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炼成神】【华天命】君临天下||山海铁蹄下 翻手覆雨没黄沙 白衣卿相 谢了风流花
085、“知心哥哥”君老师的三支利箭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君彦宸,”沐雯菲的泪落得更多更快,“我知道这样不对,可是……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君彦宸不知道,沐雯菲对他的感情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他不是木头没有情感,相反,他睿智而敏感,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有给这个情窦初开的女生任何回应。君彦宸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一步。
“沐雯菲,我不能骗你。”两辈子,君彦宸都没有处理当下情境的经验,便只能尽可能放缓放软了姿态如实道,“我现在……心里不想这些事……”
“我知道!我知道……”沐雯菲美丽的眼睛盯着她心仪的男生,眼里的泪跟它的主人一样倔强,“我不是要你现在表态……我只是……只是想问一问未来……”
“未来……”君彦宸看着少......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君彦宸,”沐雯菲的泪落得更多更快,“我知道这样不对,可是……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君彦宸不知道,沐雯菲对他的感情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他不是木头没有情感,相反,他睿智而敏感,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有给这个情窦初开的女生任何回应。君彦宸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一步。
“沐雯菲,我不能骗你。”两辈子,君彦宸都没有处理当下情境的经验,便只能尽可能放缓放软了姿态如实道,“我现在……心里不想这些事……”
“我知道!我知道……”沐雯菲美丽的眼睛盯着她心仪的男生,眼里的泪跟它的主人一样倔强,“我不是要你现在表态……我只是……只是想问一问未来……”
“未来……”君彦宸看着少女的满怀希冀的眉眼。
“是,未来!”君彦宸的犹疑让沐雯菲好似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高考以后!我想……是不是有可能……”
君彦宸没有马上回应,他看着女生的眉眼,知道自己对她并没有那种特属于青春的萌动。他很清楚自己来到华夏的目的是什么,也设想过自己以后的结局——而这其中,都不包含男女之情。
“沐雯菲,”君彦宸很认真地看着少女的眼睛,真诚道,“任何不能实现的承诺都是谎言……很抱歉,我不能骗你……”
带着一代帝王当机立断的果决处事,反应过来的君彦宸毫不犹豫地斩断了青春少女本就岌岌可危的一缕情丝。做不到的承诺他不会轻许,也做不到逢场作戏一般地敷衍情感——哪怕只有一个月。
他见过最美丽的情感是先生和师娘的爱情,青梅竹马患难与共,是一切危难面前都可以做到的不离不弃不悔不骗。所以,他做不到用假的感情来蒙骗一个真心的少女。
说完这句话的君彦宸不再多做停留快步离开,身后传来希望破灭的少女断肠般的哭声。
君彦宸没有犹豫,几步走出教室,却不料迎面碰上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
先生!
君彦宸脚步一顿,心中一颤,连忙低头退到一边!昨夜挨过的责罚本就难忍,此刻更是密密匝匝地卷土重来!
在外面听了有一会儿的君默宁神色复杂地瞪了温良恭俭的少年一眼,又看了看讲台边哭成泪人的少女,发话道:“看你干的好事!去办公室跪着!”
君彦宸有些惊异于先生对自己的发落,转头看了看泣不成声的沐雯菲,低头应是。
伤了人心的“罪魁祸首”被发配走了,君默宁递了张纸巾给沐雯菲,和声道:“你应该知道我和君彦宸的关系,身为兄长……沐雯菲,我替我弟弟向你道歉。”
“不!不怪他!君老师……”少女泪眼朦胧,心里也着实害怕,“君老师,都是我的错,您……您别怪君彦宸!”
她自然知道君彦宸和君老师的关系,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君彦宸平日里罚站上课的因由。她喜欢君彦宸,真的不想给他带来伤害!
而君老师“凶名”在外,被抓获现场的女生自己心里也已经怕得不得了!
“先不提他。”君默宁站在一个合适的距离柔声道,“同学们都走得差不多了,你可愿意跟老师一起走走?”
这是惯常的老师找学生聊天的套路,沐雯菲并不吃惊;她吃惊的是,仿若云端的君老师竟然也会用这“凡间”之法。
只是无论从哪个角度,她都无法拒绝。
正如君默宁所说,周五的校园,人散得特别快,学生们都迫不及待离开这座关了他们五天的“牢笼”,去享受片刻的放松。
五月初的百川校园,一片绿意盎然:千竹亭、樱花道、百果园……等等景致镶嵌在高大耸立的教学楼中间,虽花开已过,但是满目的绿意生机勃勃。
君默宁和沐雯菲并肩走在学校西边的河边绿柳廊下,男老师颀长挺拔身姿卓然,和女生之间隔着一尺的距离,神色平和温润。他顺手摘下一段柳条,随意地一片一片薅着上面的叶子,聊家常似的说道:“说实话,有你这样优秀的女生钟情于君彦宸,身为他的兄长,我很骄傲。”
这样的开头让沐雯菲再次敬意地抬头看了看几乎拥有完美侧脸的年轻男老师,他对自己的定位是君彦宸的哥哥。
“他……真的很好……”哭过的女生眼中又有泪意,“君老师,我知道这不应该……可是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白天黑夜……脑子里全是他……”
“包括……在二模考场?”君老师极为温柔地射出了今日的第一支利箭,直命靶心!
想到自己惨不忍睹的二模成绩,沐雯菲抿着嘴不说话。
不说话就是最好的默认,君默宁再次顺手薅了一根柳条,一片片摘下上面的叶子道:“想必你也知道君氏的事……君彦宸担着复兴家族的重任,他不敢也不会让自己有片刻的松懈。他填了京华大学,不管是兄长还是老师,我都有足够的自信他能考上。”
“沐雯菲,我看了你的志愿……”君老师再一次云淡风轻地射出第二支箭,“和京华大学……相去甚远。”
沐雯菲觉得自己可能已经被射穿了,痛得泪流满面。既为自己求而不得的初开情窦,也为自己多年的努力付诸东流。
君老师又拿出纸巾递给身旁的女生。二人走了一段路,不远处有一个凉亭。君默宁示意沐雯菲去坐坐,他顺手薅下第三根柳条之后也坐在女生对面。
沐雯菲有些局促,把目光投向了亭外的河流,河水清澈荡漾,倒映着垂柳婆娑,河面上偶有飞鸟掠过,惊鸿一瞥。
莫名的,她的心野平静下来。她把目光转回……说实话,站在一个女生的角度,君老师无论从长相还是气质,简直能够秒杀一切女子!只是,君老师到底是带着锋芒和威严的,沐雯菲自问,只敢远远地敬畏着,而不敢有任何其余的心思。
其实君彦宸也是一样的:看似温润如玉,实则淡漠疏离,班级中除了宋遐迩,几乎没有同学能真正接近这个人。
可她,就像扑火的飞蛾一般,一头撞了上去。
今日,终究是……头破血流了。
一阵微风吹过,把君默宁摘下的几片柳树叶子拂在地上。他见沐雯菲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淡淡笑着说道:“虽说距离产生美,但是久别之下情丝难续也不少见。你我都承认君彦宸的优秀,那么在京华大学这样一个环境里……同样优秀的你可以想象一下,他会遭遇什么?”
君老师语声幽缓,却偏偏极具魅惑地射出了今日这场“谈心”的第三支利箭!
涉世未深的少女不自觉地被带入了这样一个“可怕”的场景,她几乎咬牙切齿道:“狂蜂浪蝶!”
君默宁暗中失笑,又添了一把火,“凭着君彦宸的优秀,你或许是第一个喜欢他的女生,但绝对不是最后一个……”
少女顿觉一颗心千疮百孔,却又陷入了无边思绪。
话锋至此适可而止,君默宁一边欣赏着湖边美景,一边捣鼓着手里的柳条,静静等待。日暮四合,当最后一缕夕阳暂别大地,暗红色的夕晕笼罩下来,满目景色渐次朦胧起来。
君默宁拍拍手道:“天色不早了,早点回家吧。”
沐雯菲从恍惚中清醒过来,只乖巧地应了一声“好”,就转身离开了凉亭。十七岁的少女走在暮色之下,背影纤柔,恍若出水芙蓉,清纯又美好。
君默宁目送少女离开,他又在凉亭中坐了许久,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校园里的路灯泛出昏黄的光晕,身为人师的男子才站起身,拿着一路摘去的柳条朝高三历史办公室走去。
082、放过
随着这一声叹息,君彦宸的心沉进了深渊。一上午的折磨让他神思昏沉,他想抬头看看,又知道自己背着大错……而今听到这一声叹息,却真正如同压弯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颤颤的身体几乎要跪不住!
他忘不了在别馆被师父拖出院子时的绝望,心头最灼热的赤城被如晦的风云一点一点浇灭,偏偏还有口难言……
电脑视频里的画面定格在粉笔这段的一刹那,因为摄像头角度的原因,君默宁清晰地看到画面中人右手撑在黑板上,死死咬着唇齿闭眼皱眉的痛苦表情。
君默宁终于站起身,绕过书桌走向近在咫尺却仿佛从未被看透的少年。
是……要责罚了吗?君彦宸既惶恐又欣喜。
历经世事,他清楚地知道能承受责罚何尝不是一种幸福,有人管有人教,有......
随着这一声叹息,君彦宸的心沉进了深渊。一上午的折磨让他神思昏沉,他想抬头看看,又知道自己背着大错……而今听到这一声叹息,却真正如同压弯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颤颤的身体几乎要跪不住!
他忘不了在别馆被师父拖出院子时的绝望,心头最灼热的赤城被如晦的风云一点一点浇灭,偏偏还有口难言……
电脑视频里的画面定格在粉笔这段的一刹那,因为摄像头角度的原因,君默宁清晰地看到画面中人右手撑在黑板上,死死咬着唇齿闭眼皱眉的痛苦表情。
君默宁终于站起身,绕过书桌走向近在咫尺却仿佛从未被看透的少年。
是……要责罚了吗?君彦宸既惶恐又欣喜。
历经世事,他清楚地知道能承受责罚何尝不是一种幸福,有人管有人教,有人站在你身后为依靠;无论走到何方,遇到何事,总不至在世间孤苦无依踽踽独行。
他抬起颤抖的双手搭在腰间,还未使力,肩上落了一只手,继而一个人影蹲跪下来。
相对的四目里,依然是自己狼狈的形容。
咫尺之距离,君默宁看清了少年眼中布满的血丝和强弩之末的执拗坚持,还有发自肺腑的惶恐和愧疚。他从来不知道,一个十七岁的少年眼中会积着这么多这么深的情绪,好似累世千年,无从言说。
君默宁掩下心中细密的疼痛,和缓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响起,“昨夜,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你死了……我也死了……”
君彦宸疲惫的双眼缓缓睁大,瞳孔却急剧缩小,惊骇和惶恐化为实质一般冲散了所有的情绪,他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君默宁直视着他的双眼,缓声问道:“所以,能告诉我,那一夜……你在冰冷的海水里,到底看到了什么?”
