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彪让彪】雪夜
1.7恰巧是东正教的圣诞节,所以写了,祝大家食用愉快。
1月6日 晚上8点 阴天
距离凌晨12点还有4个小时
“我们不能下班吗,维克?”
“我们?不不,是‘我’还不能下班。你想知道原因吗。”
*笔尖在纸张上摩擦的声音,叹气声*
“暂时不想,我的大脑还在阿斯特拉香烟里泡澡,这甜心的味道实在是太……”
*咖啡杯与桌子相撞的声音,冷掉的液体,颜色近似于RCM警官服*
*陶瓷的烟灰缸撞在桌子上,某人按下打火机的声音*
“……天啦,让,我们已经......
1.7恰巧是东正教的圣诞节,所以写了,祝大家食用愉快。
1月6日 晚上8点 阴天
距离凌晨12点还有4个小时
“我们不能下班吗,维克?”
“我们?不不,是‘我’还不能下班。你想知道原因吗。”
*笔尖在纸张上摩擦的声音,叹气声*
“暂时不想,我的大脑还在阿斯特拉香烟里泡澡,这甜心的味道实在是太……”
*咖啡杯与桌子相撞的声音,冷掉的液体,颜色近似于RCM警官服*
*陶瓷的烟灰缸撞在桌子上,某人按下打火机的声音*
“……天啦,让,我们已经下班整整两个小时了,我不明白你到底为什么一定要在今晚把它们都处理完,真该想办法让你满是公务的脑袋炸出点和我一样的烟花,你该不会要当个在各种报告和苦咖啡里过节的可怜人吧。”
*沉默,签字笔摔在桌面的声音*
“你他妈对于41分局的现状不管不顾,而且你自己干的那点破事也是毫无自知之明,是吗,杜博阿。马丁内斯死了那么多人,还有被你当做‘神秘事件’处理的商业区破产的事实,你他妈的把那里弄得一团糟,马丁内斯就像猫都不愿意玩的毛线球,剪也剪不开,没人理得清——你说我为什么要加班?”
*短暂的停顿*
“别玩打火机了,在这里签字。”
“起码我们看到了这个世界的两个奇迹,竹节虫,和那个2mm的‘灰域’。这比你说的事情都重要多了,我们迟早会和瑞瓦肖沉入深色的海底,那是比马丁内斯……比那里还要静谧还要粘稠的海。到那时候没人会在意你说的这些,什么死人啦、商业区啦、价值两万多雷亚尔的失踪盔甲啦,等下这是什么文件,呃……我的意思是,据说那套陶瓷盔甲的价值能顶得上咱们大概四年的工资,要是你真找到它了,你会怎么做?”
*按动圆珠笔的声音,膝盖不适合被当成垫板,结案报告的一角被袖口弯折,叹气声,歪歪扭扭的字迹出现在右下角*
*另一个名字落在歪扭字迹的正下方,工整且清晰*
“交给警察。”
“我们就是警察。”
“你脑袋里在想他妈的什么鬼主意别以为我不知道。”
“好吧维克,好吧,嘘,嘘……”
1月6日 晚上10点 阴转小雪
距离凌晨12点还有2个小时
*咂嘴声,转椅在地板上来回地滑动*
“你刚刚签字的是尸检报告和几张昨晚新开出来的罚单,问这个干什么,你以前从没在乎过。”
*两只纸青蛙在桌子上弹跳的声音——正中靶心,随迁警官的右手!*
*撕纸声*
*……*
*一声呜咽*
“别这么说,让,或许我‘以前’真的不在乎,但至少我新生的大脑现在正提醒我为现在装满一团团烂肉的警局献出一份力——不管你信不信。”
*一声冷哼,敲打字机的声音*
“所以,你的记忆真的找不回来了?”
“当然了。”
*短暂的沉默,空气变得粘稠*
“或许它们是一种神秘动物也说不定,你想想……短暂地寄生在了我的大脑里,然后又‘咻’的一下飞到了我捉不到的地方,也许是听到灰域的召唤也说不定呢。天啦维克,我就说我是个天才警探,连这种程度的谜题都能破解!”
*咒骂声,纸团击打到某一柔软物体的声音*
1月6日 凌晨11点 小雪转大雪
距离凌晨12点还有1个小时
“让,外面的雪越来越大了。”
*兴奋的惊呼声,伴随一串富有节奏的、敲击窗户玻璃的声音*
“对了,我记得圣诞节这天不能说谎话,尤其是不能拒绝别人,这世界上绝对找不到第二个这么适合你的节日了。”
“呃,你要和我下去跳一支舞吗,让?”
*一头名叫“沉默”的野兽填满这间办公室*
“上一次我从你的嘴里听到这句话是在一场雨夜。”
“你喝醉了,很他妈的醉,但是还没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你懂我的意思。”
*一次喝水的声音,签字笔在白纸上随意勾勒的声音*
“我可能,呃……磕了思必得,或者随便什么精神类药物,反正我们把你的公寓弄得一团糟,比现在还要糟糕,当时好像是入秋后的第一场雨,有接连不断的雷声,空气沉闷得不像秋天,屋子里还蔓延着浴室氤氲出的水蒸气,因为我们放了整整一浴缸的水听着那声音和雨声就是为了让这场雨更他妈的大一点。我躺在客厅的地毯上抽烟,直到今天我都忘不了那上面留有的呕吐物的味道。烟屁股被熄在地板上的时候你说,‘维克,咱们去楼下吧,外面在下雨我们去跳舞!’,当时屋子里没开灯,我坐起来,找到你,在黑暗中看过去,你的眼睛绿得过分,差不多是春天第一片新叶的颜色。”
*打火机被按动的声音,烟叶燃烧*
“我当时觉得自己要疯了,你也是个疯子,但是事情就他妈的这样发生了,我们只穿着T恤和睡裤就下了楼,你大喊,‘快他妈的给我们荒芜的精神世界降降温吧!’,然后隔壁的邻居把他吃剩的空罐头扔下楼试图阻止这场我们在凌晨制造出的闹剧,哈哈哈。”
*一支香烟燃尽后被碾灭在窗台上*
“这些你也忘了,我知道。”
*衣服摩擦的声音,踱步声,窗户被打开后纸张被吹散的声音*
“你太想让一切都‘恢复如初’了,让。我的大脑……除了偶尔会闪过一些灵感以外——是的,我把那些事情都忘了,我的过去,RCM的过去,我们的过去,这些记忆就像被一团火烧过的纸张,现在只剩下灰烬,我不会为自己辩解因为事实就是如此,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失望?无奈?还是悲伤,就像我‘第一次’在褴褛飞旋的椅子上和你见面时那样。”
*一声叹息。沉默,沉默,沉默*
“‘你曾经’,‘从前的你’……诸如此类的话在我正式重回岗位后听过太多太多次了,那天在晨会结束后,我读懂了你那套特殊的归纳线索的方法,而且你还在抽这个牌子的香烟,我大脑里一闪而过的灵感告诉我这和迎新会上我递给你的香烟是同一个牌子。如你所说,我们一起经历了太多,这些我与你一同创造的回忆就像是一支炭笔,最开始划拉出的线条规律有魅力,但就比如只有极少数的人能不用辅助工具就画出规整的圆形,纸上的线条现如今交错着,到最后变成一团橡皮擦不净的黑色,我和你是一样的,至少咱俩身上给彼此留下的痕迹还没有被这场有关于‘记忆’的灾难洗去。”
“……回忆不是我们的专长,维克。尤其是在瑞瓦肖这个拿回忆当成食粮的地方,你想被饿死吗。”
“这世界上找不到第二个像你一样残忍的人了,杜博阿。”
*屋顶上累积了一周之久的冰层融化后掉落的声音,远处的孩童相互追逐,笑声,打闹声*
“走吧。”
“去哪?”
“去雪里。”
1月7日 凌晨12点 大雪
圣诞节当天
*不合时宜的、杂乱的、吵闹的舞步,远处烟花绽放在半空中发出类似火苗飞散的噼啪声,整点的钟声*
*鸟类受到惊吓飞向别处,翅膀扑扇的声音*
“圣诞节快乐!”
“圣诞节快乐。”
通往无处之路(10)大章5.1k
第十节
初春明亮温暖的阳光之下,一切都显得比过去几个月更鲜亮,更富有生机。常青藤初中的围墙里,你能看到孩子们在操场上玩闹——有踢足球的,有打篮球的,也有只是跑来跑去肆意挥霍着年轻的精神与身体给予他们的无尽活力的。你身体的某一部分对此有所反应,就像某种静电一样。尽管你自己已经不太记得了,但你以前似乎就是某所初中的体育老师。在你脑海积满灰尘的某个部分,你记得篮球的触感,还记得要以何种方式吹手里的口哨才能让学生们列队。
在瑞瓦肖,初中一周只上四天半。每个周五只上半天课,剩下的时间留给学生们参加他们的社团活动或者社会实践。现今很少有学...
第十节
初春明亮温暖的阳光之下,一切都显得比过去几个月更鲜亮,更富有生机。常青藤初中的围墙里,你能看到孩子们在操场上玩闹——有踢足球的,有打篮球的,也有只是跑来跑去肆意挥霍着年轻的精神与身体给予他们的无尽活力的。你身体的某一部分对此有所反应,就像某种静电一样。尽管你自己已经不太记得了,但你以前似乎就是某所初中的体育老师。在你脑海积满灰尘的某个部分,你记得篮球的触感,还记得要以何种方式吹手里的口哨才能让学生们列队。
在瑞瓦肖,初中一周只上四天半。每个周五只上半天课,剩下的时间留给学生们参加他们的社团活动或者社会实践。现今很少有学校有意愿或者能力来组织大量的学生参加社会实践了——在这经济下行,联盟剥削,贫困激增,治安糟糕的当下,坚持做与当年的模式完全相同的社会实践反而是对学生的不负责任。校方不能也不应该能拿学生的个人安全冒险,这也是来自通常被称为REC的“瑞瓦肖教育委员会”的为数不多的实际约束。
坤诺平日里都住在学校。常青藤提供的住宿环境和饮食条件总的来说是称你和坤诺心意的,毕竟你当初可是请了假来这里做实地考察而坤诺又完全不挑。老实说,考虑到坤诺过去的食宿情况和他当初那副明显营养不良还用药过量的样子,常青藤已经称得上是某种“天堂”了。更何况这所初中是维克玛推荐的,不可能有问题。
老实说一开始让坤诺来住读你是不放心的——倒不是觉得坤诺会饿着自己 或者照顾不好自己什么的,这小子在去初中前早就证明了他的生活自理能力。在他跟你住一起的半年时光里,他给你做饭,给你收拾房间,甚至帮你买菜。你的担忧主要集中在他会不会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啪”一下变回以前那个粗俗无礼的小混混,又惹上一身麻烦。坤诺去常青藤上学的第一个星期你没睡过一天好觉,每天夜里你在床上辗转反侧就怕电话铃响起。要是坤诺第一周就被辞退那可就太糟糕了。你并不担心坤诺被辞退后就找不到别的学校上,你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你担心的是坤诺从此讨厌学校,讨厌老师,讨厌同学,讨厌学习。这种基于现实,甚至可以说是*过于*现实的担忧几乎让你煎熬到吐出来。如果你看到好不容易有了人生信念的坤诺重新变成过去那个眼窝深陷头发蓬乱的脏小孩,你搞不好会再次精神崩溃忘记一切。
好在坤诺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坤诺。半年的分局“实习”和特兰特顾问的“特别专项文化补充课程”(他本人坚持这个名字)不仅让坤诺知道要怎样*正常地*与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人相处,更保证了他不会因为缺乏必要的社会常识而闹出麻烦。事实上,特兰特的补习班交给坤诺的东西比你想象中的更少——坤诺事实上基本识字,他只是不知道很多复杂的单词如何拼写以及不擅长书写单词。坤诺声称这是因为他“作为国王学会认字才能更好地管理自己的地盘”,你则能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坤诺曾经因为不识字吃过亏,后来他自学了读写。
“咚咚”你听到有人轻轻敲了敲圆桌。遮阳伞下,金打量着你的面孔。“你真的没问题吗?”他高高扬起一边的眉头。
[争强好胜]这个该死的发条眼镜邪恶机器人*又*想用他的眉毛控制你的神经系统!行动起来哈里!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你抱起双臂,身子慢慢往后仰。
“......哈里,我没有在跟你玩‘眉毛对决’。我是认真的。”金单手扶额。
[平心静气]好了,现在你看起来像个初中生了。满意了吗哈里?这就是你想要的?“资深警探完美融入某初中”?
你感到自己的脸有些热。现在快说点什么来分散下目前暂时集中于你面部的“尴尬因子”。
“你担心我没法跟坤诺把话说明白?没这种可能的!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你可是知道的。”你从上衣口袋里拿出警徽对准金:“双重荣誉警督,分局重案组的头头,他们都叫我‘开罐器’。”
“我看不出你这一串头衔在初中生面前有什么用。”
“......”你沉默了。
“所以你要不然还是把你的这些头衔从地板上捡起来拍拍灰再叠好放回口袋里?”
