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漓(4)
安寄远头一次感受到灵魂被抽空是什么感觉。
好像从脑尖贯穿到脚底的一根筋络被挑起、抽出,连带心跳呼吸所有自主神经反应都僵停了。
而在他试图从剧烈的震惊中走出来的时间里,季杭已经大步流星向他的方向走来。
越近,这不堪的画面便越清晰。
“轰隆——”
身后的雷声骤击,响彻苍穹。
挺拔修长的双腿在西裤的包裹下更显坚毅,季杭仅仅站定在安寄远跟前,一动不动,便已然让安寄远感到氧气稀薄,排山倒海的压迫感轰然席卷。
更何况,下一秒,季杭直接向安寄远摊开了手掌。
安寄远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
安寄远头一次感受到灵魂被抽空是什么感觉。
好像从脑尖贯穿到脚底的一根筋络被挑起、抽出,连带心跳呼吸所有自主神经反应都僵停了。
而在他试图从剧烈的震惊中走出来的时间里,季杭已经大步流星向他的方向走来。
越近,这不堪的画面便越清晰。
“轰隆——”
身后的雷声骤击,响彻苍穹。
挺拔修长的双腿在西裤的包裹下更显坚毅,季杭仅仅站定在安寄远跟前,一动不动,便已然让安寄远感到氧气稀薄,排山倒海的压迫感轰然席卷。
更何况,下一秒,季杭直接向安寄远摊开了手掌。
安寄远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尖锐的针头如一道冰锥抵在静脉上,凉意顺手臂的血脉向上贯通。安寄远强压下在嗓子眼处狂跳不安的心脏,想要叫一声“哥”——
季杭的眼神却蓦地犀利起来!
如有透视功能般,穿透肌理直直射向安寄远的声带,将那句还未说出口的“哥”狠狠打了回去!
安寄远颤抖着、却又不得不,将早已被冷汗打湿的针筒放到季杭手心。
银色的针头在白炽灯和月光的反射下泛出淡淡幽光,季杭用冰冷的眼神扫了一眼注射器中的澄清液体,开口说了这漫长世纪以来的第一句话,“里面是什么?”
“噗通”一声,安寄远直戳戳地跪下了。
季杭的神情凛冽、语气冷漠,每一帧微表情的变动、每一个吐出的字,都让安寄远感到恐惧。
而他眼底的不可思议和难以置信,更让安寄远无地自容。
“安寄远。”季杭单手掐住安寄远下巴,逼迫他向上注视自己的眼睛,每个字都带着一股狠劲,“我再问一遍,这里面是什么?”
“咔”的一声脆响。
紧握的力度太大,针头从注射器接口处被季杭生生压断,锋利的裂口直刺进季杭的指腹,两股猩红的鲜血从拇指侧面缓缓流淌而下。
安寄远难受极了,针尖似是刺在了自己心上。
可他就是哑口,像个无助的哑巴似的张了张嘴,没能发出一个音节来。
曾在临床上喊出过无数遍的药名无端卡在嗓子眼,像是被什么黏住了喉咙,怎么都说不出口。安寄远的眼底透出闪烁的绝望,眼眶泛起清晰可见的红。
眼前是他从小敬重、敬畏的哥哥,为了他一句平平无奇的夸奖,可以一连好几个月挑灯夜战。他害怕他生气,更害怕他对自己失望,这种畏惧远比身体上的疼痛来得更加强烈。
安寄远说不出口。
季杭冷冷甩下安寄远独自跪在桌前,径直出门。他阴着脸来到护士站,今天值班的两个护士,一位是刚进科半年不到年轻毕业生,另一位,季杭还隐约记得,大概是和安寄远同时期进入神外的。
不用太多思考,季杭便开口叫道,“王婷,你跟我来。”
小姑娘的心悬着,走路也拖拖沓沓。
刚进季杭办公室,就看见地上的一片狼藉,眼风稍偏,张肩拔背跪在桌前的安寄远便映入眼帘。王婷吓得直驻在门口,不敢靠近,诧异惶恐的神色一点都不带收敛地爬了上来。
季杭顺手打开灯,让她看得更清楚了。
“王婷。”季杭冷冷指向掺血的注射器,“你应该知道这里面是什么。”
两行清澈的眼泪骤然滑过脸颊,她不是安寄远乔硕也不是神外的住院医,怎么受得了季杭用这种不容违抗又极为压迫的语声和她说话。
“季主任……季、季主任……”王婷喃喃着后退。
“是什么!”季杭厉声呵道,“说话!”
他不想对女孩子那么凶,一点也不享受这种两句话把对方训哭的感觉,在他既往的执业经历中,甚至从来没有对护士大声说话过。
可此刻的季杭,一点不冷静,也没有成熟男人的绅士风度,情绪和表情管理早都抛掷脑后。
尤其,在比台灯更为清晰的室内灯光照射下,季杭看见了安寄远那因消瘦而愈发锋利的面颊轮廓,心里顿时烧起一股无名火。他更加迫切地、急切地想知道,他最在意的弟弟究竟在往自己身体里打什么东西。
“是……”王婷并不懂季杭的规矩,只是天然的不敢让季杭再问第二遍,颤颤巍巍抖出几个字,“是咪达唑仑,半支咪达唑仑。”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只剩女孩儿急促的呼吸。
咪达唑仑是临床上常用的镇静药物,静脉给药时起效时间迅速,能即刻产生催眠作用,半衰期又很短暂,数小时便能完全代谢,丝毫不会影响醒来后的神志状态。安寄远不过几次的“实验”,便能精准掌握最适合自己的静脉用量,达到高质量又可人工控制时长的睡眠。
“哥……我错了,你别气。”安寄远抬起通红的眼。
他跪得端正,没有因外人的在场表现出分毫扭捏之意,可强大的不安还在安寄远极度疲惫的脸上交叠出层层苍白,血色都被抽干,“不关王婷的事,是我自己偷——”
“啪!”
惊涛骇浪的一巴掌,斜着劈落在安寄远脸上!
………
………
………
戳彩蛋
戳彩蛋
戳彩蛋
“我本来以为,你不会变得这么快。”
当你网课睡过头错过了考试(一&二)
“这五下,为什么。”
“起来。去拿戒尺。”
……
小⭕️预警 不喜误入 有拍
前两节主要是铺垫
一.铸错
网课以来,大学生超长无作业的寒假诱惑远远盖过了好好做学业规划的想法,她开始心安理得地长时间沉迷手机,长时间窝在床上,习惯于凌晨入睡……
他看她开心,也没有多管,想着妹妹再怎么“放纵”,总是有分寸的。
然而他高估了她进入大学后的自制力。
第一天网课,她就在中途睡着了,要求的作业在晚上老师提醒下才看到+磨磨蹭蹭完成。
些许愧疚,但并不重视,也没有打算改。
直到两天后睡到中午醒来,...
当你网课睡过头错过了考试(一&二)
“这五下,为什么。”
“起来。去拿戒尺。”
……
小⭕️预警 不喜误入 有拍
前两节主要是铺垫
一.铸错
网课以来,大学生超长无作业的寒假诱惑远远盖过了好好做学业规划的想法,她开始心安理得地长时间沉迷手机,长时间窝在床上,习惯于凌晨入睡……
他看她开心,也没有多管,想着妹妹再怎么“放纵”,总是有分寸的。
然而他高估了她进入大学后的自制力。
第一天网课,她就在中途睡着了,要求的作业在晚上老师提醒下才看到+磨磨蹭蹭完成。
些许愧疚,但并不重视,也没有打算改。
直到两天后睡到中午醒来,在新消息的轰炸下发现有一门考试结束了。
是早八英语口语的期末考核,外教早就说了会按名字顺序打来电话,而她还以从前长期霸榜的英语成绩为资本,愣是没有去看自己会不会被考到,熬到了四点才花几分钟草草瞥了眼范围——
再睁眼已经十二点多。
做了这么久循规蹈矩的乖小孩,这件事显然无异于晴天霹雳,她难以接受自己竟然能这么随意地错过考试,所以即使她立刻给老师发了道歉的消息,在等回复的过程中始终惴惴不安。
设想了考试结果的很多种可能性,她的神色变化不定,很快被他看出了异常。
“怎么了这是,还没睡饱?”他一边为她摆好饭,一边抬眼随口一问。
想起来哥哥是工作了一上午的,她和他对视的时候显得更内疚了。
“啊……没有,没什么。”
这是句一听就有事的回应,但她还没有做好坦白的准备,别无他法。
“行,我下午事情不多,都在书房,有事就说。”
怎么感觉他已经知道了呢,她想。虽然明知不可能,但他说得确实很像提点她早认错早超生。
唉……
二.认罚
今夕何夕(完)
“我要叫景瑕。”听完这话,景珺手心里冒出了冷汗,他这才知道Luke那晚说得都是真心话。
其实,那晚景珺并没有太在意Luke的言论。对于景珺而言,一直向前、做到最好是刻在骨子里的基因,只有没法改变的缺憾只能去包容,他能够接受却绝不追寻。他以为Luke和他是一样的想法,哪有人一开始自己就认为自己的人生是错误、是缺憾、是不完美的呢。
所以,景珺万万没有想到,当景夕带着信岩从美国回来,一家人至少看上去和和美美地在一起吃饭聊天,提起要让Luke认祖归宗时,Luke会很正经地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了给自己取的名字,而且是这样不吉利的名字。
Luke说完话,景朝像是没有听清似的......
