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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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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花糖瓶子

《护心观影17》

【“你们两个看着这么眼生,从哪来的啊?”柜台前的两个中年男人半眯着眼,模样很是不屑。

  

雁回和天曜对视一眼,将金羽递了过去,方才的那两个人便立刻换上一副极度谄媚的笑,“不知二位身份如此尊贵,望二位莫要怪罪啊。”

  

雁回不想同他们多计较,于是答道,“无妨。”

  

“斗兽即将开始,请两位随我们来。”那掌柜的恭敬地做出一副请的姿态。

  

就在二人即将到达之前,一道黑影从暗道中显形,白晓生看着墙上的两枚令牌,将它们左右互换了位置,随后满意一笑,消失无影。

  

不出意料,雁回二人果然被那令牌误导,走进了另一个通道。

  

刚进门,就见一瘦脸男子骂骂咧咧道,“磨蹭什么......

【“你们两个看着这么眼生,从哪来的啊?”柜台前的两个中年男人半眯着眼,模样很是不屑。

  

雁回和天曜对视一眼,将金羽递了过去,方才的那两个人便立刻换上一副极度谄媚的笑,“不知二位身份如此尊贵,望二位莫要怪罪啊。”

  

雁回不想同他们多计较,于是答道,“无妨。”

  

“斗兽即将开始,请两位随我们来。”那掌柜的恭敬地做出一副请的姿态。

  

就在二人即将到达之前,一道黑影从暗道中显形,白晓生看着墙上的两枚令牌,将它们左右互换了位置,随后满意一笑,消失无影。

  

不出意料,雁回二人果然被那令牌误导,走进了另一个通道。

  

刚进门,就见一瘦脸男子骂骂咧咧道,“磨蹭什么呢?等你们半天了!”

  

“这里面管事的,比外面的泼辣了许多。”雁回天真地附在男人耳侧说道。

  

随即便上来一个仆人态度强硬将天曜带离了这里。

  

“妖仆挂牌拿来。”那管事的语气十分傲慢。

  

此刻还不清楚原委的雁回只好将腰牌递给他。

  

“跟我来!”他没好气地说。

  

待签完字画好押后,管事的将雁回带到一开阔的斗兽场地,场下热闹十分,到处都是人们的喝彩声。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啊?我不是来斗兽的。”雁回疑惑地问。

  

“你已签下斗兽契约了。”那管事的老头连头都不抬一下。

  

“斗兽契约?”她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己什么时候签了?

  

“是啊,就在门口处。”他漫不经心地写着册子。

  

那人这么一说,雁回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方才签的竟是斗兽契约!

  

糟糕!天曜!

  

“你若是此刻放弃比赛,你的妖仆就会归斗兽场所有。”那人看出了她的退缩之意,于是慢条斯理地说,“还比吗?”

  

不行,这斗兽场看起来凶险异常,若是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思及此,雁回暗下决心,坚声道,“比!”

  

场下锣鼓声响起,四下皆静,比赛开始了。

  

一矮胖男子站在场地中间激动道,“激动的斗兽马上开始,下面让我们有请下一位挑战者——送福锦鲤!”

  

与此同时,正在喝茶的风千朔一口气全喷了出来。

  

他们怎么会在这???

  

“怎么了?”风铭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没事没事。”风千朔只好尴尬笑道,“就是没想到叔叔这还有像送福锦鲤这样的萌兽,一时没忍住,没忍住哈哈哈。”

  

齿轮缓慢转动,巨大铁笼从几十米的高处缓缓落下,天曜握住冰冷的铁杆从上到下俯视,只见四周高楼中面红血涌,神色痴狂的观众以及被重重枷锁控住的“奴仆”。

  

“天曜!”

  

男人被耳中传来的声音一阵轰鸣,他捂住耳畔的海螺传音器,眉头紧皱道,“你小点声。”

  

雁回抿抿嘴,随后声音放小了些,“你听着,你受伤,我也会受伤。”

  

天曜还未听过这样的规矩,于是问,“怎么会这样?”

  

还未等到应答,就觉上方一道猛烈的冲击迎面而来,男人飞身躲开,竟是天渊䝚!

  

天渊䝚长相凶神恶煞,它从空中一跃而下,径直落到正中间的斗兽场上,它挥舞着自己粗壮的六条手臂,享受着众人热烈的欢呼声。

  

男人做出警戒姿态,刚想动手便觉身体不受控制,站在原地根本无法动弹。

  

这是怎么回事?!

  

“天曜,你听我给你说,他们这儿啊,规矩不讲究,你不能自由攻击,只有我下达了命令,你才能打。”雁回赶紧给男人介绍规则。

  

“快,天渊䝚!”与她对战的男子才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趁这个时机赶紧对自己的妖仆下达了指令,“攻击!”

  

“哎!我还没说完呢!”雁回慌忙道,“天曜,小心!”

  

男人被天渊䝚一拳击中,直直飞了出去,撞上了链接斗兽场边缘的铁链。

  

与此同时,雁回也痛苦地捂住了腹部。

  

“你不讲武德,我规矩还没说完呢!”她气愤地指着那人。

  

那男子却得意洋洋地晃动着身体,冲着雁回嬉皮笑脸的。

  

“天曜,结印!”雁回快速念着咒文,“我之吐息,焰之戾气,印请红莲加身,焚!”

  

怎么没有啊.....

  

“你倒是吐火啊!”她神色焦急地喊道。

  

“焚什么焚?这里用不了灵力!”男人都有些恼了。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雁回都要急死了。

  

“天渊䝚,攻击!”那人激动地下达指令,“左勾拳!右勾拳!无敌连环炮——”

  

而没有接受到指令的天曜只能站在原地硬生生地挨了十几拳。

  

雁回痛苦地蜷在椅子上,五指紧握用力到泛白,艰难地开口,“天曜,踹他!”

  

“格挡腿!”对面反应迅速。

  

天曜,闪开!”在无法硬抗的情况下,雁回只能选择躲避。】

  

“你这也太坏了吧!”幻小烟嘟囔道,“还偷偷换了人家的令牌....”

  

“我还真以为你是好心放了我们,原来是在这等着呢?”雁回气愤道。

  

风千朔抿嘴不言,这白晓生此举可真是害人不浅,这里面可是斗兽场啊!

  

自知理亏的影妖只好赔笑道,“哎呀~只有经历过磨难的感情才能长长久久,我这也是在变相地帮你们啊。”

  

“你这是帮倒忙吧?”天曜也忍不住开口吐槽。

  

“你们走了一路了都没觉察出来,也不能都怪我吧?”白晓生委屈地说。

  

“但凡你低头仔细看一眼文书契约,也不至于吧?”烛离哭笑不得。

  

雁回尴尬地挠挠头。

  

“你看我这试炼也并非无用,雁回宁可陪天曜一起冒险也要留下,这不就试出来了吗?”白晓生绞尽脑汁地搜刮出了一点好处。

  

“那我真是谢谢你啊。”雁回咬着牙说。

  

“不必客气,应该的。”白晓生厚颜无耻道。

  

“这天渊貌如此凶残,龙主又法力尽无,该怎么办啊?”幻小烟担心道。

  

“武力不行,那只能靠智取了。”弦歌慢悠悠道,“它一定有弱点。”

  

“不愧是和我心意相通的姐妹~”雁回亲热地抱了上去。

  

“什么弱点?”幻小烟好奇地问。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雁回故意卖了个关子。

  

男人不禁轻笑出声。

如人饮水

【曜素】【综艺体】玄门有妖气

 一个非常疯狂的想法联动

脑洞来源@MIC花小卷 太太,已获授权

原设定来自这里


如果广寒门夺龙心一战后,身体完整的龙和心灰意冷的素影被迫穿进了热门综艺节目《玄门有妖气》……

 

 

 

 

 

 

 

天曜:家人们谁懂啊,上一秒前妻咒我与所爱无法圆满,下一秒和我组cp录综艺……


素影:究竟是谁把本门主拐到这里来的?都已经做好重开准备了,没成想还要和被自己辜负过的前夫搭档……


私设如山,ooc归我


第一次写综艺体,还请多多包涵

 

 ...

 一个非常疯狂的想法联动

脑洞来源@MIC花小卷 太太,已获授权

原设定来自这里


如果广寒门夺龙心一战后,身体完整的龙和心灰意冷的素影被迫穿进了热门综艺节目《玄门有妖气》……

 

 

 

 

 

 

 

天曜:家人们谁懂啊,上一秒前妻咒我与所爱无法圆满,下一秒和我组cp录综艺……


素影:究竟是谁把本门主拐到这里来的?都已经做好重开准备了,没成想还要和被自己辜负过的前夫搭档……


私设如山,ooc归我


第一次写综艺体,还请多多包涵

 

 

 

 

 

 

 


 


 

  二十{轮回难道就不同}



  素影没想到,火海势头骤然变大,不仅挡住了前路,更拦住了视线。


  一片火光之后,站在天曜对面的“素影”居然变成了陆慕生的模样。


  “陆慕生”狞笑着,对着胸口依旧插着飞雪剑的龙嘲讽道:


  “灵龙天曜,你看你虽然贵为妖族龙主,可你现在多可怜,素影真人始终是爱我的,就算我恨她杀我妻子,捅了她一刀,就算我身死魂消,她也还记挂着我……”


  “而你,不过是一只飞虫,利用完就可扔掉,她要你的护心鳞,是要为我续命,她剥你的龙鳞,是为保我长生,你于她而言,不过是个可随时抛弃的玩物罢了!”