“金,帮帮我。”你绝望了。
“好吧,那我一会去跟坤诺说。”金点了点头。
[争强好胜]不,哈里,不!别让金*代替*你去跟坤诺说这个消息!你才是坤诺的正牌监护人,你才是坤诺最喜欢的人!
“事实上,我觉得对于一个孩子人生影响重大的消息在法理上应该是由他的监护人对其进行告知。而以防你可能不知道,*我*正好是坤诺的法定监护人。”你对着金做出一副“我很骄傲但是我要在你面前装作我不骄傲但是我还是能让你看出来其实我真的很骄傲”的虚伪表情。
你看到金抿着嘴,皱起了眉头。时间仿佛静止了,就连一旁的飞鸟都似乎被定格在枝头。远处学校的喧闹飘渺得仿佛是一公里外传来的,给人一种不真切的感觉。
[平心静气]说出这种等级的垃圾话,还露出*那种*表情,哈里,我有时候觉得你能活到今天可能是凭借单纯的好运。
你已经做好被金骂“傻逼”的心理准备了,但最终,时间继续流逝,飞鸟消失在视野边际,一切声音归来。金静静地看着你,嘴唇嗡动了一下,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内陆帝国]这个男人的内心是一片浩瀚的海洋。像你这么恼人的*东西*不足以使他失态。
[循循善诱]现在是时候说点好听的,否则你要知道,“朋友就像雪花,你对他们尿尿他们就会消失”。
“我真的很抱歉,金。我之前太紧张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东西。我想自己亲自跟坤诺说,因为我是他叔叔,但我又很害怕。”你最终还是说了实话。无所谓了,这已经是你第一千二百四十三次在金面前表现出自己的软蛋样子了,你已经不在乎了。
你听到金长长叹了一口气,接着一只手搭上了你的肩头。金温柔地拍了拍你的肩膀:“其实我也不知道到底怎么跟坤诺说,我几乎跟你一样害怕。你知道我不是那种跟小孩很处得来的类型,但我记得第一次见坤诺时他的样子和现在他的样子。我们曾向坤诺展示了‘另一种活法’,告诉他他的人生其实可以有另一种样子。但现在......我们这些‘大人’都不知道要如何是好,更别说给坤诺一个确定的未来了。我理解你现在的担忧,哈里。”
你感到有什么哽住了你的喉咙。你明白了,其实你真正害怕的不是“告诉坤诺一个噩耗”,你真正恐惧的是“让坤诺失望”,是“夺走一个孩子的希望”。
[五感发达]抬眼,哈里。他来了。
这时,一头看得出来是稍微打理过的红色头发出现在校门口,出现在一群学生之中。其实当下你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学校门口,但这一抹红发出现的一瞬间你就注意到它了——几乎是某种本能反应。在那一群身形各异,步调不同的学生中,你一眼就能看到坤诺。无需再三确认,无需仔细辨识,一眼就够了。
男孩穿着学校淡绿色的制服,背着书包,手里拉着一个小号拉杆箱。如今你几乎已经看不出他面容上滥用处方药的痕迹了,他满脸的雀斑下取而代之的是从容且饱含对未来的希望的笑容。他的个头比起同龄男生而言要矮半个头,这是过去长期营养不良留下的痕迹。但稍矮的个头完全不影响他展示出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精神气来。你看着他与同学们告别,满脸笑容又神气十足地朝着街对面的热狗摊——也就是你与金等着的地方——行军似地走来。
“下午好,金叔叔!下午好,哈里!”你听到坤诺用你无论如何都没法重新拥有的年轻人的朝气蓬勃向你问好。
[反应速度]天哪,他如今都学会打招呼了!难道这就是现代文明对一个人能够起到的教化吗?
[争强好胜]为什么他管金叫*叔叔*却不管你叫?这小子不尊重你!
[循循善诱]那只是因为对于坤诺来说,你们二人间不需要任何虚头巴脑的“礼节”。你们只要站在一起就有一种“不靠谱的叔侄”的氛围,无需其它修饰。
“你也好啊,坤诺。老样子,给你买了玉米烤肠。还热着,快吃吧。”金把圆桌上的纸盒推向坤诺。坤诺简短地道了个谢,埋头吃了起来。
你趁此机会同金交换了不知道多少个眼神。你只知道最后金闭上双眼对你慢慢地点了点头。
[同舟共济]他相信你不会搞砸,他相信你能做到这事。因为你是坤诺的*正牌*监护人,因为你在乎坤诺。
[平心静气]在坤诺吃完烤肠后就慢慢地,沉稳地告诉他这件事。不要节外生枝,不要自己崩溃,不要流汗。
[坚韧不拔]......关于不要流汗那部分,我没法保证,我只能尽力。
一根玉米烤肠并不是能让一个食欲旺盛精力充沛的十四岁男孩连吃三天三夜的全套盛宴,坤诺几下就把它吞下了肚。是时候了,哈里,你总是要面对这件事的。
“坤诺。其实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情。我和金觉得不能不告诉你。”你说出这句话时的声音是如此嘶哑,以至于你自己都吃了一惊。你看到坤诺早前那种无忧无虑的神态一点点从脸上消失。这让你的胸口传来一种撕裂般的痛感。
“是维克玛叔叔出事了吗?”
“不是。维克玛现在很好,我们辖区这星期也很幸运的没有发生枪战火并之类的事件。”
“呼,我还以为他进医院了,或者至少是受了伤,就像你那次一样。其实我一直觉得维克玛叔叔长了一张会很快就殉职的脸。”
[平心定气]不要同意他,哈里。虽然我们都知道你也是这么想的,但现在不是时候,金还在边上看着呢。所以,不 要 同 意 他 的 话。
你用余光瞥了眼金,眼镜的反光之下他的神情有些莫测。你努力把赞同的话咽了下去。
“其实,坤诺,RCM被联盟用钱买了下来。就像刚刚金给你买了一根玉米烤肠一样。以后就没有RCM了。”你闭上眼睛,说出了这番残忍的话语。你此时不敢睁开眼睛,更不敢在脑中想象坤诺此时脸上的表情。
漫长的黑暗与沉默后,你听到坤诺用快哭出来的声音问道:“所以坤诺会被送回马丁内斯吗?”
像一道闪电划过夜空那么迅捷,你睁开了眼。不,当然不会,你绝对不会因为联盟的原因抛弃坤诺。不,你不会因为任何原因抛弃坤诺,把他推回那个粪坑一样的公寓里。不可能。你看到坤诺低着头,努力忍着不哭出来。仅仅是看到这场面就让你的心几乎碎成了一千片。
“不,坤诺!我绝对不会做出那种事!”你几乎是叫喊着说出这句话。
“但是......但是RCM以后消失了,坤诺就不能成为像你们一样的RCM警察了。当不了警察的话,坤诺就不能去分局里面看你们了,也不能跟你住在一起了,也不能来上学校了。”坤诺几乎是在抽噎之中说出这番话。
“没这种事!RCM虽然解散了,但我永远都是你的监护人,你的‘猪猪叔叔’,你也一样能去上学!我们绝对不会被愚蠢的联盟分开!我保证!”
[通情达理]别只是在一边说话,该做点*动作*了。
一股源自体内的温热泉涌过你的身体。你的肌肉未经大脑指示就发出了动作——你把坤诺拥入怀中,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那些事不会发生的,坤诺。我会永远都是你的叔叔。你会继续去上中学,我和金每周五都会来接你,每周日傍晚送你回学校。你会继续过着你现在喜欢的生活。学费之类的事情不用担心,我们都能拿到补偿金。事情都会好的,坤诺。你不用担心。”
因为你会替他去担心需要担心的事情。自打你在监护人申请书上签字的那一刻起,你就下定了这份决心。哪怕是静风舰主炮直击你的脸,你的决心也不会动摇分毫。
时间缓慢流逝。你感到怀中颤抖着的男孩渐渐平静了下来。金静静地坐在一旁,什么也没说。他以绝对的信任把这一切交给你全权处理。你闻到学校门口花坛的芬芳,放任阳光洒在肩头。学生们三三两两,吵吵闹闹。树梢的新芽是那么嫩绿。你内心的一小部分希望这一刻永远不要结束。
“......那你呢?”坤诺小声说到。
“什么?”你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坤诺仰起头看向你的脸:“那你还好吗?”
[争强好胜]别告诉我你已经沦落到让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担心的地步了,哈里。告诉他你是如何轻易接受事实的。
[从容自若]放松心态,简单直白地把“我其实还好,毕竟我们这些无趣的成年人很擅长于接受烂透了的现实”告诉他。
[同舟共济]但坤诺如今是你的*伙伴*,他和你是同一边的。正如你能感知到他的无助,他一样能感知到你的。
[博学多闻]我需要提醒的一点是,小孩子往往具备成年人没有的洞察力。他们擅长从成年人不熟悉的角度看待问题。你瞒不了他。
你深呼吸,让马路旁带有尘埃气味的空气进入胸腔又慢慢排出。你决定告诉坤诺实话。回头看了看金,你说到:“其实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这个消息的。当时我在震惊中失去了意识,感觉自己的魂都飞了。不过你金叔叔和让叔叔已经把我照顾妥帖了,我现在完全没问题。”
坤诺抿着嘴,什么也没说。他泛着水光的双眼看着你,其中那种真挚的担忧几乎要把你灼伤。你感到一种莫名的内疚爬上了脊背。
“坤诺,没事的。我上午已经好好休息过了。”你用求助的目光看向金,毕竟现在你只能指望他了。今天你脑内的坤诺含量已经太高了,你实在需要一些时间来缓缓。
金清了清嗓子,道:“自从哈里醒来以后,整个上午他都没有任何明显的身体不适。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
听到金的保证,坤诺明显安心了很多。你看到他的肩膀不再紧绷,担忧的神情也放松了下来。等等,为什么你说你没事就不管用,但是金说你没事坤诺就放心了?
“总之,今天我们分局要开一个告别聚会。让点名说了要你来参加。我想他已经把你当成RCM的一员——我们的一员了。所以高兴点吧,现在我们开车回去买点吃的。”
几分钟后,你们已经坐在了金的锐影里。这辆跑车款警车现在正驯服地用平稳的速度行驶在公路上,沐浴在春日下午的温暖阳光之中。坤诺一如既往探着头欣赏窗外的景色和过往的行人,时不时会指向一些他觉得有趣的东西让你也来看。
你希望车能再开慢些。
通往无处之路(8)大章 4.3k
第八节
距离分局五百一十八米处,是一家装修简单大方的平价餐厅。在你把锅甩到金身上之后,他面无表情地凝视了你半分钟,最后深呼吸并提出今天来这个地方吃饭。你相当意外,因为此前的每一个工作日,只要是你跟金一起出去吃午饭,基本都是在分局楼下更近的小店里随便买些东西吃。与其说你们是在认真吃午饭,不如说是用吃午饭的时间放松自己因为案件而紧绷的神经。你还不知道金居然会轻车熟路地带着你们俩去这个地方吃饭。
“我说,为什么你以前都没带我来这里吃过饭?”
在金开口前...
第八节
距离分局五百一十八米处,是一家装修简单大方的平价餐厅。在你把锅甩到金身上之后,他面无表情地凝视了你半分钟,最后深呼吸并提出今天来这个地方吃饭。你相当意外,因为此前的每一个工作日,只要是你跟金一起出去吃午饭,基本都是在分局楼下更近的小店里随便买些东西吃。与其说你们是在认真吃午饭,不如说是用吃午饭的时间放松自己因为案件而紧绷的神经。你还不知道金居然会轻车熟路地带着你们俩去这个地方吃饭。
“我说,为什么你以前都没带我来这里吃过饭?”
在金开口前,维克玛先声夺人:“大概因为他不是你妈?”
“......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吗?”
纵使被你阴谋陷害,金还是笑了。
“以前值夜班的时候我都是在这里吃的,他们大部分时间都不关门。老板人很好,他晚上开着店是为了给流浪汉们一个地方待。这也是为什么即便是地方帮派也都不找他的麻烦。”金露出赞许的神情。
“更重要的是,他们卖披萨。我知道你有多喜欢吃披萨,哈里。所以今天我们去那里吃。”
[故弄玄虚]哈里,有没有一种可能,仅仅是可能——他真的是你妈?
[逻辑思维]虽然你们没有血缘关系,但他掏钱给你买你喜欢吃的东西。我认为金是你母亲的概率高达百分之八十二。
听见这话,维克玛“啪”地一声把手拍在额头上,同时发出了某种意义不明的呻吟。
七分钟后,“萨莉亚”店内。三个男人面色严肃地坐在窗边的卡座里。戴眼镜的男人抄起双臂,对你说:“好了,哈里,虽然我每个月的工资没有维克玛多,但是在这里吃饭是绝对没问题的。我跟让吃得不如你多,所以你给我们点一个十寸披萨和两杯饮料就好。什么披萨都行,你可以点你爱吃的口味,反正披萨本来就是大家一起分着吃的。”你非常感动,在你眼中此时的金背后出现了一轮明亮的光环。
[故弄玄虚]他居然愿意迁就你的口味,哈里!快看呐各位,我想我们找到了新的无罪之王!