“我要叫景瑕。”听完这话,景珺手心里冒出了冷汗,他这才知道Luke那晚说得都是真心话。
其实,那晚景珺并没有太在意Luke的言论。对于景珺而言,一直向前、做到最好是刻在骨子里的基因,只有没法改变的缺憾只能去包容,他能够接受却绝不追寻。他以为Luke和他是一样的想法,哪有人一开始自己就认为自己的人生是错误、是缺憾、是不完美的呢。
所以,景珺万万没有想到,当景夕带着信岩从美国回来,一家人至少看上去和和美美地在一起吃饭聊天,提起要让Luke认祖归宗时,Luke会很正经地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了给自己取的名字,而且是这样不吉利的名字。
Luke说完话,景朝像是没有听清似的又询问了一遍,这一次Luke字正腔圆、极其认真,他把大家都已听明白却不敢相信的事情又重复了一遍,他说,“我说,我要叫景瑕。”
景家人沉默了。
自己给自己取名字在景家本就是史无前例,取得还是这样含义的名字。他们当然知道在农村广为流传的“贱名好养活”,但是他们不是在农村,景家人取名字向来都是仔细斟酌、寓意祥瑞,更何况是Luke,他这样在外面长大的,更要在名字上下足功夫,才更好向外界介绍,才更显景家人的重视。景瑕这样的名字对Luke真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Luke语文进步很快,这么短的时间就掌握了取名的规律。”景夕率先开口,对此不置可否。
事实上,景夕听到这个名字的那一刻就头疼了,他刚刚连哄带骗地把信岩从美国带回来,这就面临Luke的问题,本来他回来以后看到Luke对他的亲昵态度不减,做事却沉稳了很多,他还有些高兴,现在他却高兴不起来。看Luke的样子,他对自己的名字也是深思熟虑过的,自己对这名字倒不在意,但两方要起争执该怎么办,景夕偷着去看景朝,直接对上了景朝阴沉的脸。
“所以’瑜’、’瑾’这样的字,Luke是不喜欢吗?”景夕回神,转而认准立场,温和地询问Luke的意见。
“怀瑾握瑜又能怎样,周瑜不还是有既生瑜、何生亮的结局。我不信这个。”Luke答地直爽。
“你还小,很多事情由不得你做主。这样的名字怎么上的了族谱?”景朝终于发话。
“你们是怎么教的规矩,怎么Luke回来也三四个月了这样没规矩的事情他也干的出来。”这话是对着景夕和景珺说的。
景朝一发话,偌大的房子里便没有人再敢说话,可偏偏信岩是不吃这一套的。
“景瑕怎么了,我感觉这个名字挺好听的,他喜欢就让他叫呗。不同意就不同意,我们又不是上赶着要上族谱。”信岩表态,景夕惶恐。
景夕在旁边偷拽信岩的胳膊,他真是怕了这对母子,景朝的火气能不能烧到她们那里去景夕不确定,但是把自己烧个死无全尸还是极有可能的。而且,本来信岩回国就是景夕各种哄骗利诱,打着看Luke的名义回来的,若是双方真的一言不合,信岩领着Luke回去,自己可怎么办呀。
“你拉我干什么,有话直说。”信岩对着景夕说道。
景夕无语,自己真的是双方受气呀。
“我很喜欢景家。”Luke这时说道,堪堪解了景夕坐立难安的难受。
“从美国回来的时候,我在想这样的好奇和冲动会害死猫的。但是现在,我觉得当初的选择是正确的,我喜欢中国,喜欢这里的氛围,也喜欢景家。”Luke的话很平静,却让所有人很动容。
“我来这之后才明白我是私生子。”Luke不止一次的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个名词。
“住口!”景朝愤然制止,他不允许别人这样说Luke,更不允许Luke这样说自己。
Luke没想到景朝会因此事大火,他果然是这家的忌讳,他顿了顿,继而鼓足勇气说道,“但是,在家里我并没有感受到这种差异,我能感受到的是家里每个人都把能给予我的最好的给了我。只要你去问任何一个私......额......我们这种人,至少是我,根本不在意上不上族谱的。我不需要上族谱、取名字或者其他什么事情的证明,难道血脉连系能割断吗?难道日夜相处的情感能割舍吗?”
Luke心情舒畅,他终于把这些天来他的感受和思考说了出来,他要融入这个家庭,这个家庭也要融入他,在这个双向融入的过程中,他需要把这样的话说出来。
“我可以叫其他名字,但我没有觉得景瑕这个名字没有什么不好,既然我是抱着遗憾出生的,我不在意抱着遗憾生活下去。我在一本书中看到,无视过去、重新开始并不是最好的选择,正视过去、和过去的自己和解才是最好的选择。”
Luke的独白无人应答,他在说完这些话后,却突然转向了信岩,“你说对吗,妈妈?”
信岩没有说话。Luke知道,他若是不喜欢不乐意,信岩会带他离开,没有人能阻挡得了,但是他选择了留下。人真是一个奇怪的动物,尽管在美国生活了几年却远远抵不过在国内生活的这几个月,Luke用他遗传的果敢坚毅做出了这样的选择,他知道他的母亲会为他改变,信岩这次答应回国就是惊天劈地的开始。
后来,这件事被景夕打着哈哈过去了,第一顿团圆饭吃得倒也不是很尴尬。晚上,景夕去景朝那里道晚安的时候,正巧碰上景朝在给小叔打电话,景夕不知道讨论的具体内容,只是感到干站在那里的局促。景朝挂掉电话后若有所思,沉思良久后第一件事就是甩给景夕铺天盖地的工作,然后把他赶走了。
三天后,信岩回了趟美国,她写了辞职信,把一干事务处理完毕。
十天后,信岩回国并回到了已有近二十年没有回过的家,没有责骂,没有怨恨,只有控制不住的眼泪。然后,信岩在国内找了份教职的工作,准备长期定居。
一个月后,景夕正式给Luke找了一所小学。那天,他先领着Luke去照相馆照了证件照,那一寸照片里小孩的模样和几十年前的自己简直一模一样。而后,景夕牵着Luke去办理入学手续,一张入学推荐表简单而轻薄,被景夕推到Luke面前要求Luke自己填写。
Luke拿着笔,面对着首当其冲的中文名字一空犯了难,他小心翼翼地询问,“我应该叫什么名字呢?”
Luke以为这将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却没想当场就听到了景夕很是平静的声音,“景瑕。”
ps:可写完了,挖了个坑,死活填不满了。
《杠杆》13
这一晚,安寄远就像是长在了床上。
下午等季杭回来那会,根本就没有睡沉,办公室外的门一开,那双佯装乖巧的大耳朵便不动声色竖起,收拢季杭一步一履间的气息与心情。紧接着,仿若豁达无畏地享受季杭替他盖被子、挑盒饭里的玉米、耐心对他说理、容忍他试探性的顶撞,心里实则门清——
这是按照惯例,先将他迷得神魂颠倒,再被揍到怀疑人生。
将安寄远从周公私宅拉回的,是孜孜不倦的电话铃声。不是沉睡到听不见,而是看见来电显示后的主观无视。
当着面可以悉心教导是一回事,他终究是老师,需有作为引路者的姿态和从容,可关起门来独处时,安寄远是有一阵子不想再看到这个名字、更不想......