  素影本想出言否认,可嘴唇颤动了半天,那就“不是这样的,我没有……”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难道一开始,她没有怀着利用的心接近天曜吗?


  难道大婚之夜,她没有将龙肢解于大江南北,封禁他永生永世吗?


  难道在永州,她没有用冰锥刺穿这龙的胸膛,逼迫他交出护心鳞吗?


  难道在龙谷,她没有用小精灵之命相挟,要他来广寒门受死吗?


  难道在三重山,她没有一掌将他打下黄金阎狱的深渊吗?


  ……


  

  

  

  


  伴随着“陆慕生”放肆的大笑,天曜的神情肉眼可见的低落,胸口的伤处依旧有血汩汩而出,染得婚服更加鲜艳。


  素影看着濒临崩溃的天曜心道不好,就想往龙那边冲过去,可突然间“陆慕生”的笑声戛然而止,腹部赫然插着荧光熠熠的飞雪。


  “你……”



  原来在电光火石之间,天曜拔出了插在心口的剑,反手射向了毫无防备的“陆慕生”。


  “阿影同陆慕生的确有一段难以磨灭的过往,但现在,与她在一处的是我,落川灵龙天曜,你这毒瘴所化的东西,还是早日焚掉的好!”


  说完,抬手就把被飞雪重伤的家伙丢进了热气升腾的火墙,顷刻间灰飞烟灭,连渣滓都不见一点。




  “好了,素影真人这场戏看够了吗?再看下去就不礼貌了。”


  天曜念了个诀,隔绝二人的火墙登时消失不见,而此时此刻,素影的神情多少有点尴尬。

  

  “天曜你……”

  

  “不过是解毒之法罢了。我也真的没想到,身为广寒门门主、堂堂玄门大宗师的素影真人居然不知道铃兰草有毒?你还真的……”

  

  可话未说完,素影的纤纤玉手就已经狠狠掐住了喋喋不休之人的喉咙。

  

  “你不是天曜!”

  

  “你到底把他弄到哪里去了?”

  

  

  

  

  

  

  ------tbc------

  

  

想不到吧!

嘿嘿!这个也不是天曜!

一层套一层,龙到底在哪?

敬请期待下一章


顺便预告一下,明天起会开始新一轮肝文

还一下之前的欠债,顺便研究研究开哪个新坑




老规矩留玉臀我拍

小红心小蓝手求一波呀













  

piYric

再次感谢本次联文活动所有的参与者

节选了一些联文作者里喜欢的一些片段

再次感谢本次联文活动所有的参与者

节选了一些联文作者里喜欢的一些片段

哆啦只想摸鱼

【曜素中秋十二时辰·亥时】明月终皎洁

上一棒:20:15  @夜冉柒


龙谷的春天是不死的,在这里没有一朵花会开败,没有一棵草会枯萎,不论十年、百年、千年,它始终长存于这片古老的土地,甚至比此地主人的生命还要漫长、久远。

天曜仍旧记得那个春风低吟的午后,一片雪花从细碎的阳光里落下,停在他微阖的眼睫上。有多久不曾见到这样干净明亮的雪花,又有多少年不曾遇到春天以外的色彩,可这些似乎都不重要,因为便是在这样一个飘雪的日子,他遇见了素影。

遇见她,在一个雪花飘扬的春天,周遭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古怪,薄雪在浓绿色的草尖上化开,她结霜的躯体沐浴在金色的暖阳里。他站在不远处的树影下,看着霜雪从她冰封的脸上...

上一棒:20:15  @夜冉柒

 


龙谷的春天是不死的,在这里没有一朵花会开败,没有一棵草会枯萎,不论十年、百年、千年,它始终长存于这片古老的土地,甚至比此地主人的生命还要漫长、久远。

天曜仍旧记得那个春风低吟的午后,一片雪花从细碎的阳光里落下,停在他微阖的眼睫上。有多久不曾见到这样干净明亮的雪花,又有多少年不曾遇到春天以外的色彩,可这些似乎都不重要,因为便是在这样一个飘雪的日子,他遇见了素影。

遇见她,在一个雪花飘扬的春天,周遭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古怪,薄雪在浓绿色的草尖上化开,她结霜的躯体沐浴在金色的暖阳里。他站在不远处的树影下,看着霜雪从她冰封的脸上一点点化开,流下雪泪湿润了身下的草地。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看着,直至日头开始西斜,一片雪花擦过泛红的鼻尖,他抿了抿唇,走向那抹鲜明的雪色。

 

夜色笼罩,月亮从云光里走出。清明如水的月光凉凉洒落,透过龙穴顶葱郁枝叶的缝隙缓缓漏下,在软草地上积出一湾溶溶的水色。她躺在这湾水色里,像一块沉沉的冰陷入身下柔软的草叶中,没有半分化开的意思。他站在旁边,站在月色的边缘处,用一双倒映着月光的好奇眼眸悄悄打量着昏迷不醒的女子。其实,他本可以近前,走到月光下光明正大的看,可他偏要这样小心翼翼,像是怀着不可见人的隐秘心事只敢站在月光照不见的地方偷偷窥觑,他分明什么也没做,却又好像做了什么。

月光静悄悄移动,漫过足面,他的脚仿佛无知无觉般浸入一片浅潭的边缘,夜风吹着,吹动他脚边的月色,吹乱他的心绪在月池里轻轻荡起,甚至未曾注意到地上的女子已然转醒。

“这是何处?你是何人?” 

寂静中,女子的声音响起,比夜风还要沁凉,低低掠过一颗浮沉的心,荡出一圈圈涟漪。坐起环顾半晌,得不到回答,她又将眼睛放回他身上,同样是漆黑的一双眼却照不见月的光,犹如潭底捞出的玉珠还泛着幽幽的凉。被这样一对眼看着,仿佛月色从头到脚地浇下,淋了满身,他不觉得冷,反倒潮闷得难受,埋怨夜露总是不合时宜地扰人。

“这里是龙谷。”天曜从阴影里走出,在月光下,给出了回答。

“广寒门素影。”话落,素影仍旧盯着他,毫不掩饰眼底的戒备与怀疑。

他未出龙谷,却并非不闻世事,常从来访的友人处听到许多外界的秘辛,偶尔也听得几句修仙界的消息,譬如玄门一等的广寒门,譬如天下第一的女真人。

“灵龙天曜。”他的话和她一样干净利落,好像在这样静的夜里多说一句都是过错。

半晌,素影转头望向龙穴外,一枚圆月正栖在乌压压的枝头上,似乎和龙谷的一切都相得益彰。

“十五了……”她看着远处的月亮,不知说给谁听。

天曜顺着素影的目光望去,从他的角度,恰好可以看见一枝春花斜斜刺出,开在枝头的月影里,像印在琉璃灯面上的漆黑剪影,轮廓清晰。

“我在这儿待了几天?”

“三天。”他望着月影里的花影,没有注意到她微黯的神情。

于他,龙谷的一天和一年没有分别,一千年来,三十六万五千多个日夜,好像和三天前没有任何区别,一样的春天,一样的草木,一样的日月,一样的他。直到她的出现,时间才有了些许不同,比如忽然而至的雪花,比如今夜枝头的月亮,倘若能将漫长的岁月进行切分,那么今夜往前是温暖的春,今夜往后,则会经历短暂的夏与秋,最后凝固在长久的冬里,那时的他还不知,只是对雪充满了好奇。

 

难以想象究竟是怎样的遭遇才会使一个强大的道者跌落此地,昏迷了三天三夜,素影所流露的虚弱总会使人想起那些易碎的雪花,不得不令人信服,但那双漆黑的眼底却始终流露出与身体截然相反的坚强意志。他不问,她不答,从她苏醒后便是长久地打坐。日月在龙谷上方的天空轮换,只有当月亮爬上天心,她才会抬首望一眼头顶的月亮,似乎在计算着什么。

直到有一天,他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她:“调息多日,真人的伤也将痊愈,山间野地,恐怕不便久留。”

“谷主是在下逐客令?”保持原有的姿势,素影倏地抬头,转面凝视他。

“真人明白就好。”他也看向她,直直看进她漆黑的眼底,可那里什么也没有,又黑又硬,仿佛碰上一堵冷硬的石墙,撞得他面上发痛。

素影缓缓点头,似乎渐渐理解过来,“叨扰许久,我亦十分歉疚,只是,我负伤坠入龙谷,对此地不甚了解,劳请谷主带路。”她面不改色地说着显而易见的谎话,不会有人相信一位玄门真人会在龙谷中迷路,就像人们不会相信月亮会在天空中迷路一样简单,可他没有多说,默默为她引路,因为他认定今后不会再见。

 

山涧边,天曜指着对面的茂林,“穿过这片林子,便是外界。”

身边的人没有动,只有溪水从石缝间流过,淙淙作响。

“谷主可曾离开过龙谷?” 

“不曾。”

“那么也从未跨过这道小小的山涧?”

“真人,时候不早了。”

许久,她踩上一块露出水面的光滑石块,水珠自脚底迸射开来,潺潺水声里,她蓦地转过身来。

“我会再来见你。”

话落,月白的身影越过山涧,消失在绿林深处,他站在那片杉林的对岸,耳畔传来山风的回响,呼啦啦拉过心弦,发出嗡鸣般的震颤。

 

那日之后,一切如常,天曜依旧像往常一样沐浴着百无聊赖的春光,躺在老树的臂弯里数着头顶的叶片,打发着千年如一日的时间。可变化还是悄悄地到来,日子总归有了些许连他自己都难以觉察的不同。

坐在龙谷最高最粗的那株巨树的枝干上,他会一直待到黄昏,看暗夜渐渐织上天空,看月亮缓缓爬上天心,看饱满的圆月一夜夜清减、消瘦。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今夜无云,残月孤悬,天曜数着月亮计算着素影离去后的时间,过了十五日,天上的月瘦得只剩下一道影,仿佛夜风一吹便会消失淡去,连带着关于那人的记忆一并散入风里。

“你在看月亮?”

