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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尔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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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碎念厨子

  宅其实在冰面开裂前就意识到了,冰层裂开时,所有精灵都往后退,宅逆着人流冲过去找妻女,他将女儿抓上来后,女儿被小熊抱走,冰层边缘太危险了。

很久后,伊缀尔只看到父亲回来的身影,他的右手手臂上一道极长的血痕 ​,伊缀尔扑到父亲的怀里抱住父亲的手臂为他保暖,同时大哭起来。

  宅其实在冰面开裂前就意识到了,冰层裂开时,所有精灵都往后退,宅逆着人流冲过去找妻女,他将女儿抓上来后,女儿被小熊抱走,冰层边缘太危险了。

很久后,伊缀尔只看到父亲回来的身影,他的右手手臂上一道极长的血痕 ​,伊缀尔扑到父亲的怀里抱住父亲的手臂为他保暖,同时大哭起来。

季雨

【Silm】一封未呈递的战报

Summary: 贝烈格写给辛葛王的关于尼尔耐斯·阿诺迪亚德战役的战报。

Warning: 有大量个人解读,乱填补的情节,胡说八道的战略,文风诡异,有错误请多多包涵。


王上,此行经九死一生,终得归来。奉您之命,我将事无巨细,报告此役及其前后的见闻。时下正值多瑞亚斯盛夏,林间浸润着千百年不改的安宁。而当我执笔回忆起那场洒下无数眼泪的战役,却不由得遍体生寒,心惊胆战。

您可能会说,像我这般年长的昆迪,如我这般强大的战士,怎会被区区一场战争吓破了胆?但是王上,这恐惧与悲伤绝非来源于死亡,而是出于希望的灭失、信任的溃散与一切抵抗都是徒劳无功的绝望...

Summary: 贝烈格写给辛葛王的关于尼尔耐斯·阿诺迪亚德战役的战报。

Warning: 有大量个人解读,乱填补的情节,胡说八道的战略,文风诡异,有错误请多多包涵。

 

王上,此行经九死一生,终得归来。奉您之命,我将事无巨细,报告此役及其前后的见闻。时下正值多瑞亚斯盛夏,林间浸润着千百年不改的安宁。而当我执笔回忆起那场洒下无数眼泪的战役,却不由得遍体生寒,心惊胆战。

您可能会说,像我这般年长的昆迪,如我这般强大的战士,怎会被区区一场战争吓破了胆?但是王上,这恐惧与悲伤绝非来源于死亡,而是出于希望的灭失、信任的溃散与一切抵抗都是徒劳无功的绝望。这听起来如同一种恶毒的诅咒,但请切勿因我的言论而动怒,您忠诚的臣子绝不会欺君罔上,一切仅为多瑞亚斯的长久屹立而计。

关于芬巩王的领地。我和玛布隆在开战前一月有余即到达了米斯林驻地,与诺多族大军配合训练的空闲之隙,芬巩王颇为热情地派人带领我们参观了其城池与村庄。北境的气候远不如多瑞亚斯温暖湿润,沿海隆起的山脉阻挡了水汽深入,但米斯林湖畔在初夏时节倒显得清凉舒爽。当时,魔苟斯似乎也被联盟庞大的阵仗吓破了胆,不再向希斯路姆释放有毒的烟雾(事后证明,过早地暴露了实力和动向是联盟的重大决策失误之一)。我们的族人曾在太阳升起前进入过希斯路姆,但热爱与自然亲近的我族从未对此地进行过如此天翻地覆的改造。依湖而建的就是诺多族在希斯路姆最大的城市,其间雪白的屋宇鳞次栉比,门栏窗槅,皆细雕着各种独特的花样。钻石珠宝点缀在楼宇的砖墙、窗棂与屋顶尖棱之上,却不落富丽俗套,在晨光中折射出各色柔光。而他们并未将自然草木拒之门外,城池中佳木葱茂,奇花炳灼,清溪穿城而过,如白雪般曲折飞泻,汇入粼粼的米斯林大湖中。当然,其美自然无法与明霓国斯之恢宏壮丽相比拟,却也足够动人。而时下我忆起大战的结局,据称芬巩大军与多尔罗明的人类无一人归返,这些美丽的城池必将落入魔苟斯的阴影之下,生活其间的天真快乐的幼童与美丽坚强的女子该何去何从,我不敢想象。埃瑞德威斯林山脉阻隔了那些不幸者逃往贝烈瑞安德,可是王上,我在此恳请您,如若真有难民奇迹般地跨越了黯影山脉,来到多瑞亚斯求援,我恳请您给予他们安抚与住处,毕竟无论我族与费艾诺家族如何不共戴天,因鲁莽战争的失败而流离失所的同胞乃至伊甸人,他们总是无辜的。

而辛劳又不乏欢乐的备战期间是如此短暂,西线大军在仲夏日清晨吹响了宣战的号角。芬国昐家族银蓝两色的王旗在晨风中飞舞,彼时无论是埃尔达还是伊甸人都满怀信心与勇气,而这更让我失去了继续记录的决心——因那欢欣鼓舞与凄怆败局之比对何等惨烈!但王上,我会尽我所能,为您描述它的全貌。

我和玛布隆皆被编入了芬巩直属的王军。我身处步兵方阵右翼的长弓兵阵列,统率着一队弓兵,仍被允许佩戴多瑞亚斯的徽章。而玛布隆则被编入了重装步兵方阵,手持长矛,肩挂盾牌,腰配短剑,诺多族最大号的铜制胸甲在他身上竟格外合宜。而在王军右侧的是多尔罗明的人类,其统帅是来自哈多家族的胡林和胡奥——此前我未曾有机会了解这支亲族,而大战中我对这些短寿亲族的印象颇深,稍后我将述明。王军的左侧则是埃尔达的大军,来自希斯路姆、法拉斯和纳国斯隆德的各族精灵列阵整齐,手中长剑闪亮如银。精灵军队部署得离安格班更近,是出于芬巩王对必死亲族的关怀,但事实证明,这种关照并未发生作用,因为伊甸人断然选择了自我牺牲,也几乎没有人类从战火中生还。

这场看似转机颇多、实则因背叛和离心而注定失败的战役从一开始就出现了差错,迈兹洛斯的军队并未如计划的那般进入安法乌格砾斯平原,多松尼安的烽火也始终没有点燃。起初,大军尚在耐心等待信号传来。但安格班上空的黑云令人心生不安,长达数小时的等待也足以让人失去耐性。浮动着黄土与烟尘的地平线上始终没有出现令人振奋的红色旗帜——以弓箭手的眼神也未能发现他们。太阳将近正中,转机终于出现——却不是来自东线,而是出现在南方——隐匿之城的王图尔巩,未蒙召唤,出乎意料地带领大军出战,据我估计,至少有上万人。他们身披银甲,手持长矛和长剑,远远望去,竟如一条灿银的钢铁河流,在正午的烈焰下向我军流动而来。所有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身处前列、身先士卒的芬巩王高举手中的长剑,以洪亮的声音高喊道:“Utúlie'n aurë!Aiya Eldalië ar Atanatári, utúlie'n aurë!”闻者无不高呼:“Auta i lómë!”而我也举起了手中的武器,与万人一同欢呼,坚信这是我方胜利天平上的又一块有力的砝码。

我的下属中有一位年轻精灵——请您原谅我这看似无关紧要的陈述,可我实在无法轻易忘怀——她生在多尔罗明,母亲来自诺多族,父亲则属我族。须知诺多族的年轻女子与男子一样体格健壮,骁勇善战,她们同样不愿错过这场决一生死的大战。在训练中,她就对我的长弓表现出了异常的兴趣,恐怕是她的父亲给她讲述过“强弓”的事迹,对此我无须过分谦虚。而当她虚心向我求教,我亦尽我所能教授我所知的一切,短短一个月间我们相处愉快,结下了情谊。而此时此刻,她也随着大军一同欢呼,继承自父族的清亮嗓音格外引人注意。她询问我是否去过图尔巩的城池,我回答说当然没有,于是她热情地建议道:“那么,待到大战结束,邪恶消失,隐匿之城无须再隐藏时,您是否愿意与我一同结伴去往传说中图尔巩的城市旅行,我母亲有亲族在那边居住,相信我们一定可以受到热情的款待。”而我欣然答应了她那在如今看来几乎是妄想的邀请——因我彼时我也坚信胜利必然属于埃尔达。我同样邀请她前往多瑞亚斯做客,虽然我那林间小屋并无可参观的价值,但明霓国斯一定会是能震惊所有亲族的瑰宝。那时我也亦然相信,待到黑暗被彻底剿灭,多瑞亚斯再无须美丽安王后费心,我们可以敞开国门,与亲族们恢复交流。

图尔巩大军带来的过分欢乐事后也被证明是一种不幸。因为分往南方的注意力使得侦察兵更晚地注意到从北方潜行而来的敌军。他们着装灰暗,武器入鞘。在最后一丝光明坠入黑夜前,前哨终于吹响了警报的军号。

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白日,东线却始终寂然无声。奥克在山间大军眼前走过,北方埃尔达的队伍里先出现了骚动,有将领向芬巩请命,述称费艾诺家族一贯作风诡谲,且背叛成性,恐怕己方已又遭到戏弄,既然我军已有隐匿之城的援助,不如主动出击,踏平安格班,证明这迈兹洛斯联盟没有他迈兹洛斯一样可行。芬巩当即出言斥责,而将领此言在我看来也颇为不妥。大战当前,最忌讳的莫过于内部生疑,徒增猜忌(但事后证明,若东线的统帅再多出一份戒心,恐怕结果不至如此)。人类将领胡林出人意料地开口了,他并未对费艾诺家族做出评判,仅指出魔苟斯的图谋往往表里不一,而祂也最擅长挑拨离间,因此金发人类恳请各位精灵将领耐心等待东方的信号,按兵不动,至多通过引奥克入山来消耗他们的生力军。

胡林的谏言有理有据,埃尔达被说服了。但以我族之道德准则,永远无法想象到魔苟斯会使出怎样的奸计。纳国斯隆德的俘虏在我们眼前被肢解,那位埃尔达原本悦耳的嗓音变得嘶哑,痛苦至堪称恐怖的嚎叫在山谷之间回荡。那一刻,我亦攥紧了手中的长弓,恨不得立刻放出箭矢,先终结那位亲族的痛苦,再射杀施虐的奥克。在我有所行动之前,纳国斯隆德的精灵先动作了——恐怕是那位俘虏的亲人。他发出一声愤怒至极的尖啸,随后纵马冲出,他的亲族亦然。芬巩见已无法阻止汹涌而出的怒火,随即戴上头盔,吹响了开战的号角。在跟随大军冲出山岭前,我怀着最后的希望向东方望去,遥远的荒原尽头,夜幕暗沉,悄无声息,世界仿佛都随着阿瑞恩一同睡去了。而芬巩王自始至终都没有再向东方望去一眼。

随后的战斗变成了一场漫长而痛苦的拉锯战。虽然埃尔达一开始占据了上风,但仅凭怒火而出的尖锐利剑也易弯折,无法长久地抵御源源不绝的奥克大军。胡林的猜测是对的,魔苟斯的军力远超我们所见。冲锋在前的纳国斯隆德精灵早已失去了踪影,我所在的王军也被安格班密门中突然涌出的大批奥克打得节节败退,无法前去援助。箭矢早已用尽,我拔出长剑与奥克厮杀,玛布隆短暂地出现在了我的左边,但不久就在人流与铁器相碰的震声中失去了踪迹。我亦丧失了时间与空间的概念,只是一遍遍地重复机械性的砍杀,我右臂的伤口被敌人发黑的鲜血浸透,早已毫无知觉。奥克的肠子、碎肉、头颅、断臂都曾经与我手,我亦曾试图将亲族掉出体外的器官塞回毫无生气的躯体、或是徒劳无功地为其止住源源不断的鲜血。曾经的战斗经历早已让我不再惧怕生杀与夺或是曝死沙场,但我麻木的心却在某个瞬间生出了裂罅。太多了,伏尸荒野的生灵太多了,无论是精灵还是人类,亦或是奥克。嘶吼、尖叫、哭嚎起于荒漠,却激不起更多声响,像哑声的乐号。死亡变得如此轻而易举,而活着成了一种奢望。

离我们最近的一批奥克眼见将被杀尽,我属下的那位年轻精灵带来了统帅的讯号,大军将在处理完这批敌人后短暂地休整——因为我们已经在这片荒原上鏖战了两天两夜。我几乎是松了口气,也忽然意识到自己早已饥肠辘辘,精疲力竭。而我的松懈终究酿成了大错。吾王,您或许觉得此刻无论是谁不幸死亡都已经变得无关紧要,但我依然无法原谅自己的过失。或许是疲惫所致,或许是欣喜带来疏忽,我将长剑捅入目所能及的最后一个奥克的胸膛时,并未击中要害,但我却已拔出武器,倚剑喘息。未料他又突然起身挥起重锤,向我的头部砸来,我因乏累而无力的双腿已经来不及将自己带离险境了,于是我闭上眼睛,决定迎来最后的终结。但那终结并未到来——我宁愿它已经发生在我身上——因为我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奄奄一息的女战士,她的额角满是鲜血,而奥克的胸口上插着一把短刀。

“贝…烈格,”她叫我的名字,我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眼泪亦被黄沙阻塞,我已两天未曾进水。

“我好想看看…隐匿之城是什么样子的…”

我开始颤抖,毫无意义却无法自控地想去堵住她血流不止的伤口。我已目睹不尽其数的死亡,而它们带来的重担似乎终于要在此刻将我压垮。

“我母亲说…她说,那一定是最接近维林诺的…的提力安的城市,那个曾经…没有黑暗,没有阴影的…美丽白城…”

“我从来…没有机会见证未被伤毁的世界…我…我多想…”

她还没说完就咽了气。我终于在那一刻失去了对世界的感知力,伏在她渐趋冰冷的身体上,嘶哑地唱出了一首破碎的、不成调的挽歌,惟愿曼督斯不再有黑暗,惟愿等候的殿堂可见未被伤毁的明光。

而我的眼泪始终没有流下,直到玛布隆找到我,将我带回了整顿的营地,给失魂落魄的我灌下了一口水。我被呛住了,干裂的嗓子发出可怕的声响,我剧烈地咳嗽着,发觉终于有水珠从我的眼眶里争先恐后地滚落。玛布隆也罕见地陷入沉默,他在我身边坐下,安格班门前的夜晚是没有星光的,更不用说月色。泼墨般的浓黑掩盖了我的失态,但玛布隆必然清楚一切,因为他亦感同身受。

而这远非终结,第四天清晨,必将永远载入埃尔达歌谣的惨烈战役终于打响。其间诸事太过伤心惨目,我已不愿回忆。烙印于我脑海里的唯余为逃避血水腐肉而仰头望天时映入眼帘的灰茫天际,还有不断变小的黑门——是的,我们在撤退,即使不愿承认,但当我们意识到这场缺乏援助的战斗终将是行钻冰求火之事,且敌军数量之众已使盟军寸步难行时,我们别无选择。多瑞亚斯的邻居——布瑞希尔的哈烈丝的族人、我们必死的亲族,毅然选择了殿后,将生的希望留给了近乎永生的我们。残阳血色中,我军被奥克重重包围,整整一夜,我们都在奋力防守,如若再无救兵,所有人都将命丧此地。但那时我心中却不是毫无希望的,虽已不再指望东线的援助,但我相信图尔巩的大军必定会赶到。破晓时分,图尔巩的号角终于在身后响起,所有人都精神一振,芬巩命各将领整顿了残余的队伍——我手下只剩下了一半多的年轻人——全军全力向隐匿之城大军的方向突围。踏着无数同胞和敌人的尸体,几个小时后,两军终于在战场上相会了。

而就在这时,东方终于响起了迈兹洛斯的号角。事实上,我恨不得再没有之后的转机,恨不得东路大军从未出现、从未存在,因为图尔巩原本力劝芬巩暂时撤回山岭,待判明东线出了何等变故后再联合出兵,若那时撤退,至少还能保住一半的兵力。但迈兹洛斯来了,他的号角点燃了年轻的芬巩王眼中的火焰,我方大军短暂整顿后便再次竭尽全力向东方攻去,只为达成最初的战略——与东线大军汇合。但那时,一种不详的阴影笼罩至我的心头,热浪突然自北方涌来,待我们辨明发生何事,已有许多最精锐的战士被烈火灼至灰飞烟灭。不计其数的炎魔挥着火鞭南下而来,从它们当中又窜出诸多恶狼,残忍地扯掉着离前线最近的士兵的头颅。而我心中的阴影实体化了,那是自空中降落的格劳龙。王上,我愿用我一生的福泽去祈愿多瑞亚斯永远不会被此等可怕生物的阴影笼罩。更令人惊骇的是,当我看向它的眼睛时,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将我攫住了,我仿佛在它那深不可测的瞳孔里窥见了我深爱之人的陨落——即使我这无牵无挂的荒野之子尚未寻得挚爱——也许这是它削弱敌人信心的一种魔法。

纵使敌军的数量大增,也并未挫败这些已经在荒原中奋战了整整五天五夜的战士。因为我们背后是图尔巩的钢铁洪流,而东方是人数众多的精灵-人类-矮人联军。格劳龙一次次地挡在东西线士兵之间,但始终无法制止两军猛烈的夹击之势,也无法挫败两军领袖会合的决心。希望又一次回到了我们的心中,似乎连格劳龙的魔法也失效了。

但就在那飘渺虚无的希望刚刚胀满了我的心房、克服了我心中之恐惧时,本场战役中最可怕、最无可饶恕的叛变发生了。原本势如破竹的东线大军突然自内部乱成一团,几乎丧失了大半攻击力——我和玛布隆在战后曾去往东方打探消息,得知是费艾诺的第四子卡兰希尔手下的人类乌多背叛了他们,自内部引起骚乱的同时,迈兹洛斯的军队还同时受到了来自东方和北方的夹击。

于是他们的军队溃散了。因谎言而延缓出兵,短暂出现又坠入深渊的东路大军至此再也不能为我们提供任何帮助。那时,我身边有些年长的诺多族士兵,他们的脸上流露出了深重的悲伤,后来我猜想他们可能以为同出一源的亲族再次选择了背叛。但在发觉失败已经显而易见,生还的机会变得微乎其微时,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显露出畏惧。

