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将(百合向)
百合向
将军x女帝
新人新文写得不好多多见谅提点意见会改的,红豆泥阿里嘎多。
以下正文
“娘亲,你为什么会嫁给父皇啊?”
“因为父皇是娘亲最爱的人啊。”
“可是娘亲…为什么提到父皇你就会哭呢…”
“因为娘亲…”
一名莫约六、七岁的女童从床上坐起,她又梦到娘亲了,可娘亲走了快两年了。
梦中的场景是她和娘亲待在一起的最后一个夜晚,那个时候娘亲一直在哭,但是娘亲看向她时都会漏出笑容。
第二天她被送去了将军府,那天晚上深宫有着一股耀眼的光,她坐在将军府大门的台阶上,看着那光,眼泪不自觉流下。
“吃点甜的吧,心情会好点。”
有一只手递来一块马蹄糕,女童...
百合向
将军x女帝
新人新文写得不好多多见谅提点意见会改的,红豆泥阿里嘎多。
以下正文
“娘亲,你为什么会嫁给父皇啊?”
“因为父皇是娘亲最爱的人啊。”
“可是娘亲…为什么提到父皇你就会哭呢…”
“因为娘亲…”
一名莫约六、七岁的女童从床上坐起,她又梦到娘亲了,可娘亲走了快两年了。
梦中的场景是她和娘亲待在一起的最后一个夜晚,那个时候娘亲一直在哭,但是娘亲看向她时都会漏出笑容。
第二天她被送去了将军府,那天晚上深宫有着一股耀眼的光,她坐在将军府大门的台阶上,看着那光,眼泪不自觉流下。
“吃点甜的吧,心情会好点。”
有一只手递来一块马蹄糕,女童擦擦眼泪,小口小口的咬着马蹄糕,可眼泪怎么也擦不干净。
手帕上带着暖暖的温度,还有一股清新的香味,像是她在深宫闻到的清晨的花香。
“名字里有个橘字,那就要像橘子一样甜甜的度过每一天啊,不是么?”
耳畔传来温柔的吐息,随之而来的还有他人温柔的安慰。
橘叶回过头,脸颊传来温热的触感,她红着脸看着身旁笑着的女童。
“我叫苏檬,以后的日子,多多关照啦。”
苏檬眨眨眼,橘叶只觉得苏檬的眼眸很漂亮很漂亮,就像娘亲嘴里常常呢喃的诗句那般美丽。
晚风吹动着橘叶垂到脸庞的发丝,苏檬温柔的把那缕顽皮的发丝别到橘叶耳后,然后轻轻的抱了橘叶一下。
橘叶贪婪的享受着这难得的温暖,可准备反抱住苏檬的手停在一旁,随后垂落。
“苏檬…”
橘叶的声音似乎闷闷的,苏檬没有松开这个怀抱,反而抱的更紧了。
她轻声问橘叶有什么问题。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我不想再失去我最珍视的东西了。
“如果不行的话…”
那请你不要再接近我了。
“会的哦。”
苏檬嘴角扬起微微的弧度。
“小橘叶和小苏檬会一直一直的在一起的哦。”
夜间的星河流转,尚且年幼的孩子许下最为真挚的誓言,晚风轻轻吹拂,树叶也随之晃动,月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折射出影子,一对紧紧相拥的身影破碎,重组。
“我们都不准离开对方,一定不准。”
…
“哟你个小妮子这么早就起来练武呢?”
“滚滚滚。”
“哈哈哈哈哈,我滚我滚。”
“别别别,爸,您看我这样扎马步对么。”
苏檬任由脸颊上的汗水滑落,她两眼放光地盯着面前莫约两米高的壮汉,壮汉笑了笑,轻轻的拍了苏檬肩膀两下。
苏檬只觉得自己的小腿更累了,但她对着壮汉甜甜一笑,然后口中温和的吐出“滚”这个字。
王猛摸了摸自己的光头,也不生气,苏檬这小妮子从小就这样,不过这也怪他,是他没有保护好苏檬的母亲,作为补偿,苏檬的姓都是随她母亲的。
王猛暗自叹了口气,随后目光凌厉,他一定会在边疆把那群只会做些小动作的狗东西全部杀干净的。
到时候如果在地下遇到苏檬她妈也能算是问心无愧了。
…
“苏檬姐姐,吃糖,父皇说这是别人专门请最厉害的大师做的。”橘叶把一颗红色的软糖塞入苏檬口中,苏檬双眼弯弯,环顾四周发现没人后轻轻的亲了一口橘叶的脸颊。
“糖好吃,很甜。”
随后苏檬假装正经的评价了一下橘叶从她父皇那带来的糖果,其实苏檬不是很喜欢吃甜的,但如果橘叶喜欢那么她也喜欢。
橘叶红着脸,虽然她习惯了苏檬这么肆无忌惮的举动,但是她还是把手中捏着的一颗糖放入自己口中咀嚼,似乎在掩饰自己刚刚的羞涩。
“好啦好啦,时间快到了,到时候先生找不到我又要告诉父皇了,父皇唠唠叨叨的烦死了。”
橘叶轻轻抱了抱苏檬,脸颊上还遗留着未曾散去的红霞,苏檬轻轻握住橘叶的手,手指在橘叶的手掌心轻轻的勾了几下。
橘叶微微抬眸,初具风情的桃花眼里带着些许模糊,似乎是泪水在眼里打转,而橘叶嘴角微微撅起,似乎在生气,但是她不曾抵抗的动作暴露了内心的期盼。
“好啦,去学习吧,以后可指望着你养我呢。”苏檬嘴角扬起,眨眨眼睛,松开了握住橘叶的手。
“好..好的!苏檬姐姐再见!”橘叶的脸颊再度攀上艳红,她的声音轻轻的,但是说出的话语很是清晰。
“记得来接我啊苏檬姐姐!”闷头往前走了一会儿的橘叶突然回头对着苏檬说道,然后迅速扭头跑进学堂里。
苏檬的贝齿轻轻咬着嘴里的软糖,眼眶里是放满到溢出的笑意。
…
“先生好。”
橘叶对着先生打了个招呼,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座位盘膝坐下,目光不自觉飘向学堂门口,不知道苏檬姐姐会不会还在那里。
“橘叶。”
先生的声音传来,把沉浸在幻想的橘叶惊醒,她连忙把目光移到先生的身上,点点头示意自己在听讲。
“请你告诉我一下刚刚那个问题的答案。”
先生的话语很平淡,橘叶低垂着头,刚刚都没听先生在讲什么,哪里知道是什么问题啊,看来今晚又要被父皇絮叨一顿了。
“先生刚刚问以后的想法呢。”
身后传来一道轻微的男声,橘叶抬眸,轻声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嗯,回答得不错,下次不要在课堂上走神了。”
橘叶吐出一口气,要是刚刚没回答上来的话就要被父皇絮叨了,父皇拉着自己絮叨的话那晚上就不能和苏檬姐一起玩了。
苏檬姐姐似乎很喜欢吃糖,要不要多带一点给她吃呢…
想着想着,橘叶的思绪又飞跃出去,她本就不喜欢被约束的感觉,曾经和娘亲住一起的时候,娘亲快有四年没有出过宫殿,唯一一次出去后没几天自己就被送到了将军府。
想到这里,橘叶眼底的光暗了暗,不过想到那个为她擦去眼泪的身影,嘴角也微微翘起。
时间在橘叶的胡思乱想下过的很快,可在她离开学堂的路上被一个眉目间满是傲气的少年拦住了。
“你好。”
橘叶微微点头,算是对少年打了个招呼,随后便准备从少年身旁绕路而去,兜里的糖她只吃了三粒,剩下的都是留给苏檬姐姐的。
“到我家去坐坐。”
少年用着命令般的语气说着话语,橘叶皱皱眉头,没有理会少年,快步离去。
“我父亲姓王,名振羽。”
少年说出这句话后橘叶并没有按照他的预料中停下脚步,反而是低垂着头,脚步放快。
“我爷爷也姓王,名镇国。”
橘叶脚步一顿,回过头看着少年。
少年笑笑,似乎很开心。
“认识一下,我姓王,名无忧。”
少年伸出手,橘叶冷冷的瞥了一眼后留下一句改日拜访后便离去。
少年伸出的手收起,对这个与自己素未相识的“妹妹”起了浓厚的兴趣。
“也不知道爷爷为什么对这个橘叶这么感兴趣…”
少年嘟囔着只有自己能听得清的话语,晃晃悠悠的走向远方,时不时对着街旁抛头露脸的女子吹个口哨,看着女子故作娇羞的姿态,随意的赏她一些碎银,也算是悠闲自在,逍遥快活。
…
“走吧,回家。”
苏檬很自然的牵住橘叶的手,并没有询问橘叶为何出来的比往日慢。
橘叶呆呆的看着远方的人群,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檬姐姐,你知道王镇国吗?”
“知道啊,算是你的皇叔吧。”
苏檬语气里是满不在乎,可橘叶刚刚感受到苏檬握住她的手似乎用了点力。
沉默的走了很久,橘叶没有说话,苏檬也只是带着橘叶慢慢的走着,似乎这样时间就会停留而不会流动。
“苏檬姐…”
“不用说,我知道,我陪你去。”
苏檬打断了橘叶要吐出的话语,橘叶抬眸,看着苏檬的背影,此时太阳刚刚开始落下,不太刺眼的橙黄色阳光照着苏檬的发丝,折射出很好看的橙红色。
橘叶的手轻轻在苏檬手心那里勾了勾,她听见苏檬笑了笑,随后自己的手心处也痒痒的。
“我不想回去了,要陪我走走么。”
苏檬的声音似乎有点低沉,橘叶轻轻晃了晃苏檬的手,笑的甜甜的说只要能陪着你就好。
似乎是出城了,橘叶也假借了个害怕的理由紧紧的抱住苏檬的手臂,随着视线犹豫的上移,橘叶顺着苏檬白皙的下颚看到她白嫩中带点红润的脸颊。
诶?为啥苏檬的脸颊会带着红啊?
突然间,橘叶的视线与苏檬的眼眸对上,这是橘叶第二次和苏檬靠的这么近对视,时间似乎退回到了那个夜晚,随着月光的照耀,苏檬的眼眸有着一股勾人心扉的妩媚。
“不用偷偷看我,光明正大的看我就好了。”
苏檬双脸带着红晕,语气里满是随意,但橘叶知道苏檬的心早就砰砰直跳了。
但她也只是甜甜的笑了笑,明媚的桃花眼微微眯起,贝齿也漏出一点,原本有些掩饰的视线也赤裸裸的看着苏檬的脸颊。
不知为何,苏檬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做点什么。
所以她扑了过去。
“诶诶诶!”
橘叶预料中背部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她微微张开刚刚因为紧张闭起的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苏檬带着笑意的眸子。
“这里的地很软的,我才不舍得让你痛呢。”
苏檬或许是因为有些渴了,说出的话语带着些许的沙哑,但在这不知何时笼罩的月色中,多了一股勾人的滋味。
“我知道的。”
橘叶知道苏檬不舍得让自己受伤,可在那一刻无论是谁都会害怕的吧。
早在十二年前就该抱住苏檬的双手直到现在才伸出,苏檬感受到自己腰间的温柔,轻轻的笑了笑。
晚风轻轻的吹过,彼此间的温度温暖着相拥的两人,橘叶仗着苏檬看不见自己的表情,肆意的笑着。
“你觉得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呢。”
苏檬说话时吐出的热气冲刷着橘叶的耳廓,橘叶抱住苏檬的手紧了紧,随后放松。
“爱是什么?”
橘叶心里喃喃道,她不知道爱是什么,但她知道娘亲说父皇是她最爱的人。
可她为什么会离父皇而去呢?
“我不知道爱是什么。”
橘叶轻声说着,她怕苏檬爱她,如果苏檬爱她,会不会像娘亲一样离开她。
可她也怕苏檬不爱她,如果苏檬不爱她,那么她就不能挽着苏檬的手,对着她甜甜的笑,也不能心安理得的享受苏檬的亲吻。
她不想苏檬离开她。
“那你觉得什么是喜欢呢?”
苏檬察觉到橘叶的不对劲,她的脸颊轻轻贴了贴橘叶的脸颊,柔声说着。
“喜欢就是..就是..”
橘叶结结巴巴了半天没说出来什么是喜欢,苏檬也不催,就静静地听着橘叶断断续续的话语。
喜欢是什么?
是苏檬笑着吃她递给她的软糖,还是在两人即将分别时手掌间的互动。
或者是她悲伤时递过的那只带着温暖的手帕。
脑海中的画面就像是皮影戏那般不断闪过,但每一个画面都有着苏檬的身影。
橘叶才发现,原来从她来到将军府的十二年里,苏檬的身影已经充满了她的生活。
“苏檬姐。”
橘叶的声音也带着些许沙哑,她重新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
“我在,别怕。”
苏檬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似乎这十二年她一直都没有变。
橘叶笑了笑,其他她也没变,她还是那个爱哭的小孩,但是只要苏檬姐姐在她身边,其余的一切都不用去管了。
苏檬姐姐说她会解决一切的。
“我觉得喜欢就是和苏檬姐在一起。”
永远在一起。
橘叶的声音很温柔,像是春天熟透了的草莓,甜滋滋的,还带着一丝丝的凉意。
或者是夏天成熟的荔枝,苏檬记得橘叶当时坐在她的身旁,素手轻轻的为她剥好荔枝的外皮,洁白的果肉便送入她的口中,然后温柔的为她接住果核。
还有秋天的山楂,当时橘叶拉着她去看,太阳刚刚升起,那漫山遍野的山楂就像是红色的宝石,被阳光照射后便折射出令人惊叹的光芒。
唯有冬天,唯独不像冬天,橘叶很讨厌冬天,因为母亲说她和父皇的相遇是在冬季,喜结连理的时候也是冬季。
但是她的娘亲走了,在娘亲走之前,下了一场小雪。
娘亲大抵是喜欢雪的,她一生中那么多值得记忆的日子都是在冬季。
娘亲说过,她和父皇也算是共白头了。
但她不喜欢,她怕苏檬也在冬季离去。
苏檬轻笑了下,也不说话,温热的吐息一次次的拂过橘叶的耳朵,像是她们初见之时那样。
“我也一样。”
想和你一直一直在一起。
“我和你想的一样。”
“永远不要离开。”
“永远不准离开。”
苏檬和橘叶一起说出口,说罢,两人对视着互相笑了笑,一切都是这么的顺理成章。
“那你知道什么是爱么?”
橘叶轻轻咬了口苏檬的唇,苏檬眼底带笑,轻声说了句不知道。
“那我们啊..”
橘叶小心翼翼地用舌撬开苏檬的贝齿,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内部的温热。
“一起去寻找答案吧..”
苏檬的手在橘叶的脑后稍微用力,橘叶带着坏笑,就像只计谋得逞的小狐狸。
许久,苏檬抬起头,唇和唇之间有着一条银丝,在月光的照耀下无比显眼。
橘叶的眼眶里蓄满了泪珠,但她依旧带着笑容,本就妩媚的桃花眼在她这副姿态下显得更加魅惑。
橘叶轻咬嘴唇,做出一副委屈姿态,可当苏檬准备抓住她的时候却又笑着跑开。
银铃般的笑声惊醒了正在安睡的喜鹊,喜鹊叫了几声,似乎在报喜。
“苏檬姐姐!”
橘叶回过头,大声的喊着。
苏檬抬眸,眼中的温柔像是被星河包裹的星星,数不胜数,闪烁夜空。
我爱你。
比爱娘亲还爱你。
可橘叶没说出口,她只是这么看着苏檬的眸子,本该说出的话语被压下。
“今晚月色真美。”
…
“皇叔。”
主座上坐着的男子莫约五、六十岁,他对着橘叶点点头,算是应了“皇叔”这个称呼。
“坐。”
一旁的仆人拉开王镇国旁边的那个椅子,橘叶朝那人点点头,坐了下去。
有人递来一盘水果,橘叶没吃。
“苏檬那丫头很不错,但她的身份目前来说还不配加入我和你的谈话中。”
王镇国轻敲着桌子,语气平淡。
“什么时候她拥有和她父亲一样的身份才能加入我们这种人之间的谈话。”
“我只是个公主而已。”
橘叶的声音很平淡,可放在桌子下的手掌早就握紧。
“你知道为什么你父亲姓王,母亲姓墨,可你却叫橘叶么?”
王镇国并没有理会橘叶的话语,他的指头不断敲击着桌子,传来的声响使橘叶无法静下心来思考。
“那晚你父亲来过,心中有愧,并且他膝下无子,只有你这么一个亲女儿,你懂了吗?”
敲击桌子的声响停止,王镇国轻轻抿了一口热茶。
“你是未来的女皇。”
而不是公主。
橘叶听懂了王镇国话里的意思,所以她直视着王镇国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满是平静,还有一丝丝的疲惫。
“我害了你的母亲,当年是我把她带到皇宫里的,我原本以为这对于她来说是一个好的归宿。”
“我害了她。”
王镇国闭上眼睛,声音略微颤抖。
橘叶又低下头,没人能看清她的面容。
“算了..你只需要知道我不会害你就是了,我先走了,你可随便逛逛这里,也可以自行离去。”
王镇国匆匆离去,只留下低垂着头的橘叶。
…
“苏小姐,将军找你有事。”
苏檬看了眼紧闭的府门,不知道橘叶和她皇叔谈的怎么样了。
“很急吗?还是说不那么着急。”
“很急。”
“烦人。”
苏檬心里暗道,随后解开套在马身上的缰绳和锁扣,也不需要马鞍之类的东西,用力一撑跃身上马。
“老样子。”
苏檬骑着马,渐行渐远。
仆人无奈的笑了笑,这马和苏小姐熟,就是又可怜他们在这里等一会儿了。
也不知道啥时候送马过来。
…
“怎么样,我这一身帅不帅?”
苏檬刚进门,王猛的声音便传来,她看了看王猛从头盔里漏出来的那张脸,笑了笑。
“什么时候走?”
苏檬从屋里拿出水果,扔给王猛。
“不出意外的话就是三天后。”
王猛接过苹果,咬了一口。
“哟,嫩甜。”
苏檬摆摆手,走回屋里,她准备多拿点水果去接橘叶。
“我这几年教你的都记住了吧。”
等苏檬出来后,站在外头的王猛问道。
“准确来说是十二年。”
王猛耸耸肩,至少这次出征自家的传承不会断。
他张张嘴,看着苏檬驾马离去的背影,没出声。
其实不是三日后,而是今日。
但是自己和女儿没有说过告别,那么他们总有一天会再次相见。
只是委屈女儿看自己写的歪七扭八的信了。
王猛扭头回府,又拿了一颗苹果出来咬了一口。
“这个不甜..”
他嘟囔道。
…
边疆的战役持续了四年,最后传来的消息是大胜。
王猛将军一人斩蛮夷四大将,直至死亡也是挺直着脊梁,仅此一战,蛮夷军心溃散,大败。
…
是夜,御书房的窗子透出亮光,印出两个人影。
“皇叔深夜前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王笙默拿起一旁渐冷的茶,王镇国自然看得出来他这是端茶送客,示意自己没什么大事就赶快离去。
“你知道为什么你父亲这么多兄弟只剩下我活着吗?”
王镇国并不在乎王笙默的暗示,而是提出一个看似无厘头的问题。
王笙默皱皱眉,放下茶,看着面前这个双鬓泛白的男人,往日的记忆涌现。
“还不是因为你救了我,不然就我那杀性成瘾的父皇岂会放过你。”
王笙默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嘲弄,他的目光飘浮到一旁的灯烛,不多言语。
“这只是其中一个因素,最大的原因就是我心软,我和你父皇在皇宫一起呆了三十余年,无论是皇位的争夺还是其他,我都不忍心下狠手。”
王镇国淡淡的说着,王笙默一直盯着晃动的烛光,等待着他这皇叔后续的话语。
“你的身上流淌着你父亲的血,他知道你未来的性格会和他一样,所以他把我留了下来,希望我平时的举动能压制一下你血脉深处的暴虐。”
“我确实这么做了,我利用了墨虞橘,她本性软弱,却又无比温柔,我希望她的温柔能束缚你的暴虐。”
“但她被我害死了。”
“她很爱美,也很爱你,你难道真的没有对她一丝一毫的情谊么?”
“她是一朵玫瑰,这是你亲口说的,但你怎么忍心让这一朵为你绽放的玫瑰在烈火中枯萎?”
王镇国的声音带着颤抖,墨虞橘是他心头的一根刺,是他亲手把她推入了王笙默的怀中,这么算下来,其实他也是杀害墨虞橘的凶手。
“只是这样么?”
王笙默的声音冷冷的,他并不后悔自己做出的选择。
“所以你让王猛去送死的旨意是为了什么?他可是你的亲弟弟!”
王镇国用力的拍了拍桌子,声音也大了起来。
“我没有让他去送死,我只是让他全力进攻。”
王笙默的反应还是那么平淡,平淡到让人怀疑他是否拥有属于人的情感。
“况且,只有你和我知道的身份,就不是身份。”
王笙默又端起一旁的冷茶,低垂眼帘,不去看处于愤怒下的王镇国。
王镇国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他现在彻底看不透王笙默了,王笙默的每一个举动似乎都在他的预料之外,哪怕是王笙默的父亲王梓宸也没这么难以捉摸。
“我劝你不要赶尽杀绝,这是忠告。”
说罢,王镇国摔门离去。
“忠告?”
王笙默咀嚼着这两个字,笑了笑。
他顺手拿起一旁的毛笔,开始拟旨。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因边疆兵力告急,特令护国大将军王猛之女苏檬点三千精兵前去支援,钦赐。”
苏檬坐在椅子上,手旁放着的是太监刚刚送过来的皇旨,其实就算不来皇旨苏檬也会主动请缨去前线。
但是,太急了。
苏檬身披白布麻衣,甚至连守孝三日的时间都不给她,明日便要披甲上阵。
有人敲门,苏檬收起皇旨,让门外那人进来。
“苏小姐,这是将军给您的书信。”
思绪被话语声打断,苏檬接过信,信封泛黄,似乎有些年头了。
“他还会写字啊。”
苏檬无声的笑了笑,拆开信封,看着信上歪七扭八的字迹,似乎看到那个大老粗拿着和他手指差不多大小的毛笔在一张白纸上写下属于他的嘱咐。
“当你看到我这封信的时候,或许是属于我的消息传来了,不要哭鼻子,你可不是小孩子了。”
“幼稚,我才不会哭鼻子。”
苏檬轻声反驳着信纸上的话语。
“橘叶她是一个很好的孩子,如果说你决定了要和她一起过日子我也不会反对,反正我的反对你也不会听,我可了解你的性子了…”
“本来以为我想说的很多的,可真的说出口时却发现似乎并没有我预想的那么多,回想这十六年,你从没让我操心过,也从没有向我诉说属于你的烦恼。”
“你母亲那件事是我的不好,我看你每日都很消沉,不愿意与我说话,那时候我的心真的很痛,但我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你,我只能一天天拼命的锻炼,直到精疲力竭我才会暂且遗忘这些事。”
“你可能不知道当我看到你有交心的朋友时是多么的开心,我知道橘叶她是公主,不可能很长久的待在将军府,所以我把虎符还给了皇上,并给予了皇上一个承诺,换来了橘叶十二年的光阴。”
“十二年过去了,我也该履行我的誓言了,反正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肯定不在了,所以想哭就哭吧,不用再约束自己了。”
“还有啊,别参军,好好活着。”
“爱(划掉)”
“王猛留。”
苏檬很平静的看完信,随后轻轻的把信折叠好,放入内兜好好的保存。
母亲的事她早就不介怀了,只是他在介怀而已。
她不再是那个只会哭泣的小孩了,她会用属于自己的方式解决该解决的事情。
而且…
苏檬轻褪外衣,透过镜子看着自己脊背处的伤疤,和周围白皙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必须去参军,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母亲。
或许还有父亲…
可自己终究没有等到父亲说出的我爱你。
哪怕只是文字。
…
“你这次真的过火了。”
王镇国冷冷的看了眼王笙默,后者无所谓的笑了笑,端茶送客。
王镇国转身离去,他才彻彻底底的看清楚,王笙默骨子里只有冷血和暴虐,他不该对王笙默抱有希望的。
哪怕他的父亲王梓宸骨子里也没有这么疯狂与冷血。
…
夜深,寝宫燃起大火,禁卫军拼死相救,折损数十人,救出王笙默,此后王镇国提着剑,众目睽睽下斩杀王笙默,随后掏出传国玉玺和盖着印章的皇旨,传位与王无忧,保旧党寻找帝王血脉橘叶公主,无果。
王无忧上位第一天,更改年号为“安建”,随后下令大赦天下,免三年赋税。
…
安建四年,边疆传来捷报,前护国大将军王猛之女坑杀十万余万蛮族士兵,蛮族准备求和。
安建五年,边疆传来噩耗,蛮族小公子调戏王猛之女,惹得王猛之女大怒,领十万精兵踏平蛮族一百里领土,蛮族大怒,众族联合,开始新一轮的战争。
安建七年,王猛之女暗杀蛮族头领,燃起大火,配合外围数十万精兵,绞杀蛮族,至此,战争落下帷幕,以蛮族基本全灭为结局,而新皇宣王猛之女回京城论功行赏。
…
苏檬停下马,看着熟悉的城墙,不知有何想法。
“将军?”
副将在一旁发问,苏檬回过神,驾马进城。
当初她的父亲也是这么进城的,她记得她和橘叶在街道旁看着,父亲驾着马,满脸严肃。
现在是同样的地点,可是父亲…
苏檬停止自己思维的发散,她扬起头,脸上带着笑容,这次她们是带着胜利归来的,令人烦恼的记忆暂且抛去。
目光扫过人群,可直到抵达皇宫也没发现刻在她脑海里的身影。
苏檬眼色黯了黯,可还是保持着笑容。
她可是公主,一定能在皇宫中找到她。
一定能的。
…
从吵闹的宴会中离去,苏檬捂着自己因为喝酒而有些迷糊的脑袋,从一条小路离去。
这次战役她的功劳很大,哪怕中途离场也没人敢为难她。
打开熟悉的府门,门打开时散落的灰尘令苏檬皱起眉头。
回到熟悉的房间,看着镜子上透出的人影,或许是因为灰尘的缘故,她觉得自己的样子看起来很阴沉,很阴郁。
“糟透了。”
苏檬轻声说道。
腰腹时不时传来痛感,苏檬关上门,把身上的衣物褪下,从床底下拿出细布,熟练的把腰间染血的细布换下。
这是很久之前橘叶藏的,本来以为用不到了,没想到还有一天能用上。
换好细布,苏檬穿好衣物,随手拿了几两银子便离去。
…
“我要知道有关橘叶的位置。”
苏檬示意了一下手中的虎符,在安建四年她坑杀十万余万蛮族士兵后虎符便到了她的手中。
“我的父亲叫王猛。”
看出那人似乎有点漫不经心,苏檬补了一句。
“苏檬小姐?”
那人散漫的坐姿瞬间改变,然后不确定的问了一句。
“我刚出生没多久被蛮族刺客暗杀,背部留下伤疤,差点因为大出血死去。”
如果不是母亲…
苏檬的声音有些低沉,哪怕过了这么久母亲沾满鲜血的手掌依旧刻在她的回忆里。
男子听完后彻底确认了苏檬的身份,苏檬背后有伤疤的事情除了王猛将军只有六个副将和苏檬自己知道了。
那六个副将只剩自己这个管情报的还活着,而他们的嘴一向都很严。
”我们也没有橘叶小姐位置的信息,自从新皇登基后橘叶小姐就像是失踪了一样,哪怕我们的情报网基本笼罩整个京城也没有找到橘叶小姐的踪迹。”
“唯一一条线索就是橘叶小姐失踪前最后一次见的人是王镇国,但橘叶小姐从他的府里出来过,可出来后我们的线人就再也找不到橘叶小姐的踪迹了。”
“七年里京城值得注意下的事情说一下。”
苏檬打断线人的汇报,转而问起了其他的事情。
不自觉间,苏檬的手指也轻轻的叩着桌子,静静地听着有关京城的事情。
听完后,苏檬看着深邃的夜色,眼眸似乎也染上淡淡的黑。
随手扔下几两银子,苏檬转身离去。
她想杀人,很想很想。
…
时间似乎回到了那个夜晚。
苏檬躺在草地上,伸出一只手对着天空,朦胧的月光顺着手指间的细缝照入她的眼眸,她顺着手指间的细缝看着弯弯的月亮。
那是她父亲去往边疆的第一晚。
恍惚间,她似乎睡着了,睡梦中她感觉很温暖,像是母亲鲜血涌出时撒在她脸上时的温度。
她被惊醒了。
眼睛睁开,看见的便是橘叶无比贴近的睡颜,她感觉自己枕着一个很柔软的东西,不出意外是橘叶的大腿。
轻轻起身,然后小心的抱起橘叶,深秋的夜晚空气中还带着湿润的水气,偶尔会吹起一股风,风吹起落叶,也吹动了散落的发丝。
苏檬不知道橘叶维持这个姿势多久了,但她知道就算没多久橘叶的颈椎也会很痛。
夜间的小路很难走,更别说还抱着一个人了。
苏檬叹了口气,上辈子真是欠她的,这辈子她来收债了,真是冤家。
那就这么走下去吧,只有我们两个就好。
…
梦境是金鱼吐出的泡泡,只要有一点点的外力干扰就会破碎。
苏檬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风吹的令人心烦,不过或许不是因为风,而是因为被风吹动的心。
因为宿醉而疼痛的头令苏檬感到不适,在军营她从没有喝过这么多酒,回来倒是放纵了一回。
又梦到橘叶了,关于这一点苏檬并不意外,在军营中无数次难眠的夜里,只要想到橘叶就能睡的很快,而在梦中则是橘叶温柔的抚慰。
或许是为了报复,她在战斗中总是不顾自己的伤势,莫约是运气,每一次濒临死亡她都撑了过去。
不过这应该也和她在心中一直默念着她和橘叶之间的誓言有关。
她讨厌违约,所以她必须要活下去。
“我们都不准离开对方,一定不准。”
苏檬低声说着二十三年前的誓言,她不允许有人违约,所以她必须找到橘叶。
一定要找到。
…
“谈一谈?”
