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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脚踏上陆地的一刻雁回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脚踏实地的感觉太好了！

天曜抓着雁回的胳膊走在身侧，一张俊脸阴云密布。

雁回瞥了天曜一眼，用胳膊肘捅了捅他，从嘴角挤出几句低语：“你不会还在生于叔不和你再来一局的气吧。于叔出身行伍，武功最是刚猛威重，这些年内力也是愈发深厚。而且他以前教过你武功，了解你的出招习惯，你打不赢也是正常的。而且于叔不是还夸你武功进步了嘛~”

进步了……

回想下船前于清波充满暗示的拍了拍他自己的右肩，天曜脸更黑了。

败给于叔，天曜虽有挫败但不气恼，毕竟对方的实力在那。他气的是于叔对自己的不信任。

昨晚雁回按照约定好的暗号给于清波送信，对方星夜前来，一进门就和天曜打了起来。

为了不妨碍两人，雁回抱着茶壶盘腿坐在床上围观了全程。

天曜的武功轻巧敏捷，以速度取胜，往往敌人还没反应过来便已身首异处了。走的是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的路线。

于清波则是大开大合，一挥拳一踢腿便如山侵海涌，靠着雄厚的内力碾碎一切招式。一力降十会便是如此霸道。

战局在天曜被于清波反手擒下结束。

于清波颇为满意的拍拍天曜的肩：“多年未见，小公子进步神速啊。”

天曜被激起了斗志，还想再来，于清波抬手压住天曜抬起的右肩，摇摇头：“咱们该说正事了。”

天曜偏头看右肩上的手，他的内力正被于清波死死压制着。

三人坐在桌前，计划明日上岸后的行动。

白日于清波收到雁回的暗号后立刻传信给渡口的暗哨，本待到两人上岸，立刻会有人来把雁回接走。

如今计划有变，接应的人也要调整。

“调整？什么意思。”雁回问。

“原本派了擅长轻功和易容的人去接小姐，等会我回去会通知他们换武功和暗器更优秀的人来配合你们。”

“嗯。”天曜赞同，他看着雁回道：“如果素影出现，我只怕难以全心护住你，有他在你的安全更有保障。”

雁回点头，又问于清波道：“来人叫什么，我们在哪里碰面。”

——渡口——

天曜的脸色没有好转，渡口人来人往，不知有多少眼睛，雁回也噤声不再言语。

两人按照于清波昨晚的安排到渡口附近的茶铺休息。

茶铺不大，只是给过往的行人船员提供一口解渴的粗茶和坐的地方。

大船靠岸，渡口热闹起来，小小的茶铺很不一会便坐的满满当当。

“请问这里有人吗？”

头顶传来声音，雁回和天曜同时抬头，只见一位蓝衣公子站在二人面前，他背着一个大书篓看起来又沉又重，偏偏此人笑容轻松，丝毫没有压力的模样。

蓝衣公子气质儒雅，文质彬彬。雁回脑海里顿时响起四个字：如玉如琢。

雁回匆匆咽下茶水，语气友好的招呼道：“没人没人，公子请。”

天曜扫了眼雁回，少女弯弯的眉眼让他不自觉抿紧唇角。

“多谢两位。”蓝衣公子解下书篓小心翼翼的搁在腿边，坐到雁回正对面。

“公子这是要出远门？”雁回眼神扫过书篓，闲聊道。

“不是，在下刚下船，正打算回家。”

“背这么多书走水路，公子有点厉害。”雁回说着冲蓝衣公子竖起大拇指。

蓝衣公子挠了挠头，腼腆一笑，“书多太重了，用船运便宜。而且我保护的很好，这些书都没问题。”

“公子是开书店的吗？”一直没开口的天曜问道。

蓝衣公子转向天曜，他说话时很喜欢看着对方的双眼，“我是个私塾先生，在随县教孩子们识字开蒙。随县不富裕，交通往来也不便，所有我时常会自己去临近的州府买些书。”

“好巧！我们也要去随县。”雁回抚掌道：“不……”

“不顺路。”天曜接上雁回的话头，随后把茶钱搁在桌上，“该走了。”说完抓住雁回的胳膊把她拉起来，

“哎！我伞我伞！”雁回被拉着站起，匆忙捞起油纸伞。

转身前她快速问了句：“我叫阿雁，公子你叫什么？”

“在下长岚。”蓝衣公子诧异两人的互动，但语气依旧温温柔柔。

“长岚。好名字！咱们随县有缘再会。”说罢，便被天曜带出茶铺。

长岚望着两人相携而去的背影，慢慢啜饮碗中的茶水，一边喝还一边张望着渡口的风景，一派悠游文人做派。

天曜雁回的身影消失在道路尽头，一个两个三个……去往随县的路渐渐无人。

长岚掏出两枚铜板搁在木桌上，接着单手拎起书篓扛在肩上，沿着随县方向踱步而去。

另一边顺着官道赶路的天曜和雁回虽然出发的早，但是速度却不快。

原因是雁回走三里路便嚷嚷脚疼，声音不大，可还是吸引了不少路人。

更有热心的大姐劝天曜别着急，让媳妇歇歇，反正随县不远。

天曜沉着脸把大姐吓走了，耳廓却泛起可疑的红色。

就这样边走边歇，等远远能看到随县县门时，身后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阿雁姑娘。”

雁回回头，长岚站在五步远地方笑着打招呼。

“长岚公子。”

长岚快步走上前，“原以为你们这会早就进城了呢，没想到还能遇上，不如一起结伴进城吧。”

天曜斜睨了长岚一眼，他总觉得这小白脸的笑容绵里藏针。

他把雁回拉到另一边，让自己走在两人中间。

面对天曜的举动，长岚也不在意，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给两人介绍随县的吃食……

待即将靠近县门，长岚埋头在腰间的袋子里寻找路引。

“络腮胡挑柴工，短打灰衣菜贩，牵驴的男人。”温柔的声音轻轻传入耳朵。

天曜神色不变动作不停的掏出白晓生为他和雁回准备的假路引，和长岚错身的一瞬间低声回了句嗯。

今日日头盛，城门口的甲兵被热火烤的烦躁，他依次打开三人路引，掀开长岚的书篓扫了眼便挥手放行。

三人进了城挥别，主要是雁回和长岚在告别，天曜还是冷着脸。

一个人往东，两个人往南，正式踏入随县。

另一边，随县某间客栈。

周瑾正提笔写着什么，听见汇报抬起头。

“长岚？怎么派他过去了？”

听到问题，于清波神色少了几分严肃，眉眼松动了些，“小回久居京城，乍一见小公子那般的江湖客不免觉得新鲜，长岚和晓生在年轻一辈里都是佼佼者，小回多看看挺好的。”

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外的回答。

周瑾颔首认可于清波的观点，接着写他的信，于清波复归严肃，沉声汇报雁回三人进城后的一应安排。

日头渐渐西斜，热闹了一天的城门渐渐安静。

守城的士兵望了眼天色，盘算着等会下值要去巷口的卤菜铺子买点卤水带回去下酒。

忽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寒意激地他打了一个哆嗦。

“进城。”冷冰冰的声音。

士兵这才注意到面前不知何时站了一个白衣女子，白纱敷面看不清五官，当她掀起眼帘望过来时士兵竟有种被站在寒冬天里的感觉。

他接过女子的路引，目光扫过她右手握着一把雪白的剑。

“素影。”士兵念出路引上的名字，问了几个问题，随后合上路引递给素影。

“进去吧。”士兵退开半步，放她入城。

第十一章

（一）

暮色沉沉，一片漆黑的夜幕下城市灯光闪烁，照耀着海上仍在运行的缆车，缆车井然有序地从起点向终点前进，海风吹拂海面泛起阵阵波澜。侯明昊用力地向索道入口处奔跑，他感到身体沉重，每一步都跑得异常艰难。入口处亮着昏暗的灯却排满了游客，他跑到入口处停下来寻找周也的身影，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周也？你怎么又来了！”程星看着身后如狗皮膏药一般的周也，“我是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死了这条心吧！”

“你为什么不来？”周也话里带着愤怒，“李岚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

“走，我们别理她。”程星拉着李岚准备上缆车。

“不许走！”周也拽住程星的手臂，侯明昊赶紧越过人群跑到周也的面前，抓住她的手。

“你拉我干什么！”周也想甩开侯明昊的手，却被他死死拽住，程星用力甩开了周也的手，拉着李岚坐上了缆车。

周也看着坐上缆车离开的程星和李岚，怒气冲冲地转过头看着侯明昊，“你是不是有病？你拉着我干什么？”

“别去。”侯明昊看着周也焦急的神情，周也用力踩了他一脚，坐上了下一趟缆车，侯明昊忍住脚上的痛跟着周也坐上了同一趟缆车，周也看着坐上来的侯明昊。

“你上来干什么？”

侯明昊没有回答，周也见他没有回答自己也懒得多问，转过头透过玻璃窗看着前一辆缆车内的程星和李岚。

“他们不让我好过，我也绝对不会让他们好过！”周也狠狠地说，拳头也跟着捏紧。

“你这是何必呢？”侯明昊看着周也抱着执念不肯放手。

“你是和程星一伙的，根本就不懂我的感受。”周也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他和李岚让我这么难堪，我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侯明昊刚要开口，突然一阵贯耳的惊雷响彻天空，缆车开始剧烈地振动，闪电迅速窜过云层，伴随着阵雨从夜幕倾泻而下，侯明昊和周也赶紧扶住了缆车上的把手。

