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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魂设

    在荆公第不知道多少次扶额皱眉后，他再睁眼时自己已经身处船上。

    王安石愣了一秒，很快便反应过来，侧目望向与自己一同工作的苏轼道：“苏、子、瞻。”

    “哎呀介甫不要生气嘛，我也是看你实在累得打紧，就想让你休息一下。”

    “……这是你哪个溯源？”王安石叹了口气决定不和他计较，转而询问苏轼将他拉入了何处。意料之中，苏轼一推手说：“你猜？”

    王安石忍住想打他的欲望，侧身挑起船帘。船外是很安静的江水，静止于此般环绕在他们四周。夜色也静，一切都像上冻似凝滞。

    苏子瞻写过太多小舟夜泊，是故王介甫一时还真看不出这是对方哪篇作品的溯源。他看着笑眯眯的苏轼也没了猜的兴致，古话道留白天地宽，今天他姑且给苏子瞻留这么个天地宽。

    王安石端坐了两秒。

    不，果然还是很在意。

    是故他试问：“小舟从此逝？”

    苏轼揺头。

    王安石正欲再问，苏轼不由分说地塞了个杯子过去，一个响指杯中瞬间满上：“来都来了，荆公不若与轼对饮？”

    王安石迟疑了一下，点头欲饮时，苏轼突然挡住他道：“稍等，哥哥有点忘了自己斟了什么。介甫可介意我先品？”王安石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就啊呜一口饮了他杯中的液体。

    “噢…是好烈的酒！荆公你别喝这个了，伤身。”说罢苏轼又一抬手，杯中酒即刻逝去无影无踪，顷刻又翻涌出一盏全新的澄澈液体，连着杯盏一同被王介甫握在手里，是温凉的。

    “……这又是什么？”

    “哎呀你先尝尝嘛。”

    于是在苏轼灿烂的笑容里，王安石试着抿了一口。液体入口，是与触感一致的微凉，浅淡的花香里夹着很分明的甜味，片刻后又开始缓慢回甘。是他很喜欢的清甜。

    他多抿了两口，道：“忍冬？”

    苏轼点头，也给自已斟了一盏金银花露，道：“我觉得这花很适合你。”

    “抬举某了。”

    苏轼却摇头，“忍耐寒冬，于你而言最为合适，也不算我过爱。”

    王安石闻言一顿。杯中的金银花露摇晃出舷窗外的月光，是皎洁的，显得整个夜空分外的白，宛若天上江上都在飘霜，却难见霜花流动的轨迹。他在霜天夜白里忽然就明白苏子瞻为何偏爱从流飘荡而任意东西的小舟夜泊。是因为自由吧，仿佛踏上这汪江水就能忘却营营的自由，他生前实在甚少体悟却由衷向往的自由。

    “对了介甫，我的溯源可是千变万化的哦！所以等会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害怕！”

    ……你这句话必已经让我很害怕了。王安石没说出口，只是无语地看着喝金银花露都像能喝醉的苏轼。苏轼却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放杯起身走出船舱，立于船头沉默不语。王安石跟着他走出去，眼前是骤然铺展开的、一望无际的江水。

    这时江水不复从前凝滞，转而开始流动。在江上弥漫的薄雾里，王安石仿佛能清晰地看见水流的脉络，它们浩浩汤汤地流淌在一起时，又像变成了整江的骨骼。高耸的山阻绝了铺了一天清霜的月色，明月的清辉却在山高月小里不减分毫，像水落石便会出一般难以遮掩而又顺理成章。

    王安石抬手时，手心也是白花花一片，倒像苏轼词里惊涛拍岸后卷起的千堆雪了。他开口欲语时，满天霜似的月色却突然化作实体，真的变成了漫天飞霜。

    王安石一愣，与此同时苏轼转身，啪地一下仰面投江。王介甫下意识地想抓他，结果自已没站稳，两人一起坠入了恭子瞻的大江东去。

    “锵！水很浅哦！多么有趣！”苏轼在他的大江大河里然稳脚跟，还顺手扶稳了王介甫：“荆公居然这么在意我！轼实在是特别感动！”

    “……滚。”王安石感觉自己一腔火被这江浇得差不多了，是故惜字如金般只回了一字。苏轼笑着去搂他，他试着推发现推不开，也就作罢任由苏子瞻抱着。

    天上分明在飘霜，江水却不算特别寒冷，王介甫浑身湿透站在水里也只是感觉略有凉意，远没有他身披单衣度过的那些严冬冷。尤其是他身上还挂着个大号的暖宝宝。

    “介甫啊……”他听见苏轼的声音，“可愿与轼渔樵与江渚之上后抱明月而长终？”

