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魂3】逐日的余灰—第二十五章:深渊中的太阳
(又名:假如索哥在魂3成了灰烬……本章依旧万能的环印城)
真的有人会去深渊中寻找太阳吗?
看见那行金色的字符时,无名剑士回想起了他的旅途。从亚诺隆德到病村,从恶魔遗迹到混沌废都……他们曾一起去过很多地方……
骑士在寻找他的太阳。他找了很久很久,却遍寻不着。
而剑士也在追寻着他的太阳。
是那个像太阳一样温暖而耀眼的骑士给了他勇气,让他愿意忍受着一次又一次死亡的痛苦继续艰险的旅途。不论是在暗无天日的病村,还是在戒备森严的王都,骑士闪耀的召唤徽记都像是一缕阳光,透过夹缝照亮了暗无天日的牢笼。
是索拉尔照亮了他的世界。
而剑士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这道光芒在自己眼前逐渐黯淡,直至混沌的火焰让他...
(又名:假如索哥在魂3成了灰烬……本章依旧万能的环印城)
真的有人会去深渊中寻找太阳吗?
看见那行金色的字符时,无名剑士回想起了他的旅途。从亚诺隆德到病村,从恶魔遗迹到混沌废都……他们曾一起去过很多地方……
骑士在寻找他的太阳。他找了很久很久,却遍寻不着。
而剑士也在追寻着他的太阳。
是那个像太阳一样温暖而耀眼的骑士给了他勇气,让他愿意忍受着一次又一次死亡的痛苦继续艰险的旅途。不论是在暗无天日的病村,还是在戒备森严的王都,骑士闪耀的召唤徽记都像是一缕阳光,透过夹缝照亮了暗无天日的牢笼。
是索拉尔照亮了他的世界。
而剑士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这道光芒在自己眼前逐渐黯淡,直至混沌的火焰让他在绝望中变得癫狂……
“我的太阳下山了……好暗啊……“
混沌废都那个爬满太阳虫的走廊里,他的太阳永远熄灭了……不论他如何呼唤,他的太阳都再也回不来了。
他回到亚诺隆德愤怒地质问着太阳公主,索拉尔为什么会在离开亚诺隆德后一蹶不振,但回应他的只有同样的话——他还有使命要去完成,他不能因为一点小事就消沉下去。
索拉尔的死在这些家伙眼里并不重要……和自己一样,他不过是个潜在的工具人,没了他总还得有其他人去传火。
去特么的狗屁使命……
他已经受够了这些虚伪的鬼话!
剑士悲愤交加地拉开了猎龙大弓……大箭离弦的瞬间,他发现了神族最卑鄙的谎言……
太阳公主的幻影消散了,早已陷入黑暗亚诺隆德也露出了它的本来面目。照亮罗德兰的太阳是假的……那些传说中分得王魂的大人物也早已自身难保,一个个不是疯了就是半死不活,他们太需要有一个工具人去传火了。
这都是神族为了掩饰真正的太阳已经快要熄灭而做出的假象。
他开始唾弃这个充满恶意与谎言的世界……这份恨意支撑着他一路杀到了初始火炉……然后看到了那个用自己作为燃料延续初火,被烧到神智尽失的老疯子。
击败葛温的剑士没有如神族计划的那样成为薪王。
他根本不在乎罗德兰的太阳怎么样。
反正他的太阳已经熄灭了……
他才不会为了延续神族的谎言把自己搞成那个疯老头一样可悲的模样。
在乌拉席露,他见证了另一个谎言——一个关于深渊漫步者阿尔特留斯的谎言。他完成了阿尔特留斯未竟的使命,被传唱的却是狼骑士的传说。但他并不在乎,因为那时的他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名字……
阿尔特留斯的确是一名真正的英雄。一名愿意为了拯救世界而牺牲自己的英雄。与深渊领主决战前,他竟将抵御深渊的银项链留给了村民。
不像他这个本有机会延续初火,拯救所有人,却选择一走了之的厌世者。
他以为自己会继续流浪,直至神智尽失成为游魂,然后和这个该死的世界一起消亡。
从乌拉席露到环印城,他目睹了比小隆德更为严重的深渊……也遇见了比吸魂鬼更加难缠的环印骑士。但这里已经没有阿尔特留斯这样舍己为人的英雄来拯救这个凋敝的世界……
他原本打算回到乌拉席露去告诉幽暗公主,环印城已经自身难保。然而命运就是这么喜欢开玩笑……离开环印城的路上,他遇见了一名年迈的奴隶骑士……那位骑士来自不同的时代,却认得索拉尔的盾。
当他再度看见索拉尔的金色召唤符,沉寂已久的火焰又在他胸腔里燃烧了起来,习惯了寒冷的他竟对这久违的温度感到不知所措。
早已陷入泥潭的枯柴,也能被火焰重燃吗?
那必定是太阳般的火焰吧……
索拉尔的声音和他记忆中一样温柔,那份包容一切的温柔中又总是带着某些格外坚韧的东西。
“Nemo,我现在就在你身边。所以千万不要放弃。“
这是自己的名字吗?
那一刻,他仿佛回到了不死镇的飞龙桥上……
浑身是伤狼狈不堪的不死人远远地望见一个坚定而挺拔的背影,那个沐浴在阳光里的骑士是如此温暖闪耀,满怀希望地追寻着自己的太阳,却不知道从第一次见面起,他就已经成了剑士的太阳。
一声又一声盾牌被重击的声响在剑士耳边回荡……就像过去的每一场战斗一样,太阳骑士举着那面画着鲜艳涂鸦的铁盾,护在剑士身前。不论是腐蚀的酸液,还是混沌的岩浆,不论是神族的雷光,还是矮人王的黑暗,他总是毫无畏惧地冲在前方。明明是毫无神力加持的盾牌,却一次又一次地替他挡下了死亡……
但那面太阳盾牌却没能在混沌废都阻挡索拉尔的死亡……
剑士擦去了眼眶里的血与泪,四处摸索着早已被击飞的剑……他不知道自己血肉模糊的身体里碎了多少块骨头,他只知道,那面盾破碎之前他必须站起来。
他必须和索拉尔一起战斗……
黑暗之魂的侵蚀早已让盖尔不再是那个沉稳而冷静的老骑士,他像只恶狗一样四肢着地,狂乱而暴戾的剑法如同一头张牙舞爪的猛兽……每一次奋不顾身的斩击都牵动着他浑身的血肉。
剑士能感觉到那具胸腔开裂的残躯正随着这每一次疯狂的进攻逐渐走向毁灭,但他们未必能坚持到老骑士自我毁灭的时候。
太阳盾牌在一声巨响中脱离了索拉尔的手,奴隶骑士的斩击接踵而至,索拉尔迅速用翻滚躲开一击,再度试图拿起盾牌时才发现自己的左手早已在无数次重击中脱臼……
奴隶骑士拖着扭曲的身躯佝偻着爬向了虚弱的猎物,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把黑色的大剑从半空中劈向了他的后背……
这一记狼跳让剑士浑身的骨骼都在发出嗡嗡的悲鸣,他听见了血滴落在剑刃上的声音,但他并不确定那些血液是来自盖尔还是来自他自己……
”啊……这就是了……黑暗灵魂的血…… “
老骑士注视着落在他剑上的血滴……那些血滴在暗红的大剑上散开,恍惚间,他仿佛看见小画家的画布上开出了黑色的花朵……
他的血液还不能干涸。他还需要更多……更多的染料。
这个约定已经成了他唯一记得的东西。
老骑士用断裂的大剑撑起残损的身躯,黑色的血液在冰冷的火焰中沸腾。暗红的血雾与他黯淡的红色斗篷连成一片,瞬间吞没了剑士的视野。这毫无温度的血雾渗透进他的铠甲,如同千百只血虫一样叮咬起他的血肉……
连抵御深渊的银项链也失效了吗……?