维克玛把头“咚”地撞在一旁的窗玻璃上。你听到他低声嘀咕着什么。
[五感发达]“完了,全完了。他现在变成‘妈宝警探’了。我当初就该把他看紧点。”
“我说,金。你真的需要别再......我不太知道怎么形容,‘惯着’那混球了。那小子就该时不时被冰冷的现实一拳砸在肚子上。”维克玛整个人向后倒在卡座靠背上,抬起头看着天花板。他现在都不想正眼看你。
“别这样,让。哈里今天过了一个很糟糕的上午,比起让他一个人找个什么地方偷偷喝酒,还是请他吃一顿好的吧。这家店便宜又好吃,我请一顿没什么的。”金露出了对你来说堪称*慈悲*的神情。
“太棒了,金。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最好”二字似乎触动了维克玛的某根神经。你看到维克玛慢慢坐正身体,腰渐渐挺直。
“你说的很对,金。所以我认为这顿饭我也应该出一半的钱。这是作为直属上级对部下的必要人道主义关怀。”
金转头看向一脸严肃的维克玛,一边的眉头高高抬起,比拱桥的拱顶还高。维克玛理了理自己的领口,神情坦然,背挺得更直了。
[争强好胜]比赛开始了。二号选手显然不甘心落后于一号选手,现在他开始发力了。
你发现维克玛现在正直直地盯着你。尽管他此时面无表情,你却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某种强烈的诉求。这份炽热的诉求聚焦于他的双眼之中,几乎要在你的视网膜上留下一个蚀刻的印记。
[通情达理]快点,哈里,说点什么!
[能说会道]你应该像刚才赞美金那样赞美他。但是别说完全一样的台词,那样会显得你缺乏*诚意*。
[食髓知味]只要搞定这单,以后你吃饭就都可以让别人请啦!爽爆了!
“让,我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你是我最好的上司。”
你看到维克玛微不可查地把下巴往上扬了一下。
[五感发达]他还轻轻哼了一口气。
“好的,那么现在,请问世界上最好的朋友和世界上最好的上司今天午餐时要喝些什么?”你在桌边站起身,像宫廷男仆一样对二人鞠躬示意。先前那种微妙的气氛此时荡然无存,你看到他们脸上都挂上了微笑——尽管维克玛脸上那个要更细微,更难以发现一些。
“橘子味汽水。”你都不知道金居然喝汽水。
“红茶,一块糖。”经典的维克玛风格。
三十五分钟后。
杯盘狼藉之中,坐在你对面的两人已经静静地看着你继续胡吃海塞大约八分钟了。但这是你的错吗?当然不是。他们只是不如你一样懂得品鉴美食的魅力,况且他们也都吃过早饭了。你可是连早饭都没吃上的*饿肚子警探*,多吃一点,多吃一会怎么会是问题的。什么死亡凝视都放一边去,现在最重要的是这块罗勒叶牛肉披萨。
“所以,哈里。”维克玛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了。真是的,为什么他总是没耐心的那个人。
[逻辑思维]是因为金曷城的耐心好到*不可理喻*。
“你之前说要跟我们俩讲什么事情。我想现在你既然也吃了不少了,是不是该揭开谜底了?”
哦,还有这事呢。自打披萨上桌开始,你已经完全把这顿饭本来的用意远远地抛在脑后了。
[平心静气]我说真的,哈里。有时候我都开始佩服你了。
你花了堪称“艰苦卓绝”的努力,才把注意力从手里的半块披萨上转移开了。但是芝士的香气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诱惑着你。你沉默了。紧接着,你做出了一个两全的决定:你一口把剩下的半块披萨塞进嘴里,同时试图同面前的两人讲话。
“......哈里,其实你可以先把这一口吞下去再说话的。我们已经吃饱了,不会跟你抢那半块披萨的。”即使耐心如金,此时也不得不开口。
你火速吞下披萨,甚至没有时间去回味口腔里残留的牛肉余香。接着,你搓了搓手,开始向二人讲述你的“酷炫迪斯科终极逃脱计划。”
“首先,不论这件事对我们来说多么遗憾,RCM被收购是个事实。而收购它的人是他妈的天杀的联盟。这帮打着‘人道主义’幌子的畜生如今想要进一步蚕食早已沦为‘特别行政区’的瑞瓦肖。我讨厌这样。‘人道主义’早就他妈的成了联盟的遮羞布,什么狗屁倒灶的东西都可以堆在里面。他们鼓吹的‘道德’也不过是个相对的概念,至于这个概念的具体内容,则是完全随联盟的需求而转移的。”
金与维克玛的神情很快变得严肃起来。很好,你抓住他们的注意力了,继续。
“对作为瑞瓦肖人的我们来说,RCM是什么?它是瑞瓦肖公民武装,几乎可以说是瑞瓦肖最后残存的主权部分。即便此前联盟不择手段地阉割我们最后的主权,甚至于只给我们配发他妈的前膛手枪——在这个联盟部队已经普遍装备半自动武器乃至自动武器的年代。但至少我们有一把他妈的前膛手枪,不是吗?一次发射机会又怎样?至少我们有得选:是要选择像懦夫一样结束自己的生命,还是要在死前干死一个想要侵犯瑞瓦肖公民的敌人?如果我们的敌人想要瑞瓦肖,他们也休想轻而易举地取得它。我们会让他们见见血。两年前的那天,在广场上,我,金还有哈迪兄弟们,我们一起用血捍卫了这一点。”
金与维克玛抿着嘴一言不发,但双眼紧紧地注视着你。
“对作为个人,作为个体的我们来说,RCM是什么?它是我们的工作,我们的生计,没错。我们当然要靠它来挣得我们的早饭、午饭、晚饭,如果乐观的话,还能算上夜宵和房租。但就仅此而已吗?远远不是!作为一名RCM警员,这份工作是我们的理想在现实面前具现化的模样。警察不好当,尤其是在瑞瓦肖。贫穷,压迫和剥削无处不在。随之而来的就是暴力和犯罪。我们不是因为想要找到一份简单的工作来糊口而选择成为RCM警员的!他妈的,谁还不知道当警察有多他妈的受罪!我曾经一天跑过五个现场,看过七具尸体——三个是帮派成员,三个是工人,剩下那个是其中一个工人的上高中的妹妹!我们是他妈的自愿选择来这里受罪的!我相信你们也是。”
两人缓慢却又坚定点了点头,一言不发。你看到有什么*东西*,在他们的眼中被重新点亮。你笑了,因为你就知道是这样。同样也正因如此,你们三人才能一直紧密而亲密地走到今天。
“那么现在!联盟挥舞着大把的钞票,要买下RCM。联盟要用钞票堆积而成的推土机碾过我们的工作,我们的职业,我们的理想,我们他妈的为之奋斗了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直到我们走入坟墓,甚至我们在坟墓之中也会继续他妈的奋斗的事业!”你在餐厅里低声吼出这段话。你感受到炽热又冰冷的情绪同你的话语一同倾泻而出——对朋友炽热,对敌人冰冷。
“我来告诉你们我今天在分局里看到了什么。我看到每个人的桌上都有一两个纸盒子。我们至今为止一切的努力,被联盟夺走,只剩下这些狗娘养的墓碑。就这还是联盟在用钞票抽了我们每个人的脸之后‘慈悲’地施舍给我们的东西。这一切不过只是一场‘体面的暴行’,实质是联盟用镀金的子弹屠杀我们的理想。金,你的人生不仅仅是一个个笔记本。让,你的职业生涯也从来不是一摞文件夹。没有人的生命应该被如此轻贱地以金钱去衡量,以财富来评分。”
“你有什么计划,哈里。”金的话语简短而有力。他准备好了。
“要我说,早该这么干了。”让解开了领口的两颗扣子。
“联盟不想让我们继续当RCM的警员,所以它收购了RCM。那我们就不当RCM的警员,我们他妈的自己单干,当他妈的自己的警员。就像提图斯和他的哈迪兄弟们一样。尽管看起来再业余,他们也在真真切切地尽到自己的那一份力。当一个人在正确的道路上努力,那么不管旁人看来这份努力有多渺小可笑,它依旧是实实在在的努力。当下,做*任何事*都比*什么都不做*要有用的多。”
维克玛把双手支在餐桌上,上身前倾:“所以你想好什么细节了吗?”
“......还没有。但我真的想去做点什么。”
“我没在批评你,哈里。你今天说得很好。”维克玛的语气出乎你意料的温柔。
“我同意。具体的实施可以交给擅长这方面的事情的人去做。你不需要,也不可能成为擅长一切的全能之人。今天你已经说动了我和让,你说得真的很好,充满力量和激情。很多时候我们其实不缺乏真正能做好事情的人,我们只是需要一个声音鼓励我们前进。你做到了,哈里。”金微笑着。
“我......谢谢你们。我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认识你们是我此生最幸运的事情,甚至没有之一。”你感到一股温热涌入胸腔,很快便扩散到四肢。那是一种肯定,一种信赖,一种认可。更是一种坚定的力量,能支撑你越过寒冬的力量。
“这件事很大,所以我知道急不得。初步可行的大致框架至少要一个月才能有。这中间要联系很多人,做很多事,光凭我们不行。而且,我们还要一个安全的后方作为备选方案和安全屋。下周开始,我们就把全部精力投到这件事里面。这个周末我想大家都要休息一下,况且还要很多善后要做。RCM事实上的解散可留下了相当多的烂摊子。”更多更实际的想法出现在你的脑中。
维克玛赞许的点了点头:“没错。看来这两年你还确实长了些脑子。或者说,至少把脑子里的酒精排到差不多干净了。我还打算今天下午在分局安排个‘告别派对’,你跟金回头记得来。对了,把那小子也带上,放他一个人在外头我都不放心。”
等等。他在说什么?
[逻辑思维]你的责任。
[同舟共济]你的伙伴。
[故弄玄虚]您的扈从。
[通情达理]你的朋友。
[内陆帝国]你的孩子。
你看到金低头看了看他的运动手表。“说起来也是时候了。那我跟哈里先走了,晚点见。要我们回来路上买点吃的吗?”
“当然,不过你们就买自己爱吃的就行。今天晚上大家在局里吃个小聚餐。”
“额......你们在说什么?我下午要去什么地方吗?”
金和维克玛面面相觑。随之而来的是长久的沉默。
金开口打破了这种致命的寂静:
“哈里,今天是周五,坤诺中午就放学了,我们得去接他。”
“操。”
通往无处之路(7)
第七节
在你向维克玛提出“哦天哪你看看这都几点了我们也到了该吃东西的时候了毕竟我不吃东西可是要饿死的”这样的提议后,尽管现在还不到十一点半,维克玛也仁慈地召集了还在分局的所有人下达了“午饭休息时间到,全体解散”的命令。
听到这样的好消息,你把勒紧的裤腰带松了一扣,现在的你已经做好*全面战争*的准备了。今天要吃什么好呢?南部风格炖菜?番茄肉酱烩面?苹果酱配煎猪肉排?流心芝士馅海盐牛角面包?还是激进一点,直接拿油炸小吃当饭吃?有那么多选择呢,不知道挑谁好了。......
第七节
在你向维克玛提出“哦天哪你看看这都几点了我们也到了该吃东西的时候了毕竟我不吃东西可是要饿死的”这样的提议后,尽管现在还不到十一点半,维克玛也仁慈地召集了还在分局的所有人下达了“午饭休息时间到,全体解散”的命令。
听到这样的好消息,你把勒紧的裤腰带松了一扣,现在的你已经做好*全面战争*的准备了。今天要吃什么好呢?南部风格炖菜?番茄肉酱烩面?苹果酱配煎猪肉排?流心芝士馅海盐牛角面包?还是激进一点,直接拿油炸小吃当饭吃?有那么多选择呢,不知道挑谁好了。
这时,你注意到维克玛随意地把制服外套往肩膀上一搭,做出一副“外套一搭谁都不爱”的酷哥样子往楼梯间走。这可不行,你可是“费劲心力”地在你的“酷炫迪斯科终极逃脱计划”里为这位客人留了头等座——在你规划的“列车座次”里,你坐在中间,左手是金,右手是让。你可是打算用午餐时间跟他勾兑勾兑的。
“让,其实我在想你今天中午能不能跟我们一起来吃饭。”很好,直接了当,光明磊落,不愧是你。你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胜券在握。
维克玛回头看了你一眼,什么也没说,然后继续往前走。
为什么?怎么可能?他怎么做到拒绝来自一位RCM双重荣誉警探的邀约的?你脸上的错愕一定无比明显,因为你听到金在一旁捂着嘴笑。
“是这样的,让,我有些事想跟你和金聊聊。不如就趁此机会一起吃午饭?”你穷追不舍,势在必得。
此时维克玛还差几步路就要走进楼梯间了。你看到他站住脚,转身,走过你们两人之间可能也没那么长的走廊,沉默又严肃地走到你面前。
你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微笑。哼哼,什么分局局长,顶头上司,在你*迪斯科警探*的精准拿捏下也不过如此。但你的自我满足很快被打断了。
“我是不会再自掏腰包请你吃饭了哈里,你今天给我听好了!我劝你还是早点死了这条心吧。”你很难想像这种冰冷的话是如何从一个体温正常的人的口中说出来的。
等等,他在说什么?他不会再请你吃饭?让为什么会这么说?