    “……你又想干嘛。”

    苏轼不说话，像王安石不答他也跟着不语。王安石沉默了一下，极轻地吻了一下苏子瞻的唇。一触即分，他却还是感受到了对方唇上的甜味，是方才他们共饮的金银花露。

    苏轼笑了起来，一面道“介甫果然最好啦”一面抬手一挥，满江潋滟登时弯折，如弯弓又如游蛇，仿佛整面大江成了他的小酒杯，他随手挥斥就是杯马蛇影。

    他又一挥手扬起江水，一江弯弓又失了踪影、变成了翩飞的白鸟，白鸟在霜天里振翅，残影又翻滚出青云、变成大江上翻浦的波涛。王安石也随着他的动作伸手，波涛漫过介甫的掌心，留下了一手水的碎片。

    “介甫。”苏轼笑道，“你说，真的会有人在我的江上羡长江之无穷吗？”

    “至少某不会。”王安石握住手中的碎片时，碎片又成了流水，刷地一下在他手上流逝。尽管他手中空无一物，他的手下却是落回大江的水流，一阵扭曲过后，变为一串莹莹的月牙，轻飘飘地荡在江水上。

    “你看，我的月亮。”苏轼指了指江面上的月牙。水涨月盈，月牙就变作了月盘；水落月亏，月盘的弧线比先前更为明显，变作了被苏子瞻藏起的弯弓。

    “忽遇长冬明艳时，唐多诗来宋多词……”苏轼叩舷顺口闲吟。王安石没听过这句，侧身询问时对方道：“四十二的诗。轼之前看她写的，现在估计写完了吧？”

    他在江水里一捞，又捞出一个酒杯。方才还在他手里盛着忍冬露的酒盏此时盈满的是他的江水。

    苏轼的江水有很多东西。比如明月飞霜，比如万象宾客，比如飞鸟良弓，又比如长冬明艳。

（end）  

⭕️登场人物：兰台，乐天，子瞻，梦得

🤔日常向

⚠️元白cb/cp向自行食用♡

0.

壬寅虎年冬月。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1.

近逢节气大雪，斋内免不了赏雪摆宴，也为即将到来的墨魂接风洗尘。

兰台小筑内室。

砰砰几声，“兰台！开门！子瞻！”苏轼拍打着门，叫唤道。兰台惊醒，一看时钟：8:30！！心中大惊，定是王相公要来了，换乱地穿着衣服，应道：“来了，来了！”

刚将苏轼迎进门，兰台谨慎地朝他身后望望。雪若柳絮白茫一片，未见那红衫獾郎的影，兰台茫然地关了门。

苏轼见此景，笑道：“放心吧，兰台小娘子，Jeff谅你昨日腹痛，晚起无妨。”听后，兰台急匆匆地去洗漱。归时，他已将食盒放在案上，将碟子置上。

“快来吧，兰台，这可都是你爱吃的。”苏轼招手。兰台见他眼下一片乌青，疑惑道：“你和子由打游戏到凌晨？”

苏轼拉开一张凳子坐下：“兰台神机妙算，猜对了一半。”

兰台：？

他续着说：“打游戏到凌晨的是子由和易安啦。昨夜你被子安带走，我和梦得在收拾案发现场的时候，您猜怎么着？”

兰台搭腔：“怎么着？”

他猛地一站，语速极快：“嘿，那王Jeff就闯来，将我俩大骂一通，然后罚我们做工到兰台被送回了小筑。”

苏轼突然不动了。

“你咋啦？”

“起太猛，有点头晕眼黑。”

兰台：？？这就是传说中的词语活用？

他又坐下，戳戳食指：“说了那么多，兰台可还腹痛？对不起哦，昨夜不该拉着你吃什么变态辣拉面。”兰台挥挥手：“害，这也怪我，人菜瘾还大。”

2.