少年的眼睛依然睁得很大,眼中倒映着前世今生苦苦追随的男子的面容,鲛珠一般的泪滴毫无预兆地滚落下去,一颗接着一颗,仿佛要把他羸弱的身躯里再也装不下的情绪宣x出来。
他没有在海水里看到什么,因为这本就是先生的人生!所以,先生以为是君彦宸看到了他的另一个结局,所以心怀愧疚才妄图改变这一切吗?
“彦宸看到……”撒谎从来不是君彦宸拿手的事,他刻意地把目光定在对面人的目光里,希望他说的话能够被相信。
“我看到……君、宁二氏族毁人亡,看到……先生……身死魂消……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君彦宸害死了……陈氏母亲……”
果然如此。
君默宁信了,因为每一个字的结局他也看到了。
“所以该担的不该担的责任你都担了,该受的不该受的责难你也受了……但是该说的不该说的……真相,你一个字都没说……”君默宁也看着君彦宸的眼睛,好似希望能从这心灵的窗户里直接看到少年的灵魂深处去。
“这样……不苦吗?”
“不苦……”少年落泪,语气执拗没有犹疑,“不苦……心之所愿,便不觉得苦……”
这颗心赤诚得焦灼人心,君默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透过窗户看着外间澄澈明净的蓝天,少年心思昭然若揭,只是他自己被仇恨蒙蔽了眼睛和灵智,视若无睹罢了。
君默宁胸中释然道:“君彦宸,我已经放过了自己,你也放过自己吧……”
等了三息没有等到回应,君默宁皱眉转身,看到跪姿挺拔的少年歪斜在地,一只手撑着地面,难道是……
君默宁快走几步来到他跟前,果然看到他的左手死死地顶着下腹,紧咬的唇齿处一片殷红,疼得如秋风中的落叶飘摇,偏生连一丝声响都未发出。
“彦宸!”
君默宁当即蹲下身子把人搂紧怀中,强硬掰开了唇齿把自己的手指塞了进去给他咬。预料中的疼痛没有来,翻腾的气血震荡出一大口鲜血从少年喉间嘴角涌溢出来。
胸腹间像一会儿像着了火,一会儿又像结了冰;好似迟钝的锯齿在血肉里来回地割,又好似千万根银针遍布全身!
君彦宸痛得双眼迷离,他好像看到了先生眼中的疼惜,是因为太疼以致出现了幻觉吗?可是他是如此贪恋这种感觉,哪怕是幻觉也好。
“彦宸……”
“先生……晗儿……好疼……”
君默宁没有听清楚中间那个字,但是他看到了怀里的孩子像一方琉璃一般脆弱得仿佛要碎了!
“彦宸,不怕,哥哥帮你!”君默宁将手掌贴在君彦宸的气海之上,一股柔暖绵长的气息和缓地输入着。这会儿君默宁才发现,许是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君彦宸气海气海之中的内息仿佛沸腾一般肆意冲撞着。
怪不得!
怪不得他小心翼翼地忍耐了一上午,却突然间彻底崩溃!
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压制住了体内乱窜的真气,有人引导着的情况可比昨夜用银针要好的多,而且二人真气同出一脉,效果显而易见。
只是夏凡说得对,气海枯竭,纵然有外力相助,愈合的过程却无法避免。现下也只能靠君彦宸自己稳定情绪,慢慢地度过这次难关。
办公室里有折叠式的临时床铺,偶尔君默宁和楚汉生商议事情晚了,将就将就应付着睡。君默宁把昏睡过去的少年扶到简易的矮床上,替他擦去嘴角的血迹。下唇的伤口很深,狰狞得豁了一条口子,可见咬的时候多么用力。
安顿好君彦宸之后,君默宁回到办公桌上继续看视频。当不再对君彦宸存着偏见的时候,身为兄长的君默宁发现,君彦宸的确是一个值得令人骄傲的弟弟。
无论哪一方面,都优秀得令人咋舌。
而这份改变,也应当是从海底的那翻大彻大悟开始的吧。
君默宁把目光转向床铺,办公室拉着窗帘,环境稍显昏暗,床铺上的少年异常乖巧地躺着,连一个翻身也没有。气息依然流转,经过气海之时,睡梦中的他会轻轻皱眉;可也似乎忍耐习惯了,抑或是实在太过疲劳,始终都没有醒过来。
下午三点半,君默宁在1班有一节课。上完之后回办公室的路上,恰好碰到楚汉生。二人便相偕回到君默宁的办公室。
打开门,就看到本该躺在床上的君彦宸已经醒了,端端正正地跪在地上,双手平举,掌心里正是那把紫檀木的戒尺。
“气海未复讨什么打!”君默宁气得不行,一把抓过戒尺放回书架,根本不给君彦宸请罚的机会,“把药喝了!”
少年愣了。
楚汉生失笑,把人扶起来站定。他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桶,是依着凌梧给的补气血的方子煎的药。现代人习惯了胶囊药丸,华夏的药着实不是普通人敢领教。
满满地倒了一碗递给少年,楚汉生带着同情说道:“凌医生说一定要喝完,对你的身体有好处,师父给你带了……”
话音未落,倒着药都觉得刺鼻难以忍受的楚汉生大师父便眼睁睁地看着好似尚未清醒的少年豪气干云地一口气把药干了!
脸色平静,仿佛……习以为常?
这孩子什么路数?
楚师父疑惑的眼神怼着君默宁。
君三爷气结。
“你和兄长之间的交易我都知道了,”君默宁开口说道,果不其然看到少年惶恐的表情。“段知瑾的事……等你身体好了再跟我解释。现在你跟你师父回宿舍洗洗干净,今天晚上什么事不要做了,专心打坐调息。再疼也给我忍着,听见没有?”
“是,先生!”君彦宸哪里敢有异议,只躬身应是。
楚汉生收拾了保温桶带着少年出去,临出门的时候,突然传来君默宁的声音道:“慢着。”
君彦宸忙停了脚步转身恭立。
“以后私底下不要再唤‘先生’,”君默宁看着脸色苍白的弟弟,道,“叫我兄长。”
081、一声叹息
教师宿舍里,君默宁醒了。凌梧细细枕过脉象,确认了这一次不但没事,而且内息充沛筋脉畅通,积年的沉疴至此已恢复得七七八八了。
君默宁靠在床头,看着沙发上坐着的夏凡,等他解惑。
夏凡掸了掸裤子上不存在的灰尘,语意轻松道:“我这样说啊,就是咱家那兔崽子把你气得走火入魔了以后,用自己的内息给你梳理通了。就是这么回事。”
君默宁皱眉,“他才练了多久?”
夏凡裹挟着私怨的语气里带着他自己也否认不了的赞誉,“要不说咱家小兔崽子聪明啊,又肯下狠功夫,这不关键时候就派上用场了?不过……”
君默宁双眉皱得更紧。
夏凡饶有兴味地说道:“不过也够呛就是了,真气枯竭,那气海估计跟龟背没两样。昨儿晚上给他用了一......
教师宿舍里,君默宁醒了。凌梧细细枕过脉象,确认了这一次不但没事,而且内息充沛筋脉畅通,积年的沉疴至此已恢复得七七八八了。
君默宁靠在床头,看着沙发上坐着的夏凡,等他解惑。
夏凡掸了掸裤子上不存在的灰尘,语意轻松道:“我这样说啊,就是咱家那兔崽子把你气得走火入魔了以后,用自己的内息给你梳理通了。就是这么回事。”
君默宁皱眉,“他才练了多久?”
夏凡裹挟着私怨的语气里带着他自己也否认不了的赞誉,“要不说咱家小兔崽子聪明啊,又肯下狠功夫,这不关键时候就派上用场了?不过……”
君默宁双眉皱得更紧。
夏凡饶有兴味地说道:“不过也够呛就是了,真气枯竭,那气海估计跟龟背没两样。昨儿晚上给他用了一根针,调动残存的真气,调理了一夜总算恢复了些许,只是气海干涸……这两天怕是有不少苦头要吃。”
“好了,你没事了我也该回去了。”夏凡站起身用眼神示意凌梧收拾东西,接着对床上的君默宁说道,“刚才陈老师打电话过来,说你的课君彦宸给你上了……挺好的,让你放心。至于他这次差点气死你的事儿……狠狠打,不用留情!”