这一晚,安寄远就像是长在了床上。
下午等季杭回来那会,根本就没有睡沉,办公室外的门一开,那双佯装乖巧的大耳朵便不动声色竖起,收拢季杭一步一履间的气息与心情。紧接着,仿若豁达无畏地享受季杭替他盖被子、挑盒饭里的玉米、耐心对他说理、容忍他试探性的顶撞,心里实则门清——
这是按照惯例,先将他迷得神魂颠倒,再被揍到怀疑人生。
将安寄远从周公私宅拉回的,是孜孜不倦的电话铃声。不是沉睡到听不见,而是看见来电显示后的主观无视。
当着面可以悉心教导是一回事,他终究是老师,需有作为引路者的姿态和从容,可关起门来独处时,安寄远是有一阵子不想再看到这个名字、更不想听他叨叨了。
周以宸愣愣盯着熄灭的手机屏幕,终于在身边男人的嘲笑中放弃再次呼叫。呛鼻的烟雾迎面刺痛他的眼睑,为本就充血泛红的结膜更添几道纹路。
“呵。”嗤笑声意料之中地传来,“还以为你真长什么本事了,攀上神外的安家兄弟。”
周以宸抿唇,门齿噙住下唇,力道由轻渐重,“老师应该是在休息,他很久没好好睡觉了。”
“别给自己找借口。”男人西装革履、衣冠楚楚,与立在寒风中却只着破旧刷手服的周以宸格格不入。
医院角落里的废弃实验楼不被监控覆盖,他将烟头随手掷在墙根,亮到可以清晰映照出周以宸窘迫神情的皮鞋在上面碾了碾,“周以宸,我劝你认清现实,早点回你的大山里去,少在我眼前碍事。我爸妈最近正为入选常委的事忙得焦头烂额,他们的手段你没领教过,在这种节骨眼,真被知道你非但在我面前晃悠,还有留在B市的心,那你跟你家老师,都没好果子吃。”
“你爸妈?”周以宸瞪眼,颈边的青筋逐渐清晰,那双犀利的眼眸与他在安寄远跟前的小绵羊模样截然不同,他咬牙切齿道,“你是说,当初拐卖人口的’人贩子’吗?!”
男人的眼神骤然冷了,没有纠正周以宸的话,只掺杂不屑,“是那个女人自己把我卖了。”
周以宸赫然炸毛,他紧紧攥住口袋里的魔方,吼出毫无意义的争执,“那是为了你能吃上饭!不然我们两个都得要饿死!!”
男人一巴掌呼在周以宸后脑勺,用命令的语气说道,“你少他妈叫唤。她怎么不把你也卖了,让你也他妈从小过寄人篱下看人脸色的生活!”
周以宸不理解,“这样的生活怎么了,你能成为如今的你,还不是因为妈把你卖给了个好人家吗?”
“呸!放屁!”
有道世事有轮回,有他安寄远不想接的电话,就自然也有人不想接他安寄远的电话。
“季主任……那个,这好像是安主任的电话……”身后的学生提醒得唯唯诺诺,因为坐在电脑前的季杭,表情和气息都在清晰说着,别跟老子说话。
电话铃声是同款的孜孜不倦,随桌上手机屏幕亮起又熄灭,季杭落笔签病历的力道明显加重,直接刺破纸背,在压抑的门诊诊室里划出一道尖锐而不和谐的声音。
他撇了一眼坐在身后的住院医,实在忍无可忍,按下接通。放到耳边,不出一声,更没有半句问候。
“哥。”安寄远没料到季杭会接,身后猝不及防一抽,疼得两眼空白,只能挤出一句废话来,“哥在门诊啊。”
手机听筒里鸦默雀静,季杭明显不欲发出一点声音。
安寄远又厚着脸皮说,“哥辛苦了,哥回科室吃午饭吗,我点外卖。”
季杭没有理会。
安寄远无法再装傻,“哥,我是想问问,我可以上药吗?”
……
季杭仿佛死了。
安寄远只能叹气,腆着脸道,“哥现在脾气真大,药也不给上,我起床就疼得直接从床上摔下来了。”
季杭呼吸明显加重,估计是被气到了,一字一字往外蹦,“起来不知道要干什么吗?”
“知道知道我知道,把昨晚欠的罚站时间补上!”安寄远赶紧堵住季杭的嘴,季杭出门诊肯定带学生,说不定房间里还有患者,他可不需要季杭亲自指导他受罚,“那个,我就是想问问哥,以宸的处分决定,拟好了吗?”
季杭无情地挂断电话。
安寄远的处境,远不及他电话里表现出的那样悠哉。他像个重大手术术后患者般,来回不过十几米的距离,整个人都好像被劈裂了,虚脱一般面色煞白。不过是简单的晨间洗漱,已经耗去他浑身上下的所有精力和力气。从发根一直汗湿到后腰,冰冷的汗水甚至顺延宽松的裤腰滑过他斑驳不堪的tun肉,疼得他微微发起抖来。上厕所的时候强忍羞耻背过手去摸,原本挺翘有致的身材——倒是更翘了,肿得跟两块火山石似的,又硬又烫。
他没有自虐到拖着这幅残喘的身躯去罚站,但季杭桌角那份昨晚并不存在的牛皮纸袋,还是吸引了安寄远的注意。
打开,周以宸的处分决定书上,是季杭遒劲而略微潦草的字迹——
扣除三个月绩效奖金;即日起,取消一切评优参赛资格;无特殊情况,轮转结束后不予留用。
这算什么?
他对周以宸,确实有私心,私心在于安寄远很理解,对生长于一个畸形而不幸的原生家庭的孩子而言,曾经切实有过的丝缕温暖,都会成为自己生命中永远不可能忘怀的光和热,长大了成熟了也愈发独立了,却依旧无法抑制本能,向儿时最最柔软的记忆靠近。
然而,这件事到如今,也不单单是关乎周以宸了。安寄远挨了这么没脸没皮的打,被季杭口口声声一句句“尊重你的处事方式”哄得心甘情愿,又被关乎医疗安全的底线和原则批得狗血淋头,如今很少再有需要求之于季杭的事,亲自踏碎尊严却也换不来那人分毫的妥协。
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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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夕何夕(17)
那天夜晚,景珺记起了小时候的事情。
那时不愿意练习书法的他被锁在了只有书桌和笔墨的房间里,要求写完十张字帖才可以出来。他记得刚开始的难受,被迫接受一件事情总是不那么容易,但是慢慢地,他就忍受了被禁锢的不安,最后他总能完成任务,有时候他甚至会把自己写的不好的字帖撕掉重写,直到把那张字帖练到自己满意。
景珺自己也会觉得奇怪,明明自己是讨厌练字才会被锁进屋里,为什么到最后自己乖乖地完成了要求的任务,是不是最难的真的只是开始。
景珺不知道问题的答案,但是景珺知道Luke现在就是这样一种的状态。
精力活力旺盛的Luke在以大无畏的态度面对着课业的同时,他对于知......
