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圆睁/月光凉
献给薮猫
我是这只录音笔的主人,现在你们听到的话我将会如实从第一视角讲述。
我已经72小时没阖眼了。
72小时黄金时间,震后第一天为最佳救援时间,存活率高达百分之九十,第二天、第三天存活率为百分之七十至百分之八十,三天后疾病发作,造成创口破伤风、气性坏疽等病菌感染。
72小时人在极度缺水的情况下,极限的时间是72小时,超过72小时身体的各个器官由于得不到营养补充,将会加速器官的衰竭。
72小时不睡觉以后,会引起大脑神经过度兴奋,最后抑制,出现神经功能紊乱、幻...
献给薮猫
我是这只录音笔的主人,现在你们听到的话我将会如实从第一视角讲述。
我已经72小时没阖眼了。
72小时黄金时间,震后第一天为最佳救援时间,存活率高达百分之九十,第二天、第三天存活率为百分之七十至百分之八十,三天后疾病发作,造成创口破伤风、气性坏疽等病菌感染。
72小时人在极度缺水的情况下,极限的时间是72小时,超过72小时身体的各个器官由于得不到营养补充,将会加速器官的衰竭。
72小时不睡觉以后,会引起大脑神经过度兴奋,最后抑制,出现神经功能紊乱、幻觉,以及伴有严重并发症出现,出现肝肾功能衰竭的症状,而导致死亡。
今天是2024年4月3日星期三,如果你查一下日历这年的4月就会发现日期数和星期数难得同步在一起,这会是个美好的工作日中点,如果鸽子不拉屎,电瓶车不占人行道,工厂没突然断电的话。这会是个美好的星期三,如果我的女友琪露诺没有从这个世界上销声匿迹的话。
我的父亲在外地打工,我母亲很早就离婚了,据我爸说在食品厂里工作。如果不是琪露诺,不知多少个日夜孤单一人。
我坐着公共汽车透过庞大的车窗看见窗外明亮的景色,蝴蝶掀动翅膀的速度是0.8米/秒,樱花落下的速度是秒速5厘米,苹果落地的速度是9m/s,一只在亚马逊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就可以在两周以后引起美国得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
下了公共汽车,我撑伞走入一条羊肠小道,烟雨萧条,四处都是及膝的青草,到了一定位置,我开始穿过这片草叶,从中间压出一条深绿色的道路,人步行速度是1.5m/s,10分钟后,我抵达了那片永远不会起雾的湖。
雨水像珠帘一样从我眼前,从伞沿落下,惹得人方拨开才痛快。黏稠潮湿的雨落在我红色雨伞的藓,湖面上绽出的水花落在不断徘徊的涟漪上。我站在这之间很久很久,像一种思念让你动弹不得。我还记得我教琪露诺练剑,琪露诺是个聪明的孩子,我从背后托着她的肩,
她将手臂展开,让她右臂内旋,将剑收回来,再抓住她的手臂让她向前刺去,我时常要提醒她剑和肩同高,还有什么平刺、前刺、下刺。琪露诺,力在剑尖,向前刺,抬起手臂,提起腰,手肘用力,剑直直竖起来,做出劈斩之势,然后右前臂回旋,将刀回收绕在颈边…
我们在练剑的时候,总有一个老大爷在湖边钓鱼。老大爷上了岁数,褐色的皱纹堆积在脸上,两鬓斑白。湖里钓鱼,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天天有这么个老大爷跟着我们,实在也不自在,就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已经来到老大爷跟前了。
“老大爷,今天又钓鱼啊?”
“哈哈啊,在这钓习惯了,不钓心痒痒啊。”
“这下着雨,不好钓吧?”
“你怎么知道我钓了条26斤5米长的大鱼”
他弯下腰去,转身抱出来一条大鱼。“哎呀…年轻人啊…”
他抱出大鱼的时候,我还没那么疑惑。
“你那剑法的招式叫什么来着?…噢…琪露诺!”
我猛得一惊。
“琪露诺!!大爷你知道琪露诺?”