还没等苏檬展开计划,王镇国便主动前来,而苏檬也进入了上次她难以进入的府内。
“橘叶在哪?”
苏檬很不客气的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平静的王镇国,略带急切地问道。
虽然没有证据,但是苏檬就是感觉橘叶的失踪和他有关。
“我不知道。”
苏檬死死的盯着王镇国的眼睛,试图在他的眼睛里找出一丝一毫的迟疑和犹豫。
可是没有。
“你在骗我,我看出来了。”
其实没有,苏檬的手心泛出汗,她是在诈王镇国。
“我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而且我叫你来聊一下是为了你手中的虎符。”
王镇国撇了一眼苏檬,随后喝了一口茶。
“不过你不交也没事,我只是提一嘴。”
苏檬看见王镇国的手抖了一下,随后他轻轻的吹了一口热茶来掩饰自己的失态。
“我可以把虎符给你,但你要让我见一眼橘叶。”
苏檬短暂的收回视线,语气也变得落寞。
“我说了,我真的不知道,她本来就是继承帝位的最好选择,我欠她母亲很多,而且她自己的能力也很强。”
王镇国很是诚恳的说道,但苏檬又看到了,在他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睛在说谎。
没有更多的言语,苏檬转身离去。
出府前,她看到一棵树,上面结着青色的橘子。
…
“如何?”
“都按照你说的进行了。”
“那便好。”
“把今日的折奏拿来吧,我审批完你再拿给王无忧。”
“好。”
房门被关上,从黑暗中传出叹气声。
昏暗的烛火点亮一小片黑暗,有人轻轻的吹灭燃着的火折子,吹出的风顺着微光飘到烛火身旁,微微晃动的烛火显得更加明亮。
橘叶的眸子微微眯起,火光闪烁在她的眼眸里,本该显得妩媚美艳的桃花眼在此时却带着些许威严。
随后她闭上眼,安静的等着王镇国把今日的折奏送过来。
“很快了,很快就能再相见了。”
在空旷的房间中,橘叶突然轻轻的说出几句话。
“请容许我再任性一会儿。”
烛火仍旧在晃动,可这次没有照到橘叶的身影。
…
“她今天又来了?”
橘叶拿起一边审批着折奏,一边问道。
虽说是疑问句,但橘叶的语气中没有丝毫疑问,只有着笃定和难以察觉的愉悦。
“嗯,这次在府上待的久了点,应该是在观察。”
“随她去吧,她若想找到我,很容易。”
橘叶顿了顿,随后接着说道。
“再拖她三日吧,三日后该处理的都处理了,我也不用潜藏在暗处了。”
“关于你假死的事情应当准备好了吧?那出戏可不能出岔子了。”
王镇国没有言语,微微点头,似乎在回应橘叶的话语。
“把那几个刺客斩了吧,蛮族都没了,留着他们干嘛。”
“如果实在拖不住的话,有关我的事情可以透露给苏檬一点。”
橘叶犹豫了会儿,还是做出了这个决定。
哪怕隐瞒到最后会使效果最大化,但是面对自己七年都没见到的她,每天夜里都会梦见的她,哪怕身处前线也牵动着橘叶的心的她。
橘叶无法做到看她独自悲伤。
橘叶知道自己很自私,她想苏檬只属于她自己一个人,她想让苏檬为她而骄傲,所以她必须要创造一个隆重且令人印象深刻的登场。
她想看到苏檬惊讶的神情,她想看到苏檬为她而喜悦的眼眸,她想看到苏檬最真实的想法。
她怕,怕苏檬在边疆七年变了心,军营女兵稀少,大多是文职,而一名足智多谋,并且能征善战的女将军出现在兵营肯定会吸引所有士兵的注意。
橘叶握住毛笔的手略微用力,眼眸晦暗。
光她所知去玩前线磨砺自身的京城大少就有五个,他们五个本就算是风流倜傥,经过前线的洗礼后肯定会吸引无数少女为他们倾心。
虽然橘叶很了解苏檬,知道她不会喜欢这种类型的,可万一呢。
万一苏檬突然就会对这种人感兴趣了呢?
想到这里,橘叶手中的毛笔断裂,她看着自己流着鲜血的手掌,在桌子上用血写出一个“杀”字。
“不要让我知道你们对她有念头。”
橘叶的声音中充满了抑制的愤怒,她不能变成和自己父亲一样的人。
缠着细布的手握着毛笔审批着折奏,血液渗透细布,在笔杆上涂抹出暗红的印记。
如果…如果说苏檬真的喜欢上他们中的某个人的话…
橘叶把脑海中血腥的想法抛弃,她绝不会伤害苏檬,一定不会。
桌面上,鲜红的“杀”字清晰可见。
…
三日后,早朝。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穿着龙袍的王无忧眉目间带着无奈和不耐烦,这个该死的明面皇帝他当的快吐了,若不是他能收集美人进后宫他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不过后宫那二十余个美人在他下台后该怎么处理呢?入了皇宫又出皇宫可没人敢要,万一惹得当今圣上升起可不只是自己一颗头的事情了。
不知今日该如何演这场大戏。
“臣有事启…”
“讲讲讲。”
没等底下的大臣说完,王无忧摆摆手示意他快点说,实际上大臣讲的他根本没听,会有人专门记下来后交给幕后的人的,他只需要在第二天按照那人写的读就行了。
强撑着困意的王无忧终于熬到了最后一个上奏的人,此时的他正思考着退朝后要去翻谁的牌子。
“退朝。”
没有过多的犹豫,睡眼朦胧的他从龙椅上起身,径直离去。
走到门口时身体停住,然后很镇定的转身,回来。
门口是提着刀的苏檬,刀上染着血,血一滴滴的从刀尖上滴落,在场的众人僵着身子,不敢大声呼吸。
开玩笑,这位可是手中埋葬十多万蛮夷士兵的狠人,万一声音大点惹她不高兴了,脑袋可就不保了。
没看到那些武将比他们还害怕吗,最边边那个腿肚子都在抖,一看就是被那位吓破过胆,现在一看到那位就害怕。
“没事,各位想走的就走,我只是找皇室的那位有点事。”苏檬脸上带着一丝微笑,可本该是美景的画面被手中仍在滴血的长刀破坏得一干二净。
苏檬提了一嘴后,不管他人信不信,径直朝着那龙椅走去。
有人悄悄抬起头看了看殿门,外头还有莫约百个穿着盔甲的士兵,士兵没什么动作,却吓得文官连忙低下头,身子微微发抖。
刀顺着王无忧的脸没入地面,王无忧感受着脸旁的寒冷,喉间不自觉的动了动。
“能告诉我吗,你那位亲爱的爷爷在哪里?”
苏檬笑嘻嘻的说道,但是王无忧却不敢认为苏檬的笑容是开心的表现。
“朕…我..我不知道,我一起床便..便来朝堂了,我爷爷从不与我说他的计划。”
或许是因为真的不想死,刚开口有些结巴的王无忧越说越顺畅,他看着苏檬脸上愈发灿烂的笑容,反而不是特别的害怕了。
只是可惜了他那二十余个美人。
他只知道他要下台,哪知道是这种下台啊!早知道他要这么憋屈的死去,那他不如死在雨妃的床上。
刀从一旁的地面中抽出,王无忧闭着眼等待着死亡的降临,可过了好一会儿也没感受到疼痛。
微微睁开双眼,王无忧只看到一个背影。
苏檬本想下杀手的,可她知道如果橘叶知道她这么做一定会不喜欢的,橘叶很讨厌暴虐的人,因为有个暴虐的人差点毁了橘叶的一生。
也差点毁了她的一生。
冤有头债有主,王镇国做的事必须要他自己承担,自己不应该迁怒于他人。
她苏檬就不相信她翻遍皇宫也找不到王镇国。
走出殿门,苏檬眯起眼睛看着天上的太阳,只要她还活着,虎符还在手中,那她就不会有事。
被她安排堵在朝堂门口的士兵们让开一条道路,苏檬淡淡的看着逆着光走来的王镇国,握着刀的手也不断的用力。
王镇国走到苏檬身前,看着面前的女子,那双眸子和之前不同,带着些许浑浊。
“谢谢。”
王镇国轻声说着,苏檬知道他在谢什么,但她并没有回应。
“你知道橘叶在哪么?”
苏檬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个问题,王镇国带着笑容摇了摇头。
破晓的朝阳很刺眼,所以来了几朵云,遮住了燥人的炎热,清晨的空气很清爽,所以来了一阵风,吹走了喷涌的血腥。
姗姗来迟的线人看着倒地的王镇国,有些尴尬的汇报说没有找到王镇国。
苏檬的侧脸带着血,轻轻吐了口气。
“不用找了,所有的王镇国都死了。”
远处传来马蹄声,苏檬闭上眼,又睁开,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被她刻在记忆里的身影随着时间而成长,所以苏檬一眼就认出来她是谁了。
橘叶抬起头,与苏檬投来的视线对上。
她看到了眷念,庆幸,欢喜。
还有悲伤。
…
安建七年,太上皇被护国大将军苏檬斩于朝堂殿门前,随后先皇血脉橘叶公主现身,手握传国玉玺,带着人证物证为先皇讨了个公道。
现皇被橘叶逼宫让位,不做抵抗。
女皇上任第一天,更改国号为“永安”,免百姓三年赋税,大赦天下,并封护国将军苏檬为“一字并肩王”,名讳苏王。
…
“传苏王进宫。”
穿上凤袍的橘叶处理完堆积的折奏后略显急躁的对着一旁候着的太监吩咐道。
“叫苏王来御书房找我。”
末了,橘叶补了一句,随后急匆匆离去。
…
“见过女皇。”
苏檬行了个礼,站在一旁,没有入座。
橘叶看着苏檬没有表情的容颜,内心忐忑。
她想牵起苏檬的手,却被苏檬躲开。
“请女皇自重。”
很恭敬的语气,但这语气不该出在苏檬的口中。
“我…”
橘叶张了张口,却想不出自己该说什么,能说什么。
似乎想起什么,橘叶匆匆跑开,苏檬安静的站着,垂眸不语。
“你看,这个是我们小时候你给我擦泪的手帕,你记得吗?”
橘叶的声音很小,就像是被遗弃的猫,轻轻的诉说着自己心底的悲伤。
“我还记得,你给我吃了一块马蹄糕,你看,这是我自己做的马蹄糕,你尝尝好不好吃。”
马蹄糕被橘叶递到苏檬嘴边,马蹄糕散发出淡淡的清香,香味盘旋在苏檬的周围,她微微张开嘴,咬了一小块。
没等橘叶脸上的笑容绽放,苏檬便用手接住从嘴里吐出的马蹄糕,然后轻轻的摇头说不好吃。
“若女皇大人找我便是为了这些小事,以后便不用再叫我来了。”
苏檬的手握着那块小小的马蹄糕,转身想离去。
衣角被轻轻拉住,苏檬转头,是熟悉的桃花眼,但是不像是多年前的作态,泪水已然滴落,在地面上开出点点水花。
橘叶死死的攥着苏檬的衣角,眼中带着柔弱的倔强。
她很早就想抓住苏檬了,可七年前的那次她没有伸出手,所以这一次她不能放手。
“我还带了糖…是在学堂外面我们一起吃的那种糖…”
橘叶强忍着心底的酸楚,使自己的声音不要带着颤抖。
“吃一颗,好吗?”
橘叶从内兜里拿出红色的软糖,像是献宝一样把糖送到苏檬的面前。
苏檬接过,匆匆咬了几下后便把糖咽下。
“还有事吗,女皇大人。”
橘叶看着苏檬冷淡的容颜,听着她平静的话语,轻轻松开了攥住苏檬衣角的手。
她知道苏檬不喜欢吃甜的,但是她喜欢,所以苏檬在吃完糖后总是会轻轻的在她脸上留下一个吻。
她以为苏檬不知道,所以每次她看到苏檬吃下糖后,总是带着笑脸然后凑到苏檬的面前。
可苏檬知道,每次橘叶喂她吃糖时脸上的算计都不加掩盖,可她乐意陪橘叶做这种小游戏。
可这次没有。
橘叶用手擦拭着从眼角滑落的泪滴,许久许久,久到橘叶不再哭泣,脸颊上的泪痕也随之风干。
她微微抬头,哭肿了的桃花眼依旧妩媚,但眼角处清晰可见的水渍为橘叶添了几分柔弱。
“以后,能多来陪陪我吗?”
橘叶的声音带着沙哑,表情悲切。
“我只剩你了。”
苏檬不愿去看橘叶的神情,扭过头去。
“我真的只剩你了,明明我们约好的…”
可不去看反而比看着还容易让她悲伤,苏檬的心一颤一颤的,随着橘叶略带哭腔的话语,苏檬在心中筑造的城墙也不断的崩落。
她又怎么可能不爱橘叶呢,只不过经历了这些事情后,苏檬不懂该怎么面对橘叶,所以给自己套了层看似坚硬的外壳。
“好,我答应你。”
苏檬轻轻说出口,心乱如麻的她快步离去,橘叶呆呆的看着苏檬的背影,“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走了好一会儿,苏檬看着手里被揉捏成碎块的马蹄糕,轻轻放入自己的口中。
很好吃。
…
就这么平淡的过了一年,平日里橘叶给苏檬的都会接受,喂的吃的也尽数吃下,但是态度依旧是不冷不淡的,时不时就冒出一句“请女皇自重”。
是夜,苏檬散开一头秀发,褪去外衣,披上丝绸做的衣物,充当睡衣。
府里一般有丫鬟帮忙倒水,可苏檬觉得自己也是俗人一个,没必要丫鬟服侍,所以整座将军府里没有一个下人。
平日里苏檬自己打扫卫生,就这么消磨时间,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偶尔橘叶会过来陪她聊聊天,她也是做着自己的事情,偶尔回应。
倒好水,洗了把脸,水珠顺着白嫩的肌肤滑落,前些年在边疆皮肤不曾保养也算嫩滑,如今安逸的在京城里住了一年多,皮肤又回到了十六岁那会儿的状态。
身上全是伤,就脸没受伤,苏檬也是很佩服自己。
抬起眼眸,拿起橘叶今早给她的信,她专门嘱咐过要在晚上打开的,想来时候也差不多了。
信上写的字很简短,就几句话。
“我错了,对不起。”
“我爱你,不要对我这么冷淡好不好?”
“我很累,很想死。”
“来找我好不好?”
没有换下衣物,苏檬冲出府门。
皇宫不可能,在夜晚苏檬进不去,而且她如果真的心存死志不可能在皇宫。
橘叶的母亲就是在皇宫走的,她不喜欢那个地方。
只剩下城外那个地方了。
苏檬眼眸暗了暗,想起信上写的话语。
我也错了,很对不起。
不去管马蹄声是否会惊醒熟睡的人,苏檬跃身上马,朝着城外奔去。
我也爱你。
月光很柔和,空气中点点的晶莹很显眼。
请不要死。
出了城,苏檬下马时有些趔趄,她咬紧嘴唇,尝到些许血腥的气息。
求求你,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苏檬冲进山里,慌忙的拨开灌木,不断的前行。
好吗?
映入眼帘的是被月光照耀着的人,但她嘴角的白粉似乎意味着事情已经发生了。
略显无力的步伐在寂静的树林中显得无比嘈杂,苏檬呆呆的俯下身,抱住了橘叶。
“我也只剩下你了啊…”
早些年前失去父亲的悲伤涌现,苏檬的泪珠不断地滑落,很快便打湿了橘叶胸前的衣裳。
苏檬死死的抱住橘叶,咬紧牙关让自己不要哭出声。
可怀中的身体一直刺伤着她的心脏。
方才被咬破的嘴唇又渗出鲜血,苏檬感受到嘴里的血腥,却是再也压抑不了自己的情绪。
回忆是一把钝刀子,剖开苏檬的皮肤,撕裂苏檬的血肉,只要想到曾经她们经历的事情,那钝刀子就划得更深,划的更痛。
宛如小兽丧母的啼哭,林间回荡着这哭声,可这回唤醒的却不是喜鹊,而是那代表不详的夜鸦。
悲急攻心,苏檬的哭声止住,却是昏了过去。
…
日上三竿,苏檬悠悠转醒,窗外透进来不算刺眼的阳光,她呆呆的躺在床上,不知自己身处何处。
转过头,是一张熟悉的睡颜,在很多个夜里,苏檬都偷偷的观察过她的容颜。
有时还会轻轻的用手抚摸,在心底刻下属于她的面容。
就像以往那般,苏檬略微颤抖的手轻轻抚上橘叶的脸颊,失而复得的喜悦占据了整个心扉。
苏檬的鼻尖红红的,呆呆的看着橘叶的容颜,想把属于她的一切都重新刻画在自己的心底。
橘叶睁开双眼,看着苏檬。
苏檬温柔的道了声早安。
橘叶的早安却被堵在肚子里,她闭上眼,享受着八年多都没再感受过的温热。
“我只剩你一个了。”
苏檬和橘叶十指相扣,微红的脸颊显出刚才的激烈。
“我也是。”
橘叶带着笑容,虽然用了下流的计谋,但只要苏檬是她的就好了。
她本来就是这么一个自私自利的人。
“还记得那个誓言吗?”
苏檬温热的吐息冲刷着橘叶的脸颊,橘叶笑了笑,说了声当然记得。
“那你懂什么是爱了吗?”
苏檬刚说完,橘叶便翻身把苏檬压在身下。
橘叶轻轻噬咬着苏檬漏出的锁骨,苏檬的眼中带着宠溺,不做反抗。
“爱就是我宁愿用尽一切最下流卑鄙的手段也要把你留在我身边。”
橘叶的声音带着慵懒,就像是设计让主人喂食成功后的小猫一样,优雅且迷人。
“那我的爱就是心甘情愿的跳进你设下的陷阱后被你永远留在身边。”
苏檬眼眸很温柔,橘叶记得,很多年前在树林的深夜里,苏檬的眼神也是这么的温柔。
像是被天河裹挟的水,像是被银河包裹的星。
海纳百川,熠熠生辉。
“说好了?”
“说好了。”
“永远不分离。”
-73-移花
放在绣架上的方丝不大,之前飘花就不知道这尺寸奇异的东西到底是做什么用的,长公主绣了一半,便遇上了那京城大战,涉险回归之后便再也没有提起这个半成品,如今回到了梦蝶轩,重新又叮嘱她把这方丝带过来架好。
冬日里梦蝶轩朝南不会寒冷,曦将军府内又可以使用妃嫔们的取暖火炭,晴水自己想要暖和,时常关注着火盆,及时添加,梦蝶轩几乎成了一个特设的暖阁。
“这木炭得来不易,你就不能省着点用吗?将来曦将军得胜归来,看你怎么交代。”
“曦将军走之前就交代过,冬日一定要万分注意长公主取暖之事,不能放松分毫,我就是在遵循她的嘱咐,就算他日回来,也不会被责罚的。”
“你根本就是想自己享受罢了,我在此处,你可以别处当...
放在绣架上的方丝不大,之前飘花就不知道这尺寸奇异的东西到底是做什么用的,长公主绣了一半,便遇上了那京城大战,涉险回归之后便再也没有提起这个半成品,如今回到了梦蝶轩,重新又叮嘱她把这方丝带过来架好。
冬日里梦蝶轩朝南不会寒冷,曦将军府内又可以使用妃嫔们的取暖火炭,晴水自己想要暖和,时常关注着火盆,及时添加,梦蝶轩几乎成了一个特设的暖阁。
“这木炭得来不易,你就不能省着点用吗?将来曦将军得胜归来,看你怎么交代。”
“曦将军走之前就交代过,冬日一定要万分注意长公主取暖之事,不能放松分毫,我就是在遵循她的嘱咐,就算他日回来,也不会被责罚的。”
“你根本就是想自己享受罢了,我在此处,你可以别处当差去。”
“曦将军还说,我也是伺候来统管将军府之人的,那自然是长公主,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按照婢女的等级,我也比你高不少,你现在是打算以下犯上了是不是?”
“好了,冬日里冷,晴水待在这里你也多一个跑腿的不是。”夏暖烟看着立在不远处吵闹的两姐妹,反而觉得有些人气,不至于太过悲冷。
晴水看有公主撑腰,伸出舌头发出“呜噢呜噢”的声音,夏暖烟看见笑了起来,都说伺候什么人,就会跟着什么人的脾气秉性,这晴水安排去那南宫曦身边没有多久,竟然学会了她那股子顽劣的脾气。
练武场被门口厚厚的门帘子挡住了,若是坐在绣架前,夏暖烟便看不到外面天寒地冻的练武场,可这每绣几行抬头看的习惯,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保留了下来。即便是不抬头,自然也是知道院里无人,可耳朵里总是若隐若现地出现一位女子练习枪法时的声音。
那个滴上一滴血迹的地方,本已经绣好一只蝶,蓝红色的巨大翅膀,在白皙的方丝上很是扎眼,可这次再拿出来看时,当初的针脚实在太过凌乱了,翅膀的边缘歪七扭八,远看还勉强,近看实在过不了自己那关。
“不要在那耍贫嘴了,来帮我把这块拆了吧。”
飘花应诺着上前来,一看是要拆蝴蝶,不免疑惑,“这只蝶不是绣得很好么?为何要拆掉?”
“针脚凌乱,好在哪里?”
飘花仔细地端详了一会,依然很是迷惑,“针脚确实没有曦将军袍上那两只仔细,但这配色实在很是不一样,虽然公主善绣蝴蝶,但以这色彩斑斓的蝶儿却是公主从未绣过的,如此拆了岂不可惜。”
听着飘花的疑惑,晴水也探了头上来看了看,果然如飘花所言,蝴蝶飞舞的样子活灵活现,晴水虽然也没有见过太多尚宫局刺绣的上品,但早就听闻长公主善绣蝴蝶之事,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这还不好?!那奴婢绣的那些大概都可以直接丢出去了。”
“你那技艺也敢与长公主相比!”飘花忍不住又斥了妹妹一句。
“叫你拆就拆了,哪里有那么多的废话,仔细些,不要伤到底巾。”夏暖烟偏偏不满意的便是这配色,若是当初用青白色,纵使针脚凌乱些,大概也不至于非要拆掉重绣吧。
希望这礼物,她一辈子都用不上吧。至少,在自己还在世时,用不上。
本次的增援部队人数并不多,南宫曦虽然也有些疑惑,若是大战在即,抑或是南境镇守艰难,只派区区五千南宫军前往,是否真的管用?抵达富州城后,舟车劳顿的兵士们都安排去休息了,南宫曦直奔主帅营报到。
还未到主帅营,刚出城门就被满脸悲愁的南宫珺拦了下来。
“三姐且慢,不要着急去与父亲商量战事,咱们先回府中商讨一二。”
“增援将帅一旦抵达,要立即向主帅报道,守儿怎么这点规矩还要我说。”
“时至今日,你就信弟弟一回吧。”
话已到此,南宫曦只好带着满肚子的疑惑转身回了城中,作为齐侯唯一的儿子,南宫珺虽然小时任性一些,但总还算听她这位三姐的话,这些年又在外历练不少,早就不是原本那个毛头小子。如今事出诡怪,难道有什么自己未知之事?
回到了城内府中,屏退了所有下人和兵士,南宫曦闷声不语,等待着四弟的解释。
“我今日生怕你先去找了父亲,搜肠刮肚地找了借口等在城门口,还好先截住了你。”南宫珺穿着铠甲,走起路来悉索作响,进门来先海饮了几口茶。
“何时入正题?”
“三姐这是在京城与长公主殿下相处太久了吗?怎么说话的语气腔调都开始相像起来。”放下茶杯,南宫珺坐在了相邻的位置上,“夏云白,是如何告知姐姐巽维土司此次进攻意图何在的?才让三姐如此干脆就答应来增援了?”
南宫曦细想了片刻,“说父亲和你在苦苦支撑,若是我不来,齐侯府的百年之功怕是要毁于一旦了。”
“就怎么简单?你就来了?”南宫珺一脸不可置信,让南宫曦顿觉此事并不简单。“那你这一路过来,可有看见灾民?或者逃荒的人潮如何?”
一路上只顾着赶路,南宫曦此刻认真回想起来,虽然有一些农夫商贩之类的小队人马朝着内陆的地方迁徙,但相比之前遭遇过的苦战时,人潮确实大大不抵,逃荒通常都面色凝重,迁徙很快,但这一路上他们似乎并没有在飞奔赶路的迹象。
“你这么一说,似乎没有什么灾民潮。”
“当然没有什么灾民潮,你看我,哪里像在苦战的样子。”南宫珺的脸色虽然晒黑了不少,但并无硝烟的痕迹,铠甲和内里的衣服也都干净整洁,和当初在京外的军营中相差无几,他一位前锋大将,居然可以为了拦住自己不去报到等在城门外,可见战事也并不紧急。“虽有几场交锋,但根本算不得什么大战,之前姐姐那次守城,消耗了对方众多兵力,如今不过是为了讨要些好处,才派人小规模进犯,以我与父亲之力定能平之。”
“那为何……”
“夏云白!没有再和你说些什么吗?”
“夏云白?我出征之前并未见到他,这出征的消息是七王爷亲自去我府里说的。”
“没见到?”南宫珺先是惊讶得张大了嘴,随后又有一丝不易见的笑容出现,“那说明云白并未负我,这还好些。”
“你和你这位知己,到底密谋了什么事情?”
“我们两个幼齿之徒哪里能密谋些什么,没有被人耍得团团转已经不错了。”南宫珺叹了一口气,“只是我没有料到父亲,会参与这些造反之事。”
造反?这两个字让南宫曦心头一惊,“此事可大可小,你不要妄言。”
“若是我没有十足的把握,又怎么如此和你说,你我自幼都被父亲教导要忠君爱国,听闻你也要来这富州城,我受到的震惊不比你小,而且,你这次来怕也是父亲的筹划罢了,所以我才要知道他们到底和你说了什么,你居然如此快马加鞭抵达富州城。”
事已至此,南宫曦本来想要瞒住和暖烟相关的部分,看起来不得不摊开来说了,可是父亲居然会筹划到自己的头上,令南宫曦还是有些意外。
想起大婚那日他在大殿上的满腹得意,出宫之后听母亲说短暂回京时,看到暂居府内的大姐,父亲总是不理不睬,仿佛丢了齐侯府的脸面。可在三皇子主政期间,他对大姐怀孕又十分关切,女儿们,不过是自己通向更高台阶的工具吗?
细讲了七王爷到府时的话,南宫珺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耐着性子听三姐讲完。忽得站起身来,在南宫曦的面前踱来踱去走了好几圈。
“七王爷说,巽维土司想要迎娶的是大长公主殿下?”
“嗯,是这么说的。”
“可有父亲奏折作证?”
“没有,他只是在与我比试之后忽然说了出来,我一时有些茫然,也忘了讨要信函。”关心则乱,事情牵扯到暖烟,南宫曦满脑子里盘算的都是如何帮她脱险,忘记了军中事务,按说父亲都会随着家书一并寄来,自己被幽闭在府内,无法找人核实,或者这一次,他并未给母亲写家书?
“有什么蹊跷之处吗?”
“何止蹊跷,简直是移花接木!偷梁换柱!李代桃僵!”南宫珺早已按耐不住自己的愤怒,一声高过一声。南宫曦从未见过四弟如此,渐渐生出了不好的预感,有一种自己落入陷阱,却又丝毫找不到头脑的感觉。
“你到底何时能说得明白些?”
“当初阵前交涉,那巽维土司说想要迎娶的人是你,不是大长公主殿下!”南宫珺接近嘶吼的声音仿佛天外来音,震得南宫曦的耳朵嗡嗡作响,只恍惚了片刻,南宫曦就回过神来。
“若是如此,这一战南宫曦可真是要拼了全命了。”
一路上的忧心忡忡随着四弟的这番咆哮烟消云散,若是战事的胜败关系到夏暖烟,南宫曦很难放手一搏,毕竟输赢兹事体大,但若是只关系到自己的命运,南宫曦便不会那般的瞻前顾后,反而可以放开手脚。
只是这移花接木之计,究竟是为何?又究竟是谁人的主意?是七王爷逼自己出战将暖烟拉入棋局之中,想要手握一些把柄?还是父亲的“造反大计”里,自己出现在富州城是关键一招?
