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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的友情和爱情，往往是从彼此分享食物开始的。

在沈翊刚进分局时，李晗不了解这帅哥的路数，还好心问过要不要给他带饭，但是很快大家都发现，沈翊他就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啊。除了冻干咖啡和桌上零散的水果糖，就没见他吃过东西。

之前，也有同事对他桌上五彩缤纷的糖是什么味道的起了好奇，想要去讨一颗来尝尝。在办公室里刚起了这个话茬，杜城就告诫全体，不要去打沈翊小糖果的主意，他都记着数呢！

沈翊风评被害，也就没有人再招呼他饭否，办公室的同事之间发一圈零食，连礼节性的询问都不带他。

从他入职以来，沈翊可说是真没拿过群众的一针一线。

于是乎，当沈翊偷偷摸摸地过来，悄悄问李晗她们有没有零食，在场的女同事就像是遇到了一只骨瘦如柴的流浪猫过来碰瓷，恨不得把她们抽屉里的存货全掏出来。

沈翊挑了一些牛肉干猪肉脯之类的打包带走了，还意外找到了一盒压箱底的方便面。这盒方便面，身为食物的底层，口气倒不小，管自己叫“满汉全席”，包装上画的满满登登的都是肉。

沈翊大背包里藏的这堆垃圾食品，在两个人的肢体纠缠中哗啦一下全都翻倒在了地上。

杜城一边把沈翊压在墙上亲，一边拿眼角瞟了一下，在亲吻的间隙不满地说：“你就给我吃这个？你打发狗呢！”

沈翊轻喘着解释说：“我很少买饭……太显眼了……”

杜城气愤地说：“我不管！那我吃你！”

沈翊挣扎着，最后说了一句，“开个电视。”

把电视打开，随便放点什么都行，把声音压一压……

——

不知道多久之后，杜城用电热水壶烧了点开水，拆开那一顿满汉全席，虽然是虚假宣传，但总算是有肉的，只是坏就坏在，他留心多看了一眼，发现那盒面都过期了。

也是……这年头，外卖那么发达，谁还吃方便面啊。

幸好这时候，沈翊常点的外卖也送到了。

路海洲手底下的人心细如发，一定会看沈翊的外卖单子，也一定知道他偏爱素食，食量也不大，所以他不敢多点，让他们看出异常。

这次多点了一碗海鲜砂锅煲，已经算是冒险了，但这一餐仍然喂不饱两个人。

沈翊不辞辛劳进了厨房煮了点面，等煮完了，才发现这个极少有人下厨的家里连存的卷面也是过期的……

但总归是沈翊的一片心意，让杜城在过期的满汉全席方便面和过期的海鲜砂锅水煮面之间，好歹算能选个死法。

这日子……是过不下去了……

杜城委委屈屈地吸溜面条，不敢把这句话说出来，只好去看沈翊的脸色。

然而，他发现沈翊没有在吃那份蔬菜轻食，餐具停在手里，眉头微皱，神情认真地盯着电视机的屏幕，甚至没有注意到杜城投来的视线。

这电视是为了掩盖声音才随意开的CCTV-1，现在正在放晚间新闻联播，杜城奇怪，是什么国家大事让他这么关心？

主播正语速平静地通报一则国际新闻，遥远到似乎与每一个中国人都不会有直接关系：

美军一架黑鹰直升机在泰缅交界区域坠毁，机上人员失踪，事故原因可能是因为机械故障……

杜城出声问他，“怎么了？”

沈翊摇摇头，喃喃说：“我们面对的……究竟是什么人啊……”

他拿过自己的手机，点开了路海洲的对话界面，输入“你必须尽快让杜城复职……”

字打到一半，路海洲的消息抢先过来了，“如果你能联系到杜城，让他明天回北江分局。”

沈翊把手机举给杜城看，杜城吊起嘴角哼了一声：“他诈你呢！你要是回他个好，他就知道我在这里了，立马就要来抓我。”

沈翊说：“他倒不是诈你，是真的事态紧急。”

杜城事到如今，也不怕被捕，拿过沈翊的手机，就直接回了个“好。”

路海洲几乎秒回：“他就在你那是吧，好的，我现在开车过来，大概20分钟之后到你那里。不会不方便吧？”

“看看！他就是这种人！”杜城登时跳了起来，“沈翊，我和你说，路海洲这种人你就不能相信他一点儿。”

沈翊说：“你是不是故意的啊。”

杜城心虚，“我就是让你看看他的嘴脸。快！”

沈翊装作不懂地看着他，“快什么？”

杜城不敢让杜倾看到自己被栓了狗链子，但是要说有谁是比杜倾更不能看见这一幕的，那当然是路海洲。

沈翊的淡定急得杜城开始跳脚，“快给我解开啊！这家里还得收拾啊！”

沈翊的眉心舒开，忍不住笑说：“你不是最会打扫现场了吗？”

他起身，从橱柜的上层抽屉里拿出钥匙，丢给了杜城。这把钥匙一直都在家里，在这个没有上锁的抽屉里。

像杜城这样比起打扫现场更擅长搜证的刑警，真有心要搜，任何蛛丝马迹都不会找不到。

——

20分钟后，门铃准时响起了。

沈翊去开了门，杜城瘫坐在懒人沙发里，爱答不理地装大爷。

路海洲与沈翊客气了两句，走进了房间，四下看了看过度打扫的房间，吸了吸空气清新剂的香味，阴险地笑说：“杜城这是在这个房间里又杀了人了吗？”

什么叫又？

杜城白眼看着天花板，纠正他说：“还没杀。想杀。”

路海洲配合地说：“等着我呢吧。”

沈翊作为房间里唯一的正常人，打岔问：“路队要不要喝茶？”

路海洲说：“谢谢，不用麻烦了。”

杜城说：“正好家里也没有，问你就是客气客气。”

路海洲说：“所以我也没当真。”

沈翊说：“说正事吧。你是看到新闻过来的？”

路海洲也不和杜城抬杠了，将随身的平板电脑点亮，调出之前相关的资料，言简意赅地向杜城说明。

他们所面对的，是一个远比之前以为的更加危险的事态。

【催的人太多了，更一点以示不弃坑的决心，之后尽量保持双日更新！】

“别的不好说，这回凶手的审美倒是真在线”，案情讨论会上，北江分局众人咬牙切齿地得出这么个结论。

北江数月来，接连发生数起年轻男子失踪案。受害人清一色的要身材有身材，要颜值有颜值的年轻男子，其中两人已被确认死亡，最终并案到北江分局刑侦队调查。

经过一段时间的排查，该案件除了受害人都是年轻男性外，共同点是都曾经出现在某个酒吧，或该酒吧附近的一条路上。案件经过和思路逐渐清晰出来，只是苦无线索。经过案情分析，侦破思路也随之明确。经过会议讨论有了部署，除了派便衣进酒吧去踩点，还需要派一个人去排查出来的小路走几趟，看看能不能引出嫌疑人来。

“谁去？”杜城问。

显然，这是个费身又费心的活儿，既要有较强的刑侦能力，又要有较高的颜值。警局几个颜值担当被众人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又一圈，杜城发话了“别打沈翊注意，他要在这儿看监控帮着分辨嫌疑人”。于是最终的目光在杜城和蒋峰之间来回徘徊，虽然没人吭声，但意思非常明显。

其实这活儿谁都不爱接。天地良心，蒋峰倒也不是自信于自己的颜值，只不过实在不忍心看杜城为难，干脆主动问了一句“要不然我去？”。

李晗实在没忍住开了口“唉，你”，又想到这开会呢，还是从善如流地咽下去打趣蒋峰的话“你注意安全”。

为此，蒋峰的眼睛又亮了亮。

“那就蒋峰”，杜城试探着问。

“要不然再商量商量”，沈翊一脸严肃地地说了自己的想法，却意外得到了何溶月的支持。就在众人满局筛选帅哥时，沈翊和何溶月给出了有效发言，毕竟这俩人一个画过受害人，一个摸过受害人。

两个人的意见汇总，大概就是根据几名受害人的一般特征来看，嫌疑人在筛选目标时通常选择年龄在25-30岁之间，身高180以上，体型较为匀称，但肌肉并不十分发达，以及面部的……，总之，年龄不重要，也不论颜值，蒋峰常年健身，身材比较“超标”，相对而言，杜城更符合要求。

这段话再翻译直白点，就是嫌疑人喜欢帅哥，但也不需要那么胸肌发达的帅哥。

虽然这话是从沈翊口中说出的，众人都在替杜城倒吸一口凉气。说的有感情点，这次为了捉个嫌疑人是要把自家队长搭进去呀，何况还要出卖队长的色相。说的没感情点，大家至此才发现，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装，可是别管衣装还是鞍装在沈老师这都不能装啊，城队，你要加油了。

最后，北江分局不争馒头争口气，在牺牲队长之后士气振奋，一个星期内案件收尾，又一次坐到会议室时，已经是请张局来做的结案会了。

杜城代表队里把整个案件的流程做了梳理和汇报，剩下的事儿就是移交检察机关，大家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要放下来。氛围也轻松起来，张局也一边承诺要给大家向局里要奖励，一边开起了玩笑“这次城队不容易。唉，怎么不让蒋峰去呀，小伙子又年轻又帅气”。

继案情分析会后，众人又一次倒吸一口凉气，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次李晗甚至都有点同情起蒋峰来了。最终在大家嘻嘻哈哈的玩笑下，这场风波连同案卷一起存档，谁也没真当回事儿。

哦，也有例外，比如杜城。

沈翊发现最近杜城下班不跟他约饭了，之前辛苦一天晚上高低整个夜宵。有些时候，忙起来留在局里，至少也是要整个外卖。最近刚刚结了个案子，短暂地轻松时间，杜城不仅不约饭，甚至于晚上下班后连人都见不到了。