那天夜晚,景珺记起了小时候的事情。
那时不愿意练习书法的他被锁在了只有书桌和笔墨的房间里,要求写完十张字帖才可以出来。他记得刚开始的难受,被迫接受一件事情总是不那么容易,但是慢慢地,他就忍受了被禁锢的不安,最后他总能完成任务,有时候他甚至会把自己写的不好的字帖撕掉重写,直到把那张字帖练到自己满意。
景珺自己也会觉得奇怪,明明自己是讨厌练字才会被锁进屋里,为什么到最后自己乖乖地完成了要求的任务,是不是最难的真的只是开始。
景珺不知道问题的答案,但是景珺知道Luke现在就是这样一种的状态。
精力活力旺盛的Luke在以大无畏的态度面对着课业的同时,他对于知识的吸收和技能的掌握能力简直突飞猛进。有几个夜晚,景珺睡前去看Luke,他还在如饥似渴地看历史书,非要景珺三令五申方同意明日再看。练琴更是不用再去督促,经常自己坐在琴前非要把一首曲子练得无可挑剔才行。
罚站过后,景珺睡不着觉,他在Luke熟睡之时来到他的床前,Luke睡前又没有关灯,正他抱着他最近喜欢的书本睡得香甜,景珺心中感慨万分,这样可爱的孩子还是要来到这样繁杂的人间。景珺静静地看着Luke,他越看越觉得自家弟弟好,越觉得自家弟弟好就越是感慨。景珺正满是心事,抬眼便对上了Luke还有些迷茫的大眼睛。
“珺哥哥你来干嘛~”Luke明显还是迷糊糊的,看着景珺竟也忘记了正和他冷战,叫了他声久违的哥哥。
景珺心里怦然一动。
“你睡个觉怎么也不关灯,非要等到熬不住了才睡吗?”景珺面无表情,他不再看Luke,转而拿走了Luke手中的书,把书放到床头柜上,打着哈哈的让这事过去。
“唔,郑伯克段,胡亥、秦王弑兄,这样的故事竟然这样的多, 我有些害怕。”Luke眨眨眼睛,慵懒又稚嫩的话语里说出了这些残酷的历史。
景珺抬头一看Luke正好看到《左传》中的《郑伯克段于鄢》。他的心里猛地一惊,这样的话语或多或少地隐含两兄弟的处境,虽然两人到现在还从来没有利益上的斗争,但是未来权责的归属问题定会摆到明面上来说,自己目前倒是不在乎,但是到时候会怎样谁也说不准。若是Luke再大上几岁或者不是在这样一个场景,景珺定会思量他讲话的意图,到底是明里暗里的试探还是似有似无的提醒。但是现在,景珺知道他或许只是读历史之后的感叹。
兄弟反目,父子成仇,这样可怕的桥段在历史的长河中竟然显得有些烂俗,从某种程度上说,这是一种历史的必然。
“历史终究是历史,历史难再现,没有什么好怕的。”景珺面色如常地敷衍道。
Luke看着景珺,对他的回答很是不满。
“我上第一堂课的时候,老师教我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要站在历史的角度去看历史。所有你觉得不能理解的,甚至是匪夷所思的选择和举动,如果你在此情此景,你就会理解甚至赞同,毕竟历史中的人也不是傻子。所以,我试着理解他们,然后才明白他们也是万般无奈之下的必然选择。历史总是在重蹈覆辙。”
Luke一段话说得逻辑清晰、语调平和,原他眼睛里的睡意也渐渐褪去,但景珺此时已无暇顾及,他听过Luke的言论后心惊胆颤。尽管Luke没有说得那么明确,但是景珺知道他所说的必然选择是铲除异己甚至是弑君杀父,他到底要如何向Luke解释。
“那你怎么看?”景珺不知怎么回答,转而反问Luke。
“无聊。”Luke把被子往自己身上裹了裹,给出了这样一个答案。
Luke似乎对这样的事情很是不屑,也不想再进行这样的话题,他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闪动着眼睛紧闭了下去,展现出了一副“请勿打扰”的神态。
看着Luke舒服的躺在床上的样子,景珺知道这是说着说着没有下文就要赶人了,景珺也不强求,他为Luke关上灯,轻轻地往外走去。
景珺不禁对自己的思绪感到好笑,是啊,历史的车轮不断向前,它不停的重蹈覆辙却也不断开辟出了新的方向,自己何必为Luke一时兴起的问号而过多忧虑,他们不是历史中的人,也有着自己的想法和态度,何必彷徨,何必畏惧。
景珺边走边思考着Luke的事情,他认祖归宗怎能算是一种坏事呢,优秀的人必然要经历学业事业上的锤搐磨练,必然要经历交往中的勾心斗角,人都是有上进心的,Luke也要成为一个成功有为的人啊,自己怎么能按照自己的想法阻碍了他追寻的脚步。最起码要给Luke选择的余地,才能让Luke有自己的选择。
一整夜的纠结景珺心中方才释然,他准备为Luke关门,自己和Luke都需要一个好觉,毕竟,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
可是,床上装睡的Luke偏不安生,景珺还是听到了Luke不知道说给谁听的话,Luke说,“很多人都在追求利益,追求成功,追求大圆满。我不,我包容缺憾。”
今夕何夕(16)
景朝转了转手中的笔,对景朝走神很是不满,“你要是感觉很闲,可以下去跑两圈。”
景珺回神,他抬头看了看景朝,略一思忖,走了出去。
真是该打!当景珺关上门走出去的那一刻,景朝在心里给景珺牢牢地打上了该打标签。景珺不是听不清话中的意思,这并不是让他真的下去跑两圈,而是催促他快些坦诚。可是景珺却装傻充愣,顺着景朝的话真的下楼跑步去了。
惩罚分为两种,长时间的静止和长时间的运动,哪一项也不好过。但是相比而言,景珺更喜欢运动,在长时间的站立过后,运动不失为一种放松,更何况,这几天Luke的事情让他很是压抑。
景家没有正规的跑道,说跑圈就是围着院子跑,距离和...
景朝转了转手中的笔,对景朝走神很是不满,“你要是感觉很闲,可以下去跑两圈。”
景珺回神,他抬头看了看景朝,略一思忖,走了出去。
真是该打!当景珺关上门走出去的那一刻,景朝在心里给景珺牢牢地打上了该打标签。景珺不是听不清话中的意思,这并不是让他真的下去跑两圈,而是催促他快些坦诚。可是景珺却装傻充愣,顺着景朝的话真的下楼跑步去了。
惩罚分为两种,长时间的静止和长时间的运动,哪一项也不好过。但是相比而言,景珺更喜欢运动,在长时间的站立过后,运动不失为一种放松,更何况,这几天Luke的事情让他很是压抑。
景家没有正规的跑道,说跑圈就是围着院子跑,距离和正规的跑道也差不多。当景珺奔跑在夜晚的微风中时,他感到所有的烦恼都随他远去了,他只是他。人这一生,真正属于自己的时间少之又少,对于景珺更是如此,他分外珍惜,跑得酣畅淋漓,用力到身疲力竭。
所以,当他升腾着热气重回景朝的房间时,他只是有些害怕,却无半分后悔。
与他热火朝天的身体状态相比,景朝那边更冷了几分,景朝仍然晾着他。景珺只好规矩地站在房间中央,感受着自己的身体慢慢平静,汗液一点点带走自己身体的热量,感受到夜晚的清凉,衣服粘在身上的难受,最后他只能更加用力的绷紧双腿,夹紧双臂,用以抵抗长时间站立的麻木与难受。
景朝公务繁忙,无暇顾及。这样漫长的夜晚是被景夕的电话打断的。
“哥 ,Luke还好吧?”景夕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很好。”景朝回答。
景夕顿时有种不详的预感,若是吐槽Luke的调皮难管,这是正常现象,若只是一个干巴巴的很好,那肯定就是不好了。
“小孩子嘛,你不要和他一般见识,难教就多教教。”景夕为儿子做自己哥哥的思想工作,却没想到一句话触了景朝的霉头。
“难教?一个个都听话的不得了!”景朝无心理会景夕这个嘘寒问暖、可有可无的电话,啪的一声挂掉了电话。
景夕一头雾水,景珺却知道这是自己给添的火,这句话更多的是说给自己听的,景珺知道自己应该有所表示。
“父亲。”景珺的声音沙哑而虚弱。跑完步后严重脱水,又在这里站了这么长时间,景珺一开口才发现喉咙干燥,根本说不出话来。
景珺无比懊悔。他来到这里是为了寻一个答案,找到Luke正确的教育方法,但是他现在却把事情搞砸了,他所做的事情就是任性自我,火上浇油。
“喝下去。”景珺陷入自责当中,完全没有察觉到景朝给他倒了一杯温水递给了他。
景珺并不推辞,他接过水杯,一饮而尽。景朝总是这样,在能给予他的地方,给他极致的宠爱,景朝接过水杯又回去给他倒了一杯。
“你为什么学习?”伴随着饮水机的水流声,景朝的声音缓缓流出。
“因为我要担负起我的责任。”景珺没有犹豫,一杯水后他的声音好了很多。
“Luke为什么要学习?”景朝接着问,又把一杯温水递给他。
“他要担负起他应该负的责任。”景珺顺着回答。
“那他凭什么教育不得?忍受不得?承担不得?”景朝的问题连贯而出,字字落在了景珺心上。