凉凉的声音如同月光倾泻,滑过喉头,他背对着她,望着月亮,发出沙哑到近乎失声的一句回答:“嗯。”

“古来望月皆多愁,看来你有心事。”素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诉说着此时、此地、此人的真实,她真的来了,不在梦里,也不在天曜的想念里,就在此刻,在同一片月光下,在不远处另一棵巨木的枝头,同他说着话。

“你来做什么……”

“我说过,我会再来。”她顿了顿,“我想你没有忘记。”

他确实没有忘记,总有些人是很难被忘记的,哪怕是一抹淡淡的月影,一片单薄的雪花都会轻而易举的使人记起。

“我还没谢过你的搭救,不过,我尚未想好怎么谢你。”

“我不需要报答……”

未待他说完,她轻轻打断了他,“天曜……”

夜风静静地过,他跟着那声低唤转过头来,看见她坐在不远处的一斜枝干上,那里光秃秃的,素影披了一身淡淡的月色,扶着斑驳的树皮,就这样坐在那里定定地望着他。

“你想过离开龙谷吗?”

“离开龙谷?”他靠在树干上,跟随她的问题陷入久远的回忆……来到这世间,睁眼便是春天,繁花、新绿、雨露、暖风,他就像个从未出门的孩子躺在初生的摇篮里不知不觉晃过了千载岁月,离开龙谷,又能去哪儿?尘世固然绚烂,可只有这里留住了春,留住了他不死的生命,诚然,千年如一日的生活以凡人的标准来看枯燥且乏味,但对于一条即将飞升的龙而言,千年不过眨眼,光阴只是尔尔。

“没有。”天曜诚实地回答,并不在乎因此遭到嘲笑,他向来不愿说谎,尤其对她,“从我降生此间,便从未离开,我很喜欢这里……”

“即便孤影对月,寂寞千年,你也从未想过离开?”

他皱起眉头,无端生出一股幼稚的逆反心理,一口否认,“有龙谷精灵相伴,我从不寂寞。”

“是吗……也对……寂寞是人才有的东西,大抵只有有限的寿数才会生出那些痴念和遗憾……”

远处的枝头渐渐没了声音,他看见素影在月光里沉默下来,不再看他,而是抬头望向天边西斜的勾月,仿佛陷入了漫长的回忆。

他不自觉地跟着她一道陷入回忆,同一个夜月下,他想着月亮,而她想着月亮之外的故事。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稀星也打起了瞌睡,一片薄云飘来,遮住月影,将素影从回忆中唤醒。

“我该走了。”她霍地从枝头跃起,又像羽毛般轻盈地落下,快到一双眼来不及捕捉,快到他甚至来不及收住那些莫名的心绪,朝着她的背影,脱口而出:“你会再来吗?”

“会,只要夜里有月亮的话。” 她在林间回首,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回答,又一次消失在黑暗里。

 

素影是守诺的,月亮在的夜晚,她总会踏着月光走来,或早或晚,假如上半夜的云遮住了月,等下半夜的云走了,她也就来了,仿佛她就住在月亮上,住在夜深人静的宫阙里,只有在月夜时,才能下来找他。

而他的夜晚从她到来时才算开始,他讲过去、讲现在、讲龙谷中的一切、讲他漫长的生命,大部分的时间里,她坐在月光下,静静地听着,即不附和也不打断,默默地,仿佛陪着他走过了千年的岁月。偶尔,在他说累时,她才会讲起自己的故事,准确的说,是那些在龙谷之外所发生的事,她并不是主人公,只是讲述者,用一贯轻淡的口吻述说着那些跌宕起伏的故事,每当这时,他就像雪夜里围坐在火炉前的孩子,睁着眼,入神地听着。几个月来这些夜晚所说的话,好像比过去的一千年还要多,他忽然明白了何为寂寞,同今时相比,过往的那些日子大抵可以算作寂寞。

 

原以为这样的日子可以持续到没有尽头的未来,但就像说书人口中的故事总会话到结局。

那天晚上,一弯勾月像一把雪筑的镰刀的从山壁后伸出,悬在漆黑的夜里,即将收割一切。

踏着月色,素影如约而至,可她带来的不是开始,而是结束,“今晚,我要同你告别。”

桃树下,他蓦地愣住了,夜风刮去了他全部的思考, 只有“告别”两字轻轻地落在喉头,堵得他说不出一句挽留的话来,许久,才吐出一句,“是要远行吗?”

“不是。”

“闭关修炼?”

“也不是。”

“那么,为什么?”他不愿再猜,只想要个答案,“是暂时不会再来,还是从此不会再来?”

“今后无论有没有月亮,我都不会再来。”

“为什么……”

“天曜,在你眼中我是什么?” 她忽然问道。

“什么?”天曜被这前后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给问住了,可素影语气里的严肃,叫他不得不低头认真地思考,末了,他抬起头,郑重地望向她,仿佛用眼神说出了自己的答案,“月亮。”

这话,不仅怔住了自己,也使素影微微一愣,想起某个月夜,有一个人也曾对她说过这样的话,她忽地笑了起来。

她原本站在树影下,那里漆黑一片,看不清脸,也看不清面上的表情,这一笑,便将她从黑暗里拉了出来,月光透过斑驳的树影扑在她脸上。这一刻的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鲜活真实,他的心也随着笑音轻轻跃起。

素影渐渐收住外放的情绪,轻嗤一声作为收尾,却又点着头,似乎认可他的回答,“月亮么?倒是不错……那么,你喜欢月亮吗?”

夜风吹过,他听见花瓣飘落的声音,那么轻又那么静,吹乱了发也吹乱了心。

素影平静地凝注着天曜,等待他咀嚼与回味,等待他了悟其中的弦外之音,等待他给出那个令她满意的回答,她不爱他,却似乎看穿了他。

“喜欢……我喜欢月亮,仅此而已。”后半句,他说得格外认真,好像并不是为了掩饰什么而刻意作出解释。

是的,我爱你,仅此而已——她永远不会知道这一句话里包含着怎样的重量,也不会知道他在纷飞的花雨里如何看清了自己的心。

一切都不重要,她得到了想要的回答,仅此足矣。

她彻底走出黑暗,踩着月光,一步步向他走来,却没有走进花雨里,隔着一步的距离,她沐浴在如银的月光下,他伫立在纷飞的花雨里,她的声音仿佛从时空的一端遥遥飘来,“天曜,你希望我留下吗?”

他微微张口,一张嘴好像被风灌满了沙砾,干得沙沙作响,发不出话来,却囊括了话语无法表达的愿想。走出花雨,他伸手抱住了她,就像抱住易碎的月亮,轻轻地,不敢用力,不肯松手。

千万声喜欢都抵不过一个轻得不能再轻、重得不能再重的拥抱。

月光下,素影轻轻回抱住天曜,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在他肩头缓缓说道:“你愿意娶我吗?”

她感到怀中人微微一震,放在她腰上的手臂在僵硬中缓缓收紧,给出了回答。

夜风吹来花雨,月光压在身上,在漫天飘舞的桃瓣里,她露出一道浅笑,结霜般挂在了嘴角,一张脸在月光下冷得可怕。

 

“你疯了?!”声音的主人坐在棋盘对面,执棋的手指顿在半空,如同听到一件十分可笑又极为恼人的故事,正以一种不可置信的古怪表情打量着他,“为了一个女子,你竟要放弃长生、修为……放弃身为妖的一切?那女人还是玄门中人,你可知她手上沾染了多少妖族的血?你居然承诺娶她,你究竟是疯了,还是傻了?”

“我没有疯,我确定,很确定。” 沐浴在淡金色的暖阳里,他说得那样笃定。

“确定什么?确定你爱她?仅凭她陪你说过几句话?陪你看过几晚的月亮?你就决定要娶她,这根本不是喜欢,更不是爱,只是一时兴起,你不是疯,是糊涂!”

糊涂?真的是糊涂吗?

他想起那天晚上的月光,又浅又暗,想起他抱着她,像是抱住了天边的月亮,又像是拥住了满怀的清霜,可那时的心却像此刻的阳光一样明晰炽热,有一点是确定的——她不爱他,至少不像他喜欢她那样的喜欢他。可那又如何,他爱她,为着她不爱他的缘故,固执地、卑微地爱着她。每当看见月下那对清冷薄凉的眼,他总想在里面找见自己。在“失去”的惶恐中,他懂得了寂寞,懂得了那些话尽天明的夜晚是多么的快乐与珍贵,为这一切的一切,他甘愿爱得如此卑微,明明无需如此,他可以用许多方法得到,但他爱的是月亮,便决不会以打碎它的方式来得到,他要这月亮完整、明亮,不带一丝裂纹,不染一点纤尘。没关系,还有很长很长的日子,他可以用一生的时间慢慢温暖她。

“十日后,记得来广寒门迎娶我。”

陷入午后的阳光里,脑中响起素影最后留下的话语,天曜淡淡一笑:“此生难得糊涂,仅此一次又有何妨? ”

“天劫易躲,情劫难逃!” 长岚掷下棋子,长叹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去。

 

当晚,天曜做了一个梦。梦里,他一身红服穿过万古不化的雪峰,一步步登上长长的天阶,圆月下,素影站在天阶尽头,风雪里,露出模糊的笑来……


碎碎念:写到后面想起看过这样一段话

“月亮实际上并没有那么美,使她显得美的是湖泊、诗句、飞蛾扑火的夜奔、潮湿空气中绵长哀怨的笛声、我的苦衷、心脏中纷纷的灰烬。”

或许天曜从一开始就知道素影不爱他,只是天真的以为能够改变她,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最后感谢本次联文的策划者和所有参与者的辛苦付出,在这里祝所有老师和读者朋友们中秋快乐!