“这是什么情况？”周也紧紧抓住把手看着缆车外狂风大作，侯明昊在缆车上寻找救生设备，“怎么连救生衣和安全绳都没有？”

周也快速按了缆车上的报警装置，一道闪电却劈中了前方的悬臂架，索道上的灯光在下一秒全部熄灭，缆车停止前行，却依旧被海上的狂风吹得哐哐作响，周也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紧紧握住把手,侯明昊坐在周也的对面，“你会游泳吗？”

“我不会。”周也使劲摇头，缆车却在这时开始运行。

侯明昊讶异地看着眼前移动的缆车，“如果待会儿有什么危险，你一定要跟着我，相信我，我会游泳。”

“我凭什么相信……”还没等周也说完，缆车桥箱开始顺着低处下坠，绳索断裂桥箱脱落轨道往海面极速坠落，沉入了海中。

  

“小也！”侯明昊大喊一声。

“我在呢。”周也看着侯明昊满头大汗，扯出纸巾替他擦汗，“是做噩梦了吗？”

侯明昊不停喘气，看着周也眼神里的担忧和疑惑，他才慢慢缓了过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他一直念叨着，紧紧抓着周也的一只手不放。

“伤口还痛吗？”周也指了指侯明昊的后脑勺，“医生已经进行了清创缝合，脑部CT检查后幸好只是外伤，你昨天突然晕倒，吓死我了。”

“还有一点痛。”侯明昊松开周也的手，伸手摸了摸自己被纱布包扎的后脑勺，“不过现在已经没什么了，不用担心。”他这才开始环顾四周，周也见他在看病房的环境，“这是离德里大学最近的一个医院，在恐怖袭击中受伤的师生，都送到了这里。”

“对了，李岚好像也受伤了，在隔壁病房。”周也见侯明昊好像还没有回过神来，便继续说。

“李岚也受伤了？”侯明昊回忆昨天发生的情景。

“是啊，那个程星在医院大吼大叫，真是没素质。”周也打开桌上放着的蔬菜粥，接了一杯热水，“想先喝热水还是喝粥？”

“喝水。”侯明昊感觉喉咙有些干痒，周也便将水杯递到了他的嘴边喂他喝水。

“我是头摔了，手没摔。”侯明昊喝完水后看着周也，“小也，你刚才说李岚也受伤了，严重吗？”

“我知道，看在你是病人的份上，我勉强照顾你一下。”周也端起桌上的蔬菜粥，舀了一勺递到侯明昊嘴边，“应该不严重，我还没来得及去看看。”

侯明昊就着周也的手喝了一口粥，脑海里还回顾着那个噩梦，“等我伤好了，我们一起去学游泳吧？”

“好啊！”周也兴奋地点点头，又想了想，“怎么突然想学游泳？你不练篮球了？”

“篮球当然要练，但和你一起学新的技能更重要。”侯明昊接过周也手中的粥盒，开始慢慢喝。

“猴子！我就说你跑到哪里去了！你也受伤了？”程星不知何时蹿进了病房，周也给了他一个白眼，她接过侯明昊喝完的一次性粥碗，走出病房丢进了垃圾桶内，她在病房外停下了脚步。

“我没事，皮外伤而已。”侯明昊安慰程星，让他不要担心，“我听说李岚也受伤了，严重吗？”

“她后背被掉落的吊灯砸伤了，没有伤到骨头，现在已经没事了。”

“没事就好。”侯明昊点头。

“你和周也怎么回事？我看她还在照顾你？”程星又开始盘问。

“她是我女朋友。”侯明昊没有过多解释。

程星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震惊的表情，“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怎么不告诉我？”他向门外望了望，“你喜欢她什么？我跟你说，这个女生看着就不简单，你跟她在一起会有危险的！”

“跟你在一起才是有危险呢！”周也走进了病房扯起程星的衣袖，“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我来看我兄弟，就不走。”程星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屁股死死地黏在板凳上就是不挪开。

周也没好气地看着侯明昊，“侯明昊，你看他！”

“星子，我没事了，你先过去守着李岚吧，万一她醒了你不在，那怎么办。”侯明昊一下就戳中了程星的软肋。

“我说的话你可要记在心上。”程星盯了一眼侯明昊，指着他说完这句话后便离开了病房。

周也斜视着目送程星离开了病房，侯明昊看着周也愤怒的样子，低头温柔浅笑，“你俩一见面就掐。”

“我不喜欢他，你又不是不知道。”

“知道知道。”侯明昊伸手想去拿桌上的蒸饺，周也眼疾手快地上前，“你要吃就说一声呀，我拿给你。”

周也监督侯明昊吃完早饭后将垃圾都扔进了病房外的桶里，她回到病床旁坐下，“医生建议我们休养一天后再出院，那今天你还是好好在这里休息吧。”

“好。”侯明昊伸出一只手，周也立刻懂了他的意思，握住了他的手，侯明昊这才闭上眼睛。

吃完晚饭后，侯明昊坚持要到楼下花园散散步，周也抵抗不了他的撒娇便挽着他一起去楼下散步，“你怎么现在变得比我还犟啊？让你好好休息你偏要下来散步，体育生一天也闲不下来是吧？”

“我都睡了一天了，不喜欢一直待在床上。”侯明昊撇撇嘴巴，将下巴放在周也的肩膀上。

“好了好了，我陪你。”周也牵着侯明昊的手，和他一起在花园里慢悠悠地走。

“好，我知道。”

“你别忘了，你当初是怎么来到李家，同样，我也能让你怎么回去。”

周也好像听到了不远处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她停下了脚步，侯明昊也跟着刹住了车，两个人辨别这声音是从蜿蜒的石道传来的，他们小声踱步往前走，看到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女生在交谈，周也将侯明昊往自己的身后牵了牵，两个人被茂盛的树叶掩着。

这不是李岚和她的继父吗？他也来国外了？周也满脸问号。

“李岚！”程星声如洪钟的叫喊声吓得周也抖了一下，侯明昊扶住她的肩膀，轻轻捂住了她的嘴巴，两个人迅速地离开了现场。

李岚听见程星喊她后，中年男人立刻跑进了石道里面，她闻声往程星的方向走去，“我出来呼吸下新鲜空气，病房里太闷了。”

“你出来怎么不告诉我。”程星扶住了李岚的手臂，“你才刚醒没多久，怎么就到处乱跑啊。”

“我没事，你看我现在不好好的吗？”李岚跟着程星回到了病房。

周也和侯明昊回到病房关上门后松了一口气，侯明昊坐在了病床上，“刚才那个人就是李岚的继父？”

“是他。”周也坐在侯明昊的旁边，“不知道他们又在密谋什么。”

“咚咚咚”响起了一阵敲门声，侯明昊和周也同时望向了门口，周也率先开口，“谁？”

“小姐，是我。”王叔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病房外。

周也本想开口让王叔先回去等她，她却起身向门口走去，打开了门。

“小姐，夫人已经把您生日宴会的礼服放在了家里。”王叔递过来一个礼盒，“这里是夫人托我转交给您的补品，您在国外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夫人很是担心。”

“王叔，替我谢谢她，你先回去吧，这里事情处理好了我会回来的。”周也接过礼盒，应付了王叔，王叔点点头便离开了医院。

“好的小姐。”

周也带着疑虑将礼盒放到了桌上，“侯明昊。”

侯明昊听到周也唤了一声他的名字，“我在。”

“侯明昊，你亲我一下。”

侯明昊愣怔了两秒钟，“什么？”

周也靠近侯明昊，“我想知道现在还是留白期吗？还是在主线？”

侯明昊伸出手摸了摸周也的头发，在她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吻，“现在呢，你认为是留白期吗？”

“那肯定是！”周也满意地笑了，“我就是有些疑惑，我妈来送补品一定是我的剧情，我只是不确定现在是什么阶段。”

“所以你才让我测试一下现在是不是留白期？”侯明昊牵起周也的手，周也顺势坐在了病床旁。

“对呀。”自从发生恐怖袭击后，周也的心里总是隐隐不安，她越来越看不清前路，也不敢去深究。

“不管了。”周也打消了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将礼盒拆开，强行将其中一杯燕窝喂进了侯明昊的嘴里，她扯了纸巾替侯明昊擦嘴角，侯明昊用右手顺了顺气，“太多了，再吃真的吃不下了。”

“我知道，我又没让你继续吃呀。”周也将装燕窝的杯子丢到了门外的垃圾桶内。

侯明昊叹了一口气，仿佛回到了吃卤蛋的那个时候，心里发慌得紧，便闭上眼睛装作自己在睡觉。

周也回到病床旁，看着侯明昊闭上了眼睛，为他掖了掖被角，自己也坐在旁边，单手托腮守着他休息。

  

周也似乎耗尽了精力，守着侯明昊休息的同时自己也趴在床边睡着了，侯明昊看到趴着睡觉的周也，便将她抱上了床，盖好被子后，他起身走到了窗边。此时暗蓝色的天空中挂着弯月，月亮旁点着几颗星星，其中一颗星星最是耀眼。周也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侯明昊穿着病号服站在窗边看夜景，她悄悄下床跑到他身后抱住了他，贴着他的后背说，“你在看什么？”

