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棣夏】前缘1初见
不知道在乱写些什么,大概就是脑补了棣夏洪武时期早有jq的前缘,暂时没想好系列名,就先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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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声箭啸刺破长空,年轻人手中的弓矢却与他势不两立,乱挤在箭靶各处,偏不向靶心扎根。
洪武二十五年四月十五,仲春的微风送暖,已将入夏,天却雾蒙蒙的。
南京城南大校场的射圃内,一众身着便装的监生手持弓箭,正听长官宣告今日射箭的名次。
“夏原吉,第三十二名。”
在场共不过四十余人,被念到名字的青年苦笑,他一向才学过人,在太学的课业每每拔得头筹,可这弓矢武事于他一个文人而言,着实有些为难。
“夏维喆啊夏维喆,尔等虽非武人,却...
不知道在乱写些什么,大概就是脑补了棣夏洪武时期早有jq的前缘,暂时没想好系列名,就先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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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声箭啸刺破长空,年轻人手中的弓矢却与他势不两立,乱挤在箭靶各处,偏不向靶心扎根。
洪武二十五年四月十五,仲春的微风送暖,已将入夏,天却雾蒙蒙的。
南京城南大校场的射圃内,一众身着便装的监生手持弓箭,正听长官宣告今日射箭的名次。
“夏原吉,第三十二名。”
在场共不过四十余人,被念到名字的青年苦笑,他一向才学过人,在太学的课业每每拔得头筹,可这弓矢武事于他一个文人而言,着实有些为难。
“夏维喆啊夏维喆,尔等虽非武人,却应该通射艺,若是把你读书的天资匀几分就好了,听说你在太学,别人三五日背下的书,你一日便背下了,怎么一到了这里就什么都不会了似的。”
夏原吉的才智慧秀皆长在了读书上,于此之外的武事实在是一窍不通。教习长官一番语重心长的教训令他无奈,父祖皆是读书人,先父早逝,母亲含辛茹苦操持全家,他只能与书为伴,勤学苦读,与其他家境优渥的生员不同,家中并无余财供他习学射艺。
今年二月,圣上谕令国子监生每逢朔望便要在射圃习射,以成六艺之精,还要定期考核,因此,这还是夏原吉二十多年来第一次操弓弄矢。
“学生知道了,学生会勤加练习的。”
此刻已午时,监生们各自收拾行装离开,夏原吉却兀自站在校场内,一遍遍回忆教习传授的动作,拾起一支箭对准靶心射去,可仍然不甚理想。
“驾——”
耳边骤然呼啸起马蹄声,身后的尘土在日光映射间激荡起黄雾,一匹白马奔驰而来,还未看清远处纵马而来的人影,只见马背上的身影弯弓饮羽,在跃动的骏马之上便一击正中靶心。
还未等夏原吉反应过来,第二支箭如破云鹰般再次飞来,竟与上一支箭心交汇在一点,两支箭不分彼此地双双落在艳红色的靶心处,刺出深深的痕迹。
“好弓法啊。”
夏原吉瞩目兴叹,来人身后跟着几名健壮的青年侍从,一行人下马徐行,才发现此刻靶场上还有一文弱书生。
“足下是习射的监生吧,怎么这个时辰还不回去?”
年轻高大的侍从下马询问,凭一身生员的衣着便认出了夏原吉的身份,夏原吉才发现此时靶场上仅余自己和面前的一行人。
“惭愧惭愧,在下技艺不精,只能在此多加练习了。”
夏原吉一手还握着弓箭,边说边搭在弦上继续瞄准靶心。
“看来,国子监的弓矢教习真是徒有其名啊。”
侍从身后一个低沉如钟的声音传来,语气颇为不屑,使得夏原吉顿觉汗颜,说话的正是方才大秀技艺的人,看来此人讲话甚是不爱与人留情面的。
马上的中年男人生得强壮挺拔,看来比夏原吉大上几岁,一双俊眉美目在高鼻的衬托下极为深邃,方阔的下颌如刀锋雕琢版棱角分明,须髯尚不浓密,也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赤褐的面庞显然久经风沙磨砺,更显气质赳赳,深深抓住了夏原吉的目光,倒消解了几分被他嘲讽的负气。
这张脸乍看之下似曾相识,可此人又确是初次相见,夏原吉脑中混沌了刹那,却又一时想不起。
来人未曾下马,手勒缰绳在马上打量起夏原吉,他虽家境微寒,可书卷气熏出的澹然贤雅却不减分毫,苦日子磨炼出的身形颀秀瘦削,倒更添几分仙气,早年时在乡野之间更是邻里欣羡的翩然少年郎,如今二十七八岁,稚气全然褪去后更显端庄。
“你这样耸着肩,手指勾弦过深,自然是射不准的。”
夏原吉一挠头,想起来人马上驰骋的英姿,相较于自己的笨拙姿态,双颊一热,不由得生出相形见绌之感。
“养国子以道,乃教之六艺。你们读书人虽不习武,可射艺却是君子必修,还需勤学苦练啊。”
这人说着便下马来,将他动作的谬误通通指出,又看得心急,径直走上前将他的肩膀抬高,示意他调整方位。又拿起弓箭向他演示,由于夏原吉过于清瘦,站在这人身旁,几乎要被这健壮身躯彻底挡住藏起来。
“真是神乎其技,这弓箭在尊驾手中竟如此得心应手。”
“哈哈,雕虫小技罢了。”
被夏原吉夸奖,那人傲然的面庞上尽是藏不住的笑意。
夏原吉有样学样,顺势借力,一箭出去,虽离靶心还远,已是他习射以来成绩最好的一次。
两人都欣慰笑起来,夏原吉见此,便即刻向他一揖道:
“多谢赐教,在下监生夏原吉,夏某不才,敢问尊驾大名?”
一席织金银灰缎曳撒,精致雕琢的金冠矗立其顶,与自己一身素衣对比显然,夏原吉虽不曾与勋贵结交过,可此人的气势与衣着让他深知其绝非布衣。
“我?”
那人浅笑,却不回答他的问题。
“你这监生好没见识,我们主君可是燕……”
“士弘!该走了。”
那人摇头喝止身边的侍从,只向夏原吉致意告别。
“今后大约不会再见,你又何须知道我是谁。”
方才爽朗的笑意骤然自那眉宇消失,转为暗淡掩盖下的寂寥,回首望向远方的九重宫阙,一众侍从随那人上马而去,弥散的黄雾封起了尘烟。
“尊驾、尊驾——”
夏原吉仍欲挽留,可也只得望着那人纵马离去,那似曾相识的身形相貌开始在脑海中回映。
……
“殿下。”
“朱能,平日在外不要唤殿下,更勿轻易亮明身份,我说过你多少次了?”
“好好好,主君,主君。”
一路人马出了大校场外,夏原吉未曾料到,自己之所以对这容颜似曾相识,只因他就是燕王朱棣,神形举止哪里不酷肖圣上。夏原吉多次面圣,早将龙颜刻在心里,才会对素未谋面的朱棣仿佛熟悉,只是朱棣素爱微行民间,不轻易对外人显露身份。
唤殿下者正是朱棣贴身侍卫朱能,他自小随父在燕山卫历练,如今二十出头,便在朱棣身边做了贴身护卫,朱棣视他也比他人更体己些。
“殿下,太子薨后,圣上这时候召殿下来京师,会不会是要……我是说,咱们殿下最是有才干,这位子理应……”
朱能的话音越来越弱,直到意识到自己失言便老实闭了嘴,冷不丁迎来朱棣异常严肃的冷厉目光,方知这次朱棣纵容不得他的言语。
“傻小子,这话,你只可对我说。”
“呃,是。”
年初春时,朝中突发变故,太子朱标逾月前病薨,镇守北方的诸王也相继进京吊丧,朱棣方才落脚南京半月,究竟是一母胞兄的太子仁德,朱棣多少也念些手足之情,未免心中积郁。
但也正如朱能所言,储位空悬,总要有承继,而自己这些年战功显赫,居诸王前列,论才德也是不落人后,未曾不揣摩君父心思,也未尝丝毫不动念想,只是目前朱元璋尚悲痛未愈,并无心考虑,只让朱棣众兄弟留在朝中陪伴,以慰老父之心。朱棣也很清楚,父皇在观望他们之中的每一个,可他们却猜不透父皇。
万千杂乱思绪整日萦绕在朱棣心头,今日才得空来到大校场中挥汗骑射,田猎骑射向来是他最爱,正好一解抑郁。
三山半落青天外,一水中分白鹭洲。京师秦淮河畔最为阜胜之处,非三山街莫属,商街之内四方商贾云集,杂铺百货,书画花鸟无所不有,日日宾客盈门,可也正因如此,许多贫者乞丐便也常在此处出没,以求施舍。
“大老爷,各位爷爷老爹,行行好,买了我吧,呜呜。”
三山街书画廊外,一蓬头垢面的乞儿跪在地上,十余岁少年的身躯却如黄口小儿般瘦弱,身后是饿得奄奄一息的爷爷,蜡黄干枯的肮脏面容与煌煌京师的富丽相比格格不入,无数遍身罗绮者往来经过,却鲜有人注意到角落中的祖孙二人。
“殿下你看,好可怜。”
“想不到我大明立国近三十年,父皇兢兢业业抚恤生民,竟在这京师繁华处有此等景象,唉。”
朱棣与朱能不知何时下马步行,游荡到了此处,见到眼前的光景,不得心头凄凉,一声叹息,朱能得到朱棣授意,一掏荷包正欲上前,却被一仪态端庄的俊逸背影抢先一步。
“拿着,先吃了吧。”
翩然书生俯身将跪在地上的少年扶起,手拿热腾腾的炊饼,少年泪眼汪汪,望着面前的白净书生,来不及道谢便狼吞虎咽起来,这竟是他今日的第一顿饭。
“我不过一介穷书生,也不足以买了你,只先拿着这些钱好生安顿下来,你也大了,若是没人买你,吃饱喝足养好了身子,再去寻个生计也不难。”
“呜呜,谢谢先生!谢谢先生!”