剑士被喷涌的血雾冲出了几米远,原本看上去已是强弩之末的奴隶骑士竟像是死灰复燃一般,从容地提起了处刑大剑,所幸此时索拉尔丢出了数发闪电枪以吸引盖尔的注意……
源于信仰的闪电枪一直以来都是索拉尔引以为傲的力量,但信仰的光芒就像石沉大海一般被不祥的血雾吞没……紧接着,升腾的灵魂如同带有某种意识般扑向了阳光的源头,将耀眼的太阳染上污浊的血色。
“索拉尔……!“
再次拖着大剑走向盖尔的时候,剑士的臼齿已被他自己咬碎。就在弥漫的血雾里,绝望的剑士隐隐看见一簇噼啪作响的星火……那团火花非常微弱,如同柴堆熄灭前的余烬,但这微弱的火苗却烧尽了他周围的血雾。
他并不知道那是传火的薪王们残留的余火……但他会永远记得索拉尔像一轮真正的太阳一样燃烧的模样。
原本早已变得身形佝偻的老骑士在血雾中缓缓站起,碎裂的胸腔内,一颗血淋淋的心脏清晰可见,随着他每一次攻击剧烈地跳动着……
这不是他们任何一人能单独应付的敌人。
虽然奴隶骑士只是一个和他们一样被神族视作蝼蚁,微不足道的不死人,但他远比他们见过的任何敌人都要强大。
不论是传说中的猎龙翁斯坦,狼骑士阿尔特留斯,阳光之王葛温,甚至是拥有黑暗灵魂的矮人先祖,他们都在时光中消亡。但盖尔活得比他们所有人都久……从火之时代一直到时光之末,时光磨损了奴隶骑士的连弩,腐蚀了他的剑,扭曲了他的肉体,却没能彻底摧毁他。
”还能拿剑战斗吗……Nemo?“
“为了你,我做得到。“
当剑士双手持剑,坚定地站在他的太阳身边,被余火覆盖的太阳骑士将沉重的盾牌搁置在一旁,用尚能活动的右手竖起了太阳直剑。
抛弃了顾虑的二人就像在过往的每一场战斗中一样,分别从两个不同的方向发起进攻。从不死镇的钟楼到病村的下水道,从亚诺隆德的宫殿到恶魔遗迹的岩浆,这种默契仿佛已经成为二人的本能,其中一方吸引注意,另一方寻找破绽发起进攻……
他们不知道和盖尔战斗了多久……不觉间,血雾已经弥漫了整个天空。幽蓝的电光从血雾弥漫的天空坠落在荒芜的土地上,伴随着惊雷的巨响。
和炽热的金色闪电截然不同,那是一种冰冷的雷霆,被击中的剑士并没有感到血肉被点燃的灼痛,反而是一种蚀骨的冰冷,仿佛要喰尽他的理智……
这就是被神族小心翼翼隐藏起来的黑暗之魂…令葛温王畏惧的力量……每一次他和索拉尔在奴隶骑士身上造成的伤口都会换来愈发凶猛的反击,他们的力量正在逐渐消退,但盖尔的攻势却愈发猛烈。飘散的血雾从断骨侵蚀着剑士的身体,不仅让死亡的冰寒渗入骨髓,还和深渊一样不断侵蚀着他的意志……
胜利的希望愈发渺茫,如同索拉尔身上摇曳的余火……黑色的大剑已经被断裂的处刑剑碾出了无数缺口,但可怕的并不是剑刃断裂——他握剑的双手很可能会在剑刃断裂前碎掉。
命运可真会开玩笑啊……
这做梦也不敢去想的重逢……难道又会成为诀别吗?
剑士咽下了带着碎骨的鲜血,随后抢先一步用黑色大剑架住了盖尔的处刑剑……暗红的潮水如同狂乱的蜂群吞没了他的身体。黑剑断裂前,剑士丢下了大剑,随后挺起胸膛,高举双臂,以赞美太阳的姿态迎上了处刑大剑的斩击……
他绝不会再一次地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太阳熄灭。
不论以何种代价。
“索拉尔……能再见到你真好。”
那把剑如同巨兽的尖牙一样瞬间撕裂了他的身体……
然后被他卡在了骨头里。
时机只有这一瞬……他并没有留给索拉尔反对的机会,甚至没给他太多反应的时间,但他知道以他们的默契,索拉尔一定能做出判断……
视野陷入黑暗前,他看见太阳直剑穿过了盖尔的心脏。
“赞美……太阳……”
集齐王魂之后,他曾做过一个梦……他梦见自己在初始火炉前看见了索拉尔金色的召唤符。
如果这也是梦,他宁可在此永眠。
但他并没有如想象中那样睡去……
有什么东西滴落在了剑士的脸上……那一定不是黑暗之魂的血。因为它的温度滚烫,就像炽热的阳光。
他已经说不出话,只能用颤抖的手指在黑暗中摸索着,直到他找到那张流泪的面孔。
真的有人会去深渊中寻找太阳吗?
他自己就是这样的傻瓜。
躺在地上的盖尔:年轻人不讲武德,打我一个老头子还要召基友一起打,两个人一起欺负我一个濒死的老头,还搞偷袭!!!
在DLC卡了几个星期的不死人:……你这是濒死的老头吗?
【黑魂3】逐日的余灰—第二十四章:冰冷的火焰
(又名:假如索哥在魂3成了灰烬……本章DLC)
据说在遥远的过去,有不死人以失去自由,成为奴隶为代价受封为骑士……这是他们获得荣誉的唯一途径。
为了吸引敌人的注意,他们戴着醒目的红色兜帽,在各种惨烈的战斗中身先士卒,粉身碎骨。无数次死亡让他们身形迅速衰老,皮肤焦烂,骨肉扭曲,甚至失去神智,但他们仍会被一次又一次地送上战场……
骑士是荣誉与美德的象征,拥有财富与地位,倍受尊敬。
而奴隶则是可以用来买卖交换,随意驱使,毫无自由与权力的物品。
奴隶骑士正是如此矛盾的存在……拥有骑士的荣誉,却同时又作为毫无自由的奴隶,任劳任怨,出生入死……直至最后神智尽失,成为不人不鬼,毫无尊严的怪物……然...