经历了这种种突变的南宫曦决定明日再去想它,今日,便忤逆不去父亲军营中报到吧,静待虚实,也是暖烟教授的,当看不清前路时,就以不变应万变好了。
【刘雨昕X你】恋与刘雨昕(木兰篇上)
*你(被俘的敌军侍女)X刘雨昕(穿越成木兰的将军)
*短打单元文,但为什么还分上下(?)
*抽风式更新
这天地间除了漫无边际的大雪和狂风以外,或许只剩这具巨痛的身体。
这种昏昏沉沉的状态实际上已经持续好几天了,你的大脑正在绝望而艰难地接受着自己被魏军俘虏的事实。
你原本是柔然军营中一个不起眼的小侍女,幸而得了大人青眼得以出入王帐,后来便随行奉侍那位领了将命后亲率大军出征的大王子。......
*你(被俘的敌军侍女)X刘雨昕(穿越成木兰的将军)
*短打单元文,但为什么还分上下(?)
*抽风式更新
这天地间除了漫无边际的大雪和狂风以外,或许只剩这具巨痛的身体。
这种昏昏沉沉的状态实际上已经持续好几天了,你的大脑正在绝望而艰难地接受着自己被魏军俘虏的事实。
你原本是柔然军营中一个不起眼的小侍女,幸而得了大人青眼得以出入王帐,后来便随行奉侍那位领了将命后亲率大军出征的大王子。
可也正因如此,本就面对魏军奇诡的频繁出击又在交战没几下后鸣金收兵的攻势时疲态尽现,大军好不容易在天黑后得以歇息片刻,夜里的战士们连呼吸声都被风雪沉沉压住。
还有这强弩之末的困局。
就在此时,魏军竟然连夜拔营,借夜色追击千里。
等缩在王帐最外围的你听到异常声响后警觉爬起时,映入眼帘的就是渐渐连天的大火。
慌张的你本能地尖叫了一声,要知道在军营内女人的声音最是惊人,所以这场夜袭也及时被大王子贴身的人知晓,一时间帐内乱作一团慌忙撤离。
而你还没来及回身,就感觉后脊一凉,连带着巨大的惯性被一支粗羽箭贯穿肩头后高高飞起,眨眼间你已经被牢牢钉在了王帐中心的大柱上。
痛到极致的你再也叫不出声了,而你身体的突然飞入也惊跳起了里面的所有人。
你能感觉到自己瘦弱的身躯正在簌簌发抖,而鲜活的温度也沿着血流滴落失去。
然而还没等你反应过来,那持着巨弩的为首之人竟然顷刻间便追到了王帐中,一身暗银色的甲胄上血迹斑斑,连所骑的大马鬃毛也浸满了血。
宛如阎罗现世,强率阴兵借道。
只一个照面,这位让你胆战心惊伺候了好几个月的大王子的头颅已经滚落下他的肩头,将其枭首的那人伸手扯住头颅的头发,把它高高举起,声音沙哑:
“柔然人!你们的大王子已死,速降!”
随着魏军一波波的山呼,你已经陷入眼前发花的糟糕境地,但还强撑着没有睡去。
终于有人发现了你,其实被钉死在王帐中心的侍女十分显眼,但没得到主将许可没人敢碰你。
那位粗野汉子应该是魏军的一位百夫长,使劲掰起你的脸好让这里所有人把你看个清楚:
“哟!还真是个女人!”
“还活着!”
“中了花将军一箭,竟然还能……”
“妈的!都别碰!先把她放下来,让小子们小心点。”
“这蠕蠕(柔然蔑称)女看上去可是好滋味,不如我们……”
“可花将军不会同意的。”
“我们不让将军知道,只消说这女人死了,反正天亮了照样是草席一裹……”
男人们听上去像是因为某种可耻的想象而兴奋得发抖,这些人的兴奋与贪婪像钻进你嘴中的毒蛇,让你忍不住呕出垂死的血唾和倒气。
可就连这股难得的活气也成为他们眼中尚有用途的证明,那些胡乱拔出箭后裹住你伤口的手的碰触在此时也被你清晰感知着。
你应该哭的。
至少在成功躲过好几次大王子的泄愤后,你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从未想过这一天会来得如此之快。
如此之屈辱。
你的眼泪一路流进了心里。
就在你被这些人压住的前一秒,突然有只手握住了你裸露在外的手臂,触感黏腻,像是雪水和干涸血液的凝结物。
那只手不动声色地把你拽出了人群中,手的主人力气大得惊人,轻飘飘地把你扛在了肩头。
而那些刚刚还如同禽兽般的男人竟然无一人敢吭声,更别提把你抢回来了。
就在一阵心虚的絮语后,有人被推了出来,磕磕巴巴地说:
“花、花将军!”
“我们……”
这位被称作花将军的魏人像是在皱着眉打量你的脸,哑着嗓子开口:
“她还没死,便是我军俘虏。”
小兵有些讪讪的,但很明显有些憋气:
“不过是一个蠕蠕女,将军,兄弟们连着三个月没进城了,您也体谅下我们。”
出乎你的意料之外,扛着你的那人再次开口时,说出的话和那些魏军一样粗鄙,同时还意味不明地扯开你肩头伤口处的衣物,将自己对你造成的伤害明晃晃露了出来:
“看不到吗?”
“我想用她。”
呆呆反应了好一会儿的魏军们,竟然开始兴奋地鼓噪了起来,你早该想到对于这些人来说,臣服于最强的男人对于男人比对于女人而言要更刻骨铭心。
所以你这难得的猎物也该献给最强的男人。
你白眼一翻,终于结结实实地昏了过去。
直到今天,你时而昏迷时而清醒,随着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你绝望地察觉到自己被侮辱的那一天也应该是越来越近了。
听到有人匆匆忙忙的脚步声,你用力咽下口水,手脚利落地把自己身上的衣物收拾干净,至少没有重伤未愈时那般狼狈。
你用手抓了几下头发捋平,抬起头正好看见那个北魏将军大步踏了进来。
有些胆怯地低下头,你剧烈的心跳撞着胸口,像是随时准备破开皮肉一跃而出。
那将军终于发现正侧躺在床上的你,身形一顿后快速向你这边走来。
迎着来人蹲下的动作,你依然不敢抬头,努力回想着这几日来来往往的小医官跟你说的话。
这位花将军,本名花木兰,原是魏军黑山大营内一位普通军户,力大无穷,屡立奇功,如今策勋已有足十转,位同朝中正三品,可谓如日中天。
后来领命收复追伐四方,诡谋善断,武艺高强,所率的黑山大军铁骑曾踏破无数柔然人的寒胆。
哪怕是久居柔然王帐的你偶尔也听过将军们惊恐地梦呓出他的名字。
时至今日,你依然清晰记得被那股巨力贯穿的感觉,同时也从灵魂深处畏惧着眼前的这个人。
此时此刻,同样陷入沉默的还有对方。
刘雨昕实在感觉自己头痛欲裂,这种糟糕的情况自从她发现自己穿越到著名的替父从军的巾帼英雄花木兰身上时就困扰至今,尤其还是在睁开眼时茫然地察觉到自己不过还只是一个小兵而已的时候。
这也就意味着如果在此时没有扮演好“花木兰”这个角色,被发现的后果一定是被处死,毕竟在这个年代有一万种方式可以折辱一位胆敢欺君混入男人的军营中的女人。
握着破锈的马槊,刘雨昕生疏地活动着自己的手脚,从最初的笨拙青涩直到熟练如初地挥舞如风。
黑山大营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军户之子能够轻而易举混下去的地方,这是北魏抗击柔然的最前线,这是能要命的。
刘雨昕举起长方盾努力看清上面反射的模样,模模糊糊,那是她熟悉的一张脸。
然而不同的是体内并不属于自己的巨力,应该是随着“花木兰”这个名字一同被赋予给她了。
想到这里,刘雨昕真是苦得眼神发直。
早知如此,就不接那个剑与远征的花木兰角色代言了……
但世界上就是有很多无法用常理解释清楚的事,至少在现在这个无力回天的尴尬处境,首先要做到的是先活下去。
初次上战场的刘雨昕并不敢杀人,还没战几下便被敌军轻易破了招式,她本能转身时被留下了深深一刀在背上,从左后肩一直到右前腰,皮甲都崩裂在血肉中。
从来不是什么该死的游戏,这他妈是真实的人生。
侥幸被伙伴救走的刘雨昕痛得浑身发抖,却还不得不硬撑着不显露出来。
不能这样!
她绝不能死去,不能被发现身份。
不能堕了花木兰的威名。
每一个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夜晚,刘雨昕都会偷偷溜进操练场苦练本领,苦练能够充分发挥巨力优势的本领,苦练能够杀人的本领。
事实证明,不论是在她最擅长的领域还是砍头如切菜的古代战场,刘雨昕最擅长的便是逆风翻盘。
刘雨昕穿越过去的第五年,“花木兰”的大名已经响彻黑山,甚至直达天听。
身着明光铠,腰佩高车刀,环饰威武虎头纹样。
少年将军始终有一只手虚悬在刀柄上,没有多余拧身的动作而步步铿锵有力,金属碰撞的声音随着脚步迈入大殿中而逐渐清晰。
见龙卸甲,布衣白袍,拜跪可汗。
刘雨昕不动声色地甩去滚落鬓边的冷汗,低头领了十转军功,拱手以待座上之人的王命。
不出所料,在侵吞胡夏、策反高车后,如今正式抗击柔然的军令终于传到了她所在的黑山营中。
主帅最终定为由天子率黑山大军,亲征前线。
而“花木兰”作为黑山出身的主将之一,也将再次出征。
再然后,就是刘雨昕射中你一箭的故事了。
盯着眼前这位被俘的敌军侍女柔软的发心,刘雨昕用指关节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经过这么多年的摸爬滚打以及混迹在兵痞油卒之中,她已经很少再显露出身为现代人的同理心了。
可那天伸出去的手,或许只是鬼使神差。
也或许是自己真的需要一个侍女,来更好地遮掩身份。
这么多年凭借一着身武艺和声望,以及自打穿越久没来过的癸水愣是从未被人怀疑过的刘雨昕不知为何,心安理得。
再抬起眼时,她的眼底已经重新化为一片平静冷淡。
“你叫什么名字?”
刘雨昕在女性中本就算低沉的嗓音,在经过这么多年的刻意压低之后,很明显变得沙哑。
“我、我是柔然随军的侍女,出身奴隶。”
你努力保持声音的平稳,尽量平静地说出自己的名字。
北魏将军点了点头,双手摘下头盔后夹在臂弯里,露出一张俊秀清逸的脸。
但有一记非常明显的刀疤割断了右眉心,在本来云淡风轻的眼神中显得多了几分压抑。
连年征战的风沙和落雪也让这张本来可叹菩萨相的脸削去了许多圆润和慈悲,你只敢看一眼就连忙敛住心神。
与你绝望的设想不同,你很快被带到了主将帐中,过了正规明目后成了这位花将军的唯一侍女,而非军妓。
尽管将军在大营内声望极高,轻易不会有人敢侮辱你,但你的存在本身便极为扎眼,所以连着好几日她的亲兵都寸步不敢离你的身边。
只能说祸福相倚,多亏有旁人时刻提醒,你才得以很快地适应了被俘虏到敌营的生活。
说实话,同样是做侍女,你感觉自己的工作内容也没有太大的不同。
当然,除了将军一直坚持要自己洗自己的贴身衣物以外。
这天晚上,你伸出的帮将军卸甲的手被再次躲开。
“花将军,您是不是嫌弃我?”
你有些不安地摩挲着手。
“……没有。”
本来习惯了被以这个名字称呼的刘雨昕莫名皱眉,声音沉沉。
“那您怎么一直不肯让我,”你努力思考该怎么措辞,“不肯让我尽心伺候您?”
刘雨昕沉默,其实她也很想在厮杀或训练一整天后疲惫地只管闭眼睡觉,把所有事都安心地托付给你。
可她不敢赌,赌一个敌营的俘虏的忠心。
女人不会看轻女人。
然而对方的沉默明显被你误会成别的含义,你尽力摊开因干活而略显粗糙但洁净的手心,仿佛在试图让自己灵魂的纯白也能被看到。
“没有,我还不曾被大王子碰过,我很干净的,我……”
突然微凉坚硬的金属和皮料贴上了你的唇,是将军尚未褪去的手甲。
下意识放松了捂住你的嘴的力道,刘雨昕发自内心地不想听你说这种话:
“不是这样的,哪怕有痛苦的事,你也会一直干净的。”
你盯着刘雨昕放在她自己胸前的攥紧的拳,有些懵懂地听着。
“我只是不习惯有人贴身,你应该明白。”
哦哦,你突然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些个将军常有的疑心病,赶紧点头。
等花将军松开手,没怎么思考你就脱口而出:
“您不信我。”
那双冷漠肃杀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你感觉到落在自己头顶的压迫感,顿时冷汗暗流。
这段时间的相处,竟然让你忘了这位宛如将星修罗下凡的人身负着何等的杀孽。
其中有很大的部分,是你同乡族的亲人。
可是你依然深吸一口气后抬起眼,跪下仰视着对方:
“奴婢未曾读过书,不晓得汉人的大义,也没有魏人的武心,不懂如何才能得到您的信任。”
“但奴婢自出生便是贵族的奴隶,命同草芥。”
你难以自控地眼眶泛红,咬牙低头不让对方望见。
“是您让我不要自称奴婢,您看得见我干净的心,那我的这条命就是您的了。”
本想把少女从地上拉起的刘雨昕,竟然伸手没能拽动你,虽然如果随便施点力你肯定是反抗不过,但她瞧着你倔强的表情只能放弃。
“罢了。”
“你的命是你自己的,我不需要。”
说到这里,在你面前平和许久的一军主将突然扬起那截凶狠的断眉,淡笑出了再无法压抑的桀骜,甚至劣性难辨。
“如果侍奉我是你的心意,便辛苦你了。”
就这样你稀里糊涂就被塞了一堆明显汗湿透了的里衣,平日本来若有似无的将军的气息突然亲密无间地迎了上来,瞬间你的脸颊上飞红一片,但还是牢牢地把它们抱住。
将军……
魏军势如破竹,逼得柔然一路向周遭求援,甚至包括远在南方的刘宋政权。
无人想坐视北魏的王独掌天下,一时间风声鹤唳,暗地里风云涌动。
而还在勤勤恳恳地搓洗衣物的你对此一无所知,也不怎么关心。
只要这把火烧不到你的将军身上,那又何妨?
正当你把手上的水在身上的围袍上擦干时,花将军的亲卫突然急匆匆赶来,目不斜视地跟你说将军有事见你。
你被吓得心内狂跳,努力回想有没有无意中把将军裤衩搓烂的情况,摇了摇头赶紧跟上。
快步进入主帐中,你依例要跪,却被那只温暖的大手阻止了。
“将军,可是有哪里不妥?”
你以为她有紧要的机密要嘱咐你,紧张地握紧拳头。
“你不要乱猜,我只是有礼物送你。”
刘雨昕有双笑起来格外动人的眼睛,如果不是那截断眉定是显得多情,差点让你忘了伸手去接。
你有些晕晕乎乎地张开掌心,盯着那根木簪,簪尾处有细致的花纹,看着像是将军见客时常穿的锦袍上的祥云团纹图样。
结结实实地震惊到你了,你控制不住眼神乱飞,一会儿瞅她的长刀一会儿打量那双大手,这么细致的雕功……
不等你开口,刘雨昕的声音罕见得有些无奈和恨恨:
“是我自己刻完后打磨的,喜欢吗?”
等反应过来,你差点呜地一声哭出来,握着那根簪子手忙脚乱地想把它插进盘发里:
“喜欢!非常喜欢!”
刘雨昕难以忽视你这感动得泪眼汪汪的窘相,只得轻轻按住你的手替你簪发,眼里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夜深,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你开始努力思考有没有自己拿得出手的东西回赠给将军。
可是,望着库中曾被你细细打点过的成箱成箱的金银和珠宝的赏赐或劫掠品,你原本兴奋的心情渐渐发凉。
将军好像并不缺你的回礼。
与此同时,天子的主帐中。
有人小声回报了花将军今日赠礼给自己掳来的柔然俘虏的消息,说得天子直皱眉。
直到听到只是个木簪,他才沉思了一会儿后快慰地笑了起来。
汇报之人也会意:
“征战多年,花木兰的战利品和赏赐无数,却只送了个粗糙的木簪,想必也没怎么把那女子放在心上。”
天子点头,笑了笑:
“不错,这么多年朕还担心他一直没有温香软玉这般的软肋,不好拿捏,又怕拿捏得过火让他与朕离心,这么看来……也是刚刚好啊。”
“陛下英明!”
又过了几月,战事徒然吃紧,柔然那边应该是终于得了什么人相助,反扑起来也顾不上姿态好不好看,拼命攀咬起魏军来。
而你只能脸色苍白地坐在主帐内,依靠一遍又一遍清洗和打理着将军的物品好让自己分散注意力。
叛变故族之类的话完全不在你的词汇量里,你只念着自己的将军能不能顺利归来。
就在你闷着头要把将军的软榻也洒扫一番时,突然摸出了长长的一条束带。
你一脸茫然地举起此物,看清上面并没有血迹,松了口气后心里的疑虑更甚。
难道是将军塞在枕头下,准备遇到刺客时把对方勒死用的?
先不提有更好用的胡夏匕首,这个明显太宽了,想勒人脖子前还得叠一叠。
由于太过专注,营帐外大呼小叫的声音像是有延迟一般这才传入你的耳朵里,吓得你浑身一抖,赶紧把那束带团了团藏在衣襟里。
连忙撩起帐布,你在看到半身浴血被抬进来的正是自家将军时,险些腿软地昏将过去。
好在这么多年在军中不是白混的,你的身形原地晃了晃,踉跄着跟了过去。
医官忙着卸去宝甲后剪开外袍,准备把箭拔了但腾不出手的功夫,他只能赶紧命你负责清洗伤口。
你握着水盆的手哆嗦个不停,因为上面沾染着的全是将军的血。
这样的人,也会流血吗?
也会死吗?
你不敢想也没有时间想,只能迅速帮忙把里衣扯得更多露出伤处所在的整个左前胸,小心地擦拭清洗后拧干浸透了血水的湿布。
擦了没几下,吓木了以至于没掉眼泪的你不知为何,感觉将军的伤处摸起来手感很微妙,还有那处、那处因被你扯开而暴露……
这下,脑子也木了。
但你木着但猛地直起身子,及时挡住了医官正准备凑过来的动作。
让你瞧见的,其实不往那方面想,倘若你不是女人,或许真不会察觉有什么不对劲。
但你现在头晕眼花,唯独平日里将军那些莫名其妙的怪癖记得更加清楚,什么敢近身甚至上手挑战的魏军都被毫不留情地摔飞出去,尽管出汗也没有让人闻了得皱眉的臭味还比旁人更爱干净,独帐已久哪怕自己的亲兵也不让他们处理贴身之物等等。
将军,将军原来,竟然,是女扮男装!
“起来!我要看看将军中的箭是不是有毒。”
帮忙敞开患处,实际上你正装做不动声色地用手遮掩住那个关键处。
并未察觉的医官认真处理完伤口,正准备撑起将军好跨过整个肩胸缠上绷布时被你慌里慌张地险些推了个倒仰。
“让奴婢来!将军身上有旧伤,奴婢记得哪处要轻碰。”
医官以为你在借机争宠,反唇相讥:
“哦?虽以花将军的为人能容下你个蠕蠕,难不成还肯让你近身?还不快滚!”
被轻而易举踹倒在地,你依然死死护着没有撒手,手心里的柔软不知何时难以忽视地炙热了起来。
眼见事情马上就要无法收场,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刘雨昕终于咳着恢复了几分清醒:
“……无事,便让她来。”
那个医官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巴,本想再为自己分辩几句,却听又有人掀帐进来,焦急又担心。
竟然是天子。
听到那医官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你顾不上及时拜伏魏人的可汗,只是匆匆拽起纱布帮刘雨昕包扎,在她微微阖眼的松弛间隙及时帮她裹住了险些暴露的风险。
好在天子看上去对此不甚在意,还当你的心急护主是情理之中的样子。
看来蠕蠕也是好收买的货色,一个木簪就能忘了血仇。
好在榻上重伤之人没能与来人恭敬几句便又结结实实地晕了过去,确认自己看重的主将没事后天子才算松了口气,带着那个小医官一同离开了这里。
只留下你怔怔地摸着团起的那团束带,和头上一直被自己宝贝得不得了的木簪。
不消一会儿,你的眼泪大滴大滴地砸落在地,顾及着伤重的将军而呜咽着不敢出声。
阿爹,阿娘,怎么办?
女儿不敢肖想将军,不敢念念不忘。
但如今女儿不孝,竟爱上了女人。
不日后将军很快醒来,在她慢慢养伤时,你没再敢做出过分的举动,主要是你相信将军自己能够处理。
你自欺欺人,劈柴的砍刀落下时惊起一群飞鸟。
主将负伤,替换上的另一位主将并比不得花将军英勇,魏军本来持续推进的攻势被柔然顽强顶住了。
营内气氛也不好,每个人都在暗自期待那位定心骨般能诛神灭佛的将军能尽快伤愈,重新披挂上阵。
而正大马金刀地跨坐在主帐之中的刘雨昕,却在没点起灯的黑暗中静静合掌沉思,眉心紧皱。
本以为将军还在后帐休息的你一欠身钻了进来,手里抱着满满一筐刚洗干净的衣物。
等好不容易腾出手来,你这才点了灯。
帐内一亮,眯着眼看清楚帐内竟然不声不响还坐着个人后差点跟在柔然王帐那次一样把你吓得尖叫。
好在你及时认出了那张好看得很有辨识度的脸,尽管将军看上去脸色阴晴不定,望向你时眼内暗色铺陈。
而你压根没那个心眼子察觉,只高高兴兴跑到近前:“花将军!你的伤可还好些了?”
又来了,她并不叫花木兰。
刘雨昕只得强压住受伤后战事不利的焦急和戾气,招手示意你再上前来。
你以为她是想给你看伤口恢复的样子,可刚一靠近就被对方死死攥住了手腕。
力道之大,你甚至觉得听到了自己的腕骨咯吱摩擦的声音。
惊惧不已,你本能地直挺挺跪下,生生咽下痛呼。
“你去哪儿了?”
“真荒谬,怎么我想见你一面,比见陛下还难?”
你睁大了水雾朦胧的双眼,忍不住出声提醒:
“将军慎言。”
却被厉声打断:
“怎么?你捧着别人的衣服欢天喜地进我帐中,还要教我如何为将不成!”
这一喝后,险些让你心神俱裂,你眼睁睁看着她踢翻了你那筐刚洗好的衣物。
下一秒,还维持着跪姿的你就被巨力掼到了地上,被对方按住的右肩的旧伤开始隐隐作痛。
更痛的是你毫无缓冲撞在地上的后背,你本能地闷哼一身浑身冒汗,说不出一句话来。
刘雨昕现在觉得自己终于着了魔了,这么多年的厮杀和践踏都没能让她失守,如今只是一筐衣服就让她失手。
攥紧的拳攥了又松,松了又攥。
她已经很多年没受过这么重的伤了,也很多年没这么狼狈地承担着全军的重任却只能躲避着别人的指指点点了。
而她从不曾被人发现的女子身份,如今也被你发现了。
要知道,那时的刘雨昕其实早在你扯开她里衣时,就已经开始清醒了。
原本抱有的侥幸也被你随后的反应冲垮,但你拼死守住自己的样子却让她生出一丝隐秘而久违的快乐。
乱世烽火,难求自保。
如今身份举重若轻,更难全须全尾脱身。
所以这份快乐,只能是刘雨昕偷得的。
可越盼着你来,你越是躲着她,甚至有流言传你早已傍上了另一位主将,眼见着花将军已经不行了准备一脚踢开。
刘雨昕本来对这种话嗤之以鼻,直到今天亲眼看见你端着别的男人的贴身衣物才觉得自己沉入了无底深渊。
你原本还忍着不哭,可在听到对方近乎侮辱性的问话时终于崩溃了,你感觉自己微凉的眼泪流进了头发里。
“我没有!将军,我没有!”
“我身无长物,思前想后只能借着帮人捣洗衣物,只想赚点银钱。”
可你声嘶力竭的辩解并没能让对方信服,只换得一声冷哼。
“你的借口未必太拙劣。”
“军中从不缺你的给养,你要银钱能有何用?”
随着将军一字一句单方面楔定你的罪状,你感觉她的膝盖不由分说地顶上了你的双腿之间,强硬地让你再无法挣扎。
在你浑身颤抖的时候,刘雨昕俯下身,温热的吐息拂过你的耳畔,本该最亲密的耳语听上去却如此恶意。
“还是说,你本来就是柔然人的奸细?”
“一个奴隶,却能出入于柔然王帐,难道是专门等着为了算计本将军,探出我军具体行军的机密后借洗衣的名义秘密传回?”
越说,刘雨昕越觉得自己这个假设是最正确的,积累的怒气让她不自觉提高膝盖骨,却舒解了撞上去的速度,改用大腿来暧昧地缓缓磨动。
可怜你无力挣扎,只能任凭对方慢条斯理地不断起伏着。
始终坚持着与她对视的你此时一边哭喊着绝对没有,一边有些茫然无措地发现自己身体的异常。
你可能是太难过了。
裤子也哭了。
难过至极的你摸出了一颗小小的银锞子,绝望而又沮丧:
“我需要钱,我想收个好皮子,给将军缝皮甲。”
“将军的宝铠很好,但皮甲太差,说不定有了好皮甲,就不会受这么重的伤了。”
你的眼角还挂着泪痕,语气却乖巧得令人心痛。
刘雨昕说不出口,即使有世界上最好的皮甲她这次也会受重伤,或许有了防弹衣才不会。
借灯光看得分明,哪怕此时被自己如此粗暴地对待,刘雨昕也惊觉你眼中缱绻漫溢的尽是情思,还有丝丝委屈与心凉。
条件反射一般,你的女将军很快卸了力道松开,改为撑起双臂抱住你,她蓬勃的心跳撞得你发痛。
对不起。
你听到她一遍,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明明是她伤害了你,可你却觉得她比你更难过。
因为她抱住你的手臂并不算用力,却冰冷得像是每分每秒都渴求汲取你的体温。
你自顾自地脸红,抬起手让更多的温暖靠近她。
“花将军……”
刘雨昕抬手制止了你,然后说:
“叫我刘雨昕。”
“这是将军的汉名?”
“嗯。”
“刘,刘雨昕?”
“……嗯。”
-72-夜雾
再次登上西边城门楼,南宫曦远远就看见了立在垛口处的人。一模一样的位置,一模一样的衣服,同一个人。寒冬腊月,立在城门楼上吹着风,南宫曦想起上一次,暖烟也是立在城楼上,送将出征,风风火火地跑下来,递给自己一封书信。
冬日,风起云涌,在夏日看晚霞的时辰,此时已经早就天黑,映着远处的火把灯光,夏暖烟的神情平静宛若无人。直等到南宫曦悄声走到她身旁,才被发现。
“他们说你要见我,地点任由我选,我忽就想起了当日在这里见过的南宫曦。”
“晚霞转瞬即逝,公主若是一直看我,岂不是浪费了美景?”
“梦儿是这美景中最靓丽的一笔。”
“世人皆喜欢朝霞的希望,我倒是觉得这晚霞才是一个人最应该珍惜的时刻。”
“...
再次登上西边城门楼,南宫曦远远就看见了立在垛口处的人。一模一样的位置,一模一样的衣服,同一个人。寒冬腊月,立在城门楼上吹着风,南宫曦想起上一次,暖烟也是立在城楼上,送将出征,风风火火地跑下来,递给自己一封书信。
冬日,风起云涌,在夏日看晚霞的时辰,此时已经早就天黑,映着远处的火把灯光,夏暖烟的神情平静宛若无人。直等到南宫曦悄声走到她身旁,才被发现。
“他们说你要见我,地点任由我选,我忽就想起了当日在这里见过的南宫曦。”
“晚霞转瞬即逝,公主若是一直看我,岂不是浪费了美景?”
“梦儿是这美景中最靓丽的一笔。”
“世人皆喜欢朝霞的希望,我倒是觉得这晚霞才是一个人最应该珍惜的时刻。”
“人都说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你这观点倒是第一次听说。”
“难道不是吗?夕阳落下,星辰升起,黑夜让人回归自我,不必去以那假戴的面具示人,如此说来,晚霞是进入个人世界的起始,难道不应该珍惜吗?”
“梦儿戴了什么假面具示人?”
“暖烟呢?是帝国拥有倾国倾城容貌的公主?皇帝最受宠爱的妹妹,还是只是站在我身边的这个人?”