“当然知道,你天天一边一个人拿着两把剑耍,我还以为你杂技团的呢,不过你这剑的姿势力度都不错,我才相信你是来练剑的。”
我心为之一沉。
“你天天在那叫琪露诺琪露诺,我还以为是你命名的招式呢。”
我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老大爷。
“好咯,小伙子,看你今天也没带剑来,我也要收摊咯,雨要大,走咯。还有,明天清明节,这湖背面有几座坟,记得去看看。”
老大爷收拾收拾,他收杆的那一刻,我看见他的钩是直,根本钓不起鱼。
经过黑暗的公共汽车的震荡,我像个乒乓球一样被弹到车厢上。我下定决心去警察那儿看看。我遇见琪露诺的时候,是在深夜便利店的橱窗前,玻璃背后有白色的灯光,她就站在那里,提着一个行李箱,眼神凄恐,浑身发抖。我就这样将这个14、15岁的少女带回了我的家。报了案,我也不能幸免。我将头缩入到外套里。
“14、15岁,大概一米三的个子,蓝色头发,蓝色眼睛……”
“没有,没有,没有,这十几天来没有你说的走失的少女!”戴着警章的接待员怪声怪气的说。
“14、15岁,大概一米三的个子,蓝色头发,蓝色眼睛……”
“你再说我就把你扔出去!”咬牙切齿的说。
我悻悻地离开座位坐到角落,身后的人拿着文件着急的样子说,妈的,一句话说了半个钟,耽误老子办事儿。
“14、15岁,大概一米三的个子,蓝色头发,蓝色眼睛……”
“14、15岁,大概一米三的个子,蓝色头发,蓝色眼睛……”
“14、15岁,大概一米三的个子,蓝色头发,蓝色眼睛……”
“14、15岁,大概一米三的个子,蓝色头发,蓝色眼睛……”
“14、15岁,大概一米三的个子,蓝色头发,蓝色眼睛……”
“喂!”
“14、15岁,大概一米三的个子,蓝色头发,蓝色眼睛……”
“14、15岁,大概一米三的个子,蓝色头发,蓝色眼睛……”
“14、15岁,大概一米三的个子,蓝色头发,蓝色眼睛……”
“我说!你!”
啊?如梦初醒,夜幕已经降临,华灯初上,窗外的街上川流不息。
一个可爱的女警官出现在我面前。
“我说你啊,我们要下班了,给你这个。”
我接过夹杂混乱不堪的两个拳头那么厚的文件夹。
“这是我们档案的复印件,印多的废件就全放这里了,真的档案不能给你,你拿回家看看,有没有你要找的人,明天再来派出所找我。
我刚想表示感激就被她匆匆忙忙地推出门外,我转过头望着她,门开始旋转,然后白白地望着她的面容消失在炽光灯下。
我翻阅了那些复印件,我没有再去派出所找她,我没有想到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拉开到处染上锈迹的铁门,咯吱咯吱之后我就回到了我那昏暗潮湿的出租屋中,我在铺了尘没时间打理的沙发上坐下,觉得少了一个人好寂寞,可是如果琪露诺不存在,我又在寂寞什么。窗外响起摩托车扰人的鸣笛,没有铺好的床单爬上了虱子,我进去抖抖,扬起一片尘土,当我走回客厅时,琪露诺那把剑已经漂浮起来了。
(刺剑,力在剑尖,与肩同高)
那把剑向前刺去。
(劈剑,力在刀刃,与头齐高)
那把剑向前劈去。
最后右前臂回旋,将刀回收,这都是我教她的招式,她已经将剑夹在我的脖子上。
“你去哪里了…“
奇怪,到现在说话都没力没气了。
(我死了。)
我好想捂住嘴痛哭,可是她的剑夹在我脖子上。
(和我殉情)
(和我殉情)
我没有回答,也许这是最差的回答,她只留下一句话便离开了,剑也掉在了地上,可是我永远忘不了这句话。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断魂。
4月4日,清明节。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我忘不了那个钓鱼糟老头,所以我还是回到了永远不会起雾的湖前。昨晚我依旧没有阖眼,如果可以,我会将纸铺到天花板。我一个个看着那些陌生的面孔,她们有的成熟,有的善良,有的俏皮,有年少的,成年的,年老的。我看着那一个个面孔,就好像触碰到一个个陌生人,他们来自哪里?原来住在哪里?他们的生活是怎样的?我也才意识到,原来这个世界上是这么多人的存在。
我不断追寻着那蓝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我翻过一幅幅画面,将符合她特征的人筛选出来,我一次次地筛选,我以为是我长期不睡觉大脑产生了幻觉,可是依然剩三个…依然剩三个人…….不是一个人……