敲门声又响。

“前度刘郎今又来！！”

苏轼起身开门，兰台预料到了什么，迅速往床上一躺，蒙进了被子里。

“兰台你可还好？”刘禹锡眯着眼道，“我和尧章给你熬了药膳，赶紧着喝了才能好。”

“兰台？！不在这吗？”

苏轼从门口后退至兰台刚才所坐的凳子，拍了拍：“在这呢。”

刘禹锡：？

苏轼：？

……

“嗯？？？！！！”

“咳咳，我在这儿……”兰台弱弱装道。苏轼飞了过来，抹泪道：“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就……”

刘禹锡疾步走来：“快喝了这十全大补汤，保证兰台好胳膊好腿。”

兰台：……

因着两人殷切的目光，兰台缓缓起身。

“这是什么？”兰台看着绿色的且冒着气泡的药膳上的白色片状物体问道。

“噢！百合，今早从乐天园子中摘的，新鲜的很。”

“你们往里面通入了甲醛吗？这个刺激性气味的气体好像有毒。”

“哎呀，你是我们的兰台，我能害你吗？”

秉承着不让任何魂伤心的原则，兰台捏着鼻子蒙头大饮，酸甜苦辣咸焦在嘴里弥漫，舌头像在柠檬白巧克力咖啡辣椒氯化钠烤糊的蛋挞中，滚了一圈。

苏轼瞪大了眼：“兰台好药量！”

刘禹锡问：“感觉如何？”

兰台神情严肃：“像与阎王爷亲了个嘴。”

 3.

待二魂走后，兰台走到外室的书桌上，翻开点卯簿，里面的名字屈指可数，愣了几秒，冷酷地拿出手机。

努力加餐饭（招新中

初三牲：点卯，各位亲亲。

@每天想吃东坡肉 @刘郎 你们刚刚不是来了吗，签呐，怎么不签？是这点卯簿不好看吗。。。

西湖的水我的泪.JPG

每天想吃东坡肉：哈哈，不好意思，我忘了，就来

刘郎：收到收到，兰台等我将新熬的药膳一起带来

初三牲：Duck不必.JPG       

@俱欢颜 子美何时和新魂归斋，想死你们了(T^T)

俱欢颜：大抵还需二三日，兰台莫急

初三牲：那新魂呢，是哪位先生或娘子？(*ﾟ∀ﾟ*)

俱欢颜：及回斋，兰台便知了(─‿─)

我与丹青两幻心：先生在外注意安全，慢些无妨。

俱欢颜：好，劳介甫记挂

兰台今天和我晨练了吗：等你哦，子美。@初三牲 刚刚绕着广厦跑了几圈，马上来签

举杯邀明月：啧，子美不在都没人帮我点卯了

咸鱼但锦鲤：吾同意

初三牲：禁止代卯💢

……

该日申时。

兰台甫一完成了周末作业，其桌面惨案/与王相公之/如出一辙，有消息提示音传出，她草草收拾，点开微信。

[牡丹更盛

牡丹更盛：兰台，今日有空到我的园里赏花吗？

初三牲：赏梅否？OKOK

牡丹更盛：可不止哦

初三牲：??How to get them?魂力吗？

牡丹更盛：是的。梦得今早问我要些百合给兰台熬药，我便用魂力催熟 ，如此想着，也开了些其他的花🌺

初三牲：你们珍蚌.JPG

4.

至乐天的广厦，兰台从内室走到外的小园，过其桌案，面上置了叠文稿。

“乐天，我来了。”

“可嫌地冷脏乱？兰台。”

白居易坐在紫薇树下，旁边立着个不规则的石/作桌，任凭落花盈我衣。兰台环顾四周，园内毫无冷冬之意，春意盎然，落英缤纷。有桃花红，李花白，连翘黄，各路好颜色羞羞笑着，偏那矜冷的梅长得最盛，引了百花羡，望争个榜眼。

兰台笑嘻嘻地走到石的对面坐下，“百花冬至为谁开？”

“自是为了兰台。”

白居易拿起茶壶，往对面和自己杯中添茶，七分刚满，便停了，将头杯倒了，又续了杯。

“兰台来的正好。”

兰台接过白居易所递的热茶，道：“冬已大半，百花竞芳，乐天当真妙手。”白居易顺地拿起一白瓷小觥，笑道：“小园几许耳。”

兰台看着他手中的白觥，又瞧着搁在茶托上的杯，有所思：“乐天，喝茶时可不宜饮酒。”

“是我糊涂了。”白居易一顿，将它收进内室，从石上茶托拈起釉色小杯。

“乐天瞧着面色不好，失眠了？”

“却如此。近来终日寒冷，想着将诗稿理理，夜来却频梦我那故人，辗转反侧。”

兰台抿着茶，想起了前天试卷上的《梦微之》阅读题：白诗“不知忆我因何事，昨夜三更梦见君”，构思巧妙，谈谈你的认识。

“或许他觉得你想他了。”