侯明昊握住了周也的手，将她牵到窗前，“我在看星星。”

周也瞧着夜幕中那颗最明亮的星星，“那颗星，是不是启明星？”

“《诗经》中，东有启明，西有长庚。启明星和长庚星都是金星，在西方傍晚出现的叫长庚星，在东方清晨出现的叫启明星。”侯明昊解释道。

“现在是傍晚，所以这颗星星叫长庚星？”周也看着侯明昊在朦胧月色下的侧脸说道。

侯明昊看着周也映着星光的眼眸，她眉眼弯弯像今晚的月牙，侯明昊温柔地点点头，“对。”

周也将头靠在侯明昊肩膀，他伸手揽住了她，两个人安静地望向夜空，沐浴着月光。

  

（二）

周也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人在为她盖毯子，醒来后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原来是吴姨。主线之下，此刻周也已经坐上了回国的私人飞机。

“小姐，您醒了。”王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周也转过头，“王叔。”

“小姐，李岚的生父想要见您一面。”王叔将平板递到周也面前，此刻平板上播放的正是周宅门口的监控视频，一个蓬头垢面、穿着皮夹克的中年男人在周宅门口一直徘徊。

“他见我，他不应该去找李岚吗？来找我做什么？”周也将毯子递给吴姨，吴姨接过后将毯子折叠好后放在了手中。

“他说，他可以帮您除掉一些您认为碍眼的东西。”

“不见，打发他走。”周也将平板退回到王叔的手里，“再来骚扰就报警把他抓了。”

“是。”

  

飞机落地后，王叔去停车场将汽车开到机场门口，周也对着旁边一起等待的吴姨说，“吴姨，你和王叔说一声，我先回学校，生日宴的衣服下次再试，他不用载我了。”

“小姐你不和我们一起吗？”吴姨脸上写满了疑惑。

“不了。”周也提前打好的车已经停在了机场门口，她将行李留给吴姨，“行李让王叔送回去，我先走了。”

“好的，小姐慢走。”吴姨对着离去的车鞠了一躬。

周也上车后拨通了电话，“人民广场北面的那家咖啡馆见。”

到达咖啡馆后，周也见到了李言。

  

程星、侯明昊和设计协会的成员们一同搭乘飞机回国内，德里大学为表示歉意特意派了副校长送他们到机场，并给每位同学都送上了临别礼物。待他们上了飞机后，德里大学的副校长和同学们这才离开。

“谢谢。”飞机上，李岚接过了程星递过来的绒毯。

“不客气，伤口还痛吗？”程星关切地问道。

“还好，这个程度还能接受。”

坐在前排的侯明昊、吴进和赵钱，都默默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一觉过后，飞机落地，程星替李岚提着行李和大家一起出了机场。

“我想起来我的颜料用完了，我先去买一点，你们先回去吧。”李岚接过程星手中的行李，“谢谢，行李给我吧。”

“不用，这么重你不方便提，那我帮你拿回学校吧，放在宿管阿姨那里。”程星自然是不想错过这个表现体贴的机会，又从李岚手里抢走了行李。

李岚见设计协会的其他成员都在旁边“观看”，也就放弃了和程星“拉扯”行李的想法，“谢谢你，那我就先走了。”

“车来了！”程星提前打好的出租车已经到了机场门口，他将头探进副驾驶，“师傅，麻烦您把这位女同学送回去吧，谢谢。”

“好的。”司机点头，李岚也就坐上了车。

“那我先走了，拜拜。”李岚对着一行人挥挥手，程星笑得傻兮兮地对着李岚说拜拜。

  

“你怎么不一起坐上去？”侯明昊双手盘起放在胸前。

“你没谈过恋爱你不懂，这叫欲迎还拒。”程星嘚瑟地扬起嘴角，“走吧兄弟们，车来了。”程星指着远处另一辆开过来的车说。

大家放好行李后乘车向学校的方向奔去。

  

李岚来到了自己平常买颜料的老地方，一推门就看见了老板那张熟悉的脸，老板年纪有些大了，看着约摸五十来岁，他一看到李岚进来就开始热情地招呼她，“啊呀是李岚，你要的颜料在阁楼，自行取哈，我现在忙着算账呢。”

“好的老板，我自己去拿就行。”李岚将钱付给老板后便自己去阁楼取颜料。

“好嘞！多谢理解。”老板继续对着账本算账。

李岚走上木质楼梯跨进了阁楼，人一经过，地板发出了吱吱吖吖的声音，阁楼和往常一样有一股陈旧的气息。李岚走到放颜料的地方，却发现了角落里的人。

是她的亲生父亲，李言。

李岚下意识拔腿就跑，她刚要开口求救却被李言用浸满药的手帕捂住了口鼻，立刻就失去了意识。

醒来后，李岚发现自己被厚实的白纱布堵住了嘴巴，脚也被绳子绑住，手被固定在椅子后。周围的环境昏暗，像是一座废弃的大楼，她已经不在画室的阁楼，但旁边却昏睡着……周也。

“踏踏踏踏”的声音从楼梯传来，李岚看着李言慢慢走了过来，李言看到李岚已经醒了，便踢了一脚旁边的周也。

“你知道她是谁吗！你这样对她，你会死得很惨。”李岚虽然嘴被堵住，但也模模糊糊地说了几句，“你把周也绑来，是想向周家勒索？”

李言不知有没有听懂，他没有回答，只见躺在地面的周也翻了个身，她的嘴巴上也被堵上了纱布，“谁踢我！”

周也睁开眼睛扫了面前的两个人一眼，“李岚，你和你父亲合伙一起绑架我？”

李岚虽然听不清周也在说什么，但还是大概猜到了她的意思，“不是我。”

“真是蠢。”周也狠狠骂了一句。

周也心里想着，明明是她联系了李言，李言也答应了帮主线下的她收拾李岚，结果转眼自己反被绑架，李岚也装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这剧情到底要怎么发展，周也弄不懂了。

“叮叮叮叮叮叮”李言兜里的手机响起，他接起了电话。

“现在马上准备三千万，不要报警，如果我知道你们报警了，我就立刻杀了她们。”

周也听不到电话那头的声音，只听见李言继续说，“你们今晚八点把钱放到人民公园后山公共卫生间洗漱台下面，我自己来取。别耍花招，要是……”

李言话音未断，只听见有声音破门而入，一个个穿着蓝色制服和防弹背心的警察鱼贯而出，朝着李言的方向射击，“不许动！”

“我看谁还敢动！”李言迅速地挟持了躺在地下的周也，“你们敢对我开枪，我立刻割了她的动脉。”

李言拿刀直逼周也的脖颈，此刻所有的警察都停在原地，站在中间的一个警察说，“冷静。”

“你们让开！不然我立刻杀了她！”李言死死地钳制住周也的肩膀，他的刀尖离周也的脖子只有毫米之差。

警察们为李言让出了一条路，李言挟持着周也往楼梯走去，“现在，立刻为我准备一辆面包车，不然我就立刻！”李言将到抵在周也的脖颈，她的皮肤已经开始渗出血珠，她感到脖颈上一股股被挑起的刺痛感。周也看着李岚已经成功被警察解救，如今的自己却身陷险境，这作者到底和她有什么深仇大恨？

李言挟持着周也走出了废旧的大楼，警察也将李言需要的面包车开到了他的面前，而此刻程星却冲进了警方布置的警戒线，警戒线外还站着侯明昊、吴进和赵钱。

“不要！”

警察大声呵斥程星，却也没来得及阻止程星的莽撞，程星对李言说，“你放开她，让我来做你的人质。”

周也心里不禁发出了一万个疑问，李岚不是已经被解救了吗？救不救周也对程星来说，应该也不重要吧。

“你现在坐上驾驶室，开车送我去港口。”李言对于突然跳出来的程星，在惊讶之余立刻镇静下来，他挟持着周也，威胁程星。

“好。”程星先替李言打开后座的车门，再小心翼翼地坐上驾驶室，系上安全带，等待李言挟持着周也坐上了后座，开车疾驰而去，后面的警察一路尾随。

“你为什么救我？”周也百思不得其解。

“好歹是一条人命，我总不能看着你被撕票。”程星一边开车，一边回答。

“少废话，快点开！”李言打断程星和周也的对话，接下来一路上车内一片死寂，只听得风呼呼刮过车内的声响。

李言收到了一条短信，上面显示，“你还有多久到，船已经准备好了。”

到达港口后，程星自觉地下车为李言打开车门，李言挟持着周也走向了渡船，他对着远处全副武装的警察们丢下一句话，“你们放过我，我就放过她，你们要是不放过我，就算死我也会拉着她一起。”

“我的命不值钱，但她就不一样了。”

李言带着周也上了船，船上有接应他的人。

程星本想跟着一起上船，却被李言踹了下去，“你就别来了，等我安全后，我会放了她的。”

“你！”程星看着船慢慢启动，渐渐远离岸边。

“砰！”

一声枪响穿透了程星的耳膜，也阻止了侯明昊一行人的脚步。

“谁开的枪！”

  

（三）

侯明昊望向远处，只见游船尾端有两个人一同坠海，鲜血在顷刻间染红了周围的海域。

周也亲眼目睹李言被击中头部，下一秒就往前方倒去，他在失去最后意识的前一刻还不忘拽上她，周也随着他一同坠入了海中。咸咸的海水混合着鲜血灌入了周也的耳鼻，她被海水迷了眼睛，只能胡乱地用手拍打着海面，她挣扎着浮出水面，不停地呛水，身体重若千斤，拉着她往下沉。