(又名:假如索哥在魂3成了灰烬……本章DLC)
据说在遥远的过去,有不死人以失去自由,成为奴隶为代价受封为骑士……这是他们获得荣誉的唯一途径。
为了吸引敌人的注意,他们戴着醒目的红色兜帽,在各种惨烈的战斗中身先士卒,粉身碎骨。无数次死亡让他们身形迅速衰老,皮肤焦烂,骨肉扭曲,甚至失去神智,但他们仍会被一次又一次地送上战场……
骑士是荣誉与美德的象征,拥有财富与地位,倍受尊敬。
而奴隶则是可以用来买卖交换,随意驱使,毫无自由与权力的物品。
奴隶骑士正是如此矛盾的存在……拥有骑士的荣誉,却同时又作为毫无自由的奴隶,任劳任怨,出生入死……直至最后神智尽失,成为不人不鬼,毫无尊严的怪物……然后像一个用完的工具一样被丢弃。
盖尔从未想过自己能存活至今。他见过其他奴隶骑士的下场,也亲手送走过一些同僚。战火早已将他的身躯烧至枯朽,时光甚至已经磨平了他对奴役者的恨意……
对于记忆会随着人性流失的不死人而言,留到最后的永远只有那些不可割舍的东西。
偶然进入画世界前,他是个一无所有的奴隶,一件随意驱使的物品。
后来……他遇到了一个和自己一样注定不会被世界所接纳的半龙小孩。他成为了盖尔爷爷,还有了一个家——在小画家心中那个冰冷,黑暗,但却非常温柔的新世界里。
残酷的命运让他早已对这个世界不再抱有任何幻想,可他并没有戳破小画家的梦……因为他要将小画家梦想的世界变为现实,哪怕等待他的会是一个更加残酷的结局。
“你是个非常温柔的人……就像我那位挚友一样。“
那个被盖尔骗进画世界的灰烬如此形容他的时候,老骑士干枯的嗓子里发出几声苦笑,后来盖尔才知道灰烬的挚友也是自己的同类——
为了成为挚爱之人的太阳,那名不死人心甘情愿地投入初火,被活活焚烧千百年……
“你是否想过,比起那个完美的世界,小画家真正需要的其实是她的盖尔爷爷呢?”
“嗨……我这把老骨头能保护她一辈子吗?”
与那名灰烬一同踏上前往环印城的旅途之前,盖尔回首望了一眼被火焰包围的教堂,阁楼上的火光映着画家单薄的背影,她正在努力构思新的画作,尤其是盖尔爷爷的家应该长什么样子。
盖尔知道这或许是最后一面,却不忍向那个孩子道别。他只是告诉小画家,自己去给她找黑暗之魂的颜料,等找到了就给她带回来。
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即便是盖尔爷爷也不可能一直保护她。但盖尔爷爷会在没有力气保护她之前,让她创造出一个像她一样温柔的世界。
灰烬的同行让盖尔有了更大的把握……
如果自己不能亲自把颜料带回来,那么至少还有一个值得托付的人。
前提是他们能一起在环印城里寻找黑暗之魂。
然而和他一起在环印城里探索的并非那位好心的太阳骑士……
在这座被封印在时光之末的囚牢里,时间和空间早已扭曲,他们才踏入环印城就失散了。
盖尔一边用白蜡石沿路留下记号,一边继续朝着环印城的方向前行。没过多久,他就再一次看见了那枚画着太阳涂鸦的圆盾。他快步赶了上去,却发现那是一名披着黑袍的剑士,言行举止和先前的太阳骑士十分不同。
鲜艳的太阳涂鸦和剑士浑身漆黑的色调有些格格不入,甚至有些滑稽。那面盾牌沾染过深渊的痕迹,似乎被他清洗过无数次,也修补过无数次,连颜色都像是最近才补过的……可以看出这面平平无奇的盾对剑士而言非常重要。
当盖尔向剑士解释自己见过这面盾的另一位主人,并描述出那人的模样以后,剑士冰冷的眼睛里闪烁起温热的泪光,就像一摊早已黯淡的死灰在风起之时重新燃烧。他的反应让老骑士很快就推测出了眼前这位剑士和那名太阳骑士的关系。
这位黑衣剑士正是太阳骑士的挚友……那位曾经以身为薪,延续初火的无名薪王。
只不过对于盖尔所见到的剑士而言,传火是后来才发生的事。剑士的时空与盖尔他们不同——他踏入环印城的时间远在千百年前,乌拉席露刚刚灭亡后。
乌拉席露爆发的深渊让那个远古的王国顷刻间变得一无所有。所幸,乌拉席露曾派遣使臣拜访环印城,两座城邦关系本身不错。幸存下来的幽暗公主希望这位拯救乌拉席露的剑士来到环印城求援。同样早已失去一切的剑士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聚集地果真是个有趣的地方啊……时光之末,世界的尽头,所有遥远的东西都变得触手可及,哪怕是最不可思议的事也会变成常态。
为了能见到那位太阳骑士,黑衣剑士决定和盖尔一起行动,他们各自用白蜡石留下了信息,以确保太阳骑士真的能够找到他们。
他们一同击败了恶魔王子。这位剑士确如太阳骑士所说的那样,是一位能战胜古代诸王的强者。进入环印城的路途比想象中还要艰险,但有了这位无名薪王的协助却变得顺畅了许多。
环印城早已被深渊侵蚀,盖尔和剑士所要面对的敌人不仅是深渊的奴仆,还有那些留守在时光之末的环印骑士……
毕竟盖尔可不是前来从深渊中解救环印城的。
和无名剑士一样,他是一名猎王者。只不过他要取得的并非王魂,而是初代矮人王身上的黑暗之魂。
“乌拉席露就是因为当地人试图挖掘矮人先祖的力量才爆发了深渊。不会有好下场的……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环印城的篝火前,无名的不死剑士望着殿堂外深渊凝聚的黑沼,不禁想起了先前在乌拉席露所见到的惨状。然而即便是乌拉席露也远不及环印城现在的环境恶劣。
