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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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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罗师的口嗨的关于一些(后天)半蛇人牙口设定,有微量宅牙(但更偏cb)和一句话泉花,以及迫害鼹鼠


1.

实际上,芬罗德并没有彻底死去。尽管他的尸骨已被埋葬,但一小部分,来自他的灵魂中的一小部分仍留恋着这片土地,并未尽快跟随召唤向西前往曼督斯的殿堂。总之,他变成了一条蛇——一条真正的,四、五米多长的金黄色大蛇。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并没有自我意识,仅是凭借着本能去追寻曾经那些熟悉的气息。


2.

他曾出没于一小队人类的居住地附近。这一支人类算是贝奥家族的旁支,芬罗德因察觉他们身上有与故人略微相似的气味和想要凑近他们的篝火而靠近。

起初,大蛇的出现引起了一定恐慌。但很快人们发现,他不仅......

跟罗师的口嗨的关于一些(后天)半蛇人牙口设定,有微量宅牙(但更偏cb)和一句话泉花,以及迫害鼹鼠


1.

实际上,芬罗德并没有彻底死去。尽管他的尸骨已被埋葬,但一小部分,来自他的灵魂中的一小部分仍留恋着这片土地,并未尽快跟随召唤向西前往曼督斯的殿堂。总之,他变成了一条蛇——一条真正的,四、五米多长的金黄色大蛇。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并没有自我意识,仅是凭借着本能去追寻曾经那些熟悉的气息。


2.

他曾出没于一小队人类的居住地附近。这一支人类算是贝奥家族的旁支,芬罗德因察觉他们身上有与故人略微相似的气味和想要凑近他们的篝火而靠近。

起初,大蛇的出现引起了一定恐慌。但很快人们发现,他不仅不伤人,还不时会带来猎物用以交换“熟食”并将遇险的族人带回,以及帮忙放哨等。逐渐地,他被尊崇为“蛇神”,也许还引起了一些蛇文化崇拜:黄金与青金石的象征神灵,带来守护。也有稚子曾满怀天真地问他,“祖上说每到族群危难或迷失之时总会有金色的神灵相助,大蛇你是神灵化身吗?”


3.

泪雨之战时图尔巩率兵出征,踏出了刚多林的六道大门,来去间再度在外域留下了微弱气息。芬罗德在本能驱使下向着曾经亲密的友人所在的方向过去,他通过地下河,在乌欧牟的暗中帮助下到达了王之喷泉——并从泉水里游出来,还吓了工作闲暇亲密打闹的埃克西里昂和格洛芬德尔一跳。

恰巧图尔巩王路过。蛇蜿蜒游行过去,顺着王的衣袍把自己一整个挂上去。出乎意料,在涌泉领主和金花领主带着些警惕的目光下,图尔巩并没被吓到——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愣神片刻后伸手摸了摸蛇脑袋。

鉴于刚多林一般情况下可进不可出法律,这条来路不明但没有伤人记录且亮晶晶的鳞片恰巧符合精灵审美的蛇被留了下来。暂住王塔,也不时会在刚多林的大街小巷游荡。因为友善和美丽得到了几乎所有人的喜爱。

说几乎是因为某家里养鼠的领主一度担心自家或自家属下的鼠丧生蛇口。


4.

芬罗德游进了王塔,大摇大摆地从卫兵面前游过去,到处晃悠然后进了图尔巩的寝宫,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盘下。并在半夜突然变回了一半的原本的形体——上半身与曾经一般无二,下半身却是鳞片层层密密叠布的蛇尾。神志尚未回归,仍带着一种原始的野性与神性的美,冰冷的金黄竖瞳倒映寝宫主人的面容。

“果然是你。”

一声轻叹消弭于空气间。


5.

在米瑞斯·阿黛沙德(重聚的盛宴)过了三十年后,图尔巩离开了奈芙拉斯特,前往托尔西瑞安岛找好友芬罗德外出。他们暂时厌倦了北方的群山,于是沿着大河南下旅行。一路时而划舟,时而随舟漂流。*许多个白天与夜晚他们都在交谈,有几次谈到了以往未曾想过的死亡。

“要是我哪天死了——”

“不要死,不许死。”

“我就变成什么小动物来找你,可能是飞鸟,可能是游鱼,也有可能是那边那棵树上的鳞片可好看的大蛇!”

“那一定是一条金黄色的小蛇。”

“得了吧我就比你晚半个时辰出生!我会成为一条金黄色的大蛇的!”

他们途径西瑞安大河旁的微光池塘时,正值夜幕降临,二二年便在夏夜星空下的河岸上入眠。*


6.

之后数日芬罗德都在王塔,后来也逐渐恢复了一些记忆与理智,可以正常交流也能较好维持半蛇人状态。两天后,他与迈格林进行了一次友好见面。

据迈格林本人阐述,当时他好端端抱着一摞公文正走着,突然感受道一阴恻恻的目光刺得他如芒在背,转头一看,一扇没有闭紧的门后有一条半蛇人正幽幽地盯着他看。

“然后他就吓晕了。”芬罗德补充到,“我只好把他带进房间里——好仔细观察观察他有没有什么事。还顺带收拾了那堆散落在走廊的文件。”

这就是为什么迈格林昏厥醒来发现自己下半身被粗长的蛇尾紧紧缠住,并且一张堪称妖冶美丽的脸盯着他看吓得他大气都不敢喘的原因。赶来的图尔巩腹诽到。虽然他只是一言不发走上前,试图把深陷蛇尾的好侄子给拽出来。

芬罗德不松尾,笑眯眯发问:“这是你的亲人吗?他身上也有你的气息。”

“是我们的亲人,他是我们的妹妹阿瑞蒂尔的孩子。”图尔巩如是回复道。他在考虑要不要让迈格林尝试一下脱敏疗法。


7.

芬罗德(半人半蛇状态)对于迈格林有着本能的捕食欲,但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毕竟恶趣味也占了一大部分。毕竟一个外貌说是“承自昔日白公主”,但谁又能说他没有与芬国昐王容貌的相似之处呢?特别还是难得一见的精灵幼崽——对日月之前的精灵而言而言,不到两百岁的小精灵不是幼崽还是什么?本该表现出的温和开朗好长辈的态度更像是玩弄猎物的漫不经心。

图尔巩:(介绍迈格林)“他是黑鼹家族的领主。”

芬罗德:“哦~怪不得看起来很美味。”


8.

某日芬罗德突发奇想,变成了上半身蛇脑袋下半身正常的状态,并遗憾得出结论告诉图尔巩还是只能变成一半的人形。图尔巩第一眼以为是蛇钻进了衣服架子里,第二眼大为震撼问芬达拉托你在干嘛。


9.

因为迈格林过于害怕芬罗德,图尔巩鼓励让他进行脱敏疗法,以至于迈格林在一段时期内对所有的金发精灵都敬谢不敏,连伊缀尔都不想见了,看见格洛芬德尔那头飘逸的金发更是脸色发黑。

某罪魁祸首表示好像更好玩了。


10.

芬罗德单独找过迈格林。

“你身上不止刚多林的味道,你近期还出过城——我指的是刚多林所界定的‘城外’,并非是那些划定的矿区。我此言并非要劝阻你亦或举报你,只是你若再外出,必须带我一起。”

外面的世界太危险,大敌的阴影仍挥之不去。迈格林又过于年幼(尽管他若听见这个评价会进行激烈抗议),芬罗德觉得自己有义务保证小孩的身心健康。比如闻到奥克的臭味就可以拎着他跑路什么的。

Winsan

【大乐章丧事喜办】【宅牙】深潜

【8月29日 13:00】


宇宙冒险家宅x联盟机动使牙

1.8w

1 明霓国斯—幽谷

 

芬罗德·费拉贡德,联盟的机动使,优雅的外乡人,出现在由星球总统举办的酒会上,无疑标志着这个星球将要加入联盟。

图尔巩记得上次见到这样的场景还是在刚多林,而含笑听芬罗德讲笑话的是他自己。现在他只能远远地站在角落中,甚至不敢期待随意的一瞥。

但辛葛把芬罗德引向他,介绍道:“这是图尔巩,若非他帮忙与联盟牵线,我们还是与世隔绝的星球。”

“你好,我是芬罗德。”“图尔巩。”他们握手,仿佛并不相识,但他能察觉到那笑容中的狡黠。

他们在辛葛面前随意地谈笑...

【8月29日 13:00】


宇宙冒险家宅x联盟机动使牙

1.8w

1 明霓国斯—幽谷

 

芬罗德·费拉贡德,联盟的机动使,优雅的外乡人,出现在由星球总统举办的酒会上,无疑标志着这个星球将要加入联盟。

图尔巩记得上次见到这样的场景还是在刚多林,而含笑听芬罗德讲笑话的是他自己。现在他只能远远地站在角落中,甚至不敢期待随意的一瞥。

但辛葛把芬罗德引向他,介绍道:“这是图尔巩,若非他帮忙与联盟牵线,我们还是与世隔绝的星球。”

“你好,我是芬罗德。”“图尔巩。”他们握手,仿佛并不相识,但他能察觉到那笑容中的狡黠。

他们在辛葛面前随意地谈笑几句,在他走后则陷入死寂。许久,图尔巩才说:“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有没有兴趣,”图尔巩斟酌着用词,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急切,“明天一起吃顿饭,叙叙旧?”

“恐怕我得拒绝,图茹。”芬罗德盯着他的眼睛,直到图尔巩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我还在生气,为了公务我可以假装开心,但是现在是私人时间,我有拒绝的权利。”

“我再次为我轻率的行为道歉。”

“图茹,你还不知道你应该为什么道歉,”芬罗德垂眸,“如果你想复合,那这个程度的道歉是不够的。”

 

图尔巩发现自己还是无法弄懂他。他是为了说服刚多林加入联盟而来到他身边,相识相恋。他们无法像普通恋人一样朝夕相伴,毕竟他们都有自己的工作与追求。他们十几年才有机会相聚一场,但他们都是不会衰老的种族,在这个时代,像这样的恋人很多。

他们上次见面,是在十七年前。他被芬罗德从废墟中挖出送进医疗翼,在他终于清醒,期待恋人一个安抚的吻时,芬罗德口齿清晰告诉他:“图茹,分手吧。”然后离开了病房,离开了他。这个场景在他梦中反复出现,在无数个梦境中他都没有机会反对。

 

他悲伤地说:“如果你抗拒我,不该再用这样亲昵的称呼。”用那样的声音说出来,简直是在调情。

“可是我爱你,我可能不会再爱上其他人了。”芬罗德回答,“我想亲吻你,想和你做不必说出口的事,但在上一个问题解决前,我无法把你当作恋人。”

图尔巩没有再说什么,他的手伸向一杯柠檬水,却想起他们戏乐时恋人被柠檬水浇透的旖旎场景,当时他的眼神远远称不上可怜。不像这样委屈,埋怨。

那样一个悠闲的清晨,他们穿着晨衣在花园中散步。芬罗德告诉他,那是一个人类的节日,人用柠檬叶泡的水清洁身体以求祝福。于是他们那样做了,木桶中的水从芬罗德的头顶顺着金发流向背部,浸透了那轻薄布料。

 

他苦恼地喝水,而芬罗德又开口:“我明天就要离开这里。”

“明天?我以为你是常驻,总统是这样说的。”

“你见我什么时候当过常驻?我来代班而已,她明天就到。”

“那你接下来去哪里?”

芬罗德的嗓音中多了几分欢欣:“去休假,我打算去幽谷疗养一下。”

“我下一个委托也在幽谷。”图尔巩有些惊讶。

“这么巧?那就一起去吧。说起来,你现在是宇宙冒险家?我没想到你会喜欢这样的职业。”

“当冒险家很有意思,让我知道这个宇宙中各种各样的事情都在发生。”图尔巩感到悲伤,因为芬罗德的语气中连那份气愤都失去了。他就像在对一个普通的朋友说话。

或者更糟。

他做了一晚上痛苦的梦,当他一脸沮丧地打开房门时,芬罗德正准备敲门,打扮整齐,表情温柔甜美,说:“带我走,我可受不了多瑞亚斯的礼节。现在出发吧。”

 

作为联盟机动使,芬罗德享有免费乘坐公共交通的待遇,也因此至今没有自己的飞船。曾经去刚多林,他每次都是混在一群游客中下船,给恋人一个小小的惊喜。

而图尔巩的飞船是在通过冒险家考核后购置的,蓝白涂装并不招摇,而内部……芬罗德认为和他刚多林的住所一模一样,无论是卧室还是书房,驾驶室倒显得格格不入。

“进去吧,没什么不能看的。”图尔巩在对着自动驾驶系统比较能耗和时长,察觉到芬罗德在一扇门前犹豫许久。

打开门,芬罗德看见满满一屋子的建筑模型,刚多林主城,以及各个标志性建筑的放大版。在一个人们更习惯于在虚拟现实中构建模型的时代,这是图尔巩亲手搭建的真实。

他见过全盛时期的刚多林,也熟悉它毁于一旦的场景。他亲手将恋人从废墟中挖出,在发现他还有心跳时感谢伊露维塔。他从不介意图尔巩爱刚多林胜过爱他,但他也不能不去恨,恨图尔巩曾试图让他目睹挚爱的死亡。

他的目光缓缓抚摸过每一个模型,感受图尔巩亲手雕刻时的手指的触碰,直到下一件作品让他呼吸停止。

“这是纳国斯隆德…你没有去过那里。”他失声叫道。

“可你曾为我描述过它,给我看它的图纸,恐怕细节还是有些问题,一直想要问问你。”但联系不上你。

“我会陪你完善它。但是,图茹,不要想着重建刚多林。”

“我只打算把它留在这里。如果总是在重建,我们什么时候前进呢。”图尔巩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他对自己的回答感到满意。但是芬罗德没有露出称赞的表情,这让他有点失落。

“和我说说你的委托吧。”

 

图尔巩抬手,将自己的手环页面展示给芬罗德。上面除了委托人姓名和地点,只有几个字:“具体内容面谈。”评级,A。

芬罗德难以置信地看看图尔巩,见他神色平静,又沉默了片刻以组织语言,问:“这样的三无委托你也敢接?”

图尔巩愣了一下,自己看看页面,然后解释道:“是认识的人介绍的,她说委托的具体内容可能会涉及敏感信息,所以委托人没有公布,她向委托人介绍了我。”

“地点是幽谷知名的旅游景点,这位先生的信息我查不到,”见图尔巩没有异议,他接着问,“但她是谁?”

“一个不太长的故事。”

 

你记得努门诺尔路网塌陷吗,维林诺星系和中洲星系的联系在那时断裂后再没能重建。无法借助路网跃迁,从中洲到维林诺需要几百年的时间,超过了一个人类的寿命,维林诺从此成为永生的种族独享的目的地。

她是个人类。她的父母是王国的贵族,在塌陷中双双死去,留下了不菲的遗产。她的亲戚们或是觊觎那遗产,或是觊觎她的头衔,他们想要她留在破碎的王国中当货架上精美的瓷娃娃任他们摆布。但是她不是那样天真的少女。

她本该找一个律师处理遗产纠纷,但是她通过冒险家协会发布了一项委托。那是我接下的第一个A级委托。

她的理由是,她喜欢冒险家的处理方式,简单粗暴,以钱为中心,她不在意法律的存在,她在意的是自己目标的实现。她想要去埃瑞吉安求学,要我帮她完成所有的手续。

一个人类的未成年女孩,在我们眼中就像刚出生一样。但她坚决果断,不亚于我认识的任何一个精灵。

她曾将我视作父亲,而我把她当一个可贵的朋友。当然,又过了十几年,她看上去已经比我更为年长了。

委托人是她的同学,现在在幽谷做研究。

 

幽谷星到了。和大多数先有政权的行星不同,幽谷是个在联盟支持下发展起来的经济行星,以旅游业为主,作为疗养胜地出名。

芬罗德只字不提自己原本的计划,而是跟着图尔巩去见委托人。图尔巩对这隐蔽的关心很受用,满意地和他并肩走过各种游客,到达他们约定的咖啡厅。里面很空阔,或许并不受欢迎,但是芬罗德突然迈着大步走向了一个角落,用矮人语喊道:“吉姆利先生,下午好!”

图尔巩知道他对矮人有着超乎寻常精灵的热情,而他们的委托人吉姆利先生却露出了相当尴尬的神色。于是他反应过来,他的委托人所留名字并非吉姆利,而是假名美须。

好在咖啡厅里没有人,吉姆利紧张地看看周围,然后用通用语对芬罗德说:“我难道委托了你?”

“不,你委托的是他,我是附赠的。”芬罗德指指图尔巩,笑道,“你拍完电影之后去求学了?”

“嗯,差不多吧,但在拍《魔戒》前我就是个学生啊。”见图尔巩困惑的样子,吉姆利解释,“甘道夫拍《魔戒》时,墨瑞亚矿坑是在在纳国斯隆德取景,当时他也在纳国斯隆德,我猜你知道他对矮人非常热情。”

见图尔巩还想问什么,芬罗德立刻打断:“不聊这个了,谈谈你有什么委托,要拿假名去找冒险家。”

“那我就长话短说了,按照记载,这颗行星在被联盟开发前,有矮人生活。我探索了这颗行星,结论是,如果真有原住民,那必然在那个山洞里。”吉姆利指指窗外。咖啡厅建造在峭壁上,可以俯瞰峡谷和河流,也可以看见对面缓缓走动的游客。

“那是正门,游客从那里进去参观古老的石刻,然后原路返回。但是在背面,有另一个洞口,从对面的山上可以用飞鼠服飞进去,然后从正门出来。那是最开始的科考队员们选择的路径。”

图尔巩问:“从那里进去,能看见什么?我猜你试过了。”

芬罗德的关注点则不一样:“你会用飞鼠服?”

“不会,但是有教练陪着。那是个娱乐活动,但是一次事故后,这种娱乐就被慢慢取缔了,现在一个月只有一次,按照埃尔隆德的说法,作为有历史意义的纪念。而且教练会阻止我离开规定路线,去那些未开发的山洞中探索。”

“所以,我们要从那里进去寻找原住民的线索。我们可以试试,但不一定会有结果。”

“没有关系,我只是想知道,里面有什么。”

咖啡到了,他们不再聊天,又迅速分别。

 

他们在芬罗德预定的房间里简单休息,图尔巩迅速地查找着资料,但是有用的信息也就吉姆利告诉他们的那么多。他轻轻揉着太阳穴,旁边的芬罗德从手提箱中摸出一个包裹。

“飞鼠服?你居然带这个过来。”

“因为曾经这里很有名气啊,谁不想来玩玩呢?”芬罗德露出一个孩子般的笑容,然后打开了窗子,一个包裹投进来,“以及你的份,希望你没有继续长高,也没有长胖?”

“你很清楚。”图尔巩叹口气,接过包裹。

“我感觉你瘦了一些,但是不太多,身体更结实了。挺不错的。”芬罗德轻轻眨眼,“你会玩吧?”

“会的,学过。”

“那我们是时候出发了?”