船上潜伏的警察在这时跳下了海，将溺水的周也救了上来，其他救生员则下海捞起了李言的尸体。侯明昊打了一个寒颤，脑海里闪过的画面，是那次做的噩梦……

  

周也再次醒来，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旁边守着周夫人和周董，见周也睁开眼睛，周董便向她递来一个削好的苹果，“小也，吃个苹果。”

“谢谢爸。”周也接过了周董手中的苹果，看了一眼旁边的周夫人，周夫人的脸上，少见地挂着担忧的神色。

“医生说你受到惊吓再加上溺水，需要好好休息。”周夫人嘱咐了一句，周也点点头。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

“请进。”周也开口。

推开门的竟然是程董和程星，程星的手上还提着礼盒和水果，周也看到了他们，“程叔叔，程星，你们来了。”

“小也，我们来看一下你。”程叔叔面露微笑，同时和周董、周夫人都进行了短暂的眼神交流。

“谢谢程叔叔和程星。”周也礼貌微笑。

“没死就好。”程星看着周也没有什么大碍，“那没事的话我就……哎哟！”程星把果篮和礼盒放在桌上后准备走，却被程叔暗地里掐了大腿，程星只好作罢。

“小也啊，这几天你好好休息，那程叔叔就先走了。”程董刚要离开病房，迎面却撞上了几个穿着制服走进来的警察。

“您好，请问这是周也女士的病房吗？”

“是的，你们找我？”周也看到了警察，心里顿感不妙。

“我们怀疑你与一起绑架案有关，请你配合我们调查，做一个笔录。”

“什么绑架案？”周夫人开口了。

“我们怀疑你与李言共同策划了一起绑架案，绑架了被害人李岚，以及你本人。”

“别开玩笑了，我和别人共谋绑架我自己？”

为首的警察将一台电脑展开放到了周也面前，“我们收到一条举报视频，视频上录制了你和李言策划绑架李岚的经过。”

“视频？你不知道现在的视频都是可以剪辑和后期制作的吗？”周也表面平静，但内心在回忆自己当天见面的咖啡馆是没有监控的，那只剩下一种可能，李言偷偷录制了视频。

“我们今天来，只是做个笔录，麻烦您配合。”

周也放下心来，内心却暗暗咒骂作者。

怎么的，还想把我关进去？

小陈助理这时候从病房外走了进来，对着周夫人耳语了几句，“夫人，小姐被诬陷和李言一起策划绑架，现在这个视频已经在互联网上传播开来，我已经安排了技术人员删除了有关视频，采取降热搜、删词条等方式将这件事暂时压制住。”

周夫人脸上毫无波澜，看着站在病房内的三位警察，“警察同志，我女儿刚醒过来，身体还没恢复好，如果你们要做笔录麻烦尽快。”

“好的，预计一个小时以内我们就可以结束。”

周夫人、周董、程董、程星和小陈助理离开了病房，王叔离开病房后带上了门，警察开始对周也进行询问。

“老程，看来是有人盯上了我们。”周董毫不忌讳地说了出来。

“放心，小也不会有事。”程董拍了拍周董的肩膀，“看来那件事情，我们得提上日程了。”

程星摸不着头脑，他们说的是哪件事情？

  

程董和程星坐车回到程家，而周董和周夫人则赶回去处理舆论对公司的影响，周夫人打开手机刷着微博，“小陈，周年庆活动准备得怎么样了？”

“准备好了。”

“按照原来的安排来推进就可以。”

“好的。”

“周也的事情，你联系老王处理一下。”

“好的。”

  

从四十层的摩天大楼上俯瞰城市，城市川流不息。一个人穿着蓝色西装背着手从落地窗向远处望，有人推开门打破了此刻的平静。

“李董，周氏集团的股价下跌5%。”

“怎么才这么点，周氏已经开始动作了？”

“是，微博平台目前已经删除了所有视频。”

“删了那就继续发。”

“好的李董。”

  

周也应付完了警察后，安排王叔送他们出去，被三位警察委婉拒绝了，其中一个警察摆摆手，“谢谢，这是我们的工作，您不用客气，我们先走了，感谢您今天的配合。”

“好的，那你们慢走。”周也目送警察走出了病房。

“小姐，您不用担心，一切交给我。”王叔对着周也鞠了一躬，自己便也转身出了门，“换洗的衣服在这个袋子里。”王叔指了指床尾放着的袋子。

“叮咚”

周也的手机提示音响起，王叔关上门的那一刻周也得以自由行动，她拿起了放在桌上的手机，看到了侯明昊的一条未读消息。

“小也，我在这里，如果你到了留白期，可以来找我。”

周也看到了侯明昊发过来的定位，是医院附近的一家游泳馆，周也倏地想起了自己溺水时的那种窒息感，她下意识抱住了自己的手臂。

“头上的伤已经好了？这么快就可以下水了？”周也自言自语地掀开被子，换上袋子里的浅鹅黄色的连衣裙后便出了医院，往目的地走去。

“一定是故意的。”周也边走边抱怨侯明昊的小心思，“我还不知道你？等下个留白期我就学游泳还不行吗。”

周也慢吞吞地走到了游泳馆门口，玻璃门自动打开，周也迈开步子走了进去，此时游泳馆只有一个人在池中游泳，周也走到了池边，等侯明昊游到扶手梯处，摘下了泳镜，看到周也站在他的面前，“来了。”

“嗯。”周也看着侯明昊上岸，他全身上下只穿了一条紧身泳裤，上半身的腹肌比上次还要明显，皮肤上的水珠清晰可见，周也突然伸出手遮住了眼睛，“你快把衣服穿上。”

侯明昊走到长椅上拿了一条干净的浴巾盖在了周也的头上，“等我三分钟，我去换个衣服。”

“哦！”周也没有揭开浴巾，听着侯明昊的脚步声远离后她才取下浴巾，坐在长椅上等他。

周也的手机在这时收到了一条消息，“周小姐，目前施工进度95%。”

“好，麻烦尽快。”周也很快回复了一句。

在更衣室的侯明昊，也收到了一条消息，“侯先生，您需要的鲜花已经到货。”

“好，谢谢你，我会提前来取。”

  

侯明昊在三分钟内就换好了衣服跑到了周也面前，坐在她的旁边，“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体还有不舒服吗？”

“有。”

“哪里？”

“心脏不舒服。”

侯明昊有些着急，周也却牵起了他的手，“要不你摸摸？我现在心跳得特别快。”

侯明昊捏了捏周也的脸颊，“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放心，没有了~”周也吐了吐舌头，看着侯明昊穿了一件白色老头衫和黑色运动裤，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那你呢？之前头上的伤都已经好了？”

“已经看不到伤口了。”侯明昊点头，“我去医院看过你，那个时候你应该还在主线。”

“我现在已经没事了。”周也把手放在侯明昊的手上，她感觉到他皮肤的温热，“警察给我做了笔录，怀疑我和绑架案有关。”

“绑架案，是上次的还是这次的？”

“这次的，你看到网上的视频了吗？我和李言那个。”

“看到了，但是很快网上就没有了热度，处理及时。”

“的确是主线的我和李言谋划一起绑架李岚，但我可没说过要绑自己。”周也笃定地看着侯明昊，“我猜测，一定是李岚的继父和李言一起搞的鬼。”

“针对的是周氏？”

“对。”周也点点头，“但我不知道李岚是不是也参与了，这个我不确定。”

侯明昊本想开口说“接下来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可话到了嘴边却又止住。他突然有一种无力感，今天拼命地游泳，又是为了什么呢？

“这次好好休息，等下次留白期，身体恢复好了的话，就跟着我学游泳，好吗？”

“好，我答应你。”周也牵起侯明昊的手，将下巴垫在他的手上，认真地看着他。

侯明昊轻轻地在周也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吻，将她拥进了自己怀里。

无论如何，我会好好保护你。

  

（四）

“司机师傅，请问您能快一点吗，快赶不上时间了。”

“慌什么，反正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到场已经很给我爸面子了。”

“好的美女，稍等，马上就到了。”

侯明昊在一阵催促声中睁开眼睛，他此时正坐在一辆出租车上，旁边坐着穿一身黑色西装盘起双手放在胸前的程星，副驾驶坐着穿白色晚礼服的李岚，侯明昊低头看看自己，一身白色西装搭浅蓝色衬衫，脚下是一双圆头白皮鞋。

“我们？”侯明昊刚开口，却被程星的手机来电铃声打断。

程星不耐烦地接通电话，“好，马上就到了。”

电话那头程董的声音直冲程星天灵盖，连旁边的侯明昊也听到了程董发脾气的声音，“你个小兔崽子，今天是小也的生日，你敢迟到给我看看！”

侯明昊这才知道，今天已经到了周也的生日，幸好他在之前就做好了准备，就等今天留白期了。

车很快停到了酒店门口，侯明昊率先下车，程星付好钱后也跟着下了车，李岚还迟迟没有下车。

“怎么了？”程星绕过去打开了车门，看着李岚有些犹豫的样子。

“生日宴会小也没有请我，我来这里是不是不太好？”李岚抬起头看着程星。

“这有什么。”程星向李岚伸出一只手，“邀请函我有，你用我的。”