 

下一棒:23:00 @河豚🐡兔


栗子冰冰凉

【曜素中秋十二时辰·酉时】共感症


上一棒:15:00    @梅边疏影 


  • 天曜x素影

  • 时间线为原著中后期,有二人共感设定。

  • 书+剧结合产物,剧情有改动。

  • 角色cp不上升真人。




1.


黄昏的日光从山涧中央穿过,被缓慢向前试探的三人踩在脚下。


不远处,迷乱的黑雾躲在树林当中流窜,一接触到光芒的边缘,它便似被灼烧般消散了,如同天地间自然形成的一处幽暗结界。


白晓生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指尖微颤。过去在这里遭受过非人般的折磨,于他而言,实在无法不留下严重的心理阴影。


就连现在,手腕上残余的疤痕还在隐隐作痛。


“这...


上一棒:15:00    @梅边疏影 


  • 天曜x素影

  • 时间线为原著中后期,有二人共感设定。

  • 书+剧结合产物,剧情有改动。

  • 角色cp不上升真人。




1.


黄昏的日光从山涧中央穿过,被缓慢向前试探的三人踩在脚下。


不远处,迷乱的黑雾躲在树林当中流窜,一接触到光芒的边缘,它便似被灼烧般消散了,如同天地间自然形成的一处幽暗结界。


白晓生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指尖微颤。过去在这里遭受过非人般的折磨,于他而言,实在无法不留下严重的心理阴影。


就连现在,手腕上残余的疤痕还在隐隐作痛。


“这地方看着就很不详啊。”


雁回小声嘟囔一句,举着从永州富商王公子那里借来的夜明珠,朝黑雾森林中心晃了又晃。但那光线似乎被什么有实质的东西挡住了,死活照不进里面去。


“你当初离开的时候,这里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吗?”天曜皱着眉询问白晓生,眼睛不住地打量四周。


白晓生立刻摇头,“我逃出来的时候,这些黑气还只是漂浮在森林中的那片湖泊之上,没想到几日不见,这里竟然已经被污染成了这副模样。恐怕这些时日,伏阴的功力又增进了不少。”


他强忍着恨意咬牙,面容都被拉扯着狰狞了几分。


“冷静点。”天曜看出了他的不对劲,抬手按住了对方肩膀,“这片森林范围极大,我们贸然进入就是送死,即便你能感应到伏阴的位置,可我们三人同行目标太大,若不慎被这黑气吞噬意识,恐怕等不到伏阴出手,咱们彼此就已经开始自相残杀了。”


雁回向来认可天曜的直觉,听他这么说,雁回也不住地点头,顺便帮天曜补充道:“对啊,我们当初就是误入林中后被幻术蛊惑,好在最后赤焰龙牙斩断了那些黑气,不然我们俩连同幻小烟都得死在这里了。”


白晓生似乎想起了那段痛苦的回忆,他狠狠闭上眼睛,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而后转身同二人商量:“在来之前,我从未料想到这种情况,确实是我的疏忽。可事到如今,我们该怎么办?总不能任由它这样肆意妄为地蔓延下去,再过几日,我们身后的整片大陆都会遭殃的。”


“我刚刚尝试过,我的影法已经不起作用了。”白晓生懊恼地说道。


“让我用赤焰龙牙试试。”天曜唤出黑红色的赤焰龙牙握在手中,眉目坚毅,一派铿然正气。


“不行!”雁回连忙阻止他,“你虽已找回大部分身体,可最重要的龙心始终都没有寻回,强行用功的话,你会死的!”


天曜一愣,武器上燃烧的暗火也慢慢熄灭。


刻意忽略的感官被人为提起,天曜感觉到胸口处空荡荡地灌着风,细密的刺痛感环绕周围,他被分割四处又遭重新整合的残破身体竟在同一时间发出哀鸣。


好痛。


天曜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眼眶开始控制不了的泛出金红。


该死,他感觉到了,今晚恐怕又是一个月圆之夜。


白晓生眼疾手快,连忙扶住身形不稳的天曜,顺手按上了他的脉搏。


气血虚浮,经脉紊乱。


他的血液甚至正在控制不住地回转倒流。


雁回也吓了一跳,赶忙跑过去检查天曜的状况。


日照西斜,天光一点点暗下去,连云彩都印上了浓稠的靛青色,似乎预示着危险的夜晚即将到来。


“他的情况不太对劲。”白晓生抓起天曜的胳膊架在身上,对着一旁焦急的雁回喊道:“管不了那么多了,你先带他回龙谷,这边的事交给我处理。”


“你一个人怎么行!”雁回死死抓住白晓生的袖口不放,生怕他一个冲动就强行闯进去送死,“说好了一起解决的,伏阴又不单是你的敌人,大不了等天曜情况好转,我们再来一次,干嘛非要急于一时呢。”


白晓生却摇摇头,表情严肃又认真,“别担心雁回,我只是去周边打探一下情况,没想着要牺牲自己。放心,我对伏阴有所感应,只要不进入其中就不会有事的。”


“好不容易摆脱他的控制,我可还没活够呢。”白晓生笑着将半昏迷的天曜交给雁回,信誓旦旦地立下承诺,还顺带将一枚戒指戴在了雁回手上。


“只要这戒指还发着光,我就一定还活着。天曜的状况不好,这一路上还要辛苦你。”


“喂,等等……”


白晓生在指尖快速地掐了一个诀,刚抓住天曜的雁回感觉身子一轻,脚底下便迅速踩上了一支墨笔,带着两人直直朝着远处龙谷的方向飞去。


“保重,雁回。”


白晓生望着二人远去的方向低低念了一句,而后头也不回地隐入了黑暗之中。


2.


广寒宫中四下无人。


冰冷的玉座之中靠坐着一个女子。


她柔顺的乌发泼散在宽敞坚硬的石面之上,双眼微垂,手臂虚撑着一侧的雕云扶手,似乎完全失了力气。


寂静的夜滴水成冰,素影呼出一口气,朦胧的白雾消散在了空气当中,如同一场不愿清醒的梦。


她已在此静坐许久,久到连身体都开始有些僵硬了。


可派出去搜寻的人还没有回来。


眼睫上的冰晶一点点凝聚,又被偶尔颤动的力道抖落。素影看着贯穿自己左手掌心的淡粉色伤痕,心中的憎恨和悲戚达到了顶峰。


她用献祭修为为代价换来了陆慕生的性命,可他却把这些当成了威胁自己的筹码,甚至乘着玄门大乱之时冲破了守护结界,夤夜逃离了广寒山。他跑了也就罢了,可守护结界失效后,本就蠢蠢欲动的妖族立刻入侵了广寒门庇护下的周边村落,致使普通百姓死伤惨重,玄门精锐也连折数人,素影最后不得已启动了中央的封山大阵,才将一切顺利平息下来。


但自身受到的反噬也几乎令她丧命。


若说不恨,那是不可能的。


素影咬咬牙,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气息,如今她的修为不足两成,若是被人看出端倪以讹传讹起来,广寒门下恐怕又将迎来一场浩劫。


烦躁的情绪刚被平复,大殿的正门就被人从外面用力推开了。


来人一身雪原气息,行走时都带着一层冷风,素影颦眉,只觉一阵头疼。


凌霏站立于玉台之下,表情冷硬,像是一块顽固不化的石头。


“阿姐。”她喊道:“你究竟要执着陆慕生到何时啊?”


“你怎么回来了。”素影有些疲累,说话声音变得极轻,“作为戒律长老,私自离开辰星山,是要受罚的。”


“罚就罚!我要是害怕那些人刁难责罚,当年就不会上辰星山,做这该死的盟交特使。”凌霏的言语有些激动,说到最后甚至隐隐带上了哭腔。


素影敏锐地察觉到了她话里的不对劲,眼睛一瞬不瞬地看向她,“素娥,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凌霏委屈地看了自己亲姐姐一眼,而后偏过头去,一句话也不肯说。


素影深知自己妹妹骄傲又急躁的个性,想来玄门大乱,两处派系也各受牵连,作为结盟象征实力却颇受微词的执法长老,那些流言蜚语定是伤到了她引以为傲的自尊心。


“连凌霄也护不住你吗…”素影喃喃着,隔空施法将敞开的大门关闭了,“你若不愿再回辰星山,广寒门中自会有你的位置,至于其他的事,我会同各派掌门商榷处理,你且安心住下就好。”


如此温和熨贴的法子,也唯有在与妹妹相关的事情上,素影才会多了些难得的耐心。


可事情并不像素影料想的那般简单。


未作表态的凌霏抿着唇,拳头握得死紧。在她听到素影提起凌霄名字的那刻,表情就已经变得有些古怪,直到一切的安排尘埃落定,凌霏才像是终于鼓起了莫大的勇气,她大踏几步上前,站在了与素影齐平的位置上,语重心长地对她说:“阿姐,你对我的苦心,我全明白。”