你用求助的眼神看向一旁的金,却发现他已经转过身,背着手,无比专注地研究着角落里的饮水机。
[争强好胜]这四眼仔怎么敢在你面临*生死危机*的关头对你视而不见?给他点颜色瞧瞧!
没错,是时候让金知道谁是老大了。你深吸一口气,准备采取必要的*极端措施*。
“金!救命!为什么维克玛说他不愿意请我吃饭!”
[争强好胜]......哈里,我真的,真的,对你彻底失望了。话说回来,如果你不想让我出现我可以不出现,我真的没有必要一定在这种场合出现对吧?
你看到背对你们的金的肩膀开始有规律地抖动。在大约八秒后,抖动停止了。金转过身来,扶了扶眼镜,严肃地看着你。
“哈里,我想这是因为上次维克玛警官提出请你吃饭时,你对他犯下了一些不可饶恕的罪过。”金面部的肌肉紧绷着。
你呆住了。看来先前的昏迷确实让你忘记了很多东西,这件事应该就是其中之一。但是你不明白。不就是吃个饭吗,还能犯下什么以*金*的标准而言都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维克玛看着你那副呆头鹅一样的无辜表情长长地叹了口气,把一只手扣在脸上。
“为什么每次你的‘失忆’都他妈这么方便?为什么你现在已经变成了这种......我不知道怎么说。金警官是你的好朋友,你的好同事,你的好战友,但他不一定非得是你妈,明白吗哈里?”
他这是什么意思?
[逻辑思维]他在暗示“你把金当成了自己的母亲”。
“我跟金警官没有血缘关系,况且他不是女性,所以金怎么可能是我妈呢?”你回头,依旧用那副呆头鹅的神情看着维克玛。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金爆笑起来,显然是再也忍不住笑。好吧,至少他努力过。“‘没有血缘关系’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金的笑声中,你陷入了百分之二百的迷茫。你不禁开始思考“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干什么?”之类的问题。
维克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放下扣在脸上的手,转而搭在你的肩膀上,把你转向面朝他的方向。
“看在你至少没有当着其他同事的面上演这出好戏的份上,我给你一点提醒。你记得‘蓝色天鹅绒’这个名字吗?”
你大脑沉寂的一部分似乎被唤醒了。一些画面开始在脑中自动放映。你看到自己同维克玛打赌要在一个月之内破三桩重罪案,轻松获胜,然后同维克玛和金一起走进某家看上去就很他妈花哨的某种高级餐厅里。那餐厅门口的牌匾上写着“蓝色天鹅绒”。接下来你的记忆就清晰多了。高级的摆盘,高级的口感,高级的调味。你的大脑传输给你的记忆就是简单的“高级”二字。因为你贫瘠的词汇找不出更贴切的形容。当然,你还记得有一摞高高的盘子。
哦。不。
[争强好胜]那次你可是*狠狠*给瞧不起你的维克玛上了一课。你消灭了他整整一个月的工资!
哦。不。不。不。
想点什么来说,老样子,先拖延时间。
“其实......”
“少来。”
计划A失败。启动计划B。
“其实今天是金说要请我们吃饭的。”
金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通往无处之路(6)
第六节
你已经坐在自己办公桌前看着上面的纸板箱好几分钟了。两个60cm*60cm*60cm的纸箱子里装着你的所有个人物品,比你想像的要少得多。
你才想起来你自己大部分的“精选迪斯科藏品”早在你复工后不到一个月就被暴怒的维克玛勒令送走。那毫无品味的混球当时怎么说的?“你这白痴要么把这些烂货给我送走,要么我就把它们丢进焚尸炉!这里是他妈的警察局,不是他妈的后院换季大甩卖!”真无情,你有时真的很好奇在让-维克玛的人生中究竟有没有能称作“爱好”的追求。想到此,你不禁悲戚地摇了摇头。真希望维克玛这片“艺术......
第六节
你已经坐在自己办公桌前看着上面的纸板箱好几分钟了。两个60cm*60cm*60cm的纸箱子里装着你的所有个人物品,比你想像的要少得多。
你才想起来你自己大部分的“精选迪斯科藏品”早在你复工后不到一个月就被暴怒的维克玛勒令送走。那毫无品味的混球当时怎么说的?“你这白痴要么把这些烂货给我送走,要么我就把它们丢进焚尸炉!这里是他妈的警察局,不是他妈的后院换季大甩卖!”真无情,你有时真的很好奇在让-维克玛的人生中究竟有没有能称作“爱好”的追求。想到此,你不禁悲戚地摇了摇头。真希望维克玛这片“艺术荒漠”终有一日能长出花来。
你抬起头来,看着办公桌对面的金。此时的金正在翻阅他的笔记本,时缓时急,一本接着一本。窗外的阳光没打招呼就照在他的脸上,眼镜反光之下,你看不清他的神情。办公室里现在安静地出奇。不知为何,你开始感到伤心。
[同舟共济]此时,你们都在以各自的方式默哀。
在别样静谧的办公室里,你闭上双眼,背靠椅背。任由感官蔓延,情绪发酵。
[天人感应]离分局不过三百米的地方,一间酒吧迎来了两位常见的新客人——与以往不同,她们这次来不是为了找某个人,而是单纯想要喝几杯。
[同舟共济]茱蒂特-迈诺特警官与爱丽丝-德梅特里警官正在“老地方”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酒。这是她们第一次不是为了找你而去酒吧。爱丽丝一脸郁色地把上半身堆在吧台上,尽管只是喝了一杯淡啤酒,她的脸也快变得跟她的头发一样红了。茱蒂特像个大姐姐一样静静坐在她身边,一只手搭在爱丽丝的肩上。
没错,这就是茱蒂特。她对过去的你那种*动物*都能充满大海般沉静又广阔的耐心。
[天人感应]西北方,四公里外的某处,一栋独栋住宅里,一个衣着体面但此时并不整洁的男人沉默地坐在书房里。他的双眼紧盯着窗外天空上漂浮着的静风舰。
[同舟共济]特兰特-海特斯塔姆今早吻别妻子,送儿子到学校后,回家便听到了RCM的解散。尽管他不过是重案组的文职顾问,他依旧早已将自己当做41分局的一员。他常见的那种自信从容的笑容已经消失了,留下的只有木然。
他是个游历广泛,饱读书籍,受到过良好教育的人。往常你总感觉你们“不太是一个世界的人”,因此总是同他保持一个精心挑选过的社交距离。但此时,他与你,你们在同一个世界里,是完全一样的*斯文暴行*的受害者。
[天人感应]就在你所处位置的正下方,地面之下,一个昏暗,冰冷的房间里,一个老人双手掩面,低声呜咽。
[同舟共济]尼克斯-戈特列布是41分局检疫所的医生,同时也是分局法医。这个同伤口,病痛和尸体打了大半辈子交道的老人,执拗地不愿展露出自己的软弱。最冰冷的停尸房都无法冷却他的热泪。
还有金和维克玛。你睁开眼,看到金在读编号4的笔记本——你记得闭眼前金看的笔记本的编号是6,很明显,他在重复翻看过往的案件记录。一次又一次。金背后的办公室里,毛玻璃幕墙之后,你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坐在办公桌后,翻看着一个又一个文件夹。维克玛也在重读过往的案件报告。
整个分局建筑里寂静无声。你最多只能听到金翻阅纸张的声音。
“我们在做什么?”你想。“我们似乎在不同的地点,用不同的方式做同一件事。”
[内陆帝国]默哀。悼念。
你又一次低头看向桌上的纸板箱。你终于明白自己看着它们的时候为何会感到悲伤:你的众多过往,你对自己的认知,你对人生意义的实现,全都被打包起来堆进了这两个纸板箱里。当钞票化作推土机开路的时候,*你*所代表的一切不过就是两个纸板箱。甚至你还要在毁灭你生活的人的施舍之下才能把这两个纸板箱拿走。
这一刻,你感到自己所处的建筑变得陌生了起来。一种冲动在你的胸腔里出现,并迅速膨胀起来——你想要逃离。你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想要逃离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想要逃到何方。但你*知道*,你现在无比想要手脚并用地逃离。你不仅想要自己逃离,还想带上金和让。你*知道*他们现在一定跟你有一样的想法。
快,让你的神探大脑想出一个靠谱的逃脱方案。
[逻辑思维]要足够可行。
[故弄玄虚]要足够*戏剧性*。
[标新立异]要足够独创。
[争强好胜]最重要的是,要足够迅速。
[同舟共济]当然,别忘了在计划里留出足够的空间给金和让。
[内陆帝国]你上一次不也计划过一次*逃脱*吗?还记得吗?
一瞬间,你看到了过往与未来的交织,繁杂的画面冲刷着你的脑海——这一次不再无序。你的大脑高效地处理着已有的信息和对未来的推测,估算着各种方案的可能性。
闭上眼,你站在一间破旧的木屋之中,灰尘飞舞。散发着腐朽味道的地板上倒着一面破碎的镜子。你跪在地板上,双手撑地,睁大眼睛,想要在一千片破碎的镜面里寻找,寻找能折射到你眼中的阳光。
你有主意了。
但是首先,你饿了。众所周知,在RCM所有的档案中,没有哪个成功的警探是饿着肚子破案的。况且你早上晕倒之后手里的三明治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最后的结果是你从起床到现在什么也没吃——最多只是偷偷在休息室里趁维克玛不注意把给自动咖啡机用的高级牛奶开了一盒喝掉了。那根本不算吃饭。
现在,先吃点东西。其它的一切都可以等。
通往无处之路(4)
第四节
让我们重新理一理发生了什么事情。在工作日的上午,你在工作单位门口的工作车辆里利用工作时间狠狠地打了一个盹。你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斜斜地披着一条毛毯,上面有个神秘的白色矩形,就跟你外套上的一样。太好了,你打这个*狠狠的*盹的时候甚至盖着一条工作单位配发的毛毯。好啊,妙啊,妙就妙在维克玛指定会一枪把你的颅骨射个对穿。接着把你的头从脖子上拧下来,裱在框里,最后挂在他的办公室门口。最后指着你的头对你所有的同事说“这就是*准时警探*哈里尔杜博阿最后的下场!”动动脑子哈里,猜猜他会在你的开除通告上写什么?...
第四节
让我们重新理一理发生了什么事情。在工作日的上午,你在工作单位门口的工作车辆里利用工作时间狠狠地打了一个盹。你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斜斜地披着一条毛毯,上面有个神秘的白色矩形,就跟你外套上的一样。太好了,你打这个*狠狠的*盹的时候甚至盖着一条工作单位配发的毛毯。好啊,妙啊,妙就妙在维克玛指定会一枪把你的颅骨射个对穿。接着把你的头从脖子上拧下来,裱在框里,最后挂在他的办公室门口。最后指着你的头对你所有的同事说“这就是*准时警探*哈里尔杜博阿最后的下场!”动动脑子哈里,猜猜他会在你的开除通告上写什么?
[疑神疑鬼]我们这次玩完了,没得跑了。死定了死透了死绝了死爆了!
[故弄玄虚]看来您最后还是记得自己有早朝要上啊,陛下。
[通情达理]这次我帮不上忙,你只能靠自己了哈里。
一种恐怖的惊惧席卷你的肉体,你身上的每一根神经和肌肉都在发抖。付不起房租被扫地出门、再也吃不起烤肉肠和肉丸汤、没钱再去迪斯科舞厅跳舞到凌晨的未来走马灯一样闪过你的眼前。你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力图不发出一点声音,并且尽可能缩成一团,还把头藏在车门背后。就像某种动物,马上要被吃掉的某种动物。
等等,你好像忘记了一些东西。你的大脑伸完了懒腰,开始以充分休息后得到明显提升的效率进行数据分析和运算。没错,RCM已经被收购了,收购决议还是即刻生效的。棒极了,这整件事在前不久还是让你崩溃进而昏迷的重大打击,如今已经成了你逃脱维克玛制裁的救命法宝。往坏的一方面想,RCM还是被收购了,你再也当不了警探了。但往好了想,今天你可是无比英勇地抗争了维克玛的暴政,甚至保住了你脖子上的那个长了毛的圆球。你几乎就要被这一壮举感动到流泪了。这种宏大的悲壮是如此引人沉醉,以至于你没注意到车窗外的人影——何况你一直缩着脖子低着脑袋。
“咔”车门开了。你抬起头,看到了一张肤色稍显苍白、留着整齐胡子的脸。一张不爽的脸。
[逻辑思维]不,那不是不爽的脸。那是让-维克玛,他就长那样。
[内陆帝国]但某种意义上,你,哈里尔杜博阿,要为他的脸长成这样负百分之八十以上的责任。
“怎么,现在你睡醒了,我们的*抱歉警探*?”维克玛看着依旧蜷缩在毛毯中的你。
[五感发达]虽然很轻微,但你听到他说完这话后松了口气。
[同舟共济]尽管他说的话听起来尖酸又讽刺,但你知道他*真心*关心你。一点不比金少。
“额,抱歉维克玛,我之前不知道怎么就......”