“梦儿呢?是可号令天下的二品从上大将军,南宫家出身神奇的三小姐,还是我可以看向的这双眼眸?”
“只可惜今日并无晚霞。”
南宫曦收回一直看向脸的目光,与夏暖烟并肩而立,看向远处的天空,天色已暗,依然可以看到灰色的云聚集在远处,风起云涌。
“无论晚霞还是夜雾,南宫曦都会陪着长公主看。”
与上一次在城楼上观景不同,上一次,这宽宽的城楼上,只有两个人,为了不让闲杂人等看到夏暖烟,她走过的路都竖着围帐。这一次,城楼上多了很多官兵,都是南宫曦不认识的人,面色严肃,好像生怕这两个女子逃了出去。
静默了许久,一阵寒风袭来,南宫曦不免也缩了缩脖子。再看暖烟,依然一副淡定的模样,没有受到任何的干扰。青白色的白泽披风,再次披到了长公主的肩上,夏暖烟抬手扶了扶肩,冰冷的指尖划过手指,南宫曦开始后悔,没有在刚来就把披风让给暖烟。
“梦儿,我与你同去如何?”
同去?南宫曦一时间有些茫然,难道暖烟知晓了若自己不出战,暖烟就要被派去和亲?她独守在府内,今时不同往日,应该没有人再递如此详尽的朝中消息给她。
为暖烟系好了颔下的带子,南宫曦再次转了身并肩而立。周围都是七王爷的军士们,虽然两人压低了声音说话,但动作却能被看得一清二楚,刚刚解下自己披风时,就有三五个兵士想要迈步上前来阻挠。
“暖烟要留在京城,梦儿方能全力御敌啊。”
将军服的袖口在手腕处,紧紧地勒着,南宫曦只是轻轻地把手靠近了暖烟的手臂,便瞬间被公主宽大的袖口没了进去,温暖的手背靠近了冰凉的手背,食指忍不住摩挲了几下。
好在及时转过了身,左眼角一滴泪无声无息地淌了下来,远离暖烟的一边,看不到,南宫曦希望长公主不会察觉的。
夏暖烟盯着正色望着远处的梦儿,这个眼睛看向自己时总是闪着光芒的人,眼角露出星星点点的光,仿佛在用全身的意志力,将眼角的泪水逼退。目光忽然被另一处更大的闪光吸引,随着那一滴光脱离里坚韧的下巴,消失在黑暗里。
夏暖烟顷刻间便明白了。人质,她这一世都离不开这京城了,虽说能做梦儿的人质,是一种幸运,但要她为自己担惊受怕,夏暖烟依然有些心酸。
“送你回公主府吧,这里太冷了。”
“从晚霞开始,到夜雾分别,不过区区数载,好像梦一场。”
梦,南宫曦想起自己一直会做的那个梦,最近的一次是梦见自己终于飞进了大殿,想要再去看那青石,却怎么也飞不出去了,高高在上的菩萨传来的话语——蝶儿还未有返还之心?
“暖烟忘记了吗?梦里,你我也相识的。”南宫曦难舍地离开了冰凉的手背,扶起长公主的手,两人缓缓走向石阶。夏暖烟听闻,会心微笑起来。
“嗯,梦里也相识。”
“从未后悔认识暖烟”。
“幸得有识南宫梦儿” 夏暖烟看了南宫曦一眼,这一眼,便是一世。
到了城楼下,飘花快步上来迎,接过南宫曦双手托上的小臂,站在一旁的将士立即举刀拦在了南宫曦的面前。“护送长公主回府一事,本将代劳,请曦将军留步。”
“我的将军府也在夜合街,难道你还要阻挡我回府?”
余饵出现在面前,压低声音告知南宫曦:“七王爷有令,今夜起,曦将军离将军府,进入军营备战。”
“那我也要去收拾细软,今晚我必会抵达军营。”南宫曦凌厉的眼神看向拦住自己的将士,受命之人也有难处,南宫曦怒斥的眼神软了些许,“你们先走,我再等片刻就是。”那将士送了一口气,退了过去,招呼前面的人开路去了。
南宫曦靠近了几步,站在车架的窗户前,飘花一直撩起窗帘,夏暖烟全部都看在眼里。
南宫曦说完,夏暖烟解下披风递回了她,“梦儿还是自己留着吧。”南宫曦没有犹豫,接了过来,若是身披这白泽保佑的披风可以让暖烟安心,南宫曦在所不辞。
等到长公主的车架慢慢拐出了视野,南宫曦翻身上马,带着自己的三五卫士和看守们,跟着车架的气息,也回到了夜合街。两扇大红的木门隔街而对,长公主府和曦将军府的牌匾也隔街而对,立于马上的南宫曦,最后一次举头左顾右盼,看了看这个藏匿了无数自己和暖烟快乐时光的地方。
曦将军府一阵骚乱,虽然南宫曦已经吩咐下去尽量轻装简行,但手下的人恨不得将整个府邸都搬空了。看到薛管家跟进跟出,似乎有话要说,晴水也一副欲言又止的意思,南宫曦停下了脚步,等他们开口。
“曦将军,老奴……也要跟随您去军营吗?”
“不必,你还留在这里,这里会有人来管的,你到时听命便是,晴水也一样。”南宫曦顿了顿,“府中的账目,除去我这次带走的盘缠和犒劳南境兄弟们的部分,都整理一下,交由接管的人。”
“财产也要交出去?”晴水刚刚还在为自己不必去那军营窃喜,却不想一品将军的倒势也会如此之迅速。
“不是交出去,是有人会来代管。”看着两人铁青的脸,南宫曦不免想要笑起来,“放心,她会对你们都很好的。晴水,帮我一起去收拾梦蝶轩的东西,他们都粗手粗脚的,你仔细些。”
“是。”
墙上的画取了下来,细心卷好,这画面积不小,塞进木盒就更显得有些沉重,不过晴水一向知道南宫曦把这幅画视作珍宝,挑选了密闭性极好的红木画盒,在木盒的上下两端还垫入了柔软的绸缎,才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
“告诉他们,这东西放在我的车上,我要亲自随身携带。”
晴水点了点头,出去亲自放好,又叮嘱了众人。三刻过后,南宫曦到练武场上亲自查看府内收拾的东西,丢下了一些日常用具,衣服也只是带了四五身,其余都留在了将军府内。
三日之后,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开,正装待发的兵士们一一列队出征,虽没有隆重的出征仪式,七王爷的莅临还是让兵士们兴奋起来,只有南宫曦看着薄雾中隐约的京城,眼中满是踌躇。
午后,夏暖烟走进曦将军府,看得出来,虽然得知自己要一并监管这府邸,在自己来之前,早已经被搜刮了一番,到处散落着书本兵器。
走进梦蝶轩内,绣架还在原处,古大师的梦境图也还挂在墙上,画案后面墙上的画不见了,白洁的墙壁上露出原来挂画时留下的印记,有些许发黄。
“若是人在这将军府,自然是挂在这画案背后的墙上,此处可确保人少,免得嘴杂,暖烟若来,也可以日日看到。若是不在这将军府,那自然是随身携带。”
“飘花,把今日我找出来那个秀巾固定在这的绣架上吧。”
“公主今日未免也起得太早了些,这日头正当头呢,公主就要开始刺绣了?”
“你再这么多话,以后不必跟着我来这了,晴水也可以伺候。”
“她粗手粗脚的,伺候曦将军还勉强可以,伺候公主的话,岂不是要让公主受罪。”
“你到底是不是我姐姐,怎么都不在大长公主前为我多美言几句。”正巧碰上晴水端茶进来,忍不住埋汰了姐姐几句。
“等一下,我把那暖心炉取出来,你再放。”晴水只好抬着茶具等在一旁,看飘花在茶桌上放好了炉子,点燃了蜡烛,把茶具放了上去。又转身去帮长公主把绣架布置好。
可以进出曦将军府,自然也就可以询问原本在她身边的侍女们,夏暖烟这才知道今日忽然敞开了府门,自己可以自由进出两座府邸,是南宫曦与七王爷周旋而来。
“出征当然可以,条件,只有三个。
“第一,见暖烟一面。”
“何处见?”夏添哂抬起茶杯吹开浮沫,笑了起来。
“她愿意在何处见我,我便去何处见她。”见对方不说话,南宫曦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第二,长公主代为管理曦将军府,可自由出入曦将军府,府内守卫由我安排,府外任由你们编排。”
“可。”
“第三,南宫曦的俸禄在出战期内,完全足量供应,薛管家和晴水留京照看。”
“三个条件,都与八妹有关,丝毫不顾及家母,曦将军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
“齐侯府一门忠烈,若是此等时候你还会叨扰家母,她也不会束手就擒的。”夏添哂猛然想起八妹那句话——一个能够明白自己心意的人,一样的身处男人堆里,一样的聪明伶俐,却不一样的见棱见角,与自己小心翼翼的周全完全不同,南宫曦,就是这样的存在。
“我说过,我要她的安危,无论以何种代价。只要她安然在府,我必奋勇杀敌。”
“准。三日之后,曦将军开拔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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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S:假期回来,回归更新,躺平了几天看起来很多小伙伴们走了……虐起来~
我穿越成了女将军(完结)
今天不用去宫里,我乐得清闲,便想着去戏楼看戏,但走到门口还是回转了身,今日还是就在家中度过好了。
到了下午,王公公果真来了。
就是口谕,让我立刻进宫。
王公公传完口谕,立刻把我扶起来,有些尖锐的声音说道:“我的岑将军哟,您怎么偏偏今儿不进宫呢,皇上可生气啦。”
我苦笑:“我昨晚惹得皇上不高兴了,今天再出现在他面前,他更不高兴了。”
“将军说的哪里话,皇上见着您才会高兴呐,外面马车已备好,将军随我前去吧。”
“多谢公公。”
我到的时候皇上正......
今天不用去宫里,我乐得清闲,便想着去戏楼看戏,但走到门口还是回转了身,今日还是就在家中度过好了。
到了下午,王公公果真来了。
就是口谕,让我立刻进宫。
王公公传完口谕,立刻把我扶起来,有些尖锐的声音说道:“我的岑将军哟,您怎么偏偏今儿不进宫呢,皇上可生气啦。”
我苦笑:“我昨晚惹得皇上不高兴了,今天再出现在他面前,他更不高兴了。”
“将军说的哪里话,皇上见着您才会高兴呐,外面马车已备好,将军随我前去吧。”
“多谢公公。”
我到的时候皇上正一个人舞剑,岑家剑术,他已经学了一半,此时心中又有气,一招一式都带风,旁边的伺候的宫女和太监都稍稍站远了些。
我也站在旁边不说话,看他收了剑,才上前道:“微臣参加皇上。”
“早上爱卿不是说病了吗?可朕看你不像生病的样子。”
“早上臣身体确实不适,但休息了上午已经大好。”
“哼......我怎么不知道大将军何时这样娇气了。”
“微臣知罪。”
“知罪,你犯了什么罪?”
这就是有些无理取闹了。
“微臣不该请假。”
“你是在责怪朕苛待臣子?”
“微臣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前面还在压抑着,这句明显就是生气。
旁边的王公公惯会看人眼色,用眼神示意人,把宫女和太监都撤下去,现在这里就剩下我和傅瑜了。
傅瑜见我不回答,转而抓起我的手腕,拉着我起身,面对着我,问道:“岑玉,你说,到底是什么意思?”
“臣以后不会请假了,定按时来宫里。”
“你知道我不是问这个。”
我叹了口气,看着傅瑜:“微臣只不过一介练武之人,担不得这份情。”
傅瑜原本皱起的眉头慢慢放平,原本生气得发红的眼角变得平静,又恢复了原本幽深不可测的样子,“后天是母后生辰,你早日进宫,随我同去。”
“微臣遵旨。”
后天是太后生辰,然而太后常年居住在城外的莲花寺。
往年皇上都是送贺礼前去,但今年却想亲自前去。
这件事情在前段时间,宫里就在安排了。
按理说,我非禁卫军所属,可以不去前去,但皇上让我跟随,我也不得不跟随。
出发的日子很快就到了,皇上带领皇子和几个王爷为太后祝寿,晃晃荡荡的人群。
我骑着马坐在皇帝的轿车旁边,前面带领兵马的是禁卫军的陈段。
莲花寺不大,据说太后来此后,皇上原本打算扩建,但太后阻止了。
太后是在当今皇上登基两年后来到莲花寺的,至于具体的原因,当时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是皇上怕太后干政,所以逼迫太后离开;有的说是太后在外面有人了,才选择了这个么由头,好来私会情人。但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情,顶多就在一些私底下的八卦里面当做热闹听听,没人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去说皇家的事。
太后喜清静,让皇帝免了哪些大礼,就跟自己的子孙后代,一起在餐桌上吃了一顿素斋。
我和几个禁卫军站在暗处负责守卫。
莲花寺地势高,可以看得远,我抱着剑,靠在一个松树下,感受着深山之中特有的幽静和安宁,望着天边的流云变换,心里生出些惬意,突然有些明白太后为何会来此定居了,如果可以,我觉得来这里度过余生于是不错的选择。
饭后,侍从带着皇家子弟去休息了,我也尽职尽责的跟着皇上身后,为皇上守在门外。
一直到半夜,钻心的疼痛突然袭来,痛得我额头冒汗身体发抖,险些拿不住手中的剑,我靠着柱子,颤抖着手从怀里摸出药瓶,倒出来丸药吞下。
我估摸了一下时间,至少还得一个小时才能换岗,于是挪动了一下位置,站在更远的地方,这里距离远些,又比较暗,如果不是有人走近,不会有人察觉我的状态。
在我不知道第几次擦掉额头上的冷汗之时,陈段终于来了。
我怕自己说话引得他注意,于是点了点头,视作交接,然后不等他反应,快速回了住处。
要我说,这莲花寺的人办事就是细心,看见我是个姑娘,就没把我安排在禁军住的地方,反而给我找了一件空屋子,让我一个人住。
这儿位置不错,翻过去就是清幽的园子。
或许是时间久了,这药效弱了一些,额头上的冷汗一直没停,我想起来练剑分散一下注意力,又怕这动静太大,惹得旁边人注意,于是只能有些踉跄的回到屋里再吃了一粒药丸。
想来今晚是没办法再入睡了,从包袱里拿出了一壶酒,从桌上拿了一个茶杯。
月下独饮,也是意趣。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我看了看外面的日头,起身洗漱了一番,打算去厨房找点吃的,不料此时王公公却来了。
“公公,是皇上有事找我?”
“大人,不是皇上找您,是太后老人家想见见您。”
我一头雾水,立马在脑海中翻找岑家和太后可能有的关系,但想了半天,一点有用的信息也没有。
我无奈,只得拿出随身带着的玉佩,悄悄递给你王公公,示意他透露一点信息。
王公公未收下玉佩,只说:“大人呐,您就方宽心的去吧。”
直到来到太后房门前,我也看不懂王公公所谓的好事,到底是什么事情。
太后身穿道袍,拿着一串珠子,我进门刚想磕头,她就制止了,说自己早不是太后,只是一出家人而已。
于是我抬手弯腰,把对方当做长辈行礼,以示尊重。
当我抬起头,看清了太后的长相,才明白傅瑜为何这么好看了。
最让我难以忽视的还是那双目光,平和悠远,自三千红尘走过一遭,又飘然放下,对方周身的气质温和,让人不自觉放松了身心。
“不知师太让我前来有何事吩咐?”
“贫尼听说此行来了位女将军,心生好奇,若是有唐突之处,望见谅。”
“没有,能和师太见面,是我之幸。”
“贫尼在年少时也曾浪迹江湖,流浪过万里河山,还曾想参军入伍,最后并未如愿。今日你我相见,想听听施主眼中的边塞风光。”
这样呀。
我对边塞最深的印象就是冷,透骨的冷,春秋短,夏冬长,特别是寒冬,狂躁的风像刀子一样吹来,吹得人直冒泪花,吹得人脑袋发蒙。
还有就是灰色和红色,灰色的天空和苍凉的连绵的群山,仿佛一切看不到尽头,延伸到天边尽头。
红色的血就像是最夺目的色彩,不管是我的,还是别人的,刀枪划破皮肤时,在片刻之间无知无觉,随即疼痛伴随红色而来,浸染了满目神色。
边塞,最珍贵的是鲜血,最廉价的也是鲜血。
滚烫的、温热的,流过剑身,浸入干涸的大地之上,养出了来年的劲草。
这片的愣神,让我自觉失态,我笑了笑,对太后说:“边关有很多人,又吵又安静,很多时候我都在军营里,没有战事就练军,有了战事就带领将士去打仗。”
“很苦吧。”
“说不苦那肯定是骗人的,但能都是为了保家卫国,这次回来看到都城盛景,看到这里的生活得这么好,就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太后勾了勾嘴角,“你行过四方,见过山河,眼中有天下,心里有皇上,这样就足够。”
“师太廖赞,这不过是为臣的本分。”
太后亲和,还问了我一些其他事情,能说的,都说了,逗得太后开心,到了午饭时,她就留下我吃饭。
在饭后,我也该告辞了,太后说了一句,“日后皇上还需要你多费心。”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在呆愣中出了门口。
待我走出门口,她又说道:“岑玉,若你有天也想来此,这里一定会有你一间屋子。”
我向她作揖;“多谢师太。”
出门不远,我就重重的叹了口气。
何必如此呢?
若说我再察觉不出其中意味,那一两年也算是白混了。
第二天,众人启程离开莲花寺,我骑着骏马,站在皇上马车旁边,远远啦看渐渐这座古朴的寺庙。
回到都城已经是傍晚,我跟着禁卫军送皇上回宫,再回到岑府时天色已暗。
刚进屋,脚下却一软,幸好走在前面的小月和管家即使扶住了我,不然我肯定直接倒在地上。
“我没事,你们不必慌张,扶我进卧室就好。”
我躺在床上,用手指了指柜子旁边的,“那是我抓的药,小月亲自去厨房煎药,把七碗水熬成一碗。”
“小姐,需不需要我先去请个大夫?”
“不必了,我在山上受了风寒,你按我说的做就好,这件事情不要让府里其他人知道,更不能让岑乐知道。”
两人连表示明白了。
“好了,先下去吧。”
等两人关上门,再忍不住,吐出了一口带着暗色的血,我盯着地面的血看了一会儿,仿佛这时才明白,这是从我身体里吐出来的,我擦了擦嘴角,仰躺在床上,忍受体内的疼痛。
疼,既让我觉得幸运,至少我还活着。然后灼烧的痛苦,却让我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
我缓了缓,身体好些了,爬起来朝柜子里,里面是烈酒,我手有些不够稳,盖子拧了几次才拧开,酒水从嘴角流入衣服之内,浸湿了一半的衣服。
在我昏昏沉沉时,小月端着药进门,看到地上的血惊讶得叫出了声。
她小心的扶着我,把吹得温热的药灌入我的口中。
我闻着苦涩的药味,不能的有些抗拒,随即慢慢清醒过来,明白这是救命的药,一口下去,只留满嘴的药味。
“小姐,要不要我给你要点糖过来?”
“不必了,对了,我吐血的事情不要说出去,我先睡一觉,屋子麻烦你收拾了。”
说完,我再一次陷入昏沉状态。
第二天,我是被小月叫醒的,说是傅小王爷来传旨了。
我清醒后感受了一下身体,感觉身体已经大好,跟平常差不多了。
我让小月先花时间给我洗漱一下,去掉了周身的药味,人看起来精神些,再出门。
来人是傅瑜的弟弟,我虽然多次听到过他的事迹,但真正见面还是第一次,跟傅瑜有些相似,长得好看,唯一不同是,傅小王爷拥有一双杏眼,看起来单纯可爱些,眼里什么情绪都一览无余。
傅小王爷歪头打量了一下我,然后展开了笑脸说道:“岑玉接旨。”
“臣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大将军岑氏,乃定远大将军之女,钟祥世族,毓秀名门,端庄持正,熟知理法,且平定边疆,守卫国土,战功赫赫,为朕良配,正位中宫,以册尔为皇后。钦此。”
我想或许是我身体还没好的缘故,只觉得浑身发冷,舞刀弄枪的手仿佛千钧之重,无力去接下轻巧的一纸书页。
“岑玉将军,接旨吧。”
我抬头正巧对上了他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我嘴里像被封印一般,不知道怎么开口。
“岑将军,接旨。”
“臣接旨,叩谢主隆恩。”
对方见我接下了,便主动扶我起来,反倒亲昵起来,“岑玉将军请起。”
“皇上还有其他口谕吗?”
“没有了,皇兄就给了我圣旨,喔,有一句,说是将军最近辛苦,今日教习之术可延后。”
“我知道了,多谢傅小王爷。”
“不必谢,不久之后你可就是我皇嫂啦。”
我扯了扯嘴角,不知道怎么回话。
“圣旨已传到,那本王先走了。”
“臣送王爷。”
我送傅小王爷到门口,看见他的马车远去,才回去。
从太后见我之后,我就知道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么快,更没想到傅瑜竟然许以皇后之位。
“小月,让他们准备马车,我要立马进宫。”
或许对方料定我会前来,一路上畅通无阻。
傅瑜站在大殿中间,神色复杂。
“皇上,请您收回册封我会皇后的旨意。”
“岑玉,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臣多谢皇上的爱惜,只不过臣一个将死之人,实在不能担当一国之母的重责。”
傅瑜似乎是没反应过来我说了句什么,神色茫然,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为了拒绝朕,连这样的理由都编造出来,荒谬,实在荒谬。”
他不信才是正常的,毕竟我平常表现一向很好。
“皇上若是不信,可以请太医诊脉。”
傅瑜死死的盯着我,似乎确认我是在说谎。
两人对峙片刻,最后傅瑜还是让叫来了太医院众人。
太医号脉后,看了看我脸色,似乎是不太相信,又把手搭上来,最后转身对着皇帝跪下,“回皇上,岑玉将军,心肺具衰,恐......恐没多长时间了。”
我注意着傅瑜的脸色,见他原本紧绷的身体突然爆发出力量,大喊:“下一个太医,”
那天下午,太医院十多个太医都来了,所说之话都差不多。
傅瑜似乎终于相信了,随即又突然抓着我的胳膊,“不要担心,我会治好你的,宫里都是庸医,天下还有那么多人,我一定会找人治好你的。”
我默默叹了口气。
“皇上,治不好了,我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了。”
他双眼变红,好似我欺负了他似的,“岑玉,不会的,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这是我们的第一个拥抱,充满了荒诞和不安,我却奇异的觉得有一些温暖。
我静静的等待傅瑜回神,让他接受这件事情。
“皇上。”我轻轻叫了一声。
我不知道他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我听,“我会请最好的大夫来医治你的。”
“皇上,没用的,我中毒一年多了,毒性入骨,无药可医。”
“既然是毒药,那就有解药。”
“无解。”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傅瑜终于回过神来,“你从什么时候知道病情的?”
“一年多以前。”
“那就是还没有回来的时候,这么早就知道。”
傅瑜沉默的站在旁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猛然看向我:“我曾三次下旨崔你回来,前两次你都推脱战事初定,还不太平,直到第三次你才不得不回来。如果,我没有下旨要你一定回来,你是不是打算......随便编个理由糊弄我?”
我没有点头,但此刻的默认就是事实。
当初我醒来后不久,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体情况,如果不是青玉道长,我原本是活不到这么久,既然获得重活一次的机会,就秉承着好死不如赖活着的想法,认认真真勤勤恳恳的活下去。
不过世上最难预料的便是生死,当死亡真的降临那天,我也只能接住了。
在了解这边的事情后,我那是觉得最好的死法便是战死沙场了,只不过没想到我竟来到了都城,有了岑玉这个弟弟,还认识了傅瑜。
这一切因缘际会谁又说得清楚。
傅瑜的喜欢不假,我的心动也是真,再多的,便没必要。
那天直到夜幕降临,傅瑜才让王公公送我出宫。
第二天,帝后大婚的消息宣布,时间就在下月十六。
封后是大事,此消息一传开,不知道又要引发朝廷之内多少事端,不过这些我都不想去关注。
坐在府里的庭院之中,听着小月在说事情,心思却不在此处,我想到了青玉道长留下的两字。
除了偶尔傅瑜会让某个我不认识的大夫来给我号脉,其他的,跟以前没什么变化。
直到有一天,礼部派人来告诉我成婚时候的事宜,在众人的目光之中,我才有种真实感,我确实要和傅瑜成婚了。
在成婚的前几天,为了方便,我回了曾经的岑府。
成亲那天,小月和宫里的人来给我换上凤冠霞帔,涂上了胭脂水粉,完成之后,我看着镜中的自己,觉得十分的陌生。
进宫这条路我走过无数次,未曾想,我会以这样的身份走过去,皇城内的红毯一直延伸到大殿之外,那里正站着一身喜服的傅瑜。
两人双手交握,面朝文武百官,震耳欲聋的拜见之声响起,我和傅瑜成了夫妻。
喝下了合卺酒,双目相对,傅瑜笑着对我说:“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一个带着酒香味的亲吻落下,不管明日风雨,且顾今朝。
帝后大婚,大赦天下,三日不朝
我穿越成了女将军(三)
成亲这样的终生大事,本人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提起这事,问他心中可有心仪的姑娘。
岑乐楞了一下,随即脸色微红。
这一看就是心里有喜欢的人了,问是哪家姑娘。
他原本还有些害羞,我追问了一下,才说是中书令家的小女儿钟悦。
我又问那钟悦知不知道他的心意。
岑乐半响点头,说:“在去年元宵节那日,我们见过。”
去年,到今年已经是一年多。
一年多以前。
那就是两情相悦,说不定已经互......
成亲这样的终生大事,本人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提起这事,问他心中可有心仪的姑娘。
岑乐楞了一下,随即脸色微红。
这一看就是心里有喜欢的人了,问是哪家姑娘。
他原本还有些害羞,我追问了一下,才说是中书令家的小女儿钟悦。
我又问那钟悦知不知道他的心意。
岑乐半响点头,说:“在去年元宵节那日,我们见过。”
去年,到今年已经是一年多。
一年多以前。
那就是两情相悦,说不定已经互换信物了,只是他也太沉得住气了,竟然这么久也不曾透露一点风声出来。
钟悦这小姑娘我没见过,但是听别人提起过,是个才貌双全、温婉可人的女子。
我原本还想去看看的,但我一琢磨,他们两情相悦就好,我又何必去看呢?