她们分别叫:李诺莉,陈莎琪、真下秋露……她们的面容和琪露诺一摸一样。我开始怀疑是不是谁都可以成为琪露诺。
我走向湖背面的坟墓,规模不大,零散地放着几个墓冢。撑着伞,我很快走遍了这片坟墓,走完我才知道,有三组人会来,从东边来了一行扫墓的队伍,从南边来了一行扫墓的队伍,从西边来了一行扫墓的队伍,最后我在北边,知道他们分别为了李诺莉,陈莎琪、真下秋露……而来。
我走向李诺莉的坟墓,她和琪露诺一样有着蓝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我走向在那儿磕头的一位老阿姨,说:“节哀。”
老阿姨抬抬头,有些迷惑。“你是…”
我一时不知说什么,“朋友…普通朋友。”
“噢是嘛?”老阿姨绽开笑容,“我还没听李诺莉说过她交朋友呢,哎呀这孩子从小就心眼小、不爱沟通,一直都没有什么朋友。”
我的心为之一沉。
“阿姨,不对啊,她有朋友啊,那个绿色头发的,单马尾,黄色领巾,单纯,善良……”
阿姨摆摆手:“要是她有一个这么阳光的朋友就好啦!可是她小学之后就没上过学了啊。”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她告诉过我的,她告诉过我的。
我的脑袋嗡嗡作响,手心沁出了汗水,我毫不犹豫地向第二个墓跑去。
奔向第二个墓。
“陈莎琪,陈莎琪。”
“她有一个好朋友!可爱的少女!黄色头…” “单马尾,天真开朗,纯…”
“她们经常在一起,聊天、玩耍…”
“没有,没听说过…你认错了…”
“她身体不好,一直没让她上学…” “黄色头发朋友?…应该没有。”
“蓝色头发蓝色眼睛和黄色衬在一起…”
“她没有接触外人……” “一直在修养身体…直到…”
奔向第三个墓。
“真下秋露, 真下秋露…” “是真实存在的,真真实实的人…”
“笑容甜美的黄头发女孩…”
“孩子刚升学就休学了,应该不会…”
“绿头发,黄色蝴蝶结,黄色领巾…” “叫大妖精!就是这个名字…”
“没听过。” “不认识。” “不知道。” “不会吧?”
奔向第二个墓。
“美丽的少女,黄色头发…” “一起聊天,一起玩耍……”
“不好意思,不认识。” “你认错了!”
“绿色头发上有个黄色的蝴蝶结,裙子是蓝色的…” “肯定见过的!”
“你真的认错了,你继续这样打扰我们我们很难办。” “请你走吧,走吧。”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第一个墓,全身像散了架的木偶。清明的雨是绿色的,她的发色也是绿色的,可以让清明的雨替代她的存在吗?
老阿姨等人正收拾着周围准备离开这里,我背着她们蹲在那里。老阿姨向我叫唤,“年轻人,拿点面包回去做早餐吧。”
我回过头:“这怎么行,这…”
阿姨笑道:“哎呀,年轻人怕什么神神鬼鬼,在食品厂子里拿了太多,吃不完啦!留给你吃吧。”
“等等,阿姨…”
半个小时之后,我坐在了去往食品厂的公交。这个场景出现多少次了?应该是第二次,或者第三次,她好像在提醒我童话王国有童话王国的规矩,没到24点前不能有动静。我觉得像囚车押送犯人。
我找阿姨要了食品厂的地址,她还以为我要找她要面包吃。我口里嚼着面包,绕了工厂一圈后我从没加防护的变电站摸了进去。和我印象中很多工厂一样,鲸鱼般的体积,搭上一个弧顶,你也不能质疑笨重,实用至上。
巨大的搅拌机搅拌着成吨的面粉,烘培机器不断吐出金黄色的面包,切割机冷酷而精准的作用着。
我是在我妈上厕所的时候叫住她的,她有些惊讶,对我感到很陌生。我说我是你的儿子,她好像打开了尘封的记忆盒,对里面的记忆有些抵触,所以她也一直没怎么表现地很动情,但能看出她有些惊讶,我的出现可能确实是一种震惊。
她不是很想跟我说话,我也没对她抱有多深的感情。我问她你在这做多久了,有没有组建新的家庭,她反问回我:“你组建了你的家庭吗?”
我说我有个问题问你,我才放得下心组建家庭。
你为什么要抛弃我。
失望了,受委屈了,放得下你爸了。
放得下?
是,我要走,就想走得干干净净,我不可能再和你爸合得来。
…
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
你爸念给我的情书,爱情真是脆弱啊。
我知道了。
离开了工厂,我走进了食品厂的办公楼。据说以前富士康死了很多人,压抑的工人一个接一个地跳,我扶着扶手走上楼梯,从旋转的楼梯洞向上看见白色的天空。那是天花板,我说,可是我希望那是天空。我站在了楼顶的围墙的边缘。
Hey.
怎么……
Hey.