“我的委托,你比我还上心。”图尔巩靠近他,询问的目光落在他唇上,芬罗德仍然淡淡笑着,手指交叉。图尔巩缩了回去,当作无事发生。“走吧。”

芬罗德倒是很满意他的表现,脚步轻快。

 

他们站在山巅,整理着着装。天气很适合翼装飞行,图尔巩深呼吸,准备往下跳时,芬罗德突然开口。

“这项运动死亡率很高,身为永生的种族不意味着我们不会死亡。”

“我知道这一点,你不必要反复强调,那件事是我考虑不周。一时激情上头。”

“你居然真的在后悔。”芬罗德感慨道,“但是我是想说,上一次面对死亡前,你没有一句话想要对你的恋人说,现在,你有什么想对你的搭档说的吗?”

“没有,你呢?”

“没有,如果突然想起来什么了,请到下面告诉我。”芬罗德突然跳了下去,图尔巩认为自己在看见他安全降落之前,没有呼吸,没有心跳,仿佛经历了一次死亡。

他看见芬罗德进入了山洞,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立刻跳了出去。

 

隐入山洞的阴影中,他看到芬罗德正借着手环的光观察墙上的文字。“是什么语言?”“矮人语,看来吉姆利的猜测有一些道理。”

“按照他的猜测,我们应该往这里走。”图尔巩扶着一旁的弹性警戒带,思考是跨过去还是从下面钻过去。

他们沿着通道往里走,空气变得潮湿,岩石逐渐脱离了现代化的气息,变得古老粗糙。他们听见了流水声,水流从岩石的缝隙中流出,溅的水花沾在他们的衣服上。他们呼吸的声音都在变轻,与他们的脚步一样。

“图茹,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除了水声。”芬罗德听上去有些苦恼。

图尔巩止步,蹲下来,将耳朵贴在地面上。片刻,他说:“在下面,有节奏的咏唱,我听不懂他们的语言,或许是矮人语。”

“怎么找到下去的路呢?”

“走着看吧,他们总不会将自己用岩石封闭在地下,说不定,”图尔巩的声音变得愉悦,“说不这里只有一条路,如果碰见了原住民矮人,还要你帮忙沟通。”

“没带我的话,你打算怎么做?”

“是你没有跟上我的话我会怎么做,”图尔巩照着前面的路,没有去看搭档的脸,“用翻译器吧,但是他们或许很反感这种科技,我不觉得那是个好主意。”

“我也是这么想的,你听到脚步声了吗?”

 

“你们说,那里就是真正的墨瑞亚?!”吉姆利的的胡子幸福的颤抖着,“我们之前把纳国斯隆德的地穴当作墨瑞亚的取景地,而现在我们找到了真正的墨瑞亚,这个巧合太,太酷了!”

“我也感到幸运,但是请不要告诉其他人,他们想要的就是与世隔绝的隐匿生活,这是他们与联盟达成的协议。”芬罗德露出羡慕的神色,“他们为保持自己的生活方式作出了巨大的努力。”

“其实像这样的族群有许多,矮人,精灵,以及人类,都有拒绝联盟的介入的,不是吗?”图尔巩坐在床沿上,目光懒懒地投向窗外。他们三个在芬罗德的客房里聊天,委托费已经到账。他想起曾经拒绝加入联盟的自己,最终被说动改变了主意。

“联盟的介入不意味着我们的生活会改变,你想这样说吗?”

“我没法这样说,不可能不改变的。就算联盟不介入,你们的生活也会渐渐改变的。我只能说,不加入联盟你们会错过很多。”

“错过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我们不想沦为和万千行星无异的存在。”

“但外面的每一颗星星都不一样啊,你们也会是不一样的。正是因为不一样,我们才愿意希望你们加入。”

是诡辩啊。图尔巩反思了一下,一定是被那张脸骗了。难怪派他来刚多林。

如果没有加入联盟,他们的位置就不会被宇宙海盗发现,是不是陷落也可以避免。

“不可能避免的。不仅不可能避免,如果没有加入联盟,他们逃到哪里去呢?谁又来救我呢?”他突然站起来,打开窗,以至于芬罗德和吉姆利都惊讶地看向他。

“你们不感觉很闷吗?”

 

 

2 幽谷——夏尔

他们在幽谷的港口,看见一群人类下船,从夏尔来。“这是《魔戒》主题旅行?”芬罗德好奇道,“甘道夫真是拍了部好电影。”

“想不想去夏尔玩?”图尔巩不假思索道。然后他意识到,他们不是一起旅行,于是接了一句:“我看看有没有夏尔的委托可以接,顺路送你。”

“我差点忘了你不是在休假,而是一个勤勤恳恳的宇宙冒险家了。看看有点什么吧。”

只有一个运送烟花的D级委托,图尔巩斟酌了一下,认为不接白不接。但就在他点确认时,一个收割烟草的C级委托蹦出来。

他微妙的脸色被察觉,芬罗德问道:“怎么了?”

“接了个收割烟草的委托。你,很感兴趣?”

“你难道不想试试吗,夏尔的烟草诶,想想就很有趣。”他向来对很多东西感兴趣。

图尔巩还是接了那个运输委托,因为没走几步他就遇见了那个焦急的委托人。那艘船的驾驶员失踪了整整一天了,而这些烟花要用于烟火大会。

幽谷到夏尔不算太远,图尔巩设置了自动驾驶后,边带着芬罗德回到了他的工坊。他将纳国斯隆德的模型取出,问道:“怎么修改?你答应要帮我完成它。”

 

他们的委托人是个白发苍苍的霍比特人,假名是隆巴顿,他种植的也正是长谷叶,在教他们如何收割之前,先领他们去了自己的房子。

“我们家有一间大种人可以住的房间,但是只有一张床。”他们喜欢霍比特人住宅的氛围,温馨舒适,有浓厚的生活气息。老人缓缓推开木门:“之前有人住在这里,但他许久不来了。”

“图茹,你的木雕倒是和这里相称,会不会你上辈子是个霍比特人。”芬罗德开玩笑道,他呈大字形躺在床上,被褥有着阳光和下午茶的气息。他举起一只手,图尔巩以为他要被拉起来,就握住了,然后猝不及防被扯了下去,摔在了床上。

“是不是很软和?”芬罗德的声音听上去闷闷的,像是梦中呓语。

“确实,想要一直趴下去。”

“好想在夏尔安家,永远生活下去。”

“真是个好主意。”

“啊呀,你们两位,该陪我去收烟草了。”老人拍拍门板,看着两个高大的精灵幼稚的行为,笑道,“任务量还挺大的。”

 

“摘烟叶的时候有烟汁,沾到衣服上很难洗掉,传统的做法是光着身子下地,但是现在有特殊材料了。”老人拿着一个小瓶子对他们猛喷,“每半天就要补一次。烟叶要摘三轮,每次都要摘最上面的,至于这么摘,看我做。”

年老的霍比特人手法仍然娴熟,但有些力不从心了。他又看图尔巩和芬罗德摘了两茬,才放心地离开了,临走对他们说:“看着差不多了就回家吧,你们要在这儿住上好一会儿呢,不要着急。几天后烟火大会就要开始了。”

烟草田离隆巴顿家不远,老霍比特人顿顿不落地喊他们吃饭,让他们很不习惯。“不吃饱哪有力气干活啊,你们回来!”他会站在自己的花园里喊,两个精灵能听得清清楚楚。

那是烟火大会的第一天,他们用过下午茶,刚下地,一位白发苍苍的迈雅到来。他敲敲门,然后发现房主在花园里望着他。

“皮聘,看来你有其他的客人?”甘道夫坐下来。

“嗯,他们刚下地,你还能看见他们。我雇了两个冒险家帮我收烟草。”

“你以前啊,可是能一个人收割完所有的烟草。”

“那是五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朋友,我已经太老了。”

“但是夏尔还像拍电影的时候一样美,让人流连忘返。”

“但你们永生的种族是不会长久地留在这里的,你们不会将长久的生命固定在一处,因为你们有足够长的时间厌倦一切。你们总想要新鲜感,所以那些冒险家永远是迈雅,精灵,而不是霍比特人。”皮聘回答。

“我明白你的意思,所以我们一直在找事情做。我要去维林诺了,想再来看看夏尔的烟火。”

“这烟火大会还是因你而起呢。你不拍那个电影,哪有这种事情。你好久不拍电影了,也厌倦了?”

“有点。他们说,永生者在维林诺能找到归宿。”

 

没有人能抗拒烟火。片刻的美,永恒的记忆。他们坐在湖边,看龙窜上天空。

“纳国斯隆德的金库里有龙吗?”

“难道刚多林的金库里有?”

他们正和小孩子一样拌嘴呢,图尔巩的手环震动了一下,他收到一条定向委托,而委托人站在了他们背后:“你们好,机动使芬罗德,冒险家图尔巩,纳国斯隆德的旧主,刚多林的国王。这是我的委托。”

“你没有写内容。”图尔巩并不好奇他为什么知道他们的名字。

“我想请你们出演我的下一部电影,勇敢坚定的冒险家和温柔多才的机动使是会流行的组合呢?”见两人的表情过于尴尬了,甘道夫缓缓改口道,“开玩笑,我想请你们帮我找个人。”

“我不找失踪的人。”图尔巩回答。

“不,他没有失踪,他叫凯勒布林博,或者泰尔佩林夸,我想请你们把这个带给他。”甘道夫递给他们一个小盒子。

“能知道里面具体是什么吗?”图尔巩接过盒子问道,“那个出名的工匠?”

凯勒布林博将手环的功能融入指环,所以被世人崇拜。他是工匠,学者,是甘道夫拍摄《魔戒》时的顾问,设计了都林之门。甘道夫就是从凯勒布林博的“三戒”中获得了《魔戒》中魔王的指环的灵感。模仿“三戒”,还有矮人设计的“七戒”和人类设计的“九戒”。

“一枚设计精巧的戒指而已。”

“我认识他,他年轻时在纳国斯隆德生活过。”芬罗德回答。甘道夫对他微笑着点点头:“我急于去维林诺,这个还是还给他吧。我可以信任你们。”

“那,下一站,埃瑞吉安?”

“我们要先把烟草收完,才能出发。”图尔巩对甘道夫强调道。

“我和他都不着急。你们慢慢来吧,享受一下夏尔的生活。”

 

3 埃瑞吉安

—你记得《魔戒》讲了什么吗?

—一个霍比特人捡到了黑暗魔君的指环,坚定地想要还给他,却意外阻止了世界末日的故事。

 

埃瑞吉安被称为学城,和其他星球最大的区别在于不需要任何入境登记,只有一个较为严格的安检,它欢迎所有人。当然,其中的各大学会有着严格的申请机制。

联盟担心通缉犯们钻空子藏在埃瑞吉安,对机动使凯勒博恩施压多次,最终达成的协议是,所有公共场所的访客登记与联盟安全系统相连,自动检测危险人物,并且联盟享有调阅记录的权利。

凯勒布林博坚持认为危险的逃犯不会因此暴露,但是他没有再对安全协议多说什么。

 

“想见到凯勒布林博的流程比进埃瑞吉安复杂多了。”在自动登记后,一个人类女孩找到他们,告诉他们如果想见凯勒布林博,还需要另外人工登记。

“大师的访客有很多,那边等着的有一半是来见他的,学生,商人,或者政客。他的系统会按照身份和事情的轻重缓急来安排顺序。如果不是要事,可以等人少的时候来。”女孩边登记边解释道。

“你是凯勒布林博的学生吗?”芬罗德好奇道,他在事件栏里填了拜访。图尔巩填了转交物品。

“不,我不是,我很想当他的学生,所有人都想。但是我只是在这里打工。”女孩登记完,然后看向芬罗德,一脸惊讶,“大师让你现在进去。”

“哦?”芬罗德也有些意外。他确认自己没填什么特别的,但他没有耽搁,跟着另一个人去了凯勒布林博办公室,留图尔巩一个人在大厅里困惑。

 

芬罗德一进门就收获了一个拥抱,助手笑着帮他们关了门。

“我,从来没敢奢望你来拜访我,费拉贡德王。”

“请不要这样称呼我,我早就不是纳国斯隆德的王了。”芬罗德亲密的拍拍他。凯勒布林博准备了茶水和点心,兴奋到不知道从何开口。于是芬罗德对他说:“埃瑞吉安是一座伟大的城市,你在这里取得了你在纳国斯隆德无法取得的成就。”

“你曾经为我做了许多,没有你给我的机会,没有那里的工坊,我也不会取得这些。啊,我难道过了这么多年只想说这些不痛不痒的话吗,我明明那么感激你。”凯勒布林博仿佛为自己不善言辞感到愤怒。

“毕竟我们太久没见了,无话可说也是正常。你或许愿意带我参观你现在的工坊?我想知道本世纪最伟大的发明是从哪里造出来的。”

“我会感到十分荣幸。日落后,我会带你前往。”

芬罗德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个搭档,他笑起来:“还有一件事,我有个搭档落在外面了,你能不能放他进来。他是个宇宙冒险家,有东西要转交给你。嗯,甘道夫让我们把指环还给你。”

凯勒布林博似乎一点都不在意指环,他问:“搭档?你,不是去当联盟的机动使了吗?”

“我在休假,陪他到处走走。”

“你为什么要认识一个A级宇宙冒险家,他们不是为了钱不要命,就是单纯不要命。”凯勒布林博摇摇头,很不赞成他的交友。

“他大概算是前者,他在攒钱,可能想要安居在哪里。”

“他因为穷困去当了冒险家?”

“他之前生活的星球被星际海盗洗劫了,他去当冒险家时身无分文,现在恐怕也不是很富裕。”

“那个星球没有加入联盟吗?联盟对难民不是有补贴吗。”

“他一部分用来养伤,多余的给了别人。”芬罗德的声音中表现出些许不满,“当然我不介意他的慷慨,只是他本来不用受那么重的伤。”

“你可真喜欢他。”凯勒布林博忍不住笑了,他露出些怀念的表情,“我曾认识一个宇宙冒险家,他属于后者。最后死在了黑洞中,变成了星尘。纳雅要不去工坊的时候再交给我吧,让我先见完其他人,早点下班?”凯勒布林博翻看着登记记录,心情似乎没那么好了。

 

凯勒布林博的工坊离城区较远,为了防止失败的实验惊扰周边的居民,四周撞上了隔音墙。在凯勒布林博带领他们参观时,一个金发俊美的男性站在楼梯上,和他们打招呼。

“这是安纳塔,他是个很厉害的工匠。”凯勒布林博示意他下来,但是安纳塔摇摇头,走向了另一个方向,“他在这里有自己的工作室。”

芬罗德见图尔巩欲言又止,问道:“你见过他吗?他的外貌确实过目难忘。”

“不,我没有见过他。但是这个名字我似乎听说过。我需要确认一下。”

凯勒布林博似乎不是很好奇,学城的风格就是不问过往。但他耐心地等着:“这也不是常见的名字。”

“这个名字,出现在努门诺尔路网塌陷的遇难者名单中。死者出现在这里很奇怪,但是如果他是侥幸活下来,你知道,参与那次远征的人,或迈雅身份都不太光彩。”图尔巩努力寻找着不太过激的词汇,努门诺尔的王受到蒙蔽,组织了那支为占领维林诺而出发的舰队,最终全都死在了事故中。

“我不会调查他,这些话我会当作没听过。他是个好的搭档,我们继续参观吧。”凯勒布林博回答。

 

他们来到凯勒布林博自己的工作室。他将火戒纳雅开机后随意地放在工作台上:“这是我得意的作品之一,它们这一系列可以拦截入侵信号并显示。虽然到现在入侵手环都不太常见,但是这个功能让人很有安全感。”凯勒布林博又到一边整理工具,在芬罗德和图尔巩结束参观后,他无疑要开始工作。

“是,这样显示吗?”听见芬罗德困惑的问题,他猛然转过头。手环界面上显示,拦截了一次入侵尝试。

凯勒布林博立刻开始反向追踪。“维雅可以自动反向追踪,但我觉得这个功能没有必要,所以制作纳雅的时候删去了。啊,还套了一层虚假信号。维雅的功能最为强大,更适合冒险家使用,所以没有量产。市场上主要型号还是能雅。站点是假的?继续……”

“那么维雅在哪里呢?”

“和他一起变成尘埃了吧。我都没办法定位维雅。纳雅是拍电影的时候送给了甘道夫,第一个能雅送给了凯勒博恩。哦,三分钟,这个送给你。”凯勒布林博从柜子里拿出来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着秘银打造的素戒。

图尔巩脸色比较微妙,但凯勒布林博无视了他,说:“只此一件的新款指环,它无法被目前的手环检测系统检测出来,但有所有手环有的功能。你会去一些禁止手环的地方,所以,这个很安全。”

“你倒是给了我一个违反法律的好东西。我就不客气了。”

“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你最好还是戴着手环掩饰一下。”

“我明白。”芬罗德将它戴在食指上。作为装饰物看上去也不错。

“找到了,安纳塔的工作室,你们是对的,他有问题。”凯勒布林博看上去也并不失落。他冷静地报警,面对空无一人的工作室也并不意外。

“他反应很快。这说明他确实很危险。”凯勒布林博查看着安纳塔留下的东西,“他把珍贵的资料全都带走了,而我甚至不知道他有飞船在埃瑞吉安。”

“但是他留下了一点,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他在制造一枚可以控制所有指环产品的至尊戒。按照研发记录,他已经控制了九戒和七戒,所以刚刚是他在尝试三戒。他知道三戒的初始产品我全都送人了,并且甘道夫和凯勒博恩不使用它们,而吉尔·加拉德早已失踪。如果不是你们把纳雅带过来,他绝不会暴露。”他第一次提到那个宇宙冒险家的名字。

芬罗德立刻通知联盟请求停止所有九戒和七戒产品的使用,而图尔巩开始对着地图估算安纳塔的活动范围。他离开时留下了记录,按照飞行器的最大时速可以推算可能出现的范围。

 

他仍在整理信息,这时外面喧闹声传来,似乎有人闯了进来。

“你的工坊之前是可以随便进的。”来人站在门口,敲敲门框。

“你来的太晚了。他已经走了,吉尔·加拉德。”凯勒布林博没有抬头。

“我很抱歉。”

 

“抱歉,失态了。”这次是在凯勒布林博自己的房子里,他的脸上还残留着哭过的痕迹。在见到他以为已经死去了的前宇宙冒险家朋友后,他最终没忍得住泪水。但在他哭得稀里哗啦时,吉尔·加拉德和埃瑞吉安警方交接了安纳塔的信息,并向联盟征求兵力,去探查图尔巩划定的安纳塔1287个可能据点。

“他留在学城,恐怕是因为他的入境记录会引起注意。那么他的目的地必然是各种卫星。哪怕联盟处理,很难在时限内搜查完。时限一到,他可能出现的范围又多一倍。”吉尔·加拉德,曾经的冒险家,感叹道,“我在他第一次侵入纳雅开始就出发,期间他从来没有离开过学城,但还是没能赶上。”

“你从哪里来的?”图尔巩问道。

“世界的边境。我曾经,还是个冒险家的时候,追查魔多舰队,被索隆诱入黑洞,很幸运没有被撕裂,而是穿梭到远离中心的世界边缘。”

之后他向联盟求助,有了支援和名号,任务就是搜查魔多的踪迹并予以歼灭。

“说个振奋的消息吧,魔多整个舰队只剩下了索隆一个。我们已经歼灭了魔苟斯的舰队,这个消息还没有传开呢。”吉尔·加拉德拍拍凯勒布林博的肩膀,“我们会抓到他的。”

“如果我早点察觉就好了。”凯勒布林博好像还是很沮丧。

“这样想没有意义。我还想过,如果我战役一结束就赶回来见你,或许可以刚好抓到他。”

“很糟糕的发言。”图尔巩评价道。

芬罗德点点头。他低头看一眼手环,扼腕叹息:“我刚刚不应该联系联盟的,这下招来不幸了。”

“怎么了?”