我们已经来不及退回山岭驻地,随即便遭到了如潮的攻击,迈兹洛斯的大军不攻自破,魔苟斯将重心重新转向了西线。敌人的数量至少是我军的三倍。炎魔之首勾斯魔格驱赶着奥克部队,如带毒的黑色楔子般嵌入了精灵大军。我本属芬巩的王军,却被勾斯魔格强行赶往南方,而我注意到那位金发的人类领主亦被迫与自己的王分开。他的弟弟胡奥已经退往了图尔巩的旗下,但他依然在奋力领兵向芬巩王的方向冲锋。我意识到他的行为几近送死,出于某种难以言说的冲动——或者说模糊的预感,我带领着我残余的士兵向他的方向攻去。而这让我直接目睹了芬巩王的陨落。在我接近胡林时,一声巨响让我抬头望向黑云低垂的北方,恰好看到勾斯魔格的黑斧嵌入了芬巩的白盔,而荒原上腾起了一道白焰。

王上,纵使芬巩已是他们那一族的领导者,但比之你我仍不过是个年轻人。我们曾在战前与他单独会面,在没有卫兵和下属的场合,他自然地流露出青年独有的朝气。芬巩欣然向我们介绍了他与迈兹洛斯的大致计划,眼中闪烁着灼灼的烈焰,连我们也不由自主地被其勇气和激情鼓舞。但当谈及严肃之事时,他又变得沉稳可靠,家国的重担在他的眼底落下阴翳。他与我们谈及精灵宝钻——先前我和玛布隆一直在犹豫是否要将此事禀报与您——因芬巩的部分建议既不符我国国策,也可能会惹您不快。但书写至此,我仍忍不住要向您转述这场对话。

芬巩王首先赞美了露西恩公主的勇气与力量,称正是她与贝伦的壮举点燃了他们再度联合的决心,同时也表达了对诺多族先前所为的深切歉意。他希望在此役胜利之后,两族能重拾远古时期的星下情谊。而当谈话不断深入,我们终于谈及了那个万分敏感的话题。芬巩为我们详细地讲述了精灵宝钻的历史,以及费艾诺家族将为之付出一切可怕的誓言,他暗示我们这至美之物在誓言的裹挟下总会带来深重的不幸——杀戮背叛与之如影随形。他希望我们转达您,在战后能通过和平手段将精灵宝钻交与费艾诺家族,而他和迈兹洛斯愿意为此付出力所能及的财物。

吾王,我绝不敢擅自质疑您在精灵宝钻和拒绝出兵问题上的决策,因诺多族不但对我国公主造成过深重伤害,更曾屠戮过我们的族人。但是,这场大战用更加血腥可怖的方式为我展示了离心带来的恶果。魔苟斯将黑暗与背叛的种子种在了阿尔达的万物之中,而我们的所作所为亦顺从了祂的恶意。人类与人类之间,人类与精灵之间,乃至精灵与精灵之间,伊露维塔的儿女们将大量的精力用在相互防备、相互怀疑甚至自相残杀之上,我们筑起高墙、耗尽财力,却不为防范黑暗大敌,而是成全其心意,将冰冷的铁闸乃至尖锐的刺刀捅向亲族的胸膛!我们不断地内部相争,枉费心力,而耗尽了对抗真正的黑暗的力量。或许是我依然太过天真,缺乏政治上的敏锐,也或许是魔苟斯播下的种子早已根深蒂固至无法去除,我无法明了为何我们皆深知目前四分五裂的现状正合黑暗大敌的心意,伊露维塔的儿女们却不能放下、或者说暂时放下怀疑与仇恨。我们明明可以携手将阿尔达妆点得更加繁盛,正如我们明明可以同心协力地共抗大敌。可是这些都未曾发生,甚至通过虚假的方式呈现,然后被内部隐藏的背叛生生击碎。信任在我们的时代变得愈发稀少可贵。

王上,请原谅我这些过于尖锐且带有个人感情的言论,因我如今虽坐在安静的桌前书写,窗外那祥和鸟鸣与孩童笑晏却不能安抚我回想起尸山血海时战栗的心脏。我绝不是为出言指责,我只是感到悲哀,试图为所有的内部相耗与背叛带来的伤毁哀悼。

我已平复心绪,请您允许我回到对战况的讲述。芬巩王遭到了炎魔的围攻,那时我们已经被敌军逼得与他相距甚远,对一切悲剧都鞭长莫及。他的近卫都已倒在血泊之中,而那极重的一击让芬巩失去了重心,他跌倒在源源不绝的敌军里,而他银蓝的王旗后他一步飘落至血染的大地。我只能在远方看到奥克与炎魔重锤齐下,铁锤落地带起的动静令大地也在悲鸣,而芬巩却再没有发出任何生息,我想那个年轻而优秀的王者已经被碾作尘土,永远凋零。

但我近旁的人类显然看不清楚远方发生了什么,他还在试图与数量极众的奥克作战,希望能赶去救他的王。他金发散乱,眼中布满血丝,神情几近癫狂。而我高声喝止了他,告诉他芬巩已经陨落,当务之急是保住剩下的人,保住诺多族的新王。

胡林显然听明白了我的意思。惊愕与悲伤在他碧蓝的眼眸中交替闪过,但战况已经由不得他沉溺于哀伤。他向士兵打出信号,沉默地随着我一同向图尔巩的方向撤退。芬巩残存的人马在静默中撤出了几里格,所有人都疲惫又悲恸,行至西瑞安隘口时,金发伊甸人突然面北长啸,他的怒吼在荒原与山谷间回荡,闻者无不叹息落泪。

我们又在西瑞安隘口抵御了几个时辰,无论是将领还是士兵,都清楚大势已去。残军步步后退,直至与图尔巩汇合。作为亲眼目睹了芬巩王陨落的人,我告知了图尔巩彼时的情形,但我实在不忍道出芬巩死时的惨状。即使如此,听闻芬巩已逝的刹那,这位看起来比他的长兄还要稳重几分的新王,眼中却同样燃起了愤怒又哀恸的火光。若不是后来胡奥的劝阻,我想他恐怕和那位纳国斯隆德的精灵一样,当真产生了重整军队,不顾性命地杀去黑门前,在战场上与他的兄弟同葬的念头。

然而胡奥的劝阻起了作用。“王上,”他说,“虽然我们在此永别,我再不能见到您的洁白城墙,但从你我之中必要升起一颗新星。别了!”这番的言语颇有深意,仿佛在借大能者之口,向我们隐隐透露出既定乐章中代表希望的音符。而于此同时,我突然对上了胡林的眼睛。吾王,这可能听起来非常荒诞,但不同于胡奥所言的新星,我突然感到一股浓重的阴翳挡在了我和胡林之间,格劳龙望向我时的那种难以言明的恐惧再次降临了,我至今也无法探明这股降临在我和这位此前从未谋面的哈多家族人类之间的阴影为何,只有朦胧的预感暗示着我的未来会在某一刻堕入黑暗,而这黑暗将与他有关。但我对此尚百思不得其解。王上,如若我以后当真必要遭遇劫难,那我惟愿是为保护多瑞亚斯而牺牲,正如芬巩王和他的士兵无一归还,哈多家族的战士誓死不撤退,只为守护自己的故园。

于是图尔巩王被说服了,此时太阳已经偏西,黄昏将至,借助逐渐暗沉的夜色可以躲避敌人的追击。他召集了刚多林所余的军队,以及还能集结起来的芬巩的人马——我和玛布隆亦在其中,向西瑞安隘口退去。而我们必死的亲族再次选择了断后,多尔罗明的人类无论如何也不愿离开自己的故土。

埃尔达的残军过了色瑞赫沼泽,向南方撤去,如血的残阳把将士们身上早已发黑的血污再次染得鲜红。我们在静默中撤退,北方伊甸人迎战敌人的呼号更加清晰可闻。我忍不住回头望去,最后望向那个带给我不详预感的人类,他与他亲族的金发在夕阳下泛着火光,如同金色的火把,仿佛永远不会被死亡和邪风泯灭。许多人倒下了,尸体堆叠成山,残忍的奥克将他们的头颅砍下,在夕阳下堆成一垛黄金般的小丘。

我不忍再看,我的亲族们亦然。有人已经开始掩面而泣。突然,自北方的山谷传来了力竭声嘶的呼喊。

“Aurë entuluva!光明必要再临!”

是胡林,他洪亮的声音在山川河泽间回荡。一声接一声,连绵不绝,坚定有力。

“Aurë entuluva!光明必要再临!”

更多的士兵开始低声哭泣,有人用昆雅语轻声哼起了我未曾听闻的挽歌。图尔巩并未约束部下发出轻微的声响,我注意到他同样把自己的嘴唇咬得惨白。虽然我并非如图尔巩一般,与这些人类有过交情,但几日的相处和其在战场上表现的英勇,已经让我无法不钦佩这支如烈火流星般短暂但炽热的亲族——太阳的子女。虽有乌方后裔的背叛,但金发的哈多家族满门忠烈,哈烈丝的后人舍生忘死,东线的玻尔一族同样在战场上视死如归,以至全族灭门。

那日的夜来得比往常要迅速,因为一场自西方而来的风暴随着夜色一同降临。瓦尔妲的星辰被湮没,提里安的月船不知所踪,漆黑的天幕仿佛被魔苟斯的恶意划出了一道渗人的裂口,滂沱大雨自其中倾泻而出,洗刷了我们身上的血水,掩盖了绝望的哭嚎,混入了我们无尽的眼泪。

尼尔耐斯·阿诺迪亚德战役自此以彻底的失败告终。我们和图尔巩的大军在西瑞安大河的一处河口分手,为着隐匿之城的继续隐藏,我们并未探究他们去往了何方。但刚多林民终究有家园可回,正如将继续受美丽安王后庇护的多瑞亚斯也在等候着我和玛布隆回家。但芬巩的王国永远不复存在了,希斯路姆与多尔罗明残存的埃尔达和伊甸人永远失去了他们安宁的故土。

我敬爱的王啊!关于这场战役,我将言尽于此。因此刻我几乎临纸呜咽,泪不能抑。但在最后,我依旧想直言此行中萌生的最深重的思虑。多年前选择留在中洲,并能生活在和平宁静的多瑞亚斯是我何等的运气,那些自西方返回的亲族虽然周身笼罩着福泽的光芒,但那光芒早已掺杂入阴影,他们领地的人类亦然。但是自从星下岁月里魔苟斯降临后,我愈发担忧我们的幸福是否已经是一种偶然。靠着美丽安王后强大的能力,我们当下享有着如今中洲绝无仅有的和平与安稳,但这是否仅仅是一种意外,灾祸与伤毁是否才是这个世界的常态?我并非出言诅咒,只是万分忧虑,我们这属于例外的安稳会不会在某一天亦迎来终结?笼罩在诺多族身上的阴影是否有一天也会落在多瑞亚斯的草木上?作为臣子,我将始终尽心竭力地支持您的决策,执行您分派的任务,继续戍守边境。但我始终觉得,在这场与黑暗大敌永无止境的斗争中,我们辛达一族再无法置身事外。

我敬爱的王啊!您的边境守卫队队长在此发出肺腑之言,向您做出最诚挚的建议和最深切的恳求:如若将来——如果埃尔达还能再度联合,如果仅存的城邦刚多林或纳国斯隆德向多瑞亚斯请求联合出战,我恳请、乞求您发兵援助,我希望多瑞亚斯能不再做无动于衷的旁观者,因为唇亡齿寒,大厦倾覆之时没有精灵国度再能独善其身。我自然深切地知晓您对诺多族尤其是费艾诺众子的憎恨,但我再次恳请您考虑内部相疑招致的悲惨后果。我们真正的敌人是始终是黑暗大敌,是堕入黑暗的维拉米尔寇,而非各族的子民。

 


【书信外的故事】

埋葬贝烈格前,格温多在贝烈格的行囊中发现了一封看起来年数不少的信件。而已然陷入痴狂的图林却从突然格温多手中夺过了信件,不愿放手。此后艰苦的路途中,这封信被遗忘,直到两人终于抵达纳国斯隆德,恢复清醒的图林找出了这封信。两人读罢皆久久沉默。图林将泛黄的信纸翻到背面,却发现了另一个人的字迹。回信的人并非收信人,而是玛布隆,他请求友人切勿将此信呈递给辛葛王,因宫中一些老臣已因他们二人违背国策出战而不满,又多对两人手握兵权生出觊觎,更有甚者结成党派,紧盯二人,只为揪出其中是否有谋逆之野心。玛布隆委婉地提出既然泪雨已经战败,恶果已然造成,虽尚未波及多瑞亚斯,但此刻王一定不愿看到如此诤言。他恳请贝烈格删去其中不必要的私人感情,也切忌提及更多精灵宝钻和更改国策的谏言。图林读罢,将几乎和他一样年长的纸张小心翼翼地压在了枕席之下。格温多始终认为,图林后来在纳国斯隆德实施如此激进的对外征战战略,与贝烈格此信中体现的思想密不可分。


【END】

写后感:

①我再也不想看泪雨之战了

②临表涕零,不知所言


虚妄之冠

【熊熊一家】古堡奇缘

*口嗨整理

*熊崽不是亲生的设定


吸血鬼芬国昐没有想到购置地产是一项买一送四的超值投资。


作为老派吸血鬼家族的次子,在成年(一百八十岁——芬威仍然认为他是个孩子)之后就要搬出老宅,自己寻找一处宁静优美的去处,发展自己的氏族或者躺平当个家里蹲。芬国昐是个有志向的吸血鬼,他对自己的鬼生有着非常明确的规划,那就是离原生家庭能有多远有多远。所以当他听闻米斯林湖畔有一座闹鬼古宅正在出售,几乎立刻拎上自己的全部家当骑上无头骏马洛哈洛尔进行一个直冲,把弟弟奶声奶气的“再见了阿塔今夜我就要远航”远远甩在身后。


米斯林湖畔的古堡正如传闻中描述的那样,偏僻、老旧,年久失......

*口嗨整理

*熊崽不是亲生的设定


吸血鬼芬国昐没有想到购置地产是一项买一送四的超值投资。

 

作为老派吸血鬼家族的次子,在成年(一百八十岁——芬威仍然认为他是个孩子)之后就要搬出老宅,自己寻找一处宁静优美的去处,发展自己的氏族或者躺平当个家里蹲。芬国昐是个有志向的吸血鬼,他对自己的鬼生有着非常明确的规划,那就是离原生家庭能有多远有多远。所以当他听闻米斯林湖畔有一座闹鬼古宅正在出售,几乎立刻拎上自己的全部家当骑上无头骏马洛哈洛尔进行一个直冲,把弟弟奶声奶气的“再见了阿塔今夜我就要远航”远远甩在身后。

 

米斯林湖畔的古堡正如传闻中描述的那样,偏僻、老旧,年久失修、屋顶漏水,藤蔓爬满整面墙,树长得比塔尖还高。这对于人类来说有点不适合居住,但对于吸血鬼刚刚好。芬国昐非常满意,尤其是价格——简直白捡,主人家实在无法忍受继续为这么一座老古董交地租,看到芬国昐如同看到救星;当芬国昐爽快地一次性付清全款时,对方看芬国昐的眼神提升到看再生父母的高度。

 

至于闹鬼,芬国昐是不太在意的,毕竟有什么东西能比第七纪元不睡棺材睡床板的吸血鬼更可怕的?

 

还真有,当芬国昐舒舒服服换上一套白熊睡衣(带熊球尾巴和熊耳朵),正准备躺上他棺材盖子做的床板进行一个早间安眠的时候,一只幽灵突然蹲在他床头,一脸QAQ的表情盯着他——不得不说,即使半透明,小幽灵也非常可爱。

 

小幽灵名叫芬巩,自称年龄超过一百岁,但实际上根本记不得自己什么时候死的。自打有记忆起,他就在这个大宅里生活,准确说是飘荡,所以非常理所当然地认为这座古老宅邸是他私人(鬼)所有,芬国昐不能剥夺他的产权。

 

芬国昐就物权法和小幽灵展开长达两个小时的激烈辩论,最后达成共识,芬国昐拥有产权,但是芬巩拥有居住和使用权。经过一个晚上的搬家、收拾东西和辩论的忙碌考验,芬国昐只想赶在太阳升起之间钻进他冷冰冰的被窝进行一个休眠,可小幽灵芬巩扒住芬国昐的眼罩:“难道我就这么不恐怖吗?”

 

说实话,小男孩的脸搭配满头满脸的血也许对一般人类来说真的很恐怖,但是对于吸血鬼——打个不恰当的比方,人类也不会觉得小男孩顶着一脑袋奶油很可怕吧?

 

当然为了能够保住八小时睡眠,芬国昐没有说出口。

 

至此芬国昐开始了新形式的家庭生活,只要有人来拜访,芬巩就会乖乖收起血呼啦嗒的样子,装作是芬国昐乖巧可爱的儿子。芬巩试图抗议,被芬国昐一票否决:“就算你飘了一百年,你也比我小八十岁,儿子。”

 

小活死人找上门来是另一个事故。“我被压在塔下面,”图尔巩坐在会客厅沙发上,芬巩拿着针和线把他的头重新和他的脖子缝在一起:“死了大概十几秒?然后我又活了。”他自己说,等他从废墟里把自己刨出来才发觉,自己的脑袋不见了,只好一路找脑袋,找到了米斯林湖边——也不知道哪个缺德鬼把他的脑袋埋在古宅门后院的白树下面。

 

芬巩看向天花板。

 

总之图尔巩也住下了。刚多林白塔塌了不过八十年,芬巩从古宅旧书房的简报里面翻出发霉的报纸,自信宣称图尔巩得叫他哥哥。突然成为两个小怪物的阿塔的芬国昐没有表示异议。

 

小白花仙是和大宅阴森诡异气氛最不融洽的,她原本生活在一片散发着幽微光芒的美丽森林,但是自从五十年前森林被划给某个贵族做了工坊之后,她就无家可归——她实在是太小了,能坐在芬国昐的巴掌里,即使住下也不会占用太多的空间。芬国昐看着两个儿子水汪汪的眼睛(这对芬巩来说是常有的事情,但是图尔巩,天啊,你能想象活死人干涸的皮肤硬挂上两滴水珠的样子吗?),认真想问:难道自己看起来就这么的不通人情?