主子说话凌梧闭嘴,只是他家主子这裹着私货公报私仇借刀杀人的嘴脸真是……没眼看啊……
哎,自家的主子,还能怎么办?宠着呗。
与此同时。历史1班教室。
消停了半个小时的痛楚再一次从气海席卷全身,君彦宸手里的粉笔“啪嗒”一声折断了,右手食指的指甲豁然磕在黑板上,当时就渗了血。可即便是十指连心之痛,又怎么及得上内息过气海之万一。
老师磕断粉笔的事情不少见,同学们此刻也当是君彦宸磕痛了手指,只有宋遐迩、沐雯菲看出了些许不寻常。
不能耽搁太久,背对着同学们的君彦宸松开了紧咬的唇齿,一早上一重又一重的冷汗,到此刻已经连汗都出不出来了。
君彦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痛楚肆虐浑身乏力,他转过身略扬了扬渗血的指甲,歉然一笑道:“到底没经验,写不成了,我还是讲吧。”
同学们都表示谅解,而坐在前排的同学更是看到了他惨白的脸色和微微颤抖的双手,以及讲课中出现的不正常的断续。
十分钟的时间转瞬即逝。
历史课终于下课了。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一节别开生面又令人受益匪浅的课,作为一个历史长年满分的同学的学习和答题思路,聪明的百川学子只会觉得真心感激,于是便自发鼓起掌来。
“哗啦啦”的掌声里,甚至还有活跃分子当场呼出“班宝,棒棒!”的起哄之声。
讲台上的君彦宸掩去了不为人知的痛楚,温润地笑。
宋遐迩借着大家起哄又下课放松的时机,连忙跑上讲台,看似哥俩好实则搀扶着君彦宸回到了座位。果不其然看到他又用手顶住了下腹。
“怎么了?是不是那什么……又折磨你?”宋遐迩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让君彦宸痛成这样,但是绝对不是普通的病痛,也不像是被责打了的样子。
“嗯……”君彦宸没有否认,枕着手臂轻声道,“没事,好多了……”
“君彦宸没事吧?”沐雯菲也转过来关心道,她问的是宋遐迩。
宋遐迩摇头道:“没事,他说休息下就没事了。”
后面两节都是陈瑾韬的数学课,君彦宸黾勉支撑着,听一会儿趴一会儿。陈老师为人和蔼又对他颇有照顾,自然不会为难于他。
中午,宋遐迩问君彦宸要不要去吃饭,奈何一上午的气海折磨早已消耗完了所有的体力和进食的欲望。宋遐迩看他连坐都坐不稳的样子也不勉强,只是监督他吃了些早上沐雯菲给的面包牛奶才作罢。看他的样子,宋遐迩打定主意下午给他请个假让他回寝室休息。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宋遐迩吃过午饭回教室的时候在楼梯口碰上了君默宁。
“君老师,您回来了?”宋遐迩上前一步君默宁面对面,自然而然地感受到了来自一位老师和一位兄长的威严,他无法忘记君彦宸身上的伤,过去……和现在的,都有。
君默宁点点头,眼光一错问道:“我找君彦宸,他没和你一起?”
宋遐迩道:“君彦宸身体不太舒服没去吃饭……他在教室,我去叫他!”
君默宁微一点头算是默认,随后转身上楼回二楼的办公室。进门、关门,单人的办公室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只剩下办公桌的电脑上传出的少年温润、清越的声音。
是君彦宸上课的视频。
百川中学作为高考考场之一,每间教室都装有监控。君默宁一手电脑技术出神入化,截取一段监控视频不是什么难事。
视频里,君默宁听到君彦宸对卷子上每一个为题深入浅出的分析,每一道题目背后涉及的事整个漫长历史中如沧海一粟般的事件,大浪淘沙抽丝剥茧,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并赋予自己的见解。
很显然,君彦宸做得极好。好似做过千百遍似的,无懈可击。
连同上课的用词、仪态甚至表情,都无懈可击。甚至包括视频伊始,他对自己脸上伤痕的坦白。
君默宁又想起了昨夜的梦境,真实得像他的另外一段人生,甚至更像是他应该走的那段人生。
是从哪里开始变了?
从君彦宸在海里被拖了一夜未死?还是入海之前汉生就说他身手不错?君默宁近乎苛刻地回忆着那些细节,连一句话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都不放过,并妄图从中找出与他的猜想不一样的结论来。
他始终不能完全相信兄长夏凡说的君彦宸救君氏的目的是为了救他,君氏和君默宁,这是一个不需要选择的选择。
可是他救宁语呢?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可是他若是真的知道了些什么……幡然醒悟……呢?
一念及此,多少细节纷至沓来;有赖于君默宁极其强悍的记忆,那个在海水里九死一生的少年的每一个细节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他说他不能死,多少次辗转在虐打惩戒之下,多苦多痛都能忍,只求他能留一条性命……
留一条命啊,连这样卑微到尘埃里的乞求,原来竟也只是不想走进宿命的轮回吗?……
正在此时敲门声起,君默宁按下暂停键,说道:“进来。”
门外的君彦宸心沉沉地跳着,先生醒来他固然欣喜,但是如今他的情况……恐怕真的无法承受先生的雷霆之怒。
推门又关门,上锁,君彦宸并不敢抬头看办公桌后面的君默宁,只稳着步伐走几步到桌前,落跪,叩首言道:“先生,彦宸请罚,请您……重责!”声音喑哑,透着微微颤抖的惶恐和不安。
君彦宸不敢抬头,君默宁却是从他进门就看着他,苍白、虚弱、疲惫,银针和内息共同肆虐过的身体,风吹如刀割。
他是怎么在教室里坐了一个上午又讲了一节课的?
请了罚却没有得到回应,君彦宸本能地理解成为先生要罚他跪,于是便正了正姿势跪得更挺拔些——只是体虚气短,经过气海的内息又不肯绕过他一丝一毫,仅是这最简单的罚跪,君彦宸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支撑下来。
膝下痛得厉害,好似有针刺进了骨头。
请罚之后过了很久,又或者只是一瞬?疼得眼前一阵一阵发黑的君彦宸没有等到先生的发落,却听到耳边似乎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
080、君彦宸上课
跑步也不适合我,因为跑步的时候容易胡思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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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师宿舍1201,君默宁还没有醒,夏凡亲自坐在床边诊脉,许久之后才松开。
“主子……”
夏凡站起身道:“没事了,他很快就会醒。这一次虽然凶险,但是有那个臭小子抽干了自己的内息,对默宁来说,他们的功法一脉相承,确实是最好的东西。”
“那彦宸没事吧?”凌梧心情复杂地问道。
“他?”夏凡想起昨夜的情景,又想到早上被怼得哑口无言,不禁冷笑道,“够他疼两天的!哼,气海枯竭,疼不死他!”这幸灾乐祸的模样,仿佛君彦宸体内的内息正......
跑步也不适合我,因为跑步的时候容易胡思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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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师宿舍1201,君默宁还没有醒,夏凡亲自坐在床边诊脉,许久之后才松开。
“主子……”
夏凡站起身道:“没事了,他很快就会醒。这一次虽然凶险,但是有那个臭小子抽干了自己的内息,对默宁来说,他们的功法一脉相承,确实是最好的东西。”
“那彦宸没事吧?”凌梧心情复杂地问道。
“他?”夏凡想起昨夜的情景,又想到早上被怼得哑口无言,不禁冷笑道,“够他疼两天的!哼,气海枯竭,疼不死他!”这幸灾乐祸的模样,仿佛君彦宸体内的内息正在给他报仇。
凌梧不着痕迹地缩了缩肩膀——还是很怕被灭口!
床上的君默宁不知道外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感觉自己做了很长……很长的一场梦。
梦的前半段是他熟悉的:陈默死了;他被逐出君氏;夏凡救了他;到百川学习;乃至后来和夏凡联手扳倒宁氏,宁语入狱;默军成军,纵横东海……
梦境很真实,真实得让他好像一次又一次地感受到脑海中那仿佛针刺锤敲的痛楚,那痛楚似乎来自灵魂深处,又偏偏要把灵魂砸入地狱深处!
很早的时候,君默宁已经认定了,此生他定然是要死在这头痛之症上的!
然后,好像从哪里开始就变了。
他在海上杀了那个始作俑者的小畜生,终于和君氏结下了不死不休的深仇大恨!不但君天恒父子要他死,君少殷和秦羽夫妻也要他死,你来我往之间,全是生死杀招。
最后还是他赢了!赢得遍体鳞伤险死还生!
君氏在一片哗然声中成为了第二个宁氏!甚至比宁氏更为惨烈!
……
此后的很多年,君默宁一直漂泊在海上;每一日看着血红的朝阳从海平面上升起,又从另一边无声落下;每一次闭眼他都不再期盼着重新睁开,即使睁开也不会为依然活着而感到欣喜……
日升月落云卷云舒,直到那一天,好似上天也知道他这笑话似的一生终于走到了头,从早间的第一缕阳光出现在天地人间,就灿烂得仿佛要把世间苍凉燃烧殆尽;之后整整一日,云蒸霞蔚,艳若桃李。
头似乎没那么疼了,只是浑身没有力气,眼睛也睁不开,汉生他们的喊声也越来越远……君默宁躺在船头,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这无涯的一场生啊……
历史1班的教室里,学生们安安静静地等待着前来上课的君老师。
君老师虽然旷课时间较多,但是他的历史课确实无比吸引人。充满了冷静和理智,华夏数千年时间,时局和英雄互相造就;有人成有人败,有人名流千古有人遗臭万年,到头来不过是给“历史”二字增添了无数可能罢了。而且世间万物无不有因果,历史人物也好事件也罢,若细细追究,便会发现草蛇灰线,也许在很久很久以前,便已埋下了因果的种子。
学霸们喜欢听有思维容量的课,君老师鞭辟入里的课堂,充满了对历史最本质的解读。
学生们等了五分钟,渐渐有了一些窃窃私语。
“君老师今天来了吗?”宋遐迩轻声问君彦宸道,“如果没来的话应该会有代课老师,韬哥也会安排……这会儿……你知道怎么回事不?”
君彦宸知道。
代课老师定然已经接到了结束代课的消息,陈老师亦然;而昨夜的事情,除了他和夏凡、凌梧主仆二人,并无第四个人知晓。
而此刻,先生可能尚未清醒。
“昨天……你们是做了这份卷子?”君彦宸从课桌里扒拉出一份空白的卷子,昨天的课他没上,被罚跪在办公室里抄《孝经》。
“对。”宋遐迩点头。
君彦宸略略扫过卷子的内容,转头对宋遐迩说道:“遐迩,你去君老师办公室把同学们的卷子拿过来。”
“你不会是想……”宋遐迩被自己的念头吓到了,转念一想,他家同桌历史考试从来没被扣过分,能听他讲讲课简直不要太幸福,于是宋大班长“噌”的起身往历史办公室跑去。
随着宋遐迩的离开,教室里的声音响了一些,但总体尚在可控范围之内;君老师不在是常态,他们早已经习惯了,只是像今日这般没有交代的情况倒是没发生过。
之后,他们就看到英语课趴了一节课的历史课代表兼纪律委员君彦宸站了起来,随后拿着昨日的卷子缓步走上了讲台。
他摘了口罩。坐在学生中间的时候他戴着口罩遮着脸面,但是若是为师……君彦宸觉得还是应该坦然得体一些。
只是他走上讲台转身面对所有同学的时候,即便有几缕刘海遮着,依然挡不住大家看到他脸上指印青紫的淤痕。
嘶……
面对同学的目光,君彦宸有些赧羞地抚了抚左边脸颊上的伤,语气却既不沉痛也轻浮地解释道:“抱歉,让大家受惊了……昨日撒谎被兄长抓了现行……”
兄长?撒谎?