“欧洛德瑞斯告诉我,米那斯提力斯找到了一些旧物,或许是我的,想让我回去确认一下。我猜有别的事,可能想让我加班。我现在去乘公共交通回学城,你们?”

“我和吉尔加拉德去搜查卫星格蓝都因。”图尔巩顿了一下,又说,“他们在冒险家协会发布了委托,可以征集到更多人。”

“聪明的做法。”

 

4 埃瑞吉安—— 米那斯提力斯

“我们是在纳国斯隆德认识的,我在那里做了个小委托,牵扯到了他。”吉尔·加拉德试图用一些小对话缓减搜查的无趣,这种用公共频道聊天的做法恐怕不受正规军的欢迎,保持了冒险家的随性,“那时费拉贡德还是纳国斯隆德之主。”

图尔巩点点头:“一个浪漫冒险故事的开端。”

“你和费拉贡德是怎么认识的?他离开纳国斯隆德之后也当过一段时间的冒险家,难道是那时?”

“他当过冒险家?他没有告诉过我。”图尔巩有一瞬的对自己愤怒,一个陌生人都知道的事情他却不清楚,但这个事实并不重要,恐怕芬罗德也感到没必要说,所以他也就不再纠结,而是回应了他临时队友的好奇心:“他作为联盟的使者,来劝说我的国家加入联盟,我们就认识了。”

“哦,那你对他的第一印象恐怕不太好。”

“相反,我对他印象好极了。”

 

对于联盟的来访,他不感到排斥,毕竟他深感获取外界信息的必要性。但他不敢完全相信使者的美言,于是他与副城主伊瑞皙商量,让她作为代理城主接待使者,而他扮作士兵跟随使者探听情报。

金发蓝瞳的使者没能见到城主,伊瑞皙告诉他:“城主身体抱恙,不能亲自接见。但在夏日之门前,我们会给你一个确切的答复。”她为芬罗德安排了舒适的住所,并指派了一个高大的穿着深色斗篷的士兵跟随他为他领路。

芬罗德对这个士兵印象不太好,他立在自己居所门口,对他说:“你不回去吗,我已经记住了路。我也知道如何向本地居民寻求帮助。”

“城主命令我跟随你,无论你去哪里。所以我必须守在这里。”

“把我当囚犯?”芬罗德的语气突然变得很不友好,他大概极度厌恶这种被囚禁的感觉。

“不,你被允许去往刚多林的任意地方。”图尔巩说完才发觉自己不应该做出这样的承诺,至少他原本想要限制这个使者的出行。但想要安抚他的愿望一时超过了他的理智。

“那为什么我需要士兵,城市中有危险?”芬罗德的情绪舒缓了一些。

图尔巩的大脑飞速运转,然后露出一个难言的表情。芬罗德笑了,他说:“你一直站在外面我于心不忍,进来陪我聊聊天吧。”

他熟悉了一下环境,然后给图尔巩倒水,加了片柠檬,以主人的姿态接待他。他问这个腼腆严肃的士兵在刚多林的生活,让他谈论夏日之门,谈论城主。提到城主,他没有说太多,只是回答:“他是个保守的精灵王,否则我们也不会长久地与世隔绝。”

“你希望加入联盟?”芬罗德似乎有些惊讶,他开始对这个俊美不善言辞的士兵感兴趣了。

图尔巩看向他的眼睛:“加入联盟,会怎样呢?”

“会有许多和我一样来自外星的游客,你们也可以接入路网到别的星球去。你们可以得到联盟的军事保护,你们自己的规则可以保存,但不能违背联盟的原则。”芬罗德随意地谈了几点,具体的内容他更愿意留到和城主面对面交流。他猜测这个士兵是城主派来的耳朵,但没有料到这是城主本人。

“你会作为联盟的使者留在这里吗?”

“这取决于你们的城主是否保留统治地位。我也曾是个精灵王,但我放弃了我的国家,让联盟完全接管了。”

“你后悔吗?”

“这有什么后悔的。”芬罗德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好笑,“我拥有了自由的身份,享有机动使的福利,而我曾经的子民可以接触更多外来的事物,他们一直渴望这样。我为所有受益者感到高兴。”

“如果城主不愿意放弃呢?”

“联盟不干预内政。所以一切行政机关由你们自组织,会有临时的使者协助你们过渡,之后你们要选出自己的联络员。”见士兵若有所思的样子,芬罗德不再说话,耐心地等着。但士兵没有再说什么。

芬罗德说:“想不想听我讲讲我去过的星球是什么样的?”

 

“听上去你被他迷住了。”吉尔·加拉德评价道,“被他吃得死死的。”

“是啊,完全无法脱身。”图尔巩的脸色突然很难看,他说:“英格多失踪了。”

图尔巩一个人赶回学城,正是凯勒布林博告诉他这件事。他正在定位素戒,解释道:“费拉贡德给欧洛德瑞斯发了条信息,欧洛德瑞斯才知道他要去。但是他又没有得到费拉贡德的入境记录,再发信息也没有收到回复。他查询了费拉贡德的记录,只知道他从学城出发,乘的那艘飞船已经到纳国斯隆德。所以他联系了凯勒博恩,凯勒博恩又联系了我。”他看向图尔巩的手环。

“我们没有绑定。”他回答。

“绑定了也没有用,他手环损毁了,希望素戒没被发现。我把定位权限交给你,你照顾好他。现在,在托尔·西瑞安,在米那斯·提力斯塔中。”

 

 

“你是,安纳塔?”芬罗德发现自己双手被反剪在背后,身处牢房中。安纳塔很贴心地给他留了盏灯,让他可以检查自己的状况。或许除了把他打晕和取走他的手环,安纳塔没有做太多的事情。于是他冷冷地盯着铁栏杆外的迈雅。

迈雅笑盈盈地看着他,换个地方这个表情和漂亮脸蛋能骗到许多人:“很高兴你还记得我的名字。”

“我对你有什么用处吗?”芬罗德问。他换了个舒适的姿势靠墙坐着,看上去不像处于被动状态。

“你倒不完全是个漂亮花瓶。”安纳塔笑道,“因为你是金发?你说我可不可以改造你的身份数据,然后安全地进入纳国斯隆德呢?”

“你想要得到什么?”芬罗德盯着他,他像笼子中的雄狮般和安纳塔说话,“泰尔佩曾经的数据?我不认为他会留在这里。”

“他的工坊并非被拆除。”

“他在纳国斯隆德时还很年轻。”

安纳塔似乎感到不耐烦了,他确实有权利不耐烦,他问:“你是个聪明人,你究竟帮不帮我?”

“你都已经把我的手环拿走了。”

“它自毁了,我现在要你亲自带我进去,你可以找任何借口,只要把我带进去。”

“自毁?”芬罗德不记得自己有植入这样的程序,但无疑,若不是手环自毁。安纳塔绝不会闲到来和他聊天。他需要用这一机会拖延时间,等图尔巩找到他,“如果我拒绝呢?”

“我可不能严刑拷打你,你伤横累累对我没有任何好处。”安纳塔耸肩,“我只能把你和其他人一起关在这里。”他在手环上点了什么,痛苦的呻吟声,各种语言的咒骂声传入芬罗德的牢房,而他能辨别每一种语言。

“这里是哪里?”

“你建造的米那斯·提力斯啊,我不是请你来这儿的吗?”安纳塔的声音仿佛就在他耳边发出,从呻吟声的缝隙中钻入他的耳朵,“我只是改造了一下,毕竟你也用不上它。我在这里做些实验。等你改主意了记得告诉我,对着外面喊大声点啊。”

到处都有人在失踪,是都被抓到这里了吗?他究竟在做什么,除了控制所有人的手环,他还想做什么,颠覆联盟,恢复魔多?芬罗德发现自己无法理解安纳塔的行为,他绝望地想是不是他只是想要折磨人而已。

他无法思考,精神被他人的痛苦折磨着。

 

在刚多林,他白天与假扮成士兵的图尔巩体验风土人情,晚上和他聊天。他没有察觉这个假士兵的真实身份,但他喜欢上了这个士兵,他的坚定和心中的热忱。他渴望外界,这让芬罗德想要带他去看看广阔的世界。如果最终刚多林没有加入联盟,他会试着把他带走。

在夏日之门的前一天,他和士兵在大街上散步,却猝不及防被打晕带走。这让他们两个都感到十分丢人。

一只精灵穿着厚厚的斗篷将自己的脸遮起来,在栏杆外告诉他们,有一群人正商议用联盟机动使交换不受联盟干扰的平静生活。他们要求芬罗德承诺,在夏日之门那天向所有人宣布联盟放弃了刚多林。

“你们是城主的人吗?”芬罗德瞟了一眼旁边的士兵,他坐在阴影里,不看他。

“城主会尊重我们的意愿。”他回答,给他们留下水和食物,然后离开了。

 

“他们真是荒唐,这个决定难道由我来做吗?”芬罗德摇摇头,坐到图尔巩旁边,“他们为什么不去绑架城主。”

“可能那更困难吧,城主不会像我们一样天天在街上瞎逛,不过你不用担心,王的卫队会找到我们的。”

“嗯,什么时候找到呢?”

“我不知道。”图尔巩摇摇头,他不希望那是夏日之门之后。他看上去很沮丧,为自己失败的治安管理和待客礼节。

芬罗德不知道是不是被鬼迷了心窍,他本只想安慰这个士兵,但他说出口的却是:“我感觉我很喜欢你,但是很可能明天之后不会再见了,你愿意,和我一起离开吗?”

“恐怕我要拒绝你的邀请。”图尔巩回答。他没法答应,但是他抬头吻了他从天而降的天使,借着星光。他绝对被那存在于芬罗德口中的无限星河蛊惑了。

“抱歉打断一下,城主,你的演说准备完了吗?”伊瑞皙带兵逮捕了那些极端精灵,判他们非法监禁,然后找到了他们。她假装捂住眼睛,问道。

在芬罗德错愕的目光中,图尔巩回答:“准备好了。”

 

图尔巩在墙边看见抱着一个人类的半迈雅女士,他知道她名为露西恩,来自多瑞亚斯,她是辛葛和美丽安的女儿,在多瑞亚斯还没有加入联盟时一个人开飞船逃出自己的星球,装作难民加入联盟。她的军衔颇高,最终代表联盟欢迎多瑞亚斯加入。

辛葛当时指着自己的女儿对图尔巩哭诉,图尔巩倒是很佩服她。

“里面没有活人了,他说的,都被索隆折磨死了。”露西恩告诉他。

“他还活着。”图尔巩回答。

露西恩也不意外,便说:“需要帮助吗?”

“火力掩护一下我?但是不要太过分,不要让索隆被吓跑。吉尔·加拉德的增援马上就到。”图尔巩接过露西恩的催眠喷雾。

“没有太多奥克,但这个很有用。

 

5 米那斯提力斯——艾林微奥——洛丝罗瑞恩

“他在做意识植入试验,抓了很多人类……他想将自己的意识到我体内,但是技术不够成熟。”芬罗德见到他的时候,神志已经不太清醒。他没有遭受肉体的折磨,但是精神状态濒临崩溃。图尔巩抱住他安抚道:“他已经被抓住了。”

“你骗我,”芬罗德眼神是迷离的,“外面那么吵,明明还在打。”

“还有些奥克残留,耳麦接着吉尔·加拉德,你不信我,要不要问他。”图尔巩说着要把耳麦拆给他,芬罗德伸手拦住。

“不用了,无所谓了。哪怕和你一起死在这里,我也很开心。”芬罗德嘟囔道。

他睡着了,没有被图尔巩加快的心跳困扰。

 

他没有睡太久,在图尔巩用治疗仪帮他愈合在逃出时被碎石划出的伤口时就醒了。那时他们刚刚完成一次短距离跃迁,远离了战场。

“你醒太早了,再睡会儿。”

“你这么温柔我实在不习惯,一点都不像宇宙冒险家。”芬罗德挣扎着坐起来看向窗外,“我们去哪里?”

“一个补给站,很快就到了。”

“我在飞船上远远的眺望纳国斯隆德时,才真正意识到我们两个都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

“是的,我们至少应该有个家。”

“你有没有去过什么适合生活的行星?”

“没有我特别中意的。”

“好吧,等离开补给站,找个行星停一下,我得弄个新手环。”

“你不是有这个吗?”图尔巩把清洗好的戒指拿给他,“你什么时候把它吞下去的。”

“在他把我运到塔里之前,我短暂地清醒了一下,就把它吞下去了。”芬罗德虚弱地笑笑,“发挥作用了吧。”

“嗯。最近的行星是洛丝罗瑞恩,不近。”

 

他们所处的位置远离主要行星带,只有少数的补给卫星。他们的飞船像是一粒沙落入缓慢流淌的河流中,远方恒星的光芒将他们温柔地包裹。没有哪幅画比这个画面更让他们体会到自身的渺小,但他们为自己的一切都在可以触碰的范围内雀跃。

他们拥有的很少,但足够了。

更何况,他们与一如所有的子女分享飞船外的一切。他们是知足的,所以他们是快乐的。

“图茹,那是哪里?”芬罗德指向窗外。

“艾林微奥,联盟禁止对它进行商业开发,或许我们可以体验一下纯粹的自然之美。”

 

他们将飞船在码头,然后像两个旅行家一样自在地走入深林。

“你害不害怕有什么怪物?”图尔巩问他。

“这么漂亮的地方只会有仙子。”芬罗德回答。

他们都笑起来。

 

这里的林木长得高大幽深,空气中弥漫着土壤的气息,带着些潮湿,刺激着他们的鼻腔黏膜。来自几十光年以外的星光从树枝间洒落,悠悠指引他们前路。

他们沿着无人涉足的小径,走到一片闪烁着微光的湖边。芬罗德凝望着湖水,问图尔巩:“很奇怪,这湖水吸取了漫天繁星的光芒,以至于无法呈现我的倒影。”他的指尖触及湖面,手掌,手臂,随后整只精灵投入了水中。

图尔巩无法想象他看到了什么,但他立刻跳入水中。

这片湖水吸收了星光,自身却保持着黑暗。图尔巩能感受到水的触感,但是双眼无法视物。他只是摸索着向下游动。

他突然被一个庄严的声音包裹,那个声音说:“诺多的勇士,刚多林的图尔巩。你为何闯入这虚幻中?为了真实?”

“为了寻找我的友人芬德拉托。”

“除了你,没有其他精灵到来。但是好奇的精灵,你是否愿意来参观我的城市,我相信,这是你见过的最美好的国度。”那个声音蛊惑着,“许多人留在了这里,或许你也愿意生活在这里?”

“我想要找到我的朋友芬德拉托。”图尔巩重新强调道。

“我的城市不只有一个入口,他或许已经在里面。你要知道,这个地方你只能来一次,如果你回头,这里再也不会向你开放。”

“我怎能抛却我的友人,随你去游玩?”

“艾林微奥的湖水不会淹死任何一个精灵。”那个声音回答。

“我如何相信你,你前后不一,话语中充满矛盾,像个拙劣的骗子。既然你无论如何都要我去往你的城市,那我相信留住我是你的目的,而不是谋害我友人的性命。我将随你前往。”图尔巩最终回答。

他感到自己的双足触到了地面,大概是湖底。往前走了几步,眼前显现出一丝微明。

他朝着光亮前进,感觉自己行走在山中的隧道里。当他最终回到光明时,却发觉自己是从树洞中走出。树旁,一位高大庄严的老人对他说:“欢迎来到艾林微奥,无家可归者。”他面目慈祥,眼含悲悯。

“我称不上无家可归。”图尔巩回答他,他无法辨认对方的种族,他取用了精灵的形体,但他的灵魂更加伟大,远远超过这一形体可以容纳的范围。

“我不会将那一艘飞船称为家。我名为乌尔牟,欢迎来到我的城市。”他们离开了丛林,进入城市。它是那样的真实,街上行走着精灵,矮人,人类,以及其他的种族。他们的表情是丰富的,微笑的,严肃的,苦闷的。他们的建筑风格是大气的,也是优雅的。

他忍不住去记忆那些建筑的形象,去猜测它们运用的材料,为了之后在自己的飞船上可以重建这湖底城市。乌尔牟为他的想法摇摇头,他说:“想不想看看里面是什么样子?”应着他的声音,一扇门打开,开门的正是他寻找的芬罗德,看到图尔巩,他似乎有些懵,似乎想要把门重新关上,最终他僵硬地说:“图茹,我打算留在这里了。你呢?”

图尔巩给了他一个拥抱:“不,我要离开了,毕竟这里一无所有。”他转身看向乌尔牟,说:“有些过了,捏造一个他来欺骗我。现在,送我回去。”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真实。”

“因为你给我看的一切都并非真实。而他,也不会生活在虚幻中。”

乌尔牟抬手,图尔巩的身体于是向上飘去,向明亮的天空游去。他低头看了一眼,那座城市就像是阳光下过分明亮的气泡,刺痛了他的眼前。他闭上眼,重新睁开时,星光迎接了他。

和一位拿着银水壶的金发女性。

见他醒了,她的水倒在了他身旁的芬罗德脸上。

 

女子看了他们一会儿,问:“你们是,芬罗德和图尔巩吗?”

他们已经懒得纠结为什么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姓名了。所以芬罗德擦干水,问她:“那女士,你怎么称呼?”

“奈尔玟,或者阿塔妮斯。”

“那么,阿塔妮丝,这里是哪里,我们怎么了,你为什么在这里。”

阿塔妮丝显然准备过这些问题,她一个一个回答道:“这里还是艾林微奥,微光池塘。你们睡着了。这里的湖水有投射人心欲望的力量,我担心你们沉迷于此,就把你们泼醒了。我是来取水的,你们可以把我当作女巫。只有这里的水有预言的力量。”

图尔巩思考了片刻,问她:“你来自哪里?”

“洛斯罗瑞恩。”

“我们也要去那里,或许?”