少年搀扶着白发老者,二者皆感激涕零千恩万谢,又是俯首鞠躬又欲叩头,都被书生拦下了。
“殿下,这不是刚才那人吗?夏什么,袁什么呃……”
夏原吉转身时,朱棣二人才发现这书生有一面之缘。朱能凑在主君身边耳语,他方才根本未曾多注意校场上的那人,自然不记得那随口一提的姓名。
“夏原吉。”
倒是朱棣却对一面之缘的人名脱口而出,毕竟夏原吉虽生得济楚,却与争艳的俏后生不同,清扬柔婉无一丝浊气,哪怕只是见过一面,想要轻易忘掉却也不容易。朱能满心都想的护卫朱棣,朱棣却早将这副容颜印在脑海。
“夏公子。”
国子监课业繁忙,近来集训弓法,倒每天得以有半日休息,夏原吉才有机会来到三山街的书画廊,听到来人呼唤的瞬间,方才矜持不苟的监生露出和煦的笑意,暖如这四月天。
“尊驾?幸会,幸会,又见面了。”
朱棣原以为萍水相逢,校场一别便不再见,谁知似乎与夏原吉有缘,于此处不期而遇。
“夏公子怎会在此?”
“半月之前,书画廊的陈掌柜说店内寻来了赵文敏公的法书真迹《与山巨源绝交书》,在下素喜翰墨,自是不肯错过,尊驾呢?”
“哦?如此便巧了,我也是。”
夏原吉闻之思绪万千,若是如此,对方的财力必数倍于自己,恐怕那幅法书也其势在必得,自己也只能望洋兴叹了,但转念一想,如此珍宝倒也应该寻个有能力细心珍藏的人,自己着实是自不量力,今日能一睹赵孟頫的法书真迹便是荣幸,又何须有所求,便瞬间开朗起来。
朱棣读书时便酷爱书法,闲暇时也挥毫泼墨,在宫中长大后更是阅遍名家法书藏品,自然也不会不知陈掌柜的消息,二人便决定一同前往。
“对了,夏公子心善,只是我早就听说有不少行骗之人,借以三山街富人云集,故意装作乞丐行乞,以此诓人钱财,这也是为何周围过路者多对乞丐置之不问,夏公子不怕被人骗吗?”
“夏某是以为,那乞儿的模样不像是刻意伪装,已然是瘦骨嶙峋如薄纸一般了,再者我在家乡也常见灾荒时饥民的模样,确实如此,唉,想必尊驾长于富贵,定是不常见的。再者即便被骗,倒也当做行善施德,与他人方便了,哈哈。”
朱棣没想到夏原吉如此达观,原来在心善之外还有超脱他人的豁朗,不禁你一言我一语相谈甚欢,朱能跟在二人身后,倒像是个灯笼。一旁的朱能听了不悦,习于维护朱棣的他冷不丁打断道:
“你懂什么,我家主君生长富贵,可也不忘民间疾苦,时常从府中的粮仓放粮接济封地百姓呢,刚才要不是你抢先一步,我家主君就直接把那孩子买了,好吃好喝待他,给他个差事呢。”
“封地?什么封地?给差事?尊驾……尊驾究竟是什么人。”
夏原吉星眸眨闪,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难以置信地望着身旁主仆二人。朱棣则怒目圆瞪,恨不得割了朱能的舌头,都是自己平日惯坏了他,养成了口无遮拦的习惯,朱能也意识到自己再次失言,大惊失色。
“哦哦——不是,我是说……”
朱能向来不善言辞,竟不知道如何解释,与朱棣面面相觑,恨不得藏入地缝中。
“呃……他是说,我府上周围乏地的百姓,岁歉饥寒时,我便把仓中余粮拿出些接济。”
夏原吉眼中的惊讶转为钦佩,笑道:
“原来如此,尊驾真是达则兼济天下,夏某惭愧,不知尊驾高节。”
刚到书画店外,店内已门庭若市,陈掌柜眉飞色舞,双眼冒光,原来京师中不少文人也听到了消息,纷纷携带资财争相购买,泱泱的人群中,陈掌柜高声叫价的呼喊甚至盖过了卖家的鼎沸。
“夏公子也想收得这幅字吗?”
夏原吉故作淡然地摇摇头,毕竟怀中的十贯宝钞已是他省吃俭用两年攒下的,早前听说陈掌柜处藏有赵孟頫法书,才舍得将自己全部家当拿出,想要收藏这稀世珍品。可未曾仍想到太过抢手,引得京师许多富者瞩目,自己也只能眼睁睁拱手让人。
“不不,夏某……只是,只是想来看看,一睹赵文敏公神迹。”
朱棣对那些蜂拥而至之人不屑一顾,只因不知这其中有多少附庸风雅的土财主,转眼见夏原吉一副憧憬的模样,似乎看出了什么,转身悄悄对朱能耳语了几句,又道:
“我不喜人多喧闹,士弘,你先去探探情况,我与夏公子在外等候,待人少些再进去。”
夏原吉不解,看向朱棣问道:
“可若是咱们再进去,法书已被他人买去了该怎么办?”
朱棣却胸有成竹,笑声轻松慨然。
“哈,不妨,商人既坐地起价,便总有人屡出高价,人只会愈发少的,咱们趁人少时,也好凑近了仔细观书嘛,夏公子难道想挤在这乌泱泱的人群中,连细观的机会都没有吗?。”
朱棣自顾自说了许多,似在打发时间等朱能出来,却没发现夏原吉竟盯紧了自己,目光如炬不曾移开,似在怀疑揣测,眼神中的狐疑与试探再也藏不住。
朱棣心跳在了嗓子眼,生怕夏原吉看透了什么,连忙问道:
“咦,夏公子,我脸上莫非有什么东西。”
夏原吉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也已意识到自己为何对这张脸似曾相识,因为这人的相貌和当今圣上太相似,无非是眉眼疏阔些许,神态温润许多,可是自身形到举止都……忽然有梗在喉,吞吞吐吐起来:
“尊驾,你……你真的……”
夏原吉险些说出,你真的好像圣上。
可又想到,天下也并非没有仅是形似的人,再者,哪位皇亲贵戚又能纡尊降贵与自己相谈甚欢呢?便连忙掩盖思绪羞涩笑道:
“失礼失礼,我是说尊驾真是人杰,气度不凡啊。”
朱棣先是一愣,继而得意大笑起来毫不怀疑夏原吉的说辞。
可没想到,夏原吉又向他送来难题。
“今日有缘两度幸会,尊驾可否告知大名,也算夏某在这京师人海中又结一良友。”
“我……我姓,王,我早年迁居北方,此次是来京师探亲,与夏公子萍水相逢,恐怕不能长久往来,恕不便多言了。”
朱棣不禁一扶额,一时应付不来,信口编出一个“王”字,倒也是不损身份,连叫什么也没想出来,若如实相告,怕夏原吉会不胜惶恐,乃至引起周遭骚动。
最重要的是,太子丧期,自己却在此处私行享乐,若传到向来严苛的父皇耳中,实在是不好交代,只得找借口搪塞了夏原吉几句。
夏原吉转身一揖,朱棣也连忙回以一礼,他这辈子除了对天地君亲师,还从未对其他人行过礼,可迫于形势,也顾不得身份了。
“王公子唤我维喆就好,无妨,公子既不便多言,在下自然不应多问。”
朱棣暗自松了口气,更为他的善解人意而欣慰不已。
“维喆?看来是个聪明人了。”
夏原吉听了,双颊一热,腼腆摇头便笑起来,此时朱能已从店内走出,暗自向朱棣使了个眼色。
“主君,人已少了许多,法书还在,快请进去吧。”
夏原吉与朱棣步入店内,方才还众多的买主竟都快走干净了。
二人便径直走到陈掌柜面前,将那副法书细细欣赏了一番,夏原吉不住感慨名家大制作之精妙。
“清俊遒媚,内含风骨,真迹无疑啊,只是夏某仅有数贯宝钞,实在配不上陈掌柜这珍宝,唉。”
夏原吉转身望向朱棣:“王公子特此前来,又财力雄厚,此法书当让与公子才是。”
朱棣一听连忙推脱:“夏公子尽管收下便是,王某只是附庸风雅,寻些名家字画装点门庭而已,你身为监生,还肯重金买字,想必才当真是懂书爱书吧,别客气了。”
夏原吉心头一暖,试探着问陈掌柜出价几许,谁料想陈掌柜仅要了他四贯宝钞。
“这怎么使得?大家都携重金求购,陈掌柜却只要我四贯宝钞,若我贸然取之,实在有愧啊。”
“你这书生,我是看你着实爱书,也不愿将这法书卖给不懂书法之人,钱少了怎的还不乐意,让你拿着就拿着,莫要多言,打烊了打烊了,快回吧。”
陈掌柜已不耐烦,直接将那幅字包好递至夏原吉手中,生怕他再推脱,并直接关门轰走了众人。
夏原吉接过法书,双手都不住颤抖起来,捧在怀里小心翼翼呵护起来。
“今日真是多谢公子谦让,夏某不知何以为报。”
“天下王公至黎庶,皆我大明赤子,夏公子仁德,扶老怜弱,既施舍了他们,便已是报答了我。”
夏原吉听后愣住,这样的论调他几乎只在圣贤书中读过,而今日却亲身经历了,愈发钦佩朱棣的见地,乃至生出相见恨晚之感。
“公子谬赞了,夏某毕生所愿,就是生民安乐,无饥寒之扰。善为国者,必先富民,然后治之。可自知一介书生,也仅能做些微不足道的施舍,实在是不值一提。”
朱棣投来赞许的目光,如此年轻便抱负非常,夏原吉当真配得上国士二字。
“你如今还未出监,自是书生力薄,可也生逢明时,若将来发奋位列公卿,报君王,安生民,也未可知啊。”
夏原吉心中热潮涌动,漂泊在京师国子监,苦读近三年来,除了少许同窗知己,他还鲜有机会与人如此直抒胸臆。
“那便借公子吉言了。”
二人原本都只望着眼前的路,可说到此时,刹那间对视在了一处。
夏原吉感到胸腔深深一跳,朱棣未曾察觉到什么,仍是若无其事地说着,正并肩谈笑,忽而天色晦暗起来。
“主君,要下雨了。”
身后的“灯笼”望向空中骤然密布的乌云,还没来得及寻处躲雨,这不讲道理的春雨已纷然落下,所幸朱能心细,行囊中向来常备着两把伞,站在一旁为朱棣撑起。
“公子,太学有规矩,晚归者当罚,夏某耽误不得,要先行一步了。”
朱棣原想邀他去避雨,但夏原吉赶时间,执意冒雨回太学。
“夏公子这是要淋雨回去吗?”