“我在辰星山的处境好与不好,我都不在乎,反正师兄的心思也从不放在我这里。”凌霏自嘲一笑,眼中隐隐蓄了泪,“他的偏心,我早已悉数领教过了。”


“从前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全身心地爱慕着他,而他却好似永远无知无觉,对上我的眼时竟连一丝波澜也无。可后来我才知道,他不是不知道,他比外人看的更加清楚明晰。”


“人靠在篝火旁,又怎么可能一点热量都感觉不到呢。”凌霏闭上悲戚的眼,心中钝痛难忍,“他只是,从来都不在乎。”


素影看着妹妹痛苦的模样,心中好似翻涌着惊涛骇浪。


是啊,哪有什么无知无觉,不过是不在意,不愿清醒罢了。


素娥之于凌霄如此,她之于陆慕生也同样。


“阿姐。”凌霏低声唤她,“你我虽为一母同胞所生,但我的天赋却远不及你,世间男子多是薄情寡恩之辈,连我都已经开悟,骄傲如你又怎能因执念囚困自己一生啊。”


凌霏说的诚恳,句句都似重锤般砸在素影心尖。


“现在的这个书生,他根本不是与你相遇的那个镇西将军,他连把剑都提不起来,又怎配与你并肩而立?你明明已经提醒过他,可他还是为了那只狐妖不惜打破广寒门守护结界,令山下百姓平白遭受屠戮,与妖族狼狈为奸,他根本不配为人。”


凌霏气的牙根都在发痒,看着面前的亲姐姐一言不发的模样,终是忍不住说出了那句狠话。


“真正的陆慕生早就已经死了,死在了边关的战事之中,死在了敌人的乱箭之下!”


“别说了!”


素影捂住耳朵紧闭双眼,她似乎又看到那横尸遍野的战场之上,孤零零跪倒在众多兵士中间,临死都不愿投降受辱的金甲将军。他血色的披风被火焰烧灼的只剩一半,在夕阳的余晖下,无助地飘舞着。


像是一场血腥的告别仪式。


凌霏也不愿再刺激素影此刻脆弱的神经,她轻轻的抱住她安抚,就像小时候姐姐无数次的抱着她那样。


待到素影的情绪稍微缓和,凌霏才慢慢松开她。也许是凌霄师兄对她太过无情,这个从前任性骄纵的女子竟然在一夜之间,成长了许多。


“我曾以为我爱慕的是凌霄那副谦和温润的样子。”凌霏笑笑,像是在以自己为例劝说自己的亲姐姐,“可在他一次次的偏纵雁回,令我的情绪也跟着患得患失,甚至有时偏激到丧失理智的那刻,我才突然意识到,我喜欢的,不过是当年我们几个跟着师父一同修炼,夜半偷溜出山门,一同攀到树上采食果子,对月抒怀的那些快乐日子罢了。”


她说的感伤,但整个人又像是被一层柔和的云雾包裹着,神情温柔到了极点。


“阿姐,你是真的爱陆慕生吗?”


这话问的顺理成章,素影抬起头对上凌霏的眼,那明艳清丽的眼睛里,藏着一些她看不懂的情绪,“你我脾性不同,但思考的方式却是少见的同步,你仔细想一想,你爱的究竟是他,还是你未做掌门前,四处降妖游历的那些自由肆意的时光。”


“你若真的爱他,当年又怎会同意清广真人以身为饵,与那洛川妖龙产生牵连。而且到现在,你在留着那妖龙的……”


“住口!”


听到凌霏说起天曜,素影明显回过神来,情绪一下子变的极为暴躁。


“别再说了,这件事不需要你来插手。”素影甩开凌霏抓着自己的手臂,从先前迷茫思索的情形当中抽离,她像是猛然恢复了神智,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气息。


凌霏还想说什么,却被素影一句话堵了回去。


“你既已回来,就好好休息,玉镜宫一直为你留着,你且先去整顿一下,晚饭我会吩咐人给你送过去。”


言毕,素影挥挥手,下了逐客令。


凌霏无奈地看了素影一眼,自知无法说服她,只能转身走出了大殿。大门开合时的动静激起一阵雪尘,冰晶雪花纷纷扬扬地飞起又落下,最后深埋进门廊的阴影中,等待着下一次未知的开场。


素影揉了揉抽痛的眉心,整个人都似泄了气一般,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大殿之中空无一人。


素影叹了口气,抬手起了一道灵咒至于案上,随即旋身化作一道蓝光,朝着后山禁地去了。


而在无人知晓的角落,一截玄色的袍角也默默现出了自己的行踪。他悄然无声地靠近桌案,在那条咒文上多加了几个字,检查自己武器的烈焰并未受到影响后,他冷冷一笑,转而跟上了素影离开的脚步。


此夜静谧,无声无息。


唯有广寒山的圆月,与那契结之时,别无二致。


3.


“天曜,天曜你醒醒。”


天曜只感觉有人不住地晃着他的肩膀,但他整个人的意识浑浑噩噩,无论如何也动不了。


“该死,这样下去要来不及了。”


女子的声音焦急万分,天曜努力想要睁开眼睛,但眼皮却好似有千斤重,越是用劲,就越是徒劳。


在自己脑内与毫无知觉的身体做对抗,不消一会儿,天曜就累到只能妥协,勉强接受了现状。


如今的他,本体恐怕是因为疼痛,陷入了长久的昏迷之中。


认清形势后,天曜开始思考对策。忽然,他感觉肩膀似乎被谁推了一下,周围的声响也渐渐淡了,只有远处还残留着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


像是野兔奔跑时身体擦过草间的动静


天曜分神听着,僵硬的小指也跟着微微活动。


就在这时,早先呼喊他的女子声音慌慌张张的出现在远处,她大叫了一声“小心!”而后整个人便“嘭”的一声扑倒在了地上。


天曜只感觉迎面有一股很大的压力朝自己而来,还不等他反应,一大盆冰凉刺骨的山泉水便给他浇了个透心凉。


天曜猛的清醒,水柱顺着他的眼窝股股流下,呛水的痛苦令他只能趴在地上,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息咳嗽。


“你…咳咳……你要谋杀我吗?”


雁回抱着一个木盆,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拼命摇头解释。


“没有没有,我只是看你一直没反应,想给你淋点水试试,我也没想到会搞成这样。”


她尴尬地吐了吐舌头,赶紧把作案工具藏在了身后。


天曜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痕,才终于缓过了劲来,四下的气息无比熟悉,天曜快速地张望了一圈,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洛川龙谷的边界处了。


心中产生了异样的感觉,天曜赶紧问起面前可能唯一知道真相的雁回,“雁回,白晓生他人呢?”


“他一个人留在黑雾森林那边了。”雁回自责的低下头,“在你准备用赤焰龙牙斩断黑气的时候,整个人突然开始不对劲了起来,白晓生他怕你出事,施法把我俩连同他的武器一起送回了洛川,现在他一个人待在那里,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懊悔,担忧和光芒逐渐开始暗淡的戒指,无一不刺激着雁回脆弱的内心,直到看到天曜苏醒,这才稍稍冷静了些。


“赤焰龙牙…”天曜呢喃着,看向武器时多了一点晦暗的杀意。


他的力量还没有完全恢复,赤焰龙牙虽已拔出,但威力早已大不如前了。


可如今伏阴的谋算正在一步步吞噬九洲的土地,再这样耗下去,哪怕最后他们几个以命相搏,也很难争取到胜算。


他的龙心,还未寻回。


那才是他真正的力量源泉。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是……


天曜仰头看向天顶的圆月,剥皮抽筋的疼痛感随着月华的弥散一层层覆上来,在他残破的身体里来回冲撞。


那夜雪山之巅,也是这样一个无瑕的满月。


思绪纷扰错节,痛苦与美好交织重现,天曜撕掉了腰封上的一截红绸,握着它,曾经的妖主天曜,终于做下了一个决定。


他要去见见那个,将他肢解封印,又诱他步入陷阱,至死不愿放过他,却在月圆之夜无数次出现在他眼前的那个,挚爱之人。


他要寻回他的心。


4.


广寒门的后山禁地,向来不允许旁人进入。


违者便会被掌门清空识海,逐出山去,从来没有例外。


弟子们只知那山坳里是一处不起眼的丘谷,远看门庭似乎不大,也只容一人堪堪进入,听说是建派伊始就留存的一处修行地。丘谷四周寸草不生,内里也是狭小闭塞,主要是为了广寒派掌门人遇到一些修炼瓶颈时,苦志磨性之用。


这地方经过了长久的风吹雨淋,又从未认真修缮过,单从外表看去已是破旧不堪的样子。


即使是前几任掌门,也很少有人再去那边执着苦修。


倒是素影掌门,向来孤傲清冷,对于门派禁令这些也是最为遵从,她有自己的一套底线规则,从不允许旁人越界。由于她本人实力过于强大,修仙问道的天赋又极高,弟子无一不仰慕恭敬,对她的吩咐言听计从。因而她为增进所吃的那些苦头,反倒没有人太过在意了。


后山的禁地,也逐渐失去了讨论的价值。


素影躬身越过脚下的横木结构,低矮的门庭让她也有些行进困难。


待她又走进几丈,面前的丘谷反而豁然开朗了起来。


大片粉雾似的垂枝山桃与龙游绿萼几乎将周遭占了个满满当当,中间空出一条幽深的石台,间或露出一点屋脊栏杆的影子,看着不甚分明。再往前进些,整个宫室便跃然于眼前了。


那是一座南方常见的回廊式斗拱楼阁,四面翘起的角梁与梁上静坐的脊兽皆是精致,室内点着昏黄的烛火,似乎正在等待着素影的归来。


素影拈下落在胸前的梅花瓣,手指一挥,整个丘谷中便簌簌落下雪来。


素影的心也跟着平静了许多。


她迈入房中将房门关好,又走到窗边推开格窗向外观瞧。丘谷中的景色模糊了四季,素影拿了本书居于案上,却没有什么心思阅读,独自盯着那些文字发呆,仿佛深陷进了今夜的月色之中。