“我可以当你们的向导。”

 

阿塔妮丝有自己的飞船,与她奈尔玟的名字相称。图尔巩认为她有冒险家的气质,而芬罗德认为她是个天生的领导者。他们本该在买了手环之后分别,但阿塔妮丝突然说:“我有个东西想给你们看看。”

“我并非通过水镜的预言知道你们,而是通过这个。”她拿出一本书,书在这个时代是很少见的,而她手中这一本或许是靠魔法才得以保持状态,“这是一本人类时代的预言书。你们的名字和艾林微奥出现在一起。”

她曾经到处漫游,遇见过一位吟游诗人。他听到阿塔妮丝的名字,便将这本名为《精灵宝钻》的书送给了她。那个诗人不愿意告诉她他的姓名。

人类预言家把对他来说的未来视作发生在另一个宇宙的历史,将他所见与想象编制在一起,形成了符合逻辑但不符合事实的壮丽史诗。于是精灵宝钻征战史成了对他们真正生活的时代不精确的预言。

“互不关联的事实可以强行组合在一起,我无法从中窥见真实的未来,只有在它发生时知晓预言家已经记录过这一切。比如,努门诺尔的陷落,再比如吉尔·加拉德和愤怒之战。”阿塔妮丝缓缓分析着,“我们也无法确定哪些会发生,所以一本伟大的预言书终究成了小说。你们在干什么?”

现在魔多舰队被歼灭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星系了,不知吉尔·加拉德现在怎么样。这个念头在芬罗德脑中闪过。他在记录书上出现过的所有地名,回答她:“我们只是在决定下一站去哪里。色瑞泽?”

“糟透了。”图尔巩回答。

“我也这么想。多瑞亚斯?虽然我们在那里重逢,但我还没有真正游览过它。”

“可以考虑。哦,阿塔妮丝,你为什么不去那里看看?它已经加入联盟,总统夫人美丽安女士和你能相处甚好。”图尔巩对她说。

“奈芙拉斯特?”

“曾经的刚多林民有一部分移居到那里了,我没有和他们联系过。或许我应该去看看。”

“那就奈芙拉斯特吧。说起来,这些以费艾诺诸子命名的地方我从没有听说过。”芬罗德把书合上,交给阿塔妮丝。

“我们也没有听说过精灵宝钻啊。”

“说不定哪天我们就观测到一个费艾诺星系朝中洲靠近,一颗恒星,七颗行星,想要撞击中洲呢?”芬罗德笑笑,“既然已经决定下一站,我们就不叨扰了,后会有期,阿塔妮丝。”

 

6 奈芙拉斯特

奈芙拉斯特没有自己的太空港,他们要将飞船留在环绕轨道上,乘坐摆渡船入境。这里曾经居民很少,在接纳了移民之后才形成了自己的管理机构。芬罗德在公共飞船上非常自在,而失去了驾驶机会的图尔巩则有些拘谨。芬罗德翻阅着政府的公告,告诉邻座的图尔巩:“他们在征集太空港设计方案,你要不要试试。”

“我看看。”图尔巩复制了他的页面。他亲手设计了刚多林,他飞船上的艾林微奥图纸还未画完。芬罗德认为他有当建筑师的天赋,他也是这么告诉友人的。

“是吗?那我还有一个月,看看建筑师图茹卡诺的设计能不能被采用。”图尔巩的视线落在了奖金数额上,进行了一些计算。

 

他们在城中租下老旧的度假公寓,门外就是直达海滩的公交。图尔巩把自己关在书房中读本地历史,试图找到灵感。他用纸笔绘制草图,但只有废稿产生。当芬罗德强行推开他的房门时,他正在草稿堆中郁闷。

芬罗德一把把他扯起来,说:“你见过考场上的学生吗?他们越着急越做不出来。跟我去海边。”他被芬罗德骗到海中央,塞了一套潜水设备。“我知道你会潜水,考核成绩A+”芬罗德笑道,“和翼装飞行一样刺激。但是它更强调死亡的厚重感。”

“可我不渴望死亡。”图尔巩诚恳地告诉他,“我承认,如你所想,在刚多林的陷落时,我被那光辉的死亡迷住了。我想我作为一个城主的责任已尽,我的生命也就不复存在。哪怕我被你救下,这样的念头也伴随着我,驱使着我选择了宇宙冒险家作为职业。这是死亡率最高的职业。我遇见了各种各样的雇主,他们有各种各样的活法。一个人类的一生是那么短暂,他们也可以在一百次失败后一百零一次地重新开始,在他们眼中,死亡总是逊于充满劳绩的生。他们活着,为了求知,为了成为更好的自己,为了爱他人。相比之下我曾经以为充实的生命是那么贫瘠。霍比特人以为我们漫长的生命会让我们渴望不安定,而我却因为生活的安定而忘记了生命的漫长。我喜欢活着,能用手指触碰真实的活着。这是你想要的答案吗?”

芬罗德笑起来。“下水吧,图茹,给你个奖励。”他们下潜,看见海水中,被淹没的奈芙拉斯特曾经的文明,宏大壮阔,深藏于于海底,它不祈求被发现,它只是存在于这里,作为意外闯入者的小奖励。

芬罗德在头盔里装了麦,这时他的笑声传过来:“这会有助于你的创作吗?我找了好久呢。”

“嗯,毁灭与新生,消失在历史中的存在在太空中被复现,完美的设计。”

“你不觉得这个设计本身就很像太空港吗,在不知道太空为何物的时代,他们的设计已经符合我们的需求。你还有什么要说?”注意到图尔巩的目光,芬罗德朝向他。

“但我以为奖励会是别的。”图尔巩轻声说。

芬罗德立刻意识到他指的是什么。但图尔巩这次没让他先举动,他的声音通过耳麦清晰地传达过去:“我们复合。”

 

Winsan

【宅牙】Losing

极乐迪斯科au,但是没玩过绝对没有关系!注释也不是很重要!

失忆警探宅x迪斯科舞者牙

1.0w

他好像看见德洛莉斯·黛站在自己的画像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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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醒来时,身边只有一瓶空荡荡的海军准将红朗姆,他的衬衫被扔在床上,裤子则在地上,当然,他也在地上。他确信自己处于宿醉之中,而这一片混乱恐怕是旅店的客房。

当他发现自己的领带系在风扇上跟着转时,他真的不想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他的头已经太痛了。他需要一些水,或者类似的东西,但不是酒。


将房间的钥匙从衣服中翻出来后,他才放心地开门出去。他能看到一位金发的男子靠在栏杆旁抽烟,见他出来,微微抬起眉毛。

图尔巩希望自己不是和他......

极乐迪斯科au,但是没玩过绝对没有关系!注释也不是很重要!

失忆警探宅x迪斯科舞者牙

1.0w

他好像看见德洛莉斯·黛站在自己的画像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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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醒来时,身边只有一瓶空荡荡的海军准将红朗姆,他的衬衫被扔在床上,裤子则在地上,当然,他也在地上。他确信自己处于宿醉之中,而这一片混乱恐怕是旅店的客房。

当他发现自己的领带系在风扇上跟着转时,他真的不想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他的头已经太痛了。他需要一些水,或者类似的东西,但不是酒。


将房间的钥匙从衣服中翻出来后,他才放心地开门出去。他能看到一位金发的男子靠在栏杆旁抽烟,见他出来,微微抬起眉毛。

图尔巩希望自己不是和他睡了。不过他看上去好极了,和自己凌乱的房间应该没有什么关系。他或许能给点游泳吗信息,比如哪里有水。

“早上好,警官,虽然你看上去不太好,闻起来也是。”他夹着香烟,语调婉转,但皱起了眉头。

“警官?”图尔巩有些惊讶,他忍不住低头打量自己,“我是个警官吗?”他没有看到任何能证明他是个警官的事物,警服,配枪,警徽,或许在房间里,他应该再找一找去。

“是的,你是。”他的声音中有些担忧,或者别的情绪,他微微后撤一步,似乎在判断图尔巩的情况,“如果你没有骗我的话。”

“那我在调查什么?”他不知道这样做是否合适,去询问一个陌生人有关案件的事情,他的大脑中没有类似的信息。他的头还是很痛,他需要水。

“我不知道,你应该是昨晚才来到褴褛飞旋,我们昨晚第一次见面。”他将烟头按灭在烟灰缸中,火星熄灭在烟灰里。他看了一眼图尔巩没有关上的房门,“你是喝失忆了吗?还记得我叫什么名字吗?”

图尔巩点头,又摇摇头,他想起自己的浴缸中酒瓶,希望自己不是一个无可救药的酒鬼。他什么都不记得,但他还可以希望自己是个不会让其他人失望的警官,不是吗。

“我是芬罗德,你是图尔巩。”他修长的手指点点自己,又指向他,他的目光没有移动,观察着图尔巩的状态,似乎在判断他能否接受这个事实。图尔巩思索了一下,他不介意这个名字,那就暂时这样吧。他点头,希望芬罗德能再说点什么。

芬罗德叹口气,让目光落在远处的盆栽上,脸上清楚地写着困惑和失望:“我认为你没有喝到会失忆的地步,你昨晚看上去确实很伤心,但……”他咬住下唇,好像在思考,然后继续道:“但昨晚的你看上去可以处理那一切。”

“我昨晚做了些什么?”图尔巩终于可以问道,他向前走了一步,迫切道,“我是什么样的?”


昨晚的你看上去像个精明可靠的警官,呃,一样的裤子衬衫,但还有一件外套,你知道你现在没穿鞋子吗。我当时坐在沙发上喝酒,在舞台上唱歌的人很无聊,所以我朝门外看去。当时在下雪,你没有戴帽子,从玻璃门走进来时候头发上雪花都没有融化。你当时看上去不太高兴,于是我举杯对你喊道:“一些酒可以帮助你。”我以为你不会听见的,毕竟迪斯科的声音太大了。但是你听见了,还停在了我面前,认真地看了我一会儿,让我感觉我的笑容有些不合时宜之后你点点头,然后走向吧台,和加尔特聊了一会儿,给了他些雷亚尔,然后带着酒坐到了我旁边。我不喜欢你对酒的品味,你居然会买那种东西折磨自己。

什么酒?海军准将红朗姆?

是的,你带着瓶子和杯子一起走过来的,我不知道加尔特为什么同意你这样做。你一声不吭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下去的时候眉毛都在颤抖。我当时没忍住笑了,你还瞪了我一眼。你记得是什么味道嘛?(摇头)它由贫穷,糖,人造味觉提高剂,和对葡萄遥远而模糊的记忆组成,你不应该再尝试它,至少不要在我面前这么做。

我们或许不应该再讨论酒了。

别着急,对话就要开始了。我问你,知不知道在我旁边只喝酒不聊天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你似乎有点惊讶,然后尴尬地问我你可以说些什么。我让你谈谈为什么看上去失魂落魄,你告诉我只是被遇难者家属的情绪感染了,那是个很辛苦的家庭,不知道是怎么撑下来的。哦,我同情地看着你,你是个警官吗?是的,我是个警探,而且我就是为了处理这件事而来,但我实在不擅长宣布这些悲伤的事情。你像是忘记了它有多难喝一样又对着瓶口来了一口,然后说,但是我找到了一个可能很有用的东西。什么东西?我假装好奇道,因为我知道你只会摇摇头说无可奉告。你就是这样做的,然后告诉我你会处理好它,然后,然后这一切会变得更好一些。然后你问起我,问我是做什么的。我告诉你我是个迪斯科舞者,来自奥兰治,你仿佛很惊讶地告诉我我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我说,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的,只有我能在这里,以及我确实在这里。大概就是这样了,然后你就表现出你想离开的愿望,我试着挽留你,但是没有成功,我不知道你急着去做什么,去处理那个东西,或者和别人有约。然后我就回了房间,不知道你昨晚又回来了。

挽留我?

我想睡你来着,但是你拒绝地很干脆,说你今晚还有事要做。所以就没有然后了。你现在感觉好些了吗,头还疼吗?


图尔巩没有任何那些事情在他身上真切地发生过的感觉,要么芬罗德在说谎,要么他的记忆一时半会不打算回来。他不知道为什么倾向于后者。他的头疼似乎好了一些,于是他挑眉看向芬罗德:“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后面院子里的树上挂着一具雇佣兵的尸体,一个星期了,味道很大,我希望你能把它放下来。”他的手有意放在了鼻子上,做出一个痛苦的神情。

“你应该看到我的第一句话就说这个。”图尔巩深吸一口气,他有些气愤,但不确定怒火是朝向谁的。

“可你刚刚看上去很不好,我不认为那是个好主意。”芬罗德不太满意他的反应,他有意地用目光将图尔巩从头到脚描画一遍,“你打算穿上鞋吗?”


他从床底下找到了自己的外套和皮鞋,在外套里找回了警徽和自己的手册。与其担忧自己把配枪放在了哪里,他不如劝说自己相信配枪不是一个警探的必需品。手册上指明他要处理一具安保人员的尸体,但地点不是褴褛飞旋的后院,而是码头甲板,他自己在安保人员上画了个问号,标注他是一名工人,是20号公寓房女工人的丈夫。他思考了一下,或许这就是昨晚自己口中那位遇难者家属,因为只看文字他就感到一种浓烈的悲伤。他把马丁内斯地图打开扫了一眼,知道之前他确实不在这一片区域调查。

但是安保人员这个词让他担忧,一个星期无人处理的尸体是也让他难以想象。他紧张地吞咽了一下,有一种可能一闪而过。他解决的案件并不是他被安排处理的那一件。他决定不去想这件事,穿上鞋出门关门,他简单扫了一眼自己之前的记录,得知自己是个做实事的警探而不是个没用的酒鬼让他心情好了不少。

芬罗德就站在门口等着他,他严肃的神情让图尔巩吓了一跳。“你在这里做什么?”图尔巩作势要后撤一步。

“这个给你。是铵盐,希望你能好过一点。”芬罗德拉过他的手,把小瓶子塞进他的手心,“我不会靠近它一步的。”

图尔巩反应了一下,酒精让他的大脑还无法顺利高速地转动,“它”指的是尸体。“你为什么需要靠近?这是我的事情。”

芬罗德露出了一个嫌弃与惊奇混杂的表情,他说:“你失忆了好吗,我怎么可以放你一个人在外面走?”

图尔巩深吸一口气,然后问道:“你不是个警探,对吧。”

“我不是。”

“那请不要掺合进来,我会很快解决这件事的。”

“很快解决?”芬罗德露出一个嘲弄的表情,一只手撑在腰上,另一只用来做手势辅助对话,“这里是马丁内斯,死的是一个雇佣兵,多半是野松公司派来处理罢工的。工会组织的码头工人罢工还在进行。所有人都说这是一场工会成员组织的私刑。怎么,你觉得可以站在工会和雇佣兵中间毫发无伤的调停?这里可不是RCM*说话的地方。”他的手指点着图尔巩外套背后的白色矩形,警服的标志。

“无论如何,只有我是执法人员。”图尔巩轻轻推开他的手。芬罗德看上去有些沮丧。他的目光像是从远处投来,在图尔巩现场验尸时他又感受到了这种目光,他抬头,看见天台上芬罗德向他挥挥手。他有些恍惚,以灰色的天空为背景,似乎所有所剩无几的阳光都集中在了芬罗德身上,让他看上去就像教堂彩窗上的无罪女王德洛莉丝·黛*,让人神魂颠倒。图尔巩在目光中慌忙低下头,去数地上脚印。八个人。这真的是一场私刑吗?他们用工会的运输带把尸体吊起,这不可能与工会无关了,需要拜访一下他们的领导者。

“你在看什么?”也许他走神了太久,以至于芬罗德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这是,脚印?看上去简直有二十多个人。”

“不,只有八个人。”图尔巩笃定道。

“八个人?”

“他们来回走动,形成了人数众多的假象。”图尔巩仍然跪在地上,希望泥土能告诉他更多,有一个人的脚印比其他人深得多,或许他背着受害人行走。为什么背着,雇佣兵是不服从他们的判决,还是已经昏迷。没有更多信息了,他看向芬罗德:“我怎么联系警局把尸体运走呢?”

芬罗德听到这个问题也愣了一下,他四处看看,然后指向电话亭,“报警?”


跟着冷藏车去了一趟分局又回到褴褛飞旋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法医没能告诉他什么,毕竟风吹日晒一个星期,死因都很难确定。没有人质问他为什么又带回来一具尸体,他也没有遇到任何自称认识他的人。他站在门口,臭味已经消散了许多,仿佛雇佣兵带来的阴霾已经无影无踪,但他知道没有。回去的路上,他看到工会的大门紧闭,而一个高大的男人将野松公司的制服系在腰间,反复嚷嚷着“工作的权利”“我们要养家糊口”一类的口号,聚集起一批人。

他问经理加尔特芬罗德在哪里,经理叹口气,告诉他房间号码,“但是他不一定在那里,我好像记得他出去了。”他小心翼翼道,紧张地看着图尔巩。图尔巩不知道他在害怕什么。

他将耳朵贴在门上,里面有吹风机的声音。他不算太惊讶,于是用力敲门。吹风机声音停了,芬罗德的悦耳的声音响起:“是谁?”图尔巩没回答,只是又用力敲了一次门。

“提图斯?”芬罗德用力拉开门,见到图尔巩的脸还愣了一下,“是你啊,怎么,不是不要我参与吗?”

“提图斯·哈迪?”他刚刚从路人知道这个名字,哈迪兄弟,八个人,现在就在楼下的包厢里吵闹。“你们认识?你也是工会的人?”

“不是,但我站在他们那边。”芬罗德轻轻扯动嘴角,“我刚从奥兰治来了几天而已。他们人不错。”

图尔巩也不走心地笑笑:“如果我想和工会的人谈谈雇佣兵的事情,应该去找他们吗?”

芬罗德耸耸肩,走出来关上门。他的金发还有些潮湿,带着洗发水的清香。他不应该出现在马丁内斯,这个连警方都避之不及的地方。可爱美好又神秘,像一捧黄水仙。图尔巩微微低头,让那金发微微蹭过他的下巴,然后转向芬罗德走去的方向。“你还没有回答我。”

“我和你一起去找他们。”


提图斯的目光首先落在芬罗德的脸上,然后才投向图尔巩,发出了轻蔑的笑声。“上次找了个雇佣兵,这次找了个条子。小美人,你倒是比我想得更有能耐一些。”芬罗德听到他话里的暗示微微颤抖了一下,没有回应图尔巩怀疑的目光,而是专注地盯着提图斯:“你知道他是来问什么的。”

“他可什么都没说呢。难道是个哑巴,那可少了不少乐子。”包厢里的哈迪兄弟都大笑起来。图尔巩皱眉,八个人,和花园里的足迹是吻合的。他拍拍芬罗德的手臂,示意他别说什么了。他问道:“是你们把雇佣兵吊上去的?”

“是啊。”提图斯挑眉,“就是我们几个。”

他很自信,似乎毫不担心图尔巩的指控。“为什么?”

哈迪兄弟七嘴八舌嚷开了。“看不惯那肥猪,不行吗?”“你真该看看他那身肥肉,我可是差点搬不动。”“他杀过的人说不定比整个马丁内斯的人还多,我们为什么不能杀了他。”提图斯回身瞪了他们一眼,他们才全都安静下来。图尔巩带了一些笑意。他问:“搬不动,为什么是搬?你们怎么抓到他的。”

提图斯又看了芬罗德一眼,哼了一声,说:“他和小美人调情,自称自己是野松公司请来的处理罢工的雇佣兵,还夸耀自己的功绩,杀了多少人啊什么的。他威胁说不和他上床就强暴他。芬罗德很害怕,找了个机会溜过来告诉我们。然后我们就用酒瓶子把那肥猪敲晕拖出去了。”

“没有人看见?”图尔巩很想问芬罗德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这一切,但是他决定先集中注意力对付提图斯,“听上去当时这里只有你们八个,芬罗德和雇佣兵,你觉得我相信吗?”