“你别在这里跟我他妈的‘抱歉’,哈里,你还好吗?”
“哦。我刚刚在车里睡了一会。所以现在感觉好多了。”
“那就好。你有没有感觉自己忘记了什么?”
“我不认为有这种事。”
“你叫什么?”
“哈里尔-杜博阿。”
“你是谁?”
“RCM41分局重案组双重荣誉警探。”在你说完这句话后,维克玛稍微沉默了一小会。“你的警徽和警枪?”
“好了,够了,让。你不用每次我晕倒都来这套的,马丁内斯那次是完全是偶发现象。”
维克玛点了点头。
“所以你的警徽和警枪?”
“哈,哈。在马丁内斯的当铺里,我给当了,还拿当掉它们的钱买‘日落龙舌兰’喝光啦。警徽在外套右边内包,警枪在左侧腋下枪套里。真的,让,我现在完全没有任何问题,也完全没有忘记任何事。”你撒谎了。事实上你完全不记得自己从昏迷中短暂醒来直到打盹之前的任何事。但你大脑中的一部分,不,所有部分都在阻止你想起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你本能地觉得这段历史最好还是就这样被埋没掉为好。
“我知道金已经问过你这个了,但我要再问一次:你他妈的没有重新开始酗他妈的酒或者嗑那些他妈的垃圾或者一边重新酗他妈的酒一边嗑那些他妈的垃圾吧?”
不知为何你心里松了一口气。这样才对,这个用一种别扭又固执的方式关心你的人才是你认识的让-威克玛。在你认识的所有人中,他是骂你最狠毒最不留情面最刻薄的那个人,但也是你认识的唯一一个,一直坚持骂你,在你最糟糕的日子里都没有放弃你的人。局里的其他同事管你们俩叫“老夫妻”不是没有理由的。如果有人骂你一整天,他多半是被你真的惹火了;如果有人骂你一个星期,那他多半是有些偏执症;如果有人骂了你十几年,那他多半是你一辈子的朋友。而让-维克玛,他就是那个有偏执症,被你真的惹火了的一辈子的朋友。搞不好你们真的是“老夫妻”?
[争强好胜]够了哈里,停止你的秘密地下同性恋想法。立刻,马上。
“我没有。你知道马丁内斯那次之后我就再也不碰那些狗屎了。况且我跟你保证过。”你直直地看着他蓝色的双眼,平淡又坚定,没有游移,没有躲闪,没有动摇。你甚至能从他的双眼中看到自己的面孔。
你听到让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你知道吗,如果是两年前你跟我说这些什么东西狗屁‘保证’‘承诺’,我只会当成是什么动物在翻垃圾桶的声音。但考虑到你这么久以来表现出的良好信誉,我相信你,哈里。哈里尔杜博阿,这一直以来你做的很好,我是认真的。比以往都好。你知道,这两年我们分局的重案组也解决了好几个以我的标准来说都堪称离奇的案子,虽然基本上都是用的你那些,用你自己的话讲,‘非常*迪斯科*的必要手段’。”维克玛转身,抄起双手靠在车上,留给你一个侧脸。
[五感发达]他刚刚......是不是?
[逻辑思维]要我说,是的。
[循循善诱]绝对是。
[见微知著]我都看出来了。
[疑神疑鬼]我不确定,我只有......八成把握。
是的。你听出来了。你眼前的这个男人,让-维克玛,正在对着你说好话,他在蹩脚地安慰你。因为他知道你今天晕倒的原因——RCM被收购的噩耗。你感到一种怪异的尴尬和不适应,像是穿反了鞋子或者扣错了扣子。但紧接着这种下意识的尴尬很快就让位于其他情感。那是一种从内向外迅速扩张的温暖的喜悦,以及感到被重视,被尊重的被认同感。或许这就是你决定同酒精和药物说再见的理由?你抛弃了所有的那些垃圾,就是为了今天,为了在这个时候,在这里,重新赢得让的尊重。
你笑了。一个巨大的笑容在你的脸上爆炸。你感到你的嘴咧地像有一英里那么宽。你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以及脸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笑。
维克玛转过头想再看看你的情况,他的视线撞上了你现在摆出的这幅蠢脸,这幅活像是被家长表扬了的小学生的脸。
他尴尬地沉默了一会,紧接着又别过脸去:“......好了哈里,我知道平时我都不说这种话的。你也知道我不是这种类型。我只是想说......这两年你真的干得很棒。你是我认识的警探里最他妈无厘头,也是最他妈有天赋的那个。”好吧,现在他又开始感觉尴尬了。不得不说,有时候你确实会觉得其实维克玛在自己努力表现出的那副严肃面孔之下,有着一个其实相当可爱的性格。
[疑神疑鬼]所以你们确实不是“老夫妻”?
[逻辑思维]不是。他们是“异性恋的生活伴侣”。
[能说会道]你是不是想说“铁哥们”?
“谢谢你,让。”你傻笑着说。
维克玛清了清嗓子,很明显他现在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你这时才注意到他没有穿着RCM配发的标准警官外套,只是穿着一件普通的长袖白衬衫,甚至没有打领带。
你从毛毯里伸出手指了指他的着装:“所以你现在是打算跟我一样当个迪斯科警察了吗?先说好,我才是迪斯科球和麦克风的主宰,那个唯一的永恒天王巨星。”
“哈,哈,哈。真好笑。”
“所以你的外套怎么了?”
“我把它弄坏了,行了吧。之前......的时候,我把扣子扯坏了。”
[同舟共济]他听到RCM被收购的消息的时候。
[通情达理]噢,听起来现在这里有人需要安慰和鼓励。想点好听的说,哈里。
“你知道,我在经历这种糟糕事情的时候会选择睡一会。我让点位置给你?”你掀开毯子的一角,用手指着你挪动身体让出来的地方。你看到维克玛的脸显著变长了。呼,这才是你熟知的老让,永远摆着一副臭脸,真是令人安心。
维克玛深吸一口气,走近你身前,毫不留情地抽走了你身上的毯子,随后把它边角对齐折了起来搭在胳膊上。不知为何你觉得现在他看上去像是某种男仆,或者管家?这一刻他就像是某种“让-塞巴斯蒂安-维克玛”。如果你在某个平行宇宙里真的是一个富有到能扭曲光线的富豪,你说不定真的会用尽手段让这件事发生?
“联盟*施舍*了我们一天时间来收拾遗留在单位的个人物品。所以你到底要不要上楼看看你那个垃圾堆里的烂货里面有没有你还想要的。我个人是很乐意看到你那些烂货被倒进焚烧炉里的。”维克玛用一种笃定的语气说出这番残酷的话语。他知道你一定不乐意。
下一秒,你从汽车后座上弹射起飞。是时候据理力争,让维克玛看看你不是好惹的。
“首先,那里不是垃圾堆。因为自从我回来上班第一天我就主动地*亲自*把我的办公桌收拾得干干净净。”不,你没有,是金*逼你*收拾的。因为那也将是他的办公桌。而且事实上你只做了不到一半的工作,剩下的部分都是我们忠实的老金做的。所以在平行宇宙里,是不是你其实也该把金雇来?
“其次,我的*精选迪斯科藏品*绝对不是烂货。不,不是,绝对不是。”是,是的,它们就是。你那堆烂货有三分之二都是你从马丁内斯淘来——或者说捡来——的天知道多少手的废品和废衣物。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你不但热衷于收集这些东西,你甚至愿意为它们花钱。要不是金和维克玛那次用绝然的毅力对你强制执行了*必要手段*,你甚至会把自己回来上班后领到的第一个月的工资花在当铺里的一个莫名其妙的路灯上,仅仅因为你*很想要它*。
维克玛转过身去,走向分局大厅,留给你一个无情的背影。他没有搭着毛毯的手比成了一张嘴巴的样子,在你面前开开合合。
“真好笑,让。”
“所以你到底要不要上楼看看?”
“......这就来。”
通往无处之路(5)
第五节
你一走进大厅就看到了平日里极为少见的事情:一个大块头跟一个小个子在扫地。想都不用想,那大个的当然是分局里唯一一个不被脱发困扰的光头壮汉,“躯干”麦克-托森和他小个子红头发的搭档,切斯特-麦克莱恩。要是一切如常,这时候他们应该正在巡逻片区,多半在警车上讲些无聊的黄色笑话。
[食髓知味]我可从来不觉得无聊,我怎么听都听不厌。
另一方面,即便是轮到他们俩值守分局,他们*绝对*只会在办公室里接着讲 警车里没讲完的黄色笑话。你即便不是警探......
第五节
你一走进大厅就看到了平日里极为少见的事情:一个大块头跟一个小个子在扫地。想都不用想,那大个的当然是分局里唯一一个不被脱发困扰的光头壮汉,“躯干”麦克-托森和他小个子红头发的搭档,切斯特-麦克莱恩。要是一切如常,这时候他们应该正在巡逻片区,多半在警车上讲些无聊的黄色笑话。
[食髓知味]我可从来不觉得无聊,我怎么听都听不厌。
另一方面,即便是轮到他们俩值守分局,他们*绝对*只会在办公室里接着讲 警车里没讲完的黄色笑话。你即便不是警探也能判断出这一点。“工作”?还是他妈的“打扫卫生”?怎么可能。你开始飞速地转动大脑,五感四放,高速地收集着眼前的信息,并在脑中形成结论。
[五感发达]虽然看上去漫不经心,但事实上他们做得并不算粗心,甚至高于你清理自己办公区域时的表现。
[同舟共济]他们正在为RCM所经受的苦难而备受煎熬。与*你*一样。
[通情达理]但正常而言,他们俩遇到类似的事情首选去处始终是酒吧——你也常去的那家。
[“迪斯科动物”]“抱歉我打断你们的讨论,但这里我要为自己辩护一下。如今我去那里单纯是因为他们家的炖菜舍得放调味料。啊,那醉人的香气。”
“麦克警官,切斯特警官。我没有料到二位优秀警员今日竟主动打扫局内卫生。此举着实高尚。”你甚至微微向他们鞠了个躬。
你听到麦克粗粝的声音响起:“去你的,迪克马伦。”切斯特紧接着补充到:“至少这是我们今天还能做的。反正我们从来没打扫过局里。”
“不管怎么说,感谢你们今天能来。我本以为你们听到这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就会去老地方呢。我以前还不知道你俩这么喜欢RCM。”
麦克笑了两声,听起来活像是在抽风箱:“你不知道就对了,马伦。我们从来也没那么喜欢RCM。”切斯特对着你摆了摆手。
“平时大厅这边不都是朱尔斯弄吗?朱尔斯呢?他回家了?”
你看到两人的动作暂停了一瞬。麦克和切斯特开始了“你来我往”的“秘密”眼神交流——你就是再如何神探也看不懂。少倾,切斯特犹犹豫豫地开口:“朱尔斯......他听说这消息后一直坐在自己办公室里发愣。抽了整整一盒香烟。得亏麦克和我把他其它的存货拿走了。你知道这两年他......身体的事情。”
你不知道要说什么。尽管当下你已经从RCM被收购的噩耗中缓过劲来,你依然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其他与你同病相怜的受害者。
“谢了,伙计们。”
朱尔斯-佩迪鲁,“老男孩”,是41分局的通讯员,一位骨瘦如柴的老人。那个充满灰尘的隔间就是他的工位,里面仅有一张凳子,一张放着一台无线电交换机的桌子和一个立式麦克风。这个说话总是不疾不徐,彬彬有礼,又充满耐心的老人唯一的爱好就是抽烟。尽管这两年他的肺部已经开始有了承受不住这份爱好的迹象。工作之外他像是大家共同的长辈,尤其是对于麦克和切斯特这毛毛躁躁的哥俩。每当维克玛开始训他们,朱尔斯最后都会出来说几句好话。
一旁的维克玛把毛毯放在前台的桌子上,对他们点了点头。你们继续向前走去。
“朱尔斯......”
“我知道。”维克玛没等你说完。“在某些人打盹的时候我也跟他聊过了。他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来接受这件事。”
[反应速度]那么金呢?
“金怎么样?”你的后知后觉里有几分焦虑。
“他出门前跟我通过电话了,当时他安静了好一会。本来我还有些担心他的状态,毕竟,你知道的,他不是那种会把想法明显表露出来的类型。这类警员平时不出问题,都是模范,但是一出问题就是大问题。”
你的焦虑提升了大概......百分之二十。
“不过,他把你送来之后我完全看不出什么问题。就好像他自己在路上就想明白了。”
你松了一口气。但突然,你大脑的某一部分似乎在骄傲的提醒你“这件事跟你有关系”,又瞬间被其它部分迅速控制住,滑向你思维的角落。大概是风吧,你想。
[反应速度]那么让-维克玛呢?