 

芬巩前死后都是第一次有妹妹(虽然他们对死前的生活压根没有任何记忆),拥有妹妹的快乐普通人根本不懂。就连图尔巩这个宅男都难得打扮整齐说要去附近的集市逛一逛,阿瑞蒂尔就坐在他胸口的衣兜里假装自己是一块丝巾。“我们得有一面镜子!楼上那些都锈了,伊瑞希是女孩子,女孩子需要镜子!”芬巩声情并茂在芬国昐周边打转。

 

这时候没什么用的阿塔只需要掏金币就行。

 

当然,一家子都没有想到镜子里面还有住户这件事是可以被理解的,毕竟这不是小阿尔巩第一次被忘记,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在小阿尔巩到怪物之家后,突然维拉像是觉得芬国昐有四个孩子就够了,很圆满了,很长一段时间内再也没有任何人和怪物找到米斯林湖畔的古堡来。就这样,在吸血鬼的带领下,一家人在古堡过上了幸福但平淡的生活。

 

直到有一个暴雨天,一辆漂亮的敞篷车抛锚在路边,穿着蓝白裙子的淑女敲响了古堡的大门。芬国昐穿着正装正在核对这个月的收支,是的,吸血鬼也得赚钱,也要吃饭。他走下楼开门,想要看看是什么牛鬼蛇神这么不怕死走夜路,黑发白肤红唇的淑女不好意思地拢了拢沾了泥的裙摆:“你好,我叫阿奈瑞,我的车坏了,附近没有别的人家——如果能让我借宿一晚上,那真的感激不尽。”

 

“哇哦!”半透明飘在天花板上的芬巩嘴巴张成“O”形,下一秒立刻穿墙冲进图尔巩的房间“你见过我们的吸血鬼阿塔脸红吗?吸血鬼真的会脸红吗?”

 

刚刚把头拿下来活动活动的图尔巩:“……”

 

“你得敲门!注重个人隐私!”图尔巩把脑袋往脖子上一扣,差点把脊椎骨撞飞一截,不靠声带发声但是音量依旧气震山河。芬巩耸耸肩膀,把上半个身体抽回到墙那边,紧接着用一个幽灵可以用到的最大力气敲门:“我进来啦!”

 

图尔巩气鼓鼓,但图尔巩说:“请进!”

 

芬巩从门板穿进来,推门对幽灵来说难度实在太大了——一个箭步蹦上图尔巩的床。阿瑞蒂尔从花朵里开出来,敲了敲镜子,里面传出小阿尔巩的哈欠声。“真不知道你坚持的意义在哪里?”阿瑞蒂尔坐在图尔巩的枕头上双手抱膝:“因为兄弟姐妹中只有你没办法穿过物体吗?”

 

 

图尔巩扶住头,芬巩非常熟练地找出了针和线把他头和脖子缝起来。“是只有我懂基本的社交礼仪。”图尔巩大声争辩道。

 

“好吧,”图尔巩的申明无人在意,阿瑞蒂尔转头对准半透明的芬巩:“你说谁脸红了?阿塔吗?”

 

“是的!”芬朵欢呼:“来了个人,活生生的人!没有不死属性,没有穿墙,没有小到看不见!”

 

“嘿!不许人身攻击!”图尔巩、阿瑞蒂尔和阿尔巩异口同声道。

 

芬巩被吓了一跳。他手一抖,啊,他的线缝歪了。

 

图尔巩抢过针线试图挽救自己的歪脖子:“你确定阿塔脸红不是因为看见外卖上门?”

 

有道理。只可惜等三个小孩连滚带爬(阿尔巩严正抗议,应该在家里多装几面镜子扩大他的活动范围)到楼梯口准备偷窥他们的吸血鬼阿塔脸红奇观的时候,芬国昐领着客人上到二楼,手里举止蜡烛就差没同手同脚的样子简直像是从中世纪棺材里倒出来的。

 

“这里很少有客人回来,所以房间很久没用过了。”芬国昐有点不安地说。阿奈瑞甜甜一笑:“有地方能避雨对我来说已经足够,能过夜已经是我不敢奢求的好运啦!”

 

但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芬国昐偷偷捡起次子乱滚的脑袋,塞回图尔巩手里,打手势警告他的孩子们:没有阿飘,没有乱滚的脑袋,没有飞来飞去的花粉——有客人在,你们得做好孩子。

 

可惜,芬国昐的警告没办法传达给阿尔巩。就像前面说过的,小阿尔巩总是因为各种原因被忘记,这不是他的错。所以当午夜洗漱的阿奈瑞被阿尔巩吓到狂飙女高音的时候,阿尔巩表示,没人提醒他不能在盥洗室的镜子里做广播体操啊。

 

镜中人也有人权的!阿尔巩事后抗议道。


无敌小喝酱
但我,图尔巩,将不会舍离我的城...

但我,图尔巩,将不会舍离我的城市,我将与它一同陨落。

但我,图尔巩,将不会舍离我的城市,我将与它一同陨落。

碎碎念厨子

  【现代小片段】赶论文

  图茹卡诺消失了一阵子,偶尔和家人联系一下以证明自己没有失踪。

  芬达拉托知道他最近在赶毕业论文但出于“关心”还是去敲了他工作室的门,想去看看好友。

  门没锁芬达拉托直接进去了,一眼就看到带着眼镜坐在画桌前画图纸的图茹卡诺,状态差得像是被晒了几天的咸鱼,旁边的咖啡全没了。

  芬达拉托走进了,宅才反应过来。

  “……你之前怎么不画啊?”

  “……已经是第五次推翻重来了……”宅的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

  “……何必呢……,再画几个晚上真变成熊瞎子了。”芬达拉托深知好友的强迫症和追求完美的性格,有点无言以对。

  宅把眼镜取下,向后仰躺在座椅上......

  【现代小片段】赶论文

  图茹卡诺消失了一阵子,偶尔和家人联系一下以证明自己没有失踪。

  芬达拉托知道他最近在赶毕业论文但出于“关心”还是去敲了他工作室的门,想去看看好友。

  门没锁芬达拉托直接进去了,一眼就看到带着眼镜坐在画桌前画图纸的图茹卡诺,状态差得像是被晒了几天的咸鱼,旁边的咖啡全没了。

  芬达拉托走进了,宅才反应过来。

  “……你之前怎么不画啊?”

  “……已经是第五次推翻重来了……”宅的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

  “……何必呢……,再画几个晚上真变成熊瞎子了。”芬达拉托深知好友的强迫症和追求完美的性格,有点无言以对。

  宅把眼镜取下,向后仰躺在座椅上,成咸鱼态了。

  芬达拉托看他要休息一阵子就准备去给好友做点吃的,宅赶论文时指不定咖啡当饭了,要是买外面的吃的,不知道宅那挑食的胃能出什么毛病,像之前二梅被凯三搞得急性肠胃炎犯了一样。

  出于好友的良心,芬达拉托去厨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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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来幽梦忽还乡

   图尔巩在自己的书柜中发现一幅久远的画,那是他尚在维林诺时所作,画中的金发精灵站在花丛之中,回眸对着身后的作画者莞尔一笑。

     当晚,刚多林的君主做了一个梦,梦中的他还住在图那山顶的提力安城中,他独自纵马到凡雅族精灵的领地,只为去寻找那令他日思夜想的金发女子。埃兰薇早早的就在花园之中等待着爱人的到来,但她仍在看到诺多的王子为见她而匆忙赶来时,为之惊喜。图尔巩见爱人已在等他,便急忙下马走到埃兰薇的面前,平日里稳重的诺多王子,此刻却是慌忙失措,埃兰薇见他如此模样,只觉有些许好笑,就笑了起来,随即又拉起他的手,和他一起在花丛中跳舞,奔跑,...

   图尔巩在自己的书柜中发现一幅久远的画,那是他尚在维林诺时所作,画中的金发精灵站在花丛之中,回眸对着身后的作画者莞尔一笑。

     当晚,刚多林的君主做了一个梦,梦中的他还住在图那山顶的提力安城中,他独自纵马到凡雅族精灵的领地,只为去寻找那令他日思夜想的金发女子。埃兰薇早早的就在花园之中等待着爱人的到来,但她仍在看到诺多的王子为见她而匆忙赶来时,为之惊喜。图尔巩见爱人已在等他,便急忙下马走到埃兰薇的面前,平日里稳重的诺多王子,此刻却是慌忙失措,埃兰薇见他如此模样,只觉有些许好笑,就笑了起来,随即又拉起他的手,和他一起在花丛中跳舞,奔跑,待埃兰薇玩累以后,图尔巩便去找来了纸笔为她作画,他画下了她美丽的模样,画下了他与她美好的时光。他想将画给埃兰薇看,却发现她的身影正逐渐消失,他想伸手去抓,却抓不住那金色的身影,正如他抓不住冰峡之上那逐渐下沉的手  

  夜来幽梦忽还乡

  可梦醒时分,却唯余清泪两行

碎碎念厨子
  【现代小片段】小白的业余爱...

  【现代小片段】小白的业余爱好

  小白十五六岁时被凯三带着去过一个摇滚音乐会后,小白开始自学起吉他贝斯。

  偶尔没有比赛的时候会去露天音乐会上弹吉他

  不过他二哥对小白的衣服有点不满,总是会时不时打电话过来问或者直接过来盯着

  小白对二哥平时看起来忙得要死却总能突然出现而感到非常迷惑后来在小白的极力要求下,她二哥便没有再跟过来了。

  

  【现代小片段】小白的业余爱好

  小白十五六岁时被凯三带着去过一个摇滚音乐会后,小白开始自学起吉他贝斯。

  偶尔没有比赛的时候会去露天音乐会上弹吉他

  不过他二哥对小白的衣服有点不满,总是会时不时打电话过来问或者直接过来盯着

  小白对二哥平时看起来忙得要死却总能突然出现而感到非常迷惑后来在小白的极力要求下,她二哥便没有再跟过来了。

  

终霁

【宅白】报新晴

小阿瑞蒂尔喜欢猛地凑到读书写字的兄长身边,屈起指节戳弄两下他垂下的侧发,口中发出“咚、咚”两声——不善编发的图尔巩每每低头,一头散发就遮住他的侧脸,像屏障、像帷幕、像微微颤动的苇帘。

图尔巩会装模作样地叹一口气,然后压着嗓子、拖着调子回她:“哟——谁呀——?”好像一个午睡刚醒的中古巨兽。小阿瑞蒂尔的回答含括:花仙子、独角兽、弓箭手、女骑士、流浪汉。但她知道,哪怕她自称是白老虎或半兽人,哥哥也会面不改色地掀起门帘——把头发别在耳后——然后郑重地对她说,“请进呀——尊贵的小姐。”

然后?然后她贴得更近,用鼻尖顶一顶哥哥的鼻尖,冲着哥哥的睫毛吹几口气——然后又猛地飞走,去烦扰自己的另一位兄长...


小阿瑞蒂尔喜欢猛地凑到读书写字的兄长身边,屈起指节戳弄两下他垂下的侧发,口中发出“咚、咚”两声——不善编发的图尔巩每每低头,一头散发就遮住他的侧脸,像屏障、像帷幕、像微微颤动的苇帘。

图尔巩会装模作样地叹一口气,然后压着嗓子、拖着调子回她:“哟——谁呀——?”好像一个午睡刚醒的中古巨兽。小阿瑞蒂尔的回答含括:花仙子、独角兽、弓箭手、女骑士、流浪汉。但她知道,哪怕她自称是白老虎或半兽人,哥哥也会面不改色地掀起门帘——把头发别在耳后——然后郑重地对她说,“请进呀——尊贵的小姐。”

然后?然后她贴得更近,用鼻尖顶一顶哥哥的鼻尖,冲着哥哥的睫毛吹几口气——然后又猛地飞走,去烦扰自己的另一位兄长。


在多年后,图尔巩会在无数个夜里将她幼年的答话含在舌间,把玩、品尝、嚼碎再咽下,这些窖藏的记忆能让杯中酒加倍辛辣、苦涩,却又蜜甜。

在多年后他才意识到,从那些童稚的名词中,已经能隐隐听见飞鸟振翅声。


出发前夜,当图尔巩在暗中推开阿瑞蒂尔的屋门,跪坐在她的床上时,白日里争执的怒火还在她的胸膛中起伏。正因此,当图尔巩俯下身来,让长发垂在她脸颊两侧的枕上,她只是沉默地抿紧了嘴唇。哥哥的头发把宇宙隔绝在外边,他们就在黑暗中对视、在真空中对峙。有几缕碎发落在了她的脸上,像麦穗尖一样挠她的鼻翼。有点痒。

图尔巩良久才开口,“我为你建了这个地方。”

这些疯话白天还没有说够?阿瑞蒂尔烦躁地欲张嘴、欲转身、欲掀翻他圈划隔离出来的一小方天地,但图尔巩兀自说了下去,“一个有织机和耕犁的地方,这意味着午睡和三餐、起居和秩序。你不明白吗伊瑞皙?一个秋果甘甜的地方绝望不会太苦,一个婴孩闹觉的厅堂哀恸不敢涉足,”他的声音愈发轻,几乎像儿时过了熄灯时间他们闷在被子下悄悄话,“我有一千个房间把你藏起,连鬼神的羽箭也找不到你。”这一句已经化作窸窸窣窣的气音,阿瑞蒂尔与其说听见,不如说感到了自己眼睫正上方颤抖的空气。她狠狠闭上了眼睛。

“是你不明白,图尔巩——我必须离开这里,离开这片令我枯萎的土地,哪怕、哪怕只为了听听江水的喃喃有没有口音。”

她许久没有听到答话,正待睁眼窥探兄长的表情,却不期等来了刚多林之王压抑的泣音。“伊瑞皙——” 图尔巩的十指深深掐进她脸畔的枕中,连带着整张床一起颤抖,“我是一片······让你枯萎的土地?”

阿瑞蒂尔慌忙睁眼,兄长的泪砸进她的眼睛,她恍惚间感到自己将要溶解在这盐水里。

为了在溶解前自保,她猛地直起上身,按住图尔巩的肩膀把他按进了床垫中,反用自己硬挺的鬈发囚禁了兄长。她的膝盖抵上图尔巩的胸膛,恍若他们仍是两个孩子,在织毯和软枕间用毫无章法的摔跤取乐。她的发尖戳他的眼睛,像西瑞安河边不怕人的水鸟扑面的翅羽。那些公主、小姐、女士的头衔都没能给她增添一点重量,这种翩翩欲飞的轻盈让他们的狎昵像新雪一样纯洁。

“你盛进碗中的麦粥已经止不了我的饥饿。我做梦都在痛饮他山的雪水、咀嚼异乡的月亮。”

“我怕你听见的不是他山异乡的渔歌,是报丧女妖的尖啸。”

阿瑞蒂尔歪着头想了想,“它们大概本就是一种声音。”


最后,他们的眼泪融在一起,再也分不清枕上的盐渍是来自谁的躯壳。一条咸水暗河在刚多林的夜中涨落。图尔巩双手捧起妹妹的脸:“去吧、去吧——只要你知道:你留下的人,戴着爱的镣铐。”


第二日,马背上的白公主向刚多林的王伸出手去,请求他的祝福。

图尔巩握住妹妹的手,而是示意她俯下身来,将两指按在阿瑞蒂尔的眉心,郑重地如同给新生儿命名:“从今夜起,你的怀中会有不戴笼头的月光、会生不可拘束的羽翼、会停留不可计数的新朋旧友。”

“从今夜起,我的怀中只有夜风。我会痛斥它在你的心中种下了对远方的渴望;同时乞求它替我梳理你的额发。”

图尔巩替她重系了鞋面上的绑带,“我恨不能变成月亮,夜夜落在你的裙摆上,像家犬一样看护你。”

“我已经可以预见,我踏过的每一条春江中,都会有一枚忠诚的月亮。”


在多年后,阿瑞蒂尔牵着迈格林路过南埃尔莫斯一条大江时正值春汛。她看着满江碎冰上一千个破碎的月亮,像个女孩一般猛得蹲下,咬着手背,呜呜地哭起来。


他们并非没有通信:阿瑞蒂尔来信的柳叶笺上漫写星夜中策马,草字脱缰的尾巴让图尔巩得拧着眉头对灯细看。她说起石滩和荒原,说起马鬃和草鞋,说起:在刚多林的墙外,晴日璀璨辉煌、阴影黝黑冰凉,世界的颜色太鲜亮——好像跌一跤都会格外得痛。

而回信的羊皮卷上满纸添衣加餐饭。他写秋收和春种,写缝补和修建,写:是果真跌了一跤吗?手边有没有纱棉有没有用活水洗伤口?

——又,昼短夜长,不可贪快在夜中探路。

——又,入秋多雨,不可湿着头发睡觉。

读到这句时阿瑞蒂尔正被深夜的暴雨困在树下,从发根到脚趾没有一寸干燥。她蜷缩起身子,将湿鞋缩进湿裙下,把下巴垫在膝盖上,格格笑出了声。

她乐于接受冷雨的敲打。不然太容易轻信那些于晚风吹进她梦里的疯话:相信明月有情,相信诗剑弓琴能做一切的解药,相信宇宙黑色的皮肤下流淌着充盈的善意。必得要每日三次穿雨淌水,好容易晾干的白鞋塞满沙、石、叶、枝,借此直视世界萎蔫的神色、暴戾的性情,此后才能更义无反顾地相信晚风吹进她梦里的疯话。

——可不论图尔巩的回信中有多少琐碎的家事和担忧,他永远以此句作结:“若到那处赶上春,千万同春住。”

阿瑞蒂尔忽又哭起来。


等阿瑞蒂尔做过了新娘、做过了母亲,带着儿子回到刚多林时,迈格林尝到了刚多林之王的盛情。

图尔巩抬起又放下的刀叉总要有个去处,所以阿瑞蒂尔幼年嗜好的汤羹甜派填满了迈格林的餐盘;图尔巩淤积多年堵而不疏的温言和微笑总要有个去处,所以他开始冲着迈格林向小伊瑞皙说话。

“外边雪大,行路不易。”脱下你的湿鞋来,我的壁炉见惯了你赤裸的足弓。

“是哪一颗星星、哪一个神明,让你来到我闪烁的廊灯前。”让你回到我闪烁的廊灯前。

“你的眼神锐利,多像你的母亲。”你的眼睛被风霜磨得锃亮,我垂下的头发已经不能遮掩其中的寒光。若我再用头发笼住你,你会称其为囚笼。我开始怀疑幼年时同我取笑作乐的是否真是这个骨中带风的白衣女士。你还记得吗?伊瑞皙?你是花仙子、独角兽、弓箭手、女骑士、流浪汉?