头戴红色兜帽的老骑士隔着微弱的篝火审视着那位披着黑袍的不死人,他活了太久……见过的东西远比眼前这位年轻的薪王要多得多。
“小子,你知道奴隶骑士都是什么下场吗?我亲手送走了许多同僚……我从未想过自己的结局就能成为例外。“
“那你为什么要试图去拯救世界?不论你为这个世界牺牲了多少,都不会有人记住你的名字……只因为你我都是不死人。他们给了你骑士的头衔,却像奴隶一样待你;他们给了我英雄的使命,却把我当作一个愚蠢的工具人。为什么……还要去救这个该死的世界?“
无名剑士盯着老骑士鲜红的兜帽,不知为何,他竟想起了索拉尔血染的战袍。那个不被这个世界所接受的傻瓜……却渴望成为照亮这个世界的太阳。
“为了那个从未将我当作奴隶的孩子……为了一个像她一样温柔的世界。“
剑士大概明白了……为什么索拉尔会暂时放下灰烬的使命,专程来帮助这位老骑士。
而盖尔也从剑士的眼神里看出这位早已揭穿神族谎言的不死人为何后来会选择传火。
接下来的日子里,两位不死人似乎产生了某种默契,他们一边等待着与太阳骑士的重逢,一边把环印城从上到下都犁了个遍。随着二人深入环印城中心,那些被神族努力掩饰,隐藏的秘密也渐渐展现在二人眼前。
抵达环印城之前,盖尔以为自己身为奴隶的象征是头顶的红帽。
现在盖尔明白了……从矮人族被烙上环印的那一刻起,他们早已世世代代沦为神族的奴隶。
他和眼前这位曾为追寻天命踏上旅途的不死人并没有什么本质的不同。
“黑暗印记……传闻中说这是初火衰微才出现的不死诅咒。人们因此愈发畏惧黑暗,却没想到真正的诅咒并不是那其中的黑暗,而是圈住黑暗的火印。真是可笑啊……葛温赐予矮人王的哪里是王冠?这分明就是奴隶的项圈。“
两位不速之客驻足于葛温王为矮人先祖加冕的塑像前,老骑士似乎对于这个答案并没有感到意外——身为奴隶骑士,他早已亲身体会过神族最残酷的嘴脸。但那位剑士对神族的认知还仅仅停留在不死人传火的骗局上。
殊不知,这一切都是一个早在他们先祖的时代就已经被精心策划好的骗局。
传火根本不能解除不死诅咒……因为不死诅咒正是拜神族所赐。
而他们矮人族的祖先也参与其中。
为了神族那点所谓的恩赐……他们把自己的族群乃至后辈全都卖了。
无名剑士抬起大剑,将葛温的神像连同那位卑躬屈膝的矮人先祖一起碾了个粉碎。总有一天,他会亲手碾碎神族的眷属和那些将他们卖给神族为奴的矮人先祖……
但他已经没机会这样做了……
当他闯进葛温幺女费莲诺的宫殿,笼罩在环印城的时光结界被触发,原本被封印在未来的时空被再次往前推了一步……转眼间,那位沉睡的神族公主已经变成了一具干瘪的尸体。
剑士不知道自己如何杀死了眼前的公主,当他走出宫殿,整个环印城早已面目全非……黄沙覆盖了一切,包括那些深渊形成的泥沼。他看见一个又一个古老的国度,其中甚至包括了罗德兰。这些荒废的国度如同被吸入流沙的棋子,和环印城一起慢慢被黄沙吞没。
望着眼前荒芜的景象,剑士才明白,时光的沙漏已经被自己亲手打碎。
他不知道这个世界究竟变成什么样了……只是疯狂地在周围寻找是否还有任何白蜡石留下的字符。
他本有机会再次见到索拉尔……但他却被仇恨冲昏了头脑。
这一切都又被他搞砸了!
他和盖尔之前留下的那些字迹早就没了踪影……整个环印城都处于塌陷的状态,他甚至找不到原来的路,唯有疯狂地在还未被风沙覆盖的地方留下各种符号,包括反向召唤符——尽管他知道,索拉尔能看见这些字符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正在他疯狂画符的时候,沙漠种传来一声惨叫……剑士寻着声音奔去,竟看见一个头戴王冠的老矮人在沙漠上艰难地爬行……他的身后是一条黑色的血迹。
“费莲诺……救救我…………那个红帽来吃我们了……他要吞食我们的黑暗之魂……“
红帽……
剑士所熟知的红帽只有一人。
他一脚踢开了那个可悲而可恨的矮人先祖,随后寻着那条血迹奔向了沙漠中的废墟……
在那里,他看见了荒废的王座和那群他恨之入骨的矮人诸王。只可惜他们早已成了一具具干尸,干瘪而枯萎的模样像极了初始火炉那个被烧干的老疯子……唯一的区别是那个油尽灯枯的老疯子好歹还能动。
这些死掉的矮人王七零八落地倒在他们的王座也是他们的囚椅旁,残肢断臂像是被野兽撕咬过。
黑暗之魂的主人已经死了。他们的血液也早已干涸。
这里一无所有。一无所有非人所求也。
不好的预感涌上剑士心头……很快,这种不好的预感就变成了现实。
那位矮人王口中的红帽的确是盖尔……
虽然他的红帽已经褪色,大剑与铠甲早已面目全非,但无名剑士仍就认出了他。
“你居然还活着……“
老骑士也认出了眼前的不死人,在他彻底失去理智之前。
“把黑暗之魂给我。为了她的画…………“
盖尔还活着……却和每一位奴隶骑士的下场一样……理智尽失,生不如死。他的胸甲上有个可怖的缺口,碎裂的肋骨下,剑士甚至可以看见老骑士血淋淋的心脏。他无法想象盖尔究竟经历了怎样的苦战在抵达这里,在看见早已成为干尸的矮人王时又是多么绝望。
干涸的血液是无法成为染料的……
所以他选择了吞噬它们,然后用自己的血来承载黑暗之魂。
最后一步……就是让人把他的血带回小画家身边。
“为什么是我……?”