显然,提图斯被激怒了,他不再回答,只是瞪着图尔巩:“信不信由你,人是我们哈迪兄弟杀的,要抓你可以把我们全都抓走,不抓你就滚。”

深吸一口气以平复情绪后,图尔巩还是失望地摇摇头,他看了芬罗德一眼:“你知道为什么他们想抢这一份功劳吗?”

“知道啊。”芬罗德抱着手扫视了一圈哈迪兄弟,“因为这是艾弗拉特的战书,工会与野松公司的战书,要么,所有的雇佣兵都无人问津地被他们杀掉,要么,雇佣兵把我们所有人杀掉。你大可以按照他们所说的写的,用其他人不敢反抗工会的决定解释所有的不合理,然后你就可以收工回家睡大觉了。还是说,你是个无比正直的警探,想要追求真相大白,哪怕没有人关心。”

图尔巩的答案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了。于是芬罗德叹口气,抓住他的手,告诉提图斯:“轻型陶瓷铠甲和自动步枪,你真觉得你不需要RCM的帮助来处理并且还坚持搞砸和他们的关系的话,那我也无话可说。”他拉着图尔巩上了楼,没继续听提图斯哼哼。


一言不发,他让图尔巩上了他房间的二层,看那破碎的玻璃窗。这间房间通向夜幕笼罩的天台,他无法相信芬罗德就在这样的一间房间过夜,虽然哪怕有破碎的窗户它看上去也比自己的房间整洁得多。“你带我去见他们,因为你想让我出面帮工会?”图尔巩被按在床上坐下,他担心地看着那破碎的窗子。无论发生了什么,加尔特为什么还没把它换掉。

“我说过,我站在工会那一边。”

“你知道,无论我怎么写这份报告,上面没有人会看一眼的,除非我把它写成一本引人入胜的小说放在书店里卖。”图尔巩感觉嘴很干,他吞咽了一下,然后继续说,“他们甚至为了拖延时间,给了我错误的地点,而错误的地点上真的有一具尸体。没有人关心马丁内斯,哪怕它将血流成河。”

“我关心它,我恳求你。”芬罗德眼睛中蓝色似乎要溢出来了,“我们必须提升工人的地位,每一个工人都应该在野松公司中有自己的股份,这样才有生活的保障,不能让几个雇佣兵毁了我们努力争取的一切。”

“不必和我谈论你们的信仰,我需要真相。”图尔巩指一指那破碎的玻璃,“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才能做决定。我不一定站在你们那边,但我想避免一场屠杀。你们没有准备好面对一群全副武装的雇佣兵,不是吗?”

芬罗德似乎松了一口气。他露出一个微笑,倒在了床上,目光落在天花板上:“他死的时候,我们还没有开始做。他就躺在这里,一粒子弹打碎了玻璃,命中了他的胸口。我当时很恐惧,但是我和他的死毫无关系,我不能和他牵扯在一起,所以我去找了露比。”他握住了图尔巩的手,图尔巩才意识到他有多冷,他的体温就像是外面的冬天一样。图尔巩回握住他,希望自己的体温能给他一些支持。

“露比?”

“哈迪兄弟真正的领导者,但是她从不露面。她是工会的人,在我刚刚来到马丁内斯的时候给了我一些庇护。我或许可以说我们是朋友。她通过电话指导我把他的铠甲重新穿好,伪造勒死的痕迹,并且联系了哈迪兄弟让他们把这一切布置成一场私刑。我觉得,这应该是艾弗拉特的意思。这样的真相你满意了吗?”他的语速很快,似乎很着急摆脱这一切。他的手在颤抖。图尔巩转头看向他,他便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

“露比在哪里?”

“她隐藏身份,生活在对面的渔村里。”

“你的意思是,没有人知道谁杀了他。”

“我真的不知道。”他很紧张,非常紧张。图尔巩吻了他的额头,然后松开他的手,从桌面上的烟盒里拿了一支烟。他需要冷静一下。他问:“有笔吗?”


他之前是个不错的警探,凭借肌肉记忆完成对子弹轨迹的复刻后,他朝芬罗德点点头:“我要去找露比。”

芬罗德一瞬间的极度慌张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他皱起眉,但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为什么?”他问道,声音还有些颤抖。

“子弹来自渔村的方向,而她听上去对你的案件很熟悉。有可能是她杀了雇佣兵,更糟糕的情况可能是,”图尔巩琢磨着芬罗德的表情,“她可能把你当作了诱饵。”

芬罗德垂着脑袋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回答他:“你说的对,我们应该去找她。但是不是今天。”


-

冬天的早晨,昏暗的大街,他们在昨晚决定之后再没有说过什么话。他拒绝了图尔巩共享房间的邀请,宁可忍受从破碎的窗户中闯入的寒风。图尔巩之后才将露比庇护过芬罗德这个事实与这一切联系在一起。他意识到这会让芬罗德很难受,也就做好了他不一起去的准备。但是早上七点半,芬罗德看上去已经恢复了,他安静地朝图尔巩点点头,跟着他走进了寒风。

冬天在过去,冰面每天都在变薄。走过水库后,借着不充分的光线,图尔巩辨认出有一辆车卡在淤泥中,而这可怕的熟悉感让他怀疑这是否是他的警车。他从中找到了自己的配枪,并且无线电还能使用。他暂时不想联系警局,就任那辆车自生自灭。

他以为这是唯一的惊喜。

棚屋前洗衣服的老妇人看见他们,露出了惊奇的表情,她看看图尔巩,又看看他身后的芬罗德,说:“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回来。”

“回来?”图尔巩挤出几个字来。他并不认为周围的环境有可疑的熟悉感。他的记忆或许不会回来了,他只能用其他人的描述编造自己的过去了,谁知道里面会有多少谎言。

老妇人皱眉看看芬罗德,那种目光似乎算是打量,那种你在路上遇到熟悉的面孔又想不起究竟是谁时会有的目光。她最终放弃了,只是对图尔巩说:“你是我的房客,说回来有什么不合适的吗?”

在图尔巩解释自己在调查中遇到了事故失忆之后,老妇人告诉他一些过去的事情。他在来马丁内斯的第一天就驾驶着警车从冰面上开过来,决心要当天解决这个案子,但是到处询问一直到傍晚才找到尸体所在。所以老妇人为他提供了一个住处,她的前任房客刚刚离开。他在这里住了几晚后告诉老妇人案子快要解决了,但是他想要再住几天。老妇人同意了,但是之后他就失去了踪迹。老妇人确信当时他朝水库那边走的,因为冰面已经不能行车了。

图尔巩又把这些陌生的记忆填入自己的大脑,然后说:“我回来,是想问问你,知道露比吗?”

“她是个好姑娘。”老妇人揉揉眼睛,“她不会做过分的事情的。”

“但是现在证据表明,她射杀了一名雇佣兵。”

“那一定是因为她认为自己做了对的事情。”老妇人叹口气,她没有和图尔巩胡搅蛮缠的力气,又重新开始洗她的衣服,“我没有办法阻止你,她去了海岸上。她很熟悉这里,我不认为你能找到她。”

图尔巩直起身子,舒展了一下腰背:“我必须找到她,只有她才有解决这一切的能力。”

“她不可以解决一切。”芬罗德不满地看向他,但没有再说什么。他看上去,有些失望。


“要么我们在这里继续欣赏壁画,要么我们进去。”图尔巩听上去有些不耐烦,芬罗德则苦涩地笑了一声:“我只是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她在这里,并且不想见你。”

“我必须见到她。我要告诉她死亡不是解决冲突的唯一方法。她听上去有能力有决心,她只是要学会寻求更广泛的帮助而不是执着于私刑。”图尔巩打量着那梯子,它看上去几乎不能承受成年人的重量。

芬罗德又开始叹气,他似乎经常感到无奈:“死之后是生。但我不会爬这个梯子的,我不想摔死在这里。”这句话让他想到了那马丁内斯的最后一座教堂。在解决露比的问题后,他应该去问问彩窗上的德洛莉丝·黛,她一定知道如何避免接下来的灾难,只是不一定会告诉他。图尔巩这样想着,从梯子爬了上去。

废弃的大厦昏暗无比,他打开手电,在破碎的阶梯间艰难前进。或许他确实很不小心,一直在碰倒东西,打草惊蛇了,看见地上新鲜的脚印时他感到兴奋也感到窒息。他紧张地绕过墙角,一粒子弹从他脑边飞过。他立刻靠墙站住。

“不要再靠近了,”一个低沉的女声朝他喊道。图尔巩感到这个声音有些熟悉,她继续说:“我这里有一台灰域维度压缩机,如果继续靠近,你就会进入它的场域中,我认为你不想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你从哪里弄来的?”图尔巩伸手握住了自己的配枪,但是他根本没有看清里面的场景,这颗子弹可能既打不中机器也打不中露比,反而会激怒她。

“我自己做的。”她听上去很自豪,这确实值得自豪。

“怎么做到的,如果早些知道你就好了。”图尔巩朝墙角挪动了一些,“我对灰域很感兴趣。”他没有说谎,他的大脑中有许多和灰域有关的知识,哪怕在失忆之后,他还保持着对它的兴趣。

“真的吗,喂!”图尔巩以为自己转移了她的注意力,但是她确实已经开启了机器作为防卫。大量的杂音冲击他的耳膜,他立刻捂住自己的耳朵,但是那没有任何用处,毕竟声音似乎在直接伤害他的听觉神经,他尝试着往前走了一步,感觉有液体从他脸颊上流过,而他甚至不知道是哪个部位在出血。

“我不想伤害你,我恳求你离开这里吧。”露比听上去也很紧张,她确实不想造成伤害,虽然她的机器不这样想。他本应该无法思考,但那人声一起刺激了他的神经,将昨天早晨一直到现在的有关信息全部打通。他想起破碎的窗户,想起慌张的神情,想起加尔特的恐惧,想起提图斯的目光,想起老妇人的打量,想起芬罗德的“我恳求你”。他终于用尽全力喊道:“芬罗德!”他嘴中有血腥气向外涌。

结束了,芬罗德关闭了那该死的机器,绝望地看着图尔巩。在自己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图尔巩已经跪在了地上,膝盖的布料磨损了不少。他用衣袖擦掉了一些血迹,不管它是否足够干净,然后认真地看向芬罗德。芬罗德往后退了一步。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做,他应该循循善诱地提出问题,等待芬罗德决定告诉他真相。但是他只能说:“你骗了我。”让每一个字落在地上。

“我骗了你。”

“你告诉我的所有话里,有几句是真话。”

沉默。

图尔巩苦笑道:“就算你给我一个答案,我也没法相信你不是吗。你还差点杀了我。为什么不用它杀了那些你恨透了的雇佣兵呢,编一个差不多的故事,把他们骗过来?”

“我不想伤害你,我没法伤害你!”芬罗德伸手捂住了脸,他的金发在颤抖,或许那也是假象,只是因为图尔巩自己因为愤怒和失望在颤抖而已,“你那么认真地调查甲板上的尸体,为那个家庭感到伤心。你没有逮捕哈迪兄弟交差而是追求真相,你好像真的希望马丁内斯能变好。我以为你真的能支持我,能帮助我们,所以我才恳求你。但是……”

“但是?”

“但是你告诉我,一个不存在的露比能解决一切。”芬罗德不再压抑他愤怒的笑声,声音从头骨摩擦的缝隙中传出来:“你根本没办法帮我们,不是吗。”

沉默,还是沉默。

图尔巩好像找到了一些力气,他扶着背后的墙站起来,但没有朝芬罗德的方向走。他不需要朝那里走,他的问题能填满他们之间阔大的空间,甚至可以让他们两个都没有呼吸的空间。“你能最后告诉我一次,发生了什么吗?”

“那根本不是我的房间,我威胁了加尔特让他帮我撒谎。我在离这里不远处的小岛上射杀了那名雇佣兵,当诱饵的姑娘也已经按照我的安排离开了马丁内斯。我就是露比。”芬罗德的脸上露出绝望的神色,这样的坦白不在他能承受的范围中。“我代表工会给哈迪兄弟指令,我假装女性在伊泽贝尔那儿租住,你还想知道什么,或者你想直接逮捕我。这样做吧,证明你是个正直的古板的警探,我会因此欣赏你。”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图尔巩扶着墙深吸一口气,这个问题在他心中比前面的都更重要。他问:“芬罗德,是你的真名吗?”

“是,我也确实来自奥兰治,不过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芬罗德看上去不想再聊什么了,“我在工会工作很久了。”

图尔巩点点头,他的脸因为血迹而显得恐怖,但是又显得可怜:“你赶紧逃吧。如果不是我,你是不是早就逃走了,毕竟时间很充裕。”

“我不会逃。”他的声音很轻,但很清晰,“我不会离开马丁内斯,除非一切变好,或者死神带走了我。”他的枪就在手边,如果图尔巩要逮捕他,那他的唯一选择就是自杀。

图尔巩最后看了他一眼,离开了。


当他重新回到阳光之下时,他发现真相大白的世界并没有变得更美好。一切都残破不堪,在战火中分崩离析的并没有被重建,每个人的心都摇摇欲坠。这里是马丁内斯,瑞瓦肖公社的三大基地之一,它曾经举世闻名,直到国际联盟舰艇从空中投下炮弹,将一切荣光炸成废墟。没有人谈论这里,偶然提及时也是一脸嫌恶。大家回避着这个问题,希望它在灰烬中熄灭,在所有人的冷漠中熄灭。

但是还有人爱它,希望它变好。这真是不可思议。

他不想回渔村,和老妇人解释那一切。他应该去道歉,告诉她露比确实是个好姑娘。但是他走进了教堂。因为他的心变得空空荡荡。

他斥责芬罗德,只是因为他感觉被欺骗了。他也厌恶雇佣兵,也希望马丁内斯变好,但他什么都没有做,还拼命为自己找借口。他为什么不斥责自己呢。他应该冲回去,告诉芬罗德他确实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但是他愿意竭尽全力协助他,直到,直到一切都变好。但是他不会在远处等待了。

“图尔巩,图尔巩?”一位高挑的黑发白肤的女士站在他面前,似乎很关心他的状态。

“我们认识吗?抱歉,出了些事,我失去了一些记忆。”他不想在这种状态下和别人接触,但是女士似乎有话要说,所以他没有立刻走开。

“我知道你失忆了,不然谁把你送到褴褛飞旋的,但我不应该骗你喝那么多酒,我不知道你会,呃,发酒疯。我是程序员伊瑞皙。”伊瑞皙拉住他的手腕,将他扯向那一件轰鸣作响的机器,“但这些都不重要,我不想知道是什么让你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这里。你之前给自己留了消息,密码是,伊苏林迪竹节虫*。”

听到这个词,他终于露出了一个小小的微笑。


既然你选择听这个消息,那么你一定失忆了。这证明在这教堂之中确实存在一片灰域,在洲的内部而不是外围,这会是个重要的发现。告诉其他人,让马丁内斯回到大家的视线之中,让工人的呼声有机会被听到,让大家正视这里发生过的一切。你的记忆或许不会恢复了,但是这是必要的牺牲。(愉悦的笑声)


“理想到了感觉在做梦的地步。”当伊瑞皙伸手在他眼前晃动的时候,他回答。伊瑞皙大笑起来,用力推他直到他转向了教堂彩窗。

他好像看见德洛莉斯·黛站在自己的画像下面。

“听说你有好消息要告诉我?”芬罗德听上去有些忐忑,他总是在对的时间出现在对的地方。图尔巩也大笑出声,他冲过去把芬罗德抱起来,勉强转了一圈:“非常,非常好的消息。”




*RCM:瑞瓦肖公民武装

*德洛莉丝·黛:最伟大的无罪者,人道主义之母,她是一个具有超凡魅力和聪明才智的人,对于她的同辈人来说,她像是超脱了那个时代,是来自未来人类的信使。

*伊苏林迪竹节虫:一种只有神秘动物学家才相信存在的物种。我希望用它隐喻理想主义者的苦苦追寻,并且有了答案。


Winsan

【宅牙】不要在深夜降落撒哈拉

小王子au

飞行员宅 x 旅行家牙

8.6k
这里的夜晚漫长,你既然不打算离开,不如听一听我的故事,它们以爱与希望开头,以分别为结尾。 


他早该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曾经有一个飞行员因为飞机故障迫降撒哈拉,于是写下了《小王子》,骗走了他童年时期的大部分眼泪,以至于在成为飞行员之后(他险些因为长得太高而无法实现这一梦想),他还隐隐期待过故事发生在现实中。

但也这实在不是个意外。他决定利用自己假期驾驶直升机完成一次非洲旅行,在撒哈拉沙漠上空,他被干净的星空蛊惑,于是降落。是的,没有故障,没有意外,只是一时兴起,他在深夜坠落在撒哈拉沙漠中央,不知道自己会遇到什么。

如果他带了一本...