开始时，沈翊问，杜城不说。沈翊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要尊重杜城的隐私，也不好多问。直到某天局里晚上临时来了案子，把他们都被叫了过来，九点多了，杜城开车直接赶到了现场。晚上沈翊习惯性地搭杜城的车一起回局里，拉开车门就看到被杜城放在后座的XX健身房的包，这就解释通了。

沈翊当时没敢吱声，心里琢磨着杜城看上去大大咧咧的，还挺在意的。那件案子过去小半个月了，其实当时大家都没太在意这件事，如果不是看到健身包，沈翊都快忘记当时说了些啥，现在回想起当时的情景，才意识到原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杜城还是在意的呀，突然有那么点内疚起来。

趁这个案子了解，沈翊也想好了主意。一队人人困马乏的下班，杜城的健身计划被迫中止了几天。沈翊抓紧时机，趁着杜城送他回家的功夫喊他去家里坐坐，说是有事情需要帮忙。到家后，沈翊指着客厅的灯，颇有些委屈地说“城队，我够不着，帮个忙呗”，说着还象征性地搬了个不高的凳子过来。

杜城轻松地给他换了灯泡，下来后看到的是沈翊星星眼的和略显羞涩的笑，以及带着几分狗腿的说“幸亏你在，我真不行，增高鞋垫果然拼不过天生的大长腿”。

这会儿杜城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说“这不我在呢吗，就顺手的事儿，你喊我上来不就行了？”

“是啊，还得麻烦你。我这个身高吧，在警察圈应该算是比较矮了吧，尤其是站城队身边”，听沈翊带着点自怨自艾的语气，杜城有点慌。

都说人红是非多，越是优秀的人越是有人关注，沈翊是他们北江分局的宝贝，凭实力帮着局里破了各项案子，即使这样，也难免被人议论，这事谁也拦不住。杜城曾经听过有人说“沈翊这么帅气，要是身高再高点就好了”，类似如此，还有拿沈翊和他比较的，杜城每次听到都莫名的心烦，又知道没办法为这事儿出头。只是没想到这话还是被沈翊听进去了。沈翊向来心思细腻，杜城有时候也并不能非常准确地拿准沈翊对一些事情的看法，更担心沈翊悄悄地难过。

杜城的慌乱被沈翊尽收眼底，还试图开导他“谁说的，咱俩合作这叫最萌身高差，战无不胜。我身边站的不是你还不习惯呢。是不是又想背着我跳槽去市局。”

“是吗？那你健身为什么背着我呀？”沈翊问的不是为什么去健身，而是为什么背着他。

“我……”杜城一时语塞，说到底开始时心里确实是有那么点儿小别扭，只是现在，话已至此，杜城还是红着脸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我想给你个惊喜来着”。

沈翊没想到原本以为的杜城容貌焦虑是这样的，突然理解了蒋峰偶尔健身后会有意无意地在李晗面前秀一下，有那么点当事者迷的意思。

“你这么在意我的看法？”

“是啊，这不担心你哪天真的跟路海洲去市局”，当然也有点别的想法，都说到这了，杜城也没瞒着，接着说“都说长江后浪推前浪，蒋峰健身还是我带入门的，冷丁一下子发现自己因为身材被质疑了，多多少少会有点难过”。

其实这话杜城不说，沈翊也懂。开始时没在意是因为在沈翊眼中，杜城无论是颜值还是身材都是拿的出手的，平时局里案子多，大事小情都要杜城操心，肯定会比他们忙起来，身材管理的时间自然是少了些。但这也只是说肌肉没有规律锻炼时明显了，可是身体素质各方面都很优秀。沈翊其实很不赞成杜城取消夜宵这件事，因为他吃的多运动量也大，根据实际情况来说，食物补充是杜城的必须。

左右话已经说开，沈翊大大方方说了自己的想法“城队，反正我是认为，我的自信不来自身高。不过城队，你看你身高、身材、身型，要啥有啥，给我留条活路呗”。

被这么夸一下子，杜城脸更红了，毕竟他已经过了向蒋峰那种炫耀的年龄了。这会儿沈翊却接着说“人无完人，虽然我们总是说黄金比例，可是人活在世，又不是按公式来的。各花入各眼，咱们又不活在别人眼里。健康最重要。”

“那你觉得我帅不？”

“要不然你猜猜今天为什么会来这儿换灯泡？”

日久天长，谁会把在意都放在嘴上呢，还不是都在行动里。

—END

写在后面：本文灵感来源，最近“似曾相识焰归来”的热搜，和一个挺东北风的喜剧节目《欢乐饭米粒儿》的“容貌焦虑”。拿捏不准，但愿我写的不油腻，如引不适，我的错。

孩子爸爸出现了哈哈哈哈哈！

真相马上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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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翊睁眼看到洁白的天花板，一时竟分不清是在医院还是天堂。

沈翊受伤后，被蒋峰和杜城拉到了郊区别墅。那对卧龙凤雏一顿神操作，成功把沈翊从一开始的消化道出血抢救成了肋骨骨折，差点扎到肺部。

过程真是残忍，残暴，惨不忍睹，惨绝人寰…

（详见上篇彩蛋）

沈翊沉浸在痛苦的回忆中，那恐怕要成为他一生的阴影。还好，沈翊很快被声音拉回了现实，因为杜城和蒋峰居然…还在吵！

杜城：“都怪你出的馊主意！”

蒋峰：“城队，讲道理，看视频学治疗是你提的，而且最后也是你动手的。”

好像是这么回事。杜城无言以对，君子动手不动口，又要上脚。

两人在病房里吵吵嚷嚷，让人头疼。沈翊知道自己已经在医院，说话都有了底气：“你们俩，出去！”

见沈翊醒了，杜城马上不闹了，藏獒一样扑到沈翊床前：“沈翊，你醒了！”

“嗯，让你失望了。”沈翊并不太想跟他说话。

看来沈翊心情不太好。杜城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不知道应不应该在这时候告诉沈翊那个沉重的消息。

杜城：“沈翊，我跟你说件事，你可千万要撑住。”

？

“什么事？”杜城这么严肃，沈翊有点好奇。

“孩子……没保住。”

孩子？

沈翊一惊：“什么孩子？”

他不记得这次行动有孩子在啊？

杜城：“沈翊，我知道你可能接受不了。但事已至此，我们得朝前看，孩子还会有的。”

杜城和蒋峰在沈翊失去意识后，终于良心发现，给沈翊送到了医院；但良心不多，送的是杜倾给找的一家高级私人医院。就诊前杜城恶狠狠地威胁，“今天的事胆敢说出一个字，明天就让你这医院破产！”

那语气，就跟宫斗剧里皇上对太医说“救不活朕的妃子，让你们整个太医院陪葬”一模一样。

这私人医院专为有钱人服务，主打一个态度良好，这些年什么奇怪的要求都遇到过，当杜城提出要求给沈翊做个b超时，也见怪不怪，说做就做。

只不过，为啥目的是看看孩子怎么样了？

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医生，此时也疑惑不已。不过作为一个私人医生，在杜城钞能力的逼迫下，还是尽职尽责戴上眼镜扫了半天。

“很遗憾，”医生实话实话，“并没有看见孩子的存在。”

杜城心里一沉，果然，还是没保住吗？

杜城不知道怎么跟沈翊说这个噩耗，最后决定，长痛不如短痛，直截了当地说吧。看着沈翊苍白又疑惑的面庞，杜城大义凛然，豁出去了，只要能治好沈翊的创伤，他什么都愿意！

“如果你想，我可以马上再让你怀个孩子！”

Woc!蒋峰激动地鼓掌，城队牛掰！

“你……”沈翊指着杜城手都在抖：“杜城队长，请注意你的言辞！”

杜城：“沈翊，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有点突然。别激动，小产后需要静养，我都明白的！”

小，小产？

沈翊只觉耳畔嗡嗡作响，杜城这是还在玩cos情景剧吗？入戏太深了吧！

“医生，药还没调好吗？”杜城一番慷慨激昂后有些不好意思，转移话题。沈翊这才发现病房里除了杜城和蒋峰，还有一个在打针的小护士，那小护士从刚才就恨不得缩到地缝里，此时被杜城点名，点头如小鸡啄米。

“好了好了，”小护士将瓶瓶罐罐装在盘中，“杜总，都按您要求，口服药也准备好了，一天三次，记得吃！”说罢抱着盘子飞快遁走。

沈翊抄起床头柜上的药盒，功效那栏明晃晃写着“用于流产后身体恢复”……

沈翊脸色愈发惨白，“杜城！你跟医生说了什么！”

杜队长忍辱负重，却被沈翊不断指责，亲生队员蒋峰看不下去，要替杜城说话：“沈老师，别气了。我们都知道你怀孕的事了，瞒不住的。城队也是为了你好。”

沈翊的大眼睛睁得更大了：“你们？还有谁知道我怀孕……不是，杜城你都跟多少人说了我怀孕……呸！”

沈翊气得有点缺氧，话都说不明白了，眼前一块块发黑，杜城看沈翊摇摇欲坠的样子心疼不已：“不说了不说了，快躺下休息一会儿！”

嗡嗡。

杜城兜里的手机亮了。

是路海洲。

“杜城队长，沈翊跟你在一起吗，我给他打了好多电话都不接。”

杜城：“你找沈翊什么事？”

路海洲：“就验孕棒的事，如果方便的话请转告沈翊明天在市局汇合……”

杜城抓住了关键信息。

“验孕棒？”杜城尖锐地问，“验孕棒是你给他的？”

路海洲回答的很老实：“不是。我前几天出差不在。不过，确实是我让他去买的。”

“原来是你！”杜城觉得自己已经探明到了事情的真相，一拍大腿蹦的老高，汗毛根根竖起，“你小子行啊！你这个渣男！把人肚子搞大了就不管了是吧！”

床上刚缓过一口气的沈翊再次惊呆，想去夺手机。杜城换了个方向，不让沈翊够到。

路海洲摸不着头脑：“谁肚子大了？杜城，我刚下飞机，拜托你说清楚点。”