我转过头去蓝色头发蓝色眼睛蓝色海洋蓝色飞鸟蓝色花朵蓝色天空蓝色裙子蓝色晚风…
你怎么死的。
被坏蛋杀死了,斩了头,斩了手脚,抛尸在渠道里。
那你死得挺惨的。
你不觉得你一直在搞煽情吗?
搞什么,到时候录音是要我自己说对白的。那是你说还是我说。
山无陵,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
夏雨雪,天地合
乃敢与君绝!
我纵身跳跃,我觉的我真傻,我怎么没意识到无梦之夜就是失眠,有梦之夜就是安息。蝴蝶掀动翅膀的速度是0.8米/秒,樱花落下的速度是秒速5厘米,苹果落地的速度是9m/s
人从10楼下坠的速度是13米/秒。远远快过她们,安眠药在血管中流动的速度是0.14m/s,需要30分钟起药效。我从10楼坠落,需要2.5秒
同时我留给她们一个问题,我们的儿子为什么死了,为什么会死,和我有关吗?这次,我想让她们去寻找答案。
扣扣列表点的大妖精
注:注:因为大妖精没有明确的一设,所以是按照点这篇文的人心中‘身在人群中却感到孤独寂寞,试图融入人群’的大妖精写的!
迷茫地睁开眼,视线浑浊不清,朦朦胧胧地闪着光斑。思维混乱,如纠缠的亮色丝线,无法分辨,无法思考。双腿发软,翅膀也无力,没有精神,仿佛随时会迸裂,消逝。
仔细辨认,忽闪忽明的雪白光线里,似乎能看到银色的裂纹,如冰砖之间的缝隙,整齐,美观。寒气扑在了脸颊上,湿冷,尖锐。
突然,耳畔触到了一阵冷息。艰难地扭过头,琪露诺天真的微笑紧贴着鼻尖。一字一顿,如同呆板的机器,僵硬地她询问道。‘大酱,是身体不舒服吗?刚刚你晕倒了诶,咱可担心了,把你抬进屋里了。’
抓住了关键信息,我追...
注:注:因为大妖精没有明确的一设,所以是按照点这篇文的人心中‘身在人群中却感到孤独寂寞,试图融入人群’的大妖精写的!
迷茫地睁开眼,视线浑浊不清,朦朦胧胧地闪着光斑。思维混乱,如纠缠的亮色丝线,无法分辨,无法思考。双腿发软,翅膀也无力,没有精神,仿佛随时会迸裂,消逝。
仔细辨认,忽闪忽明的雪白光线里,似乎能看到银色的裂纹,如冰砖之间的缝隙,整齐,美观。寒气扑在了脸颊上,湿冷,尖锐。
突然,耳畔触到了一阵冷息。艰难地扭过头,琪露诺天真的微笑紧贴着鼻尖。一字一顿,如同呆板的机器,僵硬地她询问道。‘大酱,是身体不舒服吗?刚刚你晕倒了诶,咱可担心了,把你抬进屋里了。’
抓住了关键信息,我追问道。‘那个,我是来找你玩的?’
略有些嘲弄地,她微眯着蓝瞳,吐了吐舌。‘大酱,脑子被高温烫坏了?咱告诉你也无妨。今天外面很热呢,所以咱邀请了你和其他妖精,一起来咱家避暑。’
话音刚落,视线突然变得清晰,光斑也停止了闪烁。身体的不适感一瞬间消失,翅膀在身后有精神地扇动着。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刺疼感在指肚下传来。不是梦。
视线边缘,一小群面熟的妖精们笑着朝我招了招手。似乎都是平日里常一起玩的伙伴。温热的小手朝我伸来,将我拉向她们。
‘一起来玩吧,大酱。’琪露诺的声音恢复了正常,顽皮,俏皮,元气满满。
一切一瞬间似乎都变得于现实一样,那样真实,那样美好,似乎有些违和感,但又说不清哪里不对劲。
在冰的围绕下,琪露诺异常有活力,大大咧咧地笑着,挤眉弄眼地来回跑动,捏着一只不知从何处找来的青蛙。双手捧住青蛙,一小块银蓝色的冰晶的手掌间绽放,生长,延展,逐渐包裹住了青蛙的四肢,掩住了它的呼吸。青蛙僵死在了她的指尖,逐渐冰冷,沉默。冰花在青蛙脏绿色的躯体上绽放,延长,于硕大的瞳之上磨上了霜白。高兴地,她双手举起了小小的青蛙。‘看,咱幻想乡最强的冻结青蛙之术!’