凭什么呢?凭他是Luke,凭他还小,凭他从小接受的是西方教育,或者说,凭的只是景珺单纯不想让他经历一样的成长经历,这些隐藏在景珺心里的答案无法宣之于口。
景珺没有急于回答,他开始慢慢的喝水,这样的停顿恰到好处,给了景珺思考的时间。
“他或许可以接受自由放任的教育,延续他母亲教育,就像他在美国一样。”景珺心中弯弯绕绕,最终给出了另一个答案。
生活在别处。那些景珺经历过的苦痛和伤痕,景珺再不想让它们复制粘贴到Luke身上,他也知道Luke无忧无虑的表情和天真烂漫的问题是多么的可遇不可求,如果可以,他愿意为他抵挡一切风雨,就让他这样长大,哪怕平庸也罢。
这样的未来可以预想,也可以实现,景珺心底不愿放弃最后一丝的期盼。可偏偏这样的期盼还是被景朝冷冰冰的话语打破了,他听到了不可阻挡的现实冲击,直直地击碎了他为Luke构想的美好愿景。
景珺听到了他最不想听到的回答,“从他选择不上飞机的那一刻,你觉得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药物5
出了食堂,季杭让安寄远先回办公室,自己拉着夏冬到了医院住院部楼下的小花坛。正是吃午饭的时候,小花园里人不多,找了一处没人的石凳,坐下。
“去年,一整年没来医院,你问过我几次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我一直没想好怎么说、要不要说。”季杭望着不远处的树荫下,一只灰黄色的雀不时低头觅食,叽叽喳喳地很有生命力。。。
出了食堂,季杭让安寄远先回办公室,自己拉着夏冬到了医院住院部楼下的小花坛。正是吃午饭的时候,小花园里人不多,找了一处没人的石凳,坐下。
“去年,一整年没来医院,你问过我几次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我一直没想好怎么说、要不要说。”季杭望着不远处的树荫下,一只灰黄色的雀不时低头觅食,叽叽喳喳地很有生命力。。。
今夕何夕(15)
景珺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解决办法,没想到只是冷战而已。
在接下来的一个多星期里,景珺彻底见识了Luke高超的演技,功课照旧,交流照旧,只是没有之前灵动的目光和自然的表情,景珺不知道到底他之前欢脱的性子是演出来的还是这老练的性子是演出来的。
自打冷战之后,哥俩在车上再也没有热切的交谈,最令景珺感到尴尬的是两人在上学的路上再也没有说过话。通常,Luke在后座闭目养神,而景珺却内心满是焦虑和担忧,景珺知道这是Luke无声的反抗。
“最近的课上的怎么样?”这天在上学路上,景珺主动搭话。
“都挺好。”回答了等于没有回答的回话。
“有什么困难没有......
景珺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解决办法,没想到只是冷战而已。
在接下来的一个多星期里,景珺彻底见识了Luke高超的演技,功课照旧,交流照旧,只是没有之前灵动的目光和自然的表情,景珺不知道到底他之前欢脱的性子是演出来的还是这老练的性子是演出来的。
自打冷战之后,哥俩在车上再也没有热切的交谈,最令景珺感到尴尬的是两人在上学的路上再也没有说过话。通常,Luke在后座闭目养神,而景珺却内心满是焦虑和担忧,景珺知道这是Luke无声的反抗。
“最近的课上的怎么样?”这天在上学路上,景珺主动搭话。
“都挺好。”回答了等于没有回答的回话。
“有什么困难没有?”景珺不死心。
“可以克服的。”又是一个不需要你管的回话,景珺不知道对话怎样进行下去只好沉默,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着实让人难受。
也真是奇怪,之前也听说父亲和二叔之间的冷战故事,通常都是二叔阵前倒戈,自动投降,万万没想到的是,Luke在这方面无师自通,他冷战的态度很是坚决。
更让景珺没有想到的是Luke已经坚持了整整一个星期,这终究不是办法,Luke回归景家的时光掰着指头都能数出来,若是这个时候长期冷战太不利于良好关系的建立了,万般无奈之下,景珺在晚饭后自觉的找景朝汇报了近期的学习工作。
在听了景珺事无巨细的汇报后,景朝终于抬头看了一眼景珺,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还有吗?”
景珺规矩的站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尽管他在来之前就预想了各种发展情形,但是事情真的发展到这一步的时候,他还是感到手足无措。他当然不仅仅是为了汇报学习工作,这样的小事真的不值一提,但是他要怎么把自己和Luke的问题讲出来,说自己能力不足应付不了这样的事情,还是说自己拼着挨一顿打也要立马与Luke重建关系,即使事实是这样的,他也不能这么说。
“没有就走吧。”景朝开始赶景珺。
景朝没心思理会景珺心里的那些弯弯绕绕。有时候景朝觉得景珺和景夕才是亲生的父子两个,在某些问题上,他们从不会主动寻求帮助,景朝知道景珺能主动过来已经是极大的让步了。
景珺当然迈不动步子。从小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成长方式,写字满页的小楷不允许出现一个错别字,错就重新写过,小事出错挨罚,大事出错挨打,这样的成长方式他已习惯成自然。但是,这样真的对吗?当他开始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他不仅想要给Luke一个答案,更想要给自己一个答案。
景朝盯着自己这个从小优秀到大的儿子,有时也莫名生出一种无奈。
“不知道说什么就先站在那里吧。”景朝懒得理他,这是让他变相罚站了。
罚站罚跪都是项磨人的工程,景珺最为讨厌可却没有办法。每次经历这样的事情,景珺就开始各种走神,他从自己第一次来这里罚站想起到最后一次在这里挨罚,中间这么多大大小小痛苦的记忆,景珺只记得一些模糊的碎片,就像是烙在自己身上的伤疤,最后也渐渐地淡去甚至小事。
可是,景珺心里想,在这么多次训诫当中,没有一次是因为自己的反抗,是因为自己是寓言故事里那只从小被拴在木桩上的小象嘛,被教育得麻木不仁,还是说自己一直以来坚守着的训诫本身就是有问题的。他没有办法在无法说服自己的情况下说服Luke,他越想思绪就飘的越远。
“走神走得天马行空呀?”景朝清冷的声音打断了景珺的思绪,让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景珺瞬得惊出了汗。
病毒声明!!!!!!!!
谁也想不到的是,连个声明都给我屏了????
再次声明,鉴于一三四五七外加一个声明一个彩蛋都没了,我们群里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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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鉴于……这两天拖更严重,补了个彩蛋,灰常灰常长,景继十五岁生日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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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歌番外》【我的世界】(六)安淮/安泽
“风在淅淅沥沥的雨中”
“撑伞走过那路口”
“有人跌跌撞撞踩到我”
“没说对不起借过”
…………
像是为了应歌词的景,安淮戴着耳机,手撑一把黑伞独自漫步在街道旁,另只手插在上衣口袋里,雨下的不大,是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空气中弥漫着雨水滋润过后的新鲜青草气息,但却让安淮感到沉闷到呼吸有点困难。
“表情无喜无悲的冷漠”
“是这座城市的符咒”
“每个人都害怕被看出内心的脆弱”
…………
“如果能够多一点点微笑”
“生命也会多一点点美好......