不知不觉你们已经快走到了维克玛的办公室门口。你始终在心里斟酌要怎么向这个固执的男人说起这个问题。你不知道要说什么去关心他。这种压抑的“不知如何是好”一路上折磨着你。不,去你妈的自尊心,你面前可是有朋友在受难。
“那你呢?”你飞快地吐出这几个字,仿佛他们会烫到舌头。
“我?”维克玛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你。
“你还好吗?”你直直看向他的眼睛。
“说实话吗?”他叹了口气。
你无声地直视着他的双眼。
“说实话,”他停顿了好一会,“我不确定。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气炸了,我的办公室里现在都还乱糟糟的,而且我还从制服外套上扯掉两颗扣子。我当时满脑子都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笑话。这么多年的服役,这些勋章和头衔,如今全成了小丑脸上花花绿绿的油彩——我过往赢得越多,现在就输得越多。但现在我想我明白金为什么能走出来了。RCM对我们,其实也就那样。我们也知道RCM不过只是瑞瓦肖的最后一块遮羞布,这遮羞布迟早有一天会被扯下。与其为了联盟的决定伤神,不如好好珍惜身边的朋友。”
“所以说你确实把我当成好朋友?”
维克玛回头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哈哈大笑。
“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去你妈的。”
通往无处之路(2)
第二节
“哈里?你在听吗?哈里?”金在你眼前挥了挥手。
“我刚刚是不是幻听了一小会?我知道自己长期酗酒和药物过量的历史是偶尔会造成这些症状的。哈哈,不是大问题。”你用没拿着纸袋的手抹了抹脸。有些湿。你还不知道原来大量出汗也是后遗症的一部分。
[逻辑思维]你刚刚听到的话完全不合逻辑。
[博学多闻]历史上没有过此等记载。
[标新立异]再狂野的剧作家也不......
第二节
“哈里?你在听吗?哈里?”金在你眼前挥了挥手。
“我刚刚是不是幻听了一小会?我知道自己长期酗酒和药物过量的历史是偶尔会造成这些症状的。哈哈,不是大问题。”你用没拿着纸袋的手抹了抹脸。有些湿。你还不知道原来大量出汗也是后遗症的一部分。
[逻辑思维]你刚刚听到的话完全不合逻辑。
[博学多闻]历史上没有过此等记载。
[标新立异]再狂野的剧作家也不会写出此等剧目。
[天人感应]但它发生了。就在今天,就在现在。就在东南方向约一公里的地方,那个墙纸脱落,砖块斑驳的小楼。
金没有说话。他抿着嘴,安静地看着你。
[通情达理]你感受到他的悲伤。他的无力。他的遗憾。他对你,以及他自己本身的同情。
“但是这......”
[能说会道].......实在是......
[循循善诱]......不可理喻。
金依然什么也没说。他依旧安静地看着你。你感觉好些了。至少在当前这种颠覆你所知一切的冲击之下,你在金的注视之中获得了些许慰藉。你不必独自一人接受这一事实。
“维克玛早上打电话同我说了。你知道的,他习惯早半小时到分局。决定是昨晚下的,都定好了。我们今天不用去上班了。以后都不用了。”
但你不能这么做。警探的工作对你而言不仅仅是一个赚钱糊口的工作。你可以无家可归,你可以食不果腹,你可以穿着发臭的衣服在泥水横流的巷子里吃着从垃圾桶里找来的食物,这些你不在乎。你全都不在乎。但你不能失去作为警探的工作。它是唯一能将你与街边随便找来的一个什么流浪汉或者烂毒虫区分开来的标志。它是你唯一的*意义*。你。不能。失去。这份。工作。
“但是,为什么?凭什么?”你心知肚明你无法从金这里获得任何答案,这件事与他无关,他同你一样只是另一个受害者。但你忍不住问。你就是忍不住。
“联盟要买下RCM。所有雇员被支付了同当前职位工资相符的,假定工作直到退休的工资以及养老金的数额的赔偿金。”
[内陆帝国]他们在第二次革命开始前,就提前把它扼杀了。
[平心定气]不要再想下去了。你会害死自己。
[内陆帝国]他们在第二次革命开始前就把它扼杀,就像你未出世的孩子死于流产一样。
你感到一种尖锐的疼痛出现在前脑。一根冰做的锥子扎了进去。一并扎进去的还有恐惧,焦虑,不可置信与追悔莫及。
你感到一种迟钝的疼痛出现在后脑。你遗忘的过去,你以为你已经遗忘的过去,这些来自过去的幽灵举起榔头,砸在这里。
你被从你现有的,这一具饱受摧残的,脆弱的躯壳中抽离。比以往的任何酒精和处方药加在一起还要迅速,你的意识飞速上升,同时又仿佛正在穿过拥挤狭窄的管道。
你要死了。
[内陆帝国]我很抱歉,哈里。真的很抱歉。
通往无处之路(3)
第三节
再一次,你回到了黑暗之中。但与上次不同,它不再是粘稠,湿润,温热的。从好的一方面想,这证明你的确已经彻底戒酒,半戒烟,并且,最重要的是,彻底戒掉处方药物成瘾了。但它又提醒你,提醒你自己当初为什么会酗酒,抽烟,滥用处方药:你想要摆脱这种冰冷,逼仄,缺氧的纯粹黑暗。至少在酒精之中,你能感受到温度。而只有在处方药里,你才能感知到“冷漠的悔恨”之外的,真正的*情感*的存在。那时,只有在光怪陆离的狂野幻境之中,你的眼中才能看到色彩——无论这色彩多么走样,无论这色彩多么致命。
[逻辑思维]小心,当前...
第三节
再一次,你回到了黑暗之中。但与上次不同,它不再是粘稠,湿润,温热的。从好的一方面想,这证明你的确已经彻底戒酒,半戒烟,并且,最重要的是,彻底戒掉处方药物成瘾了。但它又提醒你,提醒你自己当初为什么会酗酒,抽烟,滥用处方药:你想要摆脱这种冰冷,逼仄,缺氧的纯粹黑暗。至少在酒精之中,你能感受到温度。而只有在处方药里,你才能感知到“冷漠的悔恨”之外的,真正的*情感*的存在。那时,只有在光怪陆离的狂野幻境之中,你的眼中才能看到色彩——无论这色彩多么走样,无论这色彩多么致命。
[逻辑思维]小心,当前你身体的含氧量已经过低。
[平心定气]深呼吸。现在什么都别想。深呼吸。
[能说会道]这两年以来你做的够好了,这不是你的错。
[同舟共济]加姆洛克的街道上,一辆蓝白相间车身的汽车飞驰着。海量的蒸汽从汽车背后的发动机中散出,每一根杠杆,每一组活塞,每一个齿轮,都在急速运转着。戴着眼镜的驾驶员面沉如水,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的路面之上。半公里外,前41分局里,一个男人看向窗外。
你的意识开始收拢。但这不完全是一件好事。不,这糟透了。昏迷在事实上是一种保护机制,但当你开始重新恢复意识,它就保护不了你了。你所记得的一切,甚至包括你以为自己已经忘记的一切,纠结,缠绕,盘旋,然后以五马赫的速度高速冲击着你的意识。色彩纷杂的画面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你的大脑,宛若酷刑。
[坚韧不拔]睁开眼,哈里。你听好了,现在,睁开眼,站起来,振作起来,哈里。
[争强好胜]让四眼仔给你擦屁股够丢脸的了,是时候起来让他看看你的成色了。
[循循善诱]你还有重视的人,重视你的人,保护你的人,和你要保护的人,现在倒下太早了。现在还不是时候。
“咔哒。”
暂停键被按下,飞速行驶在你脑中的列车停下了。
[同舟共济]戴眼镜的瘦男人停下汽车,在确认车辆停稳之后,他回头仔细地检查了后座上瘫倒之人的生命体征。“脉搏平稳下来了,很好。呼吸平稳,很好。呼吸道没有被堵塞,很好。”他稍微放下心来,打开车门。
你睁开眼,来自过去的幽灵再一次被你甩在脑后——看来这次你还是赢家——但你又能赢到什么时候呢?你看到金关上车门,门外就是那栋熟悉的小楼,门口的牌匾上刷着泛黄的“RCM第41分局”。
“金!不用麻烦其他人了,我已经感觉好多了。”你透过窗户喊到。金在听到你说出第一个字,准确地说,是发出第一个能被他捕捉到的音节的时候就立刻转身打开车门。你看到眼镜架上的眉毛明显松弛了下来。“操,哈里。”他俯下身来,趁你身体尚未完全苏醒之时翻开你的眼睑,借着阳光仔细检查你的双眼。检查结束,金长呼一口气。“你上次这样晕倒已经是半年前的事了。这次还是老样子?”你坐起身来,背靠着车后座——苏醒不意味着你回到了全盛状态,现在的你依然虚弱——干笑了两声。“是我不好。”你听到金说。“我明明知道你有多重视这份工作。该死。这完全是我不好。”他握拳想要砸向车门框。
[五感发达]但你注意到他的拳头在击中车身前明显停顿了一下,随后以一个“相当无害的低速”飘到了车门框上。
[见微知著]他*真的*很喜欢自己的车。
[故弄玄虚]我很好奇,如果我们生活在一个有知性的巨型智慧汽车是统治人类的主人的世界里,金更愿意做一个人,还是一辆汽车?
[标新立异]或者是......*汽车人*?
“不,没这回事,真的,金。”这句话根本没经过你的思考就从嘴里冲了出来。棒极了,现在你要为自己冲动的行为付出代价:你要怎样才能动用你指甲盖那么大的大脑,想出一个能说服金警探不要自责的理由。要知道失败的后果可能是毁灭性的:金会更加自责,这意味着金会更后悔,更伤心。你*讨厌*这样。
[逻辑思维]事实上,就逻辑而言,金的话的确是导致你晕倒的直接原因。
[通情达理]哦吼吼,现在你知道你为什么交不到朋友了吗?
[坚韧不拔]你要表现得像个爷们儿,告诉金这根本不是问题!
不,这行不通。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金曷城这人。每次这种事发生金都是最紧张的人之一,比你过世的老妈还紧张。况且这招你半年前就试过了。
“其实......”缓兵之计。很好,现在你有了更多的时间来思考下一句要说什么。好消息:随着你的意识逐渐清醒,你的大脑变大了,它现在有足足两个指甲盖那么大了。
[循循善诱]你得把问题怪在别人身上,这样才行。
[逻辑思维]但这次不能是维克玛。首先,他真的跟这件事没关系,其次,这招你也用过了。
[能说会道]你看,哈里,语言是表达思维的工具。既然你现在显然已经无法 编出什么狗话搪塞过去,你不如直接把你的思维原原本本地说出来,多简单,是吧?
[疑神疑鬼]简单?这世上哪里有简单的事?回头你指定得后悔!
“金,我现在在努力想出一些话来说,希望你不要自责,更不要伤心,我不想让你伤心。但是我没想出来。”
操,哈里,你在干什么。没关系的,等你大脑重新变成它该有的大小之后,你一定会忘记这件事,然后继续无忧无虑地活下去。你一定会的。你当然会了。会吧?
[内陆帝国]就像马丁内斯那次一样。现在你得偿所愿,已经不是*这种动物*了。
你看到金懊恼的表情一下子从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纯粹的错愕。“我又搞砸什么了吗?”再一次,话语脱口而出。“不,完全没有。谢谢,哈里。”金脸上的错愕这时也消失了,它变成了一种柔和而温暖的神情。你*最喜欢*的那种。棒极了,现在最大的难题解决了,你那努力运转着的、只有两个指甲盖那么大的大脑现在可以停止运转,好好休息一会了。“帮我上楼给维克玛请个假,就说我要休息一会......”你的意识又一次开始模糊,但这次它不再冰冷刺骨,而是安稳又温热,和窗外的阳光一样。闭上眼之前,你好像看到金笑着摇了摇头。
“真是个傻瓜。”你听到有人轻声喃喃。
通往无处之路(1)
第一节
自从马丁内斯的“吊人案”以来,一切都似乎重回正轨。在那个冬天业已结束、春天刚刚来临的傍晚,那个堆积地面的积雪刚刚开始消融、你几乎可以听到雪融化的声音的日子里,哈里尔-杜博阿,哈里,你,这个长久以来不修边幅、络腮胡子酒糟鼻、上班时穿得好像有人邀请你去迪斯科舞会一样的、荒唐又荒诞的警探,终结了你所能在马丁内斯发掘出的一切谜团。这个曾经一度烂醉如泥,蛮横无理,还具备强烈的自我毁灭倾向的烂人,再一次成为一个男人,再一次配得上你的警徽,再一次成为了那个“双重荣誉警督”,那个传奇的热销连载刑侦小说系列的主角“迪克-马伦”。你结交了新朋友,同时也是你...