三个人一起走进了酒店大门，门口的服务生检查了李岚和侯明昊的邀请函后，发现程星两手空空，远处走过来一个青年男子对服务员说，“这位是程少爷，放他进来吧。”

服务员微微鞠躬，放程星一行人进了酒店，程星对那位青年男子说，“谢谢，你是周夫人的助理，小陈哥？”

“是的，生日宴会即将开始，请程少爷和您的朋友随我来。”小陈助理领着程星他们经过了巨大的喷泉，走向了酒店一楼大厅，还未等他们走进大厅，迎面匆匆赶来一个表情严肃的中年男人。

“程星，快进来。”程董穿着一身笔直的西装，衬得他更加挺拔。

“程叔叔好。”侯明昊和李岚都对着程董打了招呼，程董点头回应。

“好。”程星拉着侯明昊和李岚一起进入了大厅，大厅门口摆放着一个金色的装饰展架，上面刻了“Happy Brithday”和周也的名字，装饰展架旁放着一张铺着绒布的桌子，桌子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礼盒。门口处还摆放着几架摄像机，背着长枪大炮的记者们在小声地咬着耳朵。

他们将礼物放到桌上后准备踏入，一阵悦耳的琴声便从宴会厅传来，服务生有序地站在门口向程星等人鞠躬。脚底踩上柔软的地毯，映入他们眼帘的是欧式风格的宴会厅，穹顶的巨大吊灯照亮大厅，巴洛克式水晶灯点缀在吊灯周围，约二十张铺着咖色丝绒的圆桌整齐地排列，中间宽敞的路直通远处的扶梯，扶梯上缠绕着红色的玫瑰花，二楼同样摆放着圆桌，此时一楼二楼近乎坐满了客人，有的还从二楼围栏处探出头来，等待着今日主角的出现。

扶梯下的交响乐队依旧在不停地奏乐，中午12:00点到来，一个人缓缓从二楼扶梯拐角处走出来，宴会厅内的人瞬间变得躁动起来，相机闪光灯响起，一阵咔咔咔的声音不绝于耳。侯明昊闻声望去，周也穿着一件白色长袖鱼尾晚礼服，礼服上镶嵌着的银色花朵像是鳞片，在灯光下耀眼夺目，长长的鱼尾裙摆自然地垂在地面，周也每走一步，裙摆上的鳞片便应着灯光散着耀眼的光芒。周也头戴银色皇冠，头发自然地盘了上去，留下额前的碎卷发搭在两边，柔和的眉毛显得今日的她更加温柔，戴着的银色花朵耳环也与今天的礼服相得益彰，脖子上的伤痕也被一条精致的项链遮住了。周也提着裙子走下楼梯，垂眸间银白色的眼妆也瞬间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宴会上的人，除了程星，无一不目不转睛地被这耀眼的光吸引。

“太美了。”一个人忍不住发出赞叹，程星他们转过头看去，原来是石立，他也来了周也的生日宴会。

周也缓缓走下扶梯，周夫人、周董和程夫人都走到周也的身旁，周夫人穿着白色的晚礼服，脖间是精致的珍珠项链，她牵起周也的手，“谢谢大家能够到现场参加爱女19周岁的生日宴会，趁着今天，我们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宣布。”

程董将程星往前推，强行让他站到了周也的旁边，“不好意思哈，儿子有些害羞。”

程星内心十分不满，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爱女周也与程氏集团独子程星将在下个月的今日举行订婚典礼，待二人达到法定婚龄后再正式进行结婚仪式。”周董的话犹如一记重拳打在程星身上，他错愕地看着程董，眼神里满是疑问，就连周也脸上也闪过了一丝惊异。

宴会厅内响起如雷的掌声，石立的手停顿，却看到他爸爸石董不停地鼓着掌附和道，“恭喜恭喜，周程两家联姻，可谓是珠联璧合。”

周也看着已经坐在座位上的侯明昊，侯明昊的脸上毫无波澜，旁边的李岚也是故作镇定，而程星的心里则是波涛汹涌，他的手被程董死死地拽住。

“谢谢大家，接下来请在场的各位享用午餐，用餐愉快。午餐过后下午2点，在酒店花园还有游园会，期待大家的参与。”周夫人牵着周也来到了最近的座位，正好是李岚和侯明昊坐的那一桌。

所有的宾客就着优雅的音乐开始用餐，程星被程董拽着坐到了周也的旁边，此时圆桌上有石立、石董、程星、周也、侯明昊、李岚以及程董、程夫人、周夫人和周董。

“大家开动吧？”周董举起红酒杯，“一起祝小也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小也！”

除了程星，所有人都异口同声地说出了祝福，程董见程星不情不愿地举起酒杯却没说话，暗自踢了程星一脚，程星立刻附和着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饮下红酒后，周也才指出今天到来的不速之客李岚，“李岚，我记得，我没有请你吧？”

“小也，岚岚怎么说也是和你一起玩到大的朋友，你怎么不请她呢？”周董为了缓和气氛，夹了两筷子菜各自放到了周也和李岚的碗里，“好朋友，没有隔夜仇。”

“谁跟这种人做好朋友啊！”周也冷笑一声，并没有伸手动筷子。

“周也你……”程星刚想发飙，被程董按住了。

“今天是个好日子，大家好好吃顿饭，饭后还有游园会，待会儿一起去好吧？程星？小侯？”程董见程星没有回应，便对着侯明昊使了个眼色，侯明昊忙接话，“今天谢谢周也同学请我们吃饭，待会儿吃完饭跟我和程星一起去逛逛？”

周也见程叔叔在努力缓和气氛，便没有再为难李岚，“好啊。”她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谢谢大家今天来我的生日宴会，请长辈先尝尝。”

周也替大人们夹了菜，石董尤其受宠若惊，“小也真是个好孩子啊。”

周也回了一个礼貌的微笑。

她觉得今天的饭特别难以下咽。

没有生日歌，没有蛋糕和蜡烛，只有觥筹交错间闪过一张张利己的面孔，这样的生日对周氏程氏来说，是联姻前的形式；对周也来说，却毫无意义。她悄悄观察着侯明昊的表情，而主线下的侯明昊却没有正视她的机会。

午饭过后，周夫人、周董、程董和程夫人一起送离开的宾客，大多数年轻的宾客还在酒店逗留，等着参与下午的游园活动。

“妈，我在二楼1号房间等你。”周也给周夫人留下一句话，便提着裙子上了二楼，侯明昊看着周也的背影，却无法追上去。

程星拉着李岚和侯明昊一起去参加游园会，而周也回房间等着周夫人送完宾客。

“为什么？”周夫人推开门进来，周也脱口而出就是这三个字。

“商场就是战场，如今经济形势风云变幻，不把握好时机，又怎么能独占鳌头。”周夫人坐在周也对面的沙发上，旋转着自己手上的玉镯，“周程两家联姻，是形势所需。”

“所以呢？你们不经过我同意就决定联姻？”

“你不是喜欢程星吗？”周夫人抬起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背后搞的那些小动作，不都是因为他？要是没有周氏，你还能安全地站在这里？”

“那我要是说我不喜欢他呢！”周也叹了一口气，“我只是因为……”

“周也，你以为我们在乎你喜欢谁吗？”周夫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你喜欢程星也好，不喜欢也罢，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周程必须合作。”

周也突然想到了什么，“因为你自己是联姻的牺牲品，所以你也想要把我变得和你一样。”

“我之前就告诉过你，这就是你需要承受的一切。”周夫人站起身，靠近周也耳边，“除非你不是周也。”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小陈助理在门外小声说，“周夫人，集团还有事务等着您和周董回去处理。”

“好。”周夫人回应，走到门口推开门离去，留周也一个人站在原地，“剩下的客人你自己招呼好，务必等他们离开后你再走。”

周也见周夫人离开，自己便提起裙子推开门准备去应付游园会的那群人，走到花园时她看见了站在人群中的侯明昊。侯明昊看着周也一步步走来，闪耀的鳞片随之摇曳。

周也依旧不受控制地往前走，她捕捉到了程星旁边的侯明昊，便开始跑向他，“就你了。”

所有人都以为周也是奔向程星，却看到她跑到侯明昊的面前，踮起脚吻了他的嘴唇，侯明昊露出惊讶的神情，旁边的人更是惊掉了下巴，记者们纷纷对着周也和侯明昊一顿咔咔乱拍。

侯明昊想挣脱周也，却被她死死扣住后脑勺，周也没有放开侯明昊，他心里疑惑着现在不是主线剧情吗？那他们怎么会？

一分钟过去后，周也松开了侯明昊，对着记者们说，“我周也，喜欢的人是侯明昊，我是不会跟程星订婚的。”周也看着旁边一脸不可置信的程星，“我想，这个结果也是你想看到的。”

“那正好。”程星牵起了旁边李岚的手，“我也有喜欢的人，我喜欢李岚，所以，我们是不会订婚的！”

记者们又将长枪大炮对着程星和李岚，李岚在镜头前红了脸，程星也没有想到自己是通过这种方式告白，也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我不希望我和周也的关系影响到周程两家的合作，周程两家，永远都会是最好的合作伙伴。”

“那这里交给你，我先走了。”周也计划得逞，将烂摊子丢给了程星，她一手提着裙子，一手拉着侯明昊往门外走，两个人一起坐上了王叔的车。

“王叔，先把侯同学送回学校。”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侯明昊也不知怎的脚步不受控制地跟着周也上了车。