杜城对着电话一顿输出：“刚下飞机？搞白月光回国那一套？滚吧！沈翊孕吐的时候你在哪？现在假惺惺地装什么？他现在流产了，孩子没了，跟你没关系了，懂吗！TMD，老子居然输给你了，天理何在！”

蒋峰在一旁帮腔，“路队，你太不是人了！你明知道我们城队对沈老师图谋不轨，你还搞偷袭！朋友妻不可欺你不懂吗？”

路海洲摸不着头脑，“不是！沈翊怎么了！他在你们旁边吗，把电话给沈翊！”

沈翊翻着白眼，一只手指着杜城的方向，另一只手捂着胸口，趴在床边垂着脑袋一动不动，看样子是气晕了。

“沈翊！”杜城撕心裂肺地喊着，不忘了继续骂，“路海洲！要是沈翊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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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这章能结束，看来还得一章！

彩蛋是城翊在一起后，杜城梅开二度，再次怀疑沈翊怀孕

伪孕期

点这里 

  “大家好，我是好6团的新成员，健次没有郎，北海没有道，檀健次！”

“他这个自我介绍好有意思啊！”李晗看着视频里的檀健次两眼放光，脑海里浮现出沈翊戴眼镜的样子，好想看沈老师戴眼镜啊！

“好6团？是一个组合吗？”

紧接着众人就看到檀健次身穿背带裤扭腰跳舞的样子。

“他好可爱！我第一次看到男生这么适合背带裤！”

杜城轻咳了一声点头道：“确实挺可爱的。”他说完便立马看向沈翊，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他也好想看沈翊穿背带裤！

杜倾心底已经将沈翊认作弟媳，看到檀健次跳舞，不禁有些好奇沈翊会不会跳舞。

“看他这个样子应该是在参加综艺节目吧？”

“他怎么看上去傻乎乎的？”

“哪有？”李晗指着一身古装扮相的檀健次，“穿古装跳舞都这么好看，他不会是偶像出身吧？”

李晗话音刚落，檀健次跳拉丁舞的画面就出现了，标准的动作，优美的舞姿，众人看得赏心悦目。

“他竟然还会跳拉丁！真好看！”

“我之前一直不喜欢拉丁，看了他跳的，我突然想去学了！”

“我也是！他跳的好好看啊！”

“我们才是妈妈的小棉袄！”

“哈哈哈，突然想看沈老师叉腰了。”蒋峰大笑。

杜城转头看着沈翊：“我也挺想看。”

沈翊脸颊微红低声道：“想得美！”

“他的每个造型都很不错哎，沈老师可以借鉴一下。”

沈翊浅笑道：“我就是一个普通人，哪用得着这么打扮自己。”

杜倾不赞同道：“那怎么行，那不浪费你这张脸了吗？”

沈翊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说话，这张脸也就还行吧，有他们说的那么夸张吗？

“这个檀健次是个天然呆吧，怎么看上去呆里呆气的？”

“我倒觉得这样挺好的，总比那些总是端着，放不开的明星强！”

“嗯，他看上去是挺接地气。”

“反正就是很可爱！”

这个大家都非常认同，连带着看向沈翊的眼神都变了。

“他综艺感不错啊，光是看这几个片段就觉得很有意思。”

“要是能看到他完整的综艺就好了！”

彩蛋

  这就是别人挤破头都想进的名利场吧！ 

  【檀健次】一人千面，面面惊艳！ 

“我要你，永远也找不到他。”

01

离杜城出任务已过去了三天，这天晚上杜城躺在床上，摩挲着指上的婚戒。

出任务的前一晚杜城刚跟沈翊吵了一架。那几天局里在追一个连环杀手，市里头压力给得紧，杜城已连轴转了好些天，实在受不住了才回家歇会儿。

彼时已深夜，休假的沈翊一定在家给他留了灯。杜城本想着到家有香香老婆暖胃汤，谁知开门后满眼漆黑，家里根本没人。一小时后沈翊回来了，杜城越想越委屈，越想越气，自己那么累家里为什么还没有人等他，可无论沈翊怎么解释自己只是在和一个工作室合作出画集，而且马上出版了，就忙这么几天，杜城都只是反问沈翊一句：

“你这样出去有意思么？”

沈翊再好的耐心也被耗光了，却也理解杜城的压力大，语气仍是在安慰杜城，他正准备去给杜城煮馄饨，杜城也不知道是发了什么疯突然一脚踹开茶几旁边的凳子吼道：“你弄你的画集去吧！假惺惺地煮什么馄饨！”

……

雨夜叫嚣着它的可怕，却从未向人诉说它的孤僻。

那晚沈翊自顾自搬去了客卧，搬走之前把煮好的馄饨放在了客厅。

出任务在半夜，紧急接到通知A市出现了相似案件要立马出发，杜城只编辑了文字告诉沈翊自己要出差，其他一句话都没说。

……

杜城烦躁地按着太阳穴，中断了那晚的回忆，冷静下来后他意识到确实是自己过分了，“现在怎么办呢……”他看向一旁已睡熟的蒋峰，无奈地翻了个身。

“我为什么会那么‘作’呢……”杜城痛心疾首，只祈祷任务快点结束，好回家跪搓衣板。

02

A市从前几天开始一直下大雪，而且仍没有要停的意思，路面积雪不断增厚，外出行人越来越少。这几天案件进展不顺，办公室氛围低迷。一阵电话铃打破了沉寂的氛围，杜城看了眼是陌生号码，果断拒绝。不到一秒，那个号码又打了过来。就这样重复了三次，第四次时，杜城接了电话。

“哪位？”杜城丝毫没有耐心，眼睛还盯着屏幕上的一帧帧监控。

“城队，是我啊。”拨打者有些调笑意味，耐心等待杜城回复。

“咚”！——办公椅因杜城突然起身重重翻倒在地，杜城快速大步走向李晗，要他追踪这个陌生号码。这个声音他不会听错，昨天刚追到手却又让他逃走的凶手——王寒！

王寒告诉杜城自己已经有行动了，顺带还讽刺了几句警察局怎么养了一群傻狗。杜城双眼紧盯着李晗的屏幕，对王寒置之不理，直至耳中出现了两个模糊的字眼——“沈翊”。

“城队，审讯室里我说过的，有本事永远让我待在牢里，否则，你会后悔的。”杜城搭话：“你有让我后悔的本事吗？别把自己放那么高！”话筒中似乎传来了一声闷哼，随即是铁棒掉地的声音。

“你们队里的画像师这几天瘦了不少，我也没有好吃好喝地招待，委屈他了。”杜城还在震惊之余，王寒却不给他反应机会接着说：

“我要你，永远也找不到他。”

03

那晚沈翊意识并不清醒，好几次醒来都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四肢僵硬麻木，身体真得疲累到了极点，而脑细胞却仍是在兴奋跳动，把睡前发生的事在脑中不停回放。是的，沈翊委屈。沈翊在心中一次又一次为杜城辩解，杜城压力太大才这样，然而心跳时那牵扯出不知哪里缺了一块的空白都是无力的辩白。

杜城走时沈翊没有听见，醒来后只看到了杜城几个字的微信：出任务，走几天。沈翊愤怒地关掉手机屏，准备去分局。

路上他心不在焉，遇到了个来问路的男人，男人听了沈翊的指路说记不住，要拿手机出来记，沈翊便等他从衣服里掏出手机。手机似乎不听话，男人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边摸遍全身的口袋边像沈翊道歉，沈翊说没关系，可时间之久还是让他放了空。就是这时，男人似是有准备地从口袋中掏出一瓶喷雾，等他接住已无意识倒下的沈翊时，终于露出了令人胆寒的笑容。

……

04

“你什么意思？”杜城承认自己心慌了，可仍保持着理智：“你玩儿不起，赶紧自首吧。”王寒听到后，操纵着面前的电脑，把几张照片悉数发送：“那这样呢？玩儿不起的到底是谁？”

杜城同时间收到了一封邮件，打开浏览后他顿时失去了所有理智：

“你tm的敢动他！你竟然敢碰他！”整个办公区域的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他。“你有种来找我，老子奉陪到底！沈翊要是有事，老子让你没命坐牢！”

“来不及的，城队，A市回北江的航班都满了，等你到北江，只能哭丧了。”

《猎罪图鉴》杜城 x 沈翊

*有私设，全文2.3k+。

—正文—

黄昏时分的光透过窗子映照在屋子里的办公桌上，恍醒了正趴在上面小憩的人。

沈翊的眉头一皱，在睁眼的瞬间抬手遮挡，他坐起来退至没有光照的地方。刚醒过来的意识有一瞬间的空白，他呆愣了几秒才缓过神。

这几日不分昼夜的加班让他有些吃不消，前脚刚把整理出来的材料递交上去，后脚就趴在办公室里睡着了。甚至都没来得及看一下时间，不然已经下班的他明明可以回家好好休息的。

他都忘记今天已经不需要加班了。

沈翊把手边的画纸规整好，起身准备回家，脚下的步子不等迈开，他忽然发现座椅上多了一件葱绿色的冲锋衣。

看样子在他睡着的时候有人来过，还贴心的给他披了件外套。

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沈翊拿起外套，出门去找它的主人了。

杜城翻看着手机里的内容，心中涌出一阵又一阵的烦闷，他最近的心理状态很糟糕，但面上仍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叫人看着也只会认为是想事情想愣了神。

不知道过去多久，杜城恍然间听到敲门声，抬头看去便瞧见沈翊拿着他的外套站在门口，对视间沈翊直接走了进来。

杜城有一瞬慌乱，连忙将手机倒扣，像是要掩盖什么，不等他开口便扯出个话题道：“我刚才过去找你，看你睡着了就没打扰。”

“有什么事吗？”沈翊坐下来问道，像是没有发现他的异样顺手把外套递了过去。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看下班了想问你要不要一起走来着。”

沈翊有些意外，现在距离下班已经过去快一个小时了，难不成这人……他倒也直接，想到什么便问了出来：“你这是，一直在等我？”