夏原吉未曾带伞,雨水湿哒哒在他衣衫与面庞上画起珍珠,更显得一张脸细腻莹亮,只好不住拿衣角擦拭着。
“春雨难得,纵使淋雨也无事的,只是公子还是暂且避一避吧。”
“不如这把伞夏公子拿去吧。”
这雨虽不是暴风骤雨,可也如大珠小珠落玉盘,哒哒坠在地上敲响扣人心弦的节奏,听的人心也随之跳跃。
朱棣将朱能手中的另一把伞递去,夏原吉却不接过来。
“不了不了,今日已被公子谦让了一幅字,这伞还是二位留着吧。”
微施一礼告别,夏原吉转身匆匆奔入雨中,朱棣连忙追来笑谑道:
“你不怕淋雨,可怀中的珍宝可没说过不怕,不如这样,你我同路,我送你回去,倒也不白占我一把伞。”
朱棣众兄弟下榻的诸王馆在皇城外不远处,本就与国子监相距不远,说着,夏原吉已被朱棣笼罩在伞盖下,也觉得却之不恭,原本想接过伞来,不想劳烦朱棣撑伞,奈何他比自己高大,倒是他撑伞更方便些。
朱能只得一人打伞,一撇嘴跟了上去,真是三更半夜见太阳,饶是自己与朱棣这般亲密,也未曾见过平日里高贵自矜的殿下如此谦让。
只是夏原吉一向矜重,不敢向朱棣靠近,刻意保持着距离,几乎要走到伞外继续淋雨,朱棣见状,便大方将伞移过去。二人一伞并肩而行,倒不觉路远,很快便到了国子监门外。
“真希望能与公子为友,常相往来,可惜不知何时何地能再见面了。”
夏原吉诚挚望向朱棣,可已知他只是在京师短居,又不免遗憾起来,朱棣也只是摇头不语,未给他一个肯定的回答,自己何时归藩,毕竟是父皇决定的。
“在下每日午后都在大校场习射,若公子空闲时可来一见,还想蒙公子赐教弓法呢。”
夏原吉笑眯眯的时候,眉眼弯弯如新月,并不愿说出什么就此断绝的话来。
“夏公子,哦,维喆,你不是愚笨之人,只不过从前未学过弓箭,只要照我所说勤加练习,一定能轻松拿下的。”
即使夏原吉已说了自己的字,朱棣却还未怎么唤过他,只因不想显得与他太熟悉,不过临别是还是郑重唤了一声。
“至于你我嘛,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朱棣浅笑,只是潇洒留下一句话,还未等夏原吉告别便转身离去。
“公子……”
此刻雨已停,金陵城雨散云开,黄昏的落日如少女双颊的红晕,只留夏原吉抱着一副书法卷轴,在朱红碧瓦的门外远望,目送朱棣离去的背影越来越像小……
“殿下赏识夏某,直接买了送与他不就好了,为何这么费事?还让掌柜收了他钱。”
原来,朱棣虽也爱这法书珍宝,但因钦佩夏原吉的德行,竟不惜重金让之,让朱能先进去以黄金十两买下了这幅字,又安排陈掌柜配合做戏,收下了夏原吉一些宝钞。
“你不懂他们文人的气节尊严,何况是夏原吉这般轻利重义之人,若是白白赠予他,你以为他会收吗?”
朱能才明白过来一切,眼珠几乎跳出眼眶。
“啊?殿下让陈掌柜收他钱也是……呵,从未见殿下这般用心过。”
“你还算聪明。”
“殿下与他第一次见,为什么就这般推心置腹呢?”
“平日让你好好读书,今日就不会有那么多为什么了。”
朱棣讪笑着向前走去,只剩下朱能摸不着头脑,却又不好再问。
为什么?或许是一见如故,或许是那么只语片言便说到了心坎里,朱棣自己也想不清,抑或说,他还未想过。
【139】蔽芾甘棠今凋落,召伯回首难相留
【本故事纯属虚构,无关史实】
乾清宫内,朱棣刚看完夏原吉呈上的河南赈灾奏报,便又听杨士奇出列道,“陛下,今年浙西大水,苏、松、嘉、湖水患频发,当地官员无力止洪,臣请陛下派朝中官员,前往浙西治水。”
朱棣微微点头,随口道,“夏卿可愿前往浙西治理水患?”
夏原吉近日忙于赈济河南、山东诸地的饥荒,已经两夜未曾合眼了,只是见皇上问及自己,身为户部尚书的他依旧挺身而出道,“微臣自当尽心竭力。”
“那便后日出发吧。”朱棣大手一挥,温声道。
说罢朱棣转头看向李景隆,见他还有几分困意,不禁低咳一声,提醒道,“九卿,先皇的《实录》可修撰完善了?”
李景......
【本故事纯属虚构,无关史实】
乾清宫内,朱棣刚看完夏原吉呈上的河南赈灾奏报,便又听杨士奇出列道,“陛下,今年浙西大水,苏、松、嘉、湖水患频发,当地官员无力止洪,臣请陛下派朝中官员,前往浙西治水。”
朱棣微微点头,随口道,“夏卿可愿前往浙西治理水患?”
夏原吉近日忙于赈济河南、山东诸地的饥荒,已经两夜未曾合眼了,只是见皇上问及自己,身为户部尚书的他依旧挺身而出道,“微臣自当尽心竭力。”
“那便后日出发吧。”朱棣大手一挥,温声道。
说罢朱棣转头看向李景隆,见他还有几分困意,不禁低咳一声,提醒道,“九卿,先皇的《实录》可修撰完善了?”
李景隆闻言这才回过神来,其实他去年冬天已经改过一版《实录》了,可朱棣依旧不满意,命他再改,李景隆眼见《实录》中不实的地方实在太多,难免敷衍了些,闻言推脱道,“微臣不才,如今《实录》还有所欠缺。”
朱棣看着消极怠工的李景隆,心中多了一分不悦,看向解缙道,“既如此,那便由解缙接任总裁官吧!”
“不过,依旧由曹国公监修国史。”朱棣盯着李景隆沉声道,“七月之前,务必修完。”
见李景隆仍未答话,朱棣忽拿出一封奏折,在众臣面前晃了晃,勾了勾嘴角,“王钦上奏检举历城侯盛庸不法,诸爱卿以为如何?”
如今朝中靖难旧臣,无不与张玉交好,见有人检举盛庸,这还不替自己死去的好兄弟踩上一脚,更待何时?
丘福一向和被盛庸斩杀的谭渊交好,如今又是靖难第一重臣,率先出列道,“陛下,王钦区区一个千户,竟敢冒死检举盛庸,必然干系重大,微臣请求彻查此事,交由三司会审!”
“臣附议!”
“臣等附议!”
朱棣眯起了眼睛,极为满意地点了点头,看向刑部尚书郑赐道,“盛庸并非皇亲国戚,还用不着动用三司,朕今日下旨,削去盛庸历城侯一爵,之后的事情便交由郑卿督办吧!”
郑赐闻言已知晓当今皇上的用意,忙跪下道,“微臣领旨!”
不久,郑赐便暗中唆使御史陈瑛弹劾盛庸道,“盛庸对陛下心存怨恨,图谋不轨,府中暗藏甲胄,有谋逆之举。”
盛庸知晓朱棣容不下自己,因而今年一开春就已经主动请辞回家了,不曾想朱棣最终还是不肯放过他,听闻朝廷追查至此,再不能隐忍偷生,只得自杀以保家人性命。
朱济熿见状,也忙命自己在朝中结识的官员与晋王府已然串通好的长史一起上奏晋王朱济熺图谋不轨、有大不敬之罪,朱棣虽然不喜朱济熺,可也知道朱济熿的小心思,这日在谨身殿见朱济熿和李景隆都在,忽抬头看向李景隆道,“九卿可知晋王谋逆之举?”
朱济熿闻言忙看向李景隆,将全部的希冀都放在了李景隆身上,真可谓目如火灼,不料李景隆犹豫片刻,还是低声道,“微臣不知。”
朱济熿不可置信地看向李景隆,胸中顿时升起一股怒火,朱棣斜睨了朱济熿一眼,忽笑道,“济熺毕竟是朕的侄儿,年轻气盛些是有的,不过若说他谋逆,朕又怎能轻信?今日既然九卿也不知晓此事,想来当是误会,朕待会儿便拟信一封送往太原,小孩子多教导教导也就是了。”
说罢,朱棣又看向朱济熿道,“甘棠最近在曹国府养胎,你便在京中陪她多住些日子,正好下个月底煦儿就回京了,你不见他一面,只怕也舍不得走,嗯?”
朱济熿闻言只得恭声应下,待出殿后不由得跟在李景隆身后冷声道,“岳父终不肯帮我一把,是吗?”
李景隆抬头看向远处,淡淡道,“我果真不知,又要如何应答?”
说罢,李景隆回头盯着朱济熿缓缓道,“郡王如今在外潇洒,甘棠有孕,闻不得酒味儿,下次来府上,还请郡王洗漱过后再来。”
李景隆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帮朱济熿这个倒霉女婿一把,可怎知甘棠刚刚诊出有孕,朱济熿便日日流连烟花之地。李景隆如今恨不得能让女儿跟朱济熿和离,还帮他登上晋王之位?为了什么?为了他在太原欺负女儿的时候自己看不见吗?
朱济熿也是气极了,这天下哪有他这么憋屈的郡王?娶了个媳妇儿动不动给自己甩脸子,因李景隆施压他又不敢纳妾,如今不过来京城稍微宽松了两日,李景隆竟又要这么欺压自己。
“等甘棠生产完,本王即刻带她回去!”朱济熿恨恨道。
李景隆懒得再理他,直接拂袖离去,回内阁后见夏原吉回禀的浙西河道详状,不禁想起了父亲当初去成都时也曾处理过类似的水患,即刻便让李冀回府取出李文忠当初治水的草图与相关书籍,一齐上奏朱棣。
朱棣也不耽搁,立马命佥都御史俞士吉带着相关的水利书籍赐予夏原吉。夏原吉参照李文忠于洪武年间治水的图纸,结合古法,最终决定沿着大禹当初所开的三江如海的故道,疏浚吴淞江下游,上接于太湖,然后量地建闸,按季节不同开闭闸门。
朱棣看了夏原吉的上奏,觉得甚为有理,只是如此一来工程浩大,不得不动用十几万的民工,便又派工部侍郎李文郁去给夏原吉打下手。
等李文郁赶至太湖的时候,却见夏原吉身着一袭旧布衣,一双草鞋往返不止,如今正值盛夏,身边却连一个打伞的人都没有,李文郁见状忙收起了自己的扇子,一路小跑过去找夏原吉报道。
夏原吉见了他只微微点头,吩咐下去任务,难得靠在树荫下休息一会儿,依旧抬头望着未完工的河道发愁。
李文郁见皇上如今越发重用夏原吉,待换了衣服忙赶至夏原吉身边道,“尚书大人亲巡河道,实在令下官钦佩至极,只是如今渐入盛夏,大人也要注意身体啊!”