天曜站在廊下,表情阴冷的几乎要结冰。


此时若是雁回或白晓生在场,定会忍不住惊愕出声,因为这里的景色与洛川的桃花洲,实在是太像了。


这绝不可能只是巧合。


红烛燃烧掉了一半,垂下的蜡油溢出了铜盘,滴落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这才让素影猛然回过了神。


原来她已经坐在这里将近一个时辰了,却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


烛芯长长的垂下来,惹的火苗在其上胡乱摆动,素影放下手里的书本,走到里间去拿惯用的烛剪时,一柄锋利的长刃突如其来地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好久不见。”天曜从阴影里缓缓走出,客气的打了声招呼。


素影却根本不同他客气。


她手中瞬间凝结出尖锐的冰凌,在天曜开口的同一时间,迅速转身直插对方脖颈。


天曜早就料到她会反击,他灵巧避开致命一击,抓住机会直袭素影脆弱的关节内侧,力量之大,撞的两人都生生感受到了骨头发出的脆响。


他们靠的太近了。


近到二人都看清了对方眼中的狠厉,近到杀招出手后,就没有了挽回的余地。


素影一记横扫,正碰上天曜收回的剑锋,赤焰龙牙震出余波,硬生生吹熄了几盏靠近外厅的蜡烛。


就乘这个功夫,素影快速调整身位,掌中唤出飞雪剑,架起攻击姿势,不带丝毫犹豫地朝着天曜的方向射出无数冰丝陷阱,企图利用昏暗的光线将他擒住。


天曜皱起眉,看着从四面八方射向自己的透明利刃,又想起了大婚那日,雪原之上,面前的女子说出诛心的言论,而后将自己钉死在法阵之中,接着便是一场单方面碾压式的屠杀。


疼痛似有应激,在空荡荡的胸口中流窜。


天曜双眼泛出金红色,蒸腾的气焰将武器灼烧的分外炙热,那些冰丝一接触到圈中的温度,纷纷软趴趴地掉落下来,融化成深色的水痕没入地板不见了。


素影看着这瞬间的变故狠狠咬住臼齿,比拼法力自己落了下风,此刻唯有她引以为傲的速度,才有机会令她反败为胜。


这小子来的突然,本身就只有一成左右修为的素影陷入了苦战。


看着天曜逐渐失控的眸色,再拖下去恐怕会越来越不利,素影率先出手,以自身为圆心直冲向他防守最核心的胸口,但飞雪却慢了一步,隐匿在白色的气爆之中朝着天曜的咽喉而去。


只听得“嘭——啪——”两声巨响,素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击飞出去几丈远,直直撞在了内室红木格挡上。鲜血瞬间从喉中涌出,内脏被压迫着移了位,脊柱的撞击声听得令人牙酸。


素影软软地向下滑去,被冲过来的天曜一把捏住了喉咙。


天曜的脸颊上多了一道醒目的剑伤,那是刚刚躲避飞雪和素影的合击而留下的证明。他金红的双目在触碰到素影冰凉皮肤的那一刻,竟慢慢消散了下去,仿佛有什么魔力般,身体上细密的疼痛感也随着二人肢体上的接触,逐渐舒缓。


素影毫无反抗地被他掐住托起,架在了格板之上,平时那样高高在上的女子,此刻依旧处于被人仰视的位置,但强弱关系的转换,让素影看起来更像是砧板上待宰的羔羊。


“素影真人,别来无恙。”天曜彬彬有礼的又问候一句,如果忽略掉他此刻正在掐着她的那只手,此刻的气氛倒也还算和谐。


“呵。”素影被那一击震碎了筋脉,此刻又被扼住喉咙,连说话都费力,“惺惺作态。”


天曜倒是不恼,他饶有兴致地看着素影这幅狼狈的样子,指腹处感受着对方跳动的脉搏,眼神中的兴味越发盎然。


“怎么几日不见,素影真人的功力退步了这么多,连我一招都接不下,可当真令人好奇。”他侧过头打量了一下素影的表情,看她似乎懒得搭理自己,便自顾自的抬手抽出了素影的识海精元。


“住手!”素影感受到对方的意图,猛的挣扎起来,但她负伤的身体实在太过虚弱,没动两下就只剩喘息的份了。


天曜将自己的意识灌入素影识海,探查感受了不到一瞬,立刻满眼震惊地收回,那里面竟是的一座四面环水的孤岛,岛屿的边界肉眼可见,荒凉的景色寸草不生。


“你的修为怎么会变成这样?”天曜几乎下意识地质问她,一个金丹期的修仙派系掌门人,识海竟会枯竭到如此地步,简直令人不敢相信。


素影一边喘息一边斜睨了他一眼,口中话语冷硬,“与你何干。”


从她的反应里天曜看出,素影对自己的情况并不是不知晓,这件事恐怕和那个叫做陆慕生的凡人有关,他轻轻皱了皱眉,不愿再多做纠缠。


“我的龙心被你封印在哪?”


回到正题,天曜松手将素影的肩膀按在墙上,紧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素影终于获得喘息的机会,她一边咳嗽,一边抬眼看他,清冷的面容上沾着血,像是开出了一朵艳丽的海棠。


“你想知道吗?”素影笑着,“你也感受不到它的存在了吧。”


“因为它早就已经被我毁了。”素影挑衅地冲他大吼,心中凝结的郁气终于在此刻宣泄了不少。


天曜闻言,恨不得亲手撕碎她。


他一把抓起素影的衣领,掌中已然结起了猛烈的火焰,他将掌心火置于素影面上,威胁的话语已经脱口而出。


“说,它到底在哪儿!”


素影笑的越发残忍,她鬓角的青丝粘在脸颊上,窒息导致的生理性泪水让整个眼圈泛起红色,在火光的映照下,仿佛刚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杀了我。”素影嘲讽他,“杀了我你也许还有机会知道。”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吗?!”


天曜被逼到忍无可忍,他看着素影冷漠无情的眼,终是怒极攻心,未经思索,一把抓过飞来的赤焰龙牙,直直朝着素影的心窝捅去。


素影虚弱地闭上眼,安静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就在这时。


一柄锋利的飞雪剑自下而上贯穿空气,直挺挺的击打在赤焰龙牙的底刃之上,两相力量抗衡不过半秒,便因为平衡被打破而各自振开了去。


天曜握着武器旋身后退,抵消着劲道带来的冲击,再抬头,就看到一位身着绿衣的年轻男子手持飞雪剑错开几步,揽过一旁站立不稳的素影于怀中,半跪在地背对着他。


熟悉的感觉让天曜有一瞬间的错愕。


回过神来,对方已经轻点几下,替素影止住了血。


“你是什么人。”天曜警惕的举起赤焰龙牙,对方的身形太过熟悉,天曜有些摸不准他的意图。


短发尾的少年不答,他握着素影的手腕探查伤情,确认之后又从衣襟中掏出一枚丸药,喂素影吃下。素影此刻内脏移位的症状开始显现,她痛苦伏在男子怀里颤抖,死死咬住嘴唇不愿发出声音,甚至连谁是谁都没看清楚。


少年停了一瞬,看着怀中女子强忍疼痛的表情,终是抬手按上她的额头,将意识抽离出来,让她陷入了深深浅浅的梦境里。


天曜盯着那人的动作,越看越是心惊。


直到短马尾的少年做完一切微微侧头,天曜才终于确定了自己的直觉没有错,面前的男子竟然是。


他自己!


怎么可能?!


天底下怎么可能会出现两个气息完全相同的人?


难道,是幻境?


天曜垂下眼睛四处打量周围的环境,这方不大的屋室里根本没有藏匿幻境器物的地方,自己在进入后也从未触碰过这里任何的东西,幻境之说,无论如何也无法解释。


贯常冷静的天曜这下终于露出了少见的疑惑。


却在疑惑发芽的下一秒,就被面前的男子解答了。


“不是幻觉。”短马尾的男子让素影靠躺在柔软的绒毯上,转身直面了与自己相貌完全一致的天曜,他好似知道天曜在想什么,淡淡开口道:“我和你是同一个人。”


“因为,我就是你的心。”


天曜一怔,困顿的思想开出了一扇窗,经他一说,一切的谜团瞬间迎刃而解了。


“你,是我的龙心。”天曜很肯定的直言道。面前男子的装扮气质,都与一年前的自己毫无二致,他还清晰地记得,少年身上这件浅绿的袍服,与他在铜锣村时所穿也是一模一样。


少年天曜点头,缓缓将手中的飞雪剑隐去了。


“你为何会幻化成这幅样子?还出手救下她?”天曜皱眉盯着过去的自己,神色晦暗,语意不祥,“素影不是说,她早已将你毁去了…”


少年却是笑了笑,他几步向前,与未来的自己相对而立,他伸出指尖直指天曜心口,说出的话语掷地有声。


“我为何会出手救下她,自然是因为,你的心里想要这么做。”


“不可能!”天曜摇头否认,“她与我仇深似海,我绝不可能对仇敌手下留情。”


“是吗?”少年故意提高声调,“但若你心中不是这样想,作为心意实体的我,又怎么可能做出违背自身意志的事。”


“你,真的恨她吗?”