“也，也不是，蒋峰的报告写的有问题，我给他改改，省的他又被张局骂。”杜城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的电脑屏幕，面不改色的说道。

沈翊点点头，视线划过桌面上的手机，淡淡道：“那你忙，我先回去了。”

见人要走，杜城猛得站起来：“我也好了，一起吧。”

夕阳渐退，夜色悄然而至。

杜城专心致志的开着车，时不时与副驾上的那位说上几句话聊聊天。

一开始沈翊还能附和着，但随着车子行驶起来，车内的空调温度愈发让人感到舒适，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皮越来越沉，耳边传来的声音忽远忽近，最终他没挺住睡了过去。

“明天休息你有什么打算吗？”

“我姐前几天给我看两张展票，这几天太忙了我还以为去不上了，明天正好是展出最后一天，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杜城说了半天都没得到回应，在一个红灯前停下，扭头一看，人已经睡着了。

他的视线毫不掩饰的落在沈翊的脸上，目光中的炽热好似能将人烫化。若是这会儿沈翊睁开眼就会发现杜城像是变了个人，极具侵略性。

路口的灯不知何时变成了绿色，但杜城的车迟迟未动，后面的车开始鸣笛催促。被打扰的杜城有些不悦，他收回视线沉着脸踩下油门，车子行驶的瞬间他方向盘一转，改变了路线。

沈翊再次醒过来时眼前一片漆黑，他的意识还停留在回家上，感受到身下软乎乎的床垫，没做多想，以为自己已经在家里了。

正准备再睡个回笼觉，却在翻身的时候发觉手脚都被绑着，心中一惊，瞬间清醒。手脚一同挣扎着发现根本挣脱不掉。

他记着在这之前自己坐上了杜城的车，那他人呢？

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房间里黑的根本不能视物，但在极度的紧张下他依旧察觉到屋子里有第二个人在，像是在印证他的猜想，那个人起身来到床边坐下。

黑暗并没有影响到那个人的行动，他轻而易举的欺压在沈翊的身上。

沈翊整个人瞬间紧绷了起来，脑子里思索着应对之法，忽而一阵花梨木混着檀香，还有一点香草的味道传进鼻腔，熟悉又有点不太一样。

“杜城？”沈翊试探着开口。

杜城很少喷香水，唯一见他用的一次还是在杜倾姐的酒会上，就是这个味道。

还挺好闻的。

沈翊似乎没有意识到当下的状况于他而言有多危险。

“嗯。”杜城迫切的想知道他的反应，所以在沈翊询问的瞬间他就毫不遮掩的承认了。

他把真实的自己摆在沈翊的面前，偏执，让人畏惧。

为此他特地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还喷上了香水。

他觉得这是特别的一刻。

所有人在见过杜城失控的状态后，全都面露异色，他不想在沈翊的脸上也看到那种表情，所以他选在了这样一个漆黑的房间里向他展露自己的疯狂。

但他没想到，他想象中的场面一幕也没出现，只听到沈翊松了口气。

他甚至觉得自己幻听了。

“你不害怕吗？”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是你总比是别人好。”

这句话从沈翊的口中说出来时没有半分犹豫，甚至连语气都没有太大的起伏，杜城能感觉到他不是在刻意压制着自己的情绪，而是真的这么想。

他不可能猜不到自己想要对他做什么。

但他却这样回答自己。

沈翊见人半天不说话，试探着询问：“你，还好吗？”

杜城没办法继续下去了，沈翊的态度如同给他打个了镇定剂，把身体里叫嚣的因子全部都摁了回去。

他倒在沈翊的身旁，半天才幽幽开口。

“沈翊，你会喜欢上一个疯子吗？”

”不会。”

听到这两个字杜城的心凉了半截，即便是预料之中的答案，亲耳听到还是很难过。

“但如果是你的话。”沈翊再次开口，他的话没说完，顿了顿转而问了句，“你会伤害我吗？”

杜城想说不会，但话到了嘴边，他恍然意识到自己当下的行为就是在变相的伤害他，他有些慌张，想要伸手解开沈翊身上的捆绑，但触碰到那些绳子时又猛然间缩回手，像是不敢面对他龌龊的行径。

沈翊没有催促他。

气氛就这样僵持在这儿。

最后杜城还是把绳子解开了。

“对不起。”

他说完这句话就要离开，却被身后的人拉住了。

“试试吧。”

“你说什么？”杜城不敢相信沈翊说了什么，扭头看向他，却只瞧见一片黑暗，“你会后悔的。”

沈翊轻笑道：“我都不怕，你怕了？”

杜城不怕，他直接用行动告诉了沈翊。

在此之前，他早就在深不见底的黑洞中坠落，失重的感觉让人沉沦，所以他甘心被这黑暗吞噬。可刚刚他忽然觉得自己被人拉住，将他的灵魂强行塞回进那具不堪的躯体里。

他睁开眼看到了面前的沈翊。

杜城不知道，沈翊在来局里的第一天张局就将他的情况告诉了沈翊，也给了他选择的机会，是沈翊自己选择在他身边。

包括去送衣服的时候，他看到了杜城手机上的内容，上面显示着：如何控制情绪，克制强烈的占有欲？

他也在小心翼翼的尝试着爱人。

杜城把人摁回到床上，最终只是吻了吻。

他舍不得让沈翊和他一起坠入深渊。

End.

01

杜城遇见了从另一条路搜寻上来的蒋峰，二人都朝对方摇摇头。忽然，杜城像听见了什么般猛然朝右侧的一颗树跑去，“我听见沈翊在叫我，沈翊在叫我……蒋峰！”

蒋峰被杜城的出其不意吓到了，他迅速跟过去。杜城观察着四周，发现这片积雪明显比旁边的高，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跟蒋峰喊道：“蒋峰！帮忙！”

在搜寻的将近30分钟内，积雪又厚了一层，当抚去最后一层雪看到沈翊苍白、没有生气的脸后杜城当场崩溃。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他自己哭了。

40分钟前。

王寒不知道的是沈翊背后有强大的资本主义力量。杜城叫来了直升机，堪堪将行程时间缩短了一半。王寒慢悠悠从山上下来在路边接手时被一阵狂风吹得差点儿站不稳，他躲进草丛悄悄观察。

直升机螺旋桨带来的强大气流将周围搅得雾蒙蒙一片，驾驶员说由于环境条件限制不能再下降了。蒋峰看着触目惊心的高度犹豫了——即使地上雪厚，但按这样的高度跳下去缓冲作用又能有多少......直升机产生的巨大噪音盖过了正往这边赶来的警车的鸣笛声，蒋峰内心一喜：有云梯，可以下去！然而此时杜城早已解开安全带摘下耳麦，目中坚毅似能划破这寒冬黑夜。还没等蒋峰反应过来，杜城已在驾驶员的惊呼声中一跃而下！

“城队！你......你没事吧！”杜城落地的姿势称不上平时训练时那样的标准，积雪为杜城带来缓冲保护作用的同时又阻碍了杜城做安全落地的动作。脚腕传来剧痛，杜城暗骂一句后头也不回地往深山里走去。

赶来支援的队伍发现了王寒的车，随后立即分成两队：一队找沈翊，一队找王寒。

王寒见势不妙，想逃已经来不及了，便赌了一把往深山里走去。

幽僻荒芜的深山由于大雪路线更加错综复杂，手电筒照亮的范围有限，杜城双手冻得通红，呼出的白气在山中转瞬即逝却又连续不断。“沈翊！沈翊！回答我沈翊！”

......

雪片纷纷扬扬肆意乱飞，光往远处照只能看见更幽深的黑暗。杜城从Ａ市赶来北江时没有时间给他换衣服，一件长衫套着一件羽绒衣，普通的运动鞋早就被积雪弄得里外全湿，可他不冷，他的里衣都被汗浸湿了。杜城原地休整，他想听到回应，然而四周无止境的黑暗和冰冷像蚕茧一样一层层缠住他，他突然茫然了。

周围很静，杜城只能听见自己的喘息声，他背抵一棵树停了下来，头往上仰时他看见了狰狞的枝杈，然后杜城像一位失败者般把脸埋进了手掌。

“我要你，永远也找不到他。”......

王寒的话不停在杜城脑中重复，心脏剧烈的跳动使杜城一阵头晕，“不可以，这样不行，就算把整座山铲平也要找到沈翊！”杜城把自己濒临崩溃的心平复下来，沈翊在等他，他必须走到沈翊身边。

只是，黄金时间中杜城找到了另外一位——王寒。

02

“手放头上，蹲下！王寒，你跑不了了，告诉我沈翊在哪！”杜城双手握枪，迅速走到王寒面前。

“这可不是求人的语气。我拒绝逮捕，城队你现在就可以枪毙我。”王寒挑衅的眼神一下子激了杜城的怒火，他一把揪起王寒的领子挥拳揍了过去。

晶莹白皙的雪上迅速被血红色污染，王寒的笑声越来越放荡：“哈哈哈哈哈哈！你找不到他吧！哈哈哈哈哈哈你找不到他！你不可能找到的！我要的目的都达到了，你枪毙我啊哈哈哈......！没用的，城队，这个雪落在我们身上，可不就是给画像师披麻哭丧吗？你看你身上落的雪，多像呀！”——砰！杜城一记直拳直冲王寒面门，把后者的鼻梁骨深深打断。“你他妈的说话！沈翊在哪！”

“他在...画像师被我......被我......”杜城下手狠，王寒早已两眼发黑，他声音越来越轻，“被我放在......”

杜城不顾形象俯耳侧听：“在哪？”

“在......在你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哈哈哈哈哈！”王寒心一狠，像死鱼临死般那样挣扎着翻身滚下了山坡。手电筒在刚才的打斗中掉进了积雪里，折射出的光幽暗寒冷。斜坡上杜城一人默默站着，身后吹过的风是深渊的哭诉。

“沈翊，是我错了......沈翊，是我小气，是我小心眼！我就是作！你理理我，你回答我呀！！”......深山回荡着杜城接近绝望的诉语，却始终换不来他最想听到的回应。

......