我近来觉得没有人记得。连我都快要忘记。


直到、直到那枝箭。


他眼见着伊瑞皙一点点倒退回幼年,从迈格林的母亲变回埃欧尔的新妇、变回刚多林的白公主、变回少女、孩子、可以被他的长发整个笼住的小妹妹。

他的小妹妹瞪着失焦的眼睛,朝无人的那侧空空伸出手去,慌乱地吞吐出高烧的臆语。“哥哥、哥哥呀——把我藏进你的头发里——”

门里边的黑暗就没有牙齿,不会咬进我的肩膀。那黑暗温暖又干燥,有稻谷棉麻的味道。图尔巩扑上前去把她冰冷的手握在掌心,他垂下的长发严严实实地遮盖起白公主临终的面容。


“是我!哥哥!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你的黑暗让我想要大哭、大笑、打喷嚏。你的黑暗里有蓄势待发的酸苦和脆甜,而我眼前的黑暗它没有味道!你的黑暗里有等待抽芽的麦粒、有蠢蠢欲动的生命,而我眼前的黑暗它只有——


“瞧哇,图尔巩,春雨是热的。我要发芽啦。”


刚多林的白公主逝去的当日清晨,乌鹊喜,报新晴。


白水半杯

【精灵宝钻|伊缀尔中心】暴雪与命运之岩

*伊缀尔,和她的赫尔卡拉赫之行

*角色很我流,可能ooc,慎入

*前2k之前发过,摸完了,放一下全篇


多年以后,那个晚霞如橙红流沙的傍晚,伊缀尔·凯勒布琳达尔在平原上驻足,和幸存的族人们一同注视刚多林仅存的建筑轰然倒塌,在骇然而寂静的众多目光中扬起一捧四散的尘土。她的丈夫绷紧下颌,埃雅仁迪尔扑进她怀中如意图还巢的雏鸟。在那个时刻,也唯有那个时刻,伊缀尔容许自己短暂地回想起童年,回想起维林诺。她也曾有过如今埃雅仁迪尔享有的权利,也曾在难过时把自己埋在母亲的怀抱中。埃兰薇的臂弯温柔,闻起来像柑橘和蜂蜜,那是她永世无法遗忘的香气。

伊缀尔出生时,没人指望她必须做到什么。她是...

*伊缀尔,和她的赫尔卡拉赫之行

*角色很我流,可能ooc,慎入

*前2k之前发过,摸完了,放一下全篇


多年以后,那个晚霞如橙红流沙的傍晚,伊缀尔·凯勒布琳达尔在平原上驻足,和幸存的族人们一同注视刚多林仅存的建筑轰然倒塌,在骇然而寂静的众多目光中扬起一捧四散的尘土。她的丈夫绷紧下颌,埃雅仁迪尔扑进她怀中如意图还巢的雏鸟。在那个时刻,也唯有那个时刻,伊缀尔容许自己短暂地回想起童年,回想起维林诺。她也曾有过如今埃雅仁迪尔享有的权利,也曾在难过时把自己埋在母亲的怀抱中。埃兰薇的臂弯温柔,闻起来像柑橘和蜂蜜,那是她永世无法遗忘的香气。

伊缀尔出生时,没人指望她必须做到什么。她是图尔巩的女儿,图尔巩是次子的次子,而芬国昐亦从不被父亲所偏爱。哪怕有天芬威真的厌倦了至高王的冠冕,费艾诺和他的七个儿子似乎也是某种关于继承权的无声宣言。图尔巩对继承任何事物毫无兴趣,乃至期望从他诞生前到一亚消亡后,第二家族所有与身份相关的权力和随之而来的责任都归由芬巩和他可能出现的后裔们负责,只留给自己书籍、漫游和家庭,对前两者的喜爱也让他迅速地与同岁的芬罗德为友,而非如兄长般和费诺里安们关系更加亲近。彼时图尔巩还未拥有赫尔卡拉赫和贝烈瑞安德所有苦难赋予的沉默、肃穆与自我谴责,伊缀尔尚且勇于在他书写信件时从身后跳到父亲背上,大声念出她读懂的每一个长句。埃兰薇教她阅读、刺绣和制作兰巴斯,同时阻拦她把失败品送给父亲的每位访客。她生活在任何精灵都乐于拥有的家庭中,快乐、自由并且浪漫,相信世上没有什么太过糟糕的日子,所有的故事都有好结局。

尽管她能够发现的——她应该发现的,图尔巩眉间的阴影和埃兰薇在花园里的叹息不仅因为她打碎了水晶瓶,费艾诺和芬国昐家族的矛盾也绝非父亲偶尔与阿瑞蒂尔姑姑的争吵那样简单。她只是为越来越少的出门时间嘟起嘴巴,固执地相信最终一切都会变好。如此迟钝,以至灾厄来临时她率先模糊感受到的部分是鞋子:再也不能赤着脚随心所欲地奔跑,维林诺蒙福的土地不会伤害她的赤足,但出奔的道路和中洲的土地会让精灵流血。

那些事与你无关,日后所有人都如此保证,你还如此年幼,不足以理解当时任何成年精灵都没能完全预想的阴影。图奥这样说,父亲这样说,阿瑞蒂尔和加尔多也是,但伊缀尔最早听到类似的话语是在日月升起之前,她浑身湿透地被格洛芬德尔抱着,金花领主未曾娶妻生子,却被迫暂时代替一位过于悲痛的父亲,徒劳地寻找适合这个年纪孩童的干燥衣物。“别哭,公主,别哭,”格洛芬德尔的声音听起来像被寒风冻裂,碎成块砸在地上,“那冰会裂开不是你或她的错误。”

“我没有哭,只是在发抖,”她把额头抵在格洛芬德尔的肩上,“太冷了,我流不出泪来。”

她感到格洛芬德尔蓦地一顿,紧接着沉默下去,托稳她跌跌撞撞地跟随队伍向前。最后取暖的衣物来自埃克西里昂,他以格洛芬德尔不能承受额外的热量损失为由脱下了自己的外袍。伊缀尔本想装作没有看到他惨白的面孔和格洛芬德尔攥紧的拳头,但她在埃克西里昂的袍子上嗅到天芥菜,埃兰薇的花园里常有这种紫色的小花,它们有樱桃派的味道。这味道让她感到久违的温暖,也让她想起再也闻不到的柑橘和蜂蜜,失去母亲的孩子终于开始哭泣,泪水划过面颊,转瞬凝结成霜花。

失去双圣树后他们前进的道路永远充斥着迷蒙的昏暗,精灵的目力也不足以完全躲避冰雪之下每一处无情的陷阱。没有金与银的交替,也就同样失去了时间的概念,他们只能靠暴露在外的皮肤感知温度,在不会立刻冻死谁的时候停下休息,而在风雪呼啸着搜刮热量时挣扎着前行。尽管如此,每一次结束休憩后的出发,都会有冰冷的躯体被留在原处,很快被雪片覆盖。极寒能让尸体保留得更久,成为他们旅程中延续不断的、残酷的路标。下一轮休整时伊缀尔从失温中恢复过来,坚持要独自行走。格洛芬德尔本想拒绝,但苦难让年幼精灵女孩的声音中初次具有了一种确切的毋庸置疑,让她前所未有地肖似父亲,甚至祖父。

“我的心脏还在跳动,我的双腿还能行走。”她压下了寒冷带来的颤抖,“母亲的生命不会换回软弱的女儿,芬威家族的伊塔莉尔宁可死去也不做任何人的累赘。放下我吧,劳瑞芬迪尔,即便是您也会感到疲倦。”

格洛芬德尔长久地注视着她的双眼,他缓慢地叹息,俯身松手,让她先用埃克西里昂的袍子裹好自己。伊缀尔沉浸在微弱的天芥菜香气里,几乎只露出眼睛,盯着格洛芬德尔的背影走向父亲和他的护卫。他们交谈,点头和摇头,打着手势,父亲自确认她会活下去后第一次把目光投向了她,而不是锁定在虚空中沉默地悼念母亲。雪飘得不再那么细密,伊缀尔看到图尔巩灰色的眼睛出现波澜,绷紧的嘴角微微颤动。她无师自通地知道这个时候最好离父亲近些,就半披半抱着将近两个她那么长的袍子走过去。图尔巩空白的表情终于被痛苦所吞噬,这让他更像个活着的精灵。他蹲下来把伊缀尔揽进怀里,拥抱厚重而令人安心。伊缀尔把脸埋在他胸膛银蓝交织的柔软布料上,用力眨掉眼眶上酸涩的刺痛。

“妈妈走了,”她轻声说,“你不能也离开。”

图尔巩在她额头印下一个颤抖的吻。

“伊露维塔啊,”她的父亲发出一声像是被呛住了的、哽咽的笑,“我永远不会再失去你。”

队伍再次出发时,图尔巩牵着她的手,此后的旅程中几乎不曾离开她身边。直到他们的族人流着泪亲吻草地,那时月亮首次在中洲升起,芬国昐吹响银号,大地嗡鸣。

但彼时岁月尚早,他们仍在冰峡上苦苦挣扎,伊缀尔此前从未想象过时间可以在如此迟钝的维度上流淌。她还太小,远没有到达会因无尽寿命感到哪怕一丝无聊或厌倦的时刻。埃克西里昂的袍子很快被还回他手上——他们已经有了够多的死者。体力尚存者中较为心灵手巧的那些被组成小队,沉默着从逝者身上取走衣物,再拿回来分配给最需要它们的精灵:年幼的、虚弱的、被哭泣的亲人包围的。看不见头尾的人流公平而沉默地吞噬每个角落里的伤痛,冰暴和裂缝无处不在,每个人都在胆战心惊地等待死亡或分离。黑暗一视同仁地压在他们头顶,像一片永远浮不出水面的深海。

又三次休整后伊缀尔听到不远处混乱的哭嚎,朋洛德循声眺望,面色黯淡地移开视线。女孩靠在他腿边数着目力范围之内的山峰,寒冷和接连不断的失去让她近乎麻木,只一次次地抬起手,掸去朋洛德衣摆上积蓄的雪花。

“公主,”这位高大的同伴看向她的神情哀伤又肃穆,“那里有位刚刚失去孩子的母亲。她的女儿躺在父亲留下的最后一件袍子上闭上了眼,再也没有醒来。”

伊缀尔仰头望着他的面孔,她有和母亲一样的金发,却继承了父亲的灰色眼睛。朋洛德对它们太过熟悉——他眼眶中就生着这样两只永远不会停止凝视和探寻整个阿尔达的、永远在获取并且失去的诺多的眼睛。可伊缀尔的仰望又让他感到不同,那双滚圆的灰眼睛中盛满了冰雪反射的火光,却在精灵生命可以衡量的尺度内不会肖似举起长剑的费诺里安。凡雅的血脉的确在他们的公主身上留下了什么,朋洛德深知,她才将将长到一个成年精灵的腰际,眼中却盛下了更多生命的痛苦。伊缀尔在感知,以常现于凡雅的温和的悲悯,她踮起脚尖,遥遥地望向那哭泣的母亲,手指按在胸口,如同一场无声的告别。

朋洛德是正确的,但他无从知晓。这以英伟留名后世的诺多领主本可以在尘埃落定后的岁月中验证自己的猜想,但他的生命还是过早地在阿尔达中走向了终结。这并非与他更早逝去的同僚比较,而更多地相对于包括朋戈洛兹在内的所有历史记载者与研究者。他若拥有格洛芬德尔或是加尔多的际遇,或许也能读到些日后整理出的编年史和第一纪元人物纪实。

伊缀尔·凯勒布林达尔,某位学者会在光滑的羊皮纸上用腾格瓦书写,和她的许多同族相似,其个性与命运被屹立于阿拉曼海岸巨岩上的黑影和赫尔卡拉赫的苦寒所深刻地塑造着。北方预言的宣告让她年轻的生命早早蒙上失去至亲的阴翳,无尽的冰雪不仅带走了她的母亲,也从尚且稚幼的伊缀尔的灵魂中淬炼出一种坚韧的、柔情的信念。苦难带给每个灵魂的不尽相同,而我们不得不承认,那年轻的、不赤足时常穿银色靴子的女孩,确凿地藉此打磨出了其特有的际遇的轨迹与形貌。

尽管十分渴望给那妇人以安慰,伊缀尔当日仍然克制住了步伐。她深知做母亲的恐怕不愿这么快地看到能让她联想起女儿的存在,正如自己在脱离死亡阴影后的数周内,无法在成年的女性精灵附近拥有无梦的安眠。她惯常地行走,休憩,梦到埃兰薇消失在水面下的手,那双曾经柔软的、被冻僵的手。活下去,母亲在她的梦里说,活下去,我爱你,妈妈爱你,活下去。

天色昏暗依旧,她冷汗淋漓地惊醒,手掌捂住面颊,无声流泪。

图尔巩难得地被疲惫捕获,在她身旁陷入短暂的睡眠。伊缀尔不愿打扰父亲,她轻轻地、小心翼翼地站起来,裹着袍子迈过地面横陈的杂物:熄灭的火炬、饮尽的水壶,刀,剑和弓,能支持生命也能带走生命的这么多物品,他们就这么走到了现今。

即使仍在睡梦中,图尔巩也若有所察地伸出手去,探向女儿先前躺在的位置。伊缀尔弯下腰去,把一根细细的手指放在他掌心点了点。“睡吧,父亲。”在如耳语的声音里,图尔巩紧蹙的眉心奇迹般地放松下去了,呼吸变得平缓,肢体也不复先前的紧张。但年幼的女孩已经全无困意,她想去找人说话,哪怕只唱一句歌,祖母总说她唱起歌来像夜莺一样动听的。哦,祖母,祖母留在维林诺,和泰尔佩的祖母在一起,看着她们各自的丈夫带领族人转过身去,踏上一场不被祝福的征途。祖父呢?祖父在队伍靠后一点的地方,和那些步履更沉重、神态更哀痛的同胞们在一起。在费雅纳罗离开他们之后,或者说早在子民成为他走上这路的原因时,祖父已经是这群精灵实质上的领袖。姑姑陪着他,只有姑姑。芬国昐拒绝在天鹅港之后与芬巩同行,阿尔巩便与兄长并行在最前端开路,她想不起芬巩金丝缠绕的发辫是如何在阳光下甩起的,也快要忘记被阿尔巩抱起来旋转的快乐了。伊缀尔吞下喉咙里最后一声呜咽,雪粉中的一点亮光吸引了她,大概是位守夜的精灵,父亲那些待她很好的效忠者之一。走吧,她想,说不定他也又冷又困,想和人说说话呢。

伊缀尔哪怕忘却自己的姓名,忘却中洲会流淌的全部传说和伟绩,也会记得这个时刻。

她迈出脚步的瞬间似乎踩到了什么,还没来得及踉跄,侧边就出现一个身影,那影子像是从虚空中冲出来,疯了似的抱住她向一旁滚去。伊缀尔摔在来者怀里,身下的触感冰冷而柔软,她挣扎着离开那双正逐渐放松的臂膀,重新站直了身子向后望去。出现在视线中的是一张女性精灵的面孔,脸上蒙着抵御风雪的布料,深紫色的袍子上因为刚才的动作滚满了冰雪。她喘气的声音狂野而慌乱,四下扭头查看着某种伊缀尔看不到的东西,偶尔与她视线相对的那双眼睛则空荡荡的,像是被悲伤挖出了巨大的空缺,而填补进去的只有虚无。

她知道这就是那位失去孩子的母亲。

极轻极慢地,伊缀尔走过去,抬手去触碰女人的肩膀,又在猝不及防间被她猛地扯过去,上上下下地检查着躯体,寻找可能存在的伤口。

“我没事,夫人,”她轻轻说,在那点值夜的炬火下福至心灵,“您瞧,那不过是半截断裂的木头,我不小心踢到了它,才会发出那样的响动。”

无声的疯狂搜索终于放慢了速度,那双不停四处扫视的眼睛也逐渐稳定下来,直直地看着伊缀尔的脸。女孩张了张嘴,想要请她放心,但对面的精灵飞快地站直,转过身去用后背对着她。

“那么,拜托您走开些吧,走得越远越好,”她说,如此冷淡,仿佛方才所有的举动都由其他人做出,“请原谅,我想休息了。”

伊缀尔迷茫地站在原地,直到被惊醒的图尔巩牵起她的手,慢慢地领着她走到营地的另一端。

“伊塔莉尔,我心爱的小鸽子,”图尔巩像讲一个童话故事那么温柔,“不要难过。”

“可她来帮助我,又叫我走得远远的。”伊缀尔也学着他的声音,小声地、轻柔地说,“前者是因为我让她想起女儿,后者同样。我该怎么做才能减轻她的痛苦,我该怎么做才能让自己也不再痛苦?”

“好孩子,”当父亲的蹲下身与她平视,“你能做到很多,但没有人能让痛苦凭空消散,正如同没有人能命令水从低处流向高处,或让鱼生出翅膀,湖底长起荆棘。如果你想帮助她的话,给她一点可相信的东西吧,这是只有你能做到的。”

他的眼睫上也挂着霜,像一片小小的幕布笼罩在浅淡如雾的灰色眼瞳上方。伊缀尔的目光再向上就看到石榴石额冠,图尔巩始终没有取下过它,如今它代表的早已不止是任何身份的标识。我想我知道了,她用眼睛向图尔巩保证,而父亲也向她点点头。这是一次“谈话”,伊缀尔意识到,她从此不会再被当作孩童。

回到躺下的地方时,她看到一个小小的手指玩偶,是兔子,因为被孩子的母亲抓得很紧而皱皱巴巴的。女精灵躺在相距不算远的一块布料上,蜷着身子,把背影留给他们。伊缀尔想了想,把小兔子紧紧地压在胸口:她要让它暖和起来。

此后的许多天里,伊缀尔都没有放开过那玩偶,她走到哪里都捏着它,坦然面对所有仍像看待幼童的、含笑的目光,没有解释也没有声张。女精灵跟随在附近,走得踉踉跄跄但从未落队。她警惕的、严格的打量时常让伊缀尔感到有把脊背挺得更直的必要,尽管她们没有再说过话,失去孩子的母亲在用自己的方式评判一位失去母亲的孩子,好像她是否要生存下去、是否要怀揣希望的一切决定都系在那女孩的肩膀上。这对伊缀尔公平吗?或许不,但原谅一位母亲吧,当她失去孩子,冻僵思想,又并无公义可求的时刻,留在心底的即使是爱,也会让她感到无尽的冲突。

每一日,遥远的长队最前端都会传来消息。话语在疲惫却始终前行的、芬国昐的子民中传递。没有更多的山了,他们说,再坚持一下,看到天边的那座雪峰了吗?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绕过它就是平原,就是我们被许诺过,并且早该拥有的星空、流水和阔土。走啊,走啊!带上你剩下的全部,带上你看到湖面被火光照亮时的惊怒和震颤,带上逝去的亲友们用最后一口气呢喃过的话语,咬紧牙关,向前走到中洲去!