僵硬地,不受控制地,我鼓起了掌。嘴唇呆滞麻木,口机械地吐出了一阵赞扬。她瞥了我一眼,点点头,随即去应付其他妖精的赞美与夸赞了。
不对劲,绝对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我无法察觉,无法感知。
放弃了去寻找一切的不合理之处,我还是履行了我应有的责任,调和与平衡。柔和着面部表情,抚摸着她们湿润的发梢,人偶一般重复,强调那些人类母亲所钟爱的说辞。耐心地叮嘱着所有人绝对不可以玩过火,在言辞之间流露些许幽默,适当地噗噗笑上几句。在平和的举止与表情间,小心翼翼,我将捡起那些碎冰,忍着寒意捧在颤颤的掌心里,默默一人将其丢弃与草丛,默默一人回来。
走出屋门的那一刻,似乎所有的目光,兴奋,喜悦,感激,疑惑会聚集在我的身上。人群会朝着我靠近,我与她们的距离瞬间缩短,近乎消失。温热地掌拍着我的肩,笑着赞颂我。温热的呼吸触着脸颊。我仿佛融入了这个透露着诡异却又如此真实的名为妖精的群体。
而走入屋的那一刻,回到了妖精群体内的那一瞬间,这种感觉却又转瞬即逝了。翅膀之间摩挲,眼神扫过我,亲切而美好。但不知为何,又突然显得那样遥远,陌生,仿佛牵着对方柔软而有温度的手的地方被一道透明的屏障隔开。
诡异,过于诡异,而回忆记忆里与她们相处的绰绰约约的碎片,似乎又是这样的。呆愣着,我盯着人群,默默着,有些不知所措。恍惚间,天真烂漫的身影们似乎逐渐变得虚幻,透明,不真实地闪动,模糊,声音也遥远而不可捉摸。逐渐我似乎无法看清她们的面貌,五官涂抹成了雪白,糅合,破碎,拉扯。身影飞快地在我的四周闪动,晃荡,梦一般迷离。指尖逐渐抓空,冷冷的空气穿梭在我指间的缝隙里。头昏昏沉沉,沉重,搅动着视线,如同香霖堂所贩卖的旋转木马,加速,加速,乃至目光所及之物变成了虚影。一瞬间,惶恐地睁大了薄荷绿的眸,冰屋里似乎只剩我一个人了。反光的冰砖墙壁上涂抹着自己的倒影,呆滞而笨拙地微笑,嬉笑着,来回走动,踱步,拥抱着光斑,亲吻着它们不存在的脸颊。幻灯片一样,‘我’于冰砖之上行走,逐渐清晰,明亮,轮廓烁烁地闪着光。披着甜美的笑,她不断用指尖抚摸着光团,安抚着它们微微颤抖着的躯体,挠着它们的后背。静谧的空间里,安静咬着嘴,我听着自己支离破碎的笑声,从雪白的墙壁上传来,逐渐响亮,清晰,尖锐,如冰刺摩擦咬合,嘶嘶作响。
墙壁上的我看向了我,一个扭曲变形的笑容挤在了温润的脸上。
她朝我走来。冰屋破碎,硕大的裂缝在茫白色之间扭动,扩大,晃动着嘎吱嘎吱的雪块。每一小块光滑的表面上,模模糊糊得拉扯住了自己的倒影,逐渐扩大,清晰。立在了我的面前,病态地,她笑着。浓绿色的瞳暗淡无光,皮肤苍白如雪。
一个冷冷的巴掌落在脸上,刺疼,仿佛冰棱嵌入了皮肤,不知是不是错觉,一瞬间,她似乎变得单薄,扁平,从掌心开始,逐渐黏着在了我的皮肤上,缓缓地包裹住我,缠绕住我。呼吸逐渐艰难,寒冷。魅绿色的色块压在了瞳之上。慢慢变薄,慢慢变淡,如冰一般,她融入了我的身体,渗入了我的血与肉,埋在了我颤粟的躯体内。
我听见了她的声音,冰冷,尖锐,如摩擦着的冰,从心脏传来。
‘该醒了?骗子小姐。’
猛然,我睁开了瞳。昏昏沉沉闪着不明光斑的视线里,隐隐约约烁着冰屋的天花板,雪白而明亮,映着自己朦胧的色块。琪露诺的大脸突然出现在了我眼前,暖息呼着鼻尖。我拉住了她的手,柔软而富有弹性。真实的。
‘大酱,你没事吧?刚到咱家门口,就中暑晕过去了。’捏了捏我的脸颊,不安地她嘱咐道。‘试试靠着冰砖睡一觉?咱的冰可是幻想乡第一强!’
继续微笑着,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万物是我的表象,我的梦,我的皮囊,我的表壳。
我是谁?
瑟缩在紧绷的表象下,在人潮中窒息的小小蠕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