“如今十余万百姓冒着烈日疏浚河道,我又怎能贪图安逸?”夏原吉又低头看了一眼图纸,不禁叹道,“此番沿着故道虽可引洪入海,但支流还是难以全部疏通,只怕也不是长久之计。”
可惜如今正值夏收,再动用民工,也是不能的了。夏原吉翻看着李文忠之前在成都修筑新城时对都江堰的翻修维护,感叹道,“之前我只知岐阳武靖王善谋兵法,如今看来,终究是我浅薄了。”
其实当初李文忠也曾想过要在浙西疏浚河道的,只是他的草案还没定下,便因为在杭州时招揽屠性等人,遭杨宪检举后被迫回京北征,再也没能去过浙西一次。
话分两头,夏原吉只怕还要再浙西待到立秋才能回京,却说河南饥荒刚平,朱橚便派次子朱有爋回京禀报。
当初朱允炆在白虎殿读书时,一向与朱尚炳、朱济熺、朱高炽三人交好,而朱有爋则常和朱济熿、朱高煦一起抱团取暖,更兼朱有爋和朱济熿都是庶子,且均不得其父欢心,如此一来更有说不完的话题。
京城,香云阁顶楼。
为庆祝朱高煦平安返京,朱济熿设宴于香云阁款待朱高煦和朱有爋。
朱高煦见朱济熿席间一脸苦相的,不禁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好不容易在京城多待几个月,何苦闷着?”
“怎么了?你问问李景隆怎么了!”朱济熿恨恨道,“若是他肯多帮我说一句话,只怕现在我已经是晋王了!到时候有怎么能不给你助力?”
朱有爋闻言忙好奇道,“曹国公真的就这么不念你这个女婿的面子吗?”
朱济熿一把将身旁的妓女搂在怀里,又闷头喝了一杯酒,再不愿意答话。
可不管怎么说,如今朱棣给朱济熿改封平阳郡王,那便是一种信号的释放。朱有爋心中不禁多了几分羡慕,可惜自己父王还没死,上面又有世子朱有炖在,朱有爋的晋位之路,想来要比朱济熿更为艰难。
又念及当初李景隆去开封抓捕周王府全部家属回京时,李景隆对自己的刻意“关照”,朱有爋恨从心中起,见珠帘后弹琵琶的两女子长得甚为妩媚动人,忽计上心头,看向朱济熿道,“你若帮我赎下弹琵琶的这两人,我便有办法让他曹国公栽一个大跟头!”
说罢,朱有爋看向朱高煦道,“我听闻今年三月皇上已经召解缙等人议立太子了,当初曹国公便提议早立太子,他既然不愿与咱们合作,那便没必要再对他客气了。”
朱高煦思量片刻,不置可否,朱济熿见状也连忙劝道,“堂哥若要上位,必离不开淇国公等人的扶持,他们对李景隆是什么态度,你难道还不清楚吗?若是能趁机将曹国公府给按下去,朝堂上还有何重臣站在他朱高炽那边?到时候这太子之位,便有七分把握在你手中了!”
朱高煦闻言命人唤帘后的两女子上前,仔细打量了一遍,忽回头看向朱有爋道,“就凭她们两个,能拿得下曹国府?”
朱有爋微微一笑,“她们两个我是要带回开封的,到时候你们便知道有什么用了。”
“开封?”朱高煦和朱济熿都吃了一惊,狐疑道,“你这小子该不会想……”
“说什么呢?”朱有爋忙摆手道,“我这是为了大局着想!”
朱有爋不紧不慢地端详着面前的两位优伶,忽笑道,“你别忘了,我大哥他可是最喜欢跟这些下三流的妓女打交道的。”
此时李甘棠已至怀有八个多月的身孕,自朱高煦回京后,朱济熿更是成日里跟朱高煦混迹一处,加之与李景隆关系日紧,已经近一个月不曾去曹国府探视过李甘棠了。
这日李景隆刚下朝处理完疏浚黄河的民工罢工一事,便听李冀来报道,“大小姐今早疼得厉害,已请了太医,只怕是要早产了。”
李景隆闻言顾不得坐轿子,忙上马急奔回府,袁丽琴见他回来也只好在外拦道,“产婆和太医都在了,老爷莫急!”
李景隆本还想再进里院探视一二,可眼见袁氏强拦,只好焦虑地在门口来回踱步,见袁丽琴就要回去,忙抓住她的胳膊道,“告诉屋里的人,务必保下大小姐,其余不论!”
他是知晓早产的严重性的,当初自己的先夫人李氏便是因为最后一胎早产离世,还有文庙姑姑,也是因为生产沐晟时难产才至早逝的,甚至于冯静妹妹也是……如今甘棠又是这般,他身为父亲心中怎能不急?
却说李甘棠这几个月来也不过见了朱济熿数面而已,因着跟李景隆矛盾愈深,朱济熿每次来府上看李甘棠也不过寥寥数言后便要离去,如今李甘棠坠痛难忍,还是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朱济熿,哭喊道,“郡王呢?郡王在哪儿?”
袁丽琴闻言忙安慰道,“王爷在外面守着呢!”眼见屋内乱作一团,袁丽琴又安慰了李甘棠两句,嘱咐雁儿照顾好甘棠,便要起身出去安排丫鬟再进来添炭。
李景隆见袁丽琴出来了,急忙拉住她问道,“甘棠怎么样了?”
袁丽琴抬头看了李景隆一眼,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摇了摇头,“甘棠在找平阳郡王。”
李景隆闻言忙回头看向李冀道,“去把朱济熿给我找来!让他立刻过来!”
李冀不敢耽搁,忙领命下去,只是听说平阳郡王已经出宫了,不知去了哪里,他只好一条街一条街、一个府邸、一个府邸地去找,一直到了傍晚,才在路过香云阁的时候看见了朱济熿的白马,心中一冷,疾步上楼去找。
终于在顶楼的包间内找到了醉醺醺的朱济熿,李冀顾不得朱济熿的郡王身份,一想到甘棠小姐还在为了眼前的这个混蛋拼死生产,便生出一股怒火来,直接单手将朱济熿提起,看向吕成道,“带着你们家王爷,速跟我回府!”
朱济熿正是半醒半醉的时候,看见是李景隆身边的李冀,心中更是不悦,一把将李冀推开道,“你来做什么?给本王滚开!”
李冀闻言气得拳头咯咯作响,直接拎起朱济熿,便拖着他下了楼,随后将他往马背上一扔,直接钳着他回了曹国府。
可惜如今已经太晚了,历经两个半时辰的煎熬,直到最后半个时辰,李甘棠才知道朱济熿根本不在门外,心中再也提不起最后一口气,只觉自己十四岁成亲之后的人生就像一个笑话……皇爷爷当初想要拉拢晋王府和曹国府的关系,可自己刚嫁过去没多久,晋王便离世了;后来朱济熿一直和朱济熺不睦,她拼尽全力从中劝和也无济于事,倒是惹得自己与朱济熿之间关系愈发僵硬;此次回京本想难得在家多孝敬父亲一段时间,不知为何父亲和朱济熿的关系也越来越冷淡。
她就像一颗放错了地方的棋子,本来想要达到的效果一个都不曾达到,事情竟一直在向相反的地方发展。
李甘棠目光带着几分涣散,再也没了力气,双手抓着被单,任由眼泪滑过脸庞,流进耳朵里,只喃喃道,“蔽芾甘棠,勿翦勿伐,召伯所茇。蔽芾甘棠,勿翦勿败,召伯所憩。蔽芾甘棠,勿翦勿拜,召伯所说。”
父亲说她长得很像祖父,所以望着府里的棠梨树为她取名甘棠,想来自己如今,也终于可以亲眼再看见祖父了。
李甘棠缓缓闭上眼睛,忽觉一双极温柔的大手轻轻在为她擦拭泪痕,不禁睁开了眼睛,却见面前是一位极慈祥的中年男人,见李甘棠睁开眼睛,那男人却突然落下泪来,轻轻抚过李甘棠的额头。
“你是谁?”李甘棠不解道。
“我就是你祖父。”李文忠满眼心疼地看着面前的李甘棠,声音里带着几分说不出的伤感,“委屈你了,我的好孩子。”
眼见李甘棠气息越来越弱,已经是不成了,产婆最终还是一狠心,总算把憋在里面的娃娃给拽了出来,婴儿的哭声瞬间穿透了房间,李景隆闻言忙要进来探视李甘棠的情况,却又被拦了下来,雁儿忽跪下哭道,“大小姐她没了,大小姐她没了。”
李景隆漆黑的眼眸骤然收紧,顾不得众人阻拦,直直地闯了进去,只见自己曾经那活泼可爱的甘棠小脸煞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嘴唇也没有丝毫的血色,只有汗水打湿过后的头发胡乱地黏在脸颊两侧,再也不理他了。
“太医!太医呢?!”李景隆不敢相信自己的宝贝女儿就这么离自己而去,急忙出门去寻太医,见那太医就要收拾东西回太医院,一把将其拽了回去,怒道,“我女儿还在床上躺着!你这便要去哪儿?”
太医闻言只得跪下道,“小人刚刚已经把过脉了,大小姐她确是已没了气息,小人实在无能为力啊!”