小王子au

飞行员宅 x 旅行家牙

8.6k
这里的夜晚漫长,你既然不打算离开,不如听一听我的故事,它们以爱与希望开头,以分别为结尾。 


他早该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曾经有一个飞行员因为飞机故障迫降撒哈拉,于是写下了《小王子》,骗走了他童年时期的大部分眼泪,以至于在成为飞行员之后(他险些因为长得太高而无法实现这一梦想),他还隐隐期待过故事发生在现实中。

但也这实在不是个意外。他决定利用自己假期驾驶直升机完成一次非洲旅行,在撒哈拉沙漠上空,他被干净的星空蛊惑,于是降落。是的,没有故障,没有意外,只是一时兴起,他在深夜坠落在撒哈拉沙漠中央,不知道自己会遇到什么。

如果他带了一本《小王子》,他会把书拿出来比对插图和眼前的场景,感叹他们惊人的相似性。但是他没有带,所以他只是靠在自己直升机的支架上,凝望远处的沙丘,怀念着自己第一本,封面已经破烂的《小王子》。

然后他屏住了呼吸,因为不需要确认了。书中的小王子正朝他走来。不,那不是小王子,他看上去,像一位国王。

在沙漠中央,与其说是危险,他觉得这场景真是该死的浪漫。国王赤裸着双足朝他走来,踩落的沙粒随着在夜晚的风打在图尔巩脸上,而他难以为此挪动半步。他仿佛看到国王走过的每一寸土地上,鲜花盛开,但那确实是臆想了。

国王停在了他面前。他没有图尔巩高,但展现出一种优雅的威严,这种威严在现在的皇室中也少见。图尔巩想要开口,想要用尖叫传达心中的情绪,但他紧闭双唇,凝望着金发白肤从天而降的神明。

“你有水吗?”神明问他。但是他的嘴唇并未干裂,他的目光如水般流淌。

图尔巩想说没有,想邀请他去寻找那一眼令沙漠美丽的泉水。但是他没法说谎,他的直升机上有大量的淡水和食物,所以他回答:“有。”

“十分感谢。”

 

图尔巩在撒哈拉中央生起篝火,他本可以在自己的飞机中度过这寒冷的夜晚,但他更愿意与芬罗德在火焰旁度过这一夜。神明说,他的名字是芬罗德。芬罗德在火焰旁喝水,拒绝了图尔巩提供的食物。

图尔巩有太多的问题,这些问号像苔藓一样生长,在他的身边形成湿润的原野。“你来自外星吗?你在自己的星球上有玫瑰和猴面包树吗?你去过不同的星球游历吗?你见过狐狸和玫瑰花园吗?你是否在许多年前见过一个飞行员,将所有的故事告诉他?”他想问,但他无话可说,嚼着自己的干粮。

 

干枝燃烧的噼啪声让这个夜晚不是那么宁静,但芬罗德厌倦了这没有生命力的声音。他问:“图尔巩,你为什么停在这里?这并非过夜的地方,寒冷,干燥,有蛇和其他爬行动物,你应该尽早离开。”

“蛇!”图尔巩惊叫一声,然后因羞恼垂下头,“我是一时兴起,而你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你赤裸着双足,发丝中没有一粒沙土。你莫非是沙漠中隐匿王国的国王,深居底下的岩洞之中,偶尔出门旅行,又或者,你……”

他们同时说:“来自外星。”

“天哪。”图尔巩看向他,“你不会真是那来自外星的小王子,许多年后又回到了地球。”

“小王子?”芬罗德愣了一下,然后微笑着摇头,“不,我不是。我读过你们的童话故事,知道他如何受你们喜爱。但我的故事里没有玫瑰,没有猴面包树,没有四十四次日落,也没有睿智的狐狸教导。我来自纳国斯隆德,不知它被你们称作什么。我的宫殿精致无比,由我亲自设计建造。但我厌恶孤独的华美,所以热爱在星海漫游,我见过的人不计其数,我的故事不如小王子浪漫真诚,地球的飞行员,你可愿意听我讲述我的见闻。这里的夜晚漫长,你既然不打算离开,不如听一听我的故事,它们以爱与希望为开头,以分别为结尾。”

 

猎手的故事(三白)

离开纳国斯隆德后,我来到的第一颗星星属于一名自称是猎手的金发男性。他的星星被草原和树林覆盖,他有一匹马和一条狗,还有弓箭,他在自己的星星上狩猎,

见到我时,他说,你有着和她一样的蓝色眼睛。

她是谁,我问道。

金发的猎手看向远方,告诉我,在他的星星上,曾经有两匹马。

这是他的故事。

 

她穿一身白裙,突然来到了我的星星上。当时我和胡安坐在树底,两匹马在一旁吃草。她走到我面前,低头看着我,问:“这是你的星星吗?”

“是啊,是我的。”

“它看上去真不错。”

“那是当然。”我赞赏她的品味,“你会骑马吗?”

“我没有骑过,但我很想试试。”她把自己的黑发束起,等我站起来教她如何上马。

 

听到这里,我问他,能不能教我骑马。

他看了我一眼,犹豫了一下,回答,如果你坚持的话。

他把马牵过来,向我示范了一次如何上马,然后交给我。很意外的,我顺利地上马而没有像他期待的那样被甩下来。他惊讶地挑眉,松开牵马的手,对我说,那你试一试能不能跑起来。

然后我就尝试了一下,这次顺利地被甩下来了。第一次教学大概持续了一个小时左右,结束时我的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疼痛。

见我疲惫不堪,他又有了继续讲故事的热情。

 

她是很特别的,哪怕当时我没有教过其他人如何骑马,我也知道她是一个多么聪慧的学生。我是天生的猎手,而她赢得了马的欢心。骑马时,她总是跑在我前面,她停留在这里的那段时光,欢声笑语从未停息。

我为她制作了弓箭,教她如何狩猎。她喜欢骑马在森林中驰骋,比起射杀那些小动物,她更愿意故意射偏将我的猎物惊走,然后大笑。我怎么会感到生气呢?我喜欢她。

 

我没有力气让他教我如何狩猎了,但看见他那么幸福地沉浸在回忆中,让我忍不住想要打击他。于是我说,那你的另一匹马现在在哪里呢。

和她一起走啦!他嚷道。

我当然知道,她去哪里了?

我不知道。

 

她告诉我她要离开时,我是意外的,毕竟我们在一起的生活是那么美好,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走。于是我问她:“你厌倦这里的生活了吗?”

“是啊,我厌倦了。”她回答,她的语调是那么轻快,我不认为她是讨厌我。

所以我将马送给了她,目送她策马离开了我的星球。

她就像一阵风,你不知道她从哪里来,要去哪里,也留不住她。

 

你没想过去追她吗?我见他伤心起来,便提议道。

她是自由的,他回答,我不能强迫她。

你在说什么啊,我有些生气,你为什么不愿意和她一起去旅行呢,她也会感觉开心的。

是吗?可能因为我们当时都太年轻,不知道如何表达诉求吧。他站起来,对着我喊道,有人告诉我,她已经结婚了。

那可真糟糕。我摇摇头。

是啊,真糟糕,她可不适合婚姻。他又平静下来。

 

 

“你们故事里的小王子,象征着希望,爱,天真无邪,”芬罗德放下了他的水,看向火堆对面的图尔巩,情绪还停留在故事中,他问道:“你觉得这里的猎手象征着什么呢?”

图尔巩将自己刚刚生产出的垃圾收拾好,又思考了一会儿,回答:“我对猎手的第一感觉是自大张扬,但是他又尊重着他人的情感。自由,厌倦,还是错过?”

“或许都是吧,”芬罗德轻轻摇头,他的目光落在火堆上,摇曳的火焰让他想起了另一个故事,他说,“那位女士嫁给了一个工匠,但是她离开了她的丈夫。”

“诶,我很想知道你们是如何获得这些消息的,”图尔巩好奇道,他并非对芬罗德的故事深信不疑,哪怕深夜出现在撒哈拉这件事多么神奇,多么具有仙境奇谭的色彩,图尔巩也时刻防备着对方。但这不妨碍他从芬罗德那里用水骗一些故事。

“在星空中,有许多旅行者,他们把消息从这里传递到那里,给他们一口水,他们或许就能带给你你想要的信息。”

“你在暗示你是这样的旅行者吗?”图尔巩好奇道。

“我,算不上吧。”芬罗德摇摇头,“我只是为了寻找什么而旅行。”

“你在寻找什么?动人的故事,珍惜的天象,还是最舒适的生活环境,这些这里都没有。”图尔巩用手抓起一把沙子,等它们从指缝下落,“这里只有无数的沙子,一堆燃烧着的枯枝,还有一个无趣的飞行员。”

“在我找到它之前,我不知道我在寻找什么。但在我的心中有一种感觉,我感觉我离它已经很近了。”芬罗德的手放在心脏的位置,这让他的形象圣洁而虔诚。

图尔巩微微摇头,说:“你知道吗,在三维空间中随机行走,有25%的几率可以回到原点。你口中那位猎者,是否是抓住了那25%,期待他的白公主回到身边呢?”

“那听上去真是痴情。”芬罗德笑起来,“刚刚被你打断了,我接下来想讲个关于工匠的故事,不是白公主的那位工匠。这个故事里面没有可没有爱情。”

 

工匠的故事(五牌)

看见我之后,工匠给我倒了碗水,让我坐在一边,然后期待地看向我。

抱歉,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我很恐慌地放下水,问道。

你不是个旅行家吗,你应该有故事要讲吧。他甚至放下了手中的活专注地盯着我看。

你想要知道有关谁的故事?我试探道,当时我才走过三四个星球,知道自己不可能给出他满意的答案。

我的儿子,他的名字是凯勒布林博,你是否见过他,或者听说过他的故事。

这个工匠听声音脾气火爆,但是在我摇头后,他像是被泼了盆冷水一般沮丧。我安抚性地拍拍他,对他说,我以后会打听他的消息,如果可能,我会把你的消息告诉他,你有什么要告诉他的吗?

我只是想要他回到我身边。

他为什么离开?

 

我生来是一名工匠,在金属和火焰中度过一日又一日。这个说法并不准确,毕竟我的星球被火焰照亮,我们并不能看见阳光。

我的妻子除了儿子什么都没有留下。她不适应这里的烟尘而选择了离开,我不为此责怪她,毕竟她的身体状况是那么糟糕,至少为了她的健康,我希望她走得越远越好。我知道这里的环境也不适合一个幼崽生存,但泰尔佩也是个天生的工匠。

我喜爱制作兵器,喜欢锋利的剑和强硬的盾。

 

工匠向我展示他的作品,它们全都是美丽危险的。他赠给我银色的匕首,告诉我,只要将它刺入心脏,就可以回到我来的地方。这是他送给我的礼物,因为许多离家者都失去了回家的机会。

我表达了感激,将匕首收好,然后指向其他的作品。这里没有战争也没有背叛,为什么你要制作这些武器呢?

因为我喜欢。他的语气突然变得悲伤。但他不喜欢这些。

 

他逐渐长大,开始质疑我的喜好。他说:“上天赐予我们的技艺应该用来制作美好的事物,我们怀着理解,制造和医治的愿望进行创造,而不是伤害,猜忌和背叛。”

“我的儿子,你的想法没有错误,但是我的作品并非伤害,猜忌和背叛。你应该从中察觉美的存在。”我解释着,“剑意味着正直,盾象征着保护,而匕首意味着回家。”

他或许从未被我说服。他和来到我的星星的旅行家们交流,他的言词中充满了对外界的向往。我感到害怕,于是不再允许旅行家在此停留。他第一次发现我赶走旅行家时,对我说:“你怎么可以截断我们与外界的唯一联系。”

“他们告诉你的不一定是真实,孩子。”我回答他,“我们的使命是工匠,这一颗星球是我们所有的真实,坚硬可靠,你不需要听旅行家们的花言巧语。”

“你太荒唐了!”他就是这么对着我喊的,然后跑开了。等他冷静下来,我去找他时,他正在雕琢一顶额冠,很美丽的作品。和珠宝有关的创作,我无法做得比他更好,因为他心中充满对爱和美的追求,而我无可避免地滑向了猜忌。

 

这都是他的作品吗?我很容易从那些展示中区分出凯勒布林博的创作,他一定是个很好的人。

那是当然。工匠得意地笑起来,我可以说,他是我最好的作品。

那你就不应该猜疑他。

并非我有意猜忌,他背叛我在先。

 

“我要创作一件最伟大的作品。”他突然告诉我,“它比所有的故事加起来都要美好,比星空中所有的光芒汇聚在一起都更加闪耀。”

“那可真不错,我可以为你做些什么,我的孩子。”我支持他的野心。

“你不需要做什么,留我一个人在工坊中,我需要的只是专注。”他回答,顿了一会儿,他补充道,“我已经构思许久,或许一个月后,你可以见证它的产生。”

于是一个月后,我打开了他的门。他不在里面,甚至离开了许久。他留下了他所有的作品,带走了我的一把匕首。

 

我重新开始接待旅行家们,希望你们能提供一些和他有关的消息。他一定在创作他最伟大的作品,但是等他完成之后,能不能劝他回家。他请求到。

既然他带走了你的匕首,说明他还打算回家,你不必过于担心。我回答。

他笑了。

 

 

图尔巩在听到匕首的时候就有些坐不住了,但他没有出声打断芬罗德的讲述。

结束之后,芬罗德抬头,看向自己的听众,说:“你好像过于紧张了。”

“匕首是很危险的武器。”图尔巩回答。芬罗德了然地点点头,他从后腰解下武器,抛给对面的图尔巩,然后站起来转了一圈。他的衣物少而薄,或许藏不下更多的危险物品。

“现在你愿意靠近我一些了吗?”芬罗德问道,他没有感到被冒犯,也不介意图尔巩拿着锐器。所以这次,图尔巩坐到了他身边,观察着手中的匕首。这是精美而锐利的作品,会有人愿意花钱买下它作为收藏。

他没有把武器还给芬罗德,而是问道:“你打算用它回家吗?”

“不打算,回家对于我来说毫无意义,没有人等我,也没有人期待我回去。那只是个孤寂的城堡罢了。”芬罗德摇头,他又靠近了一些火堆,将手放到火焰上方取暖。他穿得太少了。

“你需要防寒的衣服吗,我的飞机上还有。”图尔巩不忍心看他冷到颤抖。

“谢谢。”芬罗德盯着火焰,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他说:“很奇怪,我对自己的创造毫无留恋之情。”

图尔巩取完衣服回到芬罗德身边,斟酌着要不要邀请他到飞机里面避寒。他给芬罗德披上衣服,在这过程中他一动不动。

“你没冻僵吧?”他拍拍芬罗德的肩膀,见他没反应又去戳他的脸颊。这次芬罗德抓住了他的手,说:“继续听故事吧,我有一个很想讲的。”

 

雕塑家的故事(诺丹费)

那是一位红发如火的美丽女雕塑家,没有人能比她更擅长刻画肌肉的纹理,也没有人比她更擅长描绘火焰。她热情地迎接了我。

你有什么想要知道的吗,关于其他星球?我问她。

她瞥我一眼,其他星球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只要关心我自己的星球就够了。

我立刻想起那位工匠,那依据直觉,我觉得他们并不一样。于是我问她,你的星球上有什么啊。

我是一名雕塑家,她回答,这里都是我的作品。

于是她领我参观了她的工作室,我才理解她为什么对其他星球不感兴趣。

 

她拥有充沛的想象力与无与伦比的创造力,将自己头脑中的事物带进现实。那里的一切都比现实更为美好,为什么要被外界的事物打扰呢?

你的作品真是美妙,我愿意留在你的雕塑世界里过完一生。我赞美道。

是吗,她笑起来,那请让我向你展示我最喜爱的作品。

她带领我进入一间小屋,那是一座还没有完成的雕像。他的发丝如同燃烧的火焰,面容俊美宛若日神。

见我惊叹的表情,她得意地笑起来,说,这是我最完美的作品,我的伴侣,我的费艾诺。她俯身亲吻雕塑的双唇,红发覆在云石之上,那样的场景是无法用言语描述的。

如果想要暂时留在这里,欣赏我其他的作品,我不会介意。但是我还要继续完善它。她拿起锤与凿,而我为她掩上门。

 

她的世界是真正的仙境,毕竟她是一名出色的女巫。我意识到,如果我继续留在那里,我也会像她一样开始迷恋这些云石雕塑,所以我准备向她告别。然而,在我打开她工坊的门后,我发现她正坐在地上哭泣。

雕刻家,你在为何而哭泣?我站在她身边打量着那座雕塑,在我眼中它已经接近完美。

我无法完成他。她哭泣道。如果我为他雕刻双足,他就会离开我;如果我为他雕刻双唇,他会反驳我;如果我为他雕刻双眸,他就会看向星空而不是我。

我为她虚幻的担忧感到惊讶,但在我能出言安慰她之前,她自己扶着雕像站了起来。她拿起一把巨锤敲向雕像。伟大的作品变成无数碎片散落在地面。我没有机会阻止她,我也不可能去干涉一位造物主对待自己造物的方式。

我要走了。我说,因为我实在不知道如何打破僵局。

我也要走了,红发的雕刻家朝我笑道,离开这个让我伤心的地方。

你确定要离开吗?离开之后很难回来。我并不是想劝阻她,只是一个善意的提醒。这里还有你的许多作品。

我会砸碎它们再走,她回答,如果你有很喜欢的,可以带走。

不必。

 

 

图尔巩安抚地拍着芬罗德的背,他在讲到被砸碎的雕塑时开始哭泣。许久,图尔巩轻声问他:“你的纳国斯隆德,会有其他人住进去吗?”

“如果那真实发生了的话,我会很高兴。”他仍有些哽咽,尽量吐词清晰地回答问题,“我不希望它在岁月中孤单地破旧,如果能成为一个无家可归者的归宿,那才是有价值的创造。”

“你不喜欢创造。”

“是啊,我不喜欢,”芬罗德点头表达对他的看法的认可,“我更喜爱游历与求知。”

“所以啊,”图尔巩扶着他站起来,“你对自己的创造是这样的态度。你讨厌占有,热爱自由。我不认为你想要回到自己的星球,也不敢期待你在这地球久留。”

“我只是想要找到那一样东西,并且我认为我离很近了,非常,非常接近了。”芬罗德抬头看向他,因为寒冷或者兴奋而颤抖。

图尔巩不是很相信地笑笑:“你怎么知道它真实存在呢?太冷了,到我的直升机上度过这一夜吧。你是怎么撑过前些天的。”

“依靠奇迹吧。图尔巩,你相信奇迹吗?”他的眼中闪烁着星光。图尔巩把他拉上直升机,安排在后座上,然后回答:“我没有什么需要奇迹才能做到的事情。至今为止,我过得很好。”

 

勇士的故事(芬巩)

嘿,旅行家,你知道哪里有恶龙吗?见到我的那一刻,勇士喊道。这把我吓了一跳。

恶龙,那是什么?我当时没有听说过这样的词语,反问道。

没有恶龙也没有关系,魔王呢,死灵法师呢,这些都可以,请告诉我他们在哪里吧。他哀求道。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我恼了,打量着那位小个子疯疯癫癫的勇士,他穿着荒唐的铠甲,在头发中编着金丝,他的脸倒是长成了让人无法生气的模样。

我是勇士,故事里的勇士都要打败恶龙拯救公主,但我不知道我可以干什么。他有些委屈地回答我。

我知道这个宇宙中什么职业都有,但是这绝对比当恶龙糟糕,已经把人无聊疯了。突发奇想,我想要和他比试一下,于是对他说,你先证明一下你是勇士,我再思考怎么帮助你。

他同意了,然后我就被打趴在地上。

他很无辜地看着我,我也只能压住怒火对他说,有人告诉我地球上最缺乏勇士了,要不我们一起去看看?

 

地球上没有恶龙,没有魔王,也没有死灵法师,但确实缺乏勇士。勇士到了地球,因为奇特的装束被围观了,但是他很快就以惊人的适应力融入了人类社会。他竟然成为了一名警察。

地球上有着太多的故事了,我在公园里坐一晚上可以听见比我在星空漫游一个月更多的故事。因此,我开始喜欢上地球了。

勇士真正成为勇士,是在他独闯敌窝救下人质的时候,那时所有人都已经放弃。那是个奇迹。谁都没有想到那个突然失踪的实习警察是深入敌营,自己毫发无伤地救回了人质。他被歌颂为英雄,但也被视作不可控的另类。他一边被欢迎,一边被敌视。于是他辞职了,告诉他们:

我要去救更多人啦。

 

他参加培训后,在一组志愿性质的搜救队工作,冒着生命危险救下了很多人。他在这里生活得很好。我羡慕他。

但我并不是想成为他。他知道自己天生就是勇士,猎手知道自己是猎手,工匠知道自己是工匠,雕塑家知道自己是雕塑家,但我不知道我是什么。勇士听完我的故事之后,对我说,你或许天生就是国王。

国王?我摇摇头,我宁可相信我是个建筑师。

可你不像啊,难道你是个作家。勇士继续猜测。

我从没有记录过什么。

冒险家?旅行者?