“既然你们两情相悦,那我过段时间找中书令见见面,若是双方合意,再上门提亲。”
岑乐抬头,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不久后,我又开始有点发愁,中书令钟昊有两儿一女,两个儿子已经娶妻,就还有一个女儿待字闺中。
钟昊是当今皇上重用的大臣,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攀上这门亲事。
我弟弟自然是很好,但是都城之中,青年才俊实在太多,这门亲事到底成不成,还得看些造化。
为此,我不得不多打算一些。
我刚回来的时候,虽然刚打了胜仗,皇上也给了不少封赏,但自此之后我就闲在家中,朝中大臣都是人精,懂得避嫌,没什么人上门。
我现在的官职是皇上的剑术师父,虽然不像太傅一样自小教导皇上,深受满朝文武官员的敬重,但我毕竟经常跟在皇上身边,因此大多官员都对我挺客气的。
当我收到兵部侍郎的邀请时,我简单思考了一下就接受了。
兵部李侍郎儿子娶亲,李府大门人流如织,大多非富即贵,我到的时候,新郎一身喜服,满脸欢喜的站在门口欢迎客人。
我忍不住想,岑乐成亲时,大概也是这个样子。
这是喜宴,大家都放得开,很多话就不经意间跑出来。
这场酒宴我待得很久,直到大家都散得差不多,我才跟主人家告别。
小月见我醉熏熏的样子,立马搀扶住我回到马车上,小声问我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我还好,这还是我第一次喝这么多酒,我知道自己是有些醉了的,但还不至于做出走路东摇西晃的神态,不过想象自己得到的消息,觉得这是值得的。
晚上回到家里时,岑乐也下值在家,听管家说小姐回来了,立马出门来,见我这幅样子,有些担心的问道:“阿姐怎么喝这么多酒。”
我呵呵一笑,今儿碰上有意思的人,就多了几杯。
他一边带我回卧室,一边小声的劝诫道:“再有意思的人,还是得注意身体,你还吃着药呢。”
一听他说药的事情,我顿时清醒了不少,站直了身体,“我身体很好,不要担心,我今日先休息了。”又转头吩咐让她明早记得叫我,不要耽误了进宫的事情,今天能去吃酒,还是特意跟皇上请过假的,明日万不可迟到。
我没让岑乐扶着,自己回屋去了。
没过几天,于是就寻找了个机会,去拜访钟昊。
钟昊今年快六十了,发须花白,腰背却很挺拔,人也清瘦,显得很精神。
见我来访,态度和气的接待了我,让下人上茶。
我喝了一口,不比宫里的茶差不了多少,因此微微笑了一下。
我先是和他说起最近城里的一些乐事,让老人家高些了,再慢慢提到岑乐属意钟悦的事情。
婚姻大事,并非儿戏,特别是这样位高权重之家,我说了此意之后,对方神态也认真不少,说是还得问问妻子的意思。
我当然知道其中含义,因此没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反倒说起我以前认识的一个老道人,然后提到了丹青。
钟昊为人不贪,也没特别不良的爱好,平日最爱的就是丹青。
我说自己在闲逛的时候买到了一副丹青画,但是买回来后有人说是假的,因此我不敢确定,想请对方帮忙看看。
钟昊一手顺了顺胡子,然后说道:“若是买到仿制品,自然可惜,下个休沐日带我看看。”
最近东市上出现了一副几百年前的名画, 我对这方面不了解,但岑乐很是了解,他十分肯定就是真画,于是我很豪爽的买了下来。
对于名人古画,一出现,必然是极其抢手的,我最后差不多花了皇上赏赐的小半财产才买下。
等到了下次休沐日,我让岑乐带着画,去拜访中书令。
这一去,直到下午才回来,岑乐回来时,双目明亮,连走路都带着欢快的风。
看来中书令大人对他未来的女婿还是满意的。
挂念的事情解决,我心中轻松不少,隔日和傅瑜练剑结束后,对方说道:“你今天心情很好。”
“什么事情都瞒不过皇上。”
“什么喜事,说来听听。”
我便说了岑乐和钟悦之事,傅瑜听了点点头:“既是两情相悦,朕可为他们赐婚。”
皇上赐婚,这是殊荣,当然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那微臣便多谢皇上。”
没过几日,皇上的赐婚圣旨就来了,岑乐接旨时结结实实磕了个头,捧着圣旨跟个大宝贝似的。
有了皇上赐婚,接下来的一切便都自然而然的展开了,两家通了生辰八字,请高人算好日期,近日最好的日期便是两个月后的初六。
两家都是官宦人家,需要准备的事情可太多了,只是我对婚娶之事确实不通,大部分都交给弟弟操持。
我原本是想拿出皇上赏赐的一些金银来做准备,但岑乐说不用了,然后给我看了看账册和库房收入,我这才发现,其实岑家挺有钱的。我原以为岑家父辈常年在外征战,不贪不抢,家中主要是岑乐操持,他又专心诗书,想必也算不上多有钱,如今一看,倒是我起了偏见之意。
“阿爹和阿姐常年在外,若我再不争气些,没能管好家财,那我怎么对得起你们。”
我拍了拍他胳膊,好小子,不错。
探花郎和中书令大人家的千金成亲,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这消息一传出,倒是在都城热闹了好一阵子。
两人快成亲的前几日,我照样是每天都进宫陪着皇上练武,一副悠闲自在的样子,傅瑜笑道:“你倒是心宽。”
“谢皇上夸赞,只是微臣对这些事情不如小乐清楚,实在有心无力,去了反而是添乱。”
“三军统帅还管理不好一家之事?这话,你自己怕是都不信吧。”
傅瑜今日空闲时间多,天气也好,便带着我在园中闲逛,我也乐得轻松自在,慢慢的跟着他身边。
“这两个是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太多不一样了,要是我管理不好三军,我就要死呀。
我笑着摇了摇,不知道该怎么说,抬头一看,发现周围我们已经身在一片桃林之中了,桃花灼灼,甚是耀眼,我伸手折了一枝开得很好的桃花,笑眯眯的递给对方。
这是我们之间的一个约定,这几个月以来,我们几乎天天见面,虽然真正空闲坐下来聊天的时间很少,但既然是聊天,难免会遇到一些不想说的事情,傅瑜有次问了一个问题,我犹豫了好一会,真打算编一编时,对方开口:“若是你不想说,可以不必说,你去给我折枝花送我吧。”
傅瑜低下头看着我手上开得正好的花,无奈叹口气:“好吧,我接受了。”
到了成亲那天,岑府到处都挂着红绸缎,红灯笼,红色的地毯从屋里一直延续到屋外。
两人结亲,也代表两家之和,来贺礼的人非常多。
王公公的出现让我着实惊讶一番。
王公公代表的是谁,大家心里都门儿清,我都很明显的感觉周围一些人目光的变化。
我坐在上方,看着岑乐和钟悦在司仪祝福之中喜结连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新郎新娘各执牵红两端,携手在一众亲朋好友的见证之下三拜, 此后便是明媚正确的一对夫妻了。
身边的人洋溢着开心的笑容,闹着新郎送新娘回洞房,好几个年轻小伙子不一会就撺掇着新郎出来了,大有今天一定要灌醉的姿势。
我喝着酒,笑眯了眼,在今天,对任何人的敬酒,我都是来者不拒的,岑乐成亲,我高兴得很。
到了晚上,灯笼亮起,岑乐喝得醉醺醺的,被人搀扶着进屋了,还有他两个好朋友拦住其他还想要捣乱的人,拉着他们说着走走走,走咱们喝酒去了,别打扰人家小两口了。
岑乐新婚,有好几天的假期,我却是没有的。
第二天,我提着上好的酒进宫去了,这酒是献给皇上。
傅瑜喝了一口,放下酒杯问道:“不知何时可以喝上你的喜酒。”
我征楞了一下,随即回道:“那皇上怕是要遗憾了。”
对方反而也愣住了,反常的没在细问下去。
出宫的路上,我王公公难得没有多说话,我想自己今天大概又是回错话了。
哎,伴君如伴虎呀。
据我这段时间的观察,皇上其实对我这个臣子已经很不错,只不过,他始终是掌握天下生杀大权的天子,再怎么样的温和,和不能否认他是一只猛虎的事实。
在他高兴的时候,我可以放松一些,随意自在一些,若是惹得他生气了,那事关的有可能就不止我头上的脑袋。
在出宫之前,我回头看了一样高大威严的宫墙,整齐又雄伟。
我坐在马车上,慢慢远离皇城,如今岑乐已经成亲,皇上先前赏赐给我大宅也是空闲的,我过几天就找人收拾一下,搬过去好了。
我曾经的身份,在短时间内是无法离开都城的。
教皇上剑术的事情,再过几个月也快结束了,到时候我就辞官去了,反正皇上的赏赐足够我活到死了。
过了几天,我从宫里回来时,见岑乐一人坐在大堂,便问他今日吃什么,对方却是低着头不回话,我好奇了,岑乐平时挺懂礼貌的,不会发生我叫人了却不回的事情。
我走近了去,“小乐。”
对方不说话。
我吓了一跳,以为对方是生病了,双手摇了摇他,“小乐,你怎么了,生病了?”
对方终于抬头了,样子却着实吓我一跳。
岑乐眼角发红,嘴唇紧闭,双眼甚至有些愤怒的盯着我。
我垂下了手,等待对方开口。
岑乐压制着声音问道:“为什么?”
我仔细想了想,“毕竟是皇上所赐,一直空着也不好。”
“阿姐其实一直想离开这里是吧。”
我顿了顿,说不出是什么感受,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这句话很轻,就像是一点火光,但是却不小心掉落在一片已成燎原之势的草地之上,刹那之间,燃起熊熊大火。
“如果我希望阿姐留下呢?”
哎,如果说一年多的军旅生涯带给我最大的变化,那大概就是克制了。
“我想搬走。”
这就是没有余地了。
岑乐冲出大堂,一直往外走,直到我看不见身影。
大宅那边已经收拾好了,也让管家找了几个侍从和丫头,我东西不多,很快就可以收拾好了。
我回自己卧室,看看有哪些想要带走的,待走进去时,看到了桌子上放着一束新鲜的百合,盛开的白色花儿上还沾着一些透亮的露珠。
真是可怜可爱。
我最后还是决定多留几日。
钟悦是个很好的姑娘,性子稳重平和,她在官宦世家长大,在文墨之上自然是不差,在管理家宅方面也是有些手腕的。
在晚间时候,我原以为岑乐不回来吃饭了,没想到我和钟悦刚坐下,他已经到门口,定定的看了我一会儿,然后洗手吃饭。
之后几日,岑乐情绪慢慢平和下来了,似乎是知道此事不可挽回。
以前他知道皇上会留我在宫中用晚膳,因此到了时间若是我没回去,他们就自己吃饭了,但后面几天,不管多晚,都是等我回来之后再摆菜上桌。
我发现这事之后,便找理由拒绝了皇上留我用膳,称是回家有事,练武结束后,就早早回家。
三四次之后,皇上不太高兴了,问我究竟何事,于是我只能选择跟他说出实情。
傅瑜听了,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们姐弟情深是好事,但你不可能一直在家里,现在搬出来也好,你搬进新家那天,我携贺礼前去。”
我大惊,差点习惯性摇头了,“这万万不可,皇上这是折煞微臣了。”
“好了,你我之间不必再讲究这些虚礼了,到时候我微服出宫,不叫别人知道。”
“那多谢皇上抬爱。”
新宅子上面也挂的是岑府,其实距离岑乐只不过是几条街的距离,并不太远。
岑乐即使心中不太乐意我搬出来,但今天还是指挥手下人帮我收拾东西,甚至还准备了一份贺礼。
我心想,这个弟弟在礼仪上可真是一点不马虎。
傅瑜是在下午来的,现在已经是夏天了,天气有些热,皇上穿了一身轻薄月白长衫,上面用金线绣着的暗色龙纹,随着清风一起一伏,是翩翩佳公子模样。
我连忙带着岑乐和钟悦前去迎接,傅瑜抬手扶住了我:“不必行礼。”
王公公看着时机恰好,把捧着的精美盒子献上,傅瑜自己接了过来递给我:“这是贺礼,希望你会喜欢。”
“多谢皇上,微臣定然是喜欢的。”
天气有些热,我请傅瑜先进屋再说,两个丫头见我们都坐好,便端着提前备好的凉茶上来。
傅瑜喝了一口,转而抬头对我笑道:“你倒是不客气。”
我也乐,“皇上所赠,自然是最好的,只有最好的茶,才能配得上好皇上。”
待过了些时间,天气凉爽了些,我带着傅瑜去后边园子里面逛逛。
其实我这个园子比起皇宫花园,那是小太多了,随便走一会儿就到头,但我看傅瑜周身很轻松,神色愉悦,便放慢了脚步,把其中做的一些改变都一一讲给他听。
这宅子在傅瑜赏赐给我时候,我曾让管家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整理或者改改的地方,管家办事利索,很快拿着图纸回来,跟我说那些地方需要修改的。
我对其他大部分的都没什么意见,对后面园子倒是做了几处修改,比如园林只用引来活水,多种植些荷花,旁边还种了些桃花和梅花。
桃花是没了,桃子也是青涩得很,唯独湖中的荷花开得不错。
夏日正是荷花盛放时候,一片片翠绿的荷叶铺展过去,偶尔绽开几朵粉白的荷花在风中摇曳生资,带来缕缕清香,让人神清气爽。
“春有桃花秋有菊,夏有荷花冬有梅,倒是不错。”
“谢皇上夸奖。”
“岑玉。”
傅瑜很少直接叫我名字,因此一听见名字,我就条件反射一般作揖:“微臣在。”
“抬头看着我。”
我依言看着他。
“我说过很多次,在私下里,你我之间不必顾忌那些虚礼,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的。”
我征楞了一下,随即有些不自在的低头,直呼名字吗?我是真的很想这样做的。
此时景好,风也好,对面的人也很好,甚至连风带到鼻尖的清甜香味都正好,只是,这一切都不合时宜。
可惜了。
我双膝跪地,磕着头,认真道:“微臣不敢。”
“你偏要这么做是不是?”
我沉默着不说话,因为我确实不知道说什么。
“你......你......”
傅瑜转身离开了,他这次大概是真的被我气狠了。
直到在静谧的园中传来王公公隐隐约约着急的声音,我才慢慢起身,到庭院之中坐下,望着天空之中大片橘色的云霞,看红艳的太阳慢慢西沉,等着光辉没入群山之巅,等着夜色降临。
只是这份闲情逸致很快被打断了,小月进来告诉我门口有个道士求见。
我很快回过了神,到大门之前见到了来人。
面前人穿着一身青色道袍,背着一个不大的包袱,神色自若的站在大门之前,只是眼前的人我并不认识。
“你好,请问你是?”
“在下无忧,见过将军,家师青玉真人让我带封信给你。”
“无忧真人里面请。”
“打扰了。”
无忧真人看起来还真如他道号,神态悠闲,眉目平和,一副无忧忧虑的模样,一双桃花眼黑白分明,却看不见丝毫凡尘,空悠悠的一片。
到了大殿,无忧真人递给我一封书信,我看了看,确认是青玉真人的字迹,于是拆开了信件。
里面有三张纸,一张是书信,只说他要外出云游,特派自家关门弟子前来送信,还有关于药方的使用方法和使用时间。
另外一张就是药方,比原来的单子多了几味药。
最后一张只有两个字,“从心。”这两个字跟前面略微有些不一样,笔墨浓重,笔锋飘逸,倒有点像是在酒后提笔,一气呵成,不作停留。
“多谢无忧真人送信,真人一路奔波,请务必多留几日,让我略尽地主之谊。”
无忧想了想,应承下来。
于是我吩咐小月让厨房上饭菜,再为真人准备住的地方。
青玉真人曾说过,他们所在道门不忌荤腥,于是让小月吩咐厨房准备丰盛些。
无忧真人大概二十来岁的年纪,我便问了些对方一路上发生的事情。
他倒是坦诚得很,连差点被带进青楼这等事情都说出来,我想了想无忧被一群姑娘小厮簇拥着,慌然失措的样子,便不自觉笑出了声了。
对方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放下了筷子,“我吃好了,多谢将军。”
无忧望了望外面,似乎是觉得月光不错,提议道:“我见着庭院宽阔,想必园林之中美景更甚,将军可愿带我逛了逛。”
对方有此要求,我自然是乐意陪伴的。
虽然园林之中放着灯笼,我还是让小月给我准备一盏用作照明。
夏日夜晚,热气散去,留下一片清凉,我们并肩慢慢踱步于小道之上。
“真人可是有话问我?”
“师父在走之前,曾告诉我,信送到即可,我不必停留,当然......”对方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发,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若是饿了,还是可以留下蹭一两顿饭的。”
我这下是真的忍不住笑出了声,这师徒两人怎么这么有意思。
“别笑呀,是真的。”
“都城也蛮好玩的,真人可以多留几日。”
“这倒是没问题,不过我还有些问题想请教将军。”
“真人请问,若是可以解答,我定知无不言。”
“师父说,修行讲究缘,前几日我拿着包袱出门时,忽然想要算一卦,于是关于你的事情我算了一卦,你猜卦象显示的结果是什么?”
对方问得认真,于是我也认真的想了想,结果是什么也想不出来,“请真人解惑。”
“卦象显示你命已绝。”
我内心不惊讶是不可能的,世界之大,无奇不有,青玉真人来找我,我并不觉得多奇怪,但对方不多二十来岁的年纪,竟然能算到如此地步,真不知以后会在此道上修行到何种地步。
我笑了笑:“真人说笑了,我还好好的站在这里。”
月色之下,对方静静的看着我,一双眼睛,无悲无喜,幽深如夜空,一眼望不见尽头。
“是我失言,将军勿怪。”
我摇摇头,并不在意这个,甚至他看穿与否我也不在意。
第二日,我让侍从给宫里递了张假条进宫。
昨日傅瑜那般生气,我实在不太想出现在他眼前,平白惹得他生气,他一天天处理朝政已经够累,空闲时间还是他能高兴些。
恰好,我正好可以配合无忧真人去都城逛逛,毕竟对方此次路途之中确实也够辛苦的。
我和无忧吃完了饭,便问他有没有什么感兴趣的地方。
对方坦然道:“有一些,不过接下来的路就由贫道自己去了,这两天多谢将军,贫道今日就告辞。”
对方一看就是来去自由,不喜约束之辈,我若再留,反倒不美,于是让小月拿了些银子:“此次多谢真人,这是一点点心意,望道长后面旅途平安。”
“师父没让我收银两,那我就不会收,贫道这就告辞,将军不必相送。”
说着就朝门外走去,出了大门,对方又停住了,转头望着我,神色认真:“将军保重。”
“我会的。”
无忧背着他的包袱,转身走了,这次没丝毫犹豫,清风吹起他的道袍和发带,那我就当清风替我相送了。
我穿越成了女将军(二)
都城内灯火通明,街道上人来人往。
我知道暗中肯定有不少高手一直保护着傅瑜,但我身为臣子,距离他又如此之近,还是得提起十二分的小心,承担保护他的责任。
我在想要是忽然从那个角落窜出来一帮人,大喊着杀了这个狗皇帝,我该怎么办?
“在想什么?”
磁性的声音从旁边传来,盖过了四周的喧哗。
我一下子回神。
“我想,大家都提着花灯,公子要不要也买一盏?”
傅瑜看了看我手上提着的花灯,回道:“那我们去前面看看。”
一路走来,卖花灯......
都城内灯火通明,街道上人来人往。
我知道暗中肯定有不少高手一直保护着傅瑜,但我身为臣子,距离他又如此之近,还是得提起十二分的小心,承担保护他的责任。
我在想要是忽然从那个角落窜出来一帮人,大喊着杀了这个狗皇帝,我该怎么办?
“在想什么?”
磁性的声音从旁边传来,盖过了四周的喧哗。
我一下子回神。
“我想,大家都提着花灯,公子要不要也买一盏?”
傅瑜看了看我手上提着的花灯,回道:“那我们去前面看看。”
一路走来,卖花灯的店铺不少,傅瑜偏偏选择了人多的一家前去。
他盯着看了会儿,指了指挂在高处的一盏,是盏凤凰灯。
做工很是精巧,上面绘了一只漂亮的凤凰,活灵活现,如同在天空中展翅欲飞。
河边视野宽阔些,可以看见天上的孔明灯,河面上游船也多,很是热闹,于是我们也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前面有几个小孩玩闹,其中一个忽然快速跑了起来,直朝傅瑜而来,眼看其中一个就要冲撞上他,我立马上前一步挡在他面前,及时按住了眼前这个小胖子。
对方看了看我,忽然哇哇大哭起来。
给眼前小孩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又仔细看了看,不像个练家子,身上也没藏着什么暗器,确实就是在大街上喜欢胡乱跑的小孩而已,我心里放松下来。
正头疼这是哪家小孩,前头两个小厮跑来。一问原因,知道是自家小公子冲撞了别人,连忙道歉。
我挥了挥手,示意没事,让他们注意一点,大街上人多,难免出事。
当我起身,想礼节性的问问傅瑜有没有受到惊吓时,发觉对方神情有点怪异。
“公子,您还好吗?”
“我没事,刚才多谢你了。”
“公子客气了。”
元宵佳节日,佳人公子出门游玩,若是看对眼了,也是一门喜事。
不过我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出门的时候也只是想着看看一年一度的盛景。
如今跟没了皇上架子的傅瑜一起散散步,虽然要时刻注意他的安全,但有人一起说说话,也是一件好事。
河面逐渐清晰起来,往日到了晚上就漆黑的路段也点上了花灯,明亮亮的,挂在树梢上,大人小孩在绕着河堤走,嘻嘻闹闹的声音更加热闹。
河上的大小船只载着游人和花灯,晃晃悠悠的飘来飘去,有雅兴的人在船上随风奏曲,琴声随着轻微的凉风徐徐传来,或高昂或低沉,一高一低之间,成了绝妙的音乐,让旁人大声喝彩叫好。
空旷的场地上有人表演杂耍,胸口碎大石都是小儿科,大家掏出荷包,拿出钱币,高声嚷道再来一些精彩的,班主收到了钱,看见大家又如此热情高涨,别提有多高兴了。欢欢喜喜的作揖,说了几句吉祥话,铜锣一响,哎嘿,更精彩的就来了。
小姑娘小伙子,拿上真刀真枪,你来我往,表演逼真,各种高难度动作接连使出来,一招一式虎虎生威,大有今晚要决斗的架势,好不精彩!
这边喝彩,不远处看戏曲表演人也多。
穿着戏服,画着好看的妆容,一动一静,都有节奏,带着韵律的美感,绣着花草动物的戏服随着动作或飘飞或旋转,口中的声音或婉转或者激昂,台上人动情演绎着人生,台下人看得入迷,呼喊声晃动半空。
看着如此热闹的场景,顿时觉得,这一切真好,鲜活生动,充满人气。
河边有空着的小船,划船的中年男子见我们两人闲散地走着,主动问:“两位公子,要不要坐船,船上看风景,特别好。”
说实话,我是有点点心动的,看了一眼傅瑜,正巧他也转头在瞧我,两个眼神一碰,我先弯起眉眼浅笑了一下。
傅瑜跟船家说好,于是男子乐呵呵的让我们上船。
这种小船比不得湖中装饰得金碧辉煌的大船,地方有限,就挂着几盏喜庆的花灯,摆放了一张桌子和几根凳子。
我不太清楚游湖一圈需要多久,怕时间太久让傅瑜觉得无聊,于是去旁边的店铺了买了几样点心和两壶酒。
我先上去站好,然后伸手来接傅瑜,傅瑜看了一下我的手,还是放了上来。
我的意思本是想让他,扶着我手腕,不想却直接放在我的手掌心,冰凉凉的,就像握着一块上好的玉石。
傅瑜在我面前坐下,在月色之下,在暖色的花灯旁边,让我觉得比平时的皇帝更加顺眼好看一些。
主要以前见面,对方都是高高在上的,我也没机会这样光明正大的直视对方,如今,两人在并不算宽敞的小船之上,吃着刚买的糕点,喝着并不名贵的酒酿,面对面的,少了拘束,更像是朋友,而非君臣,去了心头的压力,我面对他时,心情自然平和高兴多了。
船家是个健谈的人,见我们问起城里的事,他一边熟练的划船,一边讲述他在城中十多年间看见的和听见的事情。
他说城西赵家酒楼少年娶亲的事情,新娘子八抬大轿娶进门,送亲队伍又长又热闹,吹吹唱唱,欢欢喜喜,成了一对恩爱夫妻。
又说在去年,西市中有两个胡人开了家商铺,卖的东西精美得很,随便一样都要十两银子以上。
还说岑家的小儿子,虽然双亲早逝,但很争气,二十来岁就考上探花郎了,骑在马上,是个好看的年轻人哪,肯定得皇上看重呢。
原本我还津津有味的听着那些事情,哪想到说到了自家头上,我赶紧打断船家,问:“您家人今天出来看花灯没呢?”
船家又开始讲他家里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的一路长大的故事。
我有些心虚,喝酒的时候,轻轻的看了傅瑜一眼,见对方神情轻松自然,松了一口气。
这酒烈,一口喝下去,够刺激。
在刚才还没决定坐船时,我就注意到这家店铺门前来买酒的人不少,轻轻嗅了嗅味道,觉得应该不错,喝了半壶,证明了我的猜想。
我看了看傅瑜,喝得少,糕点倒是吃了几块。
等绕湖一圈,船家又把我们送了回来。
下了船,我们开始往另外一条大街走去,待傅瑜停下时,我才发觉来到了醉梦楼。
我们刚进去,就有人上前指引着我们上三楼,我看了看这小二,有点迷糊了,怎么,这年头连个店小二也得会点功夫才能担任是吧?
一路走过,三楼中每个房间都有名字,而我们进的这一间,牌匾上写着‘千金一醉’。
好大气的名字,我想了想自己腰包的那点银子,再看看前面气定神闲的人,得了,这‘一醉’我是要喝足了。
傅瑜没看册子,问我有没有喜欢的,虽然有些不敬,但我还是认认真真的看起了介绍,看我一看价格,普通的酒一壶酒要四五两银子,好一点的要十几两,最离谱的是一种要一百两一壶。
这酒楼干脆去抢得了。
我在脑海中仔细思索了一番,以前在边关城镇的时候,一碗酒不过几个铜板呀。
四周没人,我想了想,说道:“臣对酒了解不多,但凭皇上做主。”
傅瑜也不客气,拿起放在右手边的册子,专挑最贵的那个‘一梦’,“就这个,两壶。”
“今日我只是出来闲游,还是称我为傅公子就好。”这是在对我刚才的称呼不满了。
我连忙点头称是。
皇上常年在宫中处理事务,偶尔想出来放松一下,当个闲散的人也是可以理解的。
小二出门后不久就上了两壶酒,还有十多道菜,天上飞的、地上跑的还有水里有的,色香味俱全,让人食欲大动。
端菜的人和王公公都出去了,就我们两人对座。
傅瑜身为天子,平时吃饭自然都有人伺候,现在王公公不在,他身边就只有我,于是由我来承担起这份责任。
我刚打算起身给傅瑜倒酒,他伸手示意不必:“今晚就我们两人,不必拘束,桌上若是没你喜欢吃的,就重新再点。”
我老实说道:“桌上的饭菜看起来都很好吃。”
傅瑜这才点了点头。
我想他都发话了,于是也不客气了,尤其是这酒。
不够烈,但是非常好喝,清冽、醇香,还带着淡淡的类似青草的味道,一口下去,让人回味无穷。
贵就贵点吧,我想,这酒是值这价的。
傅瑜比在船上喝得多了些,但酒量确实不太行,几杯下去,竟然眼神开始有点迷茫了,我在心里笑了笑,原来傅瑜也不是事事都行。
我们坐的位置视野好,可以看到半个都城,是观赏夜景的好地方。
他在我对面,身体以很放松的姿势闲坐,一边饮酒一边赏月,我怕他觉得无聊,就绞尽脑汁把自己能想到的觉得有趣的事情都说给他听,他听得认真,时不时还追问一些事情。
聊着聊着,不知道怎么就说到十几岁的时候,傅瑜问我:“你还记得你十三岁时当街打了几个男子的事情吗?”
???
我老实回答:“不记得了。”
傅瑜原本有些发亮的眼神瞬间暗淡了下去,那翘起来的嘴角也放平了,静静的靠着窗外,不再多说话。
原来一切看似莫名的事情,总是有些缘故的,可惜了。
街上人群渐渐变少了,王公公敲了敲门,傅瑜起身回宫,在回去之前,还是把我送回了岑府。
元宵节之后,皇上不时请我进宫,进宫的理由很简单,就是那里送来了好酒,让我去品尝,若是我喜欢,还会让王公公多准备一些,让我提着回家。
最开始的时候我还有些惶恐,不知道皇上到底存了什么心思。
后来向了想,我估摸着大约是在元宵节的时候,我本着有人请客就放开了喝的心态,实实在在喝了两壶酒,让皇帝以为我是个贪嘴的酒鬼了吧。
想明白这事情后,我就放轻松了些,皇上乐意请,我就去喝呗,反正我在家除了闲逛也没个正经差事了。
有次正在园中喝酒时,去年的武状元来了,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皇上说让我们比试一番。
对方看起来清瘦,但打起架来却丝毫不弱,一招一式有板有眼,看起来更像是武学世家出来的人。
我本人能擅长使抢,但对方拿的是剑,我也拿了剑。
原本对于这种比试我是不在乎输赢的,但想到自己的身份,我还是认真起来。
对方很好,但岑玉更好,她是从小就在祖父训练下成长起来的人,又在边关待了八九年,不知道打过多少次仗,杀了多少个敌人,这种在生死之间锻炼出来的能力,不是寻常人可以比得过的。
我虽然没了岑玉的记忆,但身体的本能反应还在,过去这一年多为了活下去,又在不断的练习,虽然肯定是比不过从前的岑玉,但是对付一个没真刀真枪上过战场的人来说,还是绰绰有余。
收剑之后,我伸手拉了对方一下,对方也是各坦荡人,输了就是输了,还说以后想登门讨教,我自然是应承下来。
下来之后,皇上说我们身上沾染了不少尘土,让我们去换换衣服。
我自然是乐意的,现在虽然是初春,天气不热,但我和武状元比试了一下,身上确实有些热,还在地上滚了几圈,能换身清爽一点的衣服自然好。
我只是没想到宫女竟然给我准备了洗澡的水,这未免也太周到了吧。
我想着皇上还在花园里面,我怎么能让皇上久等,于是简单洗漱一番,见皇上脸色依然是平静的,我才放松下来。
我看了看没见到武状元,我想这武状元换个衣服竟然比我还慢呢。
那天的酒很好,有些烧刀子的感觉,够烈,桌上又有鲜美的羊肉,不禁让我想到了军营里的一些生活,在保持清醒的情况下,忍不住多喝了两杯。
武状元说讨教只是客气话,但对于那天他换衣服后没出现,我还是有些好奇,想去看看他。
我进城后,身边也没个练武的,弟弟是个书生,喜好各种典籍,对于武功上实在没什么兴趣,到现在为止,会的也就是一点养生的动作。
听家里小伙子说,管家年轻的时候倒是跟着祖父上过战场,会一些功夫,但如今他年岁已高,我是断然不会再说出比试比试这样的话。
所以这段时间,我只能自己去练武场,独自练习。
如今来了个武状元,我觉得对方也不是小气的人,便想着多切磋切磋。
我问了问弟弟,关于武状元消息,才知道对方叫张润,还是个江南人,是个练武世家出来的人,如今是兵部司员外郎。
这个官职,若是在先皇时代,那定然是个不受重用的清闲之职,但现在,倒是个不错的职位。
我趁着休沐日,去最近新发现的一家酒肆中花了十多两银子买了一壶酒,提着酒壶就去了张润家,
来开门的是个十四五岁的小男孩,好奇的问我是谁,听见我报了名字,他礼貌的让我稍等。
这个院落是在坊内街道旁,来来往往路过的人不少,我忽然想到了西市,春天到了,估计那边新增的好吃的也不少。
不一会来张润就来开门了,客气的把我请进屋,庭院里还站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子。
张润拉着女子的说:“夫人,这是岑将军,去年冬天刚打了个大胜仗回来。”
然后又对我说:“将军,这是我夫人,陈月。”
我还不知道原来他有了妻子,若是知道,我定是要多买一些其他东西,比如胭脂水粉之类,而不是只拎着一壶酒来了。
看两人应该都是江南一个地方出来的,特别是陈月,水灵灵的,眼睛清亮如明月。
陈月是个活泼性子,应该是听张润提到过我,今天见我来了,十分欢喜的上前,说是想要讨教一两招。
哟,这也是各练家子的,这可真是好事。
张润却阻止了陈月,说她越矩了。
我连忙说:“无妨,我在家中闲得无聊,真想找人比试一下。”
陈月善使长枪,我也使用长枪以对,陈月看着是个水灵,骨架也不大,但是身法老道,很懂得利用自身的优势,重在灵活。
我有心把比试的时间拉长一点,也不用力,两人以来往往,好一会才分出个高下。
对方收了长枪,眉目带笑:“岑将军真是好功夫,佩服佩服。”
“客气客气,能和你切磋,我十分的高兴,今天这一趟,真是十分值得。”
张润让人备了饭菜,又拿了我送的酒,再次向我道谢。
在席间,陈月说了不少家乡的事情,我来这里后,还从未去过这些地方,便忍不住多问了些,陈月见我感兴趣,便说了很多江南的风光和美食,听得让人很是向往。
饭后,我也准备回家了,夫妻两人送我到了门口。
除了回城那日,我日常出行要么是走路,还是是坐马车,今天我刚下马车,还没站定,门口的小厮就上前说道:“小姐,您可回来了,王公公在里面等了好久。”
“王公公找我?有说何事吗?”