李景隆闻言,仿佛一瞬间又回到了十八年前的那个三月,怒不可竭,“你要把她救活!听到没有!要是我女儿没了,本公要杀了你全家陪葬!”李景隆真的是气坏了,想起当初太祖将为李文忠诊治过的太医全部处死的事情,不禁脱口而出道。
“你,你你!”那太医见李景隆已经神志不清到连这种话都敢说了,趁李景隆分神的功夫,忙夺回自己的药箱趁机找借口溜了出去,心中直喊倒霉。
傍晚的秋风寒意彻骨,一直等到曹国府的灯笼亮起,李冀才强行拖着朱济熿回了府,李景隆此刻看见朱济熿更是怒火中烧,接过李冀递来的马鞭便直直地抽在朱济熿身上,“你还敢去喝花酒!我让你喝!让你喝!”说罢,便命人将一桶马粪泼到朱济熿身上,紧接着又是两大桶马尿袭来。
朱济熿终于彻底醒了酒,眼见李景隆的马鞭又挥来,躺在地上来不及躲闪,只得硬生生地又接了五六鞭,边躲边喊道,“本王是圣上亲封的平阳郡王,你区区一个国公竟敢如此以下犯上!信不信明日本王便命御史参你一本?!”
李景隆此刻哪里还顾得了别的,眼见朱济熿丝毫没有悔意,更是想杀了朱济熿的心思都有了,又打了十几鞭还不过瘾,就要让下人再去剑来。
“不能再打了!”李冀见状连忙跪在李景隆身前拦道,“再打下去会出事的!”
朱济熿此时已经被打得体力不支了,身上殷出的血水混着衣服上的马尿味儿,更呛得他自己差点晕过去,夜里秋风乍起,顿时吹得他浑身一哆嗦,这才想起来还不知道甘棠和孩子怎么样了,可勉强抬起眼皮看了李景隆一眼,也是不敢再问。
吕成眼见李冀拦住了曹国公,连忙派人将朱济熿抬着走了,再不敢耽搁片刻。朱济熿此时惦念起李甘棠,想着李景隆发了那么大的脾气,只怕甘棠已经不好了,忙唤吕成道,“你待会儿再派人去曹国府打听一下,看王妃到底怎么了。”
【棣夏】鬼屋奇遇
妈呀我写好短,大家随意看看!还是器灵×小说家系列的
夏原吉原本把自己的旧手机给了朱棣,让他自行通过网络了解现代生活。也许是他低估了朱棣,或者说是朱棣太聪明了,本来还能用一两年的手机,因为朱棣下载的一大堆软件彻底卡死,夏原吉不得不换了一个新的给他。
之前在苏州旅游的时候,两人路过过一个密室逃脱体验店。朱棣虽然没有进去,但心里却一直想要试试,这一想不要紧,打开手机一看推送,标题是“震惊!湖南最大鬼屋即将开业!密室逃脱与经典玩法相结合,期待您的到来!”他戳了戳坐在一边码字的夏原吉:“维喆,你……这周末有空...
妈呀我写好短,大家随意看看!还是器灵×小说家系列的
夏原吉原本把自己的旧手机给了朱棣,让他自行通过网络了解现代生活。也许是他低估了朱棣,或者说是朱棣太聪明了,本来还能用一两年的手机,因为朱棣下载的一大堆软件彻底卡死,夏原吉不得不换了一个新的给他。
之前在苏州旅游的时候,两人路过过一个密室逃脱体验店。朱棣虽然没有进去,但心里却一直想要试试,这一想不要紧,打开手机一看推送,标题是“震惊!湖南最大鬼屋即将开业!密室逃脱与经典玩法相结合,期待您的到来!”他戳了戳坐在一边码字的夏原吉:“维喆,你……这周末有空吗?”
“看情况。不卡文的话下午有空。”夏原吉头也不抬。
朱棣见夏原吉这么敷衍,连戳了好几下。夏原吉被戳得手指打不上键盘,只好转头问:“祖宗!你有什么事这么着急?”
朱棣把手机屏幕举到他面前。夏原吉一目十行看完,盯着朱棣看了很久,才无语道:“想去……就去吧。”怎么还像个小孩子呢!
没办法,天大地大,祖宗最大。夏原吉仔细一想,这人还真的算是他祖宗,差点一口气噎在喉咙里。朱棣翻遍各大探店视频,最终决定还是去之前看到的那个鬼屋。
“请把手机、手电筒放在门口的储物柜,结束后取走哦!”鬼屋的前台小姐姐甜甜一笑。夏原吉把手机放进去,回头看了眼还在东张西望的朱棣,把他的手机抢过来放好。
朱棣:“为什么不能带?”
“……鬼屋本来就是一片漆黑,你带着手机照明多没劲。”
两人推推搡搡进了通道,身后的门“啪”地一声关上,唯一的光源消失了,眼前只剩下黑红交织的模糊场景。朱棣悄悄跟在夏原吉后面,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哇,”夏原吉抖了抖,“你这样很吓人的!”
朱棣轻轻踢了踢脚边的易拉罐,易拉罐慢悠悠地滚到一边,和地面磕碰发出了清脆的摩擦声。他心里有点犯怵,强自镇定,对夏原吉说:“没事,你要是怕了,就抓紧我,我是器灵,不怕鬼。”
他们走过玻璃桥,桥下摆着几副假骷髅,关节处吊着的绳子一晃一晃,和不知哪里传来的诡异音乐合在一起,直激得后脊背发凉。夏原吉偏过头看了眼朱棣,轻声道:“你有没有觉得……这里风向不太对啊?”
什么风向?朱棣正疑惑着,从桥墩后面突然冲出来一个散着头发的白衣女鬼,挥舞着双手朝他们扑过来。夏原吉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朱棣已经抱着他大喊:“别——过来!本王乃是太祖高皇帝血胤!别过来啊!!”
女鬼的长发发梢已经几次扫过朱棣的侧脸,他闭着眼睛试探性地往外跨一步,突然感觉脚下踩着什么东西。“嗷!”女鬼惨叫一声,却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他愤愤摘了假发,指着朱棣:“大哥,不会玩也不能攻击NPC吧?你这人怎么这样!”说着,他朝监控器做了一个鬼脸,从员工通道离开。
“啊?”朱棣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来,只听见夏原吉叹气,“殿下……”
“真鬼还会怕假鬼吗?”他拉着朱棣继续走。
朱棣一闭眼:“下不为例。”
后面的路就好走了很多。朱棣嘴硬,心里还是有点害怕的。他跟在夏原吉后面,扯着他的衣角,避开奇形怪状的机关,总算到了终点。二人推开门,刚才那个小姐姐朝他们点头,打手势:“拿好自己的东西就可以离开了哦!”
朱棣一个箭步冲向储物柜,把他和夏原吉的包拿出来,急急忙忙从包里掏出手机。夏原吉啧啧几声,“干嘛呢?”
朱棣点开大众点评:“给他们评五星。下次再来!”
还来?夏原吉哭笑不得,用手肘撞了他一记:“你下次带着那些武将来!瞧你,怕成这样,诶!”
“哎呀不提这个了——维喆,我们去对面那家店吃烧烤怎么样?”
夏原吉点点头:“好,今晚争取把你灌醉了回去。”
(鬼屋这个情节有点参考一个韩剧,不过剧里是男女主看恐怖片结果男主被吓得跳来跳去hhh,无奖竞猜这是哪部✌🏻)
这里演得好好,其实夏原吉本来就是带着死谏或者肯定会获罪的心情进宫的,但看到Judy真的发火要让锦衣卫拿他,还是有些不可思议地喃喃「不,不...」
Judy你竟真的如此狠心!
颤抖的大眼睛也是我见犹怜...
这个就是告诉我们不要相信男人,特别是皇帝,宠是宠罚是罚,一码归一码(呵呵)
于是夏原吉又冷硬起来,干脆自行甩袖子拜拜
这里演得好好,其实夏原吉本来就是带着死谏或者肯定会获罪的心情进宫的,但看到Judy真的发火要让锦衣卫拿他,还是有些不可思议地喃喃「不,不...」
Judy你竟真的如此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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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就是告诉我们不要相信男人,特别是皇帝,宠是宠罚是罚,一码归一码(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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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棣】爱江山还是爱美人
*恶搞OOC,其实是小甜饼(?)
*灵感来源是某解说:夏原吉屹立五朝,因为这个超级工作狂不care皇帝是谁,只想为国工作
————————————————————
“陛下,夏尚书已在殿外等了一个时辰了……”
三保刻意放低的声线终于引起了朱棣的注意。
“啊?维喆?”永乐大帝从一堆奏本里抬起头,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又正了正发髻。马和看着自家主子。觉得有点像小时候村头闹事的狐狸,从草垛里探出毛茸茸的脑袋,赶忙低头忍住笑意。
“是啊陛下,您用膳时吩咐的,召夏大人午后偏殿觐见。”
朱棣恍然。“对对对,快宣他进来。”这记性真是越来越不好了,他找维喆...
*恶搞OOC,其实是小甜饼(?)