第一节
自从马丁内斯的“吊人案”以来,一切都似乎重回正轨。在那个冬天业已结束、春天刚刚来临的傍晚,那个堆积地面的积雪刚刚开始消融、你几乎可以听到雪融化的声音的日子里,哈里尔-杜博阿,哈里,你,这个长久以来不修边幅、络腮胡子酒糟鼻、上班时穿得好像有人邀请你去迪斯科舞会一样的、荒唐又荒诞的警探,终结了你所能在马丁内斯发掘出的一切谜团。这个曾经一度烂醉如泥,蛮横无理,还具备强烈的自我毁灭倾向的烂人,再一次成为一个男人,再一次配得上你的警徽,再一次成为了那个“双重荣誉警督”,那个传奇的热销连载刑侦小说系列的主角“迪克-马伦”。你结交了新朋友,同时也是你的新同事,新战友,曾在57分局服役的金-曷城警督。那个总是戴着圆框眼镜,穿着一身橙色飞行员夹克的矮小瘦弱男人。如今你们已经是在同一个分局里分享同一张办公桌的同事,更是可以将性命托付给对方——或者应该说是已经将性命托付给对方过——的挚友。你在重案组的老搭档也乐见于此,毕竟他想要的只有让哈里振作起来重现当初的神探荣光。那也就是41分局的分局长,让-维克玛。他是那种永远制服笔挺,总是对你冷嘲热讽,却永远嘴硬心软,在你如今已经不记得的最颓唐的几年里不厌其烦地为你擦屁股解围的人。一切都似乎重回正轨。
[天人感应]如果的确如此,那该多好。
如今的你依旧没有翻看日历的习惯。对你而言日子只分两种:工作日和休息日。你不需要记得休息日是哪天,因为光从金曷城警探的穿搭上就看得出来。在修整好胡须,洗漱完毕后,你再一次把自己装进那身堪称光怪陆离的行头里:白色衬衫,墨绿色的迪斯科短上衣,从大腿到胯部都稍紧的亮黄长筒喇叭裤,一双绿色尖头高跟鳄鱼皮皮鞋,再加上一条图案花里胡哨,颜色明亮到让人不安的古怪领带。
[争强好胜]毕竟这是你用一桩桩奇谈怪案为自己赢来的特权。这是你应得的。
打开公寓大门,转身,把旧报纸,蟑螂,纸板箱,破沙发,披萨盒,没来得及丢掉的酒瓶和藏在你都已经忘记的地方的处方药物再加上昨夜的梦锁在里面,你走下楼去。天气很好,亮金色的阳光之中,金-曷城警督已经在楼下候着了,就在楼梯间的出口——尽管很多次你都说过没有这样的必要,但金坚持每个工作日都要在哈里楼下等着。带着早饭。
[通情达理]你并不讨厌这点,事实上,自你开始*重新认知这个世界*起,楼下没有金警督的日子几乎是无法想象的。
[同舟共济]从马丁内斯到加姆洛克,金已经成为了像菜单上的主食,牙膏,剃须刀或者纽扣一般的,生活中平凡却必须的一部分。
[标新立异]这是你*崭新*人生标志性的一部分,由连接你过去与未来的那个人作为象征。
早晨的晴朗阳光照在他的眼镜镜片上,你有些看不清金瘦削面孔上的表情。
“今天早上吃什么?我希望是带点肉的,警探的工作需要能量。”你在并不宽松的外套里克制地伸了个懒腰,顺手接过了纸袋。
[强身健体]这就对了!男人生来就是要做肉食动物的!
“坦诚地讲,警探,我真羡慕你的无忧无虑。”金扶了扶眼镜,他的表情难以捉摸。
[逻辑思维]坦诚地讲,我不会认为昨天你处理案件的方式是合理合规的。
[通情达理]他一定是因为你昨天干的太糙而发愁。
“怎么了?我还以为我们昨天下午就把那个勒索老人的混球收拾妥帖了?你报告没写完还是程序不妥善?我晚点去跟维克玛打声招呼就行,放轻松。就算程序再不妥善,维克玛也能让它妥善。”边说着,你打开纸袋闻了闻。是肉食动物喜欢的气味。金永远不会让你失望。
“你还不知道吗?”他的声音里有着错愕。
[五感发达]抬起眼,现在你看清了,金的脸色相当难看。
这是极为少见的情况。你在金的脸上看到过惊讶,看到过遗憾,看到过同情,唯独没有看到过这样的表情。他的眼神有些丧失焦距,与以往大方地同你对视不同,他现在正看着可能是地板,也可能是天知道的什么地方。
一丝恐慌爬上你的心头,像蛛丝挂在屋檐上。即便是当初在广场上同三个全副武装的雇佣兵枪战的时候,你也没有过这样的体验。
[疑神疑鬼]是金出了什么状况?还是维克玛?或者是警局里有同事在夜班的时候殉职了?
[同舟共济]一点五公里外,有人独自一人坐在办公室里。身边是大量散乱的文件。他的制服外套被丢在地上,上面的纽扣少了两颗。
[争强好胜]别让这四眼仔一句话就把你吓倒,你得像个爷们!
[平心定气]你们都闭上嘴。他现在需要冷静。
糟糕的猜想一个接着一个出现,你头一次发现自己的想象力如此丰富,也如此残酷。你的鼻子甚至停止分辨它闻到的味道了。
[故弄玄虚]焦虑正在蔓延,恐慌正在滋生,是生存还是毁灭?
“情况有多糟?”早上的好心情荡然无存,你沉声问。
金游移的眼神最终固定在你的面孔之上。金轻声说,“RCM被收购了。”
“RCM被收购了,哈里。”金重复到。这一次他叫了你的名字。
【金让彪】对纪尧姆微笑
三人性转,ooc和世界观大概除了名字几乎和原作毫无关联。有一点眼金提及。
摇滚歌手金&(可能会成为)果儿的让+彪
让在文中变成琴,哈里的全名变成哈丽雅特。
正文:
绝无可能。琴(Jean)紧盯着那个大号的海藻脑袋,连那堆棕色头发上还未擦干的大颗水珠都没法管了。哈丽雅特(Harriet)·杜博阿终于抬起头,把刚做完CGM的那堆湿漉漉的头发塞进烘干帽里,顺手解开身上围着的浴巾,把那团纺织品胡乱地在脸上滚了一圈,露出那张圆乎乎的他妈的看了就想让人打上一拳的傻脸。“快去吧,琴,热水目前还没用完呢。你也得打理一下才行吧,我们今晚可要给明日之星留下一个闪耀夺目的美丽形象!......
三人性转,ooc和世界观大概除了名字几乎和原作毫无关联。有一点眼金提及。
摇滚歌手金&(可能会成为)果儿的让+彪
让在文中变成琴,哈里的全名变成哈丽雅特。
正文:
绝无可能。琴(Jean)紧盯着那个大号的海藻脑袋,连那堆棕色头发上还未擦干的大颗水珠都没法管了。哈丽雅特(Harriet)·杜博阿终于抬起头,把刚做完CGM的那堆湿漉漉的头发塞进烘干帽里,顺手解开身上围着的浴巾,把那团纺织品胡乱地在脸上滚了一圈,露出那张圆乎乎的他妈的看了就想让人打上一拳的傻脸。“快去吧,琴,热水目前还没用完呢。你也得打理一下才行吧,我们今晚可要给明日之星留下一个闪耀夺目的美丽形象!”她甩开双手,几滴水珠溅到琴·维克玛的嘴唇上。
他妈的绝无可能。琴想揪起世界第一傻妞哈里杜博阿的衣领,用自己的脏话和口水把她刚刚抹好弹力素的头发统统腐蚀干净,这样她就会哭着打电话跟那个酒吧歌手说“对不起我们今天不能赴约了因为我的灵魂和美丽和光明的未来都被傻逼琴维克玛给毁了”,她也不必像个毫无节制酗酒抽烟有严重的说不清的精神病的女人一样画着黑乎乎的眼影和绿色的嘴唇去臭烘烘的摇滚乐队驻唱的酒吧找穿着银色亮片喇叭裤和超级厚防水台高跟鞋的歌手去吸——妈的真是没法想。然后她发现自己正站在浴室的门口,左手扶着门框,刚刚被使用过的花洒还冒着热气。妈的绝无可能。她想着,她绝不脱掉衣服然后站在下面,用一大堆护发素和弹力素抓自己的头发,只为了让自己看起来能勾引乐队的贝斯手。谁会想要贝斯手啊。
哈里在她的背后一推。琴不受控制地滑了进去,热水滴到她的头发上,顺着额头很快滑下来,停在鼻尖,湿漉漉痒丝丝的。然后是“吱嘎”一声,浴室的门长期受温热的水汽熏蒸,门轴已经不那么温顺了。妈的。琴转过身去,哈里哪里还会在。门外传来她的声音:“我先化妆了,借我用一下的眉笔!哦,还有眼线笔,额……睫毛膏我也得……”
去死吧,哈丽雅特·杜博阿,还有琴·维克玛。哦,还有那个把这傻妞迷得颠三倒四的摇滚歌手,他妈的金·曷城,去死。
琴飞快地冲完澡。哈里才刚刚完成一只左眼,对着镜子大惊小怪。“是的,是的,完美地掩盖住了你酗酒、失眠、纵欲过度造成的多种问题。”琴挖苦她,“你最好等他睡着了再去卸妆,或者干脆带着这个假眼睛睡觉,省的让他怀疑你的性病。”
“金也是女孩子。”哈里扭开她的——琴的——眼线笔,开始进攻右眼。“别跟我说话了,你害得我搞砸了。”
只有傻逼哈里才会觉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画的眼线不对称。琴想。她真想撞一下哈里的肩膀,然后她的眼线就会飞到太阳穴上去,不过还是算了。于是她翻出吹风机,开始吹头发。哈里突然转过头来,“琴,我一定得跟你讲讲金。她是个很酷的女孩子,很酷,很酷!你必须得知道,否则今晚我们什么都办不成。你会被她吓一跳的。”
“我被你吓到过很多次了!”琴惊魂未定,吹风机的热风吹到大腿上。哇!烫死了。
“那你会更更更更吓一跳。”哈里说完又转回头去,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在睫毛上方描线。
琴有点想吐。
哈里想做摇滚歌手的groupie绝对不是他妈的一天两天了。谁知道她脑子里装着什么,某一天她突然想去做芭蕾舞老师,然后就从宿舍里失踪了一个月,回来就向她展示了一个一字马。然后她突然去采访一大堆“街头艺术家”——用正常人的语言来形容叫做小盲流,视频素材挤爆了电脑,然后抢了自己的电脑做作业。谁知道哈里什么时候开始规划这些事,然后“梆”地一下开始行动,把她们的生活搅成一团浑水。现在她又要拉上自己,这个蠢货,混蛋,扫把星!琴·维克玛绝对不要他妈的贝斯手!
“琴。”哈里正直勾勾地盯着她,那双眼睛画得像哭了一天一夜。“别想了,我怎么可能把你介绍给穷乐队的贝斯手!金是个好人。她真的很不一样,你见到了就明白了,你也会爱上她的。她真的超级好,还会和我一起吃超他妈大的火腿三明治。如果你也想吃的话……”
“滚。化好妆了就把我的东西还给我。”琴从背后把哈里揪起来,“该我了。”
如果有人能把哈里迷得颠三倒四失魂落魄,那么对方绝无可能是一个道德高尚品行端正的人。想想看她对什么成瘾吧,一级致癌物,迷幻剂,一氧化碳,油炸快餐……琴翻了个白眼。她往自己的颧骨上拍上粉底液,满脸的雀斑依然从乳液的底色里渗出来,像个饱受摧残的书呆子女校学生。琴真想把手里的海绵丢开,但这一半的脸胁迫她把剩下的涂完,涂完,不准半途而废。她真容易被威胁。于是整张脸都被上好粉底,像一张被刮干净的画布。
“哇哦!你超美的,琴!”哈里在她背后夸张地大叫。琴做了个不屑的表情,做完才反应过来,哈里从镜子里看得一清二楚。她赶紧转过头,“我才刚涂了粉底液,如果你视力没问题看到的应该是个浮尸。”
“那你是超美的浮尸,琴。”哈里的脸上丝毫没有羞愧、尴尬或者其他与这份夸赞相悖的表情。“你一直都超级美,不过化妆更让你光彩照人,你就像……”
“闭上你的嘴!”琴恶狠狠地把一柄刷子甩过去,“我在化妆!别来影响我,蠢货!”
生活真是一团糟!