白居易哑然，兰台心中却难过，诗家们便聚短离多，墨魂们也未相聚。乐天思元九之苦，必越过刘梦得的药膳之苦。

“乐天，你们之间……”

“兰台，你也知现有不少人猜测我与他的关系。”

“我的确爱他。”

“啊？”

“他说，垂死病中惊坐起，暗风吹雨入寒窗。”

“朝朝宁不食，日日愿见君。”

“安得故人生羽翼，飞来相伴醉如泥。”

“别后相思最多处，千株万片绕林垂。”

“只得两相望，不得长相随。”

“……”

“兰台，他自然也是爱我的。”

兰台缓缓起步，走到竹丛中，青竹直笔地站着，春冬无差，那千年来，又植竹者所思者如何？

昔公怜我直，比之秋竹竿。

兰台回过头：“乐天种竹，是因……秋来苦相思，种竹厅前看。对吗？”

他的回答混在冬风凛冽的声中，霎时，百花凋谢，白雪侵入，苍竹的翠绿变得暗沉，梅开得更加深红，他肩上落白，身上的紫薇瓣被落下的雪压着，他依然笑。

“魂力没办法撑太久，待春来，兰台可愿再来？”

“乐意之至。”

5.

黄昏已至，雪停了。兰台想着应该去收拾东西，向白居易请辞，刚入内室，突然一风，将他的诗稿吹乱，兰台弯腰将一吹至她脚边的纸捡起。

“过后，兰台有时间看看否？这些是《白氏长庆集》中的几张诗稿。”

“算了，一会再理也无妨。”兰台想了想，便与白居易说先不走了。

话后转身，见白居易走来，那灿金余晖扑在他身上，此刻熠熠生辉。

独坐黄昏谁是伴，紫薇花对紫薇郎。

白居易应好，动作迅速之，兰台见他正欲将诗稿顿齐，将手中的纸递出。

“巧呢，你手上这张便是它的序。是微之所著。”

“《白氏长庆集》者，太原人白居易之所作。居易字乐天。乐天始言，试指“之”、“无”二字， 能不误。始既言， 读书勤敏， 与他儿异……”兰台轻声读。

果然，除元稹外，无人更懂白居易。

“每当轻抚它，我都能想起千年前他脸上的神动。”白居易垂眸。

“世上众人论他见异思迁，杜撰他与别人的私情，骂他沾花惹草，不知珍惜别人的真心。言语中伤，肆意谩骂，真的只是抨击所谓浪子之行吗？他们可曾见他弹劾贪官污吏，平冤情反案，为民谋福？”

“我们同主张“为君为臣为民为物为事而作，不为文而作”。我替他不平，世人对我多有赞誉，却偏诋毁他，你知我们的魂力受现世的人影响，他身上早就遍布伤痕。兰台，我再不愿一人见青山行阡陌，独自归暮。”

“乐天，你们是千年前的故人，他们以现在的某些标准判定古代士人不对，你们那时忠君是忠诚，而现在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这就成了盲目忠君，以前第一看重的是孝，卧冰求鲤，尝粪忧心等二十四孝图，于今看来是愚孝。”

“不过乐天放心，有人恨他，也会有人爱他，我不会忘，我们都不会忘，有爱他的人死了，就有爱他的人出生了，他不会消亡。”

兰台情辞恳切，握住他的手：“在他归来前，我定常来叨扰，绝不让你伶仃。”

“好。”白居易歪头一笑，“时境变迁，人心不复从前，但墨痕斋永远是兰台的桃花源。”

6.

“乐天——”刘禹锡冒出，看见兰台握着白居易的手，疑惑道：“你们？”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刘禹锡转身要走。

“不，你来的正是时候！”兰台伸出尔康手。

兰台又握住了刘禹锡的手：“以后熬药膳别加百合了，嚼起来有点像塑料。”

“OK，收到！”刘禹锡做了个wink。

“小畜牲！小畜牲！小畜牲……”兰台的电话铃声突兀的响起。“来吃饭。”也是王安石的声音。

三人笑了，王安石在不解中又道：“先生还有三日归来。”挂了电话。兰台很激动，拉着刘禹锡边转圈边上蹿下跳。

“蓝桥春雪似是更加稳定了……”白居易眉眼弯弯，轻轻呢喃。

₍ ᐢ.  ̫ .ᐢ ₎ ​​​：等等我的彩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