*灵感来源是某解说:夏原吉屹立五朝,因为这个超级工作狂不care皇帝是谁,只想为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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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夏尚书已在殿外等了一个时辰了……”
三保刻意放低的声线终于引起了朱棣的注意。
“啊?维喆?”永乐大帝从一堆奏本里抬起头,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又正了正发髻。马和看着自家主子。觉得有点像小时候村头闹事的狐狸,从草垛里探出毛茸茸的脑袋,赶忙低头忍住笑意。
“是啊陛下,您用膳时吩咐的,召夏大人午后偏殿觐见。”
朱棣恍然。“对对对,快宣他进来。”这记性真是越来越不好了,他找维喆干什么来着,其实也没什么,就想和他说说话。用完茶点那人便来了,鬼使神差地,突然想故意晾晾他,便就着案牍上没看完的折子批阅起来。没成想公务繁重,一看便真看进去了,沉迷工作,忘了他的夏大人还在痴痴地盼。
哼,也不见得有多痴盼。不过文臣还是比他那班武将好,比如说朱棣不敢真晾着朱能,那厮不把他的寝宫拆了,也得把他人拆了,折磨玩弄一整晚。维喆、勉仁就温敛多了,毕竟打不过朱棣,都是柔柔伺候着。
*
想着想着,夏原吉已被马和带到面前,一张脸上也无风雨也无晴,恭恭敬敬施了一礼。“臣夏原吉参见陛下。”
“免礼”,朱棣扬扬下巴,示意他到身边落座。“维喆近日可好?算起来,朕有半月没见过维喆了。”
夏原吉眨眨眼,朗声道,“臣一切都好,只是陛下勤劳国事,分秒必争,陛下千万请保重龙体,此实乃大明之幸。”
说得真漂亮,但朱棣听不出话里有话就怪了,不就是悄悄埋怨自己晾了他一个时辰。朱棣倒不生气,反而有些惊喜,仿佛嚼了颗新摘的梅子,酸甜又清爽。他不讨厌和夏原吉拌拌嘴皮,这也算得上君臣相处、知情识趣吧。
“分秒必争,还不是要挤出时间见我的爱卿?”朱棣吩咐宫人上茶,“天气热,维喆喝盏茶,这方子最是消暑的。”
夏原吉摆摆袖子,“谢陛下,臣等陛下召见之时已喝空了宫里三大壶好茶,不敢再贪杯,还望陛下恕罪。”
“哈哈哈哈哈”,这下皇帝陛下也憋不住了,笑得胡子都微微颤起来。“好你个维喆,朕是那么小气的人吗?再赏你几包茶叶就是了。”
“臣谢陛下隆恩。”夏大人眉眼里也染了笑意。他复又正正神色,认真说道,“但陛下最近确实太过劳神了,臣听大总管说,陛下近来每日只睡两个时辰,总不是长久之计。”
朱棣瞥了马和一眼,后者偏过头看空气表示不关我的事陛下你睡得多少又不是只有我跟夏大人说。
“陛下勿怪大总管,是臣忧心圣体,冒昧向大总管询问了几句。”
“哦,朕知道了。”朱棣托着腮帮子瞧他,心里很是舒坦,他的夏尚书真是贤惠。但半月没见,本就瘦不拉几的好尚书瞅着也清减了不少。“但这话维喆最没资格同朕讲,维喆之勤勉,举朝上下谁人不知。”
“不过是为陛下分忧,为国家效力。”
朱棣又起了俏皮心思,“为朕?还是为国?究竟是哪一个?”为什么看着维喆一本正经行礼的模样,就那么想逗逗他呢。
“这……”夏原吉有些摸不着头脑,愣了一刻,两个溜圆的眼睛盯着朱棣,只见陛下笑盈盈的,脸上又是戏谑又是期待,不知在打什么主意。为陛下不就是为国嘛,陛下......总不至于和大明江山吃醋吧?
定了定神,不慌不忙回禀,“臣,为陛下的万里江山。”
又来玩文字游戏,朱棣无可无不可地“嗯”了一声,似有不满,想了想却又不再言语了,笑自己一把年纪却藏这些小女儿的念想。摆摆手说,“好了维喆,来帮朕理理赋税的事,朕知道你已经有主意了。”
*
没成想这晚夏原吉留在偏殿侍君,却在他耳畔低低地念道。“陛下,原吉僭越了。”
“原吉爱江山,更爱……美人。”
尚书大人把陛下的手笼在手心。“惟愿陛下,珍重。”
*
朱棣晕晕乎乎,
明明夏日正浓,自己的一颗心、一副身子却怎么都软成了春水。
END
【棣夏】能不忆江南
接上篇棣夏的器灵×小说家梗,算是续写
有玉能辅客串
和夏原吉在一起生活,心绪都会平静下来。因此,在化形二十一年整——也就是他生日的时候,朱棣总算能让所有人都看见他了。
夏原吉自然是高兴的,如此便不必被别人当作什么奇怪的人。可朱棣本人倒是生气好几天:“那又怎样?我本来可只想让维喆你一人见到我的!”夏原吉像哄孩子一样拍拍他,百般劝慰,这才勉为其难消了气。
又花了半年时间,朱棣才渐渐从现代社会的旁观者转变为参与者,除了长发扎成了高马尾,其他的穿着打扮都和普通人无异。和夏原吉走在街上,他俩总是会......
接上篇棣夏的器灵×小说家梗,算是续写
有玉能辅客串
和夏原吉在一起生活,心绪都会平静下来。因此,在化形二十一年整——也就是他生日的时候,朱棣总算能让所有人都看见他了。
夏原吉自然是高兴的,如此便不必被别人当作什么奇怪的人。可朱棣本人倒是生气好几天:“那又怎样?我本来可只想让维喆你一人见到我的!”夏原吉像哄孩子一样拍拍他,百般劝慰,这才勉为其难消了气。
又花了半年时间,朱棣才渐渐从现代社会的旁观者转变为参与者,除了长发扎成了高马尾,其他的穿着打扮都和普通人无异。和夏原吉走在街上,他俩总是会被认作——小情侣?!朱棣老脸一红,同手同脚走到了夏原吉前头。
冬天的时候,夏原吉的新书出版,得到了一笔非常丰厚的稿费——用前财主朱棣的话来说,就是“能抵得上北京一年的军费”。
过年的时候,两人面对面吃着火锅,朱棣就开始盘算着春游的事,磨着夏原吉带他去苏州玩。“维喆,你当年不是去南方治水了么,这次就带本王去看看效果如何,怎么样?”夏原吉心里好笑这人小孩心性,满口答应下来。
于是乎,清明刚过,两人就收拾好行李,坐高铁到了苏州。
江南多情也多雨,清明的雨迹仍湿漉漉地散落在空气里,让久居北方的朱棣感到新奇,一路上说话就没停过。
放好了行李,夏原吉带着他在山塘街闲逛。工作日本就人少,现在时候还早,小摊小贩都稀稀落落的,正合两人想要清净的心思。街边的河水粼粼地淌着,远处小楼里飘来细细的昆曲唱段,正是记忆中江南的模样。夏原吉满足地伸了个懒腰,“这几天去虞城才好呢,城里的护城河边开满了樱花,拍照可好看了。”朱棣点点头,转眼间手里已端着一只青团,拉住夏原吉问这是什么。
一条街走到头,两人随意喝了碗豆沙糖粥,左拐右拐去了小巷子里。
“和北京的那些胡同倒不太一样......”朱棣还要说什么,听到身后脚步声,心里一惊,竟变回瓷杯跳入夏原吉掌心。
夏原吉:???
脚步声近了,夏原吉才看清眼前几人,是张玉、朱能和张辅。他们还穿着贵胄的赐服,见到夏原吉恭敬地行礼,口称“尚书”。三人互相张望几眼,又推推搡搡,最终还是张玉上前问道:“您可曾见过燕王殿下么?”
托朱棣的福,夏原吉见过燕山卫众人多次,他们为器灵时多是刀剑一类的兵器,虽是人形,但总觉眼前白光忽闪,迎面是冷冽的血雨腥风。此时却不知是着急还是惊喜,竟然藏掖着几分羞怯在面容中。手中白瓷杯悄悄转了转,似在摇头。夏原吉心说“你自己的人,还要我来照应”,便不动声色地隐去:“他和我一起来的,嗯......应该没走多远吧。” 朱能在张玉身后忍不住笑,推了张辅出来:“文弼,不是你这小子要来见殿下么,躲着做什么?”这三人互相打闹了一会,那白瓷杯才一动,跳出夏原吉的手心,变了回来,还是那个威风凛凛的燕王。“寻本王何事啊?”
张玉回道:“标下在此地漫游,听闻殿下在此,特来一见。”
“行了行了,世美你怎么跟我掉书袋呢,你们几个该玩玩,我走了啊。”
耳后一阵金石碰撞声渐渐响起,又小心地收声。朱棣心情大好,拉着夏原吉在小巷里乱窜,直到近中午才找了处小店垫肚子。夏原吉看着手机上预约的参观博物馆的时间,陷入沉思。
——————————————————————
夏原吉:现在是十二点,参观时间为什么定下午一点啊
朱棣:吃完饭正好去呗
夏原吉:……你知不知道排队要等多久,这不是你家王府!
朱棣:呃,我去故宫都得预约呢,好烦
【棣夏】赏赐 ‖朱棣×夏原吉
浙西的雨断断续续连月不绝,原本似要将一条辽远无垠的长江灌满,终于肯歇歇脚,停留在这凛冬之初。
永乐二年深冬,夏原吉离京一年有余,终得自浙西回京入朝,连年来的水患肆虐平息,安定一方黎庶,却苦了两个人。
“当真是辛苦维喆了,奔波劳碌了这么久,此功一成,百姓得以永安,朕真是不知道该如何赏你。”
分离一年多,朱棣也仅与他见了一面,纵使无数鸿雁飞书也消不尽这两地阻隔的别愁,当真是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这还是一年多来他们第一次并肩徐行,浩浩宫闱的朱墙仿佛是喜色,映衬在二人身后。
夏原吉只是摇头,温顺地跟在君王身旁,却又忍不住抬眼向那思恋良久的面孔久久凝望。
“陛下尚且在朝为百姓宵衣旰食...
浙西的雨断断续续连月不绝,原本似要将一条辽远无垠的长江灌满,终于肯歇歇脚,停留在这凛冬之初。
永乐二年深冬,夏原吉离京一年有余,终得自浙西回京入朝,连年来的水患肆虐平息,安定一方黎庶,却苦了两个人。
“当真是辛苦维喆了,奔波劳碌了这么久,此功一成,百姓得以永安,朕真是不知道该如何赏你。”
分离一年多,朱棣也仅与他见了一面,纵使无数鸿雁飞书也消不尽这两地阻隔的别愁,当真是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这还是一年多来他们第一次并肩徐行,浩浩宫闱的朱墙仿佛是喜色,映衬在二人身后。
夏原吉只是摇头,温顺地跟在君王身旁,却又忍不住抬眼向那思恋良久的面孔久久凝望。
“陛下尚且在朝为百姓宵衣旰食,臣惭愧,更不该被如此挂心。”
“还知道我挂心你,怎么信里面仿佛把我忘了一般。”
朱棣斜睨他一眼,眉梢却藏着暗笑。
二人的书信里,字句最多的并非爱恋离思,无一不是家国天下,黎庶民生,夏原吉总是将治水方略洋洒万言,却仅在那篇尾数字一问君好,浅话别绪。
“陛下,臣的奏表与书信将来可是要呈在史官面前记录的,若是写了臣的心里话,陛下难道要让后世……”
夏原吉心内讪笑,难道要让他的“艳词丽曲”都公之于众吗。二人虽早已逾越了君臣的界限,可夏原吉在人前往往遵循为臣的本分,因而眷眷之心从不轻易跃于纸上,朱棣假意嗔怪他,实则全然明了他的情意。
“你我二人彪炳史册,流传百世,有何不可啊?”
“那这史册,怕不是艳史。”
“嗯?不错,改日朕便让人修部艳史,尚书意下如何?”