依旧是上上课突然迸发灵感的失明翊子梗.jpg

1.

风和日丽的星期六，莫青成约好了家人，要一起出门去逛逛。

最近家中实在凑不齐人，沈翊那边犯罪高发，忙得很；秦淮的公司倒是惯常就这么多单子，家中的公司也有不能不处理的合作，莫青成的医院也有手术排期，终于到了这周六，该忙完的事情都忙完了，总算有时间聚在一起放松一下。

只是大家刚刚坐在了踏青的草坪上，沈翊的警用电话就响了起来。电话那头是杜城严肃的声音，问他现在在哪里，他已经到了南港这边。沈皱着眉站起身来，将踏青的地址告诉他，杜城应了一声好，简短地将事情经过告诉了他：“前段时间杨花路案的嫌疑人逃逸到南港去了，我们要要和南港警方配合行动，需要你的帮助。”

沈翊懂了，前段时间这个案子确实轰动了一些，嫌疑人经过排查终于确定了位置，南港警方火速联系了北江分局方面，请他们联合进行抓捕。杜城一刻也不敢耽误，连忙联系了还在休假的大家，赶紧准备抓捕行动。

假期泡汤，但也实在是没有办法，莫青成无奈地叹了口气，把他送到了踏青公园的门口，心疼地摸了摸弟弟的头：“小翊早点回来。”

沈翊点了点头，杜城的车驶到门口，冲着莫青成点了点头，沈翊上了车，牧马人扬长而去，莫青成盯着车尾气看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转身回去。

大家欢声笑语地吃了会儿点心，秦淮突然皱起了眉。他心脏抽痛一下，紧接着便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一只手抓住身边莫青成的手臂，大口喘着气。莫青成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揽住了秦淮的肩膀，担忧地握住手腕摸他的脉搏，但摸了好一阵也没发现什么异常。秦淮有点手抖地摸出手机，先给沈翊发了两条消息，沈翊还没有回复，又退出聊天框，找到了之前去南港市局做讲座的时候加的南港市局的同事微信。

那边倒是回的很快，他们都知道沈翊和秦淮是亲兄弟，面对沈老师的亲人，也不再做什么隐瞒，说沈老师进医院了，他被嫌疑人推倒，撞到了墙上。

具体哪里撞到墙上，同事没有明说，但秦淮只觉得自己太阳穴都抽痛他心中有数，双胞胎莫名又玄学的心电感应让他有些害怕，他猛然站起身，下意识握住了莫青成的手腕：“小翊，小翊出事了！”

莫青成扶着他的肩背，轻轻点头，爸爸已经拿出手机打了司机的电话，让他赶紧过来。大家匆匆赶去同事口中说的医院，看见急救室外，北江分局的同事们围成一团，都垂头丧气地站在门口，见到莫家人赶过来站起身，下意识把杜城推了出去。

“沈翊还在里面抢救。”

杜城这时候也惜字如金了，他像是刚从海里面被捞出来，浑身都是水，有些颓废地站在那里，想要说什么的莫青成最后也没再说，只是点了点头，坐在了另一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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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子：什么是双胞胎！！！

彩蛋看点快乐的团宠文学

*正剧向，时间线在陈舟案之前，前文见合集

*专业知识不严谨，别信！别信！别信！

21

“师傅，停车！”

还没等司机停稳，沈翊就打开车门跳了下去。这里已经算是郊区，沿街的商铺都灰扑扑的，街上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行人。马路对面有一家花店，店面不大，花样也不多，但因为是通往临港墓园这条路上的最后一家花店，加上价格还算公道，所以一直不温不火地开着。

花店门口停着一辆不起眼的灰色本田。沈翊小心翼翼靠了过去，发现驾驶座是空的，李琬不在车上。

沈翊本来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追了过来，没想到半路上就遇见了李琬的车，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运。他看了看四周，又大着胆子靠近了一些，试图通过车窗往后座张望，看看王拧在不在车上。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在他口袋里急促地响起。他下意识地后退两步，胸膛剧烈地起伏，这才发现自己的心跳已经要快到极限了。

沈翊拿出手机，果不其然又是杜城。可是这会儿看着这两个大字，沈翊竟然莫名地感到一丝安心，甚至有空分神思考要不给杜城换个柔和点的铃声好了，不然早晚要被这个人吓出点毛病来。

沈翊刚点下接听的绿色按键，杜城暴跳如雷的声音就从听筒里传来：“沈翊！”

“沈警官。”

温柔的女声和刑警队长的咆哮有着天壤之别，但却让沈翊实实在在地感受到在大冬天里被人用凉水从头浇到脚是什么滋味。

短短两个呼吸之间，沈翊迅速做好了决定。他把仍在通话的手机塞回口袋里，自己慢慢地转向身后，脸上甚至带着一惯的温和笑容。

“好巧啊，在这里也能碰见你。”李琬已经脱掉了病号服，裹着一件深色的大衣，身形修长挺拔，手里捧着一束新鲜的百合。平心而论，看起来还是挺养眼的，如果对方不是一个在逃杀人犯的话。

“我猜，你是一个人来的吧，”李琬慢悠悠地向沈翊走来，在他面前站定，笑着说：“不然你的同事们现在肯定已经冲出来把我抓起来了。”

沈翊刚想说话，突然感觉到腹部一阵剧痛，紧接着是针扎似的麻痹感，闪电般扩散到全身，让他失去了对全部肢体的掌控力。

李琬从花束下收回手上的电击枪，打开副驾驶的门把沈翊推了进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那我载你一程吧。”

沈翊坐在副驾驶上，意识清醒了一些，但是四肢仍是虚软无力。

李琬把花放进后备箱后也坐进车里，但并不急着开车。她从背包里取出一支针管，拔掉针帽，扎进了沈翊的上臂。“早上从护士站带出来的胰岛素，本来想全部留给王柠的，现在就麻烦沈警官替她先试试药咯。”

沈翊没接她的话，也没力气接。他费力地把头扭向身后，看见后座上盖着一条毯子，毯子底下蜷着一个女人，手脚被捆，嘴被胶条封住，只能睁着一双眼睛惊恐地望向他。

是王柠。

注意到沈翊的视线，李琬无所谓地说：“哦，抱歉，后座满员了，走得匆忙绳子也没带够，而且前排乘客要是这幅尊容也太过夸张了。”她发动车子，竖起一根手指抵住嘴唇，“所以可以安静一点吗，沈警官？”

22

天气不阴不晴，道路条件不好不坏。李琬就这样不快不慢地开着车，在红灯前停下来的时候甚至语气平常地问起沈翊：“你是怎么想到来这里找我的？”

一切平静得近乎诡异。

沈翊奋力向上挪了挪身体，紧贴椅背，握紧拳头让指甲狠狠扎进掌心，强迫自己保持清醒。“我想，丁磊死了，周国栋将会身败名裂，王柠也在你的手上，但是，还没有一个人对梁玥道歉，她还没听到任何人的道歉，”沈翊慢慢地说，“而且，你以后，可能再也没机会来看她了，不是吗？”

李琬趴在方向盘上，嘴角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说真的，如果我们早点认识，可能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你选择杀人的时候，可没有想过你的朋友和亲人，”沈翊也很轻地笑了一下，“做你的朋友好像并不划算。”

李琬转头看向闪烁的信号灯，又好像在看别的什么东西。

“沈警官，”她说，“你有没有为什么事情后悔过？”

李琬的母亲叫李青原。和普通人一样上学、读书、结婚、生子，过着最普通的生活，却遇到了最不普通的事。她在30岁不到的年纪，怀上了李琬，同时也确诊了胰腺癌。胰腺癌，癌中之王。何况李青原还怀着孩子，不能化疗，也不能手术。所有人都劝她拿掉孩子，尽快接受治疗。但这个普通的女人却铁了心要把孩子生下来。她说，她可能见不到这个孩子长大，也见不到这个孩子成人，但他一定会活得比自己久，以后五年、十年、二十年的世界，就由他替自己来看 。孩子出生后，梁易生给她取名“琬”，谐音“挽留”的“挽”。但是没过多久，李青原还是撒手人寰了。

“所有人都觉得我学医是因为我妈妈，是想救和她一样的病人，但我心里知道不是，”李琬瞥了一眼挂在后视镜上晃动的平安符，“就算回到她生前，我也只会做阻止她的那一个。我做医生，能多劝几个，这世上可能就会少几个悲惨的生命吧。”

“你恨她吗？”

“谈不上，毕竟我这条命是她给的，但也喜欢不起来，”李琬面无表情地说：“我也不喜欢我自己。”

沈翊有些迟疑地说：“你父亲和你继母……”

“我爸对我挺好的，张阿姨也是，周围的每一个人都是，”李琬打断他，“但就是太好了，好到我每时每刻都忘不了，自己是一个生下来就没有妈妈的可怜小孩。所有人提到我，不管说什么，最后都会想到我那个早死的妈。”

但是后来梁玥出生了。

李琬是看着梁玥出生的。那么小小一点，什么都不懂。不知道姐姐的悲惨身世，不知道姐姐的妈妈不是自己的妈妈，只知道每天跟在姐姐屁股后头，“姐姐”长“姐姐”短。在梁玥眼里，李琬就是全天下最好最优秀的人，所以她追着姐姐的脚步，也进了医学院。

“梁玥一直很粘我，上了大学也改不了，天天给我发消息，说她拿奖学金了，说她保研了，说她报到了附二神内周教授的直博……”说到这里李琬长长地沉默了。“后来她和我联系得少了，我以为是她读博没时间，再加上那段时间我忙着准备主治考核，就没有多问。我还记得我爸打电话来的那天我刚值了一个急诊班，看人都带重影，直到我下了飞机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可惜不是。”

“那封举报信你应该看过了吧，沈警官。”

沈翊应了一声，“嗯。”