因为我们是同类……小子。
就算被这个世界以残酷对待,却仍会为了那照进深渊的一缕光芒而选择燃烧。
这冰冷而黑暗的火焰远不及太阳温暖耀眼。
但这火焰同样拥有力量。能够带来生命。
这黑暗的火焰……将会带来一个更加温柔的世界。
哪怕那个世界里并没有你我二人的位置。
在世界的尽头……神权没落,王朝覆灭,就连矮人王也早已化作枯骨……只剩下两个微不足道的不死人为世界的命运殊死搏斗。
无名剑士原以为自己的剑会对准那些奴役他们的神族,会对准那些出卖他们的先祖,但绝不是和自己一样拥饱受苦难与欺骗的奴隶骑士……
几百年的孤军奋战让盖尔已然成为一个无坚不摧的怪物……能击败盖尔的只有另一个怪物。
曾经的无名剑士确实已经成了一名连深渊领主都畏惧的怪物。失去太阳的他心中只剩下无尽的深渊,愤怒与仇恨填满了他空洞的心……他可以像个战争机器一样不顾生死地战斗,骨肉被碾碎的痛感也无法唤醒他早已麻痹的灵魂。、
可现在一切早已不同。
在重新见到索拉尔之前……他还不能就这样死在个鬼地方。
沾满鲜血的弩箭从他的血肉间穿过,断裂的处刑大剑如同恶兽的尖牙撕裂着剑士的身体……他知道,这份顾虑让他不再是个怪物……
当处刑大剑刺进不死人的胸膛,剑士的眼前一片暗红。他听见了碎裂的声音,背部只觉一阵剧痛……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正靠在破碎的废墟旁,冰冷的血液在脚下形成一个血泊。盖尔正提着血染的大剑缓缓走来,而他的骨头早已碎裂,唯有靠着身旁的断壁残垣才能站起身。
也正是在剑士倚靠的石雕旁,他看见了一行金色的字迹。
一场又一场不知死活的战斗让他渐渐忘记了许多人,许多事,包括自己的名字……但有一个名字他就算化成灰也不会忘。
“索拉尔……我的太阳…………“
(PS:由于黑魂混乱的时空交错,加上这个故事很多时候是通过不同的人的视角侧面叙述,可能会很难理清…关于天选不死人的时间线,大家可以这样理解:一周目太阳虫结局,加上不死人发现了大宝箱是假的,他放弃了传火,后来摆烂的过程中无意间进了乌拉席露DLC,去环印城帮幽暗公主求援的时候进入了时间尽头,因为环印城是个时间牢笼,任何人来这里都是直接在时间尽头的,所以能碰到未来的索哥。开启二周目前不死人去了一趟古龙顶见岳父,然后二周目成功救下索哥,传火的时候把自己烧了害索哥没能成功传火成为了余灰,结果到了魂3这里,索哥一路推图推到环印城,见到了过去来这里的不死人。这可以说是一个必须完成的闭环,不死人从盖尔告诉他索哥还活着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在环印城见到灰烬索哥,是因为他自己的未来确实传了火…而索哥来环印城以后也知道不死人为什么这么做了。希望不会把大家绕晕………狗头逃跑)
《黑暗之魂》背后的创作思路
看过《魔戒》《霍比特人》的前传历史《精灵宝钻》,我体会到黑魂真的从托尔金那里借鉴了很多东西,但这种借鉴不是剧情套路设定,而是借鉴了创作的理念和思路,做出了独特的故事,这是最为高级的致敬。毕竟宫崎老贼老西幻粉了。
《精灵宝钻》的故事是原初的光芒遭受玷污,精灵与他们国度渐渐失去起初的高洁沾染种种罪恶的三个纪元的漫长历史过程,是一个不断“失落”“失去”“变得不完美”“从完整到破碎”的悲伤故事,有着伟大创作的失落,英雄的末路这样的史诗。但在与邪恶的斗争中依然...
看过《魔戒》《霍比特人》的前传历史《精灵宝钻》,我体会到黑魂真的从托尔金那里借鉴了很多东西,但这种借鉴不是剧情套路设定,而是借鉴了创作的理念和思路,做出了独特的故事,这是最为高级的致敬。毕竟宫崎老贼老西幻粉了。
《精灵宝钻》的故事是原初的光芒遭受玷污,精灵与他们国度渐渐失去起初的高洁沾染种种罪恶的三个纪元的漫长历史过程,是一个不断“失落”“失去”“变得不完美”“从完整到破碎”的悲伤故事,有着伟大创作的失落,英雄的末路这样的史诗。但在与邪恶的斗争中依然留下了众多美好,被视作原初之光芒的回响,新的纪元则再度开启。而《黑暗之魂》深挖遥不可及的众神时代可以发现,黑暗之魂的世界同样也是一个不断失落不断破灭的世界,火焰渐渐熄灭,繁荣盛世渐渐扭曲破败,最终辉煌的事物剩下无力的残迹,一切伟大都无从寻觅。而作者宫崎英高远比托尔金更加“残忍”,黑魂的世界简直无可救药,满世界皆是丑陋的疮痍,扭曲的生命,初火所带来的美好已经荡然无存。《魔戒》与《黑魂》皆有着由崇高完美堕落下来的基调,而黑魂把这种破坏塞进了每一个能即使在如此悲惨的世界中,都能够生发美好品格的小人物个体的故事中,将这残忍世界中最后的美好毁灭给你看。这是何等的悲伤。
但是黑魂的最后,大概也给出了新的希望。神明的计划起到了一定的效果,而最为惊人的是,一向和整个世界一同堕落的、甚至可以被当作火之世界堕落之源的微渺人类,竟然逆反了整个世界堕落的基调,向上行走,由卑贱变得崇高而伟大,他在成就崇高伟大的巅峰,迎来了牺牲的悲伤结局。在《黑暗之魂3》,火之世界的真正终末、黑魂系列的完结,诞生了前所未有的伟大人物——奴隶骑士盖尔,他给这无可救药的世界,创造了真正的光明。
同样,两个世界都承认一个世俗世界之外的世界存在着,世界之外有着世界的本源,其中的变化会表现在凡尘的世界中。比如中土以西有着福地阿门洲,整个埃尔达之外则是伊露维塔所在的虚空;黑暗之魂的大陆“深处”有着深渊和初火,在初火燃烧的火炉的“天空”中悬挂着象征火焰被黑暗排挤到圆的边缘而形成的日食状的黑暗之环。这些世界之外黑暗与初火的变化引起黑魂世界的种种变化,即使众神也不过是凡世中受初火影响的生命,所以这些变化引起众神众人的种种反响....
[奴隶骑士盖尔] 黑暗之魂
*属于盖尔的故事,属于黑暗之魂的故事
*狱卒虐待盖尔描写有
*绘画世界小女孩x盖尔,亲情向
*纪念1级通关黑暗之魂3!
这个世界很快就要崩塌了。每个不死人都能感觉到这一点,就连最低贱的不死人奴隶盖尔,也能清楚地嗅到这股奄奄一息的味道。
盖尔很老了,他没有什么文化。有些不死人是追逐梦想才背负着不死的诅咒,而盖尔只是被迫的、不明不白的背负上了这样的诅咒罢了。他活了很久,那些过去的岁月对他来说却混沌的蛋液一样模糊不清。盖尔从非常年轻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奴隶了。他被命令佝偻着身子、像狗一样在地上爬,双手抬高,有时候运送着沉重的货物,有时候替他人擦鞋。奴隶骑士是这样的品种,他们双手双脚往往戴着镣铐...
*属于盖尔的故事,属于黑暗之魂的故事
*狱卒虐待盖尔描写有
*绘画世界小女孩x盖尔,亲情向
*纪念1级通关黑暗之魂3!