“刚才对不起，我为了摆脱这场联姻，不得不利用了你，你需要什么，我都可以补偿你。”

“不需要。”侯明昊果断地拒绝了她。

王叔的电话这时候响起，“周夫人，小姐现在在我车上。”

周也顿感大事不妙，汽车缓缓停下，她拿出钱包里的支票塞到了侯明昊手里，“金额你随便填，实在抱歉，我先溜了，你自己回去吧！”周也还没等汽车停稳，便下了车提着裙子朝远处跑去。

“小姐！”王叔看着周也的背影拐进了街边的绿道。

侯明昊在街边扫了一辆自行车，转过头对王叔说，“谢谢您，我自己回去就行。”他朝着学校的方向离开，王叔电话那头的周夫人气急败坏，“务必找到她！”

“是。”

  

（五）

侯明昊骑着自行车不受控制地继续往前，忽然一个人闯入了他的视线，侯明昊放下脚刹车，周也穿着刚刚宴会的那个裙子展臂挡住了去路，满头大汗地站在他面前，“你还要去哪里？”

侯明昊停下，试着跨下自行车，“我也不知道。”

他跨下自行车后，“但现在知道了。”

“那你要去哪里？”周也疑惑，难道侯明昊还没来到留白期？

“物归原主。”侯明昊先伸出手替周也擦掉了额头上的汗水，又将包里的支票拿出来笑着放到她的手里，“现在带你去游乐园。”

周也和侯明昊相视一笑，作者给他们的设定真是让原本熟悉的他们啼笑皆非。

“游乐园！”周也自然地坐上了侯明昊的自行车后座，捞起自己的裙摆免得卷进车轮里，“那现在出发！”

“好！”侯明昊载着周也往游乐园的方向奔去。

到达游乐园后，侯明昊在门口买了票后带着周也刷二维码走进了园内，园内人群熙熙攘攘，但无一不被周也闪闪发光的鱼尾裙吸引侧目，侯明昊牵着“饥肠辘辘”的周也，周也一下就看到了一个射击气枪的摊子，“我们试试这个？”

“好啊。”侯明昊被周也牵着来到了气枪的摊位，摊位老板眼前一亮后立刻热络地招呼他们，“帅哥美女呀，快来试试，50元30发子弹，射掉一个玩具，这个玩具就是你的。”

“30发？”周也看着整齐摆在架子上的玩偶们，转头看着旁边的侯明昊，“店家遇上你这种游客，就是倒大霉了。”

“这位客人口气还不小，”摊主非常自信地拍拍胸脯向他们保证，“我们虽然是小本生意，但是诚信买卖，只要射中玩具，它就是你们的。”

“好呀！”周也掏出手机付了100元，“那给我们一人30发子弹。”

“好！”摊主非常高兴地替周也和侯明昊上好了子弹，“一个枪装15发子弹，射完后我再为你们装。”

“谢谢您。”侯明昊接过枪，拿起透明的护目镜为周也戴上。

“那我们开始！”周也一本正经地拿起枪，“不要放水，我们看看谁射的玩偶多。”

“3、2、1开始！”摊主仿佛在观看一场比赛，周也和侯明昊气势如虹，把“快准狠”拿捏地很是到位，摊主眼看着自己的玩偶一个个被射中后掉落，表情从一开始的淡定到惊讶到痛苦。

15发子弹射完后，侯明昊弹无虚发，每一弹都射中了一个玩偶，而旁边的周也幸运地也射中了好几个。

“不愧是射箭队的顶级选手！”周也拍了拍侯明昊的肩膀，又转头看了看摊主难看的表情，安慰道，“老板，建议您对专业选手提高比赛难度，不然多吃亏。”

“哈哈哈大意了大意了。”老板顺顺胸口的气，“你们继续玩儿。”

“老板要不然这样，你拿块布，把他眼睛蒙上，让他射，这才好玩儿嘛。”周也提议道。

“我还有个更好玩儿的。”老板将手托住下巴。

“什么什么？”周也有些兴奋，“您说说。”

“他蒙上眼睛原地转十圈，你指挥他，指哪打哪儿，打中也算你们的。”

“可以呀！”周也拍手，“那我可以手动指导他吗？”

“可以。”摊主点点头。

摊主拿出一个眼罩递给侯明昊，“将就用下哈，这个是我儿子的眼罩，不过也才没用多久。”

“没关系。”侯明昊接过眼罩，周也自然地为他戴上。

侯明昊原地转十圈后停下，周也看着他歪歪扭扭的样子，“偏了偏了，往左转45度，好了好了。”

周也指导着侯明昊抬起手，“现在举起手，往你的右手边挪动一小步，对。然后发射！”

周也看着侯明昊挪了一小步后抬起手射出了一发子弹，很显然，这次并没有射中玩偶，周也甚至手动指导侯明昊，踮起脚从背后抓住了侯明昊的手，“射这里。”

侯明昊继续射击，然而在周也的手动指导下，依旧没有射中。周也不信邪偏要继续指导他，15发子弹射完后，没有一个打中了……

“没事，你们还有15发。”摊主咯咯咯地笑。

周也本想换成她蒙眼，侯明昊指导她，但这样对摊主来说好像不太公平，她便放弃了这个提议，“再来，我相信我们一定会射中的！”

周也继续指导侯明昊射击，但偏偏每次子弹都从玩偶旁飞过，“还有最后几次了，要不你自己试试？”

“没关系，我相信你。”侯明昊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好，那抬起手向你的右前方30度左右射击！”

“砰”地一声一个玩偶从架子上掉落。

“射中了！”周也开心地蹦了起来，不停地摇着侯明昊的手臂，“再来再来！”

“好。”侯明昊跟着周也的指导继续射击，剩下的几发子弹又射中了一个玩偶。

这次摊主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去，“蒙着眼能射中几个，还是不错的！”

“谢谢老板！麻烦您帮我们把娃娃装起来吧。”周也替侯明昊摘下眼罩，指着掉落在地板上的玩偶们说。

“好勒！”

侯明昊终于重见光明，他慢慢睁开眼睛，看着周也的额头上又冒出了汗珠，“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好呀。”周也点点头，看着侯明昊跑远了。

“美女，你男朋友对你可真好。”摊主将地上的玩偶拍拍灰尘后装进了袋子里递给周也。

“那当然，我对他也一样。”周也笑着接过袋子，大大小小的娃娃差不多有二十个，“谢谢老板。”

“不客气，欢迎下次再来。”摊主笑容可掬，指着旁边的饮品店外的桌椅，“那里可以休息，去那里坐坐吧。”

“好，谢谢您～”周也提着沉甸甸的袋子坐到了饮品店门外，等着侯明昊回来。

  

时间过去了十分钟、十五分钟、二十分钟，侯明昊依旧没有回来找周也，周也看了一眼手机打算给他打个电话，却被对面一家冰淇淋小店吸引了注意力，她一手提着娃娃，一手提着裙摆往冰淇淋小店跑去，迎面撞上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

周也抬起头来，在她面前的是一个戴着柴犬头套穿着玩偶服的人。柴犬人伸出胖乎乎圆滚滚的手来，周也一开始并没有懂它的意思，思考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柴犬人是想帮她提那一袋子玩偶，她把玩偶递给他，“谢谢你，你能带我去游客中心发个广播吗？”

柴犬人点点头，一手提着玩偶袋子，一手放在周也面前，周也一愣，不忍心直接拆穿他，于是抓住了玩偶的另一只手，“走吧。”

柴犬人带着周也穿越人群，走进了一个篮球场，周也心一紧，难道侯明昊已经知道了她的计划？

周也在心里直打鼓，柴犬人带着她进入了无人的篮球场，篮球场内没有灯光，室内有些暗看不清路，柴犬人伸出手让周也抓住他，周也抓住他，她被带着向室内走去。柴犬人将周也领到篮球场中央后，自己往远处跑去。

“哎！”周也顿了一下，算了，还是再等等看看侯明昊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突然音乐从头顶响起，地面上亮起几盏灯，柴犬人开始跳舞，动作有些可爱又有些滑稽，逗得周也咯咯直笑。舞蹈结束后，柴犬人举起双手，地面的灯在这时接连亮起，周也这才完全看清室内的场景。两边的路都被铺满了粉色的玫瑰花和气球，路延伸着直达周也的脚边，柴犬人往前一步，地面上的白粉色气球也朝屋顶飞去。柴犬人从一个花篮里拿出一束红色玫瑰花，走到周也面前送给她。周也接住了玫瑰花，看着他傻愣愣地站在自己面前。

周也接过玫瑰花，没能忍住，直接揭开了眼前人的玩偶头套，“怎么，你一整天都想戴着这个头套吗？”

侯明昊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在周也眼前，他的额头上此刻已经满是汗水。周也伸出手帮他擦了擦汗，“赶紧脱了，不要中暑。”

“可爱吗？”侯明昊自觉地背过身，把背后的拉链给周也看，周也顺手帮他拉到了底，侯明昊成功地脱下了玩偶服，露出了里面的浅蓝色西装长袖和白色长裤。

“你问哪个？”周也歪着头看侯明昊，“你问的是头套还是你啊？”

“头套。”侯明昊浅浅一笑，拍了拍手喊了一句，“椰子！”

侯椰子这时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冲了过来，嘴里还叼着一个小袋子，周也立刻就蹲了下去，“椰子！快过来！”