历史1班的同学瞬间明白一切,看着班宝的目光瞬间从惊愕转为同情与敬佩——能在君老师手里讨生活的,绝对是人上之人,而君彦宸是人中龙凤!
人中龙凤君彦宸微微一笑放下左手,澄净清澈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清越的声音说道:“君老师临时有事不能来上课,这节课我来给大家分析一下昨天的练习卷可好?如果中间有讲到不对的地方,大家随时可以提。”
此时,宋遐迩刚好拿着卷子从外面进来,君彦宸右手示意把卷子下发下去,宋遐迩随即照做。二人配合无比默契,把整节课的节奏带了起来。
宋遐迩发完卷子坐回座位,自然也看到了讲台上同桌脸上的伤痕,和他异常苍白的脸色。鬓边冷汗未干,眼神却温润沉静;不知折磨了一早上的痛楚是否真的消散,若是再发作可怎么办?
若说刚刚听到君彦宸要上课的时候宋遐迩还很兴奋,但是看到他的情况之后却又忍不住担心,随后,他接收到了来自侧前方沐雯菲同样的目光。
宋遐迩心里“咯噔”了一下。
讲台上,君彦宸已经开始讲课。
平时的君彦宸话很少,他并不离群索居,只要有同学找他定然有求必应;可是似乎除了宋遐迩,谁都不能真正走近班宝,不是班宝高冷,而是不知怎的,同学们自己不敢太过于靠近!
此刻班宝君彦宸站在讲台上缓声上课,不是君老师上课时信手拈来的引经据典高屋建瓴的历史观点,而是站在学生的角度,讲述自己如何解题、破题、答题,很实用,一针见血一击即中。
这样精准的答题思路,仿佛拨云见日柳暗花明。百川的学子没有不聪明的,而君彦宸提供的思路于他们简直有醍醐灌顶之效。
两道题分析下来,座下所有同学无不露出恍然乃至敬佩的神色:这是把历史书、历史老师和历史出卷组都给拆开揉碎地分析得透透的啊!
课时本就不长,开头又耽搁了十分钟。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君彦宸分析了三道大题,还剩最后一题的小作文,他算了算时间应该差不多。
“好,同学们,我们来看一下最后一道题。”君彦宸拿起讲台上的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写下本节课的第一个字。
同学们看着从他指尖流出的笔画,不知怎的竟想到了“君子端方”四个字,都说字如其人,他们的班宝啊,真的是……
越来越够不着了啊!
真泄气!
突然,“嘣”的一声!
做学生的都很熟悉这样的声音,那是老师手里的粉笔断了,指甲与黑板亲密接触之后发出的响声!
079、后遗症
一直以来,夏凡对君彦宸的感觉都很奇怪。明明他是君默宁的弟弟,而夏凡好歹被君默宁尊称一声“兄长”,按着君彦宸对他哥哥的驯服程度,该对他这个哥哥的兄长……不至于像楚羽和念华对他毕恭毕敬,但至少像君默宁一样的尊敬应该有吧。
可是,好像真的没有。他们之间会有平等的对话,会有无伤大雅的玩笑,甚至也会有你来我往的唇枪舌剑。
君彦宸对夏凡,是带着情绪的。这一点,夏凡身为当事人,感知得很清楚。
是因为他对付了君氏?还是因为他纵容了君默宁的复仇?抑或他拿着宁语的事捆绑少年入政坛替华氏终生卖命?
或许都有吧……
夏凡看着被银针肆虐了一夜之后飘如落叶的身影,一时之间复杂莫名。
气完夏凡,君彦宸如同踩着云......
一直以来,夏凡对君彦宸的感觉都很奇怪。明明他是君默宁的弟弟,而夏凡好歹被君默宁尊称一声“兄长”,按着君彦宸对他哥哥的驯服程度,该对他这个哥哥的兄长……不至于像楚羽和念华对他毕恭毕敬,但至少像君默宁一样的尊敬应该有吧。
可是,好像真的没有。他们之间会有平等的对话,会有无伤大雅的玩笑,甚至也会有你来我往的唇枪舌剑。
君彦宸对夏凡,是带着情绪的。这一点,夏凡身为当事人,感知得很清楚。
是因为他对付了君氏?还是因为他纵容了君默宁的复仇?抑或他拿着宁语的事捆绑少年入政坛替华氏终生卖命?
或许都有吧……
夏凡看着被银针肆虐了一夜之后飘如落叶的身影,一时之间复杂莫名。
气完夏凡,君彦宸如同踩着云端一般飘飘忽忽地离开了宿舍楼,暮春初夏的风柔和且温暖,可是在他走出宿舍楼的那一刻,却仿佛锋刃刮面——银针理顺了所剩无几的内息,却也让他变得弱不禁风。
带上口罩遮住了昨日掌掴的伤痕,君彦宸缓步走向教学楼。
历史1班的教室在二楼最东面,君彦宸扶着扶手走过四五十级楼梯,气海里被内息刮过的痛楚让他在最后几级的时候不得不停下来缓解。眼角有瘀伤,今天他特地梳了一缕刘海遮住了眼角,而此刻竟有小小的汗珠子从发丝间滚落。
缓了大概一两分钟,君彦宸才重新迈步,尽量稳着身体走进教室。
早自修还没开始,教室里有些乱哄哄。同学们看到君彦宸带着口罩走进教室,有些吃惊又有些熟悉,只是到底班宝是身处云端的谪仙人,咱也不敢多问。至于作业什么的,哦,班宝说他没做……
啊?啥?他没听错???
班宝……不是,君彦宸没写作业???
哦!是他见识短浅了!二模碾压整个年级文理科所有人的君彦宸学神根本已经不需要写作业好嘛!
大惊小怪个啥!土包子!
君彦宸有些歉然地目送组长转身继续收本子,“嗨!”同桌宋班长用胳膊肘顶了顶,轻声道:“刚刚开始早修,梁大美女还没到场,稍稍说两句呗。”
“你想知道什么?”口罩里君彦宸的声音显得沉闷黯哑,刚才宋遐迩那一下让他疼得皱了眉——今天注定不会好过。
宋遐迩想了想道:“从昨天下午你就不在,发生什么事了?”转而他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语气紧张道,“你不会把志愿改了吧?我可是照着你抄的啊!”
君彦宸躲开他着急的爪子,翻开自己整理的英语笔迹复习,连眼角眉梢的眼神都欠奉道:“没改,放心。”
宋遐迩舒了一口气,一边思忖一边说道:“别说,我就挺纳闷你怎么会报零专业……我没别的意思啊,就觉得你们家那情况……那些关卡你可能过不了……可是你君彦宸也不是做没把握的事情的人……唉?说说,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内幕?”
这下君彦宸连一个字都不想理他了。
宋班长早就习惯了君学神的傲娇,自己惯出来的狗脾气,气闷也得自己憋着。
隔了一会儿,君彦宸虚虚地推了推宋班长,问道:“有吃的吗?”
“没啊,我吃好了过来的……”宋遐迩转头看着被刘海遮着额头的四少,感觉不太对问道,“到底怎么了?弄得早饭都不吃……”
“没事,没有就算了……”君彦宸左手握拳顶在腹部,此刻他自己都有些弄不清楚是饿得胃疼更难受些还是气海枯竭更折磨人。
一盒牛奶,一只菠萝面包,突兀又不突兀地出现在君彦宸桌子上。
宋班长眼中顿时燃起熊熊的八卦之火,晕染得眼角眉梢全是欠揍的欲望!
君彦宸抬头看去,是沐雯菲。
许是君彦宸的目光太过平静澄澈,让十七八岁的少女有些赧羞和慌神,好似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被现场抓获——她真的不是故意要听他们两个男生聊天,只是……
情不自禁……罢了。
“琪琪帮我带的……点心,你先吃吧,早饭不吃……不行的。”琪琪名叫赵琪,是沐雯菲的同桌,走读生。
“不用了,我……”
君彦宸刚要拒绝,一只爪子已经伸过来干脆利落地打开面包包装,又拆了吸管戳进去,一手面包一手牛奶地呈送给四少享用——整个过程狗腿得行云流水异常丝滑。
不是班长宋遐迩又是谁!
“快吃吧,一会儿老师来了!”沐雯菲红着脸坐回座位,顺着女生把发丝捋向耳后的动作,君彦宸注意到了她泛红的耳尖。
“遐迩,你不该……”
“辜负了同学的好意才是不该!”宋遐迩还是没让君彦宸把话说完,固执地端着面包牛奶。
是真的饿了。可是比起内息经过气海,如同给血淋淋的伤口涂上最烈性的药物一般的痛楚,是真的算不了什么。
只是他需要体力去承受……
稍稍犹豫之后,君彦宸还是接过面包,刚刚准备摘下口罩去吃,却不料怕什么来什么,气海处传来一阵砭骨针肌的痛!
君彦宸闷哼一声,一把捏扁了松软的面包,左手死死地顶在下腹处。疼得狠了,连坐都坐不住,不得已枕着手臂趴下忍痛。
“怎么了?怎么了!”刚刚还在吃瓜第一线的宋遐迩被这一幕吓坏了,急忙低下头又轻又急地问道。
“帮我……跟梁老师请个假,我……身体不舒服……”君彦宸断断续续地说道,右手中的面包被捏成了一个实心的圆球。
“你确定不需要去医院吗?”宋遐迩看到过这人一身伤情的样子,可是这会儿也不太像,而且……都考那样逆天的成绩了……宋班长排除他受了外伤的情况,但是光看他额角鬓边狂飙的冷汗,也知道真的很严重。
“不用……我休息一下就好……”
宋遐迩知道这人的倔性子,便也不再勉强,趁着梁洛瑶没来之前在教室门口给君彦宸请了假。
随后整节早休连着第一节英语课,宋遐迩都只看到他保持着左手握拳顶着下腹,头枕在右手臂上,双目微阖,不知是睡是醒的样子。
一直到下课铃声响,梁洛瑶宣布下课之后来到君彦宸身边,看看他头发根里都是经营的冷汗,向来高冷的梁老师把目光转向宋遐迩问道:“他怎么了?病得严重要去看医生,不能耽搁了病情,你们君老师昨天就回来了,跟他说过了吗?”