这个世界很快就要崩塌了。每个不死人都能感觉到这一点,就连最低贱的不死人奴隶盖尔,也能清楚地嗅到这股奄奄一息的味道。
盖尔很老了,他没有什么文化。有些不死人是追逐梦想才背负着不死的诅咒,而盖尔只是被迫的、不明不白的背负上了这样的诅咒罢了。他活了很久,那些过去的岁月对他来说却混沌的蛋液一样模糊不清。盖尔从非常年轻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奴隶了。他被命令佝偻着身子、像狗一样在地上爬,双手抬高,有时候运送着沉重的货物,有时候替他人擦鞋。奴隶骑士是这样的品种,他们双手双脚往往戴着镣铐,弓着身子在地上,用手肘撑着地,又翘起臀部,以后脚助力,有如劣等的狗一样在地上艰难委屈地爬行,只为了献上自己的尊严,服务于更高一等的官达侯爵。
奴隶骑士被要求洗干净自己的双手,因为他们的手往往是名贵用品的支架。在那个年代,奴隶骑士固然低贱,但还不至于沦落为最可悲的那一类不死人,这也是为什么盖尔对于他混沌不堪的奴隶人生也不甚有怨言的原因——盖尔看见过许多被活祭的不死人,他们往往惨叫着,舌头却被割下来,双手捆起倒吊着挂在门口的栏杆上,被火把持续灼烧着,成为一片枯黄的旗帜。不死人最凄惨的地方在于,无论他们遭受多么致死的打击,甚至被碾压成碎片,他们都能苟延残喘。至死方休的字眼不适合他们,只要他们的意志不曾磨灭,他们可悲的一生就不会完结。
盖尔也曾险些被当做这样的活祭品。那时候他所服务的贵族正在与艾尔德里奇结盟,而他们正物色着一个好的供奉品来让那饕餮的主教一享口服。盖尔还能记得那会儿的场景。那些贵族假借送货的名义,让他手里抬着棺材,在毛绒地摊上一步一步爬行着,却在他刚要到达会客室时,从背后偷袭——从背后狠狠地击中了他的后腰与臀部。盖尔一个受力不稳倒在地上,手指被沉重的棺材砸中,血流不止。那些人拖着他的红兜帽,将他手背到身后绑住,像一个缠好的圣诞礼物一样扔到艾尔德里奇的“食材库”里。说是食材库,其实只是一个小型的单人监狱而已。盖尔在里面度过了好些可怖的日子,以至于他都难以想象他是如何逃脱的。盖尔第一次偷偷解开绳索从墙角的洞里狗爬着出来的时候,那些狱卒——大部分都是高高瘦瘦的女人——垫着步子怪笑着接近他,拿她们的烙铁抽打盖尔的后背,有些还在他剥落的奴隶腿甲上留下一道一道赤红的痕迹。盖尔奴隶的腿甲只有护膝,后面却没有任何保护措施,这是因为盖尔原来的主人只将盖尔用于长途运输,如果是趴着蠕动着运送货物的话,那么只需要保护膝盖侧,以免不死人留下他们肮脏的血与皮屑就好。于是,当狱卒们的烙铁烫在盖尔的大腿根部时,那些烙铁切切实实地烫在了他的肉上,把他常年不见天日(因为他往往工作于室内或是黑夜)的白皙腿部烫出焦黑的圆形痕迹来。盖尔不算什么英勇之人,他是卑贱的奴隶,受疼时只会像个奴隶那样惨烈地叫出声来,有时候也会疼到哭泣,而眼泪伴着他手骨上常年在地上攀爬所流的血一同滴落。
在盖尔如浆糊一般的记忆里,他只记得在他逃出的那一日,他捡到了一个沾染了血的破碎大剑,得以把他门前那些成天将他的臀部当做绘画板的狱卒女人全部杀死。好不容易从单人监狱里逃出来以后,盖尔手忙脚乱地从底层监狱里的某处窗口跳了下去,在粉身碎骨的疼痛后他还是没能失去意识。由于盖尔没怎么学习过人类世界的行走方式,又或是他的脊椎已经由于常年的狗爬而完全弯曲,盖尔在逃脱监狱后不曾直立行走。他四肢着地,像野狗一样攀爬,背上背着大剑,有如野兽一样弹跳飞起,与其他野兽或是骑士缠斗,以取得一些物资。而后的记忆更加模糊不清,盖尔在荒芜的大地上流浪数十年,直到他的膝盖触碰到漫山遍野的雪之后,那冰冷的触感才把他从野兽般的嗜血与原始的好斗中召唤回来。
艾雷德尔寒冷的北风吹飞了盖尔的红兜帽,也把他过长的胡须与白发吹散开来。盖尔攀爬在阁楼的屋顶上,而他透过阁楼屋顶破掉的洞,在里面看见了一位坐在高脚凳上、晃着脚的女孩,她有一头过长的白发,像小河一样从她的后颈流下,一直流到地上,流进了她面前那幅涂了些灰白颜料的空白画板。
“你好。”女孩抬起头来,她的脸白得和外头的雪一样,空洞又水灵的眼睛望着趴在屋顶洞上的盖尔,“我正在构思一幅画。”
盖尔吓了一跳,从来没有人对盖尔亲切的说过话。往常碰到的路人都把盖尔当做路边的野狗一样对待,不是踢就是打;过去的贵族或许会和盖尔交谈,但语气往往是命令式的。盖尔像一个野兽一样警觉,也一样容易受惊,所以当小女孩突然朝他笑了一下的时候,盖尔险些没有扶稳屋顶,倒栽葱一样地砸了下来。然而小女孩对此却没有感到任何的惊讶,仿佛从屋顶上掉下来的盖尔,就像雪天时候屋檐掉下来的雪块一样稀松平常。
“你好。”小女孩又朝他说了同样的话,语气就像冬天的流水一样冰凉又柔软。
“你……你好,什么……什么画?”盖尔从嗓子里磨合了好久,才断断续续地说出这种简单的话语。他像往常一样跪趴在地上,此时却感到有些诡谲。于是他久违地努力直起身来,虽然弓着背,他总算也能与坐在高脚凳上的女孩平视了。
“就是我面前的画。它很大,很空。过去的那一幅已经黑掉了,火慢慢熄灭,从内部开始腐败……”小女孩喃喃自语。她有时候望着画,有时候望着花窗,却在一个不经意的瞬间看向盖尔被刘海完全遮住的眼睛,“意外之客啊,你叫什么名字?”
“……盖尔。”
“盖尔……?”小女孩小声地重复了一遍那个名字,又低头看着那位佝偻的男人,“那么盖尔爷爷,你从哪里来?”