“风在淅淅沥沥的雨中”
“撑伞走过那路口”
“有人跌跌撞撞踩到我”
“没说对不起借过”
…………
像是为了应歌词的景,安淮戴着耳机,手撑一把黑伞独自漫步在街道旁,另只手插在上衣口袋里,雨下的不大,是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空气中弥漫着雨水滋润过后的新鲜青草气息,但却让安淮感到沉闷到呼吸有点困难。
“表情无喜无悲的冷漠”
“是这座城市的符咒”
“每个人都害怕被看出内心的脆弱”
…………
“如果能够多一点点微笑”
“生命也会多一点点美好”
“何必活的那么冷酷寂寥”
“入夜总为小事而睡不着”
…………
通透洒脱的歌词配上轻快悠扬的旋律不间断的输入安淮耳中,许嵩的声音带有一种天然的意境美,很容易把人引入他一手打造的世界,少年面无表情按上循环播放键,魔怔似的沿着街道边听边来回走,由于靠马路较近,辆辆飞驰而过的车带起阵阵水珠,毫无眼色又毫不留情尽数洒向少年的裤脚,不一会便湿了大片,紧贴着皮肤。
冰冰凉凉的触感一路延至心脏,好久回不了暖。
安淮脑海混沌,他已记不清昨晚是以怎样的形式结束那场对话的了,他不敢回忆那句句指向性极其明显的话语,仿佛里面每个字符混杂的哽咽都狠狠嘲讽着这个当哥哥的失败。是啊,不是失败是什么,哪个哥哥能逼得自家弟弟这样失控狼狈,甚至于凌驾于规矩礼仪之上咄咄不让?
嘴角现出一丝冷到极致的笑,手心紧了紧伞柄,却在下一秒骤然收了伞吹垂落在身侧,任凭雨滴打落在脸上身上,湿凉液体顺着脸颊滑下,分不清是雨是泪。
很晚了。
夜灯尽责履行着它的义务,为彷徨孤独又落寞寂寥的少年照亮回家的路,少年的影子拉得好长,清瘦身躯在这衬托下也变得高大起来。
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安淮没注意——在他身后,一个人隔着远远的距离密切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神色专注认真,眼神深邃复杂,眸中的担忧心疼一览无余,却不贸然上前打扰,只在暗中默默守护,默默跟着他的脚步,默默望着他盛着快要溢满胸腔的情绪在淅淅沥沥的雨中徘徊。
那个夜晚,两家灯盏,彻夜不灭。
时间脚步匆匆从不为谁停留,有些时候发生在自己身上感到天塌般的大事往往在别人眼中可以当作一笔带过般的渺小,那些仿佛人生需要迈过的重大的坎儿也会随着时间慢慢治愈,消散在日复一日的花草尘凡、烟火人间中。
“哥,帮我拿一下水杯,我想喝水。”
安泽清朗爽快的声音漾在清晨的客厅,安泽在成功第无数次在季杭家蹭了一晚洁白柔软还带着缕缕清香的大床后,满足的揉着眼睛迷迷糊糊从房间走出来,理所当然的使唤着安淮。
被叫之人脚步一顿,随即若无其事的走向厨房为弟弟倒了杯温水,尽量舒展着面部肌肉让其看起来自然无事,却在对面那只手接过水杯的那一瞬垂了眸,抿唇抽手,不发一言。
而有些事情,可能真的需要当事人向时间索要几支慰问剂,在心底悄悄默默的舔舐,独自等待伤口痊愈。
身后,安泽注视着人仓皇离开的背影,空荡失落。
他似乎都在一人自导自演着独角戏,演员投入沉浸,看客却不为所动。
很多天了,安淮面对安寄远和安泽两人时,还是舒展不开,不知怎的,没有了以往的亲昵自然。
这边快速离开的少年泪腺格外发达,透过朦胧的视线,一个挺拔身姿映入眼帘,负着手眉眼淡淡望他,意味深长。
“爸。”
“嗯。”
季杭就这样撒手观望,几天前安寄远实在看不下去想要出面唤回小孩的魂儿,却被季杭阻止,扔下一句再等等,徒留安寄远一人原地凌乱。
再等等,等什么呢?
再多的时间都比不过心中的魔障,安淮已经不敢以任何立场对弟弟做什么要求了,只要目光碰见那双清澈纯粹又不带丝毫防备和怨言的眸子,脑中的小人就会“善意”的提醒他曾经作为哥哥,打着为弟弟好的名义怎样伤害了那个孩子,他也不敢坦然面对安寄远,这个自小没有任何架子和他玩笑打闹,在伤心时安慰,在受罚后照料,在豆蔻初开的年华里讨论青春秘密的小叔,因为每当见到他的小叔,安淮已经自动将安寄远从自己毫无距离的至亲之人转变成了安泽的父亲,而他的儿子不久前被自己深深伤害过。
安淮不停躲避着,猜想着,惶恐着,拘束着,竭力忘却,竭力当作往事随烟的淡然模样,心底却如同驻了暗疾,阴暗潮湿见不得阳光。
所以,还要怎么等?
季杭当然意识到了这点。
少年努力扯出笑容,“爸,吃早饭了吗?”
“泽儿吃了吗?”
不问反答的说辞成功让季杭捕捉了自家儿子卡壳的场面,季杭也不追究安淮的沉默,却并不打算就这样过去。
“打算持续到什么时候?”
“啊?”
“你这种欠揍的状态,打算持续到什么时候?”
毫不留情的犀利追问让安淮瞬间浑身僵硬,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不知怎样回答。
“抬头,说话。”
安淮收紧手指,紧抿嘴唇,深吸一口气,憋了半天———
“……对不起。”
十分没有创意。
季杭剑眉一扬,玩味地看着欠揍的小孩,有心结,但能解开的不是他。
解铃还须系铃人。
于是,非常“巧合”的,当天晚上,四人再次“欢聚一堂”。
饭桌上的小安泽极度活跃,极度兴奋,极度……大胆。
“我也来一杯,满上!”
这万分豪迈的虎狼之词,正出自安泽之口。
而两位长辈也极度反常,听见小孩不知天高地厚的勇猛说辞,竟没有一脚赏过去,反倒十分配合十分捧场的拿了一个大杯子,汩汩注入辛辣白酒,任凭安淮惊讶的愣在一旁。
酒水很快填满了杯子,安淮皱眉看着弟弟拿起酒杯。
“安泽!心里没数是吧!你多大?喝酒?放回去!”
哥,你应该还会像以前这样毫无顾虑的训斥纠正我吧?我想念那个你。
安泽端着酒杯,余光关注着对面人的一举一动,从没像现在这一刻如此渴望着哥哥的怒斥。
哪怕你说起一句不许也好,不要让我一直自导自演好不好?
求你,给我一点回应。
安淮确实很想像以上那样张口就训,但话到嘴边却倏地闪现过那晚挥之不去的阴影……
———所以你们就理所应当的凭借着年龄优势,凭借着你们在我心中无比重要的分量站在道德制高点,居高临下的用那些应付社会、维系人际、保持社交的大道理来指摘我!
———说出的话像不要钱的枪子儿一样往我心上怼,美名其曰为我着想,像模像样摆着大家长架子往我脑里灌输生存法则!
———我就是说会给你们听的!
———我很爱我自己。
安淮终是退却了,他守着弟弟锥心刺骨的控诉不敢再踏出半步,他不想再因为自己自以为的对安泽好,让那个孩子在日后的某一天某一时再次上演这些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行为,让安淮本就没有愈合的心脏重新变得鲜血淋漓。
算了吧。
你只是他的堂哥,他身边有自己的爸爸妈妈,哪一个不比你指引教导的轻松正确?长辈们一定不会让前几天滑稽的闹剧发生,只有你,只有你…
对,只有我。
再次回神时,安泽已经举着杯子喝了一口,安淮被这刺眼的一幕烫的一闪,紧抿嘴唇极力压抑着脱口阻止的冲动,不发一言,垂落着视线默默戳碗中的米饭。
安泽在人看不到的地方黯了目光,苦涩随着安淮放任无视的态度扩散的愈发浓烈,滋滋灼烧着胸腔脾脏,十几年未曾出现过的无助惶恐深深包围着他。
哥,你看看我,我是你的泽儿啊,你真的不管泽儿吗?你骂我打我都行 甚至说一句不许也可以 但不要这样漠然对泽儿好不好……
哥……
“哥……”
“安泽!”
“泽儿!”
“泽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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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比较忙,学校各项活动慢慢变多,写文的时间不比之前,所以更新慢了许多,在这里为一直等我的各位小可爱们送上真挚的谢意。
但大学生活还是强于高中,自由支配的时间大大增加 ,我会尽量权衡好学业和写作,文章不会断不会弃,内容更会保证质量,也请大家放心。
最近有几位读者反馈微博《优秀医师(四)》链接打不开,这个问题后我会尽快解决处理,现在还没有时间使用电脑,手机没有超链接功能,过几天会重新恢复《优秀医师(四)》的正常阅读,还请小可爱们耐心等待几天啦~~~
最后,祝大家看文愉快!