在这样紧绷的、被几乎忘却的希望满溢的时刻,那女人发了疯。

谁也说不清原因,或许是尽头的雪峰向他们靠拢得太慢,几日之后也不过只变大一点。或许她只是太累、太悲伤,而体内燃烧的生命之火又不允许她死于心碎。在那个大地都沉睡着的黎明,她抱来一根燃烧的火把,试图用它点燃自己身上的衣物。

伊缀尔是被呼喊所惊醒的,她一跃而起,心脏鼓动得要跃出身体。这片小小的空地已经乱得不可开交,她看到轮值守夜的杜伊林紧紧搂着一个身影,夺下她手中的火把,格洛芬德尔也冲上去,扯下一件已经从尾端开始燃烧的、深紫色的长袍。女人先是试图挣脱,但她意识到自己无法从力量上对抗一位战士之后,就从武力的尝试转为了更加温和却更有效力的,哀求和劝说。

“图伊林多,您放开我吧,”她以一种和先前举动截然相反的声音轻轻恳求着他,“我已知道这路是可走的,却看不到将会面临的其余事物。让我去曼督斯的殿堂和亲人相见吧,希望是假的,真正的那些已经用尽了,祂抛下我们了。未到的只有更多的虚无,那里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是。”

杜伊林沉默了,格洛芬德尔把那未熄灭的袍子掉在地上了,连正要上前的图尔巩都站定在几步开外。他们周围满是充满渴望的目光,渴望他们说出什么、渴望他们许诺什么的目光。但谁不曾痛苦?谁不曾失去?当你对前路一无所知的时候,当你已经年长可以说谎,无法用一个诺言取信他人或自己的时候,你要怎么办呢?

我要走上去,伊缀尔对自己说,他们已经用尽了办法,那些大人,那些勇敢、坚定却被成熟所限的人,该到我来给他们一点东西去信了。

“伊塔莉尔!放下它!”图尔巩的惊呼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伊缀尔站在离她最近的板车上,右手高举一把对她而言如同长剑的匕首,直直指向清晨黯淡的群星,指向天空,指向她尚且不够了解也不能言说之处。这动作可怖地同费艾诺和他的七子如出一辙,她感到身边全部的恐慌,也看到图尔巩奋力挤过聚拢的人群。

“父亲!”伊缀尔喊道,惊讶于自己听起来还是如此稚幼,“请让我说吧,只有我能做到!”

图尔巩迟疑地放缓脚步,像是想起了那个夜晚和他们的谈话。伊缀尔自那之后就专注地凝视被杜伊林所拦下的身影,她右手高举匕首,垂在身侧的左手紧抓着玩偶,猜测自己显得滑稽,却又希望这对那女精灵能够意味着什么。

一个在她的监督下学会成长的孩子。

“我是伊塔莉尔,夫人,”她说,“芬威家族的图茹卡诺与埃兰薇之女。我是诺多与凡雅的女儿,背神者与信神者的后代。”

格洛芬德尔惊讶的吸气声从她头顶传来,更多的目光从四面八方落在她身上,严厉的、惊讶的、慈爱的、空茫的。伊缀尔从来不曾追求成为焦点,无穷无尽的注视让她不由自主地发着抖,但这比被拽出冰面时好上许多。她深深地吸气,指甲掐进掌心,口中说出的话语好像不是来自内心和头脑,而是经由某种更加强大和确切的信念径直掌控唇舌和振动的声带。

“冰峡吞噬我的母亲,北方预言的咒诅永久盘桓在我父族的头顶。我尚年幼,绝不爱揣测命运,但也愿以母亲的名字向您许诺,芬威的跟随者们不会在这里迎接最后的终章。我们要走出去,我们必将走出去,到中洲去生,去死,去期盼和守护,在流尽血液、耗干激情之前永不停止。诺多要有更多的儿子和女儿们,要有新的土地,新的城池。如有转机,必定诞生在芬威的血脉中;如有希望,必定诞生在我的怀抱中。”

话音落下时四周沉寂,随着匕首落地的脆响,风声和雪声仿佛突然想起自己的职责,争先恐后地填满每一处空隙。伊缀尔突然意识到自己不再颤抖,在这时产生的信念将伴随她直至世界终结。

那跪倒在地上痛哭的女精灵抬起头,在伊缀尔率先张开手臂后将她揽进臂弯。一位陌生母亲的泪水落在她肩膀,由温热变为鲜明的冰凉。伊缀尔只是深深吸气,好像自己依然待在埃兰薇的怀抱中,被她身上经久不散的甜香所笼罩。自踏上赫尔卡拉赫不化的冰雪后伊缀尔从未如此坚定,她站立着,脖颈挺直,头颅高昂,任由狂风拍打面孔。

我长大了,母亲,她在心中默念,您看到了吗。

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的同时,一阵更加密集的雪片被狂风吹荡着袭来,刀片似的击穿衣物,直达筋骨,身边幻觉似的香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伊缀尔呼吸一滞,眯起双眼,注视着远方天与山相交的界线。精灵目力出众,但她仍不敢确信,方才擦着自己面孔飘过的是一朵格外晶莹的雪花,还是照理绝不会出现在此处的、泰尔佩瑞安银色的露珠。

白水半杯

【精灵宝钻|朋洛德中心】From the ex-eternity

*是的,朋洛德,刚多林的梁柱与雪塔家族领主

*维林诺时期,关于年轻的朋洛德与图尔巩的相识,和一些其他

*海量私设和bug,只有宅和领主们的名字符合原作,全部ooc属于我

*为了中和所处时期和阅读体验,昆雅语名只出现在对话和心理活动里

*一个尝试,如果有朋友能坚持读下去的话,不胜感激TT


提力安城中有一条名为“春天”的街道,南北走向,夹在“雪”和“银芽柳”之间,被“南瓜”斜穿。它的最南端竖立着一块高大的路牌,自左至右地用腾格瓦字母书写出街名。由此向北望去,视线开阔明亮,道路两旁的山毛榉谦逊而庄重地挺立着,枝干强韧,布满细小锯齿的叶片层层堆叠,在地面上投射出密匝匝的阴影。

维林...

*是的,朋洛德,刚多林的梁柱与雪塔家族领主

*维林诺时期,关于年轻的朋洛德与图尔巩的相识,和一些其他

*海量私设和bug,只有宅和领主们的名字符合原作,全部ooc属于我

*为了中和所处时期和阅读体验,昆雅语名只出现在对话和心理活动里

*一个尝试,如果有朋友能坚持读下去的话,不胜感激TT



提力安城中有一条名为“春天”的街道,南北走向,夹在“雪”和“银芽柳”之间,被“南瓜”斜穿。它的最南端竖立着一块高大的路牌,自左至右地用腾格瓦字母书写出街名。由此向北望去,视线开阔明亮,道路两旁的山毛榉谦逊而庄重地挺立着,枝干强韧,布满细小锯齿的叶片层层堆叠,在地面上投射出密匝匝的阴影。

维林诺每座城市的每条街道都有其可爱之处,“春天”自然也不例外——它毕竟拥有这样美丽而轻快的名字。街上布满了与它姓名相契的店铺,正慷慨而坦荡地用透明的橱窗和敞开的木门向过客展示自身:花店被一位优雅的妇人精心打理,满天星和夹竹桃亲昵地挨在一起,火红的石蒜为金鱼草和百子莲所拱卫,蓬勃而明艳的向日葵们聚拢在最显眼的货架上,以天真欢愉的目光打量每一位访客;香水铺子的主人尚在工作间中忙碌,无人看管的店面丝毫不觉无趣,胖瘦、高矮各不相同的瓶罐们坐在各处大理石台面等待客人,茉莉、柑橘、檀木和丁香都沉睡在那些晃动的液体中,只有被启封时才会矜持地散发出自己的气息;对面是一家书店,兼以出售店主在漫长生命中搜罗的小玩意们,那寡言的男人因行走和阅读而拥有令人信服的笃定,许多人因此深信他是在奎维耶能苏醒的一员。

向前走,再向前走,这街上美丽的门与窗像是数不尽一般!烘焙坊出售松软的大块面包和充满奶油的点心,裁缝铺的纽扣可以媲美一整匣精巧的宝石。这处飘散酒香,那处摆满蜡烛,孩童紧握着关节可以活动的小巧木雕,心满意足地追逐着风和树影间劳瑞林的金光奔跑向街道北端的尽头……

石匠之子朋洛德正是在这样一个夏末的午后迈着拖拖拉拉的步子,经过这可爱的“春天”。举着玩具的孩子从他身边跑过,那是他邻人的幼子,朋洛德比他年长十五岁,身量看上去却像位即将叩响成年门扉的兄长。他把手插在口袋里,去读北侧的路牌。尽管已经不需要像同龄的伙伴那般仰起头来才可以把每个字母收进眼底,但朋洛德仍和他们一样忍不住先将目光自上而下地梭巡,才恍然而羞赧地想到这并非自己近才在学校中修习到的萨拉提,只好退后半步,装作若无其事地从最左侧看起。

春天,他念出这个名字,想起如今夏天的尾巴都快从空气中溜走,便为这种微妙的不相符而笑了起来。笑容转瞬即逝,朋洛德闭上了嘴巴,他如同先前和以后的许多少年一样,对自己的容貌有些不够满意之处:嘴巴太宽,笑容太大,像是面孔上其他的特征都不复存在,只余下一份过分满盈、简单直白的快活。让这年轻人显得笨拙和固执,恰如他飞快窜高的个头。

父亲对此是毫不在意的,石匠塔尔玛平生只在乎两件事,一是他的家人和族人生活得好,二是始终提供让最严苛的雇主也点头赞许的石料。朋洛德的高个子和笑容对他而言都是健康和讨喜的表现,石匠傍晚步行回家时总能看到儿子在帮母亲晾晒衣物或做些其他的活计,要么就坐在屋顶上,垂着两条长腿读一本发行不久的小说。塔尔玛对此再欣慰不过,这对于生活的纯粹的满足化作一只搭在儿子肩上的宽厚手掌,和与朋洛德一模一样的、宽大的笑容。

这日朋洛德也正是要去采石场为父亲帮忙,他的父亲从开采和运送石头的普通劳动做起,直到如今对那些质朴而坚实的老伙计了如指掌,开办小小的生意,帮需用石料的主顾寻找最适宜的选择。尽管如此,那些石料仍要得到搬运和转移,才能够出现在那些等待着建造和补完的精灵面前。朋洛德的任务正在于这个,他要在订单繁忙时帮助塔尔玛的雇员们一同完成装卸。蒙受着劳瑞林与泰尔佩瑞安照耀的埃尔达体力强健,石料的重量对他而言并不比游戏麻烦。唯一的阻碍是无趣,朋洛德时常厌倦一遍遍的重复,他还是少年,渴望奔跑、渴望阅读,渴望天色和美,双树光芒盛大,每一日都与它前面的时光不同。

高塔上的钟表俯瞰小半个城市,移动的指针告诉朋洛德,离他与父亲约定的时间尚有一段距离。他快步沿着街道行走,把那些美丽的、香气萦绕的店铺甩在身后,好像世上重要的只有脚下的砖石道路,别无他物。

他离开“春天”,转上东西朝向的“玫瑰”,大步前往它尽头的、以埃昂威命名的广场。广场边缘有一口井,井水甘美,十几步外有棵苹果树,高处悬垂着未熟透的、青色的果子。朋洛德走过去,轻松地握住一根横枝,手臂发力,将自己带到树上,舒舒服服地坐好。他拽下一颗苹果,用袖角擦擦便大口咬下,脸颊鼓鼓地咀嚼,五官因为酸涩而皱巴巴的。夏末未尽的热力和等待让朋洛德感到无聊,吃了苹果也未能改变,他抱着手臂坐在枝头,远远地看人们来井边打水,辘轳发出轻柔的机械的响动,水桶放下去,拎上来时总要洒出一些,亮晶晶地泼在地上。

这令朋洛德想起一位朋友,居住在城东的加尔多在他修筑砖墙时不请自来,那以森林命名的青年像他未曾拥有过的兄长,叮嘱他留心地上一朵开得很美的花。

“你知道吗,”加尔多在上一年的秋天和他坐在那堵矮墙上,分食熟透的甜柿子,“埃昂威广场的深井最受树木喜爱,每当有风经过树梢,有水溢出木桶,我常听到叶子的话语。‘水滴啊,不要落在地上!’它们说,‘你们会化作气流,汇成天上的云,我们落下前或许不会再见到你们变为的雨。’”

“那么,井水怎么说呢?”朋洛德捧着那颗橙红的、甜软的柿子,许久后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和植物不同,井水不会同加尔多讲话。

加尔多温和地笑了起来,“恐怕只有埃克塞里安会知道,那个古怪的家伙,论起对水的了解,完全的法尔玛瑞都不及他。”朋洛德尚不知晓埃克塞里安是何许人,但他只是睁大眼睛,听加尔多继续说下去:“不过我想井水是乐意离开的,你看它们落在地上碎裂的时刻,多么像瓦尔妲撒下一捧星星。”

之后他和加尔多沉默了很久,久到金银交替,鸟雀归巢。朋洛德还记得那日一只渡鸦掠过树冠,尾羽摩擦叶片,簌簌作响。

两声略带金属质感的轻啼把朋洛德拉回现实,他抬起头,几乎错觉记忆中的渡鸦飞进现实。这自然是另外的一天,另外的一刻,他嘲笑自己的愚蠢,跳下树拍拍衣摆。

“朋德洛特,塔尔玛之子。”

身后传来的声音年轻而顿挫老成,朋洛德在回头前想象出来者站立的模样:脊背挺直,嘴唇紧抿,皱着眉好像园丁看到一株野生野长的草,又像是一位巡逻的、不苟言笑的卫兵。

他看到的景象正如预期,来人身量很高,只比他稍矮,朋洛德自步入少年时代的中期,就少有不用低头便可与人对视的经历。但首先映入他视线中的还是黑发,平顺而整齐地压在一顶额冠下。那额冠正中饰以明亮的石榴石,仿佛一团火在来者额上跃动。

“图茹卡诺王子,”他把手按在心口行一个礼,“您要我做些什么?”

“很好,你认得我,”图尔巩说,“父亲叫我来告知你,塔尔玛的石料已经由卫队搬运。他很钦佩你父亲的勤劳与诚恳,因此想邀请他去家中共进晚餐,母亲这会在烤桃子派。”

所以父亲今日的主顾是诺洛芬威,朋洛德想。对于塔尔玛而言确实不是什么值得单独对儿子提起的事情,他只会说自己被要求把石料运去一片人迹罕至的空地,除家人外不可对任何人提起。朋德洛特,瞧瞧你父亲又遇到什么样的怪事!塔尔玛摇摇头,在腰间别上他的水壶,随我去吧,既然那位好人如此要求,我们也须得照做才是。

他有些困惑地眨眨眼睛,思考为何图尔巩还站在原地不动:不像埃加尔莫斯,他可没有教授过王子们的双亲。朋洛德对芬巩和图尔巩的印象无非是街上偶然出现的面孔,身边友人的发色为别如红铜与成金。这两对堂兄弟常常热切地交谈、欢笑,他们的面孔都生得很像各自的父亲。图茹卡诺和芬达拉托就罢了,至少诺洛芬威和阿拉芬威的关系还算亲近。幸好麦提莫是红发,芬德卡诺又爱编那害许多少女患相思病的金丝发辫,否则岂不是要像费雅纳罗与诺洛芬威同进同出……

在这个他胡思乱想的时刻,一阵风尖利地、无故地经过身侧,将他与图尔巩的头发都扬起来,飘舞如水蛇。风猎猎撞击他的面孔、他的衣摆,又呼啸着穿过不远处苹果树的枝叶之间,朋洛德甚至觉得那阵风会汇集起来,如剑一般刺穿那盛满水源的井,直抵它永久沉寂的、湿漉漉的底部。图尔巩在这无端的风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模样活像身后是火焰而面前是险峰,他则是苦毅的行路者,要在这二者中挑选一个,行至一亚终结。

“请随我走,朋德洛特,”他灰蓝色的眼睛像风暴将至的海,现实中的骤风却在头个单词离开他嘴唇时减弱,末尾轻柔如一阵叹息,“塔尔玛是我们见过最好也最可靠的石匠,向我证明,证明他的儿子同样值得信赖。”

他说完便转身,长袍也旋起来,经过朋洛德的视线。年轻的石匠之子感到双腿不受控制地动起来,他机械地跟随图尔巩不加停顿的步伐,因无措而维持着向下注视的目光。图尔巩银蓝相间的袍摆始终在眼中来回,恰似日后长久伴随他的、第二家族的王旗。

年轻王子的脚步似乎永不止歇,他们出了城,跨过小溪,攀登山岩,从被藤本植物遮得严严实实的洞口穿入,又在山脉的根部紧贴着那回折的态势向更深处行进。朋洛德自诩在群山与平原间度过了不少时光,却也开始思忖自己能否在缺乏引领的情况下从目的地返回提力安。他从空气中闻到一点石料被打磨的粉尘味道,图尔巩走得更快了些,在一小片树林中攀上树梢。朋洛德起初以为他在辨别方向,随后才意识到图尔巩望着他们的背后——是在确认无人尾随。他的不安感来得更强烈了些:诺洛芬威和他的二子在防范什么?他们其他的亲族可曾知晓?芬德卡诺,诺洛芬威的长子、和费诺里安们交好的芬德卡诺,又为何没有作为子嗣中的最年长者出现?