“没细说,听管家说是要您进宫,第一次来府上您不在,他回宫了,这是第二次来了。”
边关出事了?还是哪里起了叛乱,要我去镇压?
看小厮这么一说,我也有些急了,连酒足饭饱的惬意都没有了。
我一只脚刚跨进门,王公公那特有的嗓音就响起来了,说是皇上召见我,让我现在进宫。
我瞅了瞅身上的衣服,沾染了一些灰色印子,按理说进宫面圣定然是要穿戴干净整齐,不然这就是对皇上不敬,但看王公公这着急上火的模样,我也不好意思说,您先坐边上着急,让我换身衣服先。
我想着,如果真是边关出了大事,怎么着也该是在大殿或者书房召集兵部、中书和门下的重要大臣商议一番的,但没想到王公公带我来了练武场。
???
这是什么意思?
练武场上没别人,就皇上一人。
“微臣,参见陛下。”
没听见叫我起来的声音,我也不能直接就起来了,等了一会儿,我只感觉一道视线盯着我。
我立马感觉事情可能跟我想的不太一样。
原本还处于茫然的状态,此时立马警觉起来,要么是我不小心做事,得罪了这位,要么以前的下属发生了什么事情,牵连到我了。总之,就是皇上有些生气。
以前大家都说君心难测,我明白这个道理,在和皇帝日常的相处之中,也一直保持谨慎的态度,但或许是近些时日,皇上在我面前表现出来的都是温和友善,让我有些放松警惕了。
这是我回都城以来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我开始回想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怎么也想不通,哪里就让这位生气了。
就在我想着是不是我曾经的某个部下犯糊涂作乱时,皇上终于让我起来了。
他递给我一柄剑,然后说:“岑卿回来多久了?”
“回陛下,微臣回来三月有余。”
“朕曾听一些老将说在外久了,回来了反倒不习惯,不知爱卿可有这种感觉。”
“微臣并无此意,征战沙场是了为百姓能安居乐业,现在天下安定,能和家人生活在一起,自然是最好不过。”
我说的是实话,我不是变态,没成天想要喊打喊杀的爱好,一切行为的终极原因不过是想好好活下去。
皇上沉默了一会儿,“近日朕想学习剑术,岑玉,你来当我的剑术师父。”
这是什么节奏?
皇家有一两个剑术师父,这是很正常的,但我仔细想了想,凭剑术能力和个人威望,那都远远不能承担此重任的。
我有点想拒绝,但一想到刚来侍候皇帝生气时的气氛,这拒绝的话我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敢拒绝皇上?我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吗?
皇帝金口玉言,我也不能不应承下来。
我带着心事回去了,刚踏进屋子不久,王公公又捧着圣旨来家里了。
皇上身边的大太监,一天来一个臣子家里三次,恐怕说出去都没多少人相信。
我老老实实结过圣旨,王公公乐呵呵的说着恭喜恭喜。
我很想问一句喜从何来?
说到剑术,按理来说,岑家并不是所谓的武学世家,对剑术能不能传给外人应该没特别要求,但以防万一,我还是在吃饭的时候试探了一番,直到岑乐没有这方面要求,这才放心下来。
皇上要上早朝,早朝过后要处理奏折或者和大臣商议要事,即使大部分奏折三省六部人员都会处理,但一国之事,实在繁多,他一天之中真正空闲时间比较少,所以我教皇上的时间也很少。
第二天,我根据王公公的意思,是在午后到达皇宫内,然后抱着一柄剑站在殿外,和我同在一起的还有不少禁卫军。
今天天气好,暖洋洋的,这样的好天气,适合睡觉,或者出门转转,而不是像现在,只能望着望着天边的云朵发呆。
一个多时辰,大臣们出来了,有几个颜色不太好,恐怕商议的事情不是很顺利。
没过多久,一个小太监端着一碗茶来到大殿外,殿内一个太监出来接过了茶,再由王公公送进去。
不一会儿,王公公出来让我进去,我估摸着皇上坐久了,想要活动活动筋骨,却意外被赐茶。
我看了看皇上的桌子,再看看旁边的桌子,可以确定这就是刚才那杯茶。
这样一想,我浅浅的喝了一口,等待傅瑜的指示,奈何皇上一心看奏折,并没有理人。我暗中朝王公公看去,他朝我摇摇头,于是我只能耐心等待。
大殿里静悄悄的,只听到傅瑜偶尔拿放奏折的轻微声音,我等的时间有些久,便忍不住偷偷去瞧对方。傅瑜端坐在上方,脸上没什么表情,不管奏折里面的内容是令他满意还是不满意,脸上的表情都是严肃和冷漠。
殿内不时传来鸟鸣之声,清亮婉转,配合着温和的阳光,到真的让人感觉有些春天的味道。
阳光日渐西沉,太阳快落山了,在上面的人终于动了。
傅瑜从上面走下来,说了句:“辛苦爱卿久等了,这就走吧。”
他没带我去练武场,而是来了御花园的一块空旷的地方,临近湖边,四周桃红柳绿,花香虫鸟。
来的路上傅瑜提到武状元,我瞧着他的意思大概是想问我对方武功如何,于是夸了夸张润,还把昨日和陈月比试的事情说给傅瑜听。
傅瑜脚步顿了顿,转身望着我,我背对着阳光,看不清对方的神情,但我能感觉得到他的周围的气场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我带进宫的这把剑,杀了太多人,煞气太重,我怕冒犯了傅瑜,在正式教他时,用了宫里提供的剑,看起来像是新的。
岑家祖辈是江湖人,据说是因登泰山而悟出此套剑法,一共三十六招式。
皇上在剑术上有些底子,我往往只需要演示一两遍,他大多都能记住,做得不到位的地方,再稍微指导一下。
这对于我来说是一件大大的幸事,各种赞美之词就忍不住脱口而出。
练剑结束后,皇上留我用晚膳。
这一段时间以来,多次和皇上吃饭喝酒,我现在已经不像前两次那样内心有些焦灼了,能平和一些。
估摸是傅瑜长时间没像今天这样运动,在用膳的时候,对方更有气色一些,脸上的笑容也比往常更多。
到了第二天,我依然是午后进入宫内,等下午时,傅瑜赐我一杯茶,我就坐在里面等着他批阅奏折,再一起练剑用膳。
我觉得这样这样的生活蛮好,我身为武将,不参与政事,因此我和傅瑜之间极少说道朝廷上的事情,但傅瑜一天之中最常处理的就是朝政之事,我为了找到两人相处时可以聊的话题,开始留意都城中有趣的事情,用来给傅瑜解闷。
有时候听到好笑的事情,原本锋利的眉眼就会变得稍微柔和一些,嘴角上扬,眼底就像放日光下的湖泊,散发点点明辉。
我觉得这样的皇上很好看,很动人。
所以,为了博得皇上一笑,我外出的时间增多了。
以前大部分时间,我都是在家闲着,一是在这里没什么认识的人,二来也是没觉得特别有意思的地方。但现在不一样了,我开始留意那些有意思的地方,听到旁人提上一嘴,我总归是要去瞧一瞧的。
一日,我去西市的时候,碰到了张润和陈月,张润拿起了簪子在陈月头上比划,似乎是很满意,高兴得连连点头。
看着这对璧人,忽然间想到,岑乐也到了该成家立业的时候。
我穿越成了女将军(一)
(一)
寒冬腊月,今日风大,我穿着便服到城墙上站了好一会儿,刺骨的风吹得脸疼。
但对于此时的我来说,宁愿站在这里,也不愿回营去看所谓的皇上谕旨。
其实不看,我也知道是什么旨意,就是让我这个主帅回都城。
前段时间那场战役,大败匈奴,估计三五年以内,北边可以太平下来。
正所谓狡兔死良弓藏,我这个主帅也得识趣,该离开这里了,老老实实的滚回都城。
若是运气好,可以去兵部领个闲职,吃着俸禄,这也是不错的。
我知道这对于其他将军来说这是好事,但对于目前的我来说,实在是天大的难事。
我一年多以前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好不容易习惯了这里,现在要去到一个完全陌生......
(一)
寒冬腊月,今日风大,我穿着便服到城墙上站了好一会儿,刺骨的风吹得脸疼。
但对于此时的我来说,宁愿站在这里,也不愿回营去看所谓的皇上谕旨。
其实不看,我也知道是什么旨意,就是让我这个主帅回都城。
前段时间那场战役,大败匈奴,估计三五年以内,北边可以太平下来。
正所谓狡兔死良弓藏,我这个主帅也得识趣,该离开这里了,老老实实的滚回都城。
若是运气好,可以去兵部领个闲职,吃着俸禄,这也是不错的。
我知道这对于其他将军来说这是好事,但对于目前的我来说,实在是天大的难事。
我一年多以前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好不容易习惯了这里,现在要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还是在天子脚下,根据我多年的求生之道,此去路途甚是艰难。
君心难测,生杀不过在皇帝转瞬的思量之间。
北风呼呼作响,透过凌乱的发丝望向远方的群山,心中竟有些不舍,我想,这大概是我此生最后一次站在这里了。
军营的事情,交给了张将军,他作战经历丰富,为人又稳重,是守城的不二人选。
我带着几百人的兵马走了,离开那天,风大雪大,让人快看不清远方的路。
不管再怎么磨蹭,路途是有终点的。
只是没想到,我在郊外会先见到一个让我有些意外的人。
我的弟弟,岑乐。
“阿姐。”
来人骑着一匹高大的骏马,身上披着银丝素锦披风,迎着寒风向我走来,待对方走近了,才看清是一个眉目清俊公子,眼神明亮,隔着寒意也这挡不住的惊喜。
在今年的来信中我知道,他今年被皇上点为探花,如今正在翰林院供职。
“小乐,你来啦。”
小乐,这个名字,是我在书信中看到过很多遍的称呼。
眼前的人对我而言是很陌生的,但不知为何,看到他,会生出欢喜之心,这大概是一种来自血缘的羁绊。
在过去的一年中,我把箱子里面放着的所有信件看了一遍又一遍,而往来最多的就是他。
我曾在灯下看着信件,默默在脑海中描绘过岑乐的样子,如今亲眼见到了,才明白想象和真人始终有些差别,眼前的人更好更生动。
完全是在书香和繁华之中慢慢温养出来的世家公子。
我有些不自然的微微低头,不太敢直视对方包含欢喜的双眼。
他是真的很期待自己姐姐回家。
只是,真正的岑玉不可能再回来了。
这是我最不愿意面对的情况,也是我不愿意回来的原因之一。
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岑玉的家人。
寒风大了起来,我感到沉闷,甚至有些难以呼吸。
手不自觉的放到了侧腰的剑上,这才让我找到了些许的支撑点。
“嗯,算算时间,阿姐今日便该到了,到都城后,您定是要先进宫面圣,所以想先在城外等着。”
“天寒地冻,等了很久了吧,辛苦了。”
“阿姐和众位将士才是辛苦,阿姐先进城吧,我在皇城门外等着你,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家。”
(二)
我点了点头,带领兵马先走了。
到了皇城门口不远处,就得提前下马,一步步朝着皇城走去。
昏暗许久的天空终于下雪了,一片片的雪花飘落下来,抬手接了一下,很快融化在了手中。
皇城门口早有人等候,见到我的样子,微微惊讶了一下,随即恭敬的带领着我走过长长的走道,再一步步登上台阶。
太监的嗓音有些尖锐,一声声的通报之声传递进去,我被告知可以进去了。
现在已经是下午,早过了朝会的时候,一众大臣都在机构内办公,因此大殿显得有些空旷。
在回都城之前,张将军就跟我说过,在面圣的时候,若是没有皇上的允许,切记不可以抬头直视皇上。
这些话我都深深的记在心里。
不管我立了多大的功劳,始终都是臣子。
而身为臣子,第一个需要明白的道理就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我挺直身板,视线看向地面,收敛着呼吸。
“微臣叩见皇上。”
这个姿势和这句话,在我脑海中模拟过无数次,但真正做出来还是第一次,难免有些生疏,在膝盖快要碰地的时候,卡顿了一下,最终,还是结结实实,双膝跪地。
头发上沾染着的雪花,随着我的动作,飘落在我眼前,随即融化,只留下浅浅的一点水印。
“爱卿平身。”
“谢皇上。”
皇上的声音有些低沉,又不失威严。
我对坐在上面这个皇帝所知不多,只知道他叫傅瑜,今年二十四岁,这是他登基的第六年。
自他登基以来,便一步步展现出了他作为天子的智慧和手段,既雷厉风行又和风细雨。
刚登基不久便放了先帝选在后宫的诸多秀女,停修劳民伤财的宫殿。之后又平定西南叛乱、铲除西北作乱贼子,这一切所作所为,都表明他是贤明的皇帝。
如今,在后世史书的记载中,这个皇帝又要添加一笔功绩,那就是大败匈奴。
在我之前,我们军营里唯一见过皇帝的就是张将军,那时候他还不是皇帝,而是太子。
先皇病重,太子十六岁就开始监国,将军恰好是在他十六岁时见过。
当我收到第一道要求我回都城的谕旨时,我曾问过张将军皇帝是个什么样的人。
当时我和张将军在营地外面,大雪纷飞,张将军沉默的看着远处飘落的雪花,好一会才说:“天生的帝王。”
我恭敬的站好,等待着皇帝的询问。
“来人,赐座。”
“爱卿和众将士辛苦了。”
我立马站起来,“谢皇上关心,保家卫国乃臣子本分,算不得辛苦。”
说着,我递上了早已经准备好的奏折,上面详细写了这次战役和协约的事情。至于边疆士兵的重新分配,这是属于兵部的事情。
奏折并非我所写,而是一直跟着我的一个王萧小将军所写,我只不过是一五一十的誊抄了一遍。
我至今还记得王萧那一脸无奈的表情。
不一会儿,皇上看完了奏折,问了我一些关于军营的事情,我都一五一十的回答,在皇帝面前,我不想有一丝的隐瞒。
约莫是这次胜仗和我的回答让皇帝高兴,下旨留我在宫中用晚膳。
尊者赐不敢辞,何况是皇帝,即使我心中有千万个不愿意,也得表现出接受了天大恩赐一般的惊喜。
用膳的时候皇帝时不时还会问我一些军营之中的事情,或许是因为这是在吃饭,不像在太极殿一般,浑身都绷紧了。
这时候我终于得以看见皇帝长什么样子。
尽管早听张将军说过当今皇上龙章凤姿,如今亲眼见到了,才觉得对方是客气了,这实乃我平生所见最为好看的人,特别是那双眼睛,平静又幽深,让人看不见情绪。
我忍不住多停留了一下,想看清楚一些,直到看见对方嘴角微微扬起的笑意,才惊觉这是冒犯了皇帝。
立马放下碗筷请罪。
“无事,爱卿不必拘谨。”
虽然声音带着笑意,也不像要发怒的样子,但我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安。
饭菜都很美味,是我这一年多以来吃得最好的一顿,但也是我吃得最小心的一顿饭,时刻关注着周围的环境,皇上的每一句话,我都认真的回答。
大概是以前闲书看多了,各种皇帝杀功臣的故事,这些天一直围绕在我脑子里转,走之前又听到张将军嘱托之语,因此越发的恭敬了。
这顿饭吃了快半个时辰才结束,皇帝命大太监王公公送我出了宫门。
我是下午入宫,那时候不过是在飘落雪花,如今地上已经有了一层薄雪。
(三)
刚出了皇城,就看见一辆马车停在不远处,而马车旁边站着岑乐。
“阿姐,你终于出来。”
他大概是在外面站了很久,头发和披风上沾染不少的积雪。
我伸手给他拍了拍身上的雪,说道:“下了这么大的雪,该进马车等着的。”
“我不冷,阿姐回来了,我就放心了,我们先回家吧。”
我一上马车岑乐先把暖手炉递给我了,虽然在我看来,他或许更需要。
对方望着我,一副想说又不知道如何说的模样,于是我主动说道:“皇上就问了军营中的事情,留我用了晚膳,其余的就没有了,你不要担心。”
听我这样一说,他明显松了一口气,我现在想想,进宫的时间确实有些长了。
马车咕噜噜往前走去,穿过了一条条街道,好一会儿才来到岑府,门口候着两人。
岑乐先下车,再把手伸了过来,我稍微楞了一下,还是把手放上去了。
他是在都城长大的,作为世家公子,才情品德俱佳。
不说以前一月一封的家信,单单是刚回来的半日,他的一言一行都看得出他很尊重这个姐姐。
只是他大概忘记了,作为一个常年在军营里面长大的人,活得很是粗糙,骑马射箭,迎风吃沙,到了打仗的时候,一剑挥出去,就是收了一条人命,风雪中过惯了,如今被当做普通姑娘,还是有些不习惯。
府里的下人都知道他们岑府的大小姐,威名赫赫的大将军,今日要回来。
管家早准备了丰富的接风宴,我虽然刚在宫里用过了晚膳,但说老实话,并没有吃饱。在边关的时候,我一顿可以吃两大碗米饭,但今天在宫里,只吃了一碗米饭,至于那些美味的佳肴,也只是浅尝一点,便不再多动筷子。
如今回到了家,自然是要好好吃一顿的。
桌上就我和岑乐两人,他替我倒了酒,“恭喜阿姐大胜归来。”
这杯酒,我喝了。
“现在北方平定,祖父、阿母和阿爹在天有灵,也会安息。”
岑乐喝了自己杯中的酒,又说道:“阿姐今后有何打算,是想留在都城,还是继续守边关?”
“此事但凭皇上的意思,让我留下,那我就留在此处,若是让我去守边关,我就去。”
这是实话,大盛王朝到今,一百多年了,虽先帝平庸,晚年的时候甚至有些昏庸,但是大盛气数不绝,先帝留下了太子继位,今天进宫一看,想必是个明君,大盛王朝有望迎来中兴之象。
乱世重武将,盛世重文臣。
还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好。
在军营之中是不可以随意饮酒的,如今回到了岑府,反倒是放松了许多,忍不住多喝了几杯。
我看了看对面的岑乐,饭菜没喝多少,酒倒是喝去了不少,脸上都泛起了红晕。
酒品也不太好,开始说起来了胡话。
他拿着酒杯摇摇晃晃的起来,大半杯酒喝到嘴里只剩下一丁点了,他晃到我面前,扑通一声抱住我,小声的说道:“阿姐,我好想你呀。”
说着,一滴热泪落到我的脖子上,在寒冬之中如同火焰一般灼烧着人。
“祖父走了,阿母走了,阿爹也走了,我好想你呀。”
说着小声的呜咽起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用语言来安慰这个弟弟,只能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一下又一下,就像哄小动物。
据我所知,眼前这人今年二十岁,十三岁那年母亲去世,父亲回家了一段时间,后面因为边关战事有变,没待几个月又离开了。
之后就是他一个人管理着岑府。
在十六岁那年,父亲又去世了。当时匈奴正是发起进攻的时候,那年接连打了几次战役,岑玉没法离开,他唯一的亲人没法回家。
他也只能在旁亲的帮助下,料理了父亲的丧事。
仔细想来,他这些年应该过得不是太好,如今唯一的亲人回来了,不能像小时候那样抱着阿姐大哭,只能借着醉酒说出一点心里话。
不一会儿,抱着我的人睡着了,我叫来管家带路,抱着人送回卧室。
到了晚间,风雪越发的大了,管家打着灯笼,带我回了以前的卧室。
屋内灯火明亮,还有一个侍女在等候着。
她说她叫小月,是岑乐派来照顾我的。
我让人都下去了,对着灯火,坐在窗边,听着窗外的呼啸的风声,静坐到半夜。
好不容易有了睡意,却陷入了梦魇之中。
梦中我回到了一年多以前,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
那时候我意识不清醒,只知道浑身又疼又冷,我感觉距离阎王殿只差临门一脚了。
身边围绕几个人,一直在拉扯着我,哭着喊叫岑将军,那些声音好嘈杂,只觉得头痛,是王萧拉着我跑。
王萧在我面前说军中出了叛贼,要我早做决断。
做什么决断?
我茫然地走着,失了重心,混乱之中来到了战场。
长枪刺入身体,还带着热气的鲜血喷洒在我脸上,对方似乎在笑,我又惊又恐,任由鲜血从我额头滑落到脸颊,再落进干涸的嘴里。
热的血。
如此真实的感觉终于让我惊醒过来。
屋里的灯灭了,唯有一点月色照了进来。
浑身的冷汗沾湿了衣服,我起床开了窗户,让寒风吹了好一会,寒意浸入骨头,我才关了窗户,坐在椅子上,等待着天明。
(四)
庆功宴是在回来的第三天晚上举办的,除了我,还有几个将军也都在受邀之列。
麟德大殿内两旁的桌子上放着上好的美酒佳肴。
皇帝穿着明黄龙袍端坐在龙椅之上。
先是肯定了这次胜利,再是让兵部和户部该赏赐的赏赐,该抚恤的抚恤,千万不要亏待了在外边浴血奋战的将士。
户部尚书和兵书尚书立马回答一定会安顿好。
我只希望这些真的能到将士或者他们亲人手中。
对于我这个领军将军,也是大方得很,金银财宝不必多说,还有良田千亩,大宅一座。
我原以为当自己获得这些封赏会特别高兴,但此刻我的内心并没有太多起伏。
身边的人来祝贺敬酒,我酒量好,对于来敬酒的人,来者不拒。
皇帝大概是怕在他这里,让大家喝得不够尽兴,不久后就离开了,他一离开,原本有些拘谨的臣子都放开了。
大概是我喝得太多了,撑着脑袋看周围人在嬉闹,身处其中竟然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之感。
前世和现在的画面交替出现,战场上的厮杀呐喊之声和酒杯碰撞之声相融,人影晃晃,在人声鼎沸之中,竟然生出了一些惆怅之感。
在又一个人来人敬酒之后,我选择趴到在桌子上。
不多久岑乐就走过来,跟周围之人说着客套话,然后把我接走了。
外面寒意深重。
他拿披风给我裹了个严严实实,拉着我走出了宫门。
在庆功宴后第三天,皇帝身边的大太监王公公来岑府传旨,让我进宫。
当时我正和一些要离开都城的旧部告别,突然接到这个旨意,大家都愣住了。
我冲着大家挥手告别,转身就和王公公进宫去了。
此后一别,山高水长,再难相见了。
对于这个忽然而来的旨意,我并没有太多的意外,或者可以说,在庆功宴之后,就一直在等着。
皇宫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大威严,在其中行走,总会生出一种渺小之感。
这次,王公公没有带我进宣政殿,而是进了紫宸殿。
“微臣参见皇上。”
“岑玉,过来看看这个。”大概是相隔的距离近了,皇帝的声音听着没那么缥缈,也少了威严。
突然被皇帝直接称呼名字,我还稍微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他眼前放着的是大盛王朝和周围国家的地图。
这过去一年多,我看得最多的就是地图,都快把这张地图给背下来了,就是不知道皇帝让我看这地图是何意思?
难道是觉得我在带兵打仗上极具才能,想要让我替他开疆扩土?
这也不是不可以理解,眼前的帝王,有谋略、有才能和有野心,这样一个雄主,想要开疆扩土实在太正常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也觉得不错。
“陛下,您让我看地图是何意?”
“这儿。”皇帝一手放在身后,手在地图上一指,是他曾经负责的区域。
我等着皇帝下面的话。
“虽说匈奴战败议和,边关整体太平,但还需要一个守城之人。”说到这里皇帝停了下来,反而转身注视着我。
“岑玉,可有推荐的人选?”
边疆大臣的人员指派,向来是由皇帝和兵部商议决定,再由朝廷派发调令,我现在已经回都城了,这样一种微妙的情形下,我可不敢轻易开口。
“两国既已签订协约,短期内大战不会有,小摩擦是难免,守关的主将最好是对边关熟悉,且性格沉稳。”
“想必你心中已有人选。”
我定了定心神,如实回答:“张将军在边关多年,熟悉两国情形,且多次与匈奴作战,对敌经验吩咐,为人沉稳持重,想必可以担此重任。”
我微微低着头,看不清皇帝眼上的表情和眼里的神色,或许因为这一年多作战的缘故,我对人的目光敏感了很多。
即使我不抬头,也能知道此时的皇帝此刻是在打量着我。
“所言甚是。”
“这里呢,你可知道是何处?”
我顺着手指望过去,是西域区域,“是楼兰等国,目前有十几个小国。”
皇帝的手指沿着楼兰等国,跨过沙漠地区,顺着一条线一直连接到都城。
“在高祖期间,都城西市之中,胡商众多,如今却寥寥无几。”
“西域各国之间不太平,时常打仗,经商之路的关隘上也尝有匈奴人出没,没了安全保证,胡商不敢再来此处。”
皇帝看着地图没有说话,我却大概是猜想得到他想的是什么了。
若是皇帝真有此心,倒是边关百姓之福。
(五)
“朕自小在皇城之内长大,倒是很想看看塞外的风景。”
我大惊,皇上,这样的心思可要不得呀。
“边塞之地苦寒,远不如皇城繁华。”
皇帝转身:“岑玉,你给朕讲讲边塞的事情吧。”
讲怎么打仗杀人?
在脑海里思索了一下,斟酌的说道:“在没有战事时,每天训练结束后,军营里的一些小子会比赛摔跤。”
“摔跤?彩头是什么?”
见皇帝有兴趣,我才放心往下说:“没什么特别的彩头,就是图个热闹,不管输赢,大家都喝彩。”
“那你呢?参加过吗?”
皇帝一边说着一边往外面走去,旁边的王公公见了,立马拿上绣着暗线金色龙纹的披风给皇帝披上。
皇帝又说了一句:“今天风小了些,岑玉你随我到外面走走吧,给岑玉拿件披风。”
“谢陛下,不过微臣在外面待久了,并不惧冷。”
皇帝似乎被这句话都乐了:“冷就是冷,那有不怕冷的。”
我只能结过王公公手上白色流云带毛绒衣领披风,快速整理好。
屋里有暖炉,到了外面寒意迎面扑来,我不自觉一哆嗦。
皇帝转头看着我:“还说不冷。”
我立马恭敬回道:“还是陛下您思虑周全。”
“岑玉,你还没回答朕的问题。”
“回陛下,微臣十多岁的时候倒是经常参加,后来成了主帅,得稳重一些,总是在属下面前滚来滚去的也不成体统,就没参加了。”
“朕听闻你祖父岑将军是用剑高手,而你在去边关之前一直养在祖父身边,想必剑术也不差。”
“在剑术上我不过略懂皮毛。”
皇帝轻笑了一声,很愉悦的笑声。
我思索着这句话也并没什么可笑之处,但这句话是不敢说出来的。
不多时,我和皇帝就来到了芙蓉园。
因前两日一直在下雪,到处都是一片雪白,这里显得有几分寂寥。
据说当今皇帝一心放在国事之上,后宫嫔妃不丰,据说宫中至今只有两妃一嫔,这跟先帝在世时完全不一样。
先帝在国事上平庸,沉迷后宫美色,每三年便举行一次选秀,三宫六院美人如云,在民间引起不少埋怨。
如今倒是好些了。
原先王公公一直是跟着我们,但大概得了皇帝指示,慢慢的就剩我们两人了。
我一边回答皇帝的问话,一边思索着,要是宫中突然来个刺客,我该怎么办。
但我知道这只是我前世电视看多了,皇城的宫墙如此之高,守卫又森严,若不是皇帝允许,哪怕十个我,也是近不了皇帝的身。
“到了。”
我一看,才知对方是来看梅花。
一片梅林都开了,花瓣上还沾着雪花,花朵娇嫩,红梅映雪,真是好风景。
皇帝走在前面,脚踩在未扫的雪地上,身边是盛开的梅花,身上的威严少了,多了些清冷。
“边塞更寒冷一些,红梅是不是开得更早一些?”