“不知道。”盖尔回答。
“你有家吗?”小女孩又问。
“没有。”
“那么,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小女孩大大的眼睛盯着盖尔绒毛之下的灰黑眼睛。盖尔佝偻地立在那里,仿佛被人看到了心底。
“我不知道。”盖尔断断续续地说,“我是从一个监狱里逃出来,流浪了很久,误入了这片土地…”
“不是说这里。”小女孩摇了摇头,长发随着她的脖颈如水波般温柔地流动,“我是说,我的画。”
她纤细的手指指向她面前那幅空白的画。盖尔不懂艺术,他没有任何知识,他只是一介奴隶。他认真又仔细地盯着那幅画,却什么也看不出来。在某个瞬间,盖尔在那副空白的画里看到了自己的心,那个有如一张白纸一样空空如也、茫然无措的灵魂。
在奇怪的生物本能的驱使下,盖尔接近了那幅画,他在边角处闻了闻它的味道。浓厚的油漆和水粉的味道虽然呛人,这画还有些不同寻常的味道,一种像火一样温暖的味道。
“我还是不知道。”盖尔如实回答,“但是,画里有股亲切的味道……”
“嗯,我也不知道。这幅画将是一幅寒冷、黑暗、却又温柔的画。然而——”小女孩天真又轻柔地晃着脚,她的注意力很分散,在盖尔与空白的画布之间来回徘徊。
“或许,它能成为你的容身之所——你永远的归处,盖尔爷爷。”
从遇到小女孩的那一刻起,盖尔混沌的前半生有如拨云见日一样清晰了起来。他不再作为奴隶,也不再作为贡品,甚至不再作为野兽而活。他努力挺直了腰,终于能像个人一样活着。他通常住在阁楼上,为小女孩带回各种各样的颜料。有些颜料是用春风中的青草磨合而成,有些用夏日的花瓣,还有一些是野兽的头骨。盖尔不知道小女孩的名字,因为盖尔不会念那个拗口的名字,但盖尔喜欢叫她“大小姐”。他像是侍奉过去的达官贵族里的深闺一样侍奉着小女孩。他能够因为小女孩的一句玩笑话为她摘下艾雷德尔悬崖上的果实,也能因为小女孩的一句无心抱怨而无怨无悔再次采集一遍颜料。
小女孩在作画的时候经常喃喃自语,盖尔喜欢听她说故事。她的故事往往稀奇古怪。譬如嫁去繁荣大国洛斯里克的神族公主,最后在破败的教堂中诞下无数蠕虫,被崇敬为重生之母。譬如画中世界本身是一幅画,它由几千年前的画匠用毕生心血创造而出。又譬如画中世界曾经有一位长了龙尾巴的女孩,她随着火焰的消逝也没了踪影。盖尔很多地方听不懂,他没有那样的理解力,耳朵也不好使,但他仍然喜欢听。大小姐叙述的每一个故事他都能够完全记下来,以便他在每个夜晚,对着那副空白的画布能够重新回味它们。
那些日子是快乐的,小女孩宛若盖尔阴霾的一生中一闪而过的光,而盖尔仰赖着那缕花窗般绚烂的光,得以摆脱他内心的兽性与堕落的嗜血。是的,在流浪的数十年间,盖尔在很多个瞬间都差点沦为一届毫无理性的活尸,仿佛山间的野兽那样无知无觉地厮杀、啃咬。倘若他不曾遇见他的大小姐,他的一生就如山间的野狗一般无趣又野蛮吧。盖尔的一生漫长而无止尽,而他决心将他的一切献给大小姐,还有大小姐的画。
然而,有些颜料却是盖尔无论怎么努力也获取不了的。
“不够呢……”小女孩盯着那幅画了一半的画。此时那幅画已经多了些颜色,它不再是纯粹的空白,边角处能明显看出些红色与灰色。盖尔感觉这幅画有些凝重,就像战场上裹着遗骸的布一样,虽然遗骸本身充满了悲伤,那些柔软的布料却是独属于死者的唯一温柔。
“怎么啦?我的大小姐。”
“颜料……我需要颜料。”小女孩的声音有些颓唐。
盖尔感觉得到她陷入了瓶颈期,他站在那里,正如第一次见到小女孩时那样不知所措,“让我为您去找吧,是什么样的颜料?”
“一种有灰烬味道的、沾染了黑暗之魂的颜料……嗯……还有就是,它必须是红色的。”
——黑暗之魂。
愚笨无知如盖尔,也逐渐开始学习人类的语言与文字。为了弄懂黑暗之魂究竟是什么,他又一次离开绘画世界,踏足于洛斯里克光辉的大书库,又走过曾经繁荣、如今却蛆虫遍地的幽邃教堂,最后还顺着末世的篝火来到了遥远又禁忌的、满是风沙与残破建筑的上古之王城——环印城。他和过去不同,却又与过去相似。他穿着他的红兜帽,与陪伴了他一生的奴隶铠甲,但他的姿态不再佝偻,他也不再是一个一无所有、一无所知、只能任凭命运摆布的奴隶。
作为不死人,盖尔无疑是幸运的。他在火光冲天的时代作为奴隶免于战死于王国与王国之间的冲突中;他在活祭盛行的时代有幸逃出了有去无回的伊鲁席尔地下监牢,那个饕餮主教艾尔德里奇的食材库;而如今,他在火焰将熄的时代碰到了属于他的大小姐,他一生渺茫又微弱的天穹之光,艾雷德尔的冰冷之中唯一的温柔。
但盖尔无疑又是悲剧的。他的丧钟早已敲响,当他的双足踏上风沙累累的环印城时,他自主的选择引来了死神的镰刀。盖尔杀了大量的骑士,通过了古老的骑士试炼,在泥泞的池塘里翻滚,又在黑龙的盘旋下幸存。他死了很多次,但是他从未放弃过希望;与大小姐的回忆如一团热火一样,使得他能够在被撕碎后,生机勃勃地复原。他曾看见沉睡了公主,她就像大小姐喃喃细语所讲的故事中一样美丽,而她的末路也正类似于盖尔触碰蛋壳后一样的讽刺——在漂亮的白光中,她陶瓷般白净的面容坍缩,双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缩,最后就像那些路边的活尸一般颓败。沉睡公主的颓败,好似大小姐所说的那一幅正在从内部溃烂的现世画,旧时代的光景宛若脆弱的梦,在清醒的那一瞬间就会烟消云散。
当盖尔扛着他破败的剑,把剑尖捅入矮人王的胸膛时,他最后的梦想也破灭了。
根据洛斯里克的古传记载,这些矮人理应拥有黑暗之魂的血液。然而眼前的矮人——他们就像枯瘦的树枝,他们的身体在王座上,却干枯得像树枝。无论盖尔如何斩下他们的头颅,把他们的手臂切成一段又一段,他们就是无法挤出任何一滴血液。
——血液,血液。求求你们了,给我一些黑暗之魂的血液吧。
——为了我的大小姐的画作。
盖尔狂叫着,他的声音像野兽一样回荡在这片空旷的地方。那些矮人害怕地往后退,盖尔却孜孜不倦地、发疯似的砍着他们的肉体。他像野狗一样撕扯着他们的衣领,啃咬下他们的头皮,朝他们大吼大叫。
“黑暗之魂在哪?黑暗之魂的血液在哪?”
“没有!没有!那些早就没了!跟着这个时代一起消失了!”
红兜帽的野兽用他的披风卷起狂风,把所有告诉他否定答案的家伙的嘴巴撕烂。他不相信,他不可能不完成大小姐的任务。对他来说,大小姐便是一切。
假若黑暗之魂的血液早就消失,那么迄今为止盖尔身上无数的伤痕,他颓唐如风沙般的一生又该何去何从?大小姐告诉过他,黑暗之魂的血液是她绘画中最重要的一种颜料,它无可替代,也很难找寻。若是缺了这份材料,这幅画永远也无法完成。
若是从一开始盖尔便堕落为活尸,那么他一定不会遭遇如今的苦难吧。盖尔漫长的一生中,从来没有感到如此绝望过。他揪着矮人王的头发,把他们分尸,手臂与下体分离,把他们的心脏割出,像是榨果汁一样在他们石制的王座上拧着,企图拧出任何一滴血液。
没有。没有。没有。
什么也没有。
那些矮人王早已干涸,沙漠里也不曾有过清液。人类早已完蛋,世界无法再生。
盖尔的心好像被撕裂一样痛苦,他无法忍受这种结局。当一个野兽尝到人类的温暖,体面地作为人生活过,他就难以再次忍受变成怪物的痛苦。盖尔亦然。当他沉浸在无法获得黑暗之魂的血液的痛苦时,他发了疯。他把那些矮人王砍得碎碎的,像是以前他磨碎青草做成颜料一样的碎。而后他又把磨成浆状的矮人一口又一口地吞下,仿佛多年前他在荒芜的大地上流浪时一样的茹毛饮血。
“喂你,老头,你疯了吗?”