天曜瞳孔一缩,好似被人戳中了最隐秘的心事。


而面对眼前的自己,他意识里的挣扎反复,就显得如此荒唐可笑,一触即溃。


天曜妥协般的轻笑一声,站在龙心的对面轻轻的摇了摇头,他说:“我不知道。”


“究竟是爱还是恨,我早已看不分明了。”


少年点点头,他知道天曜并没有说谎。


“可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儿?”四下没有外人,天曜便想要一次性问个清楚。“我之前一直都无法感应到你,甚至都怀疑你是不是真的被毁了。”


少年眨眨眼,侧头望向了不远处熟睡的素影,他的眼神清澈温柔,好似夹杂着无限的爱意。


“我一直都在这里。”他说,“自从那夜离开身体之后,我一直被她存放在广寒山的禁地,起初我也不明白她到底想要干什么,但后来我才知道…”


“她的心,似乎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冷。”


天曜整个人都呆住了,难以置信的反问他:“你说什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少年天曜回过身,认真诚恳的回答他:“就是你现在心中所想的那个意思。”


一道裹挟着痛苦与强烈惊喜的闪电穿透了天曜的心门,天曜微微张口,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地上昏迷不醒的素影,仿佛听到了曾经自己郑重其事许下的诺言,看到了身后高悬于顶的银白满月。


「朝朝暮暮,常见常欢。」

「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你也一直如此在意她,不是吗?”


少年轻飘飘的声线如同虚空中来回震荡的音波,在天曜激昂的内心里无数次地反复回响,有那么一瞬间,天曜真心的想要献出所有,将他梦中不断徘徊的影子,紧紧的拥入怀中。


再也不会放手。


可是,有一片黑色的薄雾一直流窜在无人在意的角落,天曜指尖一痛,心思便被瞬间拉回了一大半。


不行,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天曜紧闭上眼睛又睁开,泛起的情愫被克制到了一个合适的程度,他将赤焰龙牙高高举起,放置在二人中间,冷静肃杀的气息复又回归周身。


“你现在得跟我走。”天曜毫不拖泥带水,快速向少年说清楚了现在的状况,“伏阴的势力已经开始侵吞九洲大陆,若我们现在还不出手阻止,等到他的幽冥赋再提升一阶,哪怕是集合玄妖全族之力,也很难再将他彻底铲除。”


言毕,他就要将赤焰龙牙交给少年,让他自己来破出素影给的封印。


少年略一思索,却是摇了摇头。


“我没法跟你走。”


天曜疑惑道:“那封印连赤焰龙牙都破不开吗?素影她…”


少年不等他说完,立刻接话道:“不是封印破不开,是破开封印之后,素影就会死。”


“什么?”


“你刚刚也看到了,素影的识海枯竭,她的修为能力只剩原来的十分之一,这其中还有一部分要维持在广寒门的结界之上。我若是强行破开禁地封印,造成的反噬加上她本就因你负伤过重,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撑不住半刻就会神形俱灭。”


天曜撑开掌心,素影的识海好是一颗明珠,在他的手掌中上下浮动,明明暗暗。


他现在真的开始后悔自己的冲动行事,造成了这样前后为难的严重后果。


如今,既然自己的龙心无法离开,对付伏阴,他也只能尽力拼上一把,即使竭尽全力,也要以妖族共主的身份,将伏阴限制在九洲外围之地。


他也许会再死一次。


天曜靠近沉睡的女子,将素影的识海缓缓归于原位,指尖轻轻地触上她冰凉的皮肤,不舍之感竟铺天盖地的向他涌来。


罢了,就当是为她所守护的苍生百姓,尽最后一份力吧。


“你照顾好她。”天曜站起身,不敢回头再看,他提起剑刃快步向外走去,临出门前却被身后的少年叫住了。


“等等。”


“我这里,倒还有个别的办法。”


天曜只感觉身体似乎猛然间获得了一股巨大的能量,空荡荡的心窍一下子被填满,隐隐的刺痛感消失无踪,整个身体都仿佛重新归位了一般,迸发出淡淡的金色闪光。


千年的龙裔,终于在此刻,完整如初。


天曜回头,看到绿衣的少年依旧站在那里,笑容浅浅又带着矜贵的傲然之色,他挥了挥手,眼神温和,“我将龙心里所有的力量暂时全部传输给你,由于你我本就有精神层面的连结,如今二体同命,只要我这边不出事,你的力量便可源源不绝。”


“皆时消灭伏阴后,你我连结断开,再商议其他不迟。”


天曜点点头,知道留在这里的两人都属于无法自保的程度,龙心将力量全部给予他便是孤注一掷了,于是暗下决心,定会除去大祸伏阴,守护九洲安宁。


“我定速去速回,你,先替我守着她。”


微风卷起了他玄色的衣袍,天曜大步跨出门槛,伴着纷飞的花瓣与落雪,离开了满月映照下的广寒山。


少年天曜抱起昏迷的素影置于床榻,半开的窗棂外夜色深沉,少年静静地望着女子的睡颜,平静的心海里泛起层层叠叠的涟漪。


久久不绝。


5.


天曜和雁回找到被缚于深潭之上的白晓生的时候,一路上的黑雾已经被他们斩去大半。


雁回用辰星剑击碎铁链,赶忙扶着备受折磨的白晓生坐下,只见他腕上的伤口深可见骨,自己也心疼的直掉眼泪。


龙谷的药草灵力不凡,雁回一边给他治伤,一边小声抱怨着对方的莽撞。


“都说了不要你一个人冒险,这下吃了这么多苦头,你还有脸笑。”


白晓生靠在雁回肩上浅浅应承,眉目中的柔情几乎要滴出水来。


天曜站在他们身前握着武器警戒,这水潭之外的黑雾行踪诡谲,观察的久了,天曜也发现这些东西似乎遵循着某种规律四散行动着,时而凝聚待发,时而游离各处。


只是不知道向来谨慎的伏阴,究竟潜藏在哪里。


将白晓生的伤口包扎好之后,他们三人也不约而同的聚在一处,面朝着不同的方向打量周围环境。


“他是没有察觉到我们进入的痕迹,还是说他根本就不在这里。”


雁回有些紧张,抬手推了推白晓生的后背。


“他没有走远,我能感觉到他。”白晓生也警惕的向后退了退,三人围成一个背对着的三角,以天曜为前进的主方向,慢慢向前试探的同时,不断清理着冲向彼此的黑气。


黑气刚一触碰到天曜的赤焰龙牙,就似被剑气灼伤,不敢靠近。


“我们已经通知了妖族和辰星山的众人,他们全部在外围埋伏,只要我们逼出伏阴本体,将他打退到森林外侧,哪怕是用人海攻势,一定让他无路可逃。”


雁回小声的告诉着白晓生他们的计划,却不料一团黑雾,趁她分心的功夫,越过周遭的干扰,直朝着雁回的面门击来。


“咚”的一声闷响,快速向前的黑气径直撞向了赤焰龙牙的剑身,发出呲呲啦啦的烧灼声。


那团黑雾一声惨嚎,飞也似的钻入地下不见了。


“小心戒备。”天曜出声提醒二人,“刚刚的那团黑气不对劲。”


三人的精神瞬间紧绷起来,一时间谁也没有再说话,所有人的眼睛都不住的上下扫视,生怕一个不注意就会像刚才一般差点吃了大亏。


又向前走了一段路程,周遭的黑气随着三人的击破声渐渐退了下来,伏阴似乎也是玩腻了,他的身形被黑雾包裹,远远的出现在了前方的石台之上。


“我道是谁,原来是曾经的龙主大人。”


伏阴阴阳怪气的朗声说着,眼睛却紧盯着天曜身边的白晓生。


“你个叛徒,早知你存有异心,我就该在你母亲遗弃你之时亲手将你掐死。”


白晓生捏紧了拳头,眼中的恨意化成真实的怒火,几乎要把眼前折磨自己半生的这个恶魔焚成灰烬。


雁回从背后轻轻扯了扯他,提醒他不要中了对方的激将之法。


天曜抓住赤焰龙牙插进地面,眼神危险的盯着伏阴,“这么些年你真是一点都没变,永远都是这副藏头露尾的小人模样,可见我当初封印你时,还是太过仁慈了。”


伏阴脸色一沉,黢黑的兜帽里面容扭曲可怖。


“我倒听说当年之事过去不久,龙主大人就因贪恋美色,被玄门的一位女掌门亲自斩杀于广寒山,尸//身被肢//解于大江南北,连龙鳞都被人生生剥去,可有此事啊?”


白晓生和雁回齐齐地看了天曜一眼,不知天曜面对这番痛苦的往事,会做怎样的回答。


从前,从没人敢在天曜面前硬揭他不愿提及的伤疤。


“你说的没错。”天曜却是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甚至还给了肯定的回答,“我曾与广寒门主月下结亲,而后又被她所杀,龙身封印四海。我与她虽纠葛深远,但我二人做事光明磊落,也绝不是你这种宵小之辈能够妄加揣测的。”


这段话一说完,别说是伏阴,连雁回和白晓生都彻底惊呆了。


天曜这是吃错药了吧?


他竟然…在称赞素影?


“混蛋!”伏阴怔愣一瞬之后,开始气急败坏,“我管你如今是谁,进了我黑雾森林,统统别想活着出去!”