但琴不得不承认,哈里的确——适合打扮。她选衣服也花了将近一个半小时,琴已经盘算好午饭和晚饭的内容,哈里却还是拿不准身上的T恤衫该有的长度。她总是想露出一截腰,却不知道哪里才是最完美的,又缺了什么。“也许我应该打个脐钉?在这里,这里,或者这里纹身?天呐!我好丑!”这人在瞪着眼睛说瞎话,琴暗骂道。让她可劲儿地抽烟喝酒吧,然后到三十岁就让她丑成老巫婆,否则对不起她的这番胡话。
“看来我才是不得不选贝斯手的那一个。”哈里对琴撇撇嘴,“你赢了。”
“别他妈扯上我。”琴戳了一下她披着发梢的肩膀,“我才不当乐队成员的骨肉皮。”
将近下午两点的时候她们终于出发了,在哈里的强烈要求下,她们只吃了两片白吐司,以免让金看出哈里凸起的那个小肚子。琴止不住的翻白眼,金在她脑海中的形象变得越来越离奇。也许她是个瘦巴巴的竹竿。她看着哈里的腰,无论从正面还是从侧面看都不能算粗,也有可能是因为她的胸部让身上其他地方显得凹进去。这样的人怕胖,贱人。琴的指尖在牛仔裤的裤缝线蹭了蹭。她真想拧一把哈里的腰然后对她说他妈的小贱人别在天天说自己身材如何如何了,否则她就会接着掐她直到她的腰像橡皮泥一样扯得越来越松。
哦,对了,金。一个恶毒的泡泡慢慢浮起来。琴扯了扯哈里的袖子,假装漫不经心地问:“那她长什么样子呢?你似乎没跟我说过。”说完她观察起哈里的表情。
“哦,呃。”哈里果然愣住,“她……她挺漂亮的。她看着很年轻,可能因为她是西奥人。你知道吧,西奥人总是显得比真实年龄年轻。”
妈的。琴不禁后退两步。也就是说这位乐队主唱可能长得像个十六岁的辍学女生。
她就知道这个金·曷城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好啦,琴。”哈里撅起嘴,扯过琴的手腕,“你见到她就知道了。我相信我们一定能处好关系的。你绝对会喜欢她,就像其他人一样!我们从那里走下去,然后从酒吧的后门进去,现在前门还没有开。她基本上一直在那里,而且我们今天约好了。”
后门锈迹斑斑,只在边上钉了一个小小的招牌。哈里把门敲得震天响,恐怕隔壁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琴后撤了半步,尝试着预测为她们开门的人:留着长辫子脸上有纹身的家伙,或者打扫楼梯间的老太婆?如果是金亲自来为她们开门,那么这个人会是什么样子?哈里的表情简直和等主人回家的狗没差别。琴叹了口气。这时,门被缓缓打开了。开门的人暂时没进入她们的视野,琴首先听到一个低沉的女声,那个声音……顺着她的耳膜震荡到指尖。
“你们来了。先进来吧,侦探,还有你的朋友?”
她很酷。超级,超级,酷。琴绝望地承认了这一点。
“金,这位是琴,我的好搭档。琴,这是金。”哈里搂过琴的肩膀,“你们是我见过的最酷的人,所以我觉得你们应该认识一下!金,你今天还上台么?”
“我有不上台的时候吗?”金的声音依然在震荡。琴眨眨眼,略略低头,终于看到了那个魔力的源头。金确实娇小瘦弱,穿着工装裤和白色的背心,指尖夹着一支还未点燃的香烟。等一下,她……戴着一副眼镜。
“你好,琴。”金向她抬起头,在昏暗的灯光下,本来就柔和淡薄的五官更加模糊了。“哦,这里太黑了,我们进去吧。虽然说酒吧里也不应该太明亮,不过我的房间还是有LED灯的。你们喝茶吗?还是说等到营业时间来点酒?哈里。”最后的名字被金咬得很低,“你最好别再喝了。我没有问你。”
琴拍拍哈里的肩膀,对金投去赞许的目光。金微微一笑,“她喝酒惹的麻烦太多了。不知道她有没有对你说出来过,我们第一次认识,就是因为她喝得太过分到处乱闯,跑进了我们乐队的休息室?”
“她可一个单词都没说。”琴耸耸肩,“我什么也不知道。好在她也没管我借钱什么的,否则我会把她的嘴像开酒瓶一样撬开。”
“她没弄坏任何东西。”金轻笑一声,拍拍哈里的额头,“所以成了我们的恩人。谢谢你,侦探。”
“我被叫侦探也是因为这件事。”哈里赶紧看向琴,“因为我几乎盘问出了他们每个人的背景。”
“如果你当了警察,我们可能会不太好过。”金带着笑意对她们说,“所以,如果有什么问题让你感到不舒服,首先先告诉我,好吗?先让我来解决一下。”
琴等了一会儿,才发现金是在和自己说话。“哦,当然。”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不过,你怎么不叫我的名字呢,我以为你在和哈里说话。”
“哦,因为我在看着你,琴。”金眨了眨眼睛。
她叫了自己的名字。琴的呼吸急促起来。不愧是歌手,金有着一副可怕的嗓子。她是塞壬吗?为了掩盖自己的尴尬,琴扭过头去,看向哈里,“所以你和她成了好朋友。”
“当然。我说过的,你一定会喜欢她。”哈里大声说,丝毫不顾及琴的感受,“我相信金一定会成为巨星,你觉得呢?”
“我没有这么大的自信。”在琴无地自容的时候,金再次开口了,“不过……我很高兴你不讨厌我,琴。你们先在这里坐一会儿吧。”
她拉开门,三个人走进了亮堂堂的小房间。电吉他、音响和床占据了大部分空间,剩下的位置属于一副折叠小桌椅。“嘿,”琴说,“只有一把椅子……”
哈里已经坐上金的床了。琴大吃一惊。“快下来!”
“没事,这是唯一的位置了。”金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介意。她的外貌终于清楚地展现在琴的面前,她留了平头,推掉鬓角,不过头上没有纹身。啊,很酷。琴不得不承认,哈里有时候是对的。“你们坐吧,我真的不介意。所以,琴,你要喝茶吗?虽然是我的润喉茶,但是味道也不错。”
“……好的,谢谢。”琴依然站在床边,对金挤出一个微笑。金点点头,退了出去。哈里在床上晃动着双腿,“真的没关系的,琴,来坐吧。”
“不。”琴还是拉出折叠椅,坐在了上面。“你应该有点边界感,哈里。”
“金不介意的。”哈里变本加厉,竟然还躺在了对方的床上,把脸埋进对方的枕头里。“金的晚安香水真有意思。”
“你他妈的……”琴叹了口气。好吧,只要金发现不了就好。
她用的什么晚安香水?
“帮我开下门。”金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我拿着托盘呢。”
“来了!”琴和哈里异口同声。折叠椅对琴有些太窄小了,于是哈里抢先一步打开了房门,而琴刚刚从椅子上站起来。金把托盘放在桌子上,除了茶壶,上面还有三个不一样的杯子,一个马克杯,一个玻璃杯,一个保温瓶。金给马克杯倒满茶水,将它递给哈里。“你不介意用玻璃杯喝茶吧,琴?”她征求着琴的意见,“如果你怕烫的话,我的保温杯给你用。”
“谢了,玻璃杯很好。”琴接过对方手里的玻璃杯。确实很烫,但还可以忍受。她重新坐回折叠椅上。金坐到哈里的身边,跟着她的节奏一起晃腿。“节奏感真不错,侦探。”
“我现在在想金最好的那首歌。”哈里露齿一笑。
琴突然觉得有些尴尬。她当然没办法跟着金的那首最好的歌的节奏晃腿,她挤在该死的折叠椅上,而且她甚至没听过金的任何一首歌。金轻轻的笑声让房间里的其他人都微微颤抖起来,哎呀。琴攥紧了杯子,不管手心里的感受。她觉得有些难受。
“琴?能帮我拿一下那本书吗?”金抬起头,指了指折叠桌上的那堆书,“阿赫玛托娃诗选,谢谢。我想趁着还有时间看一点找找灵感。”
“哦,可以。”琴找出那本书。金有很多诗集,这是她没想到的,“你打算把这些诗……放到你的歌里?”
“那些只听我的歌的人不会知道我抄袭的。”金的脸上擦过一丝狡黠的笑意,琴应该想到的,她也会开玩笑。她接过那本书,顺着书签翻开,把它摊在哈里的双腿上。
“借用一下你的膝盖。”她说。
“送给你了。”哈里倒大方。于是她们几乎脸都要贴在一起地看起书来。琴努力调整呼吸。她可不想在这两个人面前昏过去。
“怎么?你也不想睡觉,整年不能够把我遗忘,整年不能够习惯……看到你那一张空床?”金低声地念着书中的句子。“我难道没有和你说话,用的是猛禽的尖厉的叫声?难道没有透过暗淡的白纸……瞧着你的一双眼睛?*”她为了不让琴干坐着,于是念出声来,时不时看看琴的反应。琴和金目光交汇之时,突然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发烫,于是她赶紧低下头去,用毫不相关的思绪冲散那种奇怪的感觉。
“你会是我的心上人。**”
“什么!!”琴的耳朵突然捕捉到这句话。她刚想站起身来,却被绊了一下,身子一倒,额角一下子磕在桌沿上。金吓了一跳,赶紧丢掉书本,扶起头昏脑涨的琴。“你还好吗?”她关切地看着琴,声音,还有哈里说的那个晚安香水……琴发出一声呻吟。
“很疼吗?”金赶紧检查她被撞到的位置,“有点淤青……我帮你处理一下。我的天,真是太抱歉了……我去取点冰块过来。”
“琴!”哈里终于把她抱到床上,“我的天!还好没有流血。很痛吧!我给你吹吹。快坐到床上来吧,那张椅子真的很不舒服。再让我看看。”
哈里已经跨坐到琴的身上了。琴猛然察觉,她是真的要在伤口上吹一吹。“不要!”她赶紧挣扎,“那没有用……等冰块拿过来……”
“琴!”哈里的双手死死扣住她的肩膀,“真的会有用的,你每一次给我吹吹都很有效!”
“那是你吃的止疼药,傻逼!”
哎呀,这样的挣扎中,不倒下就怪了。哈里和琴摔成一团,好在金的床还算柔软,哈里的肉体也还算柔软。琴狠狠踢了一脚哈里的屁股。“起来!这是金的——”
“没关系。”金拿着一袋冰块走进房间,“我用的是床笠,即便是哈里也不会把它弄得一团糟。来,琴,用这个敷上吧。”
她把冰块袋子放进琴的手里。哈里从床上跳起来,嘟囔着说自己真的不是故意的。琴默默把冰袋按在伤口上,努力地思索着金的话。她说:“即便是哈里也不会把它弄得一团糟。”
这他妈是什么话。
她再次看向金。金正收拾那几个杯子,哈里几乎要贴在她的身上。而金似乎并没有太介意,只是小心翼翼地关注着书、吉他和音响。琴觉得自己的胃有点不舒服。都怪哈里,吃那种傻逼午饭。是的。都怪哈里。
“金。”这话几乎是脱口而出,“我还以为哈里想当你的骨肉皮呢。”
不,操,琴你他妈闭上你的嘴。她绝望地闭上眼睛。怎么想出来说这种话。他妈的,去死吧,琴维克玛。
“抱歉,我只是……我总是……哈里她的德行……你懂的。”
“啊。”金似乎并没有生气,相反,她笑了,比以往的笑都动听。“我懂。哈里没有跟你说得太多。她经常让人产生误会。我明白的。”
“房间里有三个人,姐妹们。”哈里叉起腰,“你们存心让我很尴尬吗?”
“抱歉。”金很努力地憋笑,“我只是……嗯,不得不对琴表示认同。”
“随便你们好了!”哈里愤愤地说,“我也知道我是什么德行!你们要是不满意,就把鼓手的联系方式给我吧。金,吧台营业了吧?我不喝酒!我喝点汽水还不行吗?我走了!哼。”
琴看看金,金看看琴,终于,她们俩一起笑了出来,笑得前仰后合。琴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那么,你……”
“如果哈里愿意,我就愿意。”金还没有喘匀气,“她暂时没想过这个问题,不过我猜她不会拒绝我。”
“所以说……”琴立刻反应过来,“你还是我印象里那种傻逼摇滚歌手。”
“也许吧。”金耸耸肩。“现在还疼吗?”
“你会把粉丝骗上床然后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琴扔下冰袋,“哈里那么喜欢你。”
“我会的。”金扬起一边的眉毛,“但是这不代表我不喜欢哈里,想要伤害她。我知道你喜欢她,如果你对此不满的话,我会注意我自己的言行。”
琴顿时无话可说。
“我们不是敌人,琴。”金坐到她的身边。“我们尊重你的想法。我们是指我和哈里。看来真的不疼了,我把冰块扔掉,可以吗?放在床上会把它打湿的。”
琴看着金把冰袋甩进垃圾桶。她的目光转了转,向金抛出第二个可能有些冒犯的问题,“哈里喜欢你枕头上的香味,我可以问问那是什么吗?也许我会换成同一种。”
“没问题。”金微笑着对她说,“那是超市里常见的须后水。我男朋友爱用的。你没听过我的歌,现在要不要听一下?”
fin。
*阿赫玛托娃,“透过稠密的爆竹柳的簇叶”
**阿赫玛托娃,“我知道,你是给我的奖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