未等宋遐迩回答,终于缓过了那一阵痛苦的君彦宸撑着手站了起来,宋遐迩连忙扶着他的胳膊。君彦宸投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转而对梁洛瑶微微鞠躬道,“梁老师,我好多了……课上……对不起……”
梁洛瑶梁老师向来气场两米八,不过对着从3分奋斗到150分的君四少却是少有的发自真心的喜爱,关怀道:“身体不舒服就在寝室休息,去君老师办公室也行,不要强撑。”
“是……谢谢梁老师……”君彦宸再次鞠躬。
下课的时间太过短暂,梁洛瑶遂也没有再多说,只叮嘱宋遐迩照顾好君彦宸就收拾了教学用具踏着恨天高离开教室。
君彦宸缓缓坐下,气海剧痛暂时稍稍缓解,但是也只是暂时而已,只要内息还在运行,类似的剧痛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生一次。只是如同苦口良药一般,待气海被内息渐渐修复,痛楚也会随之消失。
只是……这个过程没有两三天办不到!
也就是说,君彦宸至少要忍受这样的剧痛至少两天!
078、真气枯竭
听到夏凡的话,君彦宸微微思忖,也知道自己在这里僵着对谁都没有好处,向夏凡道谢之后站起身来。跪着的时候看不清楚,如今站起来了才看到床上的先生,苍白的脸色紧闭的双目蹙起的双眉,处处都透着不同于往日的脆弱。
君彦宸稍稍站立了一会儿,脚上传来久跪麻木之后回血的刺痛,他忍了忍,敛了双目转身走进卫生间。
夏凡和凌梧看着他的背影,直到卫生间的门被关上,二人才相视一眼。
“主子,他……”凌梧轻声开口。
“我知道。”夏凡接口道,“真力枯竭之像,这一次默宁能保住性命多亏了他……狠也是真狠,字字如刀!”
凌梧能理解夏凡说的话,更是认同他对少年的评价——他就曾亲眼见到少年纵身入海的景象——他不但对别人狠,对......
听到夏凡的话,君彦宸微微思忖,也知道自己在这里僵着对谁都没有好处,向夏凡道谢之后站起身来。跪着的时候看不清楚,如今站起来了才看到床上的先生,苍白的脸色紧闭的双目蹙起的双眉,处处都透着不同于往日的脆弱。
君彦宸稍稍站立了一会儿,脚上传来久跪麻木之后回血的刺痛,他忍了忍,敛了双目转身走进卫生间。
夏凡和凌梧看着他的背影,直到卫生间的门被关上,二人才相视一眼。
“主子,他……”凌梧轻声开口。
“我知道。”夏凡接口道,“真力枯竭之像,这一次默宁能保住性命多亏了他……狠也是真狠,字字如刀!”
凌梧能理解夏凡说的话,更是认同他对少年的评价——他就曾亲眼见到少年纵身入海的景象——他不但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卫生间里,刚刚转身关门的君彦宸疾走一步撑在洗手池上,苦苦压抑的气血再也控制不住化作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他自来到华夏,每日修炼隐龙心诀,一年以来已初具小成;这一次先生的情况太过凶险,他不得不竭泽而渔!
君彦宸并不知晓当日在夏园,因为他的杀人之举先生已经历经过一次置之死地的劫数,而这一次,只重不轻!
如果他知道的话……怕定是要自责而死!
便是此刻,他已然内息枯竭,胸腹间传递着丝丝缕缕的痛楚,好像一片干涸的土地,干硬、皲裂、苍凉萧条,这一年的努力几乎付之东流。但是君彦宸丝毫不后悔,只要能够保住先生一息之存,哪怕他就此身死魂消!
缓缓地深呼吸,体内存着一些若有似无却到处乱窜的真气,时不时地刺痛肺腑,只是如今他们也好像被抽干了精力一般萎靡着,尚可忍受。君彦宸搓了把毛巾擦了擦脸。脸上zh得厉害,尤其是左边脸,q紫y痕触目惊心;药是现成的,还是外间凌梧的方子,很管用,擦在上面凉丝丝的。
收拾好之后打开门走出去,毫无意外迎来两双眼睛的注视。夏凡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开口道:“宿管已经把对面的寝室门开好了,你去睡吧;我和凌梧会守着你哥直到他醒来。”
夏凡的态度让君彦宸再一次意识到先生情况的凶险,他想问,却又不知该问什么。站了小一会儿之后,君彦宸对着夏凡深深施礼,道:“夏先生,彦宸谢谢您!”
夏凡扶起少年,拍了拍他的肩。
君彦宸随手拿了之前收拾好的行李来到对面寝室,也没心思从橱柜里拿出床单被套给自己收拾床铺。外间月色明亮,清辉皎洁,君彦宸实在有些累了,就索性在阳台上席地而坐,双手接印运起隐龙心诀。
却不料刚刚动念,残存在气脉中的萎靡真气好似得了新的生机却依然没有恢复秩序一般,如同万千银针在气海和百脉中横冲直撞起来,那一瞬间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继而肺腑气血震荡,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浑身的力气都被这口血抽干了,虚汗如雨,君彦宸一手撑在地上不让自己倒下,一手死命地抵着胸腹气海。
孤寂的深夜里,阳台上的少年脸白如月光。
“你怎么了?”
夏凡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刚进门就看到阳台上的人斜斜地支撑着,月光下虚弱得好似琉璃。快走几步走到君彦宸跟前蹲下来,夏凡才看到了他几近透明的脸色。
君彦宸虚弱得微睁眼睑,哑声道:“夏先生,能不能……求您一件事?”
“你说。”
君彦宸的眼神投向阳台门内,声音几乎发不出来,只剩下呼吸带出来的三分气息,“夏先生善使针,求您……帮我用一根针……”
夏凡自然记得当初在默军基地用银针折磨楚汉生的事,只是此刻君彦宸怎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于是他问道:“怎么用?”
君彦宸平了平凌乱的呼吸道:“颈后大椎,针长三分,全入……”
夏凡双眉紧皱,大椎属督脉,是运行内息重要的xue位之一;此处入针确实可以调理内息,可若是三分针全入,纵然他此刻内息依然所剩无几,可是横冲直撞之下也依然会令人痛不欲生。
平时他收拾人都不至这般下手,眼前这少年当真是勇啊!
“你确定?”夏老大又问了一遍。
君彦宸闭着眼睛点头,很明确,很肯定。气海之内的内息已经涓滴不剩,筋脉之中还会残存一些,但是凭借他现在的能力根本无法调动驾驭它们,所以需要刺激穴位——想当初在中州,先生和师娘也是这样做的,只不过当时情况更为严重,最狠的那次……先生下了三根银针!
都是曾经受过的痛,他知道会很艰难,但也清楚这是目下所唯一能做的:气海枯竭,他需要运行内息进行滋养,耽搁得越久越难以挽回。
见他心意已决,夏凡进去取了凌梧所赠的针囊,从里面拿了一根一寸长度的牛虻细针。回到阳台的时候,君彦宸已经颤颤巍巍地解开了衬衫的扣子,露出了后背的xue位。
夏凡自也不是多言之人,手起针落,一寸细针瞬间没入后背大椎!只见盘膝坐在地上的少年整个人瞬间绷直,本来凌乱而虚弱的呼吸彻底消失,若仔细看去,脖子里的青筋崩突而出,鬓边的汗水早已倾巢而出!
夏凡有心帮忙,但是他的内息太过刚劲霸道,对于君彦宸此刻羸弱如风中残烛的筋脉来说无异于催命符,便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适应了最初的痛楚之后,双手缓缓结印。
连杀人如麻的黑老大夏凡都不得不佩服从头到尾一声不吭的少年,站了十来分钟之后,他挪了两步到君彦宸侧前方,看着月光下少年几近透明的脸色,双眉紧皱唇下殷血,脖子里的青筋依然鼓得厉害。呼吸却渐渐由全然屏住到若有似无的凌乱,然后趋于平稳。
脸色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夏凡知道并不是痛楚消失,只是君彦宸已经适应了银针入体之痛罢了。
看他已经进入调息状态,夏凡没有再多留,转身去了对面君默宁的宿舍。
一宿无话。
第二天早上六点,君彦宸准时出现在1201寝室,彼时,凌梧在替君默宁把脉,夏凡拄着沙发扶手假寐。听到动静睁开眼,看到一身清爽的少年站在床前,夏凡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问道:
“针……出来了?”
“嗯,内息理顺就可以了。”君彦宸随口答道,淡若清风的语气配上平静无波的神情,无论如何不能想象他昨夜经历了怎样非人的痛楚。
说话的时候君彦宸看着床上的先生,还是没醒,脸上已恢复了些许血色。年轻的男子暂时掩去了滔天的情绪,平静地躺在床上。
“辛苦夏先生、凌大夫了。”君彦宸微微躬身致谢。
“应该的。”夏凡应了一声,突然有些看不惯少年的平静,于是毒舌上线道,“不过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就是君氏派来弄死你哥的……
“我不是!”话未说完,少年的语气虽仍是平静,但有些情绪已经无法掩饰!
“你不是!”从来没人敢这样顶夏凡的嘴,黑老大满怀恶意地说道,“你不是你杀了那两个财务破坏你哥的计划!你不是你帮着宁语看病治病!君氏也好宁语也罢,凡是你哥想对付的人,你都要保!”
昨夜的相助之情被黑老大的毒液腐蚀得一干二净,君彦宸按下内息游走筋脉冲进气海的痛楚,沉声道:“我哥什么时候发病夏先生最清楚!身为兄长,即便不尽规导劝诫之责,总也不能助长复仇自伤之念!”
这话直接戳了夏凡的肺管子,当初华凊因着这个理由罚他跪了多少天!
“我帮他报仇完成夙愿难道不对?”
“在夏先生眼中,先生的命与所谓的仇恨孰轻孰重!”
“不报仇他活不下去!”
“报了仇他就活得下去了?”
“嘿……你个小兔崽子……”
“黑大佬人身攻击吗?”
“看我不揍死你!”
“我怕你吗?”