朱棣故意与他调笑,夏原吉也真已笑红了脸,倒不知究竟彪炳了什么史册,笑着笑着,不自觉与朱棣偎得更近了些,其后跟随的内侍放慢步调,十分懂事地与皇帝和尚书二人保持距离。
“去了这么久,倒是晒黑不少,不知道是不是也瘦了?”
朱棣打量一眼夏原吉愈发瘦削的身形,原本他便十分清瘦,又长久奔劳,那宽袍之下的躯干更显骨感。
“这样看不真切,来让我好好看看。”
夏原吉显然知道朱棣醉翁之意不在酒,哪里是好奇自己是否瘦了,忽觉腰间一紧,便被那有力的臂膀锁住,径直揽入了便殿。
内侍们心照不宣,未听到皇帝吩咐乖乖侯在殿外不再跟随。待到殿内仅剩君臣二人,夏原吉的耳畔濡上一阵热气:
“朕刚才说不知道赏你什么,现在想出来了。”
夏原吉狐疑,眉目藏满了躲闪,竟不敢迎上朱棣灼烈的目光,也不知卖什么关子。
“朕于你而言,算不算赏赐?”
“陛下……陛下?”
【完整版想开个🚗的,先放这么多吧,省略十万字
永乐二十二
小内侍急匆匆地推门进来,不小心摔了一跤,我放下书走去扶起他,笑呵呵地说道:“小心。”
“夏公,皇太子召见。”
“召见我?”我不由得问道。
我在内官监这几年与世隔绝,皇太子怎么突然想起召见我了。
陛下虽然暂时不在宫内,但这宫中的一事一物没有他不知道的。这样挑战他的威严,不是聪明的举动,也不符合殿下以往的作风。
小内侍又说了两句催促的话,我只来得及披上衣裳就出去了。
头顶的月亮很圆,昏昏黄黄的,我有许久没有见过这般温暖柔和的月色了。风又擦过隐身于黑暗角落中的树,四周响起一片窸窸窣窣的声音。
跟着出了这道院门,步入中庭,我见到了伫立在不远处的皇太子。
他貌似瘦了一些,但身量看起来还是...
小内侍急匆匆地推门进来,不小心摔了一跤,我放下书走去扶起他,笑呵呵地说道:“小心。”
“夏公,皇太子召见。”
“召见我?”我不由得问道。
我在内官监这几年与世隔绝,皇太子怎么突然想起召见我了。
陛下虽然暂时不在宫内,但这宫中的一事一物没有他不知道的。这样挑战他的威严,不是聪明的举动,也不符合殿下以往的作风。
小内侍又说了两句催促的话,我只来得及披上衣裳就出去了。
头顶的月亮很圆,昏昏黄黄的,我有许久没有见过这般温暖柔和的月色了。风又擦过隐身于黑暗角落中的树,四周响起一片窸窸窣窣的声音。
跟着出了这道院门,步入中庭,我见到了伫立在不远处的皇太子。
他貌似瘦了一些,但身量看起来还是很宽大,和他那个身为皇帝的父亲始终不太像。
所以,他不怎么得他父亲的喜爱似乎再正常不过了。
殿下的视线扫过我,我看到了他脸上的表情:忧虑、焦躁、刻意的悲痛和隐藏在这一切之下我疑心看错了的如释重负……
我在心头思索发生了何事的同时准备行礼,他却上前来扶住我,两行泪适时从眼中滑出,哀切道:
“卿知否?近得杨荣报,父皇宾天。”
听闻这句话后,我怔了很久,宾天这两个字一直在我的脑海中回荡不休。
“不可能……”我喃喃道,直觉荒谬。
然而,我又想起他近些年来饱受的病痛折磨,想起他亲征前来见我时那双眼里透出的衰老和疲惫。
他在至高的位置上坐了太久,久到似乎所有人都忘记了:扯开那层威严,他其实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人,逃不过与所爱者的别离,逃不过恼人的病痛,逃不过最终要面临的死亡。我也可悲地忘记了一段时间。
有无尽的理由彰示我应该接受他的离去,甚至连他亲立的太子都欣然接受了,但这无尽的理由却抵不过那唯一一个让我不想接受的理由――那便是他的承诺。
“维喆,等这次北征回来,我就把你放了。”
他离开这里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我铭记于心,但他显然没有。我在痴痴等待他回来的时候他早已在沙漠中永久地闭上了眼睛。他们说,从他的眼睛里只看得到独属于帝王的英明严厉,但我并不认同。因为我在那双眼里看过的东西太多。他的斗志,他的期许,他的欢悦,他的怅然,他的悲伤,还有我潜藏心底难以忘却的那份柔情。
沙沙的风声又送进我的耳里,我在嘈杂的风声里似乎听到了他在圆月那头的呼唤:
“维喆……”
状若轻叹的呼唤。
然后,呼唤戛然而止,留下的只有他毫无生息的冰冷躯体――再也不能用声音和目光向我传递隐晦情意的冰冷躯体。
悲痛之余,我未尝没有怨恨。我的怨恨无关于自己的得释与否,而在于他的一意孤行,他的诺言不履。
他听从过我无数次的建议却唯独在我重视的这件事情上固执不改,他给我允诺却又让它成空。
朝中同僚一致认为我为人宽厚,但宽厚之人也不是没有怒气,可笑的是,我不多的几次怒气被激起都是因为他。
第一次是什么时候呢?洪武三十五年,一个久远得我都以为自己快要忘记的年岁。但直到这时我才知道,有些记忆远比我想得深刻。
当时,我被人以奸臣的名义抓起来献给他这个从燕地步入应天皇城的得胜者。而他站在高处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我。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地看到他――太祖高皇帝第四子,曾经的燕王,同时也是大明现在的新主人。
他有一副修长的髭髯,目光锐利,不笑时将嘴唇抿得很紧,看起来凛凛生威。但他看了我许久,然后默默地笑了。
“夏原吉?你是夏原吉?”决定着我生死荣辱的人扬眉问道。
我昂着头生硬道:“臣……是。”
他哈哈大笑起来,走到我身边,抬起手为我解缚。我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夏原吉,太祖旧臣,奉公守法,即日转为吏部左侍郎。”
就是这几个字,将我从此和他绑在一起,即使到他生命的尽头,即使到我生命的尽头,我们的牵连纠葛也不见得会消散。
但当时我心内一阵震悚,用近似哀求的语气求他收回成命:
“臣不堪大任。”
“我说你担得起你就担得起。”他瞥了我一眼,没有心思再和我争辩,阔步离开了。
我知道目前正是百废待兴的局面,所以他提拔几个可用的人手很正常。可这其中不应该包括我……至少不应该如此快……
于是,我做出了一个胆大妄为的决定――抱病不出。我那会儿好像就摸准了他会容忍我的迷茫与纠结,事实也是如此,他对我略带挑衅的举动没有任何反应,整日惴惴不安的反倒是我自己。
于是,没有抱病几日,我便又灰溜溜地赶去了朝中。
首次的交锋以他胜我败的结果终止。我不理解,朝中可用之人明明不胜枚举,他为何就是不肯放过我呢?我对这位新君生出了无奈感,生出了怨念和不轻的兴趣。
那么,他看我是否与我看他一样呢?我暂时不清楚。但他的答案在月余后主动送到了我面前。
“升户部左侍郎夏原吉本部尚书。”
同僚们来庆贺我的升迁,我在心内却苦笑不已。在他面前,我一而再再而三地体会到了深深的挫败。目光逐渐模糊,思绪回到早朝时分。那刻他投于我身上的一瞥、他眼里促狭的笑意我终于搞明白是因何而来的了。
毫不怀疑,此时再见到他,他会露出更加忘形、更加趾高气扬的笑。
一开始的失败就注定了日后的失败,可惜我当时并不明白这个道理。十几年间,我看似改变了他无数次的意志其实又从未改变。或许,他根本就不希望任何人改变他。
在我们尚好的时日里,他只是恩赐给了我几分假象,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料到,我竟然会可耻地抓住那几分假象要挟他。
第二次是永乐九年,我与宜之九载考满,他于便殿为我们赐宴。中途,他当着无数廷臣大肆夸赞我:“夏某,太祖高皇帝养成贤德之士,尔群臣欲观古名臣,此其人矣。”又道:“夏某,君子中君子也。”
我听了差点发笑,想他真不擅长示弱讨好。难道他以为这样的话能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
宴罢,他先行离开,之后又派人召我去另一处便殿。皇帝单独召见我已经算不得什么特别的事了,同僚们全都见怪不怪地目送我远去。
“维喆,你来了。”
我推门进去,闻到了一大股酒气。屋内并没有侍奉的人,灯火也不亮,地上的人影被拉得尤为长,像一只蛰伏的巨兽。
我直觉不安,转身开门想逃,他却立刻拥了上来,又在我耳边唤道:“维喆。”我的手无力地垂下。
我们在一起这许多年,“维喆”应该是他对我说过次数最多的两个字。
最开始,他说:“维喆,户部就交给你了。”“维喆,治水的重任就交给你。”“维喆,朕的皇长孙就交给你了。”
后来,关系有了实质性的变化,他也不爱这样说了。但“维喆”二字却还是常常挂在嘴边的,不论有事无事。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觉得他一喊出“维喆”我便懂他未出口的千言万语。
翌日一早,他开始揉着眼睛解释:“朕不胜酒力你是知道的。”我冷哼一声,径自起身。他拉住我的手,讪讪道:“所以,别生气了。”
不明不白地有了第一次,而他想出不让我生气的办法则是发生第二次。我简直哭笑不得。
我依旧冷着脸,甩开他的手,一声不吭地往外面走。临出门时,我听到他在背后叹了口气,然后说道:“维喆,朕有件事情要交给你办。”
他一直知道该如何控制我。
果然,我停下步子,转身,恭谨地待他吩咐。
他一边朝我走近一边说:“朕想让你监修太祖实录。”
我们的矛盾在朝事国事面前从来不值一提,所以,我们又默契地恢复了正常关系,静待下一次的重蹈覆辙。
第三次是永乐十九年,这个迄今为止使我感到消沉沮丧的一年。这一年秋天,我因阻拦他亲征被囚在内官监,而在囚禁之前,我们进行了一场不愉快的争论。
先是,我掷地有声地陈述了千言,从民生、国力转到他的身体,总而言之,我的每一个点都在试图说服他当今的形势不适合亲征。
可他只是坐在龙椅上看着我,目光幽深,既不打断我也不急切地反驳我。
恍惚间,我以为自己才是那个无理取闹的人。
我克制住心里异样的感受,泰然自若地结束了这番劝谏。这时,我抬头,看到龙椅上他的头搭得更下,身周笼罩着寥落失望的气息。
我的心一沉,突然对自己大义凛然的上谏产生了怀疑。难道真是我做错了?可我所坚持的有何错误?