“其实那不全是我写的，”李琬看了一眼沈翊，“送走梁玥后，我在她的邮箱草稿箱里发现了一封举报信。不知道你们晓不晓得，那个人渣还骚扰过梁玥，梁玥不肯，他才变本加厉地压榨梁玥。”李琬笑了起来，可笑声比哭还难听。“可是到死她都没有把这封信发出去，可能她也清楚，这种不痛不痒的丑闻根本伤不到丁磊，他文章照发，职称照升，而她自己，就算能脱离丁磊的魔爪，又有谁会要一个举报自己老师的学生呢？”

“不过没关系，还有我呢，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丁磊是一个怎样的禽兽。”

沈翊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胃中也泛起一阵阵饥饿感，后背渗出的冷汗快要浸透上衣，但他还是尽量用平稳的语气回应李琬：“你已经做到了，李琬，你已经把周国栋和丁磊的所作所为都公之于众了！”

李琬却答非所问，“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词吗？罪不至死。明明他们犯下的罪已经致死了，怎么会不至死呢？”

“任何一条法律法规都有它的道理，都是经过反复推敲才确定的，”沈翊断断续续地说，“而你，你在凭自己的好恶杀人，你在动用私刑，这就是你要的公正吗？错误的过程是不会得到对的结果的！”

李琬冷冰冰地说：“我会接受我应有的惩罚。”

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在沈翊的胸口横冲直撞。可能是因为药物，也可能是因为沈翊确实没什么力气去维持那副好好先生的壳子了。他总算体会到许老师和杜城面对自己的时候心头生出无名火是什么感受了，大概是现世报。

他仰起头，嘴角拉出一个嘲讽的弧度，“李琬，你以为你是谁啊？”

李琬一怔。

“你把人命当成什么了？是你想审判就能审判，想补偿就可以补偿的吗？我们的法律，对每一条生命的审判都审慎非常，所以法律才有它的重量。你以为自己是正义的使者，你以为自己是在冒天下之大不韪追求公正，别搞笑了，你只是个可悲的杀人犯。”

李琬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我本来以为你会懂我，看来你根本不懂……”

“谁不懂？”沈翊几乎是从胸腔中挤出声音，“不就是会后悔一辈子的事吗，你以为我没有？”

“我后悔，我难过，我想尽一切办法去补救，但是到最后我明白，不管我做什么，我想见的那个人都回不来了，”沈翊的声音骤然低落，夹杂着喘息声，轻得几乎要听不见，“我们只是在试图救那个再也救不回来的人。”

“那你想我做什么，”李琬笑着，眼角却涌出泪水，“你想让我什么都不做就这么原谅他们吗？”

“我没有让你原谅他们，”沈翊的眼前一阵阵发花，努力闭了闭眼才能继续说下去，“我想让你……原谅自己，你已经，你已经做得够好了，没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

车子猛地停下来，沈翊顺着惯性向前又被安全带拉回来，后背狠狠撞在椅背上，快要把他仅剩的意识撞散了。

外头就是临港墓园，李琬看着面前的青山绿树，收起了全部的笑和泪，轻声说：“到站了。你没有时间了，沈警官，你要死了。”她转过头，死死地盯着沈翊，“你说，你死了以后，会不会有人因为你变成像我一样可悲的杀人犯？”

沈翊把头歪在椅背上，用最后的力气提了一下嘴角，“机会难得，要不要……听听将死之人，是怎么想的？”

他脸上的已经没什么血色，白得像一张纸，偏偏更显露出他温柔颜色下眉眼线条的婉转缱绻，好似古画里挣扎着爬出来的艳鬼，下一秒就要用他的妖言来惑众了。

可他却说：“我死了，就死了，要是还……阴魂不散，让人记挂，让人，执迷不悟，那我自己……都看不起我自己……”他挪动手掌，用颤抖贴上自己装着手机的口袋，“而且，我相信他，我相信他……就算没有我，也会过得很好……”

李琬看着面前已经彻底失去意识的沈翊，觉得荒谬极了。这年头，山精野怪都改行做菩萨了，搞得她好像是唯一的反派一样。

沈翊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什么，说到了哪，他在那种情况下还能开口说话，已经很不容易了。他的世界变得一片黑暗，没有空间，也没有时间，没有来路，也没有尽头。

直到他被喉咙里强行灌进来的液体呛醒。

嘴里的液体甜得发苦，他咳完，又开始干呕，胆汁都要吐出来了，不过好歹是睁开了眼。

李琬扔掉手里已经倒空的输液袋，下了车，抓起后座上的王柠就往墓园里走去。沈翊想阻止她，但是胳膊刚刚抬到一半就无力地垂下。

李琬低头看着狼狈不堪的沈翊。

“沈警官，你是一个好警察，未来一定会有很多人因你而得救，”她说，“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不值得。”

23

安静，太安静了。沈翊头一次觉得世界能这么安静。难怪会有“死寂”这个词，死了以后，也是这么安静吗？

可能是安静的环境里太过适合安眠，沈翊控制不住地合上了眼睛。

他从未如此想要有个人能和他说说话，哪怕只是一句话也好。

有没有人能……

“沈翊，沈翊！”

车门被打开，冬日冰凉的空气涌进来。于是沈翊又听见了鸟鸣，闻见了草木的气味，看见了眼前的杜城。

杜城把沈翊从车里抱出来平放在地上，“沈翊，听得见我说话吗沈翊！”

沈翊张开嘴好像想说话，奈何声音实在太小，杜城只好把他上半身抱进怀里凑近了听。

“……李琬，李琬呢？”

这时候还想着李琬？杜城气得想骂脏话。可是看见沈翊脸色惨白，眼睛又红得吓人，他一句话都到了嗓子眼，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给摁住了，王柠也没事……放心吧你！”

听见这话，沈翊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撞在杜城胸口。

其实也没多重。杜城捧着沈翊那颗轻飘飘毛茸茸，但总是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脑袋瓜，眉毛快要打成死结了。

“蒋峰，给我把李琬带过来，他妈的到底给沈翊怎么了！”

沈翊这会儿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疯狂分泌的肾上腺激素掉下高峰，血糖升高又带来困意，疲惫纠缠着沈翊的意识，把他带进了新的黑暗里。

但是这回的黑暗，温暖，又平稳。

中途沈翊醒来过一次，也没有完全清醒，只是模模糊糊地觉得有些冷，瑟缩了一下。不过很快那股冷意就消失了，他又沉沉地睡去。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沈翊使劲揉了揉眼睛，才让眼前晃动的光斑聚焦成清晰的街景。人来人往，车灯流动，好不热闹。

沈翊突然觉得，热闹也挺好的。

“醒了？”

沈翊一惊，大脑这才开始缓慢地运转起来。他意识到自己正坐在杜城的车里，身上盖着杜城的外套，身边还坐着杜城本人，就是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沈翊刚想说什么，就瞥见窗外附二的大门。

杜城带他来了附二？

“是……还有什么事要查吗？”

杜城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说：“你不知道这里谁最需要查一查吗？”他看见沈翊迷茫的眼神，又恨恨地加了一句：“先查脑子！”

直到被杜城拽到急诊，沈翊才反应过来，原来杜城是带他来做检查的。

沈翊有心想说自己没事，可触及到杜城要杀人的目光，又能屈能伸地把话吞了回去。

没事？杜城可能当场找点事给他直接送去住院。

沈翊乖乖地被杜城押着去见了医生，量了血压拉了心电图还抽了血，最后医生给他开了瓶葡萄糖，让他吊完了没事走人。

沈翊坐在输液大厅里，刚被护士扎了一针，正观察手臂上的静脉呢，就被杜城一把拉下袖子遮了个严实。杜城也一句话不说，就板着脸坐在那儿用手机回复消息。

哎，哪有你这样陪护的。

沈翊眨了眨眼，还是没说出口。

他百无聊赖地看着急诊来来往往的病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哭的笑的面无表情的。成百上千的人在这里短暂地汇聚，又很快分离，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见。

他垂下头，看着自己和杜城挨在一起的脚尖，忍不住想：世界上那么多人，到底谁和谁会长久地相聚，真的有人的轨迹会永远并行吗？

杜城接了个电话，但是大厅里太过嘈杂，他只能起身出去接。

沈翊仰起头，“你要是忙的话就先回去……”

杜城捂住话筒，语气里带着点威胁：“在这里好好待着等我回来！”

沈翊还想说什么，可杜城人高腿长，几步就走得没影了。不幸的是，就他愣神的功夫，身边杜城的位子也被人坐了。沈翊回过头，看见身边那个人裹着纱布的小腿，最后什么也没说。

大厅里的人越来越多，休息的座椅逐渐吃紧。一个年轻姑娘一手扶着输液架，一手捂着肚子，被人搡了一下撞在沈翊的腿上。沈翊站起身把她扶到自己的座位上。姑娘一边道歉一边想起身把位子还给沈翊，却被沈翊按着肩膀压回去了。

“你坐吧，”沈翊笑了笑，“我去找我朋友。”

说是去找杜城，但沈翊根本不知道他去了哪，只能带上他的吊瓶随便找了面墙靠着。就在他思索着要不要给杜城打个电话的时候，杜城终于回来了。

杜城看着贴着墙根好像在罚站似的沈翊，还是打着吊瓶罚站，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为什么不坐着？”

明明也算是好人好事，但沈翊在杜城面前说起来就是有点莫名的心虚，“有个姑娘，没座位，我就……把座位让给她了。”

杜城咬牙切齿地说：“你还怪好心的，你自己不是病人？”

“她是一个人来的，我不是还有……”

还有你嘛。

沈翊突然觉得舌尖含着的这个“有”字太过暧昧，他不知道该不该吐出来，又舍不得咽下去，只能不上不下的，含得舌尖发麻。

还好杜城在生气，没注意到那个字眼，甩下一句“我就该把你一个人丢下”，把手里的塑料袋塞进沈翊手里，就转身走了。

这是……把他丢下了？沈翊看了一眼塑料袋里的东西。还给他留了几个大包子？

“𠳐——”杜城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了一把椅子，杵在沈翊面前，言简意赅，“坐。”