遥远的地方来了一个人。不,那是三个人。他们身上冒着灰烬与余火的气息。他们是同样的旅者。盖尔的脑子乱糟糟的,他那时候正在剁碎剩下的矮人尸体,竟然一时想不起来他们是谁。
受嗜血的本能驱使,盖尔挥着剑朝他们砍去。那三人十分难缠,有如狼一样在四周伏击着他。一个引来了盖尔的攻击,又一人便偷袭了他的背后,远处还有一人伺机而动。盖尔不怕他们,他哪里怕这种脆弱的家伙。盖尔的脑子里除了黑暗之魂什么都没有。他被三个人包围,本能性的挥舞他的大剑,四肢着地、像野生动物一样爬着,时而一跃而起,试图啃咬下那些家伙的一层皮,如同被围攻的狮子那般困兽犹斗。
那些家伙着实狡猾。他们若是一人受了伤,一定会有另外两人去掩护伤者。如此一来,盖尔也逐渐意识到他们并非好惹的对象。当其中一人的剑刺入盖尔的腹部时,盖尔痛呼了一声,滴落了几滴血。
——冒着灰烬与黑暗气息的,黑暗之魂的血。
“……原来,这就是黑暗之魂的血。”
疼痛让盖尔从混沌不堪的野性中渐渐的回过神来。那股充满黑暗之魂气味的血液令他一下子想起他此次出行的目的。他不是来此处堕落成疯狂的野兽的,他亦不是来屠杀矮人的,他只是一位给大小姐采集颜料的奴隶骑士罢了。
环印城风沙漫天,昏黄的微光昭示着末世的来临。
这个世界完蛋了,但是倘若拯救世界的颜料便是自己的血液呢?
天色逐渐变暗,火光愈加熹微。那些家伙还是如同狼群那样伺机而行,但盖尔却不再是那个四肢爬行的疯狂野兽了。他久违地支起了身,抄起了他的连射弩,慢慢地走,像人一样地战斗。
为了大小姐的画,他被杀死也无所谓。
——如果滴下来的血液都是绘画世界的材料,那么就请你们这些陌生的灰烬,给予远处覆雪山径的、灼烧的艾雷德尔礼拜堂阁楼上的女孩吧。
盖尔站起来的时候,已经意识到他无法再活着回到那片土地了。他苟延残喘,用尽他所有的力气挥舞他的剑,天上落下的闪电是他的陪葬品,晦暗的天穹是他的裹尸布。
这里只有灰烬。
灰白无光的风沙间只有灰烬,死不掉的灰烬。
“不知道盖尔爷爷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阁楼上的小女孩翘着脚,一如既往地喃喃自语。
“我很快就会完成这幅画,它将成为一个寒冷、黑暗、又温柔的地方。如果新的画能成为他的容身之处就好了。”
盖尔,亡。
他的眼睛里倒映着天穹的微光,身躯却化成粉尘,永远地留在了环印城的沙暴中。
只剩下黑暗之魂的血液还泛着温热的红光。
FIN
黑暗灵魂之血。
-盖尔第一视角。
🔥
我已无法睁开双眼。
仿佛浸入了骨髓深处,乃至追溯到漆黑的人性本质,将痛苦、乃至仇恨糅合为痛楚,深邃地融入了血液,转化为更加冰冷的黑色。那无疑便是大小姐所需求着的,属于人类的颜色,黑暗灵魂的血液。
自火之时代伊始便早就流传的罪孽…属于矮人的传说,不被流传的物语仍在暗处轻声呢喃着,仿佛倾诉给地面之下某种深邃的存在。
啊啊……这正是。
——正是,绘画所需要的、永不干涸的颜料。
属于神明的雷霆激烈地奏响于耳畔,愤怒而哀怨的人性充斥在早已干枯的肌体,爆发开来、炽热地烧灼着灵魂,将狂躁的血液沸腾起来,混杂入人性的碎片,唇齿间已经无法忍耐难耐的饥渴。
我已无法去分辨那究竟...
-盖尔第一视角。
🔥
我已无法睁开双眼。
仿佛浸入了骨髓深处,乃至追溯到漆黑的人性本质,将痛苦、乃至仇恨糅合为痛楚,深邃地融入了血液,转化为更加冰冷的黑色。那无疑便是大小姐所需求着的,属于人类的颜色,黑暗灵魂的血液。
自火之时代伊始便早就流传的罪孽…属于矮人的传说,不被流传的物语仍在暗处轻声呢喃着,仿佛倾诉给地面之下某种深邃的存在。
啊啊……这正是。
——正是,绘画所需要的、永不干涸的颜料。
属于神明的雷霆激烈地奏响于耳畔,愤怒而哀怨的人性充斥在早已干枯的肌体,爆发开来、炽热地烧灼着灵魂,将狂躁的血液沸腾起来,混杂入人性的碎片,唇齿间已经无法忍耐难耐的饥渴。
我已无法去分辨那究竟是黑暗灵魂的何种罪孽。
它是被葛温大王,乃至整个火之时代所唾弃的存在。是被描述为深邃而丑陋的可悲之物…
但是。那正是被大小姐所需要的必备之物,是永不腐烂的人性颜料——是能够给予所有可悲之人的容身之处的存在。
被血液浸透的湿漉头巾还存在着荣耀么?
被骨骼崩断的残缺剑刃还残余着高傲么?
我无法回答。
我是卑微的奴隶。
是奔波于使命的不死人,是受命运所迫的可悲之人。
是比任何人都要卑微的虔诚信徒,比任何不死人都要枯槁的残破老者。
只不过,绘画的世界收留了这具残躯,比任何事物都要虚幻的存在将卑微的存在收留着,因为这里是如此地温暖,又冰冷的艾蕾米雅斯。
英雄这种名号从不属于不死人。
因此,我从不渴求着任何温存。
怒吼在那刻戛然而止,乃至视野也变得清晰,刺入肌体的痛楚将思绪从混沌中扯回,耳畔奏鸣着的雷霆也不知何时停止,干燥风沙迎面沁入破碎的铠甲。残破的剑刃被彻底崩断,连同着无法承载荣耀的双膝一起。
残破的喉咙轻轻颤动,呻吟着,蕴含着无法传递的声音。
“…将它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