我不知道,但是我想知道。我这么回答他。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聊天,我再没有见过他。

 

 

图尔巩给他盖上毯子,他总是感觉芬罗德处于极度的寒冷中,因为他在讲述中不断颤抖着。他扶住芬罗德的肩膀,问道:“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你看上去很不好。”

“不,我从没有感觉这么好过。”芬罗德望着图尔巩,手放在他的手上,“我的心因为爱与希望而温暖地燃烧着。”

“爱与希望?你从哪里找到了它们?”图尔巩感到他眼前的人似乎不需要他过分的关心,只好转换话题掩饰他的失态。

芬罗德将他的手移到左胸,郑重地回答:“从你那里。”

“我只是一个听你讲故事的听众罢了。”图尔巩摇摇头,他也产生一种隐蔽的希望,并且在努力地否定他。

“你愿意听我讲故事,为我提供水和庇护,这对于一个旅行家来说,就是一切。”芬罗德蓝色的眼睛闪烁着光芒,“你给了我一切,我只能用故事回报你。”

“你有讲不完的故事?”

“过去的故事总有讲完的一天,而未来的故事怎会有尽头,你愿意听吗?”

“我会当你的永远的听众。”他们的额头轻轻靠在一起。

长夜将逝。

 

旅行者的故事(牙口)

从任何角度来看,这件事都是荒诞的。图尔巩因为深夜听到的几个故事,而与一个旅行家建立了比友谊更深的联系。但到了白天,他重新起飞,而芬罗德在后座好奇地向外看时,他又试图说服自己这其中存在被日神蛊惑以外的高尚感情。他确信自己是因为与他的故事产生了共鸣,才产生了那样的情感。

“如果你后悔了,可以随时把我丢下,我没有那么容易死去,你不用愧疚。”芬罗德突然开口,搅散了清晨的温馨气氛。

“不,我实际上,害怕你抛下我而去。你是个旅行家,总会想要回到星际的。”图尔巩回答,他希望自己没有因为分神走错路。但他害怕猎手的故事在他们身上重演,害怕自己的爱情成为另一个故事被讲述。

“我一直寻找的就是你,我有什么理由离你而去。”他听上去有些生气,让神明般的光辉暗淡了些许,个人的气质有所显露。图尔巩更喜爱这样有情感的芬罗德,有血有肉,而不是像雕塑家的作品一样冰冷。

所以他安抚道:“我只是害怕。你在寻找我?我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情,而你是那么特别。”

“和你相比,我只是见过更多有趣的人罢了。在地球上也有很多的猎手,很多的工匠,很多的雕塑家,很多的勇士。我没什么特别的。但不是每一个人都会在深夜捡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回家。”

“我怎么感觉你在批评我?”

“是啊,我就是在批评你,以后不要这么做了。”芬罗德轻声说,他的目光投向自己的匕首,说,“如果我现在讲故事,会打扰到你吗?”

“你讲吧,如果是你很想讲的故事,我没法拒绝听。”

“这个故事很短,其中也有一些奇迹。”

 

与勇士分别后,我花了很久思考我的身份是什么,但没有一个猜想可以得到证实。于是我想,或许回到纳国斯隆德我才能察觉那微妙的安排。所以在一个深夜,我来到公园中一个无人的角落,将匕首刺入我的心脏。

没有一滴血渗出来,我等待我的灵魂飘向天空,我俯视我抛弃的肉体。但是在半空中,我没有再上升,而是向一个方向飘去。我飘了很久,飘到困倦了,睡着了,醒来时,我发现我身处沙漠之中,时间已经到了深夜。

我看见夜空中有什么降落,于是朝那黑影走去。我看见一个高大的人离开飞行器。我的心跳很快,因为我坚信那一把匕首是带我回家,是它让我遇见了你。

你在等待着我。

我朝你走去。

 


Winsan

【宅牙】你的名字

原作向造谣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关于那场梦的一切。

1.5k


-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梦,因为他从未独自一人骑在这样高大的马上。但在他能够按照兄长的教学安抚马匹之前,马感受到了他的紧张,并立刻把他甩了出去。他新拥有的高大身躯狼狈地倒在地上,而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一个金发青年从后面赶上来,蹲在他身边,“图茹,我还是第一次见你从马上摔下来。”他本来是笑着的,但立刻发觉图尔巩的表情不止尴尬,“没事吧,你好像有点懵?伤到哪里了?”

图尔巩皱着眉,他不明白梦中的疼痛感为什么要这么真实,他忍痛回答:“脚踝,扭伤了。”

他有这样的经验,从哥哥芬巩的怀里摔下来,但没有这么严重。

图尔巩的马做...

原作向造谣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关于那场梦的一切。

1.5k


-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梦,因为他从未独自一人骑在这样高大的马上。但在他能够按照兄长的教学安抚马匹之前,马感受到了他的紧张,并立刻把他甩了出去。他新拥有的高大身躯狼狈地倒在地上,而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一个金发青年从后面赶上来,蹲在他身边,“图茹,我还是第一次见你从马上摔下来。”他本来是笑着的,但立刻发觉图尔巩的表情不止尴尬,“没事吧,你好像有点懵?伤到哪里了?”

图尔巩皱着眉,他不明白梦中的疼痛感为什么要这么真实,他忍痛回答:“脚踝,扭伤了。”

他有这样的经验,从哥哥芬巩的怀里摔下来,但没有这么严重。

图尔巩的马做错事后温驯地站在一边,而金发青年扶着他走向自己的马。图尔巩好奇地打量着他,金发蓝瞳,难道是梵雅族的精灵?他和菲纳芬叔叔长得有些像,或许更光彩照人一些。我不认识这样的人。他思考着,突然发觉自己也被凝视着。漂亮的蓝眼睛盯着他,声音带了点质询的气息。他问:“似乎有个过于年轻的精灵走错了,你是谁?”

“图茹卡诺。”图尔巩口齿清晰地回答,他不确定梦中的自己叫什么名字。

对方有些惊讶,又问:“那我是谁?”

图尔巩沉默了。

“无妨,你会想起来的,我的名字。”金发青年轻声说。刚刚缓解了一些的疼痛又变得剧烈,让他怀疑自己的脚踝是不是正在被彻底扭过去。他眼前一黑,便换了个梦境。

 

-

他知道眼前的还是上一梦境中的金发青年,哪怕现在他戴着灰色的斗篷,目光也不似之前纯粹透明,而是从深沉忧郁中透出喜悦来。他方才站在高高的塔楼上打量周围的环境,这里的沙滩和海洋似乎与他记忆中的海港并不一样,海边劳作的精灵也并非泰勒瑞的相貌,他们都是诺多长相。在他想明白自己从哪儿获得素材编造这样的梦境前,背后有人呼唤他的名字。

这次,图尔巩盯着那双眼睛看了许久,他也好奇地望回来,目光没有一丝颤抖。他失去敏锐的目光了吗?他不能一眼看出有一只小精灵迷路了?是因为时间流逝他不再具有洞察的能力,还是因为繁杂的事物让眼眸蒙上了阴霾,又或者,是他没有那么认真地注视我的眼睛,心里在想着别的事情?

图尔巩感觉自己可笑,这只是梦境而已,他为什么要纠结逻辑。

于是他回应金发青年的请求,与他一同前往那未知的山脉中旅行。这一场梦持续了很久很久,久到他几乎忘却自己身处梦中。直到,直到在那峡谷中,他的旅伴对着山谷大喊:“图茹卡诺!”然后对着他说:“或许等一切终结的来临,你仍然在这峡谷中存在呢?”图尔巩知道他在期待着什么,期待他能够呼唤他的名字。

他的名字是?

他不敢去看那双期待的眼睛,因为他无法回应。他茫然地望向群山,半山腰的雾气笼罩过来,将他带去下一个梦境。

 

-

“我祈求星后瓦尔妲,让星光指引你前路,寻得这隐匿之域。”

“我思念你,我的挚友。”

他将这样一封信放在烛焰上,等它缓缓烧尽,纸张变成灰色的颗粒,飘向远方,飘向无尽的天空。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感到烦闷,便向外走去。他或许亲脚走过了大街小巷,穿过城门,登上山峰。但就像任何梦境一样,这样的过程一晃而过,没有留下太多的印象。在他的感受中,就是走出门的下一秒,他就到达了群山之巅,身旁站着一只大鹰。

它看上去是曼威的大鹰。

“他走了。”那只鹰对他说,“他走了,去往曼督斯的殿堂,他弃用的肉体被妥善埋葬,不会受到任何侵扰。”

图尔巩茫然地看向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也很好,这或许是维拉的礼物。”大鹰的声音低沉,它展翅飞向西方。

图尔巩发觉自己在流泪,为他而流泪。他的心脏在被痛苦撕扯着。走的只能是他,为什么是他呢?

他周围的一切都在崩塌,他似乎被深埋于坍塌的城墙之下,他想呼喊,他想抓住下坠的石块,但他无法动弹。

在自己的注视中,他下坠……

 

-

直到一只手紧紧握住他,让他从梦中惊醒。面前,他的好友芬罗德正好奇地看着他,握着他的手。

“英格多。”

“你醒了啊,那快起床,我们去海港玩。你做梦了?”

“可能吧,我不记得了,但好像是个可怕的梦。”

“那就忘了它,我们去海滩玩,马在等我们呢。”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关于那场梦的一切。

 


季铵碱

【阿尔达大学】在莱戈拉斯堵实验室表白之后

◆cp提及:莱瑟,梅熊,宅牙(对,就是一锅cp大乱炖)

◆发生时间点是在小叶子把自己Ada堵在实验室门口表白之后

◆精灵宝钻提及(如果有错误的地方,还请大佬们指正!(顶锅跑))

◆私设欧爹是辛葛的堂亲,瑟兰得叫辛葛一声大伯

◆人物ooc预警,极其自由奔放的小段子,总之不是什么正经的东西✓(鞠躬)


[1]

在莱戈拉斯把瑟兰迪尔堵在实验室表白并被自己Ada一棍子打进医院的那天晚上,芬巩和瑟兰迪尔两个人都拦不住欧洛斐尔一个人。跟着来的辛葛是梅斯罗斯从一楼跑上来和阿尔玟、陶瑞尔两个小姑娘拦住的。

后来阿尔玟叫的救兵——泰尔佩林夸和吉尔加拉德来了,就变成了芬巩、瑟兰迪尔、阿尔玟、陶瑞尔...

◆cp提及:莱瑟,梅熊,宅牙(对,就是一锅cp大乱炖)

◆发生时间点是在小叶子把自己Ada堵在实验室门口表白之后

◆精灵宝钻提及(如果有错误的地方,还请大佬们指正!(顶锅跑))

◆私设欧爹是辛葛的堂亲,瑟兰得叫辛葛一声大伯

◆人物ooc预警,极其自由奔放的小段子,总之不是什么正经的东西✓(鞠躬)


[1]

在莱戈拉斯把瑟兰迪尔堵在实验室表白并被自己Ada一棍子打进医院的那天晚上,芬巩和瑟兰迪尔两个人都拦不住欧洛斐尔一个人。跟着来的辛葛是梅斯罗斯从一楼跑上来和阿尔玟、陶瑞尔两个小姑娘拦住的。

后来阿尔玟叫的救兵——泰尔佩林夸和吉尔加拉德来了,就变成了芬巩、瑟兰迪尔、阿尔玟、陶瑞尔、摊牌、星星和梅斯罗斯七个人拦两个人,都差点没拦住,还是让自由的莱戈拉斯小精灵结结实实挨了一顿打。

最后还是瑟兰迪尔把莱戈拉斯挡在身后,梅斯罗斯和芬巩架着欧爹,星星和摊牌拦着辛葛,还加上陶瑞尔和阿尔玟一左一右拉着两位长辈,才制止住了两位生科院大佬想暴打自己后辈的冲动。


瑟兰迪尔一手护着自己的倒霉儿子,一手把散在脸颊边的头发撩到耳后,凉凉地扫了一眼自己亲爸:“当时是谁说的小叶子还是小孩子,不要对他太严格?”

欧爹当即:“我这就扇自己两嘴巴。”

芬巩连忙拉住欧洛斐尔:“不至于不至于,欧洛斐尔教授,这真的不至于。”


就这么僵持着到了医院要熄灯的时候,瑟兰迪尔要留下来给莱戈拉斯这倒霉孩子守夜。欧爹坚决不干,非要让自己亲亲儿子和自己回家。瑟兰也不干,让辛葛大伯带着自己老爸先回去。

欧爹怎么肯。

于是欧爹寄出杀手锏。

他反手掏出手机给瑟兰迪尔的Nana、小叶子的祖母打电话,电话一通,这只精就开始嚎。

欧爹捂着眼睛,嚎得那叫一个凄惨,听得小叶子都愧疚了,当即表示:Ada你还是和祖父回去吧,我一个人可以!

芬巩和陶瑞尔也在一旁劝瑟兰跟着自己爹回家。

瑟兰没理他们,伸手把他爸捂脸的手薅下来。

果然,自家亲爹还是自己了解,欧爹干嚎了半天,眼睫毛都没湿。

瑟兰十分冷漠表示:“您就哭吧,把眼泪哭出来,我也不和您回去。”

已经在一旁准备劝架的一排人以及电话里的瑟妈,麻了。


芬巩默了一会儿,转身拉着梅斯罗斯头也不回地走出病房往家走。

梅斯罗斯:“怎么了,芬朵?不管你的病人了?”

芬巩很痛心地对大堂哥说他算是看透那群辛达精了,一个个会演得很。刚开始是莱戈拉斯这只小精灵在诊疗室正骨的时候假哭博取他爸的同情,现在又来一个欧洛斐尔教授假哭拐自己儿子回家,辛达一个个会装得很,压根不用他操心。

梅斯罗斯:……啊,这样啊。

然后梅斯罗斯抬手给有些炸毛的金丝小熊顺了顺毛。


[2]

没有人能拦得住芬达拉托,没有人

(又名:欧爹和庆哥还有五秒到达战场)


莱戈拉斯堵实验室表白的那天晚上,在阿尔玟把消息错发到三家家族群的五秒后。


【诺多家长群】(芬威家梅斯罗斯那一辈的精灵的专属聊天群)

芬罗德:【图片.jpg】

芬罗德:【图片.jpg】

芬罗德:【图片.jpg】

盖拉德丽尔:【大哥,你的手速是真的快啊。小阿尔玟撤回的手速都没你截图发图的手速快。】

芬罗德:【嘻嘻.jpg】

芬巩:【……不愧是你,芬达拉托。】

梅斯罗斯:【……】

梅格洛尔:【我已经思如泉涌了。】

图尔巩:【……】

凯勒巩:【辛达都玩这么大的吗?目瞪狗呆.jpg】

卡兰希尔:【……怪不得刚才晚饭的时候,芬德卡诺拽着麦提莫连饭都没吃完就走了。】

库茹芬:【那个小辛达的腿还在吗?】

盖拉德丽尔:【瑟兰迪尔可比你们费诺里安温柔多了,莱戈拉斯至少一个星期之内下的来床。】

芬巩:【嗯,真实情况和阿塔妮丝说的差不多……不过我觉得瑟兰迪尔教授打的有些轻了……】

梅斯罗斯:【换成我,我要把那小子打得一年都下不来床。】

图尔巩:【…… 连糯糯粉薇都觉得疑惑.jpg】

芬巩:【图茹?图茹,你还好吗?你把阿塔的表情包都发出来了。】

图尔巩:【撤回了一条消息。】

凯勒巩:【哈哈哈哈!我截屏了!图茹卡诺!哈哈哈哈哈!!!】

芬罗德:【图茹他好像有点混乱,我去开导开导他。】

梅斯罗斯:【你是嫌不够乱是吧。@凯勒巩 】

阿瑞蒂尔:【我刚下课,就看到这么劲爆的消息! 好家伙,我直呼好家伙.jpg】

阿尔巩:【啊……】

图尔巩:【小孩子回去睡觉,别在这里呆。@阿尔巩 】

阿尔巩:【啊?】

芬罗德:【完了,我是不是不应该发这个,图茹都神志不清了。】

盖拉德丽尔:【是这样的,我亲爱的大哥。】

芬罗德:【完蛋,现在都撤回不了了。】

芬巩:【都?】

梅格洛尔:【这个“都”……】

盖拉德丽尔:【不是,等会儿,大哥,你怎么还在泰勒瑞的大群里发了一遍啊!】

芬罗德:【啊哈,这,一时手快,下意识就……】

安格罗德:【不仅如此,大哥他还在文学院的老师群发了一份。】

芬巩:【你这?】

卡兰希尔:【芬达拉托你这是群发的吧。】

芬罗德:【诶嘿.jpg】

阿瑞蒂尔:【二哥你没拦一拦吗?@图尔巩 】

图尔巩:【我拦了,没拦住。】

图尔巩:【往好了想,至少芬达拉托没往大学老师那个大群里发。】

盖拉德丽尔:【你确定?】

凯勒巩:【图片.jpg】

库茹芬:【图片.jpg】

卡兰希尔:【图片.jpg】

梅格洛尔:【图片.jpg】

图尔巩:【……芬达拉托。】

芬罗德:【我什么都不知道,毕竟我只是一只可爱的小猫咪.jpg】

梅斯罗斯:【辛葛院长和欧洛斐尔教授已经……】

芬巩:【希望那个小辛达还好。】

盖拉德丽尔:【我觉得瑟兰迪尔可能拦不住他老爸和辛葛院长……】

图尔巩:【为什么要拦?】

阿瑞蒂尔:【……这个回答很有二哥风范。】

芬巩:【好歹是亲生的。】

盖拉德丽尔:【嗯,不好说。】

梅斯罗斯:【小阿尔玟和陶瑞尔好像还在那里,她们俩应该拦得住。】

盖拉德丽尔:【前提是陶瑞尔和阿尔玟还能拦。】

安格罗德:【但是小阿尔玟已经昏头到把聊天消息发到三家群里了。】

安格罗德:【而且她撤回一条消息的手速还没大哥截完图群发的手速快。】

盖拉德丽尔:【而陶瑞尔这小姑娘巴不得她老师好好把莱戈拉斯收拾一顿。】

芬巩:【有点乱……】

梅斯罗斯:【芬朵,别站在走廊上,回你办公室。】

芬巩:【啊?】

梅斯罗斯:【辛葛院长和欧洛斐尔教授来了。】

芬巩:【!!!】

芬巩:【不拦一拦?】

梅斯罗斯:【拦了,没拦住。你先躲躲吧……】

凯勒巩:【有点刺激。】

卡兰希尔:【居然连麦提莫都拦不住了。】

库茹芬:【那个小辛达完了。】

卡兰希尔:【记得帮我转告那个小辛达,到老师这里预订丧葬一条龙打八折。@梅斯罗斯 】

库茹芬:【你这个八折,怕不是先把价抬高再打的折吧?】

过了一会儿

芬巩:【救命!麦提莫!你快上来!我和瑟兰迪尔教授两个人都拉不住欧洛斐尔教授一个人!旁边还有一个辛葛院长!】

芬巩:【啊啊啊!为什么那个小辛达还这么勇啊!他腿都断了,他居然还能蹦跶!我觉得他才应该叫英勇的莱戈拉斯!】

芬巩:【他难道没看到他亲爷爷的脸都黑了吗?】

芬巩:【星星怎么来了!还带上了小泰尔佩!!!】

阿瑞蒂尔:【……瑟兰迪尔教授对他儿子是真的好,居然还拉着欧洛斐尔教授不让他打。】

盖拉德丽尔:【……我也这么觉得。】

库茹芬:【泰尔佩?!】

凯勒巩:【小泰尔佩怎么过去了?】

卡兰希尔:【???】

芬罗德:【……应该是小阿尔玟搬的救兵吧。】

众人:【你还好意思说!!!】

芬罗德:【其实我当时没想这么多.jpg】


刚来的两个安巴茹萨:【怎么了?发生什么了?我们才下课。】

梅格洛尔:【你俩这是又拖堂了吧?】


花月春风.