沈翊不敢有异议，老老实实地坐下来，老老实实地啃包子。他抽空看了两眼杜城，见杜城站在他身边，还是虎着一张脸，不禁叹了一口气。

知道的是他在输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坐老虎凳呢。

沈翊吃了一个包子，慢条斯理地把袋子扎好。又抬头看着吊瓶，问杜城：“还有多久？”

杜城也看了一眼，“半小时吧。”

“那你打算这剩下的半小时都一直不说话吗？”

杜城的表情猛地僵住。

他绷着脸，“说什么？”

“发脾气？”沈翊歪着头看他，“像昨天那样。”

杜城忽然笑了一下，像在嘲笑自己，“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

沈翊垂下眼皮，没有打针的那只手悄悄攥了起来，慢慢地说：“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只是，那是我的猜想，我不想扰乱全队的侦查思路，本来一证实就想和你说的，没想到……”

“我知道，我知道，沈翊，”杜城闭了闭眼，“可是你出发前打个电话跟我说一声又怎么了，我又没有让你说话前先写份报告，要那么严谨干什么？我除了是你的队长，就不是你的……”杜城卡了壳，挑挑拣拣半天，才吐出一个词：“伙伴吗？”

“你知不知道，我听见李晗说你不见了，我在你的电话里听见李琬的声音，我听见你的电话挂断的时候，我有多……害怕吗？”

杜城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永远冲在第一线，嫌疑人的刀子砍过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可这会儿，他抿着嘴，那双指哪打哪的手轻轻发着抖。他是真的在害怕。

沈翊觉得自己的脑子可能真的是缺糖缺太久了，一下子竟然没办法理解杜城这么大一段话，只能先挑简单的处理。

“我……我的手机，挂断了？”

“……你还没看过手机？”

沈翊这才想起来看一眼自己的手机，居然关机了。

“应该是电击枪击中你的时候受到了影响，关机了，”杜城看见那手机还能运行，挑了挑眉，“看来还没坏。”

沈翊刚打开手机，就有一大堆信息涌入，全是关心他的情况的。

“怎么连倾姐都惊动了……”沈翊有些受宠若惊，刚想一个个回复，就被杜城按了下来。

“今天就别回了，好好休息，明天再说吧，”杜城直接没收了他的手机，“我都跟他们说过了。”

沈翊还保持着被杜城抽走手机的姿势，傻愣愣地问：“所以你刚刚一直在回消息是……”

“嗯，”杜城不自在地把头别开，声音闷闷地说：“知道自己多重要了吧。”

沈翊一瞬间觉得自己踩着的不是地球，而是土星，或者是木星，或者是质量更大的星球。巨大的引力扯着他的心脏沉甸甸地往下坠，却有新芽挣脱引力的束缚轻盈地伸向天空。

见沈翊没接话，杜城越发地不自在，正好瞧见沈翊的吊瓶空了，就想借口去找护士拔针。

“杜城，”沈翊拉住了他的手腕，抬起头，“有句话我不记得有没有在车上说过，但我想你应该没听到。”

“是，对李琬，我同情她，我理解她，因为在我最绝望、最慌不择路的时候，你拉住了我，所以我也想拉她一把。”

沈翊松开了杜城的手，但仍看着他，眉眼弯弯。连医院惨白的灯光落在沈翊的眼睛里，都像是温柔的月光。

“哦，哦……知道了……”杜城突然不知道自己的手应该往哪里放，最后只好藏在了身后，转身大步向护士台走去。

“护士，那个手……不是，是针，针，我……朋友，要拔针。”

杜城有些懊恼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真要命，本来没打算今天说的。

两个人离开急诊，回到车上。沈翊系好安全带，杜城却迟迟没发动车子。

“怎么了？”

杜城握着方向盘，食指不住地敲击着，敲了半天才终于握紧方向盘，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

“沈翊，对不起，”杜城说，“我……不该过多地干涉你的行为，你有能力处理自己的情绪，我应该相信你。”

见沈翊仍盯着他，杜城又慌乱起来，结结巴巴地说：“但……但有什么事，还是，还是要让我知道，我毕竟，还是你队长。”

沈翊莞尔。

“嗯，知道了。”

“知道了？”就这？杜城狐疑。“真知道还是假知道？”

沈翊扬起眉毛，“怎么，刚刚才说要相信我，现在就反悔了？”

杜城说不过沈翊，只好认命地开车。

牧马人离开医院，汇入车流。

“其实，你昨天问我那个问题，我想过了，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也不知道再次面对M我会怎么样，”杜城话语里少见的有些不自信，“所以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杜城转过头，却发现沈翊早就睡着了，哪还有人听他说话。

杜城无奈地笑了笑，把头转回去，看着夜色中的北江，轻声说：“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得拉住我啊。”

“我的大画家。”

（END）

*终于写完了！本懒鬼很少能写完这么长的文，也是第一次尝试这么正儿八经写一个案子，很感谢看到这里的每一个uu，你们的支持给了我写下去的动力！

*希望在座的各位和另一个世界的杜城和沈翊都能事事顺遂，再无遗憾☺️

*等我歇歇把番外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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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公司面积确实不大，不过员工很热情。

秦淮中午没有吃饭，员工们去外面吃饭，回来的时候给老板打包了许多好吃的，都是他们这段时间尝过之后觉得味道还不错的餐食。莫青成看着面前飘着一层红油的土豆粉，感觉自己的眼皮跳了跳，但秦淮只是笑着打开了餐盒，撕开了筷子，甚至准备下手了。

莫青成觉得自己终于忍不住了，眼神示意陈凯文赶紧阻止一下，陈凯文摇了摇头，又碰了碰沈翊。沈翊看着两个人想说又不敢说的憋屈样子，最后只能自己出马，在秦淮伸出手的时候，按住了哥哥的手。

“哥哥，最近胃不太好，不能吃辣的，想吃的话，我去买一份清汤的好不好？”

秦淮有些沮丧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沈翊被他落寞的眼神伤到，连忙松了手，立刻服了软：“那就吃一点点，等胃养好了之后，就可以天天吃了。”

于是秦淮又悄悄地抬起了手，把手伸向了筷子。沈翊在旁边，也跟着拆开了一双筷子，找了个干净的小碟子放到秦淮面前。站在外面悄悄看屋子里面情况的同事们看着秦淮吃了土豆粉，激动地恨不得拍照发朋友圈，颇有一副愿望实现的快乐感觉。

莫青成虽然觉得小淮刚出院就吃这样重口味的菜，多少有些不利于恢复，但是又很快说服自己，吃一口又怎么样，小淮太久没有吃到这种口味的菜了，只是几口不会影响什么，回头家里面也可以做一点更加健康的来，让小淮养好身体。

他思考期间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几下。莫青成拿出手机，上面是妈妈刚刚发来的消息。妈妈在群里发了几张照片，点开一看都是户型图，全都是之前自己给妈妈发过去的楼盘链接里的。爸爸和妈妈看起来不在一个地方，正在群里热火朝天地讨论哪一套房子更适合小淮住。

莫青成往后走了两步，眼神示意陈凯文看手机。陈凯文莫名其妙地拿出手机，看到群里的消息，皱了皱眉：“为什么要买房子？小淮的状况根本不适合单独住。”

“你懂什么，”妈妈恨铁不成钢：“不懂就闭麦，懂的请回复。”

陈凯文发了六个点，退出界面，碰了碰沈翊。沈翊正和秦淮交流感情，被陈凯文打断，很不满意，他本来就对这位便宜哥哥没有什么感觉，还是莫青成也跟着点了点头，指了指手机。沈翊只能站起身来，看着秦淮专心致志地挑了一点土豆粉，才转身看了消息，妈妈确实发了许多照片，又配上了房间的说明书。沈翊精挑细选，终于从里面找到了一份十分满意的房型图，转发到了群里，妈妈立刻回复了收到，不过半分钟，就把已经签好的购房合同发了过来。

“带小淮来看看他的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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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子：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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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天夜半惊醒后，沈翊开始断断续续发起低烧，一天大多数时间都在昏睡，少有的清明都与杜城一起消磨掉，听杜城讲些漫无边际的话，有时则会拿出沈翊的手机手把手带着他把常用软件的位置摸个遍，直到沈翊再次疲倦为止。

一到晚上沈翊总是会回烧，温度攀高之际，他的意识也好像陷入了某种光怪陆离的混沌里，半梦半醒间沈翊听见手机振动的声音，一次一次，都被杜城挂断。

真奇怪，他能感受到杜城的烦躁，每挂断一次电话，杜城就会下意识地覆上掌心来探他的体温。当杜城的手下一次探上来的时候沈翊终于清醒了些，伸出冰冷汗湿的手盖在他的手背上。

“杜城？”

“我在这，”杜城一顿，“抱歉，扰到你了是不是？继续睡吧，我就在这。”

这两天几乎都在睡，这会沈翊反倒没有困意了。他摇摇头，烧得潮红的面颊和乌黑的头发陷落在洁白芬香的枕头里，问：“天亮了…？”

“还没，才半夜三点。”杜城摸他的头发，帮他把被汗水沾湿的额发仔细整理到耳后。

沈翊嗯了一声，对自己分不清昼夜的事已经接受有余，慢慢眨了眨眼：“是局里有事吗？”

虽说是个问句，却丝毫没有疑问的语气，仿佛在笃定的陈述。杜城摸不准沈翊听见了多少次手机铃声被反复摁断，他这两天也没怎么休息，声音里带着掩盖不住的疲倦：“嗯。没关系，都是小事，蒋峰他们能处理好，我暂时不在也不会耽搁……现在有胃口吗，我把粥端过来，多少吃点吧。”

沈翊没说话，听了这话也没表态。杜城匆匆到楼下厨房拿了粥来，他刻意放重了脚步声，保证能让沈翊听见自己的动静。进了房间就把沈翊半扶起来倚在自己怀里，杜城用勺子剜了点贴近他唇边，瓷制的冰凉挨了挨唇角，沈翊才迟钝地反应过来，微张双唇咽下一口。