周也拿走了椰子叼给她的小袋子，里面装了一个小盒子，她抬起头问侯明昊，“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

周也打开了小盒子，里面竟然是一对星星耳环，“这是启明星？”

“真聪明。”侯明昊点头，“因为是我手工做的，所以比不上外面做工精致。”

周也笑容灿烂，“我很喜欢。”她把耳环递给侯明昊，“你帮我戴上。”

侯明昊替周也把耳环戴上，周也看着他的眼睛，“好看吗？”

“特别好看。”侯明昊很真诚地点头，“生日快乐，小也。”

“谢谢！”周也笑容灿烂，对着侯明昊招招手，“我有悄悄话想对你说。”

“什么？”侯明昊靠近周也，将耳朵凑近。

周也像以前一样突袭侯明昊，在他脸上落下了一个吻，红色的吻痕清晰可见，“谢谢你。”

侯明昊抿起嘴唇，看着周也的眼睛，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不客气。”他牵起周也的手，“还有最后一个地方。”

“还有？”周也有些惊喜，跟着侯明昊和椰子走出了篮球场。

大约一两百米的距离，周也一眼就捕捉到了亮起灯的旋转木马，上面空无一人，只是在闪烁的灯光下慢慢地旋转，仿佛在等着谁的到来。

“旋转木马！”周也拉着侯明昊的手踩着高跟鞋跑到了旋转木马前面，“你包场了？”

“对，你想坐到几点，就坐到几点。”侯明昊牵着周也，让她坐了上去，“去玩儿吧。”

“你不来坐？”

“来。”侯明昊将椰子抱了上来，“又重了点，越来越瓷实了。”

椰子落地后，在旋转木马的台上欢脱地跑来跑去，侯明昊坐在了周也旁边的那个木马上，木马感受到人的重量后加了一点速，带着他们慢悠悠地旋转。周也终于如愿以偿地坐上了旋转木马。

原来，坐旋转木马是这种感觉。

  

“现任千机阁阁主？”雁回抓住天曜话中的信息问道。

“嗯。”天曜折起药包，收入袖中，“素影是老阁主的义女。两年前老阁主隐退，便把千机阁交给她管理。”

两年前？雁回想到天曜在江湖崭露头角大约也是两年前。

“这个素影长什么模样？武功高不高？”

“长相……”天曜眉头拧起，认真回忆了片刻才慢吞吞道：“应该是好看的吧。”

“她在武学上很有天赋，一手凌霜剑狠戾霸道。我曾见过赤水和她交手，她的剑意很强。那天赤水……然后素影……”

雁回无语凝噎，让他说长相模棱两可，提到武功侃侃而谈。果然从小到大都是个武学呆子！

“天曜，你杀程仁泽是计划好的？”雁回打断天曜的武艺点评会。

天曜怔了一下，回忆道：“不，我本打算先进京探查下程府和周府……”

他顿了下，瞥了眼雁回，见雁回正认真听着，于是接着道：“看看两府的布防情况，等父母祭日过后再动手。但是动身前程仁泽的名字突然出现在阁内悬赏录的百金榜上。百金榜从不落空，所以我必须接下此单，亲手杀了程仁泽！”

“也就是说，你杀程仁泽的计划被提前了？”雁回想起什么，又指着自己问：“那我呢？”

“是意外。”天曜斩钉截铁说道。

“我让程仁泽写了一条血罪书，详细陈述了他当年勾结夏朝，祸害侯家的过程还有他多年来结党营私，贪赃枉法的勾当。那条白帛你父亲和皇帝肯定都看过了。”

“一旦看到，他们肯定会联想到当年侯家的事。”

“嗯。”

雁回缓慢地眨了眨眼，突然她冲到天曜面前，声音陡然拔高道：“你在试对不对！”

“你别激动。”天曜把雁回按在椅子上。

“杀了程仁泽，留下帛书，都只是为了让侯家的案子重回天下人视线。”雁回疾声分析道。“你想看看皇上是启案重申还是维护先帝颜面将此事再度掩盖？”

天曜点点头，接着道：“程仁泽刺伤了我，所以我先出城潜藏进了万佛寺。你和你娘在万佛寺住了两天，京中始终没有重启调查侯家案子的消息，所以我只能先把你带走，逼周相动手。”

“其实你没打算杀阿爹？”

天曜安静了一会，摇摇头，他抬起头注视着雁回，神色严肃而认真：“大盛大夏彼此制衡几十余年，先皇道成帝重军事轻农桑，为了一统关外，穷兵黩武，引得大夏忌惮；偏他又亲小人远贤臣，致使奸臣把持朝政，百姓生活雪上加霜！”

“道成帝的疑心颠覆了侯家，当年的太子也过得如履薄冰。你父亲在翰林院时便常和太子走动，侯府事变后更是一路扶持太子直至登基。新帝是明君，你父亲也是位好官。”

雁回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天曜。

“侯家守了边关几十年，为的是大盛百姓安居乐业。如今有人做到了，我不能亲手毁掉一切。我的剑会一辈子悬在你父亲头顶，只要他做出任何不利于天下的事，我会毫不犹豫取他性命。”

雁回内心震动。此行一路，她一为保父亲和天曜性命，为两人争取交流机会；二是希望天曜能消弭心中黑暗，重拾人生方向；至于三，两人竟是殊途同归。

“你为何不早告诉我！”再张口，雁回的声音竟已沙哑。

天曜不知所措，急忙解释道：“今夜之前我不确定背后牵扯了哪些势力，你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雁回！你可千万别哭！”天曜五官皱在一起，双手合十做祈求状，“从小到大，你一哭我就腿软。”

天曜的滑稽样成功把雁回的泪意逼了回去，她压下心头的涩意说：“千机阁怕是和夏朝有往来。素影掌管江湖第一暗杀组织，身怀绝世武功。”雁回总结着素影的关键词，“不缺钱权，那便是情。”

“嗯。”天曜点点头“她是为了老阁主，当年千机阁快速崛起，背后恐怕少不了夏朝的支持。我的身份老阁主知道，素影估计也知道。借我的手杀掉人证程仁泽，除掉有能力和千机阁作对的周相，最后利用侯家当年的事，动摇朝廷的威信。朝堂越乱，千机阁才站得越稳当。”

雁回越听越心惊，此人心思深沉，计谋歹毒，为一己私情不惜拉两国百姓下水。

“只是她不知，我从未被仇恨彻底淹没。”天曜掷地有声。

二人相视一笑，温情脉脉。

“咕~~”一声腹鸣打破二人气氛。

雁回想起什么，弯腰捡起脚边的食盒，里面赫然是桌上被动过的菜。

她打开下面的格子掏出两个馒头，递给天曜一个。

接着一边啃馒头，一边碎碎念：“这几日一道菜不敢吃，天天啃馒头！等本小姐上岸了！一定要大吃一顿。”

“你想吃什么？”

“包子！”雁回举着馒头，嘿嘿地笑。

提到包子雁回一拍脑门，“对了，于叔在！我们可以让他帮我们传信，通知阿爹千机阁和大夏勾结，还有让阿爹提防素影！”

“于清波于叔？”

“嗯嗯，李四虎说的那个拉船帆的就是于叔。”

天曜动作一滞，受伤的问道：“你要走？”

雁回摆摆手连忙道，“没有！事情没结束，我怎么可能会走，于叔只是担心我的安危。”

“事情没结束你不会走。”天曜喃喃着。

“嗯嗯。”雁回头点得好似个啄木鸟，“明天等人来收餐盘，你要厨房晚饭准备六个包子。”

天曜应下，他猜到这是两人的暗号。

前文戳：【曜回/回曜】如水等待花朵（上）

2023年9月10日, 星期日

6、

寻寻觅觅半晌，雁回不敢再拖延，急忙回到潭边。

但举着紫色的凤仙花站了半天，却不见有任何动静。雁回又把花抛入水中。静候片刻，无事发生。

难道说这水怪吞了天曜后，瞧不上了？还是说，得用更多的花儿来吸引它？

大松鼠的影儿都没见，叽叽喳喳的鸟儿叫得雁回心烦。

看来，那小妖空口应承，其实早就脚底抹油，溜了。但人家也没做伤天害理的事，不过是路过倒霉，遇着雁回被威胁，胆小怕事也在情理之中。

事已至此，没有更多线索，只能再多找找其他花儿试试看了。

"好歹是条灵龙，可千万要撑住啊。"雁回喃喃自语。

不知又过了多久，山间的暑气弱下去了，雁回只觉得度秒如年，肚内空空，只趁隙吃了点不解饿的果子，还不间断走了一天的路。为什么要为了救那小子吃这么多苦呢？有那么一刻，雁回的心里浮现过这个问题，但马上便被抛到脑后了。

拖着一大包花，雁回步履蹒跚回到潭边。几只看热闹的小雀儿随她飞了一路。

"你们倒胆大。"雁回喘口气，鸟儿在她脚边蹦跶。"只能最后试试了。"雁回心想，拆开鼓囊囊的包袱，抓起一满把，撒向水面。

等了等，毫无动静。雁回又弯腰，按下眼前冒出的金星，一把又一把抓着往水里撒。

"这点是最后的了，这山上再没个花影了。"