大量的黑气从潭水的四面八方溢出,伏阴掌中似有一个巨大的漩涡,将这些黑气疯狂吸入后,凝聚成一个铜鼎那么大的黑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三人的方向砸了过来。


天曜三人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对视一眼,便立刻朝着三种不同的方向飞跳而开,黑球重重砸向刚刚三人站立的地面,将土地都砸出一个裂纹无数的深坑。


地动伴随着能量的震荡,将外围伏击的众人摇晃地站立不稳,险些摔倒。


天曜落地后,一抬眼便和伏阴的视线对上了。


伏阴也深知,这一行人里最难对付的便是天曜,听闻他的身体虽已找回部分,但最重要的力量来源依旧下落不明,此刻若是想除掉他,便是最好的时机。


机不可失。


伏阴飞身而起,四周盘旋着股股黑雾,他将所有的力量集于一点,预备乘着天曜法力缺失之时,一击毙命。


天曜瞬间看穿了他的意图,提剑做出了防守的姿势。龙之罡气形成一个透明的半圆,将全部的身躯裹覆其中,只要两相功法碰撞,伏阴必会受到冲击波及,届时自己就有机会直袭他脆弱的核心。


就在这时。


伏阴突然调转方向,冲着拥有护心鳞,但功法最弱的雁回去了。


这一瞬间的变故出现的极快,天曜收回架势想要去阻止已经来不及,眼看着伏阴就要将雁回生生撕碎,白晓生的罗刹笔突如其来的挡在了路径中间,那笔迅速画出一道生符,裹挟着来不及回神的雁回“嘭”的一声消失不见了。


天曜转头,给了白晓生一个欣慰的眼神,却在下一秒,猛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似乎正在发生变化。


有一些逐渐攀升的热度慢慢覆盖上皮肤,细碎的痒从心尖里冒出来,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触碰了一下脸颊,天曜伸手去摸,却什么也没有摸到。


好奇怪。


天曜惊觉五感仿佛一下子不属于自己了,鼻尖莫名其妙嗅到了一丝奇异的馨香,他刚一抬手,唇角便触到了一个柔软温暖的东西,那东西轻轻磨挲着自己的唇,一点一点,深入其中。


直至,连舌尖也感受到了它的存在。


该死!


那小子在做什么!?


天曜的脸瞬间红了个彻底,他一下子反应过来自己感知到的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赶忙用手背抵住自己的下半张脸,心跳声如擂鼓般震耳欲聋。


自己的龙心如今不能离开素影身边,素影意识昏沉又无法反抗,那他们现在就是在床榻之上…


天曜的指节捏的咔咔直响。


原来他之所以要与我意识连结,就是为了故意让我知晓一切,却无法脱身赶回。只能在这种尴尬的处境中,一面留心迎敌,一面深切的感受到他对于素影深沉又无可言说的危险情愫,


他一直在嫉妒,从见到自己的第一眼开始。


这家伙从哪里学得的这些恶趣味的心思。


天曜深深呼出一口气,感觉到一具柔软的身躯正缓缓贴上他。


等我回去,非得杀了他不可。


伏阴飞入林中,攀在一棵树上,死死的盯着刚刚阻碍他的白晓生,雁回和笔凭空出现在了他的身后,白晓生勾起唇角,如同胜利者一般冲着伏阴嘲讽一笑,内里的含义不言自明。


伏阴这下是彻底抓狂了,他兜帽下的双眼目呲欲裂,猩红的瞳孔几乎要滴出血来。无数的黑雾编织成一张巨大的罗网,伏阴脚下一蹬,踩碎了刚才站立的枝桠,他迅速拔地而起,飘立空中预备给予背叛自己的人致命一击,黑网的孔隙已经密不透风,白晓生挡着雁回拼命看向伏阴的方向,罗刹笔疾驰而出,穿透黑雾时却已变得破碎不堪。


“呵,雕虫小技。”伏阴一面收紧窒息的黑网,一面不忘给天曜那边多分配一些阻碍。


脚下的土地里伸出无数枝黑色的藤蔓,天曜往前一进,那些枝条便迫不及待地攀附上来,死死的捆住他的手脚,哪怕是烈焰灼烧,这些黑暗的生物也是纹丝不动。


雁回大感不妙,集中意念在识海中寻找曾经躲藏在深处的一缕黑魂,那小东西躲躲藏藏,钻来窜去,最后终究还是被雁回从角落揪了出来。


有了这东西,幽冥赋就不止是他伏阴一个人的东西了。


雁回用念力威胁小黑听从她的指挥,否则就将他丢进圣池化成白烟,小黑畏畏缩缩的领命照做,雁回心下一定,躲在白晓生身后开始了暗箱操作。


伏阴看着罗网一寸一寸向下收紧,本能地大笑出声,他向来以折磨别人为乐,看到无法反抗的三人竭力挣扎,只觉身心无比畅快。


天曜几乎要疯了。


他本想依靠结界将另一边的感官屏蔽掉,却不慎被伏阴召唤出来的藤蔓死死缚住动弹不得,另一边的少年得寸进尺,指尖极不规矩的擦过素影侧腰,这边天曜的耳中便出现了几声素影模糊的呜咽。


耳廓通红的天曜费力地施放出龙炎,黑色的藤蔓向后缩了缩,发现并不致命后又大胆的缠绕上来,柔软的肌肤触感令他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水,粗糙的虎口抚过她白嫩的手臂内侧,将女子的两只手腕紧紧缚住,交握于头顶,而后便又是细细密密的亲吻和不断加深的喘息。


一些微痒的红痕散乱地出现在天曜脖颈,天曜心中一震,惊觉素影竟然也在回应他。


这样的认知是致命的。


天曜双眼变的金红,隐藏在纯澈眉眼中的情欲肆无忌惮的蔓延,那些碍事的黑藤被他逐渐加重的威压所慑,犹犹豫豫地放松了动作。


另一边


伏阴刚刚发觉底下的天曜气息不太对劲,就突然又察觉到一股与他势均力敌的黑气正在将自己编织的黑网逐渐推离出白晓生的核心范围。他左右为难了半响,一咬牙,立刻召集全部力量重新收缩黑网,企图先将网中的白晓生和雁回杀死,再去对付最难处理的灵龙天曜。


雁回拼命地用黑气撑住网格,一看伏阴似乎发现了自己的行为,索性不装了。她大喝一声,展开双臂,眼瞳逐渐变得纯黑,慑人的力量与伏阴的功法在空中无形交汇,黑网进退两难,竟微妙的僵在半空中不动了。


好机会!


白晓生大手一挥,破碎罗刹笔受到感应,外部的碎片急飞而起,凌乱如同天女散花般斜掷而出,对着伏阴兜帽里眼睛的位置扎去。


“小畜生。”伏阴残忍一笑,一把吸过所有的碎片向下挥开,尖锐的棱角穿过树枝,不管不顾地砸落满地,“今天,我要你的命!”


白晓生知道这番是躲不过了,他猛地回头一把抱住雁回的脑袋,将还在操控黑气的雁回护在身下,利用自己的后背和身躯,强行承受伏阴全部的杀招。


这也是他能为爱人做的,最后一件事。


噗滋——


贯穿皮肉的声音响彻半空,伏阴木木地转过脑袋,看到被缚在地面的天曜龙角微现,他的手脚分明无法动弹,但那柄黑红的赤焰龙牙却已然穿透了自己的胸膛。


粘稠的黑血从嘴角流出,伏阴至死都没有明白,早先失去了心脏的灵龙,为何还会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当一切归于平静,所有的束缚也开始分崩离析。


雁回掺着白晓生奔向天曜的时候,只看到天曜面色潮红,气息急促,整个人都像是泡在了水坛子里一般,从里到外湿透了。


白晓生连忙想要试探天曜的脉搏,却被低着头的天曜灵巧的躲开了。


“我没事。”天曜喘息着示意二人,“只是施法太多有些脱力。”


雁回二人这才松了口气,两人心照不宣的十指交握,对视一眼后才想起林外的众人还在焦急地等待他们的消息。


“得快点去告诉大家一声。”雁回捂着嘴惊呼,“不然再等一会儿,两边的耐心耗尽,怕是要自己打起来了。”


白晓生点点头,“走吧,我们一起去。”


天曜却是半跪着摆摆手,手指深深地抓进草地里,声音颤抖,“你们先去,我过会就到。”


雁回和白晓生狐疑地看了天曜一眼,都觉得他今天分外奇怪。可见他身上并无明显伤痕,两人也算放心了一些,他们又耐心嘱咐了天曜两句,牵着手慢慢走出了恢复如初的森林。


毕竟他们都知道,以天曜如今的实力,这普天之下又有几人能跟他正面抗衡的。


待所有人都走远了,天曜才缓缓抬起脑袋,


他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控制不住的欲望,血液在直冲脑门之后全部回流汇聚在了一点,天曜呼出两口浊气,清凉的风吹醒了放任之后的一丝理智。一瞬间,刚才还跪着人的地面之上,就只留下了一片被蹂躏歪倒的草根和一些湿漉漉的痕迹。


广寒门后山禁地。


木质的门庭被人粗暴的一脚踢开,卷起的风夹杂着粉嫩的落花飞雪吹了进来。绿衣的少年直起身子,玄色的青年手肘扶框,手背掠汗,目光阴冷的看向里面。


二人眼神对视,迸溅的火花四处弥散。


素影低低地痛呼了一声,二人的眼神又齐齐看向一点。


天曜跨过门槛进入,随后缓缓地合上门扉。


烛火映照在纸窗之上,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


此夜静谧。


雪落也没了声息。





完.


下一棒:19:00   @MIC花小卷 


醉闻晚风
摸了张qq天曜,祝大家双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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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没有画素影,但为了让官配粉丝不被创,还是打了曜素的ta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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