病毒(六)
一路驶回主宅,景继抹了把眼泪,按着规矩给景朝开了门后,道了声告退就像逃似的,上了二楼。房门紧闭,将自己与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缩在门后抱着膝坐。
脸上因为泪水沾湿了破了皮的伤口,一阵一阵地刺痛,左半边脸还有些轻微的麻木。嘴里全是血腥,铁锈的味道搅得感官神经天翻地覆的难受。眼睛肿得几乎睁不开,却不断有泪水滑下。
整个人都在抖,头埋在膝盖之间,很没有安全感的一种姿势。
景朝就站在他的门前,罚站一般,站得浑身关节肌肉僵硬酸痛,静静地听儿子低声地啜泣。
为什么心会……这么疼?
疼到喘不过来气,比当被父亲毫不容情地训斥,受到父亲毫不留情的挫折,遭到父亲的冷眼与绝情,还要疼。
疼,疼得受不了...
一路驶回主宅,景继抹了把眼泪,按着规矩给景朝开了门后,道了声告退就像逃似的,上了二楼。房门紧闭,将自己与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缩在门后抱着膝坐。
脸上因为泪水沾湿了破了皮的伤口,一阵一阵地刺痛,左半边脸还有些轻微的麻木。嘴里全是血腥,铁锈的味道搅得感官神经天翻地覆的难受。眼睛肿得几乎睁不开,却不断有泪水滑下。
整个人都在抖,头埋在膝盖之间,很没有安全感的一种姿势。
景朝就站在他的门前,罚站一般,站得浑身关节肌肉僵硬酸痛,静静地听儿子低声地啜泣。
为什么心会……这么疼?
疼到喘不过来气,比当被父亲毫不容情地训斥,受到父亲毫不留情的挫折,遭到父亲的冷眼与绝情,还要疼。
疼,疼得受不了。
修长的手指覆在木质的门板上,五指平铺开来,却仿佛没有勇气去把它们蜷起来,敲响那扇沉重得他几乎无法推开的门。
“继儿。”
很久,景朝终于,终于,终于狠了狠心,听着自己沙哑的声带振动,轻轻地唤了儿子一声。
那微弱的啜泣声戛然而止,景朝看不到,却能感受到儿子身子猛地一僵,接着剧烈颤抖起来。
没有声音,但景朝知道他在哭。
“继儿。”景朝又唤了一声,“让我进去,好吗?”
景朝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和景继说过话,里面的人沉默了一会,轻轻地站起身来,打开门,低着头,眼泪从眼眶里直直滴落在地面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一只有力的手揽住景继的左肩,景朝低沉带着心痛的声音有些温和地响在耳畔,“继儿,很难受吗?”
景继向右后撤了撤,将自己的肩从景朝手心里移开了些,摇了摇头。
景朝感到心被撕裂着,伸手不由分说地将儿子拉进怀里,一手揽着儿子的肩膀,一手轻轻覆在他脑后,乌黑的短发有些扎手。
怀里的人却没有放松,缩得很紧,闭着眼,仿佛尽力在避免与景朝的接触,却又不敢躲开。任景朝摆布着被揽在臂弯里,身子颤着,整个人全身上下,只有泪水在动。
景朝探了探他的后背,仅仅是想安抚一下儿子,却摸得一手的冷汗。这才想起儿子从事发就一直跪着,被自己罚了一百五十个俯卧撑后又捧着辞典跪了将近一个小时,刚刚在景至的别墅里,又一直在客厅跪到自己叫他走。
心痛,太痛了。
将儿子揽得更紧了些,儿子还是一动不动,却感到肩膀处,温热的泪水打湿了自己一大片衣物。
“……别哭了。”
两个人离得很近,景继甚至感受得到景朝声带的振动,也只是摇头,眼泪不受控制。
景朝知道儿子委屈伤心欲绝,太需要发泄,便也任着儿子无声地哭。
整整二十分钟,景继的身子慢慢松了下来。起初是一阵一阵的颤抖,甚至有些小心翼翼,战战兢兢;随着时间的流逝,见着景朝没有不满的意思,所有的情绪也尽发泄了出来,随之而来的疲倦便了无声息地占据了神经系统。身子一寸一寸地放松下来,人也不那么紧绷着了。
景朝伸手摸着他的头,见儿子哭得也有些累了,耐心地用着商量的语气,轻轻道,“不哭了,我们谈谈,嗯?”
景继猛地用力,将自己抽出毫无防备的景朝的怀抱中,退后两步,身子一矮便跪在了地上。
景朝知道他还是委屈,也不指望自己一个没什么营养的拥抱能抵消得了自己方才对儿子的伤害——即便抵消得了,景继的伤也无法复原如初。走过去,在儿子染上恐惧的目光里,缓缓蹲下抬手,拇指轻轻抚过儿子高肿的脸颊,柔声道,“起来,不用跪的。”
景继抖了抖,两行泪滚落,正落在景朝的手上,顿时吓得向后缩去,颤着声音唤了声,“父亲……”
景朝不禁想起自己小时候挨了景至的重责后,也如此这般地怵景至。虽说自己在儿子这个年纪,早已不会露出脆弱的样子,可就如景至说的那样,受了伤有多痛,可以在任何人面前掩盖,却骗不了自己。
———————————————————
先更这么多,浅虐一下
今夕何夕(13)
Luke的这一句“爸~”,直直地叫进了景夕的心坎里,融化了他强装镇定的心,在简单地嘱咐了Luke一两句安定好后方后,景夕就信心百倍地赶赴了美国战场。
既来之,则安之。
信岩在听说Luke不回来后,就没过来接机,景夕辗转几个小时才在信岩教书的地方找了个旅馆住下,开始了他人到中年才有的恋爱冲动。
景夕见信岩的第一面是在她的课堂上。讲台上的信岩穿着一套黑白的套装,头发随意而不凌乱的披散着,尽管多年未见,景夕却一点儿也感觉不到她的变化,她还是那样,神情淡然自若,语言铿锵有力,讨论的内容深刻而犀利。
信岩在讲述自杀的问题,以涂尔干的研究为主要载体,讲述了多起自...
Luke的这一句“爸~”,直直地叫进了景夕的心坎里,融化了他强装镇定的心,在简单地嘱咐了Luke一两句安定好后方后,景夕就信心百倍地赶赴了美国战场。
既来之,则安之。
信岩在听说Luke不回来后,就没过来接机,景夕辗转几个小时才在信岩教书的地方找了个旅馆住下,开始了他人到中年才有的恋爱冲动。
景夕见信岩的第一面是在她的课堂上。讲台上的信岩穿着一套黑白的套装,头发随意而不凌乱的披散着,尽管多年未见,景夕却一点儿也感觉不到她的变化,她还是那样,神情淡然自若,语言铿锵有力,讨论的内容深刻而犀利。
信岩在讲述自杀的问题,以涂尔干的研究为主要载体,讲述了多起自杀典型,内容广泛而全面。景夕一阵唏嘘,自己的母亲也是这样风风火火的性格,所幸也只是在行动上有所表现,信岩却是体现在精神层面,一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女子,却偏爱讨论些打打杀杀、生老病死的事情。
景夕意识到撼动她的困难,却始终保持着积极乐观的态度应对。他在第二天就不请自来的坐上了信岩的副驾,仗着身体上的优势,他在一屁股坐上车后,就不肯离开。
他的攻略是和信岩的聊天开始的。从两人离开后发生的事情到这次来美国的目的,从对信岩的感觉到与Luke的相处,景夕充分让这段不远的距离充满了各种聒噪。
终于,在景夕死缠烂打的第三天,信岩开口问出了第一句话,“你是说,我六年辛辛苦苦的养育没抵得上你的一顿打?”
“那倒也不是这样。”景夕对信岩问问题很是开心,至少这说明沟通的开始,景夕解释说,“没有你辛苦的养育,Luke肯定是体会不到这顿打的含义,明白我的用心。”
信岩猛然刹车,一脸愤懑地发问,“所以,你是说我的辛苦养育是为了让他理解被打的含义和用心?!”
