤。


只有从那个时代经历过来的人才会知道他的脸上的含义究极有多么的复杂。


我觉得这第一束光......

  可以用在时代将要更迭,将要重新焕发生命的时候。




一个角色。然后从右边打一束光过来,就是那种黎明前太阳要刚刚升起时,从地平线上发散出的第一束光。




不像平常的阳光四处散落在大地上,而是在黑暗与光明之间,黎明与黑夜之间


所发散出来的第一束光。




从那个黑暗的时代过来的,大家都明白那一束光是什么意思,大家也都明白新的时代将要来临。




就这样的一束光打在角色的脸上,也许是疲惫的脸,也许是疲惫后还含有坚毅的脸。


不服输或悲伤。




只有从那个时代经历过来的人才会知道他的脸上的含义究极有多么的复杂。




我觉得这第一束光是很有史诗感的。




从第一束光开始,到最后一束光结束。就像白天和黑夜一样,都是在不断更迭的。

文命

(图为哈尼族梯田与服饰)


  1. 维吾尔族爱情长诗《帕尔哈德与西琳》

      

(1) 摘录:


“我的笔不停地跳跃/白纸上出现了闪光的诗行/这都是最精致的语言呵/我要用它们筑起一座爱情的天堂/闪光的诗行多么像蓝天里的星星/我要把它们挂在听诗人的耳朵上”


“我的语言像落在花丛间的夜莺/为盛开的鲜花唱出了动人的歌声”


“我要看望像太阳一样的情人/让她的光芒照亮我狭小的心/让我无所畏惧地走向艾尔曼国”


“铁锤下飞起的一块块碎石/碰破了蓝天的眼皮”


“有智慧的人都这样说:注满欢乐的笔会流出糖一样的诗句。”


(2)推荐指数:四星半

  

(3)推荐理......

(图为哈尼族梯田与服饰)


  1. 维吾尔族爱情长诗《帕尔哈德与西琳》

      

(1) 摘录:


“我的笔不停地跳跃/白纸上出现了闪光的诗行/这都是最精致的语言呵/我要用它们筑起一座爱情的天堂/闪光的诗行多么像蓝天里的星星/我要把它们挂在听诗人的耳朵上”


“我的语言像落在花丛间的夜莺/为盛开的鲜花唱出了动人的歌声”


“我要看望像太阳一样的情人/让她的光芒照亮我狭小的心/让我无所畏惧地走向艾尔曼国”


“铁锤下飞起的一块块碎石/碰破了蓝天的眼皮”


“有智慧的人都这样说:注满欢乐的笔会流出糖一样的诗句。”


(2)推荐指数:四星半

  

(3)推荐理由:作者将两位主人公之间的爱情描绘得甜而不腻。虽然用了蜜糖、闪光等词语,笔触也非常热情,但是“蓝天”、“清泉”、“白云”等意象冲淡了腻味,让诗句变得明亮清新;词句直抒胸臆充满热情,但却不会流入粗犷或失去分寸让人厌烦,总之就是很纯爱。

  

(4)瑕疵:结局be(这应该也不算瑕疵,算是一个提示!)

  

  1. 哈尼族迁徙史诗《哈尼阿培聪坡坡》

      

(1)摘录:


“虎尼虎那山花开了又谢/花开花落历经七十七万次”


“三对人种发芽了/人芽和草芽不一样……一代人和我们现在一样/腰杆就像挺直的棕树站在山坡上/换过二十三次爹娘”


“先祖的古今呵/像哀牢山的竹子有枝有节有根”


“阿爸的身子才埋进新土/坟草还没有眼眨毛长”


“亲亲的扎纳玛啊/和我同老的女人”


(2)推荐指数:五颗星

  

(3)推荐理由:以歌叙史,充满史诗感的同时不拘束庄重,相反平易近人。语言朴实凝练、古老优美、音韵和谐,文笔当居各少数民族史诗前列。此外史诗中提到的女英雄戚姒,其言语充满智慧,如:“水大才能养出大鱼/坝宽才能开出大田/会打的只打一架/不会的天天纠缠”。在戚姒身上发生的故事也充满戏剧感,引人入胜。


(4)补充书目:

哈尼族创世史诗《烟本霍本》、哈尼族史诗《汗交交本本》、儿歌《阿密抽》


  1. 藏族英雄史诗《格萨尔王传》

      

(1)摘录:


“这是一个平坦坦的大草原/像金盆里凝满了酥油一般平”


“散布着牧民们的黑牛毛帐篷/蓝天上万点金星一样多”


“现在来了三七二十一个不吉祥”(藏族说不吉祥的数字,有二十一、八十一等说法。)


(2)推荐指数:三颗星

  

(3)推荐理由:《格萨尔王传》是世界上最长的一部史诗,被称为是东方的《荷马史诗》,它也是世界上唯一一本“活形态”史诗,即以说唱本流传。

  

(4)瑕疵:“外敌入侵时格萨尔王在外乐不思蜀,王妃上阵杀敌支撑三年终被外敌掳走产子。王救回王妃后认为外敌入侵是她惹出的祸事(王妃很美貌)”这件事尽管事出有因(格萨尔王要说服王妃抛下与敌人生的孩子,故嘴炮),但还是削弱了格萨尔王的英雄形象塑造(而且他最后还是瞒着王妃把孩子杀了斩草除根)。总之这是一个不大符合现代价值观的英雄形象,大家可以避雷。


  1. 土家族民间叙事诗《阿娌葩和鸳鸯花》

      

(1)摘录:


“深闺琼阁是把铁锁/扼死了多少善良姐妹/银钱官势是根棕绳/捆死过多少玉女珍妃!”


“天鹅岂畏空中雾”


“莫非船家只有一个‘穷’?莫非命中只有一场‘空’?”


“湖水湖水啊又涌坟”


(2)推荐指数:四颗星

  

(3)推荐理由:

诗歌写的是一对青年男女的爱情悲剧,最后男主人公阿贝殉情,变成圣洁的水花树,女主人公阿娌葩变成鸳鸯花。结局哀婉凄美,与梁祝化蝶有异曲同工之妙。语言优美明丽,具地方特色。

Xen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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