……
看傻了眼的凌梧眼神在二人间逡巡,他觉得往后余生他一定会被主子穿小鞋穿到死,因为他看见主子被君彦宸怼到了哑口无言的地步!
077、撕裂那最后一重黑暗
君默宁站在阳台上,12楼的高度让他可以看到很远处的城市的灯火,不同于大海之上的苍茫寂寥,那些灯火里蕴含着人间烟火无数。
没有人告诉他,宁语病了,病重到需要崔士镇出手才能治愈。兄长知道这件事但不会告诉他——兄长对他的纵容已经到了感同身受的地步,又怎么可能把这件两难的事情告诉他?
君彦宸更加不会告诉他,他背着自己做了多少事,从来没有透露过一星半点!
身后传来膝盖落地的声音,君默宁转身看到已经打理干净的少年一脸的伤痕,情绪已经回落,他不会再动手;但是他也没有走进去,而是隔着落地的玻璃门框淡淡道:“说清楚,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清楚。”
要说清楚就要从头开始,一切的一切,还得从去年君彦宸请教宋遐......
君默宁站在阳台上,12楼的高度让他可以看到很远处的城市的灯火,不同于大海之上的苍茫寂寥,那些灯火里蕴含着人间烟火无数。
没有人告诉他,宁语病了,病重到需要崔士镇出手才能治愈。兄长知道这件事但不会告诉他——兄长对他的纵容已经到了感同身受的地步,又怎么可能把这件两难的事情告诉他?
君彦宸更加不会告诉他,他背着自己做了多少事,从来没有透露过一星半点!
身后传来膝盖落地的声音,君默宁转身看到已经打理干净的少年一脸的伤痕,情绪已经回落,他不会再动手;但是他也没有走进去,而是隔着落地的玻璃门框淡淡道:“说清楚,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清楚。”
要说清楚就要从头开始,一切的一切,还得从去年君彦宸请教宋遐迩英语的那一次邂逅说起。
君默宁自然也没想到,那次因为晚回了三个小时罚他跪到深夜,竟然是今日这一切的开始。
君彦宸在继续说。
安顿好段知瑾,又把他爸扔进了戒毒所,后来就发生了君氏受审离京的事,君彦宸一度自顾不暇,自然无法理会段知瑾。直到暑假里,段知瑾打电话向他求助。
宁语病重的消息让十七岁的少女彻底失了方向,宁语留给她的钱早就被段方牧挥霍完了,走投无路的少女曾经想过用她的身去换取母亲的生机。只是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啊!
绝望的少女在万不得已之下,拨通了君彦宸的电话求助,当时的她决然没有想到,这通电话让她绝境逢生。
君彦宸让段知瑾向警方申请保外就医,因为宁语的病情严重,很快她就从规定的普通医院转入了京华医院就诊;彼时,君彦宸手里还有两辆名牌跑车,事情发生以后,他立刻就托过去的关系一次性全部脱手了。
钱都给了段知瑾。
高三开学那次君彦宸和段知瑾在医院被凌梧撞见,虽然当时没说什么,但后来君彦宸还是与凌梧打了招呼希望能够保密。
凌梧瞒谁也不会隐瞒他的主子夏凡,所以当君彦宸找凌梧的时候夏凡就跟他提出让他从政的条件。当时君彦宸很明确地拒绝了夏凡,君氏的情况他清楚,正如君少殷后来在他填志愿的时候所说,这个时候君彦宸从政,无疑是对君氏、对君天恒最大的羞辱!
那段日子,君彦宸一直提着心怕先生会知道一切,但是过了几周都没什么消息,他的学业也日渐繁忙,渐渐地也就忘记了这件事。
一直到宁语的病情不断加重,乃至到了需要换肾的地步——后来才知道,其实宁语能够这么快找到肾源,也是因着这二人的关系。
只是肾源找到了,姐弟二人的钱已经花的差不多了——因为宁语的身份特殊,她的所有治疗费用全部都要她自己承担——而且,这毕竟是关乎性命的大手术……
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君彦宸不可能让事情有任何差错,于是才有了那场如同“卖身”的交易。
手术很顺利,四个月之后,宁语病愈回去继续服刑;而阴差阳错之下,君彦宸在事情刚刚解决的第一时间就全盘暴露!
城市的夜色里,霓虹闪烁火树银花;晴朗的夜空中,繁星点点月光皎洁;寝室明亮的灯光里,直身而跪的少年眼神澄澈神情坦荡,却只有阳台上的男子,隐在12楼阳台的角落里,周身笼罩着黑暗。
许久之后,君默宁才转过身看着少年问道:“你和段知瑾说这一切是我和五哥所为,那你是怎么跟君少殷解释志愿的事?”
所有的根由在于一场交易,而偏偏不可对人言。
君彦宸如实道:“我只说……是夏先生……”
“呵……”君默宁冷笑道,“所以你的办法就是骗!骗过段知瑾,骗过君少殷,再用‘愿意’二字来骗我!”
愿意从政,是君彦宸对君默宁的解释。
“没有!”男子字字如刀,刮得少年体无完肤,可这些都是事实,他无从否认!直到这最后一句刺得他灵魂都要出窍!
“没有……”君彦宸重复了一遍,灯光下他的眼眶很不争气地红了——无论经过多少年多少世,有些话依然比生死还具威力。
“先生,彦宸愿意从政,不是谎言!”
“你不是想做旅行家?”君默宁旧事重提,语气莫名。
君彦宸苦苦一笑,道:“现实与理想很多都不能两全,人生在世到底不能一事无成……更何况,零专业的从政之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彦宸想走,也有这个能力走……其实即便没有宁……宁语的事,彦宸多半也会答应夏先生的……”先生从政已是板上钉钉,他不可能为了自己的自由一走了之的!
“那你为何要救宁语?”君默宁的语速很慢,语气很平,全然没有起伏。
君彦宸突然悲从中来,他看着阳台上黑暗中的颀长身影,想到上一辈子他的苍凉结局,他突然恨死了将他裹挟着的黑暗!
为什么?为什么光明就在眼前,可是先生却只是画地为牢!事已至此,那就让他来做这个撕开一切的人!
一念及此,少年语意激愤道:“先生!您的病就是从宁语入狱开始的!您还不明白吗?您没那么无情!母族、父族覆灭之日,便是您自己殒身之时!”
君默宁豁然转身!
刺眼的灯光里,少年矮身跪着,可是他那刺人的眼神却仿佛利剑一般直直刺入君默宁的心间。
是的,刺!毫无遮掩毫无转圜毫无犹豫地一刺到底!
狠决!
被这样的眼神逼到绝境逃无可逃避无可避,仿佛被情绪碾压至几乎窒息的君默宁胸腹间升腾起翻江倒海的痛楚,终于化作一口炽热心血“唔”一声吐了出来!
“先生!”君彦宸连忙起身疾步上前扶住泰山倾倒一般的男子,抱到手中才看到晚饭时还对着他笑的人此刻连呼吸都极为微弱!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巨大的恐惧让君彦宸浑身都在颤抖,他轻轻放下怀里人,连滚带爬地冲到桌边拿起手机。他的手颤抖得太厉害,输了几次才输对了凌梧的电话。
之后他回到阳台上,催动隐龙心诀,一股绵密柔和的气息不要钱一般地输入君默宁四分五裂奇经八脉之中……
两个小时以后。
“怎么样?”带着凌梧从夏园一路闯红灯赶过来的夏凡皱眉问道。
凌梧启出银针又把了脉才说道:“主子放心,脉象显示没什么大碍了;只是这一次实在太过凶险,要不是……君彦宸用内息控制住了那些乱窜的真气,默宁……”
夏凡恨恨又无奈地看向跪在床脚的苍白少年,伸出手指点了点又甩开,忍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说道:“你是嫌他死得不够快吗?上次杀了两个财务已经差点要了你哥的命!这次你又干了什么事啊!”
君彦宸并不知道君默宁在夏园遇险一事,此刻听到夏凡提及,本已内疚的眼中更添仓皇。
他没想到会这样的!
也不忍再刺激这个伤痕累累的少年,夏凡看了看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君默宁,说道:“别傻跪着了,我和凌梧照看着他,你去洗洗上药;寝室……估计回不去了,我打电话给你要对面空寝室的钥匙,你去睡觉。”
076、天黑请关门
教工食堂里有不少老师和学校职工前来用餐,看到这君默宁和君彦宸也都不由自主地侧目凝视。君默宁在校时间短,更兼忙于海军事务,饭菜基本都由楚汉生准备好带到办公室吃的。像这样堂而皇之来教工食堂的次数,实在寥寥。
君彦宸是学生,更加不会来此了。
教工食堂的饭菜非常丰富,君默宁用教师的饭卡打了一条清蒸鳜鱼,一份红烧肉,一份凉拌黄瓜,一碗荠菜豆腐羹,都是两个人的量。旁边还有一个打包盒,奶白清香的椰汁里静静地躺着两个紫米球。
君彦宸去打了两份白米饭回到小巧的圆桌边,一眼看到了其中两道熟悉得刻骨铭心的菜,一时之间多少记忆纷至沓来!
“发什么愣?坐下吃饭。”君默宁看君彦宸拿着两碗饭呆呆地站着,出声提醒。......
教工食堂里有不少老师和学校职工前来用餐,看到这君默宁和君彦宸也都不由自主地侧目凝视。君默宁在校时间短,更兼忙于海军事务,饭菜基本都由楚汉生准备好带到办公室吃的。像这样堂而皇之来教工食堂的次数,实在寥寥。
君彦宸是学生,更加不会来此了。
教工食堂的饭菜非常丰富,君默宁用教师的饭卡打了一条清蒸鳜鱼,一份红烧肉,一份凉拌黄瓜,一碗荠菜豆腐羹,都是两个人的量。旁边还有一个打包盒,奶白清香的椰汁里静静地躺着两个紫米球。
君彦宸去打了两份白米饭回到小巧的圆桌边,一眼看到了其中两道熟悉得刻骨铭心的菜,一时之间多少记忆纷至沓来!
“发什么愣?坐下吃饭。”君默宁看君彦宸拿着两碗饭呆呆地站着,出声提醒。
少年回过神来,连忙放下一碗饭,然后双手把另一碗放在先生面前。落座之后,又是等君默宁动筷之后他才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学习一天的消耗量无比巨大,下午又是说服老爸又是罚跪抄书,更兼饭菜极合胃口,君彦宸觉得自己已经化身饿死鬼投胎!