“维喆,我原以为你是懂我的。”殿中回荡着他无力的声音。
“我不懂……皇上吗?”我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的气力,身形晃了晃。
“现在看来,的确是这样的。”他慢慢走下来,站在我面前板起脸,严肃说道,“朕再给你一次改变主意的机会。”
我压抑着苦涩――似要冲破喉咙的苦涩摇头,朗朗道:“臣还是以为,不必北征。”
他拂袖怒道:“夏原吉,你不要以为朕对你的宠爱纵容会没有限制!”
“臣不在乎这些。”
“那你在乎什么?”
“圣体少安,亲征无益。”盯着他瞪大的眼睛,我平静地道出了这几个字。
然后,这一句堪比火上浇油的话顺利将我送进了内官监。
从他不认真治罪我也不大度开释我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他在别扭地等着我低头认错。如果面对的是其他事情,或许我早已低头,但是这件事情不能。迂腐也好,愚蠢也好,反正我有固执到底的打算。我想的是:要真低了头,不就等于承认自己不懂他了吗?
这样僵持不下,至少代表我不懂他,他也不懂我。想来也好笑,一对互相不懂的君臣竟然和谐地度过了十几年,还衍生出了其他不为人所知的情感……
冬月,他来到了囚系我的地方看我。进屋之前,他踌躇了很久,最终,还是我瞟到了他在门外的身影,主动参拜道:“臣叩见陛下”,才半逼迫着他走了进来。
他带进来的严冬气息充斥在我这间逼仄的屋子里。他不安地站立了一会儿,进而语气和蔼地问道:“维喆,你在这儿过得如何?”
“比在外面清闲多了。”我笑道。
他默了许久,语气僵硬道:“那么,你的主意还是没变?”
“没有。”我坦言。
“愚不可及!”他匆匆地来匆匆地走,带了一身的寒气和一肚子的火气回去。
在这之后又过了一些时日,他拿着朝中事物来询问我的意见。冒着霜雪到这儿来问我一些简单的事,也亏他想得出这个办法。
他觉得谈论正事可以避免争吵,可惜除非真正的矛盾消弭,否则争吵永不能避免。而他连直面这件事的勇气都不具有,又怎么能指望矛盾消弭呢?
一次的不和就这样抹去了无数次的相和积累出的情感。
每次他来问我事情,我总是详尽地给出自己的看法,但又绝对不多说一个无关字眼。他听完后也总是安静地离开,看起来没有和我说其他话的打算。
有一次,我说话时,他突然握住我的手。他的手很冰,冰得我身体一震,而他手上的厚茧又磨得我的手生痛。
“维喆……”他欲言又止地凝视着我。我捕捉到他的眼里哀求的神情,但是我并不动容。费力地挣开他手上的桎梏,我埋下头,不带丝毫感情地说道:“臣说完了。”
他走了,隔了比以往更长的时间才来。他安静地来,当作无事发生,于是我也随着他的心意当作无事发生。
有一天,他走后不久,一个宦官就进来问我:“上昔待公厚,而今系之竣,宁无怨乎?”
我淡淡一笑,道:“风雨霜露,莫非教也,何敢怨焉?”他听到这番话会出现什么样的表情我都预料到了。
在内官监究竟度过了多少时日,我已经算不清楚了。
我只记得,他来见我的最后一次是在黄昏,伴随着一片绯红的下沉的夕阳。而我只来得及瞥了一眼那片夕阳,外面的内侍就急忙将门关上了。
我这才将目光放在他身上。
几月不见,我没想到他居然老了这般多。髭髯花白,眼睛深陷下去,眼里的光芒也再不复曾经的锐利,浑身都是掩藏不住的老态与病态。
他开口的第一句话是:“维喆,过几日我又要去北边了。”
即使这样了,都不肯放弃亲征的愿望吗?
“维喆,等这次北征回来,我就把你放了。”他继续说道。
低头之前,他也要证明自己一次。“好。”我情绪复杂地回了一个字。
“那我走了。”他说道,开门出去了。我的视线追随着他的背影而去,然后,不经意的,再一次扫到了空中的那片夕阳。它已经要坠落于地面了。
他走了,没有回来。而我后来才知道他死在归途中。
……
我们服衰奉迎他的龙轝。
四周全是声调哀戚的恸哭声,眼前尽是一张张哭得扭曲变形的脸。与他们相比,我或许算得上平静。之前哭得太多,这时候挤也挤不出泪了。
然而,我还是低估了自己。当龙轝出现的那一刻,我感觉到眼中又有一行泪涌了出来。
我们跟着龙轝入内,呜呜咽咽的声浪中,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对我低声诉说:“维喆,我回来了。”
“我知道。”我回。呜呜咽咽的声浪又将它完全盖住。
踩着脚下的路,我继续前行——向着不尽的远方,时而抬头望一眼那被人抬举着的龙轝。
小夏治水的一些考据
事先声明我不是学农田水利这块是个地理盲,立场上是夏厨,所以是肯定小夏治水的功绩的,只是想通过一些文献资料希望能理清他的治水思路,疏漏错误的地方欢迎指出
因为夏夏的政绩其实褒贬不一,有人说他的方法是对的,也有人说这样做反而带来吴淞江的淤积更加严重,甚至成为陆地,大段的水利书也是看的我头疼更加佩服小夏了(不是。
先上资料:
夏忠靖集附治水疏
.................原吉上言:江南諸郡蘇松最居下流,常嘉湖三郡,土田高多下少環以太湖,亘綿五百里,納杭湖宣歙諸山水,注澱山諸湖入三泖,頃浦港...
事先声明我不是学农田水利这块是个地理盲,立场上是夏厨,所以是肯定小夏治水的功绩的,只是想通过一些文献资料希望能理清他的治水思路,疏漏错误的地方欢迎指出
因为夏夏的政绩其实褒贬不一,有人说他的方法是对的,也有人说这样做反而带来吴淞江的淤积更加严重,甚至成为陆地,大段的水利书也是看的我头疼更加佩服小夏了(不是。
先上资料:
夏忠靖集附治水疏
.................原吉上言:江南諸郡蘇松最居下流,常嘉湖三郡,土田高多下少環以太湖,亘綿五百里,納杭湖宣歙諸山水,注澱山諸湖入三泖,頃浦港湮塞滙流漲溢,傷害苖稼,拯治之法,宜浚吳淞諸浦港,洩其壅淤以入于海。吳淞江袤二百餘里,廣五百餘丈,西接太湖,東通海,前代屢疏以當潮汐,沙泥淤積,旋疏旋塞,自吳江長橋至下界浦,約百二十餘里,雖稍通流,多有淺窄;又自下界浦抵上海南倉浦口,可百三十餘里,潮汐壅障,茭蘆叢生,已成平陸,欲即開浚工費浩大,臣相視得嘉定劉家港,即古婁江,徑通大海,常熟白茆港,徑入大江,皆廣川浚流,宜疏吳淞江南北兩岸,安平等浦港,引太湖諸水入劉家,白茆二港,使直注海。松江大黄浦乃通吳淞要道,下流壅塞,難即疏浚,傍有范家濱至南倉浦口,可徑達海,宜浚,令深濶,上接大黄浦以逹泖湖之水,此即禹貢三江入海之迹俟,既開通相度地勢,各置石閘以時啟閉,每歲水涸時修圩岸以禦暴流。疏上,命行之,水以洩,農田大利。
*图中蓝线为河流主干道,红线为夏驾浦和顾浦大致所在地
奏疏对比地图中可以得到的信息是,当时的吴淞江西连太湖东通大海,泥沙淤积十分严重,另外两条重要的刘家港(即娄江),白茆港都是通入长江的河流,如果疏浚吴淞江两岸,将太湖的水引入二港就可以缓解水患。黄埔下游也堵塞,疏浚他旁边的范家滨也可以解决问题
看光奏疏是不够的(我晕了),地图也标注不明,但是小夏的治水措施在很多水利书中有记载,我又找了两篇文献来参考,并且动用360地图。(草
比如,吴中水利全书提到:
夏忠靖公原吉以淞江淤塞颇多,施功甚难乃,开昆山之夏驾浦,嘉定之顾浦,掣太湖之水入刘家港。又以黄浦为通江要道,度其旁有范家浜,至南跄口可径入海,乃濬令广深,上属黄浦,于是水势遂不复东注淞江,而尽纵诸水以入浦,浦势自是数倍于淞江
图片来自:https://www.sohu.com/a/370176125_120067743
这段文字可以知道,其实小夏挖了四条河,夏驾浦,顾浦两条导吴淞江水入刘家港排入大海:疏通白茆港排太湖水入海,同时将黄埔江水旁的范家滨加深加阔,连接黄浦江引淀山湖水入海,这也就是奏疏中所提的三江入海
非常神奇的是,小夏的治水策略引起了一系列的反应,首先是范家浜开通以后,吴淞水流被分流到黄浦,黄浦江的水量越来越大,吴淞江水量反而越来越小,历史上被称为黄浦夺淞,郑和下西洋从刘家港出发,刘家港也成为了明与东南亚诸国的交通枢纽,
夏驾浦,也就是今天的夏驾河,原先也许他是不叫这个名字,或许没有名字,人们纪念小夏才改名夏驾河,黄浦江是上海的母亲河,而当我们看到如今的上海城市美丽繁华,是否也会想起六百年前农民们顶着炎炎烈日清理淤泥,和小夏疏浚工事上忙碌的身影呢。
提一句吴淞地区的水利治理到了带明晚期可以说费拉不堪(对不起我又要拉万历出来鞭尸了派的什么垃圾人x),小夏之后还有很多治水人来过这里,其中也包括harry,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甚至有长达五十年没有管过。由于淤积严重管理不善,水灾频繁,富户们纷纷圈占田地,虚报税额。直到崇祯朝叶国华,祁彪佳提议重开吴淞江,已经是崇祯十七年的事了
参考文献:
明代治理苏松农田水利的基本经验. 洪焕椿
夏原吉苏淞治水得失评析.周杰灵
感兴趣的话可以去读一读,解析的非常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