他睡的时间太长，连吃饭都是见缝插针，杜城总是趁他醒着就要上赶着喂点吃的。沈翊此刻对时间流逝毫无概念，一天也不知要被喂几顿，勉强吃了几口就摇头示意不要了。

睡意再次席卷而来，沈翊靠在他怀里昏昏欲睡，害怕自己压着人，他拍拍杜城的手臂示意他放自己下来，那人却抱着他不撒手。

像个小孩子一样。沈翊勾了勾唇，闭着眼去摸他，手掌刚触到他的脸侧，杜城就主动将脸往他手里埋了埋。

“累了吧？”沈翊顺势用指尖在他脸侧摩挲，“这几天辛苦了，上来休息会。”

一声“嗯”，闷闷的、不情不愿的。

“是不是在下雨？”沈翊敏锐地察觉到身边人的低落，有意岔开话题。

杜城知道他是因为看不见才格外注意听觉，反倒是他压根没有注意，闻言抬头向窗外看了一眼，才愣愣的：“啊，是啊，下雨了。”

沈翊在他怀里拱了拱，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暖烘烘窝着。

杜城低头看他，这个角度看下去连对方的睫毛都根根分明看得清楚，烧红的眼尾看着竟然比素日的苍白更加生动。

接连几天的奔波操劳，说不累都是假的，更何况还要操心着局里的工作，沈翊的情况眼下又是离不开人。就着沈翊刚醒状况还不算太差的片刻，杜城深感偷得浮生半日闲的轻松倦懒，但一看见沈翊不自觉蹙着眉，总是会心中一沉。

没把人照顾好，是他的错。

刚吃过饭就睡总是对胃不好，杜城就着这个姿势从背后半抱着他，把沈翊的手机塞进他手里，替他划开屏保，牵引着他的手在屏幕上滑动。

杜城就这么拉着沈翊点开了天气软件，明明不是什么日常必需的软件，但杜城还是带着他的手亲自点开来，絮絮说给他听：“天气预报说可能还要下三天小雨呢，最近就少开会窗户吧，这么凉的天气，风吹进来的都是湿气，你这身体千万不能受凉……”

“杜城，”沈翊握紧他的手出声打断他，“你需要休息。明天是不是该回去上班了？”

杜城一怔：“可是你……”

再问沈翊是怎么察觉的很显然是无用功，毕竟要瞒住一个刻画入微的爱人是很困难的。杜城试图斡旋，可沈翊开口就直切要点：“会打那么多电话给你，应该不算小事了吧？”

确实不是小事，爆 炸案的收尾工作杜城尚能推脱，非必要之时队里绝不会催他回来。有时杜城对沈翊的伶牙俐齿简直又爱又恨，这人总能很精准地找到切点。

良久没等到回复的沈翊已经陷入浅眠，脸颊红扑扑地半埋在杜城的臂弯和胸膛之间的小缝隙里，像只不谙世事的幼猫，尾巴尖儿都荡漾着舒坦。

这毫无防备的模样可真真是不多见。杜城叹息一声，还是把他放回床上盖好被子，顺手拿走了床头柜上半干的毛巾，重新拧了一条温热的回来。

大概是刚浸过热水的毛巾有些烫，搭上前额的时候沈翊睁开眼，懵懂地问：“杜城？”

“嘘，睡吧，等你好点了，我就回队里去。”

“好，”沈翊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不用担心，我就在家里，等你回来。”

依旧是上上课突然迸发灵感的失明翊子梗.jpg

2.

手术时间很长，到了最后，杜城站起来，把蒋峰拉到一边像是交代了什么。蒋峰用力点了点头，站在走廊中间冲着大家咳嗽了一声，比了一个收队的手势。几个警员跟着蒋峰离开，临走的时候还有些担忧地看向手术室的方向。

走廊更安静了，莫青成死死地盯着上面的手术灯，看着它骤然熄灭，心中被高高提起，等待最后的结果。总算是沈翊的体重轻，即使被推到墙上，反作用力也不算太大，脑部受到撞击，会有脑震荡的表现，不算什么特别危重的症状。外面等候的所有人总算都松了一口气，沈翊被送进监护病房观察，如果一天之后没有什么别的反应，才会被转到普通病房。他们站在外面看着沈翊，他最近作息颠倒，饭也来不就吃，实在是太过忙乱，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圈，看着快和大病初愈的秦淮一样瘦了。

莫青成轻轻叹了口气，对上这样的杜城，也不能再说什么，总归也不能把错都算在杜城身上，只是现在即使知道，也不能心平气和地面对杜城，于是只是挥了挥手，让他先处理一下自己。杜城穿着浑身湿透的衣服几个小时，也感觉有点头昏脑涨，他站起身，准备回去换个衣服。

沈翊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疼。他轻轻地动动手指，就好像天旋地转一般，想到他闭上眼睛之前似乎是撞到了墙上，觉得头痛欲裂。周围似乎是黑天，他刚刚醒过来，眼睛好像还有些不适应。他缓慢地眨了眨眼，还没等到彻底适应周围的环境，就被握住了一只手：“小翊，你醒了！”

沈翊判断着声音的来源，听起来是莫青成。他下意识勾起了一个安抚地笑容，想要安慰哥哥：“我没事，就是不小心撞到头了，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就是天有点黑，可以开灯吗？”

他身边的莫青成却愣住了，他试探地伸出手在沈翊眼前晃了晃，沈翊的眼神虚焦地盯着他的方向看，听到他没有声音，还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莫青成心想，这有些太不妙了。他又一次不信邪地伸手，只是沈翊依旧没有什么反应，他终于觉得大事不妙，深吸一口气，安抚地拍了拍沈翊的手，按响了呼叫铃。

沈翊看不见了。

不过这种失明是暂时性的，需要慢慢地休养，只是恢复的时间比较长。医生说完结论，知道不是永久性的，莫青成也放了一半的心，他站在病房门口，看着紧张地摸摸沈翊额头的杜城。秦淮跟在哥哥身边，也向里面看了看，他之前就看杜城各种不顺眼，现在更不顺眼了。莫青成轻轻摸了摸秦淮的头，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让他进去陪陪沈翊，走到走廊的尽头，给家中打了个电话。

“小翊暂时看不见了，家里需要装一些能用手感应出来的装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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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城…”

  “来喽，”听到声音，杜城把锅的火调小，连忙跑到卧室将迷迷糊糊还没睁开眼的人儿抱进怀里，宠溺地捏了捏沈翊粉扑扑的脸颊，“醒啦，累不累，可以再睡会的。”

  “唔…”沈翊软绵绵地趴在杜城肩上，“海鲜粥…”

  杜城一笑，抬手揉了揉人的发丝，一只手覆在人腰间轻轻揉着，“饿啦，那就吃完了再睡会，都没睡多久，凌晨的时候是几点睡着的呀，小花猫。”

  “不知道，”沈翊环住杜城的脖子，咬一口，气鼓鼓地嘟囔着，“累也是因为你，你自己算算从晚上到半夜一共几个小时，腰都要断了。”

  杜城挠挠头，随便怀里还没睡醒的迷糊小猫咬，反正也就跟挠痒痒一样，小声地说着知错了，不能再这么久，但是不改，然后把困得软绵绵的小猫抱起来去洗漱投喂。

  吃完了也清醒了，想起来凌晨时候的事，沈翊迅速从杜城腿上下来跑向画室。

  “翊宝，穿鞋，”杜城一边去逮猫一边思考着怎样用最快速度把地毯再铺起来。

  已经干了啊，沈翊抬手，指尖从那凌乱的画上滑过，这是把他这些年对画画的抗拒宣泄出来的结果，他想，他以后…应该可以正常地去面对颜料，和完整地画一幅画了。

  杜城从身后环住沈翊的腰，“翊宝，我觉得这副画都能把我们的后半辈子给养了。”

  沈翊失笑，手往后揉了揉杜城的头，“我乱画的，一团乱的线条压根没人要。”

  “笨猫，”杜城亲了亲人的脸颊，小笨猫是真的不知道你的画是被追捧到什么程度啊。

  然后不等翊猫猫挠他，杜城牵住沈翊的手，在那疤痕浅淡了不少的手背落下一吻，“今天下班后，去买颜料吧，还有画笔画纸，我们还有好多东西要买呢，家里太空了，什么都没有。”

  沈翊垂下眼，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回应，以后就这样一直在这里了吗，一直和杜城在一起…吗？

  “翊宝，猫猫…”杜城紧张地更加将人抱紧，“许师娘的生日快到了，我们还要去买礼物呢，正好和他们好好说说话，要是有时间我们还能去一些地方旅游，把两只猫给姐养几天，不带它们去，还有，我…”

  “换衣服了，不然上班要迟到了，”沈翊微笑着转过头，拍了拍杜城的手，“松手，勒这么紧干嘛。”

  说完，沈翊快步走向卧室，轻轻带上了门，这段时间因为杜城在，日子过得太安逸了，关于曾经的那些事情都被他刻意回避着。

  真的想好完全地接受杜城了吗？真的想好以后和杜城在一起吗？沈翊不知道，现在不是七年前了，他懂了许多事，两个人在一起避免不了会有矛盾摩擦争吵，而他和杜城…

  沈翊垂下眼看着自己的手，即使再怎么释然放下，他和杜城之间，永远都会有一条人命，谁又知道以后如果两个人有了矛盾后过去的事又会不会再翻出来，况且，现在的他，有很多事都对杜城做不出来了，比如像以前一样肆无忌惮地撒娇、任性、生气、去依赖、完全信任，也有很多心事不会再说出来。

  沈翊了解现在的自己，敏感，无趣，沉闷，心思也比以前更加多，杜城如今的爱，肯定是会带着愧疚的，现在他们相处的时间还短，可若是时间长了，愧疚渐渐消散，这个和以前有了许多不同的他，真的会和杜城一直走到最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