君默宁倒是吃得慢条斯理,他看得出少年已经饿狠了,却偏偏无论在礼节还是吃相上都挑不出半分瑕疵来。
看着他仿佛刻在骨子里的教养,君默宁敛了目光,专心吃饭。
吃完饭收了餐具,君默宁对君彦宸道:“去操场消消食,从今天开始晚上的锻炼先停了,有时间早点休息。我去办公室整理下材料。”
“知道了,先生。”君彦宸点头道。虽然他并太清楚先生在海军那边的情况,但是看今日的情况,应该是尘埃落定了。
世事羁绊至此,想来先生应该也无暇再在那些恩怨情仇的情绪里自艾自毁了吧。至于先生和君氏的关系……
君彦宸看着君默宁的身影渐行渐远,他也往操场上走去,跪了两节课的膝盖有点疼但是并不妨碍他在跑道上走两圈。少年一边听着校园里嘈杂的青春之音,一边思忖着:
先生始终没有问及今日他是如何说服父亲有关从政的事,定然是已经打定主意与君氏再无瓜葛——其实能走到这一步已经算是放下了吧,毕竟当日,君氏是真的派人想要先生的命!
说到劝服父亲君少殷,君彦宸脚步未停,其实用夏凡的理由已经足够了。君氏从京华全身而退,祖父和伯父他们其实并不清楚真正的原因,但是他们知道夏凡在这件事情里一定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如今他把目标锁定了自己,其实君氏……并没有反对的能力。
只是到底是借了一点夏凡的势,不过想必他也不会介意……君彦宸暗搓搓把锅甩给夏凡,心里毫无愧疚!就是万一被先生知晓,他这张嘴怕是不能要了!
至于他和夏凡的交易……君彦宸并不太敢想下去,他和夏凡有约定,也相信夏凡不会出卖他。但是先生的直觉灵敏到可怕,不经意间的一丝破绽就会让他有所怀疑。受教十余年,君彦宸从未说谎。不敢是一方面,但更多的情况是他的谎言尚未出口,真相已经大白于先生眼前。
这一次……就看他能瞒多久了……
慢悠悠走了两圈,脑海里翻来覆去地琢磨了很多事情,君彦宸甩甩头,不再多想。
他要先去教师宿舍收拾下东西。先生两周不在,他几乎成了那间单人套房的常客。幸好床单、被套他都趁着五一假期清洗过了,所以只要带走自己的东西就好。
宿舍在12楼,习习的凉风吹动落地窗帘,君彦宸开门进去的时候,发现放在书桌上的手机正在响着。他没来得及关门就快步走进去,拿起手机一看,是段知瑾。
“姐。”
“彦宸。”电话那头传来少女的声音,“没打扰你吧?”
“没事,吃好晚饭刚好休息一下,有事吗?”君彦宸把手机开了免提放在桌上,一边聊天一边收拾。
段知瑾说道:“没什么事,就是告诉你一声,我妈……回去了。”
宁语刑期未满,回哪里毋庸赘言。
“嗯。她身体怎么样?”
“好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只能慢慢修养……”说到这里,段知瑾突然停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彦宸,我听凌大夫说这一次我妈的手术……多亏了你……我妈说崔医生是肾外科的泰山北斗,你是怎么请到他的?”
“我哪里请得动泰山北斗?”君彦宸语意轻松,手底下也没停,“咱哥哥和凌大夫交情甚笃,由他出面才搞定的。”
“真的吗?”段知瑾并不太敢相信这件事,只是君彦宸说的也是事实,崔医生那样的人,即便君、宁二氏在全盛时期,人家说不给面子也可以不给面子。
“自然是真的,我还能骗你不成!好了姐,既然宁伯母已经没事了,你也可以安心了。我下个月高考,考完了和你一起去看她……”
书桌对着阳台,近七点的时间光线已经暗淡。可是房间里的灯突然“啪嗒”一下亮了,被光刺痛了双眼的君彦宸,整个人好像没施了咒语一样紧紧地崩了起来!
“好,彦宸,谢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如果有机会,你也帮我和……和大哥……说声谢谢……”
对面少女的声音还在从手机里传来,君彦宸却已经无法再听下去了,他僵硬而机械地转过身,明亮的灯光里,男子周身冷冽如冰。
寝室并不大,君默宁几步就从门口走到书桌旁,照着君彦宸惨白的脸反手一巴掌抽了过去!
挨巴掌是意料之中的事,只是先生下手的力道向来不是他能够承受,加之又是反手打的,君彦宸被一巴掌抽翻在桌上,牙齿磕破了嘴角,最糟糕的是鼻腔里一时血流如注!
手机还开着,这边的动静传到了段知瑾耳中。
“彦宸,怎么了?你那边什么声音……”
君彦宸连忙掐断了电话站起身,“啪”!果不其然又是一巴掌!
君彦宸呢顾不得鼻子嘴里都滴滴答答地流着血,慌忙在地上跪直。
“啪!”一巴掌,少年别过脸,膝下用力,到底没有倒下。
“我不记得我请五哥办过事。”
“啪!”一巴掌,少年膝下踉跄,堪堪用手撑着才没有倒下,止不住的血滴在洁白的地砖上,像盛开的血色之花。
他撑起来跪直。
“啪!”一巴掌,一下重过一下的力道终于抽翻了人,君彦宸一声闷哼扑倒在地,满眼都闪着星星,轰隆隆的耳中传来雷霆般的质问:
“我与崔士镇并无深交,五哥也只是晚辈!你凭什么拿我们的名号请他去给一个罪犯看病做手术?!”
“说!”
要说就要从头说,君彦宸趴在地上,口鼻都是血;他刚刚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只有耳边轰鸣阵阵,喉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君默宁俯视着地上挣扎的少年,紧了紧同样染了血的右手,强行压了心中之气道:“去洗干净。”
“是……”君彦宸撑了几次才从地上撑起来,踉跄着捂住口鼻朝卫生间走;经过茶几的时候看到从食堂打包的椰汁紫米球,才知道先生突然间回来怕是因为……忘了把这东西让他带回来放冰箱里?
无暇多想,君彦宸走进卫生间,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狼狈的样子。默默苦笑,虽然本尊给他带来了无数的烂摊子,可是……他好像也给这具娇生惯养的身体招致了不少皮肉之苦,他们……算是扯平了吧!
手脚麻利地擦干净血迹,没什么大事,就是第一下巴掌打得不巧,止了血没什么大碍;倒是后来几下都打在左边脸颊上,此刻已经zh得有些夸张。
今日之果早在君彦宸的预料之中,瞒天瞒地瞒不过先生,窗户纸从来包不住火;但是好歹宁语的事已经了结,剩下的便都不重要了。
君彦宸又漱了漱口,直到吐出来的水中再没有夹杂着血丝才作罢。君彦宸对着镜子擦干额前发梢上的水,又拿了块毛巾走出卫生间,哼哧哼哧地把书桌上地板上的血渍都擦干净,又回到卫生间洗了手。
072-075
还是不行,阿所估计被鸽子列入了黑名单
现在基本上发一章灭一章
如题,鲶鱼上已经修改到075
小伙伴可以移步去看
目前,基本上能保持每一两天更新一次
新内容不多就多更一些
加了新情节就慢一点
所以,小伙伴们可以多留意鲶鱼那边
这里的话,我隔几章出个公告
文章的章节顺序我会调整好
之前的文章就放在后面
阿所不舍得那么多小伙伴的评论被吞
所以就这样放着吧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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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1、那些年的风雪(下)
写这一章终于有了点当初正文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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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九在陵川祖宅应对族人,晚上又喝得吐了几回;说通母亲秦羽之后连夜出发到京华,路上被酒精伤了的胃时时折磨一刻不停,闹得他睁着眼痛、闭上眼更痛!
在上飞机之前,君彦宸已经从师父楚汉生那里知道先生除夕之日的行程,好容易赶到青山别馆,门关着进不了——即使开着也不敢进,他不确定从陈默墓地回来的先生是否会允许他进门,而且当日……他本也是被赶出来的——虽然时过境迁,但到底已经不像初初时那般肆无忌惮。
醉酒、奔波、疲劳、胃痛,零零总总的原因导致君彦宸几乎沾枕即睡;而且,青山别馆算是先生......
写这一章终于有了点当初正文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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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九在陵川祖宅应对族人,晚上又喝得吐了几回;说通母亲秦羽之后连夜出发到京华,路上被酒精伤了的胃时时折磨一刻不停,闹得他睁着眼痛、闭上眼更痛!