这个逻辑倒也没错,但是景夕不敢这样回答,特别是在信岩激动地为此专门停车的时候,他挠挠头,很是无语。
“我不接受训诫,其他都可以。”信岩说道。
这句话简明扼要,却又意味深长。景夕想了半晌,才想明白其中的含义。Luke不能接受景家家法的锤炼,除此之外,景夕说得一切都是可以接受的,也就是说Luke可以在景家发展,信岩可以接受景夕的追求,甚至两人一起回国。
景夕知道信岩是这样子的,她敢爱敢恨。当初可以不顾结果不问名分地和他在一起,可以为他生下一个孩子,自然也可以认为景夕是她此生注定的归宿,可以追寻他。然而,她也是一个女子,景夕记得她爬在自己的背上悉数疤痕时的情形,当她知道那是自己敬爱的哥哥留下的痕迹时,她泪湿眼眶,抱怨着家规的严苛和景朝的不是。
她应当不想让Luke身上出现同样的情形。
“我曾经读到过一个故事。”良久,久到信岩又重新开车,久到信岩以为一路会永远安静的时候,景夕突然一本正经的说道。
“说是给一群和尚安排了一个任务,任务很简单,每个人轮流抱着一个钵,钵不能掉到地上,若是掉到地上,就拖出去打死。”
景夕顿了顿,转而问道,“你猜怎么着?”
信岩听得一头雾水,一个故事毫无趣味又没头没尾,她懒得打理景夕。
景夕继续说道,“钵最终碎了。规则很明确钵掉下等于没命,总有和尚hold不住,钵总会掉下。无论换多少个和尚团体,做多少次实验,都是同样的结果。”
然后景夕就目视前方,不再多话。
“所以呢?”一个故事没头没尾,信岩听得很是难受。
“没有所以,我给你讲述一个故事,我的故事讲完了。”景夕极为认真地看着前行的道路,没有回话。
人性是有弱点的,比如即使规矩严明却还有人犯错甚至是致命的错误,再比如一个故事越是不讲结论就越是动人心弦。
信岩瞥一眼景夕,对他这种拿人心态的做法很是不满。他明明想告诉你一个道理,还偏偏不说,就是要抛出一个故事,让你自己琢磨,而越是琢磨才能更加领悟到道理本身。这到底都是跟谁学的对付人的手段?
今夕何夕(12)
人真是一个奇怪的动物,可以腼腆的要死,也可以厚脸皮的要命。当景珺看到Luke在餐桌上侃侃而谈的时候,他完全和昨天那个哭得委屈的小孩对不上号。
早餐餐桌上的Luke就像是满血复活一样,活力四射。尽管餐桌上没有明确规定不准讲话,但是“非必要、不阔谈”已经成为一个默认的准则。Luke不是没有经历过低气压的饭桌,但是他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可以完全无视。特别是早餐时间他难得的看见了景夕,Luke发挥得极为尽兴。
景夕不是不要他,而是不舍得。对景夕态度的重新认识完全让Luke自信心膨胀,一改往日沉迷不振的作风,况且,确认了景夕这会儿肯定对他客客气气的态度后,Luke就开始...
人真是一个奇怪的动物,可以腼腆的要死,也可以厚脸皮的要命。当景珺看到Luke在餐桌上侃侃而谈的时候,他完全和昨天那个哭得委屈的小孩对不上号。
早餐餐桌上的Luke就像是满血复活一样,活力四射。尽管餐桌上没有明确规定不准讲话,但是“非必要、不阔谈”已经成为一个默认的准则。Luke不是没有经历过低气压的饭桌,但是他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可以完全无视。特别是早餐时间他难得的看见了景夕,Luke发挥得极为尽兴。
景夕不是不要他,而是不舍得。对景夕态度的重新认识完全让Luke自信心膨胀,一改往日沉迷不振的作风,况且,确认了景夕这会儿肯定对他客客气气的态度后,Luke就开始不断在危险的边缘试探。
刚开始,他只是讲述着各地的特色美食和风土人情,后来他就转向了各类趣事。
“我们路过玉米地的时候,偷着进去掰了好几个玉米。哇,你们不知道刚摘下来的玉米有多好吃。”Luke讲得兴奋,完全无视了其他人。
而当家人齐刷刷地目光投来时,景夕很是无奈。Luke怎么什么都往外说,景夕腹语。他默不作声,只能给他夹块甜品,但愿能堵住他的嘴。
“我们还进了小赌场。”甜食进一步激发了Luke的讲述欲望,“我不知道你们去过没有,反正我是第一次去,里面虽然抽烟抽得有点呛,但是很新奇,博弈真的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的确很有意思,景夕感觉投来的目光又凌厉了几分。不得不说,Luke说得都是事实。本来,景夕就没打算带着Luke回避这个社会,光明的要看到,黑暗的也要看到。游历人间,如是而已。他有点庆幸,Luke没有说,两人在里面还进行了一次实操演练。
“不知道你们尝试过没有。”Luke缓了口气,继续补充,“我们反正…”
“Luke,”景夕终于忍不住及时制止,“好好准备一下回去的行礼。”
这是挨打之后,景夕第一次主动地搭话。Luke见好就收,此后就絮絮叨了一些杂事,有些小事还逗的景至乐开了花。Luke凭一己之力,彻底打破了景家墨守成规的餐桌风气。
这样的性子,这样的行事风格,也不知道像了谁了?景至在餐桌上有些好笑地想。
这样的性子,这样的行事风格,简直像极了他的亲生父亲!景至面对着景夕不辞而别留下的信封,为早上的问题找到了明确的答案。
景夕短短一封信,写得简洁明了。他放心不下他们母子,既然Luke选择回去,那么他也想去,他不会呆很长时间的,安顿好他们母子后就会回来。景夕倒是没有去送Luke,他把自己打包也送上了去美国的飞机。自己这个弟弟可真是长能耐了,追妻寻子也就罢了,还阴奉阳违地追妻寻子。
这样的性子,这样的行事风格,谁敢说他们不是亲生父子?!景朝看了看手中的信,又看了看面前的Luke,简直说不出来内心什么感觉。
景朝还没从景夕阳奉阴违的行事作风中走出来,就被告知有小孩来寻景夕,领进来一看竟是Luke。Luke也算能耐,他从景珺眼皮子底下逃脱,故意错过了去美国的飞机,还亲自找来了公司要见景夕,景夕是自然找不到了,只能被带到了景朝这里。
可贵啊,真是难能可贵啊!景朝看着这对双向奔赴的父子,内心唏嘘,从相向而行到背道而驰,在阴奉阳违这一点上,Luke的血统遗传地可真够纯正,怪不得这几天景夕不动声色,而Luke今早上又一反常态地放飞自我,你们可是真真的父子俩呀。
“站好了!谁允许你乱动的?”看着有些小动作的Luke,景朝把没发到景夕身上的火倾泻到了Luke身上。自打被领进来的那一刻起,景朝就没正眼看他,Luke也识实务,他一直站在正中央等候发落,到现在有些站不住了。
Luke对有些严肃的大伯不是很熟,虽然平时偶有说笑,但是这样的场合下,Luke也不知如何面对。景朝一吼,Luke尽力调整好姿势,满心满念地想起了景夕的好。Luke还不知道景夕已经踏上了原本他应该踏上的飞机,内心既埋怨景夕,又后悔自己不应在这遭这罪。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
“哥,Luke怎么不在飞机上?他能去哪里?这怎么办呀?哥,你想想办法,他可不能出什么意外?”电话那头,景夕抛出一股脑的问题。
“不辞而别?”景朝反问。
“我回去后再请罪,现在的问题是Luke。”景夕答非所问,转移话题。
“飞机上能用手机?”景朝再次无视他的问题。
“哥,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景朝听得出他语气里的焦急。
景朝不再卖关子,他摆摆手,示意有些站不住的Luke过来。Luke像是寻着了救命的稻草,他终于可以活动一下早已僵硬的身体,他走到景朝面前,接过电话,把这些天的压抑和罚站时的难过化作了委委屈屈地一声叫喊,“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