答案蕴藏在问题之中,朋洛德在图尔巩轻飘飘地跃下树后懂得。他恍然而惊骇地屏住呼吸,呆在原地看着图尔巩大步迈进的背影。父亲知道吗?朋洛德想,他急切地好奇那把家人和族人置于首位的好石匠,被图茹卡诺称作勤劳、诚恳和可靠的塔尔玛,对这需要隐瞒同族才能完成的任务作何想法。或许父亲已经明悉,他心中的声音隆隆作响,或许石匠所具备的只是一种源自生存本身的自如,而绝不等同于单纯。

塔尔玛显然认为这事是可做的,朋洛德对父亲怀有本能的信任,对诺洛芬威也同样。事实上,这位殿下的确在某些方面让他想起父亲:不必要讲话时因寡言而肃穆,开口时因真诚而亲切。图茹卡诺的打量则让朋洛德想起学校中教授诗歌的老师,和她近乎严苛的考核。不只是他,精灵们都常常在图尔巩面前感到需要表现得更加体面、更加认真的必要,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在明光中显得浅淡而通透,一场审判中透过窗子照在被质询者脸上的光也不过如此。

如今这双眼睛又对着朋洛德了,图尔巩抬抬眉,朋洛德便知道他读得懂自己的所思所想,图茹卡诺知晓他想通了全部。

“你来选择吧,朋德洛特。我愿信任你,但信任也可能是加诸灵魂的新的重担。”图尔巩说,“请原谅我之前没有给你留下思考的时间,现在轮到你告诉我,你是否要分享我们的秘密,正如你将分担我们的忧愁、迷茫与痛苦;你是否想在尚无字迹的、鲜亮的命运之纸页上落下第一笔,无论它将变成荣光还是罪责?请说吧,若你厌倦了这种把戏,我乐意送你返回提力安。”

“好大人,何时起诺多做事需要再三确认过了?”朋洛德说,“请继续引路吧,依我看来,我们的族群向来是这样不肯回头地走在每一条路上。”

图尔巩定定地看着他,抿紧的嘴角微微向上扬了扬,这是他自与朋洛德相见后作出的、最接近笑容的表情:“跟上我,朋德洛特,塔尔玛之子,”图尔巩拍拍他的肩,“你会是一位忠诚的伙伴。”

他奇迹般地、隐约但确凿地感知到了空气中存在着的神秘的震颤:好像他们即将要去到的那片土地本身也知晓自己会参与一种注定为时光所留存的事业,也像此处和将至此处的所有埃尔达一般,为无法预测的来日做好了准备。朋洛德加快了脚步,他已经与图尔巩并排而行了。四周空寂,往日永恒在林间穿梭的风匿去声息,松鼠、兔子和黄鹂也不见踪影,充斥朋洛德耳中的只剩下流水不停歇的歌唱,和激情从血液中涌出,冲击双耳与头脑的嗡鸣。他们奔跑着,草地和灌木转瞬消失在身后,转过最后一道山涧,七座锻造坊出现在视野中。它们和在提力安的那些全然不同,没有精致的雕砌和悉心的装饰,有的只是灰扑扑的砖石,简单的几何形状,别无他物,就这样固执地、接近于蛮横地立在一座不知为何不生草木的山脚,显得简陋、古怪而又庄严。

这番奇异的景象吸引了朋洛德全部的注意,以至他多花费一次眨眼的时间才看清,自己面前闪着寒光的异物不是远处什么东西的反光,而是一枚金属的、锋锐的箭头。

“你从哪里来,到何处去?”持弓的黑发精灵发问,箭杆一丝不动地搭在弓弦上。他个子不高,样貌青涩,但朋洛德可以从这种沉稳的动作联想到衣物下紧绷的肌肉:他是那种会被效忠对象委托以重任的年轻勇士。

 “我从‘春天’来,途径传令官的广场,去往群山。”朋洛德说,“因我有自己的疑问想要解除,有他人的信任需要兑现。好长官,请你放下弓箭,塔尔玛之子朋德洛特愿以生命和荣誉担保,我们永无为敌之日。”

“放下弓箭吧,图伊林多,”图尔巩直到这时才在朋洛德身后发话,“如你所见,朋德洛特值得信赖。”朋洛德始终没有移开过直视那位弓箭手的视线,因而早在图尔巩开口之前他便看到对方垂下箭尖。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诺多族的杜伊林。

把弓箭重新背在身后的杜伊林没有辜负他的名字,在朋洛德身边的山石上跳前跳后,倒真像一只飞落的鸟。“你多高了?”他问,“一如啊,但你模样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大,你成年了吗?图茹卡诺,您也听到了,命运多么不公平,明明我们是差不多的年纪!伙计,好朋友,请告诉我你每天都吃些什么?看在我们都站到这里了的份上,把你长得比任何人都要高大的秘密分享出来吧!”

朋洛德从来不是擅长交际的类型,杜伊林的思路和话头密集如雨,让他在一连串的单词中晕乎乎地迷失方向。图尔巩欣赏了一会他的窘迫,才若无其事地清清嗓子,叫杜伊林向他们介绍此处的布置。杜伊林飞快地转移了注意力,立刻开始讲述工坊内部锻造炉的修建进程。朋洛德走着,听着,看着,忍不住分出精力观察图尔巩和杜伊林走在前方的背影。多么神奇,他要与这两个人共享这样庞大的秘密。

正在修建的这批锻造炉和他曾见过的稍有不同,在听到这个疑问后,杜伊林飞快地、带着点疑惑地扫了图尔巩一眼,朋洛德也跟着转过头去,只看到一张无动于衷的面孔。他的新朋友随后有些磕绊地解释,这是为了承受更高的温度,以满足锻造新器物的要求。图尔巩始终没什么表情,只是偶尔出声时听起来紧巴巴的,好像有些话哽在他喉咙口,不知该在什么时刻冒出。他们就这样从第一座工坊走到第七座,从成型的建筑走向只有基座和石头堆的空场,朋洛德能够看到三三两两的工匠走来走去,搅拌灰浆,搬运石块,用软尺和垂球进行测量,还有一名精灵坐在枝头,举着新拾的叶子轻轻吹起短歌。

“好殿下,来路上您承诺过坦诚,”他在杜伊林终于要停下来换一口气时直白地插入,“可我仍未知道,这里要被用来打造什么形制的武器。”

他全无压低音量的意愿,甚至咬重了“武器”,因而离他们最近的几名工匠交换了眼色,慢慢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朋洛德还留意到,远处树上的那位同胞也发现变动,懒洋洋的神态一扫而空,豹子似的蹲伏起来。杜伊林大声叹了口气,朝图尔巩耸耸肩膀。

“我必定说过。”他宣布,“别试图隐瞒什么。既然你总要交付信任,那在一开始就要让他知晓全貌。”

图尔巩皱起眉,严厉地瞥他一眼,杜伊林不说话了,冲朋洛德歪歪头,瘪起嘴巴退后两步。“我还挺喜欢你的,朋德洛特,”杜伊林说,“一早就看出来你是聪明人。”

朋洛德忙着于图尔巩对视,没有想好是否要把这话当作恭维。年轻的王子再度用目光自上而下地丈量他全身,微妙的刺痛感顺着脊背攀爬到朋洛德的脖颈,但他没有移动,坚信这会是图尔巩向他投以的最后一次审视。

等待不过几次呼吸,但朋洛德此前从未体验过比这还要漫长的沉默,直到图尔巩终于打破寂静。“随我来吧,朋德洛特,”他说,“来见见它们吧。”

堆放刀和剑——朋洛德稍稍练习了一下分辨它们——的储藏间很不起眼,称得上过分简陋,他起初以为那不过是随便堆放些建筑材料的仓库。他本预想自己会倍觉惊骇,于是在踏进大门的时刻就屏住呼吸,等待着情绪如约流遍全身。但让图尔巩和杜伊林侧目、甚至让他自己都无比惊讶的事情发生了:朋洛德步履笃定,平缓地吐气,吸气,并在这种与平日毫无差异的、生涩却稳练的气质中蹲下去,细细地打量着寒光闪烁的刀锋。他感到灵魂似乎脱于肉体之外,高高地盘踞在空中注视身下进行的全部,这些注定让人流血的锋刃,这些暗处发生的变局,这么多的未知的险情和生机。

朋洛德无意识地抚摸一柄剑,直到被指尖的刺痛所惊醒。他们三个都低下头去,看着第一滴被它所伤的、精灵的血在光洁的平面上滚动,如同荷叶承载的一颗露水。他本能地换手握住剑柄,后撤两步向下甩去,血滴落在地上,无声地被泥土所吸收。诺多工匠的技艺从来精巧绝伦,朋洛德手中的剑轻盈、锐利,像能割断空气和水流,并且在刚刚的小小意外中,没有任何红褐的痕迹沾染剑身。一处锻造者留下的细小纹样蛰伏在他手掌下面,简单的线条,水花形状的凹陷,这图案让他感到平静和稳定,便不由得用指头去摩挲那处。

我是否注定残忍?他在寂静中无声地询问自己。我看到刀剑,却不感到厌恶;想到战斗和流血,却不觉得恐惧;我身旁站着下令完成这一切之人的儿子,可我随他来到此处,并不打算背弃,而更加渴望信任他不会率先挥舞它们。我是朋德洛特,石匠塔尔玛之子,我将要忠于的会是正确的吗?我本身又是正确的吗?

 “朋德洛特,”图尔巩在他的困惑中喊他,清醒得惊人,庄严得可怖,“我们行事,正因坚信它们将引领我们前往正当之所。”

“我无法向你担保这是坦途,甚至不能宣称每一个开启这旅途的精灵都将在终点相逢。不管你相信与否,数不清的危机已经蛰伏在我们身下的阴影中太久。”他这样说,杜伊林打了个寒战,朋洛德只是听着。“你将要受苦——我们都将要受苦,而这苦不仅来自外部的阿尔达。但行这事的要义和赶路并无不同:你要做的只是尽量地准备好,此后只管相信它是正确的,并走下去,无论它看似要通往何方,无论它取道群山,指向兵刃,还是布满赫尔卡拉赫的坚冰。我向你请求信任,和永不停止的前行。”

“既然如此,图茹卡诺”朋洛德回答他,“我将答应你的请求,信任你的选择如同信任空气能够让我呼吸。你会得到朋德洛特的追随,而最终,我要向你交付忠诚,我愿站在你的旗帜下面,在需要勇气时呼喊你的名。”

说完这话他单膝跪下,图尔巩无师自通地举起长剑,在他肩膀上平着轻拍三下。随后杜伊林也照做,他们再次聚拢时注视着彼此,知道有些关系已经改变,有些事正在发生。

金光暗下,银光未至,群山在短暂的昏暗中如同铁铸的围墙,环绕着这片小小的空地。提力安的居民们这会已经在家中点起灯盏,在广场安设篝火,准备度过一天中剩下的那些好时光。芬国昐和阿耐瑞正在请塔尔玛品尝桃子派,城墙边一位卫兵正在他值岗最后的一点时间中检验砖石上可能出现的缝隙,他的妻子从窗边探出身去,招呼一只孤单的小雀。年轻人们的父辈都在应处的轨迹中笃信地行进,对他们在做什么、将要做成什么尚且一无所知。但父母们都在第一次看到孩子的时刻向伊露维塔许愿,请祂祝福那些和自己流着同样的血、有着同样眼睛的婴孩,祝福他们日后正直、坚定、无私、勇敢,令家人和同伴为之自豪。父母们如此坚信,并且直到分别和死亡降临之后很久很久,也从未怀疑。

在朋洛德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他被割破的手指停止了流血。

碎碎念厨子
  宅牙情人节   好不容易卸...

  宅牙情人节

  好不容易卸下国王重担的二人隔空举杯

  宅牙情人节

  好不容易卸下国王重担的二人隔空举杯

柚子不懂骑士的泪
下面是一些幕后:👇 (宅:书...

下面是一些幕后:👇


(宅:书看到一半被强行拖走*)

(小白:包里装了从父亲酒柜里顺来的酒*)


(未出场的盘:“芬德卡诺!你是兄长,要做好榜样!看看你堂兄麦提莫!)

下面是一些幕后:👇


(宅:书看到一半被强行拖走*)

(小白:包里装了从父亲酒柜里顺来的酒*)


(未出场的盘:“芬德卡诺!你是兄长,要做好榜样!看看你堂兄麦提莫!)

碎碎念厨子
未来准备画得,pass掉了好几...

未来准备画得,pass掉了好几个最后还是这个符合需要的感觉

反正我也没上色,现在还在准备阶段哇哈哈哈

未来准备画得,pass掉了好几个最后还是这个符合需要的感觉

反正我也没上色,现在还在准备阶段哇哈哈哈

Utúlie’n aurë

宅推的第一个宅熊

维林诺练剑

宅推的第一个宅熊

维林诺练剑

Lírelaurë

P1战后的大梅

P2泉花(泉花真好磕,一直给我初恋cp的感觉)

P3宅牙以及乌欧牟入梦

  

因提供的模板有限,因此看上去长得挺像...

P1战后的大梅

P2泉花(泉花真好磕,一直给我初恋cp的感觉)

P3宅牙以及乌欧牟入梦

  

因提供的模板有限,因此看上去长得挺像...

柚子不懂骑士的泪

是时歌老师@夙时歌  的《计划之外》 这篇里面的场景~

真的很爱这篇……真的……三天内连看十遍……!!

是时歌老师@夙时歌  的《计划之外》 这篇里面的场景~

真的很爱这篇……真的……三天内连看十遍……!!

夙时歌

诺多猫塑

 诺多猫塑,和生煎师口嗨的一个缺德故事。

  1.

  是这样的,牙口是温顺昂贵的长毛金渐层,宅是皮毛雪白体型大的临清狮子猫,三则是敏捷但不失fair的金黄狸花,掉毛严重,猫毛撒遍维林诺那种。

  2.

  三,上蹿下跳,很能折腾,绒毛到处乱飞,费诺每天回家都能看到地上遍布金毛。偏偏三对自己的皮毛一点都不爱护,隔三差五去挠其他堂兄弟(以宅为主)。

  宅理他还好,宅越不理他,他就挠得越起劲。屡次推翻宅的积木试图引起宅注意,宅烦了一爪子挥过去还击,两只猫立马打成一团。打得漫天猫毛乱飞。

  事后三掉了半斤毛,宅吃了一嘴毛,牙口来找他的时候,他爪缝嘴角全是金黄色短毛(…)

  3.......

 诺多猫塑,和生煎师口嗨的一个缺德故事。

  1.

  是这样的,牙口是温顺昂贵的长毛金渐层,宅是皮毛雪白体型大的临清狮子猫,三则是敏捷但不失fair的金黄狸花,掉毛严重,猫毛撒遍维林诺那种。

  2.

  三,上蹿下跳,很能折腾,绒毛到处乱飞,费诺每天回家都能看到地上遍布金毛。偏偏三对自己的皮毛一点都不爱护,隔三差五去挠其他堂兄弟(以宅为主)。

  宅理他还好,宅越不理他,他就挠得越起劲。屡次推翻宅的积木试图引起宅注意,宅烦了一爪子挥过去还击,两只猫立马打成一团。打得漫天猫毛乱飞。

  事后三掉了半斤毛,宅吃了一嘴毛,牙口来找他的时候,他爪缝嘴角全是金黄色短毛(…)

  3.

  四,也不怎么珍惜自己的毛,不仅不珍惜,还以"诺多王室猫毛可延年益寿,包治百病"为幌子,高价贩卖三掉下来的毛。

  每到夏天三热得不行,四就格外卖力地撺掇他把毛剃光(实际上早已准备好了收集袋),事后露馅被三质问,四理直气壮:"既然知道了那你就少出去跑一点吧,猫毛掉的到处都是,会贬值。"

  四想要盖拉牙口的毛很久了。三的金黄猫毛虽然好看,但长度不够。盖拉白了他一眼果断拒绝,牙口脾气很好,拔两根下来还问够不够。

  四公开拍卖牙的猫毛被宅知道,宅从此对四竖起十万分警惕,四找牙要毛难度直线上升,于是对宅满腹怒气,第二天就去指使三去推翻宅辛苦搭了一个月,一块一块叼起来摞好的刚多林小积木💦

  4.

  五比起三会稍微在乎一点(仅限于会把乱糟糟的毛理顺),比起自己的外在猫形,他对宅搭好的积木城堡更有兴趣。

  但宅对自己的积木城堡看得很紧,屡次吃亏以后,在门口竖了个"费诺里安不得入内,狗可以"的牌子,五设法引开了看门的,让三溜进去偷城堡,不料被宅撞个正着,差点引发第一次亲族残杀事件

  5.

  宅,拿一家猫没有办法。

  巨灯倒了,双树也寄了,没有什么能把四挂上去的。

  宅痛定思痛,决定建立一个没有资本猫的世界,名为刚多林。

  他吸取过往教训,发现一扇门根本挡不住三和五这样的存在,遂建七扇。刚多林的七门就由此而来。

  6.

  小熊虽然不和三打架,但常年猫毛里也有金丝。

  大家都知道小熊喜欢往毛里编金丝,都愿意送他自己的毛。牙送两根,金花送两根,炽焰编一点,盖拉编一点。大家都爱小熊!

  小熊也平等地爱大家!每位的金毛都编两根进去!变成了彩虹小熊🧸

  7.

  牙口脾气很好。

  来往都是客,路过拔一根。纳国之王慷慨仁慈的美名广泛传播,越来越多的人来找牙要毛。

  但人类并不都是好东西,很快黑市就兴起了一股贩卖牙口毛的风潮。

  没有语言能描述这种邪恶……

  8.

  星穹从书上读到这段往事,被人类的邪恶震惊到,挠了挠头,发现飘下来一根猫毛。

  穹宝很心痛地将猫毛收起来放入收纳盒中。他每根毛都仔细地做了分类,记录了掉下的时间,长度,色泽,但就算这样,也挡不住他日渐后移的毛际线。

  星穹想,原来这就是精灵一族注定衰微的命运。

  【end】

  

夙时歌

【宅牙】计划之外(史密斯夫妇pa)

    *宅牙短篇,史密斯夫妇梗,双杀手设定。

    *放飞自我毫无内涵的下饭地摊故事,有ooc,有牙口女装等情节。

    1.

    林顿大道256号,克莱法茵酒吧。

    炽白的闪光灯与人群一齐扭动,金发男子坐在角落,两指间夹一杯鸡尾酒,轻轻摇晃。

    "一个人?"座椅被拖开,一个寸头皮夹克青年在他身旁坐下。...

    *宅牙短篇,史密斯夫妇梗,双杀手设定。

    *放飞自我毫无内涵的下饭地摊故事,有ooc,有牙口女装等情节。

    1.

    林顿大道256号,克莱法茵酒吧。

    炽白的闪光灯与人群一齐扭动,金发男子坐在角落,两指间夹一杯鸡尾酒,轻轻摇晃。

    "一个人?"座椅被拖开,一个寸头皮夹克青年在他身旁坐下。

    金发男子侧过头,举杯略略示意,左手无名指上的细碎钻石光芒折进青年眼中。

    青年挑眉:"已婚?"

    金发男子垂眼,"我的丈夫无法满足我。"

    "哦?"青年尾音上扬。

    "我喜欢暴力一点的。"

    "要多暴力?"青年端起酒杯,斜了斜手腕,红酒登时溢出,在金发男子的真丝白衬衫上染出一片污渍,"比如这样?"

    金发男子抬眼,目光落到青年身上,从五官,到腰腹,五颜六色的灯束跳跃摇晃,酒精与香烟揉杂的气息催生出荷尔蒙,他目光不含丝毫情色意味,一寸寸滑过青年的身体。

    青年两腿张开,手搭在椅背上,大大咧咧地任他打量,毫不掩饰胯部的凸起。

    男子收回视线,悄无声息地将一张房卡推到他面前,"两个小时后,1302。"

     

    两个小时后,希尔顿酒店。

    金发男子将尸体摆好,带上客房门,彬彬有礼地冲走廊清洁工颔首致意,走入13楼电梯,按下了B1。

    他拿出手机,"喂,OTW总部?这里是芬罗德。"

    接电话的是安格罗德,"兄长,是我。解决了?"