皇帝站在树下,转头看着我。
我想了想,“回皇上,确实如此。”
皇帝点点头,伸手轻抚了一下要开未开的梅花,“你喜欢吗?”
“喜欢的。”
“这花开得好,就是花期有些短了,若你喜欢,想看的时候可以进宫来。”
我心头一跳,这转折未免太奇妙了吧,傅瑜对有功之臣这样好吗?
我只得诚惶诚恐的向他表达感恩之心。
此后傅瑜又跟我闲聊了一会儿,但我始终有些忐忑。
逛完梅林之后,天色渐暗,王公公在不远处等候,见我们出来,上前问道是否传膳。
皇帝大约是在忙中偷闲,得了些许乐趣,心中一高兴,就又留下我用膳。
这次吃饭,我没了上次的拘谨,在桌上话也多了些,两杯美酒下去,带着轻松和愉快的语气说道:“真是好酒,这是第二次喝到这么好的酒。”
“第一次是什么时候?”
我端起手中的酒杯,静静的看着酒杯中自己恍惚的倒影,说道:“打败匈奴的时候。”
那一晚我喝了好多,据王萧说,我喝醉之后非要往城外跑,跟疯狗一样,拉都拉不住,最后王萧怕我从马上摔下来,只得陪着我去到了峡谷,在大雪之中,跪在地上,放声大哭。
那个地方正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的起点。
我第二天对王萧说,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皇帝静静的看着我,没再继续问下去。
这酒不醉人,即使我一个人喝了半壶,依然礼数周全的拜别皇上,由王公公送到了皇城门口。
此时入夜已经,出了皇城门口,却见门口等着两辆马车。
一辆是皇上安排的,一辆旁边站着岑乐。
我让宫里的回去,跟着岑乐坐进马车回家了。
(六)
岑乐还是跟第一次一样,不肯坐进车里,非要站在外面等着:“天寒,我进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你安排侍卫来接就好,不必总是来等着。”
“王公公来传旨时也没有说是什么事情,我有些不放心,在家等着还不如来这里。”
“即使来这里,也不要站在外面。”我语气严厉起来。
我刚才走近的时候,见他身上都沾满了雪,脸颊和手指都冻得通红,心里委实有些着急。
岑乐自小对诗书的兴趣远高于习武,身体素质一般,若是被寒风侵体,免不得一顿风寒。
真正的岑家人,只有他了,我只希望他可以平安健康,我相信他姐姐也是如此希望的。
回都城后的时间过得很快,不久,除夕就要到了。
除夕之夜,整个岑府都是喜气洋洋的。
我发现岑乐尤其开心,非要拉着我一起包饺子。
厨娘在一旁指挥,从揉面剁馅擀皮,到包饺子,都是我们两个人在搞。从中午搞傍晚,终于在天黑之前吃上了年夜饭。
两人坐着的时候,岑乐说:“这么多年了,我终于不是一个人过除夕了。”
听到这句话,我心头如同被猛捶了一下,闷闷的。
烛光把满屋子照耀得亮堂堂的,对面的青年面色红润,眼里含着一点泪光。
很多事情我自己心里还没有找到平衡点,但是我想,既然我得到这个机缘,以岑玉的身份活下来,那么,帮她照顾一下亲人也是应该的。
“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人陪着你的。”
一定会的。
大盛王朝元宵节都城不设宵禁,这一天对整个都城的人来说都是盛宴。
傍晚的时候,岑乐就让管家准备好马车,带着我出门。
“每年的这几天,都城格外热闹,会有些很有趣的玩意,阿姐跟我去看看吧。”
我想着这样的日子,岑玉应该约上心上人或者好兄弟出门的,但既然他想和我出门,我自然也是愿意的。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
如今,亲自来到这样盛景,才察觉到震撼。
明月的月光高挂天际,街道悬挂着一排排形色各异的灯笼,男女老少穿着漂亮的衣服赞叹着头顶的月光和身边的灯火,脸上洋溢着喜悦之情。
我和岑乐走在前面看东西,身后不远处跟着管家。
我看到前面很多人在选花灯,心里也想过去看看,这时听到有人喊:“子乐兄。”
“阿姐,是我好友林照,我过去打声招呼。”
“你去吧。”我想了想又继续说道:“今天难得放假又这么热闹,你多和朋友去逛逛,我去前面看看,等下就自己回家了。”
岑乐还想说什么,那边又叫了一声,于是岑乐答应下来。
我转头对跟着的管家和小厮说:“不必跟着我了,去照看好小乐。”
“可是......”
“我自有打算,不必跟着我。”
两人见状就朝岑乐跑去。
我顺着人流往前走,看到大家在选花灯,我抬头看了看天空中飘飞的花灯和明月,于是走了进去。
店铺前面挂着各种各样的花灯,我选择一个简单的,灯身上画着一只神鹿。
等下把花灯放了,然后再找个位置俱佳的酒楼,好好领略这都城元宵节的盛景。
只是不曾竟然听见了王公公的声音,随着声音一看,看见皇帝正站在一片灯火盛景之中。
我脑海中猛然想起曾经背过无数次的“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我随即惊醒过来,这句话用在此时可真是不妥。
或许是月色过于轻柔,或许是灯火太过明亮,皇帝比平时看上去更要好看三分。
少了威严,多了平和,连眉梢都柔和了,而皇帝出色的容貌,只需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也足够引人注目了。
我走近了,才发现他如墨的长发随意用蓝色发带束好,让样子多了几分洒脱,不像是皇帝,倒更像是初入江湖的世家公子。
柔弱爱哭小书生&女将军
夏祈穿越到一个女尊世界,成为女将军。
可她忘了穿越第一天落下的风流债。
上战场的前一晚,她的小娇夫带着孩子来找上门。
“娘子,你是不是把我和孩子忘了,我在家里日日夜夜盼着你回来。”
1.
夏祈正躺在床上看着小说,偶然间刷到一本女尊文。
里面的一个小配角,哭哭卿卿书生岑宁深的得她意,她美滋滋地看完,转头睡觉。
一觉醒来,感觉自己浑身酸痛,睁眼一看,发现自己身上绑满绷带。
正当她疑惑时,门外的木门被轻轻推开,一名身穿蒄梢衣色的男人迎面走来。
他头发扎的整整齐齐,不留一丝碎发,皮肤出奇的白嫩透红,他柔声开口道:“姑娘,醒了吗?”
夏祈左右环顾了一下,问他:“你是谁?这是哪...
夏祈穿越到一个女尊世界,成为女将军。
可她忘了穿越第一天落下的风流债。
上战场的前一晚,她的小娇夫带着孩子来找上门。
“娘子,你是不是把我和孩子忘了,我在家里日日夜夜盼着你回来。”
1.
夏祈正躺在床上看着小说,偶然间刷到一本女尊文。
里面的一个小配角,哭哭卿卿书生岑宁深的得她意,她美滋滋地看完,转头睡觉。
一觉醒来,感觉自己浑身酸痛,睁眼一看,发现自己身上绑满绷带。
正当她疑惑时,门外的木门被轻轻推开,一名身穿蒄梢衣色的男人迎面走来。
他头发扎的整整齐齐,不留一丝碎发,皮肤出奇的白嫩透红,他柔声开口道:“姑娘,醒了吗?”
夏祈左右环顾了一下,问他:“你是谁?这是哪里?”
岑宁应拱手作揖,“回姑娘的,小人名叫岑宁,这是我的寒舍。”他抬眸瞄了夏祈一眼,继续说道,“姑娘,岑某的屋子简陋,给姑娘添麻烦了。”
夏祈一听,连忙摆手,“不不不,我人还躺你屋子里,怎么会嫌弃你的屋子小。”
岑宁低头微微一笑,后又转身准备离去,“姑娘受伤挺严重的,岑某刚刚上山给姑娘摘了一些药材,现在就去给姑娘熬。”
夏祈点了点头,可回头过来,自己都没有搞清楚情况。
她这是穿越了…
她忍着痛走下床,来到桌前。
桌上摆着一套衣服,整整齐齐的叠放好在桌面。
接着一抬头,门后还挂着一柄剑。
剑身成秋波蓝,上面还雕着飞鹤和云波,一串流苏玉挂坠吊在剑鞘上。
夏祈翻了翻面前的衣服,发现里面的玉佩。
正面刻着武侯夏氏,反面刻着夏祈两个字。
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穿成了书中的立功无数女将军。
书里的夏祈就是个的渣女,渣的明明白白。
碰过的男人无数,可她坚定一个原则,不娶妻不纳妾。
可这样一名满身功名的女将军,被岑宁一个书生给杀了。
不出三年,岑宁便会考上状元,成为摄政王的心腹,最后扳倒女帝,顺带把自己也给杀了,千刀万剐那种。
原因是当年夏祈在朝廷调戏过他,让他当众丢了脸。
原本男大臣在这个世界就不受待见,经她这么一闹,岑宁成了全朝廷的笑话。
夏祈盯着玉佩沉思许久,最后选择拿起武器跑路。
她刚穿好繁琐的衣服,准备出门口,就见到岑宁拿着药匡进来。
此时的他还不是书中那个黑化的岑宁,他说话声音温和,眼神中透露着对夏祈的关心,“姑娘,你的伤还没好,你怎么就起身了呢。”
夏祈慌的连忙甩开,岑宁一下子跌倒在地。
“没…没事吧。”夏祈蹲下身子把人扶起。
“无碍。”岑宁借力起身,他穿的衣服比较宽松,衣料也薄,夏祈一眼就看到男人的锁骨以及更往下的地方。
夏祈这个老色批瞬间直了。
岑宁也察觉到对方的眼神,连忙捂着胸口,又羞又燥的的喊了一声,“姑娘,你…你看哪。”
夏祈连忙扭过头去,“不好意思,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最后夏祈没离开成功,坐在木椅上乖乖喝药。
古代的中药比现代的还苦,夏祈苦得五官皱成一团,抿了几口就想吐出来。
岑宁贴心的给他准备了几块陈皮。
——
夏祈待到了傍晚,准备走人。
她不想跟眼前的人过多接触,毕竟这人以后会要了她的狗命。
她临走前,对岑宁说:“多谢照顾,来日方长,若有事,公子可以去武侯府找我。”说着,她塞了自己的玉佩给岑宁。
礼物该给的还是要给。
岑宁接过玉佩,立马跪地,
夏祈吓了一跳,连忙扶他起来,“大哥,你这是啥。你别给我跪啊。”
岑宁抬头,眼泪婆娑的望着他,带着哭腔。
谁见美人落泪不心疼的,夏祈下意识地把小书生搂到自己怀里靠着。
岑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角发红,脸也透红,“岑某,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你说,我定尽力相为。”
岑宁抬头擦了擦眼泪,说:“求姑娘娶我。”
2.
夏祈张了张嘴巴,准备说什么,哪知岑宁搂着她的手臂不放。
“求姑娘娶了我吧,我一定会好好服侍您,洗衣做饭带孩子,我都会,我一定尽力当个好夫君。”
夏祈想把手抽出来,奈何抵不住美色诱惑,又忍不住占男人便宜,但她还是咳了咳嗓音,说:“等等,你让我娶你,你知不知道我是个渣女?”
“岑某有所听闻,但岑某只求姑娘给我一个庇护所,我不会打扰姑娘的。”
夏祈刚刚穿越,还没搞清状况。
书里面没有这个情节,原文是夏祈见到这个小书生就对人家下手,后面只讲过小书生差点嫁给一个当地一个又老又丑的地主当小妾,问题是这个地主还是一个断袖,之前还是妾室上位。
幸好被一名路过的教书先生救下,带回京城学习。
-
夏祈脑子急转弯,想着怎么回话,她又问道:“那你总得给我一个娶你的理由,为什么要我娶你?”
“前段时间,我上山采药的时候,被村里的地主骚扰了,他……他摸我……,我告官她们不理我,我跟村里人说他们也不理我,都说我活该,今早出门采药,那个地主又来了,他碰我脸,他又摸我,说要娶我。我不要,当地有好几个受害者了。”
“我求姑娘带我走,我不会打扰姑娘的,没名没分也好,我不求姑娘怜爱。”
岑宁一面说一面哭,娇嫩生红的脸蛋,几滴眼泪划过,显得他楚楚可怜。
夏祈怜香惜玉,大抵是抵不住美色诱惑,忍不住帮他拭去眼泪,“好,美人,我帮你我帮你,不哭了昂。”
就这样夏祈在这里住了一晚,岑宁还亲手为她做了一桌子的饭。
不得不说,小书生的厨艺不错。
夜晚,夏祈躺在床榻上,她睡在窗外面,而岑宁睡在床里面。
睡觉时,夏祈迷迷糊糊地听到耳边传来说话声。
睁开眼时,发现是岑宁在说梦话。
他在哭,嘴里还一直说:“阿娘,不要离开我。”
说着就突然钻她怀里,抱住她。
夏祈:“……”先说好,我是见你好看。
-
天还未亮,夏祈就被外头的动静吵醒,她起身,后去门后面拿起自己的剑。
一开门就感觉自己门后夹了一个人,往后看发现黑衣人被砸懵了,黑衣人刚要开口说话,夏祈二话不说的借着门继续砸他。
黑衣人:“你停下,有你这么不讲武德的吗?”
夏祈继续砸,“你偷袭讲武德。”
言完,她顺手拿着剑往黑衣人腹部上打。
黑衣人晕了。
躲在暗处的黑衣人不敢动,相互对视,“剑不拔身不动就解决一人,要不我们还是跑?”
“跑什么跑。收了钱的,才收了定金,传出去还做不做生意了?再说我们十几个人打不过一个?”
最后其中一个黑衣人一声令下,十来个黑衣人冲了出来。
一人刚近身,就被夏祈踢飞。
剑不敢拔,但有手有脚就行了。
好歹穿越前是跆拳道黑带+散打冠军,战斗力还是有的。
一炷香的时间,黑衣人被解决了。
夏祈回到屋内,就见到岑宁醒了过来。
“姑娘怎么受伤了?”说着岑宁急忙跑下床,查看夏祈的伤势。
“没事。”
岑宁望了望外面的混乱情况,问她,“是不是他们来找我?”
“应该是,没关系,人被我打跑了。”
闻言,岑宁跪了下去,他忍不住哭泣,“岑某多谢姑娘和救命之恩,我愿意以身相许。”
“不用不用,我还没打算结婚,我没事……不用谢我。”
“姑娘疼不疼,我帮你上药。”
“不疼,真没事。”
说着没事,等到上药的时候,夏祈疼的龇牙咧嘴,岑宁还特别温柔的帮她吹。
“旧伤还没好,新伤又来了。”岑宁帮她上完药后,收拾了一下桌面,转身对夏祈说道:“我去给姑娘做饭。”
因为伤势问题,岑宁要夏祈住在这里,不是撒娇就是哭,逼急了就拿着剑威胁她,可小书生柔弱到脸剑都举不起来。
在岑宁的软磨硬泡下,夏祈答应了。
-
夏祈一连在这里这里住了几日,这几日她一直在等着穿越系统的声音,可以一连等了几日,发现这场穿越压根没有系统,意思是让她独自闯。
行吧,那她摆烂吧。
在小书生这里混吃混喝也不错。
这一日清晨刚起床, 夏祈就看见岑宁坐在门口捧着书看。
前两日从他口中得知,他再过一个月他准备赴京赶考。
夏祈扭头看见放在他旁边的竹篓,她拿起地上的竹篓,对岑宁说道,“要不我帮你去摘些草药回来,这几日住你这,什么都没干,挺对不住你的。”
岑宁连忙起身,说道:“姑娘这是什么话,洗衣做饭,包括上山采药,都是我分内之事,怎能劳烦姑娘。”他把书合上,望向夏祈,“姑娘……是将军吧。”
“呃……我是。”
岑宁低头笑了笑,“将军上战场打仗,已经很辛苦了,这些小事,以后都不用将军来做。”
夏祈点了点头,但还是出门打算去打猎。
可没什么经验,上山的时候还中了计。
地主:“中招了,怎么是女人,岑宁那个小白脸呢?”
夏祈:“王八蛋挨千刀啊,老娘好不容易抓的野兔被你们整跑了!”说着她强撑着身子站起来,拔出剑,往那群人走去。
隔壁的黑衣人早就见识过面前这女人的厉害,二话不说就拎着地主跑路。
黑衣人:“老板,那女人拔刀了,快跑!”
-
敌人·刚跑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岑宁就找到了夏祈。
夏祈人躺在地上,全身燥热。
见到岑宁来找他,拽着他不放,“大哥,你瞅瞅,我这是干啥了,我要热死了。”
岑宁见到夏祈满脸通红,后又在附近找到了地主他们用的药,他跪坐在夏祈面前,支支吾吾地开口,“将……将军,这是春……春药。”
说完他就涨红了脸。
夏祈缓缓抬起头,“啊?啥?”之后又生无可恋的倒下去。
“你帮我,我要难受死了。”
岑宁感觉自己耳根子热的快冒烟,他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襟,“帮,怎么帮将军,岑某……也是第一次。”
“嗯?我问你有没有解药,你在想什么?”
岑宁羞的直接转过去,“对不起将军,我……没有解药。”
夏祈没想过自己第一次是这种情况,她快要崩溃了,她拉着岑宁说;“来,你上。”
岑宁吓得一激灵,忙坐起身,犹豫过后,他慢慢吞吞的来到夏祈身上。
夏祈见他磨磨唧唧的,直接女上。
岑宁吓了一跳,红着脸咬着唇,被迫躺在地上。
大白天的,身上的人太猛,他疼了也不敢叫,只能手握成拳,嘴咬着手,忍不住的时候哼唧一声,脚踢几下。
他疼的快流眼泪,最后忍不住哭出声。
夏祈完事后直接睡了,留着岑宁照看她,休息好后岑宁又把人背回家。
-
夏祈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坐在一座高楼上,高楼四边系了金铎,等风吹过,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楼上摆着一桌书案,桌面上放了一本小册子。
夏祈好奇的翻开看,空白一片,待她用手指一触碰,纸上便呈现出金色的字体。
【乾清八年,蛮族入侵,三月后将亡国,夏将军赶快回到京城,召集士兵,前往边塞之地。--先知留】
夏祈看完后,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一道白光出现……
夏祈醒来之后,就见到一群身穿盔甲的士兵站在她床前,而岑宁被五花大绑起来,跪在地上。
【女尊世界,架空虚构,别管其他的,男生子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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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登门
半月过后,曦将军府迎来了贵客,正在舞刀弄剑的南宫曦看到府里奴才们揣着两手,毕恭毕敬地先行走进来,就知道有重要人物登门造访,南宫曦猜想是夏云白,如今朝堂他凭借父亲的势力风光无二,能派他来通知自己的,也算是一份尊敬了。
待宫里的奴才们绵延不断地进了练武场,南宫曦才停下了自己练武的动作,那些穿着二品太监服的人出现,让南宫曦觉得事态比自己预料的严重更多。等到身穿浅黄色蟒袍的七王爷出现在廊下,南宫曦知道这大半年还算逍遥自在的日子,要画上一个句号了。
“看来这曦将军在府邸的日子,过得还不错。”
“承蒙七王爷照顾。” 夏添哂走到武器架旁一一端详了各类兵器,最后拿起了一柄长刀来。
“听闻曦将...
半月过后,曦将军府迎来了贵客,正在舞刀弄剑的南宫曦看到府里奴才们揣着两手,毕恭毕敬地先行走进来,就知道有重要人物登门造访,南宫曦猜想是夏云白,如今朝堂他凭借父亲的势力风光无二,能派他来通知自己的,也算是一份尊敬了。
待宫里的奴才们绵延不断地进了练武场,南宫曦才停下了自己练武的动作,那些穿着二品太监服的人出现,让南宫曦觉得事态比自己预料的严重更多。等到身穿浅黄色蟒袍的七王爷出现在廊下,南宫曦知道这大半年还算逍遥自在的日子,要画上一个句号了。
“看来这曦将军在府邸的日子,过得还不错。”
“承蒙七王爷照顾。” 夏添哂走到武器架旁一一端详了各类兵器,最后拿起了一柄长刀来。
“听闻曦将军最善用枪,咱们比划比划?”
“难得七王爷兴致,南宫曦就却之不恭了。”一旁陪着南宫曦练武的府兵们面露凶狠,均知道那长刀锋利无比。南宫曦用眼神安抚了他们,让人退开更远,拿起了长枪来,等待接招。
枪,一寸长一寸强,在远距离比拼中占得了先机,南宫曦的枪法凌厉,攻守兼备。
刀,一寸短一寸险,开始时并未看出有什么能耐,夏添哂的刀法更擅长砍,刀刀毙命。
南宫曦虽然日日练武,但比起正值壮年的夏添哂还是力量有些不足,虽然熟练程度弥补了力量的缺失,双方你来我挡,势均力敌,直到南宫曦退后两步再次拉开了距离,远离了夏添哂的刀口,先用枪柄挡住了刀,随即枪头直奔夏添哂的眉心,对方心中一惊,低头躲闪,刚刚庆幸躲闪开来,飞过来的枪柄直击胸口,震得他连连后退。
夏添哂摸着自己的胸口,蟒袍上的花纹让他回神过来,抬手停止了比拼。
“果然不愧是我朝难得的少年将军,曦将军闲赋多时,功力并未锐减。”
“七王爷并未使出全力,南宫曦不过险胜罢了。”从未见过夏添哂动武,在南宫曦乃至朝臣的眼中,七王爷乃一介文臣。自己险些败在他手下,南宫曦意识到身为皇子,难免也是抱着他日可继承大统之心,且不说自小便是天下能人严格教导,更不用说先皇对于文治武功的重视。
“如此一来,老夫也算放心了,曦将军必不辱使命,再为国出征。”
“出征?七王爷难道忘记了,本将要遵守皇上旨意,半步不可出府吗?”
“此一时彼一时,若国家安康,曦将军自然可以享受这平静的日常生活,可如今南境重兵压境,您父亲和弟弟正在面临苦战,曦将军既然有如此本领,难道不去祝他一臂之力?”
“皇上不怕我出了这将军府,重新执掌了南宫军,反戈相向吗?”
夏添哂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看了一眼大门,练武场的入口处虽有门廊,但并未安大门,南宫曦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暖烟的“曦将军府”四个大字依然挂在檐下。那府门之外,便是长公主府。
一箭双雕,原来是此等意思,尤其当南宫曦自己是那被射中的雕时,感触颇深。
“巽维土司也开出了退兵的条件,齐侯不敢私自做主,连夜派了五百里加急来禀报圣上,曦将军有兴趣听一听吗?”
“两方交战,苦的是黎明百姓,若有退兵之意,自然最好不过,年关将近,无非是些口粮牲畜罢了。”
“巽维土司说今年巽维收成颇好,并不缺衣少粮,但土司本人缺少一位夫人,可为他分忧解难,共同管理巽维。”
和亲?南宫曦没有料到兜兜转转,自己的命运居然一路与这两个字相关。
“哦,曦将军不必多虑,那土司中意之人并非是你,而是享誉内外的——大长公主,夏暖烟。”
这话非但没有让南宫曦放下心来,反而更多出了一份震惊。暖烟早已嫁作人妇,还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在他们眼中依然可以是用来和亲的棋子?!
“人都说世上男子多愁苦,在本将看来,女子的苦难要比男子多上千百倍。” 夏添哂没有说话,把长刀放回了刀架上,饶有兴趣地背着手等待南宫曦说下去。
“若是平安无事,要学会做一只金丝雀,安静老实地待在男人们给她置办的笼子里,即便这笼子大些,精致些,贵重些,多那么些宝石绸缎,也不过是个笼子;待到她们忽然有了旁的利用价值时,金丝雀便不再是金丝雀了,和那笼子其实也没什么差别,一样是可送人的礼物,即便男人们再欣赏再喜欢,权衡利弊之下,也是可以放手交易的物件,区别只是价值几何而已。
女人们的苦恼,不值一提,嫁喜欢或者不喜欢的人无关紧要,自身的思绪感受也可忽略不计,而男人们在这世间的苦恼,无非是爬得多高,扩得多远罢了,却从来不曾需要担心自己的命运,被他人把握着。”
“哈哈哈哈,本王之前也见识过曦将军在勤政殿上怒斥林大人,当时觉得曦将军果然不凡,文韬武略,不差朝中将领半分,可真到了与本王理论,不免还是觉得曦将军太伶牙俐齿了些,这样的女子在世间难免辛苦。”
“辛苦?我看着世间女人们啊,就是被这辛苦两字蒙蔽了眼睛,男人们期待的只有自己的不辛苦,为了这份不辛苦,反而美其名曰是为了女人们好,为了她们不辛苦。”
“本王是为了齐侯府,若是南境失守,即便齐侯和珺将军侥幸逃脱,回到朝堂也难以自处。”
“父亲和四弟,既是一军之将,受得了劳苦功高,自然也要受得了功败垂成,男子们如何自处,为何需要我一名小女子来从中搅合,岂不是削弱了他们的男子气概?”
“曦将军这些新奇的言论,难不成都是和八妹所学?据我所知,她可没有这般辩口利舌。”
“七王爷今日来,难道不是说服我为皇上、王爷出征的吗?王爷刚刚与本将比试过,有此等功力,为何不自己率军出征,而要让我这名女子担此辛~苦~。”
“事关暖烟,本王自然觉得应该让曦将军知晓,既然曦将军无意,本王禀奏皇上再寻良臣便是,只不过……” 夏添哂放下了背在背后的手臂,整了整衣袖,“若是皇上心血来潮不愿打这一仗,八妹怕是就要去边外受苦了。”
南宫曦握紧了手里的长枪,手指发白。拿男人们说服不动,便搬出自己的软肋,南宫曦重新认识了这位位高权重的七王爷,也重新理解了暖烟曾说这位七哥在每一次的势力交叠中,都可稳坐其中,果然是一位能言善辩之才。
我要她的安危,无论以何种代价
“我可以考虑,但……需要几个条件。”
“几个?曦将军未免太看重自己的了吧。”
“七王爷还未知晓,或许在皇上与王爷眼里,我这些条件,不过芝麻绿豆罢了。”
夏添哂见她语气已经软了下来,心中得意,“那就请曦将军说来听听?”
“这一时三刻的,我还未完全想好,给我三日时间如何?”
“明日,早朝过后,本王会来请曦将军。” 夏添哂说完没有等南宫曦答应,便自顾自地走了出去,趋炎附势的太监奴才们也都一溜烟地跟着小跑了出去。
重新归于安静的曦将军府,南宫曦依然握着长枪站在原地。
“将军?”在一旁看了全程的陪练兵士们未能清楚听到两人的谈话,看七王爷走出了将军府,南宫曦却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处,立即围了上来。
“去找余饵,让他今夜务必乔装打扮来一趟府里。”
“是。”
此时不可贸然与暖烟联系,今日夏添哂带领那么多人,将军府和公主府肯定多派了人手看管,虽然想与暖烟商讨,但不能打草惊蛇,而且,若是她知晓,说不定得到的是另一种自己更不想要的结果。
无人可以商议,南宫曦只能想到在南宫军内也颇有“智囊”美名的余饵,此事虽与战事不可类比,但布局牵制大同小异,只是余饵向来在守儿麾下领命,此次自己的重点并不在守儿和父亲身上,他是否会全力相助?要如何措辞才能确保暖烟最为得利?
次日接近接近日中时,南宫曦从未见过的大太监来了府里,装模做样地宣了旨,让南宫曦独自前往御书房。暖烟监国时,并未使用御书房,即便先帝病入膏肓,其实也并未用此处,而夏添哂却迫不及待地用它来议事了。
跟着大太监进入了御书房,并未见夏云赫,夏添哂坐在床旁的炕台上,今日穿着另一身黄色的蟒袍,虽然还不是明黄色,但若不仔细端详,几乎无法辨别。若是未曾见过夏云赫的人,第一次进入这御书房,不知道会不会将眼前这位七王爷误认为是当今新帝。
“不知曦将军考虑得怎么样了?”
“出征当然可以,条件,只有三个。”
隔壁的红门之内,守卫们都努力地伸头张望,可毕竟隔着街,自然什么都望不到,只能听旁人传过来的消息。屋内刺绣的夏暖烟也似受了影响,错误的针脚越来越多了。那些在府外看守换班进来,话语自然也就传到了她的耳中。
七王爷昨日亲自拜访曦将军府;还与曦将军在练武场比试了一番,最终结果?那当然还是曦将军小胜一招。一品将军的名声,自然大家都是知晓的。哎,若是我们守卫的是曦将军府就好了,说不定还可以与曦将军学上两招。
七哥登门,这一劫,梦儿怕是逃不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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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S:已经非常想要躺平等过年了,后面不一定会按时更新,容我摆烂几天吧。提前祝大家春节快乐~宏兔大展~。
收假之后准时回来~
我是女扮男装的将军,也是被他们游街三日的出格王妃,可当敌军再次来犯时,整个朝野都跪求我出兵!