在上飞机之前,君彦宸已经从师父楚汉生那里知道先生除夕之日的行程,好容易赶到青山别馆,门关着进不了——即使开着也不敢进,他不确定从陈默墓地回来的先生是否会允许他进门,而且当日……他本也是被赶出来的——虽然时过境迁,但到底已经不像初初时那般肆无忌惮。
醉酒、奔波、疲劳、胃痛,零零总总的原因导致君彦宸几乎沾枕即睡;而且,青山别馆算是先生的家,他来到这里,便好似倦鸟还林游子归家,可以更加安然地什么都不想,什么都放下。
至于与母亲约定的时间……在家里被宠坏的少年有些无赖地想:如果真的错过了……那就错过了吧,最多回去之后祠堂罚个跪,或者挨一顿家法——总归是值得的。
所以,君彦宸这一觉睡得极沉、极香,楚汉生几次进来照看,只看到他如同无忧稚子,美梦方酣。
夜里十点,万物沉睡,天空又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雪。临近跨年的除夕之夜,远处的城市里霓虹闪烁人影欢腾,璀璨的烟火在风雪中绽放出人间喜乐,热闹的温情驱散了寒夜的冰冷——华夏历2022年的除夕之夜,新年的钟声即将敲响。
就在这时,身在人间一隅青山别馆客房里的君彦宸醒了,刚刚睁开眼睛的少年愣神了三五秒,然后才回过神来确定了自己的处境。眼睛瞄到墙上的时间,君彦宸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又在床上赖了半分钟,然后起床穿衣。
外套和裤子都湿了,来得匆忙,别馆里也没有多备冬天的衣服。君彦宸只好穿春秋装的睡裤,上半身倒是无妨,保暖的打底衫再套上高领羊绒衫,清秀的少年温润如玉又不乏青春朝气——当然,仅止于上半身。
胃已经不疼了,君彦宸想起恍恍惚惚中吃的加了糖的粥,越发觉得有些饥肠辘辘。不知道先生和师父在干什么,君彦宸走出客房来到宽敞的客厅,灯光明亮,超大屏的电视里正播着热热闹闹唱唱跳跳的过年晚会,却更衬得整座房子空荡寂静得厉害。
看情况,先生应该还没有休息,只是不知道是在书房还是在哪里。君彦宸环视一周,发现通往后院的过道里亮着灯,想起先生向来喜欢独坐,他举步走向后院。
打开门,风雪迎面。君彦宸被寒气冻得打了个寒噤,连忙运起心诀周天循环,虽然还是有些冷,但到底可以忍受了。
之后,他就看见了先生果然独坐平台的背影,孤独、寂寥,本就昏暗的院灯上罩了一层雪,投射在人身上的光晕显出零星斑驳,使整个人都有些飘忽渺远。
风雪渐歇,只剩一些零星飞雪偶尔飘落;夏日时,平台上方的架子上攀爬着茂盛的紫藤,如今紫藤枯落,便换了一层透明的罩子。
君默宁就坐在没了紫藤的紫藤架下,坐在透骨的风雪寒凉之中。远处湖泊寂寂青山杳杳,隔绝出这一方远离喧嚣的清寂。
君彦宸的心沉了沉,沿着平台边铺了卵石的小路绕至平台前方,未曾踏上木板拼搭的平台,只在卵石嶙峋的小路上屈膝落跪。
睡裤单薄,膝上本就有伤,跪落的刹那,冰冷和坚硬同时化作痛楚袭来,君彦宸皱着眉忍着跪端正了。
“发什么神经?”君默宁看到他的举动,坐着没动,声音凉薄好似风雪。
君彦宸紧了紧垂在身侧的双手道:“陈姨的事……真的对不起,您罚我吧……”说完,跪地的少年叩首及地。
风雪渐停,寒冷的冬夜,寂静如灭;客厅里的电视上依然唱着欢乐的歌曲,却怎么也冲不淡生死的寂寥。
虽说在朝夕的相处中,君彦宸的种种表现确实已经让君默宁渐渐放下了,可是在年终岁尾祭祀先人的日子里,他也确实不想见到君彦宸。理智与情感,仇恨与放下,偏偏有人不愿敷衍与糊弄,而要把一切都展开在人前。
君默宁看着匍匐在地的身影,久久未语;而君彦宸叩首而跪,把自己紧锁在冰雪尘埃之中。
地上很冷,化开的雪水更冷,冷到骨头缝里,也冷到心里。
“我说过,当日你替我挡了一枪,陈默的事就此购销。”君默宁终于开口,声音清冷语气却平静,“起来吧。”
君彦宸缓缓撑起身体,额头上沾了雪,睡了一觉稍稍缓和的脸色又开始发白。
“谢先生……”
君彦宸站起身,时间虽短,膝盖以下已然疼得没了知觉;他不动声色地站着,恭敬中透着安然,好似只要对面的人不发话,他便可以一直这样侍立着——不知何时何地练出来的涵养!
君默宁瞥了他一眼,随口问道:“除夕安陵初一祭祖,京华君氏新回陵川,你却不在?京华有什么事比这还重要?”
君彦宸随手擦去了额头上融化的雪水,敛着眼睑道:“陵川族人众多,祭扫也有大哥二哥,不缺彦宸一个;兄长这里却是……形单影只……彦宸就想来……陪兄长过年……”
说到后来声若蚊蝇,但君默宁却把每一个字都听得一清二楚。昏暗中的白衣少年,心若冰雪剔透,却偏偏最善暖人心肠。
君默宁眉目舒展如风雪初霁,只是少年低着头未曾看见,“过去在海上,过不过年都只是每天日升月落碧海蓝天,我和你师父早已习惯……哪里用得着你不远万里过来相陪?”
“不一样的……”君彦宸终于抬起头看着不远处的男子,他想让他知道他心中所想,“不一样的,兄长,今年……”
您有家人了!
君彦宸未说出口的话君默宁却清楚地听进了心里,他有些别扭地躲开了少年炽热的视线,转而又似乎被给与了直面当下的温暖与勇敢,又转过头来看着少年道:“不值得你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见一次面,毕竟……来日方长……”
听到君默宁第一句话的时候,君彦宸的心狠命地跳了几下,前世今生的畏惧和因着这样的罪名所受的责罚,每一鞭都烙印在心上;只是还不待本能地屈膝请罪,他就听到了第二句话,心中如同春日最温暖的阳光,抚慰平生——来日方长,可不就是……来日方长吗!
他知道先生从来不是真正冷酷无情之人,只是被辜负了太多罢了……
“是,彦宸记下了,再不敢了……”君彦宸垂首保证。
君默宁还想说什么,过道里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不一会儿,楚汉生伟岸的身影出现,他一手拎个炉子一手拎着袋子,看到君彦宸站在一边,说道:“彦宸醒了?饿不饿?师父给你烤红薯吃!”
刹那之间,梦回了千年。
于是乎,师徒兄弟三人就在别馆的后院里点着火炉烤红薯,兴之所至,楚汉生还拿了些酒出来与君默宁对饮——自然,身为弟弟和徒弟,彦小宸就只有斟酒烤红薯伺候两位大佬的份儿,红薯管够,酒?看一眼都不敢!
明明灭灭的火光里,暖意散发开来,滚烫暖香的红薯驱散了冬夜无边的寒气,也驱散了人心头久困心头的冰冷。
君默宁和楚汉生回忆着海上的点点滴滴,说到那些风浪、炮火、热血、豪情,酒一杯一杯的喝,笑荡漾在静谧的除夕之夜。
君彦宸嘴角含笑,一边烤红薯一边给师父和先生倒酒;低垂的眼里,掩藏着深不可测的情绪,他没经历过那些纵横四海踏浪而行,却在此刻更加体会了先生向往大海的心。
帝都乃至整个中州,都装不下的向往自由的心。
三人且吃且喝,时光匆匆而逝。隔着山的京华城区里突然燃放起万千烟火,五彩的光晕照亮了半边天色;屋子里的电视机里也传出了无比欢快与激昂的乐曲,辞旧迎新,瑞雪丰年,华夏又走入了新的一年!
君默宁、楚汉生的酒杯和君彦宸的茶杯碰在一起,半年多来分分合合生生死死,能有此刻,是义无反顾的执念换来的谅解,也是积年冰雪一朝消融之后显露的真情。
酒过三巡,君默宁放下酒杯对又投入烤红薯大业的少年说道:“彦宸,你可以回去了。”
君彦宸手下一顿,抬眼看着眉目舒朗的男子。
君默宁看着少年道:“凌晨两点的飞机,到陵川已经要六点了,七点祭祖开始,你连一分钟都不能耽误。机票我给你买好了,让你师父马上送你去机场。”
“兄长,我……”不想走。
“汉生,给他收拾一下。”君默宁直接吩咐楚汉生。
“知道了,爷。”楚汉生略带警告地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少年,径自去了。
君彦宸手里捏着半个红薯,低着头不说话。
倒是难得看到他这幅样子,这人啊,果然给三分颜色就开染坊,一个多小时前还匍匐跪地哀哀请罪,这会儿连小性子都耍上了。
君默宁淡淡笑道:“知道你受宠,只是错过了祭扫,若是连祭祖都错过了,你离家之事便包不住,受罚在所难免,不值得……”
君彦宸想说“值得”,可是他怂,没敢,只是捏着衣角。
楚汉生动作很快,叫君彦宸进屋换了烘干的衣服裤子。
衣服很快换好,明亮的灯光下,少年一身干净如山间雪落。他走到坐在沙发上等他的君默宁和楚汉生前面,跪落、叩首,拜道:
“彦宸给兄长、师父拜年,祝兄长、师父身康体健、诸事遂心!”
到底还是不习惯这样的礼节,君默宁坐着没动,只淡淡嘱咐一路小心。
外间风雪又起,君彦宸跟着楚汉生走出了别馆的院子,青山黝黝是他心之所寄,风雪茫茫,此处永是归途。临上车时,他回头看看灯火通明的别馆,寂静的门前空无一人。
少年终于上车。
时间紧迫,楚汉生待人上车之后就发动车投入无边夜色;而别馆门口,出现一袭颀长身影,望着他们离开的山路,久久未曾离开。风雪拍打着他清冷舒淡的容颜,可是若仔细看去,他的眼眸之中已染了暖意。
一个多小时后,任性离家的少年终于登上了飞机,他打开手机一看,发现微信上竟然有先生的留言:
受你拜礼未及准备红包,转账收好,是兄长给你的压岁钱。
君彦宸瞪大眼睛数了数“〇”的个数,顿时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连忙回了一个消息:
“谢谢哥哥!”加上一个啪啦啪啦磕头的小人!
又隔三五秒,明显夹了私货的君彦宸紧张地手心都出汗,直担心自己的称呼和表情是不是有些孟浪。“啵”一声,消息到了,他的心和手同时抖了一下。
“嗯。”
随后又一条:“到了报个平安。”
君彦宸连忙戳:是,哥哥!
与“哥哥”的对话到此为止。君彦宸想了想趁热打铁,马上戳开“师父”的对话框,一串文字飞了出去:
“师父您到家了吗?”
“新年好呀!”
“有没有想彦宸啊?”
“先生刚才给我发了个大红包呀!”
“……”
“闭嘴!”刚刚从便利店买了杯咖啡压一压酒气免得大过年被请到局子里喝茶的楚汉生刚刚看到消息还挺开心,后来就发现小徒弟居心不良,于是随手戳了个红包给他封口!
“谢谢师父!”这边厢,小财迷君彦宸心满意足了。
第三个,君彦宸戳开了段知瑾的微信:
“姐,新年快乐!”
然后转了一个红包。
“新年快乐,彦宸。”
“这是……”
“咱哥给的压岁钱,分你一半……你不要我独吞了啊!”
那边秒收!
君彦宸坐在飞机头等舱,傻傻笑着关了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