    "嗯。麻烦你给我扫个尾,我就不去总部了。"芬罗德道。

    "你今天是有什么事吗?"安格罗德问。

    "倒也没有。但我丈夫今天出差回来,我想与他共进晚餐。"芬罗德心情颇好地转了转钥匙扣,走入地下停车场。

     

    他和丈夫图尔巩已经结婚七年了,从一见钟情火速领证开始。

    图尔巩是一位高级律师,面容英俊,身材高大,尊重伴侣。既能陪伴侣滑雪跳探戈看画展,也是极为体贴优秀的床伴,对芬罗德来说这简直是一桩完美婚姻。

    连对丈夫隐瞒他的身份——OTW组织头号杀手——这种棘手问题也变成婚姻中的小情趣。

    善意的谎言怎么能叫谎言呢,为了维护婚姻和爱情的稳定性,欺骗不过是无伤大雅的手段罢了。

    芬罗德打开家门,白昼灯柔和地落在玄关,醇厚的红酒香弥漫到鼻尖。

    "回来得这么早?"他走入客厅,与阔别一周的爱人接了个吻。

    "工作还算顺利。"图尔巩顺手拉开他身旁的椅子,将红酒端到爱人唇边,"尝尝?"

    芬罗德就着他的手浅啜一口,站起身吻上伴侣。唇舌交缠,红酒一半渡到图尔巩嘴里,一半顺着唇角没入西装。

    半晌,图尔巩放开他的腰,"先吃饭。"

    "你饿吗?"芬罗德笑意盈盈问。

    图尔巩与爱人对视,在那双海蓝宝色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倒影——风尘仆仆,双唇紧抿,眼中跳跃着情与欲的火焰。他不由自主地喉结滚动一下。

    "不太饿。"图尔巩说出实话。

    芬罗德眉眼间浮起笑意,在他唇瓣轻轻厮磨,"看来你精心准备的晚餐要被浪费了……"

    "也不是很重要。"图尔巩不重不轻地咬了咬他,顺势将他推倒在羊毛地毯上。芬罗德配合地打开双臂,看他一路顺着解开的衬衫纽扣噬咬下去。

    图尔巩突然停顿了。

    "怎么了?"芬罗德问。

    "没什么。今天去应酬了?"图尔巩继续解扣子。

    ……芬罗德在内心暗骂一身该死,他换下那件弄脏的衬衫后急着回来,没注意到身上还残存着红酒味。

    "去看了一位朋友的个人展,顺便和几位老友在清吧喝了两杯,怎么?"芬罗德流畅地回答道。

    "下次帮我捎句话,你是有丈夫的人,让他们少灌几杯酒。"图尔巩不轻不重地捏了下腰部。

    "吃醋了?"

    图尔巩没回答,低头咬住那块酒味浓郁的皮肤。

     

    2.

    芬罗德是揉着腰走入OTW总部的。

    安格罗德见怪不怪:"又纵欲了?"

    芬罗德眉眼舒展,透出餍足后的慵懒,坦然回答:"被闻到身上的酒味了,他有些吃醋。"

    "幸亏今天的任务难度不大。"安格罗德扔给他一套侍应生制服,"下午两点,拜克林顿大厦二十二层,暗杀金融业大亨。他平时深居简出,只有今天出门签署合同,不能让他签下这个合同。"

    "看来这是个夺命合同?"芬罗德接过制服,抖了抖并不存在的灰尘。

    "如果这笔交易签下,就不止是他一人的命了。"安格罗德冷笑一声,"这老滑头只会缩在家里当乌龟,也只有这一次机会能杀了他。"

    "ok。"芬罗德扣上制服纽扣,将腰间手枪调整到合适的位置,"需要我做什么?"

    "下毒。"安格罗德抬眼看向兄长。

    “没问题。”芬罗德走到电脑旁,拍拍弟弟的肩膀:"把目标对象的照片给我看看。"

     

    这位目标对象先生有着不输电影明星的好相貌。

    当他在众多黑衣保镖簇拥下,缓缓钻出加长豪华林肯,露出一张被墨镜挡了大半的脸时,画面犹如好莱坞巨星登场。

    但通常来说,紧跟着巨星出来的都是经纪人,而不是一位西装革履的英俊律师。

    这位英俊律师的西装甚至还是芬罗德亲自挑选的,五个小时前他将这件铁灰色西装递给伴侣,并亲手帮对方打了一个领带。

    ……所以他丈夫今早说要参与的一场合同签署流程就是这个?

    "安格罗德,出了点问题。"芬罗德躲在电话亭后方,视线落在地面,双唇微动。

    "怎么了?"安格罗德问。

    "这位老板身旁的律师是我丈夫。"芬罗德轻声说。

    "哦你丈夫啊……等等?!你不是说你丈夫是个普通律师吗,怎么会来这种场合??"耳麦那头的安格罗德似乎打翻了咖啡,手忙脚乱回道。

    "比起我的身份来而言他确实是个普通人,当然,可能这次接的单子比较大。"芬罗德看着目标对象和身旁的律师一起进了拜客林顿大厦,微微皱眉,"他会认出我的。"

    安格罗德深吸一口气,"你先在原地不动,我去评估b计划的风险程度,准备替换b计划。"

    "不必。"芬罗德目送他们走入大厦,从藏身的电话亭中走出,"帮我在蓝图上搜索这栋大厦的侍从休息室,看哪间休息室有女侍者服装和化妆用品。

    "……你要做什么?"安格罗德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换套女装,让他认不出来就可以了。"芬罗德语气自然。

     

    图尔巩今天左眼一直在跳。

    他将其归结为昨晚没休息好——任谁在出差一周后回家,闻到伴侣身上的劣质红酒和陌生古龙水味,心情都不会好到哪去。

    他昨天将芬罗德折腾到连连求饶才勉强结束。身侧伴侣沉沉睡去,他盯着天花板上吊灯,一宿未眠。

    杀手不允许有伴侣,枕边人是软肋,是致命弱点,是藏在暗处随时准备一击毙命的冷匕。

    芬罗德尤其是。他善良博爱,心慈手软,对任何陌生人都没有防备心。能被敌人轻而易举握在手中,成为刺向他的那把剑。

    他不敢、也不能向伴侣坦诚身份。

    他正义高尚的爱人,怎会容忍枕边人是个双手沾血的恶人呢?

    图尔巩准时抵达拜客林顿大厦门口,浑身气压沉沉,一脸山雨欲来的寒意,兄长芬巩在耳麦那头提醒:"爱人出轨确实是头等大事,但你还有任务在身。确认一下,饭后将亨利先生引到会客厅顺时针第八个椅子坐下,ok?"

    图尔巩微不可察点点头。

    今天的任务平平无奇,担任这位金融大亨的特约律师,把控合同签署。在签合同时通过动作语言将其引到到会客厅的固定位置坐下,对面商场天台上潜伏的狙击手会将其一击毙命。

    从一开始,这份合同就绝无签下的可能。

    图尔巩跟随亨利先生走入大厦。

    另一方已经等候多时,负责人殷勤迎上,将这位富豪引至餐厅。桌上摆满琳琅菜品,富豪坐在主位,拍了拍身旁,"你坐这边。"

    "是,先生。"图尔巩从善如流,走到他身旁坐下。

    身旁富豪微微一哂,图尔巩顺着视线看向门口,走进来一位女侍者。

    浅金波浪卷如云似雾,苍青蓝的双眸脉脉含情,纤细腰肢托不住胸前起伏的海浪。她步步摇曳走到富豪身边,缓缓斟起红酒。

    富豪贪婪的视线顺着乳沟蜿蜒进去,她略略弯下腰,露出一片晃眼的乳白色,抬头挑逗似地一笑。

    富豪心照不宣地笑了,抽出一张名片塞到被挤压出的缝隙中。

    女侍者翘起两指,将摇摇欲坠的名片往下按了按,给桌上各位一一倒满酒,步伐轻盈地离开餐厅。

    ……芬罗德有妹妹吗?图尔巩突然想。

     

    宾主尽欢的午餐结束得很快,行程步入正题,图尔巩陪富豪进入会客厅。

    会客厅的布设大有门道,连壁画上的丘比特都指向固定位置,图尔巩紧跟富豪后半部距离,轻声与他聊着合同细节,不着痕迹地往右侧方偏移,试图引导他的路线。

    "等等。"富豪突然停下。

    "怎么了,先生?"图尔巩问。

    富豪没有回答,身体晃了晃,突然倒了下去!

    餐厅顿时乱成一团,图尔巩诧异后退一步,狙击手换位置了?

    "不是我动的手,我马上撤离。警方可能会带你去做个调查,自己多加小心。"芬巩焦急迅速地说完,耳麦中刺刺两声,随即失去音讯。

    不是狙击手,还能是谁?还有人接了这单暗杀?

    图尔巩走到窗前。拜客林顿大厦楼下车水马龙,缓慢流动的人群中,有一个金色短发的背影朝远方走去。

    他鬼使神差地掏出手机,拨通芬罗德的电话。

    短短几秒,电话拨通了,滴答滴答声犹如时钟指针,敲在图尔巩心头。

    金发男人停住,拿出手机举到耳边,下一秒图尔巩的电话响了,"怎么了?亲爱的。"

    "没什么,有点想你了。"图尔巩机械地回答。

    电话那头传来低笑,芬罗德语调轻柔,"我也想你,还在忙工作吗?"

    "嗯,工作出了点问题,今晚可能回去比较晚,不用等我。"

    "好,早点回家。"电话那头汽车呼啸而过,喧杂人声被滤成背景,他只听到芬罗德的呼吸声,平稳,缓慢,和婚姻中每一个平凡清晨别无二致。

    "我还有事,先挂了,亲爱的。晚上见。"电话被挂断,不远处金色短发的男人将手机揣入袋中,大步走向地铁站。

     

    "在看什么?"警察走到图尔巩身边,警惕问道。

    "……不,没什么。"图尔巩收回视线,"警官先生,我们走吧。"

     

    3.

    "你怀疑你的伴侣是那个女侍者?"图尔巩的车停在别墅附近,熄了火,隐藏在黑黝黝的花园中,手机里传来芬巩诧异的质疑。

    "只是猜测。"

    "就凭发色和瞳色?这算不上证据。"

    "有其他证据。"图尔巩捏紧手机。

    "什么?"芬巩追问。

    "……还不确定,等我确认后再说吧。"图尔巩松开十指,手心已经薄薄一层冷汗,他将手机丢到一旁副驾驶上,看着小径深处的花园,沉沉叹了口气。

    手机倒扣向下,芬巩的声音被蒙在皮革中,模糊听不真切,"你之前说他是个画家,这层身份真实吗,万一他知道你是杀手……"

    "真实。"图尔巩打断了兄长,"我去过他的画展,他是费纳芬的长子,享誉全球的'诺萌'。"

    "那他……名和利都有了,应该没有行事动机吧?"

    图尔巩没回答。

    浓重夜色张牙舞爪地铺开,三层小别墅安静地露出一角轮廓。不远处汽车挟裹着烟尘靠近,前灯亮如星子,驱开厚重潮湿的灰雾,缓缓驶入图尔巩的家。

    半晌后,小别墅亮起暖黄色的灯光,宛如沉寂的海平面上一粒灯塔。

    "我有个建议,你可以告诉他你的身份,看他作何反应。不过说之前我建议你将枪填满子弹……"芬巩在电话那头喋喋不休。

    图尔巩升起一股没由来的烦躁,"他到家了,我挂了。"

     

    手机屏被毫不留情地按灭,图尔巩深吸一口气,推门回家。

    芬罗德窝在沙发中,百无聊赖地玩手机,看到伴侣推门进来,双眸登时亮起来,他上前拥住爱人宽阔的脊背,"工作辛苦了,图茹。"

    图尔巩拍拍他的背,柔声道:"你也辛苦了。今天忙什么了?"

    "去看了一场北非战场的摄影展。"芬罗德一边斟酒,一边微微叹气,"枪炮毫不留情,将手无寸铁的人碾成碎片,太可怜了……图茹,我有件事要和你商量。“

    "什么?"图尔巩心头一跳,面色镇定地拉开椅子坐下。

    "我想去北非战场采风。"

    "……怎么突然有这个想法?"图尔巩端酒杯的手停在半空。

    "我的创作卡在瓶颈很久了,今天看到那组摄影,诞生出一种久违的震撼和触动,也许去那片战场触碰真实的苦难能给予我新生。"芬罗德安抚性地覆上伴侣手背,"不用担心,战场后方很安全,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你已经决定好了,是吗?"图尔巩与他对视。

    "是,定了明天的机票。"

    "你会支持我的,对吗?"芬罗德轻声问。

    暖黄灯光落在芬罗德脸上,蒙上一层柔和的纱雾,他静静看着丈夫,眸中满是同情与悲伤。

    图尔巩不禁生出一丝愧疚——他的伴侣如此悲悯高洁,将最底层的苦难拥入怀中,他怎么能怀疑他呢?

    "我希望你能把自己的安危放在第一位。"图尔巩说。

    芬罗德笑了,"这是自然。"

     

    "所以他去了北非战场?!"

    几日后,候机厅,芬巩瞪大双眼,"你居然真让他去了?"

    "我不会干涉他的任何决定。"图尔巩面色沉静。

    "北非战场局势远比表面上复杂,多方势力纷纷插手,魔苟斯也要加入战局了,我们此行能不能杀掉他都是未知,你家这位艺术家还真是不要命……"芬巩抱着胳膊踱了两步,"你要不再劝劝他?我可不想看我弟弟变成鳏夫。"

    图尔巩摇摇头。

    芬巩翻了个白眼,夺过手机,拨通通讯录第一位的号码,"你不打,我替你打。"

    "喂?亲爱的?"清亮的男声融在炮火喧嚣中,透过电流响起。

    芬巩将手机塞到自家弟弟手中,冲他挤眉弄眼。

    "你……"图尔巩起了个头,欲言又止。

    炮火声还在不断地从电流那头传来,间或夹杂着几道孩子的哭声,芬罗德安静地听他说话,清浅呼吸声盖住背景音的嘈杂,一下一下挠在图尔巩心头,"我听说那边局势要变得更紧张了,你多加小心。 "

    "我会的。"芬罗德道。

    "我还听说……"图尔巩欲将魔苟斯的消息告诉他,话说到一半突然想起,他区区一个普通律师从哪能得知这等机密?

    "什么?"芬罗德听他半晌不说话,问道。

    "没什么。照顾好自己,我在家等你回来。"

    芬罗德低低笑了,语调柔软得像能拧出蜜水,"知道了,我爱你。"

    话音未落,又是巨大的一声轰鸣在电话那端炸开,图尔巩听到匆匆忙忙的叫喊和脚步声,芬罗德迅速地说道:"亲爱的,不远处被炸了,我先跟着后方支援队撤退了,等我回家。"

    电话被挂断,只剩滴滴忙音,图尔巩盯着亮起来又沉寂下去的屏幕,久久不言。

    芬巩拍了拍他的肩膀,"想开点,我们马上也要去北非战场了,没准还能碰到他呢。"

     

    "你丈夫的电话?"芬罗德打完电话后脸上一直挂着笑容,艾格诺尔忍不住问。

    "是呀。"芬罗德语气轻快。

    "你跟他说你来战场了?"艾格诺尔皱眉。

    芬罗德耸耸肩,"他以为我在采风,顺便做无国界医生。"

    艾格诺尔扫了一眼兄长的全套作战服,忍不住在心中同情那位被瞒在鼓里的可怜律师,"万一被他发现了怎么办?"

    "他不会发现的。"芬罗德挑起唇角,语气笃定。

    他抬起手连按几下板机,砰砰砰三声沉闷枪响,靠近他们的敌人应声倒下,"亲爱的弟弟,这是我们端的第几个营地了?"

    "第三个。"艾格诺尔回答。

    "啧。"芬罗德叹了口气,毫无惋惜之意,"魔苟斯这么沉得住气吗?"

    他从背包中翻出一颗炸弹,托在手心掂了掂,颇为满意它的分量,"给他们点儿刺激的吧。"

     

    4.

    "这是总部下达的任务。根据可靠情报,魔苟斯将会于后天经过这片战场,作战部门准备提前布雷。“芬国昐有条不紊地安排。

    作战部门成员之一的图尔巩今天看起来格外心情不佳。他打个示意离开会议室,皱着眉拨通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被接起得很快,"亲爱的,有事吗?"

    "你还在北非那边吗?"

    "是呀,怎么了?"

    "没什么,你在哪?可以给我一个坐标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图尔巩听到炮火声中有人在喊芬罗德的名字,他应声说马上来,匆匆报出一串坐标,随即把电话挂了。

    图尔巩忍不住叹了口气。还好,不在布设地雷的区域。

     

    "又是你丈夫?"艾格诺尔问。

    "嗯。"芬罗德把玩着袖珍枪,"他今天有点奇怪,追问我在哪,我给了他一个假的坐标。"

    "会不会是发现你的身份了?"艾格诺尔皱眉。

    "不可能。"芬罗德一口否定,如沐春风的笑容挂在他脸上,却未进眼底," 他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你要这么一直瞒下去吗?"艾格诺尔十分替兄长的婚姻担忧。

    "为什么不呢?"芬罗德转了转手枪,语气充满理所当然,"他喜欢善良高尚的艺术家,那我就永远是善良高尚的艺术家,只要这个谎言能持续一辈子,那它就是真相。"

    “所有可能破坏婚姻的不稳定因素……”他抚摸枪柄,语气中显出几分顶级杀手的冷意,“都会被我扼杀掉。”

    艾格诺尔背过身,偷偷给安格罗德发了一条短信:我很担心那个律师知道真相。

    安格罗德秒回:我也很担心,努力帮兄长瞒着吧。

    "魔苟斯还在缩头缩脑?"芬罗德终于放过那把袖珍枪,回头问。

    "有消息说他过两天可能会走412路线,经过F14区域。"情报官上前回答。

    临时基地里所有人目光都落到长官身上,芬罗德支起下颌,沉吟半晌,淡淡道:"去看看吧,我打头阵。"

     

    412号路线是一条荒芜的沙土路。

    路旁没有植被,狂风把黄沙扬得漫天都是,安格罗德嫌防弹面罩戴着闷,想摘下来透口气,被灌了一嘴细沙。

    他迅速扣上面罩,由衷敬佩起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下仍面不改色的兄长。

    芬罗德已经在沙丘后埋伏许久。他发色偏浅金,又穿了身隐身作战服,一动不动时几乎和沙漠融为一体。

    安格罗德匍匐着蹭到他旁边,听到兄长在心情颇好地哼歌。

    我们不是在战场上吗?此刻不是在执行任务吗?为什么他心态好得仿佛在玩模拟枪战游戏?安格罗德脑海里蹦出三连疑问。

    他犹犹豫豫开口,”替身已经到达指定区域,等魔苟斯被勾引下车就立刻击杀。大哥,还有其他疑问吗?“

    芬罗德唔了一声,问道:“你说我给爱人带什么纪念品合适呢,羚羊角匕首如何?“

    安格罗德有那么一瞬间,理解了为什么妹妹盖拉不愿意和芬罗德一起出外勤。

    虽然他们这位大哥枪法百步穿杨,身手万里挑一,出任务从未失手,纵观整个OTW都找不出第二个能卧底能伪装也能暗杀的全方位发展人才,但谁能遭得住这种恋爱脑?