我女扮男装领军,替国朝退敌军百里。
正要一鼓作气再下几城的时候,小皇帝连下几道金令召我回朝。
回来才知是那帮迂腐老头子,见不得女子领兵,逼着小皇子让我回来。
后面敌军来犯,几位老臣在静安王府面前求了几日让我出山
我只磕着瓜子告诉他们“我是女子,领不了兵。”
1
我从来想不到,有一天我会以这样的姿态离开西疆军营,回到京都。
褪去盔甲,我一身素衣跪在大殿之中。
几位老臣正神情激动的对着小皇帝数落我的罪过。
“实在荒谬,自古......
我女扮男装领军,替国朝退敌军百里。
正要一鼓作气再下几城的时候,小皇帝连下几道金令召我回朝。
回来才知是那帮迂腐老头子,见不得女子领兵,逼着小皇子让我回来。
后面敌军来犯,几位老臣在静安王府面前求了几日让我出山
我只磕着瓜子告诉他们“我是女子,领不了兵。”
1
我从来想不到,有一天我会以这样的姿态离开西疆军营,回到京都。
褪去盔甲,我一身素衣跪在大殿之中。
几位老臣正神情激动的对着小皇帝数落我的罪过。
“实在荒谬,自古以来,可曾听闻有女子领兵之事?”
“就是,自来男女有别,沙场征战岂是女子能为?这简直就是阴阳颠倒,逆行乾坤。”
“身为女子 不思相夫教子,反是抛头露面,混迹军营,魏家女可有三从四德之贤良淑顺?此等声誉败坏之人,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
我跪在殿中,垂首听着他们一个个的因着我是女子,就将我过往功绩抹得一干二净。
如今声声指责中,都是想要我性命。
我低着头,只当这些话都是狂犬乱吠。
可说着说着,我就听见有个人说“魏将军竟将此事瞒得这样好。这十几年来,谁能想到,魏小将军竟然是女儿身啊。”
一旁有见风使舵的人,立马附和一句“早就听说燕云骑如今已然是认人不认符,魏将军好筹谋啊。”
我立马抬头,看向领头说话的兵部尚书秦时跟附和他的兵部员外郎吴笠。
“秦尚书,吴员外郎,还请慎言。我爹一直忠心耿耿,更是为国而死。我魏家满门忠烈,魏家人埋土西疆的尸骸之重……”
我几乎是咬着牙才能说出这些话。
扫过殿中众人,实在难掩讥讽,这一个个尸位素餐之辈,竟能这样堂而皇之指责忠烈卫国之士“比在座的各位,每年领的俸银还重。”
他们可以冤枉我,但不能这样冤枉魏家,冤枉燕云骑的忠心。
秦时很是不屑“魏姑娘何必如此激动,本官说的也都是实话,不是吗?”
什么实话,这分明就是空口白牙的诬赖。
我红着眼,转过头,看向上首的小皇帝“陛下,臣的镇西将军,乃是先帝所授。这些年,臣在西疆,屡退西戎,自认也与国朝有功,燕云骑常年守边,亦是忠心耿耿,却得秦尚书如此空口白牙污蔑,臣请陛下圣裁。”
小皇帝如今才十五六岁,尚未及冠,坐在龙椅之上,大多时候也不过是个傀儡。
秦时和中书令杨赫对上目光,随即迈步出列,正跪殿中,做的一副忠臣死谏的样子“魏家以女充男,骗得先帝授魏女官职 已是欺君之罪。如今魏女堂上更是居功自傲,有上挟天子之嫌。臣请圣上治魏女之罪,以正朝堂。”
小皇帝一脸为难的看了看杨赫,又看了看门下侍中白裕,御史大夫陈铭等人。
陈铭当即拱手“各位同僚所说在理,魏姑娘以女子之身,领兵在外,既于国法不容,亦为俗礼难从。臣请陛下革其职,以欺君定罪。”
几位御史立马附和“臣请陛下革其职,以欺君定罪。”
我扫过他们一个个做这正义凌然的模样,握手成拳,身子不住发抖,他们这般容不下我,容不下魏家忠烈?
“几位大人如此容不下我,究竟是因为我当真有错,还是为着我是女子,却比几位大人更能有功于国朝?”
沉默被一道男声打破“几位大人,魏姑娘以女身入朝,确实有错。可如今西疆之局势,能强在我方,魏家也确实功不可没。如今魏将军膝下只魏姑娘一人,几位大人赶尽杀绝,要令忠臣无后,恐怕传出去,会寒了为国效力的将士们的心呐。”
我抬头看向替我说话的人,是蒋随。
秦时冷哼一声儿“依王爷此言,魏姑娘之过错,便应既往不咎?若圣上此般仁善,引他人效仿如何?”
“秦尚书,西疆的稳定,比定魏姑娘的罪更重要。”
白裕杨赫不置一词,陈铭秦时还有几位御史逼迫,蒋随又寸步不让,小皇帝无奈,只得将我投入了大牢。
2
大牢环境阴冷潮湿,我缩在一角,盯着墙壁,正在想我突然被召回京,也不知燕云骑如何了的时候,蒋随来了。
他带我到太极宫见了小皇帝。
“如今局势,若要保你,便只能是让你卸职在家。”
今日所见的小皇帝,好像跟之前在朝堂上的他有些不同。
“臣可以卸职,但西疆不知陛下意欲如何?西戎人素来狡诈,西疆更是地势复杂,若不熟的人去了,只怕守不住臣打下来的地方。”
“朕会让他们选个合适的人去的。”
我难掩讥讽,男女之别就如此重要?女人要做将军,就这么罪有应得,该去死吗?
“只因为臣是女子,所以臣即使有功,也该死吗?”
小皇帝无奈的笑了笑“朕知道魏卿委屈。父皇能允你从军,自然是看重你的本事的。可父皇事业未竟便撒手人寰,朕以弱主嗣位,外戚,异邦,辅政之臣,满朝文武,有几人是把朕当皇帝看的?”
小皇帝此言非虚,因为就连之前远在西疆的我,也不曾将他看做皇帝,只当他是坐在龙椅上的傀儡。
我从中品出些不一样的意味来“先帝知道臣的身份?”
蒋随适时插了一句“恐怕不止先帝,杨侍中,白中书等老臣,多半也是知晓的。”
我难以置信,他们既然早就知道,为何要到此时发难“那当初先帝授臣以镇西将军一职,他们为何?”
小皇帝苦笑“父皇在时,他们哪敢有微词?如今不过是欺朕年幼,无可用之人,又难以容你领军成事,才发难罢了。”
我望了望蒋随,又望了望小皇帝“一定要如此吗?”
“只能如此。”
我摇摇头“可是西疆局势,臣实在放不下。”
“朕知魏卿忠心,是以今日才会见魏卿。放心,西疆的兵权,朕会自己握在手里的。”
我径直跪下“谢陛下信重。”
蒋随在送我回大牢的路上,陪我说了几句话。
“若要保你性命无虞,恐怕只交出兵权,尚不足以。”
“几位老大人,就当真这般容不下我吗?”
“他们容不下太过优秀的人,尤其是女子。”
他侧首看我,眼里有光“明修,你我年少相识,你可以信我。”
我当时不知道蒋随要我信他什么,于是选择了沉默。
3
再次跪在大殿之中时,我的情绪比上次平稳了许多。
秦时陈铭等人,依旧是那套说辞,父亲令我女扮男装,出入军营,既犯欺君之罪,也有谋逆之嫌,一定要小皇帝治我的罪。
如此颠倒黑白,简直世所罕见。
我忍不住要骂回去的时候,白裕说话了。
“魏姑娘之事,依老臣之见,实在不必追究太过。恰如静安王所言,魏家世代忠烈,如今仅余魏姑娘一人,其为英烈之后,国朝应以厚待,方不负将士们为国之心。”
陈铭冷言“白中书之意,是要陛下放过魏家欺君之罪?还是要继续颠倒伦常,纵魏女领兵?”
“非也,非也,老臣之意,魏姑娘此事,应罚,可以革职去权。但也不必追究太过,令忠烈无后。”
蒋随亦立马添言“诸位大人与其关心魏姑娘一人之事,不妨多关心一下边疆局势。”
秦时挑眉“正因臣等关心边疆,才一直请陛下重视此事。魏家不惜以女充男,也要把燕云骑握在手里,燕云骑如今到底是姓蒋还是姓魏,这难道不应该重视?”
“魏姑娘领着燕云骑退西戎百里,连拔几城,难道不能证明燕云骑忠心?秦尚书力主处置魏姑娘,处置燕云骑,若将燕云骑逼反,秦尚书可能担这个责任?”
双方一直激烈争吵,秦时陈铭得寸进尺,要我不仅卸职,更要我去尼姑庵度过余生,只因我曾混迹军营,名声有损。
小皇帝最后在退朝时下了旨,免我镇西将军之职,令我在家反思。
算是对双方都各打五十大板。
4
我回了魏府,还没过几天安生日子,就又有麻烦找上门了。
萍萍慌张的开门进来“小姐,小姐,快起来,出事了。”
我迷迷糊糊睁眼“怎么了?”
“族里的几位老长辈来了。”
“什么?”我一下子清醒了。
虽然我爹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可淮阳魏氏,却是个大族,旁支还有不少的人。
“堂伯祖父,堂叔祖父……”进了正厅,见着几位老人,我都还没来得及称呼完,就一眼看见了厅中桌子上托盘里搁着的几样东西。
毒酒,白绫,匕首,准备到还齐全。
我收起面上的笑容,冷冷扫过几人,毫不客气的到主位上坐下了“几位长辈,这是什么意思?”
“哼!”坐在右首主位的老人用自己手中的拐杖杵了一下地“你自己选一样,我们也给你一个体面。”
我一个眼神都没给那托盘里的几样东西“小辈愚钝,堂叔祖父不妨把话说得明白些?”
“你既误了名声,便该自行了断。苟活于世,也耽误旁人清白。”
我简直是要被他们的理所当然气笑了“敢问堂叔祖父,我为何要自行了断?”
“你,你!”老人气得拐杖连连杵在地上“恬不知耻。你为女子,却混迹军营,既清誉不再,还要苟活,岂不是让整个淮阳魏氏都跟着你蒙羞?”
“若各位长辈今日来意,便是要我自行了断,就即刻请回吧。”
另一位老人适时开口“你自己选,我们还能给你一个体面。”
“各位长辈请回。”
我态度强硬,众人见如此,气红了脸“你!”
“我敬诸位是长辈,所以还能客气。但诸位若是不愿意,我也只能不客气了。”
指着那几样东西,我都只觉得好笑“我混迹军营,是在为国朝立功。”
走到桌子前面,我转过身来看着这几位我的长辈“我在西疆退敌,保边境人民和乐安康,不是为了回来,让你们这样逼我的。”
扫过几人“淮阳魏氏的清誉,是我爹娘,叔伯,爷爷他们,在战场上拼来的,不是让你们这样把我逼死换来的。”
说完,我直接轻轻一推,便将托盘推下了桌子,酒壶被摔得粉碎,白绫沾染上酒液,匕首落在地上跳了两下。
在场的人,都被我突如其来的举止吓了一跳。
随即几根拐杖齐齐指向我“你,你,你是要反了天去不成?如此忤逆不孝,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啊!”
懒得再看他们这样呼号做戏,越过他们,我直接迈步出了正厅,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了停,吩咐魏府的下人“送客!”
5
之后我在京都名声远扬,只可惜并不是什么好名声。
那几位御史是靠着笔杆子吃饭的,而族中几位长辈占着名分上的大义。
口诛笔伐,我一下子成了不忠不孝,不清不白,浪荡不堪的人。
难得兴起,和萍萍一道出门,都会有人对我指指点点。
如此几次过后,我索性也就不出门了。
我知道,他们是想用舆论逼我,让我自裁。
但我偏不如他们的意。
我得替我爹争一口气,更得替我自己争一口气。
蒋随就是在这个时候上门的。
他向我提了亲。
“为什么?”
“你我年少相识,我想帮你。”
世人偏见,口诛笔伐,我怎忍心让你独自一人面对?
“不用,我很好。”
“忠孝大义,他们想要你死,不会就只逼你这么一次的。你做我的王妃,他们就不敢再逼你”
看着蒋随的眼睛,我答应了他。
蒋随动作很快,他直接去请了小皇帝赐婚。
等秦时陈铭他们知道的时候,圣旨已下,已经改不了了。
三个月后,我风风光光的八抬大桥进了静安王府。
此后京城当中关于我的流言蜚语少了很多。
我如今也算是皇家的人,他们不敢,也不能再过多的编排我了。
蒋随对我很好,从来不会对我有逼迫之时,甚至我说想知道西疆的事,他也会不避讳的告诉我。
新去西疆的宁远将军,是杨家的党羽,从威卫调去的。
可惜他对西疆不熟悉,对西戎人更不熟悉,短短几次交战,皆以大败告终。
蒋随说,小皇帝为此在朝堂上发了好一通脾气,告诉杨赫秦时,如果再不能击退西戎,就让宁远将军提头来见。
燕云骑长年在边境作战,跟威卫这种拱卫京师的军队不同,加之西疆地势复杂,常常需要机动作战。
而宁远将军把燕云骑当威卫用,不出意外的,又吃了败仗。
蒋随坐在桌子后面,满面愁容“陛下已下令,让宁远将军回京听候发落。如今西戎乘胜追击,已经连下边境三城了。”
他抬头看我“明修觉得,还有那位将军适合出征?”
朝中对西疆,对西戎人熟悉的武将只有我。
因为我曾在西疆待了十二年,从随父出征,到亲自挂帅,我对西疆比对京都更熟悉。
可惜,杨赫之流,是不会让我再重回战场的。
所以面对蒋随的问话,我选择了沉默。
蒋随也没有非要从我口中得到什么信息的样子,见我不说,也就没有再继续问了。
6
从蒋随房中越来越晚熄灭的灯光里,我窥见西疆的形势应该不算好。
国朝疆域一面环海,三面与异邦接壤。
北疆的突厥人被挡在长城之外,南面的蛮族,百越之地早就在国朝控制当中,而东面临海,异邦难以侵入。
西戎一直对国朝虎视眈眈,每年都会东侵,所以西疆一直不算太平。
偏偏西疆又有一条往外的通商之路,沿路有不少的城池。
是以国朝不能退让,就只能打。
但这些事,都与我无关了。
我如今已经算是卸甲归田,只需要安心的做好静安王妃就行。
让小厨房做了鸡汤,我亲自端到了蒋随的书房里。
看见我进来,他桌子上的西疆边境图并没有收好。
我看了两眼,还是忍不住问了“如今情况如何?”
“不好。”蒋随摇了摇头“陛下已经换了好几位将军去,都铩羽而归。西戎如今气焰嚣张,乘胜追击,已经攻破八座城池了。”
“八座?”
我看向地图,蒋随点出了那八座城池的所在。
“我方军队现在何处?”
“在大营当中。”
回想了一下西疆的地势,以及西戎人惯用的伎俩,我指了指地图上的一个位置“按照我的猜测,西戎之后很可能会突袭这个地方。”
蒋随很坦然的同我聊起西疆的情况,我提出来的几次意见,很有效的力挽狂澜,勉强保住了西疆的局势,没有再丢更多的城池。
不过好景不长,西戎人突然改变了打法,我不知道西疆如今的情况,也就无法再提出有效意见。
西戎开始步步紧逼,领军的人换了一个又一个,都没能挡住西戎人的东侵。
在这种情况下,白裕终于想到了我。
在他向蒋随证实了之前几次意见也都是我提出的之后,他开始出现在静安王府外,想求我出山,去西疆平乱。
7
“王妃,白中书,陈大夫他们又在门口说着要见您了。”
萍萍急急忙忙的跑进来,一边跑一旁喊。
我翻了个白眼,顺手抓过一旁的瓜子“去告诉他们,本王妃乃是女子,如今还要相夫教子,领不了兵,让他们回去吧。”
萍萍才跨出去,又折回来了。
我看得稀奇,正准备问,就看见了在萍萍身后的蒋随以及一众老臣。
全部都是熟面孔。
将手中的瓜子放下,我起身同蒋随见礼“王爷。”
扫过那些老臣,我表现得很是善解人意“王爷有事同各位大人相商,妾身就不打扰了。”
干净利落的转身后,我就要出去。
下一刻白裕就叫住了我“王妃请留步,今日我等,是来寻王妃的。”
我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
但我就故意装傻“大人们能有何事,是需得同本王妃这样的女子相商?”
白裕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讪讪道“王妃说笑了,您岂是寻常女子。当初同西戎之战,那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是是是。”
另外几位老臣赶紧一同出言附和。
当初他们逼着小皇帝让我回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么个说辞。
“大人们实在是太高看我了。我不过是个女子,能学得女工针线,相夫教子就已然是很不错的了。”
在场的人都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我父亲身为镇国大将军,一辈子都在为国征战,最后战死沙场。
可惜他只有我这一个女儿。
所以为了西疆稳定,父亲从小就当我男孩子养。
父亲战死后,母亲亦追随而去,留我独挑大梁。
先帝封我为镇西将军,驻守西疆。
我也算不负所望,同西戎交战多年,胜多败少。
然而当初我为女子的消息传回国朝后,这群迂腐老臣逼着小皇帝,连下几道金令,让我回朝。
之后更是一口一句欺君罔上,大逆不道,劝着小皇帝免我官职,要我性命。
更是得寸进尺,要我去尼姑奄青灯古佛度过余生。
见我一直不肯松口,陈铭直接冷了脸“魏明修,如今西疆战事见急,你当以大局为重,何必一定要纠结于此细枝末节?”
难掩讥讽之意,我掷地有声“陈大夫饱读圣贤书,也曾振振有词,女子不可领兵,甚至以欺君罔上之罪,要我性命。敢问陈大夫,当初怎么不知以大局为重,要纠结我是男是女这样的细枝末节?”
扫过这一个个倚老卖老的人“如今我已经嫁人安于内宅,不曾再过问西疆之事,大人们又何苦来逼我呢?”
一个个的,当初卸磨杀驴,过河拆桥做得干净利落,现在想让我去,我还不去了,求我我也不去了。
他们这几位,年龄大了,素来标榜清白,是十分要面子的。
今日被我这样毫不留情的骂了一顿,一时臊红了脸,又不知要如何反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还是灰溜溜的出了静安王府。
-70-前缘
六月十五,梦儿生辰。夏暖烟一直都清楚知道,南宫曦是一平民女子,而非四哥的女儿,那个女婴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命丧当场了。夏暖烟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她亲眼目睹了一切。
十多岁的记忆,对于夏暖烟而言有些模糊,但她清晰记得这件事。那几年父皇母后都在愁她的婚事,既不想要女儿受委屈,又要平衡朝中势力,数来数去,合适的人选所剩无几。设立府邸便成了她最重要的事情,娇纵的她于是要来了父皇的特例,可以让她亲自去挑选自己的府邸,母亲无法常常出宫,这事自然就落在了刚刚回京的五哥身上。
夏暖烟事先并不知晓六月十三日夜里夏君啸要除掉自己登上大宝的最重要对手,她只是觉得有些出奇,那几天的日子每每答应陪自己看府的五哥,总是临时...
六月十五,梦儿生辰。夏暖烟一直都清楚知道,南宫曦是一平民女子,而非四哥的女儿,那个女婴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命丧当场了。夏暖烟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她亲眼目睹了一切。
十多岁的记忆,对于夏暖烟而言有些模糊,但她清晰记得这件事。那几年父皇母后都在愁她的婚事,既不想要女儿受委屈,又要平衡朝中势力,数来数去,合适的人选所剩无几。设立府邸便成了她最重要的事情,娇纵的她于是要来了父皇的特例,可以让她亲自去挑选自己的府邸,母亲无法常常出宫,这事自然就落在了刚刚回京的五哥身上。
夏暖烟事先并不知晓六月十三日夜里夏君啸要除掉自己登上大宝的最重要对手,她只是觉得有些出奇,那几天的日子每每答应陪自己看府的五哥,总是临时不见踪影。六月十五日,夏暖烟前往北市看现如今已经成为长公主府的时候,路过的偏僻小巷子里,传出了婴儿的哭声。
北市乃皇亲贵胄府邸所在,几乎没有平民,还不知道朝堂凶险的夏暖烟,本一家走过了那巷子,又忍不住回去一探究竟。躲在鸡圈里的一名少妇大惊失色,还不忘哄怀里的孩子,那孩子全身发紫,闭着眼睛大哭,女人只好把自己的手指塞入口中,但依然顶挡不住女婴的哭声。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处?”
“奴婢在四王爷府中当差,夫君也同在府内,前日乱世,他看我即将临盆,让我提前出外躲避。不料两日了还有官兵搜索北市,无法逃出去。”少妇的衣服看着是四哥府内的婢女,那满身紫色的女婴看起来是饿得大哭。
夏暖烟一路过来确实看到不少士兵还在搜索,也听闻他们问是否看见一妇人抱着女婴,是逆臣四王爷之女,如今逃串在北市,提供线索可得赏金。
夏暖烟正在犹豫,车外的女婴又哭了起来,看着那还未彻底长开的眉眼,夏暖烟做出了她这一生最重要的一个决定,只是当时她不过觉得自己是怜惜这个小人。
“飘花,去与那接洽的管家说明,今日我身体不适,车子要牵进那府内,再找人去寻点这女婴能吃的东西。”
“公主~此事兹事体大,是否再考虑一下。”飘花当时也不过十岁,哪里见过如此阵仗。
“不必犹豫,快去找可靠的人办了。你先抱着她上车来。”
“是…”飘花也是从那时起,开始学会了探寻各种鸡肠小道,以满足这位主子稀奇古怪的要求。
夏暖烟摸了摸紫红色的小脸,刚刚降生的婴儿皮肤还未平整,摸上去反而有一些皱褶的触感,“乖,我要救你的命,不要哭出声来,忍一会。”那女婴像是听懂了她的话,把自己的大拇指塞进嘴里,再没有发出一声声响。
躲在府内喂养了女婴,给那少妇换了公主家的衣服,停留时间太久,以至于那卖府的管家欣喜不已,以为公主挑选好了自己的府邸,夏暖烟也只好顺水推舟定了下来。
车子离开北市时,远处传来一阵欢呼声,她从另一侧的车窗望去,四皇嫂蓬头垢面追着那些士兵们,还在襁褓中的侄女被他们丢来丢去,终于有人失了手,襁褓摔在了地上,四皇嫂恸哭着奔过去,被旁边的年轻士兵一剑刺死,就连那襁褓也接连被刺了几下。
夏暖烟未见血色,但那血色却向溅进了她的脑海,顿悟自己原来生在如此一个残忍无法掌握自身命运的家庭,男子们争强好胜,女子们的命运却被他们牢牢掌握,以至于连自己的孩子都无法保护。
眼看着再转个弯就要回到皇宫,夏暖烟停下来放走了那妇人,告诉她若他日有什么困难,便去长公主府找自己。夏暖烟再未见过那人,不知道是否还在京中,隔了几天倒是听说齐侯府南宫夫人在门口拾得一名女婴,以为上天赐福,打算在府内抚养长大。
坐在夏日廊下的长公主府,夏暖烟回想起久远的过往时,觉得那一夜很多人的命运都被改变了,于自己而言,从那一刻起,她开始研读历史,在国子监内更加努力地问询太傅们,学会将块块碎片整合在一起,在头脑中画一整副图,亲近五哥,与七哥也有所往来,为的不过是他日能够保全自己。
南宫曦的偶然出现,改变了这一切,夏暖烟不知晓这便是多年前自己无意间救下的女婴,南宫曦也不知晓早在十九岁大殿之上瞥见的那位长公主,原来在生命之初便与她结下了一世的缘分。
这北市的夜合街,仿佛变成了两人聚聚合合的见证人。
自从六月十五的一番闹腾之后,每月十五日,曦将军养成了上房观月之好,每月十六,大长公主都会在院内题诗。守卫的兵士们虽还每每上报,但会隐去大长公主的部分字,原因之一是长公主府内传出消息来,若是上报的字少了哪个,那这字的字帖便可赠送于禀报之人。
大长公主的字一字千金,兵士们虽然都有朝廷俸禄,但黄金,有谁会嫌少呢。再加上新帝刚刚接位,内忧外患事项繁琐,令夏云赫日日头疼,渐渐也就不在意这长公主府和曦将军府的动静,更不会在意每月十六日姑母在自己院内随意书写的字。
七月,京城又发生了一场政变,将京中将领一一派遣出城,美其名曰守护边境,调空了京城及周边之军队,而手持京城禁军的夏添哂,随即软禁了当今皇上夏云赫,做起了摄政王。
南宫曦再回想起当日那份被夏添哂快速收走的血印文书,发现夏添哂早就藏着这份心思,否则那份与皇上商讨并盟誓的合约上,怎会加盖的是七王爷的私印,他蛰伏如此之久,在最后关头还是忍不住有些得意忘形。
虽然被困在府中,南宫曦与夏暖烟还是很快知晓了这一变故,两人都没有放在心上。既然如今远离了朝堂,彼此心上记挂的自然也不会是朝堂之事。
南宫军内,余饵被命留守城外军营,但皇帝的一纸边境守卫诏书,留守的兵士只剩下区区两千人,好在余饵本是淡定隐忍之人,照吩咐每五日乔装打扮来曦将军府送野味,几月下来,威震南境的南宫军就此练就了一身翻山寻味的好本事,就连那百年的人参也寻了几支来。
药膳一向不为守卫兵士们所动,但山间奇异的山猪、野兔们,还是买通了守卫的胃,加上日日看南宫曦在练武场练习,当头的守卫们摩拳擦掌与之比试,无不一一拜倒在南宫曦的夺命枪之下,更增添了一份敬佩。
这两位曾经在朝野叱诧风云的女子,在被世人忽视的角落里,找到了为彼此增加乐事的暗道。本来尽忠职守的守卫们,也在夏暖烟一幅幅字和南宫曦的一味味山中野味中渐渐裂出了痕,虽然两人不曾见面,但两府之间开始渐渐交换物件,隐喻之物也慢慢夹带其中。
腊月十五,一棵十两人参进了大长公主府,夏暖烟自幼锦衣玉食,都未见过如此完整鸿庞的个头,比起在宫中服用过的不知好了多少倍,然而这明目张胆的递送还是让夏暖烟有些心惊,毕竟此时虽然看守有些松散,但外部局势却难说平和,多年在朝中的经历,让夏暖烟每每在平安享乐之际,都会居安思危。
十六日,南宫曦早上练武结束,看着晴水小心翼翼地走进梦蝶轩,特意屏退了左右,从怀里拿出一宣纸来。虽然两府之间常常交换物件,多用物件传递,未曾有过只言片语。
南宫曦接过打开,白纸一张。
南宫曦瞬间忆起在南境出征的日子,暖烟在书信中的叮嘱仿若在耳边,那隐藏在空白行间的提醒,南宫曦并未完全领悟,才有了后面的间隙。
挥手让晴水出去,用此只有南宫曦知晓的方式传递信件,除了增加安全外,恐怕还有保全晴水飘花之意,此等犯上之事,越少人知道便越好,若是非要牵扯什么人,不知道也会比知道更安全。
南宫曦点了一盏烛火,将白纸放在其上,
“梦儿:
久未书信,知你安好,甚感安慰。参已收到,日日服用,愿汝心安。然百年之参,易犯宫禁,万加小心。
今闻南境异动,望尔心定,不再犯难。
君之暖烟 亲笔”
书信,好久未见暖烟亲自写的书信,虽然只是隔着两扇红门,却仿佛千里之遥,虽然只是几月未见,日子过得如此缓慢,仿佛已经离别千年。虽然犯了宫禁,但暖烟并未责备,秋意渐浓,给暖烟送去了数根人参,不知道能否保她这个冬日安稳,不再受那咳喘之疾困扰。
晴水命人摆好了午膳,南宫曦发现多了好几道辛辣的菜肴,晴水和现如今这些伺候的奴婢们,从不知道南宫曦喜好辛辣。问及晴水,答曰一同送来的菜篮中多了这些蜀地的菜肴,那白纸便是在这菜肴的底部发现的,守卫看上面并无一字,就放了进来。
今日有暖烟的书信同时抵达,南宫曦明白此中深意,怕辛辣之物留不下她,那“望尔心定,不再犯难”也可以留下她。
南境一向冬日都不安稳,年前边外的巽维土司会加快叨扰,虽然签订了五十年不进犯的条款,却无法阻止小股势力前来抢夺过年食物。
只是这南境之动,囚禁在府中的夏暖烟,是如何知晓的?父亲有难,南宫曦当真撒手不管?还有那盟约,夏云赫和夏添哂会放过她这个熟悉南境战事的一品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