雁回抖抖手中用作包袱皮的衣服，把最后一点儿抖在了水里。

水面仍旧微微放着光，但光芒已比先前弱了许多。此时此刻，水面尽是各色花瓣，雁回的身上、手中的衣服上花香扑鼻，这一抖，让身上的花味儿互相混杂，形成了一股妖异的气味。雁回本就筋疲力竭，这下更添晕头转向，踉跄之下，手中的衣服不小心也落入了寒气刺骨的水中。

"我的裙子！"屋漏偏逢连夜雨，匆忙中未细选，雁回正好拿的是最喜欢的一条裙子。

雁回哀嚎，还好裙子飘得还不远，便蹲下去够。

但就在雁回刚刚蹲下之时，深潭自下而上震动起来，震动感汇成一股漩涡，霎时间，一根巨大的木头从漩涡中心破出。

雁回被淋透了一身，等看清，才发现自己正与人四目相对。

原来那木头便是传说中的水怪，在那枯木般的身躯上裂着两道缝，从中露出硕大的琥珀色眼球，静静地观察着狼狈趴在岸边的雁回和她手中的鹅黄色裙子。

那个眼神——野生的直觉告诉雁回，大事不妙。但容不得精疲力尽的雁回反应，水怪发出一声奇异、哀伤的长啸，唤起水波，笔直卷向她。

饥肠辘辘的雁回毫无反抗之力。在整个人没入透骨侵肌的潭水前，她脑海中还在想：早知有今日，出门前，就该多少扒两口饭！

7、

潭水极寒冷，雁回被漩涡拉扯着下沉，无法呼吸，四肢僵硬，感觉自己要完蛋了。只是不知道天曜是否也跟自己一样？两人还曾踌躇满志说要找齐身体，如今中道崩殂，双双葬身水底，想来也是可叹可笑。

雁回的个性让她不容许自己挣都不挣扎一下就放弃，奈何寒意比无法呼吸还要更折磨人。雁回想往上游，挣扎的动作却只是加快让水涌入口鼻。

这时，从漆黑的深潭底部渐渐浮上一个影子，正从她的脚底悄然靠近。突然间，雁回几近麻木的左脚被人猛扯了一把。

雁回艰难低头，却惊喜地睁大了眼睛：拉住她左脚的，正是走丢的天曜！

雁回高兴得差点没憋住气。

天曜神色自若，手足俱全，看来平安无事。他既平安无事，那雁回也必然能找到脱险的办法。

喜出望外的雁回还没高兴两秒，右脚却一沉。

雁回瞪大眼。只见天曜看了她一眼，缓缓伸出另一只手，拖住雁回的右脚，又把雁回往水底拉了一寸。

雁回顷刻转喜为惊。这真的是天曜吗？不会是魂魄已被水怪夺去了吧？既然水怪能操控天曜，那他是不是已经……

力量又回到了雁回的身体。怀着为天曜报仇的愤怒，雁回转头，伸手去抓"天曜"。虽然知道在水中徒劳无功，但还是使出浑身解数去掰扯"天曜"的身体。

"咕噜咕噜"

假的"天曜"显然想说什么，但被雁回像扯面团一样扯住脸、捏住嘴、拉住马尾，只能吐出一串泡泡。但他的双手却没停，继续向下拖。

雁回本就饥寒交加，方才的搏斗只是一时意气上涌，终于渐渐支持不住，被一点一点拖了下去。

就在雁回将要绝望的时候，黑蒙蒙的视界突然清朗了。

8、

没有日光，潭水方才到了中部便黑茫茫了。雁回被"天曜"拖着往下沉，下坠许久，眼前忽然却出现了一个清晰明亮的世界。

雁回只觉得周身澄澈，被温柔的色彩所包围，几束紫色的凤仙从身侧飘过。

雁回一时惊奇得忘了呼吸。就在她面前，这原本该幽黑的水底，正浮荡着万千花朵，随着透明的水流缓缓荡漾。花枝花叶脱离了土壤和根须，却像原本就是在水中生长般生机盎然。

这绚烂的景色把雁回看呆了，竟没有意识到"天曜"已停止了拉扯她，没有注意到他早已已松开了她的双脚，轻巧划水，与她在繁花中并肩而立。

"现在不扯我了？"

一个声音在耳畔悠悠响起，雁回蓦地回头，"天曜"正抱着手臂，看着她。

雁回也是在此刻突然发现，自己能够呼吸了。

"是我。""天曜"，现在应该说是天曜本人，张嘴继续说话，雁回盯着他的嘴型，发现自己也能清晰地听到声音了。他有点哀怨、有点无奈地瞅着雁回的神色。

才被雁回一阵折腾，天曜脸上还有红红的手指印，马尾早已散开，长长的黑发有灵性般在水中浮动，像是缓慢的黑龙身躯，不过却纤细、秀丽许多。

"你还活着！"雁回几乎要喜极而泣。

"你虽然这么弱，但好歹自称灵龙，龙在水里总得有些排面吧？我就知道，你不会那样轻易就被夺魄了！"雁回喜滋滋地去拍天曜的肩膀，有水的阻力，这巴掌只是软绵绵地落在天曜身上。

这么弱……

天曜无言以对。

其实天曜在水下看到她的那一瞬间，便知道，她肯定是为了寻找自己而来的。因而被当成假天曜一顿乱揍时，天曜感动的心情十分复杂。

此前，他被水怪拖下水后，靠着仅存的微末能力，在水中支撑了许久，但还是不敌，也像雁回一样被拉到了深处。

可到了深处，没想到却别有洞天。且这水怪不似之前贪图他灵龙身躯的妖魔，并不着急吞食他，而是任他在这片遍布残花败柳的水中漫步。

听到“残花败柳”，“可这儿的花分明开得好着？”雁回提出疑问，伸手从身边取了一支，却觉得掐口的形状十分眼熟：“这不是我刚摘来的吗？”

“我现在没有能力让这些花朵恢复生气。”当时，天曜也是如此对水怪说的。水怪那对巨大的琥珀色瞳孔，闷闷地注视着他。

“它们枯萎是迟早的事，你已经用术法延缓很久了。任何事物离开生长的土壤都会如此。”天曜喃喃自语。“你知我是灵龙，却不知我现在……并没有力量帮助你。”

那时，水怪似乎还在不甘心，可下一秒，水怪就像发觉了更诱人的气息般，突然向上跃去，留下愕然的天曜在水底。

随后天曜便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见到了熟悉的鹅黄色的身影，遇到了前来找他、带着一股狂花旋风的雁回。

“它大概在嗅到了你带来的花朵的同时，还看上了你手中的衣服。”天曜指指雁回手中鹅黄色的衣裙。

“为自己觉得美丽的事物，它在深处开辟了一片奇异的水域。”

透明若无物的水体中，还悬浮着一些美丽的野兽。有着火红皮毛的狐狸蜷成一团阖目安睡，羽翼斑斓的大鸟还保持着飞翔的姿势。一切看上去栩栩如生。

“这水怪倒有些意思。”雁回道。但想起那屋主也可能是死于水怪之手，又感觉眼前的景象越美丽，越令人毛骨悚然。

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你摸索到出去的方法没有？”

天曜点点头，向雁回伸出一只手。雁回尚不解其意，天曜已将雁回的左手牵在自己手中。雁回霎时感到一股暖流顺着交叠的掌心融入自己的身躯，整个人都轻快了。

“别松手，我们向上游试试。”天曜低低说。“那怪物本是想让我借他力量。如今你带来了这么多花，它可能会愿意放我们走了。”

“不先找找屋主吗？”雁回突然想到，“说不定那个人还没死呢，咱俩借住了他家一回，既然来了，不如搜搜他还能救不能救。”

“你自己还没脱险，就想着救别人。”天曜苦笑，道：“我已找过了，没见到他。它毕竟是吸食精气的妖怪，并非善类。屋主怕是……”天曜停住，没往下说。

“哎，那就好！那人怕是听说山上有可怕的大妖怪，早就逃之夭夭了。”雁回开心起来。天曜愕然，看雁回那副“凡事都往好处想”的表情，也忍不住笑了。

雁回享受着周身的暖意，听凭天曜牵着自己。两人拂开水，向着头顶明亮的水面游去。

9、

一路竟畅通无阻。上岸后，已是霞光满天的时分。日头西沉，在放出今日最后的暑气。

两人倶已精疲力尽，此时皆倒在热烘烘的草地上。

雁回瞥见不远处天曜晾起来的围裙。那是件已经很旧的衣服，用碎布缝补过几处，看得出操针之人的怜爱之意。

雁回正看得出神时，一只手轻轻在她头发上拂过。

“有花瓣。”天曜说，手中躺着一片鹅黄色的残花。

“裙子没了，不可惜吗？”天曜小声问。

“是挺可惜的。”天曜脸色稍稍黯然。

“所以，等你找回身体以后，可要好好补偿我。”雁回翻了个身，让背后也晒一晒，一边笑嘻嘻地说。“黄色很衬我吧？”

未来——未来会是怎样呢？今天，两个人原本都以为要丧命。而在未来，想必也还会有很多次这样的危险。

但雁回看到天曜那双眼睛还是露出了笑意。“好。”他说，“很衬你。”

晾着的衣物随风轻轻摆动，金色的余晖涂抹万物。炊烟再度升起，这次是真的要开饭了。

他们脚下，某个潭水最深的地方，一对茶晶色的眼睛慢慢闭上。花香四溢，它许久没有如此满意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