    更何况魔苟斯的专车还有十分钟就要到了!

    “来了。”芬罗德停止哼歌,调了调狙击枪的目镜,他身上散漫随意的气质突然一扫而空,犹如一把华贵锋利的长剑,直指前方的沙漠。

     

    魔苟斯一改往日张扬阔绰的风格,今天只开了一辆桑塔纳。

    芬罗德敏锐的第六感让他觉得不对劲,对着耳麦确认:”确定那辆是魔苟斯的车吗?“

    “我们的人已经清扫过这片区域,应该不会有无关人员进入。”耳麦那头,基地的盖拉德瑞尔语气平稳冷静。

    杀手的直觉不会骗人,芬罗德拧起眉,凝神屏气看着那辆越开越近的车。

    桑塔纳贴了防窥膜,看不到车内人的面容,只能隐约窥见副驾驶的位置似乎坐了人。

    魔苟斯贪生怕死,每次出门都要挑重装防弹车,坐在最安全的后座,和司机之间都要竖起钢板,坐副驾不是这家伙的习惯。

    酷似芬罗德的替身在远处现身,芬罗德在目镜里看到桑塔纳果然停了,半晌后,一个黑衣男子下了车。

    他黑发黑风衣,用墨镜口罩遮住了面容,但身形颇为修长匀称,让人感觉应当是个极为英俊的男性。

    芬罗德心中的疑云更重了,魔苟斯能有这般内敛稳重的气质吗?

    容不得他多想,耳麦里传来盖拉德瑞尔的指令,“魔苟斯已经离开车100米,预计还有四百米抵达替身位置,行动轨迹稳定,周边无保护措施,兄长,请在十秒内击杀。”

    “十——”

    芬罗德蓝眸如炬,紧紧追随黑衣男人的脚步移动。

    “九——”

    他屏住气,手指搭上扳机。

    “七——”

    男人一步步往狙击枪的位置走来,刹那仿佛有惊雷劈开了芬罗德的脑海,他蓦然觉得这人的步伐走姿有几分熟悉。

    “五——”

    芬罗德智商高达140的脑子飞速转动,在几秒内将身边人的言谈举止过了一遍,始终没有想到是谁。

    “三——”

    仿佛有个答案呼之欲出,但这紧急致命的关头就像一堵屏障,阻止了他的思考。

    “二——”

    盖拉德瑞尔话音落下的刹那,黑衣男子不经意侧了侧头,芬罗德在远视镜里清晰地看到他脖子上,有一块熟悉的吻痕!

    “一!”

    芬罗德心神大震,但机械记忆让他的手指未经思考就扣下了扳机,电光石火的刹那,狙击枪偏了2毫米,子弹呼啸着穿破疾风,冲黑衣男子的心脏而去。

    男子反应极迅速地偏过身,子弹没入他的胸膛,下一秒他敏锐地看向芬罗德埋伏的方向,一颗烟雾弹从袖中滑出,在沙丘前面炸开!

    “撤退!快走——!”盖拉德瑞尔在耳麦那头吼道,安格罗德一把拽起有些愣神的兄长,使劲推进了撤退的车。

     

    5.

    “所以,你对最后关头扳机扣偏的行为有什么解释吗?“盖拉德瑞尔抱臂靠在电子屏旁,扬起眉问。

    安格罗德拉着双胞胎兄弟躲到角落,生怕炮火殃及自身。

    芬罗德没有解释,他沉着脸坐在电脑前,十指在键盘上翻飞。

    他左手旁的显示器上,放着黑衣男子和图尔巩的照片对比,右手旁的显示器上若干个监控画面拼在一起。

    他面前那台大显示器上快速滚动着一条条数据,仔细一看,是各家航空公司的数据库。

    盖拉德瑞尔还没见过兄长这么黑的脸。

    最后一条数据跳出来,画面静止,芬罗德定定看着屏幕中央的[Turgon],长而慢地深呼吸一口,平定情绪。

    完了,安格罗德心想,上一次兄长如此生气还得追溯到魔苟斯把他的得力下属宰了。

    芬罗德转过头,冷冷道:“安格罗德,帮我联系一下W先生,我要查一个人。“

    “查谁?”安格罗德下意识问道,说完他就想甩自己一巴掌。

    芬罗德还是勾了勾唇角,眼中看不出笑意:“当然是查一查我的好伴侣。”

    W先生是个业内著名的私家侦探,调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图尔巩登记身份的那个律所查无此人,连他的名字都是和芬罗德结婚前才开始使用的。

    W和安格罗德私交甚好,还友情赠送了一条消息:在芬罗德这边找他查图尔巩的同时,也有人在查芬罗德的身份。

    盖拉德瑞尔按了按乱跳的太阳穴,她一向智慧沉稳,但此刻还是忍不住问:“这么大一个漏洞,你竟然没发现?还任由他在身边这么多年?”

    芬罗德的侧脸隐在阴影里,沉声道:“他是我爱人。”

    “哪门子的爱人?身份不明,姓名造假,你将这么危险的人放在枕边,不怕他杀了你?"

    “不。”芬罗德的回答短促,带着逃避的意味。

    他不怕图尔巩杀了他,只怕……

    只怕对方从未爱过他。

    显示器有规律地一声接一声滴滴作响,总控室陷入死寂。

    安格罗德偷偷戳了戳盖拉德瑞尔,示意她开口,盖拉德瑞尔欲言又止,最后发消息让艾格诺尔过来劝兄长。兄妹俩坐在芬罗德背后一通小动作,信息刚发出去,就听到芬罗德主动开口:“我会解决他的。”

    “你舍得?”安格罗德今日第二次嘴欠,说完被盖拉德瑞尔狠狠捅了一下。

    幽幽的电子屏蓝光前,OTW头号杀手的侧脸轮廓坚如磐石,“放心,他目的不明埋伏在我身边多年,实在太危险了,我不会留这么大的隐患。”

    他这话不知道是在说给弟妹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盖拉德瑞尔知道兄长性情,在大事上比谁都干脆果断,有些不忍地扫了一眼总控室,这儿到处都是那位伴侣送她兄长的东西。

    她叹了口气走了出去,安格罗德也拍了拍兄长肩膀,轻轻带上会议室的门,留给他冷静的空间。

    许久的枯坐后,芬罗德终于动了,他拿出手机拨通通讯录第一位的号码。

    “喂?亲爱的?”他的声音甜如蜜糖,脸上却毫无半分笑意,“我采风回来了,一会儿到家,你今晚什么时候回家吃饭?”

    片刻后,他语气更温柔了,深情款款道:”好,那我提前把酒准备好,等你回家。“

     

    图尔巩今天回来得颇早,他开门时煮热的红酒尚有余温。

    芬罗德已经等在桌子旁了,手边那杯稠艶红酒在白餐布上显出惊心动魄的血色。

    图尔巩照例走到伴侣身边,和他接了一个缠绵的吻。

    小别胜新婚,这个吻格外急迫又浓烈,图尔巩在伴侣的口腔中寸寸攻伐,吻得芬罗德腰都软了。

    双方分开时均是气喘吁吁,图尔巩在芬罗德对面落座,拨弄着盘中的甜点,状若不经意问道:“这趟采风怎么样?”

    “风景挺好的,得到了不少灵感。”芬罗德笑意盈盈,又问道:“你呢,出差很辛苦吧?“

    “还行,事情办得很顺利。”图尔巩绝口不提任务失败后被上司狠狠批评了一顿,左手端起红酒,朝伴侣举杯示意,“要喝酒吗?”

    双方视线接轨,下一秒,两人不约而同地掏出一把手枪,对准了对方!

     

    死寂。

    偌大的别墅只能听到时钟滴滴答答地走着。

    芬罗德率先开口,他的枪口对准伴侣眉心,语气却十分亲昵:“图茹,这是什么意思?”

    图尔巩没有回答,沉默地与伴侣对视,三秒后,双方突然不约而同地动了!

    芬罗德率先一把掀了白餐布,玻璃杯和瓷碟朝图尔巩迎面砸来,图尔巩侧身回避,毫不示弱地踢翻了桌子,玻璃哗啦哗啦地落到地上,溅起一片锋利的碎渣。

    芬罗德反应迅速,左手抄起身边的滑板充当掩护,右手腕微微倾斜,扣动扳机,子弹直直冲着图尔巩心脏处飞去!

    换平时训练手下时,如果谁有这样的动态射击能力,图尔巩必定要夸上几句,但此时开枪的是他伴侣,开枪对象是他自己,饶是图尔巩心理素质再好,也忍不住暗骂一句操蛋。

    他在那几毫秒的刹那飞快后仰躲过子弹,同时抬起胳膊凭感觉往芬罗德的方向开了一枪。

    这对杀手夫夫用出了平生最敏捷的身手和最好的枪法,子弹在双方之间犹如皮球一样飞来飞去,他们从一楼一路打上三楼的阁楼,屋里的家具乒乒乓乓碎了一地,号称巴黎圣母院同款的昂贵大理石墙壁被打成筛子,支离破碎地充当两人之间最后的隔离盾。

    当初芬罗德挑这款材质的墙壁是为了这一天吗,图尔巩一边打架一边控制不住地想。

    一个晃神,芬罗德竟近到他身侧,手中不知何时换了把匕首,直直捅入他的心脏!

    在零点几秒的刹那,他本能地将枪口抵上对方的太阳穴,指尖搭在扳机上,一触即发。

    这对结婚七年的伴侣此时的姿势危险又奇特:芬罗德左手揽在伴侣腰上,头埋入对方肩膀,看似是个依恋又信赖的姿势,右手的匕首已经没入图尔巩的身体,只要再进一寸就无力回天。

    而图尔巩也下意识搂住爱人的腰,只是举着枪的手极稳,没有人会怀疑他来不及扣下扳机。

    然而月光从阁楼的小窗子中倾泻进来,被这对伴侣交错的身形阻挡,在地上投下一个亲密无间的拥抱剪影,仿佛爱情教科书里最美的插画。

     

    6.

    两人都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时间仿佛在这方天地凝固了。

    长久的沉默后,芬罗德淡淡开口:“你去北非战场是为了什么?”

    “执行任务。”图尔巩沉声说。

    图尔巩听到芬罗德的声音有点哑,不像以往那般圆润优美。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微微抽痛起来,或许是流了太多血的原因。

    “你上次出现在拜客林顿大厦,是真的当律师吗?“芬罗德又问。

    “也是执行任务。”图尔巩答。

    “那之前每一次你跟我说出差……”

    “都是执行任务。”

    芬罗德没再说话了。

    图尔巩感觉到体内的血随着时间慢慢流出身体,他按在扳机上的手指晃了晃,理智告诉他再不开枪就来不及了,但躯体不听使唤。

    他听到芬罗德伏在肩头,轻轻地问道:“你还有什么想告诉我的吗?”

    图尔巩的余光瞥见了伴侣的金发,他曾无数次吻过那些发丝,吻过芬罗德的唇,吻过他身体的每一寸,他自认为是全世界最熟悉芬罗德的人,没想到熟悉的只是对方的身体。

    他仰起头,涩声道:“有。”

    “我杀不了你。”他说。

    调查报告显示,他的伴侣是天才杀手英格多,行事诡谲莫测随心所欲,身份组织所属势力统统来路不明。

    于情于理,作为fbi优秀探员,他理应将这个可能的敌人提前掐灭。

    但作为芬罗德的伴侣,他按不下狙击枪。

    “所以只能由你杀我了。”图尔巩说道。

    他的正义和信念不允许他放任这位头号杀手逍遥法外,就算今天强行遮掩住血淋淋的事实,下一次和芬罗德在战场狭路相逢时,他也必须要杀了他。

    不如就此了结。图尔巩在心中苦笑,持枪的手缓缓放下。

    他闭上了眼睛。

     

    下一秒,芬罗德动了。

    他抬起头,双唇蹭到图尔巩唇角,语调缱绻,如同调情:”我没有子弹了,只有匕首。“

    “我还有最后一颗。”图尔巩在fbi多年出生入死,早就不在乎什么时候迎来结局,但心脏被刺中的感觉终究比不上子弹痛快,他小心地将随身配枪塞到芬罗德手中。

    这把枪跟他十年了,希望芬罗德能妥善保管。他颇为荒诞地想。

    芬罗德接过枪,匕首噗嗤一声从图尔巩身体里抽出来。

    图尔巩忍不住睁眼看他。

    芬罗德实在生得一副好相貌,看人时专注温柔,给人一种脉脉含情的错觉,图尔巩当初就是醉在这碧水般的蓝眼睛中。

    结婚七年,他从来没怀疑过伴侣对自己的爱,然而死到临头,他忍不住想,芬罗德爱过他吗?

    一个杀手会爱上fbi的探员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太明显了。

    他看到芬罗德对着自己举起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好对准眉心。

    图尔巩闭上眼,等待枪响。

    “砰——”子弹划破空气的声音传到耳边,下一刻头顶的木板被打成碎屑,落到图尔巩的身上。

    他错愕睁眼,看到芬罗德将枪扔到地上,直直看他,“最后一颗子弹也用完了。”

    “为什么不杀我?”图尔巩忍不住问,“你明知道我是……”

    “你是fbi探员,作战部的头号干将,所以你到我身边是什么目的呢,图尔巩先生?“芬罗德打断他。

    “没有目的。”

    芬罗德怔住。

    图尔巩皱起眉,他意识到伴侣可能误会了什么,“从一开始我们相遇就是偶然。”

    “那你和我结婚是……”芬罗德听到自己声音轻飘飘的,像浮在半空中。

    “是因为我对你一见钟情。”图尔巩回答道。

    他看到芬罗德神色变了又变,最后问道:”所以你什么时候知道我身份了?“

    图尔巩扯出一个苦笑,“三个小时前。”

    “巧了,我也是。“芬罗德猛地揪住他衣领,重重撞上了他的唇。

     

    两人在一片狼藉的地板缠绵过后,终于挪到了一楼勉强还剩个形状的沙发上。

    芬罗德懒洋洋地躺在上面,咬住图尔巩塞过来的葡萄。

    “原来你是OTW的成员?”图尔巩问。

    OTW组织是个比芬罗德更神秘的存在,只知道他们领头人立场不明,与政府关系颇为暧昧,甚至被称为fbi国际分部。

    “唔,我算是现在的掌权人之一?不过我经常出去接私活。OTW发展到这一代已经属于半个白道势力了,搞得和fbi风格差不多,有点没意思。”芬罗德扭了扭受伤的手腕,侧头对伴侣说:“之前北非战场的任务是政府那边给的,早知道你们fbi去了,我就不去遭那个罪了。”

    “那为什么我们会收到不同的情报?“图尔巩敏锐地察觉到问题,”我收到的情报是魔苟斯将会在之后两天到达那边,我需要先去布雷。“

    芬罗德神色一肃,也发现了不对劲,“我这边拿到的情报是,你那辆车上坐着任务目标。”

    他们对视一眼,同时意识到这个事实——有人想一石二鸟,除掉他们中的一方!

    他们的情报链上混入了魔苟斯的人!

     

    一场隐秘又彻底的排查在暗中掀开帷幕,很快就定位出了动手脚的人。

    是一位名叫安纳塔的新晋政客,财阀背景,风度翩翩

    芬罗德在某次世家酒会中与这位金发贵公子见到了面。

    “我知道眼睁睁看着爱人去色诱对方你很不爽,但是……”芬巩试图劝说杀气几乎要化作实质的弟弟,说到一半觉得这实在是太惨了,无从劝起,只能拐弯抹角地安慰:“也就这一回了,只要套出魔苟斯的情报就可以彻底结束这一切了。”

    然而安纳塔不是个省油的灯,心眼子和芬罗德不相上下,两人周旋半个月还在互相试探,期间芬罗德几乎没有一天是准时回家的。

    图尔巩还是照常出任务,照常海量情报中找出罪犯信息,只是一天比一天脸黑。

    “要不是安纳塔确实是魔苟斯的人,我几乎要怀疑这位芬罗德先生出轨了。”芬巩在办公室外拉住妹妹阿瑞蒂尔嘀咕。

    阿瑞蒂尔耸耸肩,对他表示不屑,”你不懂,爱情就是成全对方的事业。“

    “……那图茹的确挺爱他的。”芬巩默了默,自认为他对爱人没这么大的包容力。

    芬罗德这边压力也不小,一边和老狐狸安纳塔你来我往地试探,一边还要面对爱人隐而不发的醋意。

    还好一个多月以后,他终于取得了安纳塔的信任,套出魔苟斯的情报。

     

    “所以,我们为什么要和OTW联手?”阿瑞蒂尔听到任务安排,抱着胳膊问道。

    这也是安格罗德的疑惑:“我们OTW解决和魔苟斯的恩怨,他们fbi来干嘛?”

    “因为我芬罗德/图尔巩在那边,我们得和他联手。”夫夫双方不约而同答道。

    一切安排都布置下去以后,芬罗德给丈夫打了一个电话,“图茹,如果失败了怎么办?”

    他听到电流送来爱人的呼吸声,和一句轻描淡写的话:“那我们就死在一起。”

    所幸他们取得了胜利。

     

    扫清魔苟斯老巢,众多衍生问题解决掉以后,芬罗德在OTW庆功宴上接到了爱人的电话。

    他毫不犹豫抛开了还在干杯庆祝的弟妹和众多下属,飙车抵达图尔巩定的酒店。

    酒店整层楼都被图尔巩包了,芬罗德走进来以后只看到角落点起的烛光,和落地窗旁波光粼粼的江景,图尔巩正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发呆。

    “这是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听到脚步声,图尔巩转头看他。

    “我记得。”芬罗德笑了,“那时候我在等朋友赴宴,你突然坐到了我的对面,找我搭讪。“

    他回忆起往事,眉眼弯起,“图茹,说实话你那时候谈话的技巧实在很青涩。”

    “那时我还才军校毕业,刚进入fbi一星期。”

    “所以你一开始找我结婚,也是为了方便扮演一个正常人,好遮掩你的fbi探员身份吗?”芬罗德饶有兴趣地问道。

    “不是。”图尔巩定定地看他,缓慢又郑重地说道:“一开始组织安排的人其实是在另一桌,但我……第一眼就看到你了。”

    “你是计划外的。”他说。

    【end】

    时歌202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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