【维林诺纪事】Summer Time Memory

——考考你:本文有几只精灵走失了?

本章1.4w+

   

预警:

本章重要角色:阿耐瑞 埃雅玟 图尔巩 芬罗德 格罗芬德尔 梅斯罗斯 芬巩等

CP提及:梅熊 宅牙cb向 阿耐瑞和埃雅玟cb向

造谣居多,整体轻松向,夏日之门快乐


01.

诺洛芬威是一只……当你看向他的眼睛,会因为那包容的眼神而忍不住把你所有的秘密告诉他的精灵,而当你倾诉完所有的事情,才会发现他对自己的事情守口如瓶。

这很危险,当秘密只是单方面的传输而非交换的时候。

所以诺洛芬威是一只伪装...

——考考你:本文有几只精灵走失了?

本章1.4w+

   

预警:

本章重要角色:阿耐瑞 埃雅玟 图尔巩 芬罗德 格罗芬德尔 梅斯罗斯 芬巩等

CP提及:梅熊 宅牙cb向 阿耐瑞和埃雅玟cb向

造谣居多,整体轻松向,夏日之门快乐

 

 

01.

诺洛芬威是一只……当你看向他的眼睛,会因为那包容的眼神而忍不住把你所有的秘密告诉他的精灵,而当你倾诉完所有的事情,才会发现他对自己的事情守口如瓶。

这很危险,当秘密只是单方面的传输而非交换的时候。

所以诺洛芬威是一只伪装得很好的危险的精灵,偶尔的,可以看清他那端庄自持外表之下深不可测的内心。

当然,诺洛芬威也有不那么自持的时候,当他半血的兄长总是在一些奇怪的地方挑他的刺时,即使理智告诉他最好避其锋芒,但诺洛芬威好歹也是一只正值年轻气盛的精灵,总是忍不住要与兄长一较高下。

 

“诺洛,都说你是一只智慧的精灵,我想请问一下,什么时候图茹卡诺才愿意去学堂上学?所有适龄的小精灵都应该去接受基础教育,即使是王室的小精灵也不例外。”

“每只小精灵都有不一样的天性,兄长当年逃学的事情以为阿塔不知道吗?”诺洛芬威反唇相讥。

图茹卡诺已经十三岁了,按照规定,他本应该和芬达拉托一起去上学,实际上他已经在家里抵赖了三年,阿塔和阿米一催他去学堂,他就摆出十分冷酷的态度。图茹卡诺天性喜洁,也不爱接触旁人。小精灵正是对这个世界多有探索的时候,不易沾染尘埃的他们这个年纪也会显得脏兮兮的,图茹卡诺无法接受和这些小精灵共处一室。

“不用劝我了,阿塔,我能在学堂学习的东西,在家中也可以学习。”

“小英戈多已经在学堂了交了好些朋友,图茹,你难道不想加入进去,一起获得快乐吗?”

图茹卡诺想象了一样头上沾了叶子身上滚满草的好朋友,果断拒绝了:“……我会祝福他的。”

 

见实在无法劝阻幼子,诺洛芬威长叹一口气,图茹卡诺怎么就长成了一只孤僻的精灵,难道是他和阿耐瑞的教育什么环节出错了吗?仔细想想,第一家族那些小精灵确实一个比一个活泼开朗,莫非是他给孩子们太大的压力,才导致他们在年纪轻轻就封闭了自己?芬德卡诺快要成年,想当年还在初等学堂的时候,长子可是每天都会在晚饭的时候汇报今天在学堂里的见闻。什么麦提莫今天教了他们一首诗,玛卡劳瑞唱了一首歌,小叔叔带他们学习泰勒瑞族的舞蹈,最近也不是什么事都和阿塔和阿米说了。

或许……他应该去学习一些教育知识。诺洛芬威很苦恼。

 

好在,没过多久,当遇到兄长再“好意”操心图茹卡诺的情况时,诺洛芬威终于可以找回场面了。奈丹妮尔趁费雅那罗在冶炼房的时间,把奈雅芬威送去凡雅族的地盘、众维拉的脚下去精进他的学识,这一点令费雅那罗非常不满,和奈丹妮尔大吵一架,甚至都搬回芬威王的住所,扬言如果长子不能从塔尼魁提尔山上下来,他就不会回他们城郊的家里。

卡纳芬威见情景不妙,紧急修书一封给奈雅芬威送了过去。

于是奈雅芬威才上塔尼魁提尔山没多久,又被信使喊下来安慰闹别扭的阿塔。

 

“我不明白为什么奈丹这么不信任我,她是觉得你在我的教导下不能成为一只好的精灵王吗?即使不能成为一只好的精灵王又有什么关系呢,你的祖父芬威王、你的阿塔我,难道还会在阿门洲出什么意外?我虽是听说海的那边出现了一些黑暗生物,但他们是不会登上阿门洲的,不是吗?”

费雅那罗那诺多精灵式的灰蓝色眼睛里充斥着孩子气的不解,这只拥有天才技艺的精灵实际上在生活中有着非常纯粹的天真,甚至从心智上来说,奈雅芬威都要比他成熟许多。

“我并非对凡雅精灵有什么不满,我只是不想你离我太远,孩子。”

面对因为孩子远学而感到悲伤的阿塔,奈雅芬威叹了一口气,像在学堂里安慰小精灵一样半跪在费雅那罗座前,牵住费雅那罗的手,认真道:“我怎么会离开你呢,阿塔?我只是暂时如同你一样追求知识去了,英格威陛下是我们的至高王,去他的治下我能学会许多。况且,我在欧幽洛雪交了朋友,英格威王的独子英格威安,我们十分志趣相投。我说提力安城在诺多的创造下变得更加美丽,这都是阿塔的功劳,他过不久也愿意来提力安城小住。我会与他一同回来,别和阿米吵架了,你们多多沟通,互相尊重一下意见,怎么样,阿塔?”

听奈雅芬威这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还顺带拍了马屁,费雅那罗有些动容,他年轻时也与英格威安在宴会上有过交往,那也是一只很好的精灵。本身他也并不是真的对奈雅芬威去凡雅精灵那受教有什么意见,只是不想最爱的长子离开自己,以及奈丹妮尔还故意瞒着他这件事,好像断定他会反对一样,这才是令费雅那罗感到受伤的。

 

但他最后还是不放心地问道:“麦提莫,除了英格威安,你会带回来别的什么凡雅族精灵吗?”

“你果然还是在介意凡雅精灵,阿塔。”

 

 

之后奈雅芬威又奔赴塔尼魁提尔山,不舍的费雅那罗也很快被新的事物充满了注意力。奈丹妮尔来信说,他们的第五个孩子,库茹芬威开始展现自己在冶炼方面的天赋了,而玛赫坦已经无法凭一己之力满足小精灵旺盛的好奇心,他需要他的阿塔。

“最重要的是,除了喜欢冶炼,阿塔林凯非常喜欢提耶科莫,年纪小小就学会溜出家门了,天晓得他还没一匹小马高,提耶科莫就把他抱在胸前骑马。我们家已经有一只野精灵了,难道要再养出一只野精灵?!”

 

深感事情的严重性,费雅那罗顺着奈丹妮尔递来的台阶告别芬威,回到了他在城郊的小家。十五岁的库茹芬威拿着自己新打的小刀递到阿塔面前,费雅那罗举着库茹芬威在大厅里转圈。他的前四个孩子没有一位展现出对冶炼的兴趣,令他一度失望很久,他虽然爱他的所有孩子,但如果有一个孩子能继承他的事业,更令他觉得没有遗憾。

 

在库茹芬威刚出生时,奈丹妮尔就说他真像费雅那罗,不仅是长相上,未来他会展现出与他阿塔一样的天赋,于是费雅那罗赐名五子他自己的父名库茹芬威——巧手的芬威,奈丹妮尔则笑着唤他阿塔林凯——小父亲。他们都在等着库茹芬威的成长,等到他十五岁时,已经拥有能挥动小铁锤的力量了,学堂也会开设冶炼课程。

在众多同龄小精灵中,库茹芬威总是做得最好,最受老师的赞扬,他制造出来的东西线条流畅、质地紧密,已经到了可以日常使用的程度。因此他也产生很多疑问,比如说,要怎么把喜欢的绿宝石镶嵌在打造的小刀刀身上而不会使刀的韧性受到伤害,又怎么切割宝石的亭部使它们更好地折射双圣树的光芒。玛赫坦不擅宝石之道,费雅那罗却是样样精通的,他事靡巨细地告诉了库茹芬威这些问题的答案,招惹了小精灵崇拜的目光。

终于,库茹芬威成功在小刀上挖了个坑把切割好的绿宝石装了进去,刀身不再因为不均匀的受力而易断,他将这个作品送给了费雅那罗。

这段时间,费雅那罗出门总是腰间别着这把小刀,好像是在告诉众精灵,他费雅那罗后继有人了,在对技艺的探索道路上,也不再孤身一人。

 

与此同时,图茹卡诺也松了口,愿意去学堂上学了。据说这是因为芬达拉托过来陪图茹卡诺聊了一晚上,向他展示了学堂是多么美好,同龄的小精灵是多么可爱,老师——除了那位不苟言笑的剑术老师外,都很友善。最最重要的是,明年就会有擅长建筑学的老师来教小精灵们怎么造房子,感兴趣的可以选修,这是图茹卡诺在家中无法接触的知识。如果他们都能学会怎么造房子,下次和阿米一起去天鹅港的海湾边散步,造出的沙堡能更加坚固,不会轻易被海浪冲毁。

第二天图茹卡诺就向阿塔和阿米宣布,他今天就跟着芬达拉托一起去学堂,芬达拉托跟在图茹卡诺身后,揉了揉困倦的双眼,摇了摇金灿灿的脑袋,对诺洛芬威和阿耐瑞露出微笑。

 

即使学习用品还没有准备周全,诺洛芬威和阿耐瑞也不忍打击图茹卡诺的热情,芬德卡诺把自己的纸笔分给了弟弟,又亲自护送图茹卡诺和芬达拉托去学堂。他们骑着“白翼”的孩子,芬德卡诺命名她为“蹄轻”,Larcatal。如今她已经十多岁了,正是有力量的时候,载着主人于提力安干净整洁的道路上奔驰,快得像一道残影。没等图茹卡诺感受路上的景色,再看清什么东西就是学堂的大门。

大门上写着“诺多初等学堂”,其他要进门的小精灵看见三位王室精灵到来,叽叽喳喳地围在一起讨论。他们不大熟悉图茹卡诺,却大多是芬达拉托的朋友。

芬达拉托牵着图茹卡诺的手,手的主人握着拳头不肯松开,但观察图茹卡诺的脸,小精灵正以严肃的表情掩盖不安。

劳瑞芬德勒——后世也称金花格罗芬德尔,此时也还是睁着大眼睛,好奇心旺盛的精灵。他与芬达拉托因为是学堂里唯二两只金色头发的小精灵,所以关系也很好,他主动上前打量了一下阿塔芬威,笑着说:“这是尊敬的图茹卡诺殿下吗,我们曾在芬威陛下的宴会上见过,你还记得我吗?”

图茹卡诺矜持地点了点头,于是三人结伴告别芬德卡诺,芬德卡诺还要去他的高等学堂。

 

“你来的真是时候,图茹卡诺殿下,有只很恐怖的精灵刚刚毕业离开了。”学校的路上种了很多茂盛的雪松,遮蔽了金树的光芒,正是适合小精灵交换八卦的时候。劳瑞芬德勒悄悄对图茹卡诺说道。

芬达拉托瞥了劳瑞芬德勒。

图茹卡诺道:“是什么精灵?”

“就是埃克特里安,我们叫他涌泉。”

“我听说过他的名字,好像很受女孩子的喜爱。”

劳瑞芬德勒轻哼一声:“他倒是平时装模作样的,殿下没有见过他剑术课做助教的时候,最热衷于把小精灵弄哭了。”

芬达拉托解释说:“埃克特里安就曾经把劳瑞芬德勒弄哭过。”

“——英戈多!那是因为他比我年长,有朝一日,我会打败他的。”劳瑞芬德勒挥挥拳头,表达他对芬达拉托泄了他的底的不满。

图茹卡诺终于笑了一下,从他决定离开家里,来学堂上学开始,心情一直很沉重,但抵不过芬达拉托与劳瑞芬德勒一直想逗他笑,此刻也心思舒展了。

阿耐瑞说他天性固执,将会只爱属于自己的东西,与他兄长大有不同。在他年纪小的时候,他认为属于他的东西就是自己的亲人、朋友与家,所以不愿意离开。后来他遇到了埃兰葳,有了伊塔莉尔,再后来他成为了统治刚多林的王,治下有数万名诺多精灵,这些都是属于他的东西,他对他们怀有深切的爱,并将自己的命运与之休戚相关。

 

——但无论千年后他们多么辉煌或者遇到毁灭,此时三人也都还是三只小萝卜头,劳瑞芬德勒并不知道图茹卡诺会是将来他效忠一生的领主,他曾觉得如果一定要挑一只王室精灵效忠的话,他会首选芬德卡诺,再不济就是芬达拉托,这话不能被芬达拉托听说了,他会伤心的。

 

02.

芬德卡诺一直是一只乖巧的精灵,对以奈雅芬威为榜样的精灵来说,他上学的时候就没有需要父母操心的事,只需要待在家里等老师送成绩单并且接受表扬就好了。唯一一次操心芬德卡诺,是小精灵得知,奈雅芬威要去塔尼魁提尔山学习,不能隔三差五地去找他玩了。

已经快成年的芬德卡诺那段时间连眉梢都是耷拉下来的,平时最爱喝的他阿塔跟埃雅玟学来的鱼汤都食之无味。

最后茵迪丝殿下说,如果他想念奈雅芬威,她会修书一封告知英格威陛下,请求他准许让芬德卡诺也去塔尼魁提尔之山跟他学习知识。

茵迪丝都要这么做了,芬德卡诺自己走出了伤心,拒绝了祖母的好意。他解释说,因为麦提莫去凡雅族的事情,大伯已经生了很久的气了,为了两家关系的和谐,他不能再这样麻烦茵迪丝祖母。

诺洛芬威很欣慰,但同时又在心里暗自纠结了一通为什么自己的长子与费雅那罗的长子关系亲密这件事。

结果诺洛芬威欣慰没多久,芬德卡诺就从家里消失了,只在餐桌上留下一封书信。

 

-

阿塔,我已经受到麦提莫的邀请,可以不走茵迪丝祖母的途径去塔尼魁提尔山。

我会在圣山的山脚下与麦提莫见面,然后去觐见英格威王,最后在塔尼魁提尔山住一段时间。

请阿塔千万不要担心,我对塔尼魁提尔之山很熟悉,一岁的时候茵迪丝祖母就抱着我来山上逛过,想必小动物和植物们还认识我。

此外,我是趁劳瑞林还没有发光的时候离开的,没有一只诺多精灵看见我的行踪。除了麦提莫,也不会有其他一只费诺里安知道这件事,阿塔不用担心又和幼稚鬼大伯吵架了。

-

 

怪不得这只野精灵说不需要茵迪丝祖母帮忙,亏得诺洛芬威还夸他识大体,原来早就和奈雅芬威私相授受了!诺洛芬威血压都上来了,把餐桌敲得梆梆响,图茹卡诺怵他阿塔发火,不敢在餐厅里多待,收拾收拾咬了几口面包就跑去找芬达拉托上学堂。

诺洛芬威看他背着书包离去的背影,心想:第二个儿子总算是对费诺里安比较过敏,只喜欢跟埃雅玟的儿子混在一起。

——为什么要用混这个词形容,那是因为等图茹卡诺上了学堂,才发现他也不是一只省心的小精灵,尤其是他与芬达拉托眼神一经交流,就能达成一些离经叛道的主意。他什么时候才能有一个乖巧的女儿,如果还是儿子,那么他会成为维林诺第一只死于高血压的精灵。真不知道他兄长是怎么接受屋子里待着五个小子的,从这个角度看,费雅那罗的身体真的很健康。

那个时候诺洛芬威近距离接触的小姑娘只有自己的两个妹妹,她们都被茵迪丝养得很识大体,优雅端庄,诺洛芬威才觉得小姑娘本该如此。但他忘记了这是因为两个妹妹身上有凡雅精灵的血统,加之是由茵迪丝抚养所以有这样的品格。

等到他自己拥有女儿,才想起来他与妻子都是很典型的诺多,是生不出妹妹那样的小精灵的。伊瑞皙集合了她两个哥哥所有的特点,既和费诺里安亲近爱撒野,又和阿塔妮丝亲近爱捣蛋,她和阿塔妮丝像两只混世大魔王,把几个哥哥搅得鸡犬不宁。

 

在芬德卡诺离家出走一个月后,他还晓得寄封信回来汇报近况。信中按照常规问候了阿塔阿米和弟弟,除了每天吃雪、有些想念埃雅玟婶婶的鱼汤外,自己在塔尼魁提尔山一切都好。接着,他用了半个篇幅描述他与大堂哥一起留学的经历。

 

-

亲爱的阿塔,我想知道是每只精灵都有十二个双树时吗?我总感觉麦提莫一天有二十四个双树时!或者说麦提莫不需要睡觉?欧幽洛雪太冷了,导致我总是想赖在床上……

我今天学习“如何成为有凝聚力的领导者”,这个内容麦提莫十天前就学完了,他现在在学“如何疏解子民的抑郁情绪”,我在想不如他先来疏解疏解我的。我承认,学习这些对我来说有些太难啦,完全不如剑术简单。麦提莫学习完自己的功课,还得花时间来辅导我的,我真像一个笨蛋!

阿塔,如果我是个笨蛋,你还会爱我吗?

-

 

诺洛芬威收到长子的来信,起初担心他在山上遇到困难。毕竟众神的疆域里规矩总是比提力安城严苛,诺多精灵是野惯了,他怕芬德卡诺很难适应,他还没有成年,即使身量已经和成年精灵相差无几,心智也尚未成熟。但几句话看下来,就放了心。

至于芬德卡诺说的“笨蛋”一事,他没有放在心上,奈雅芬威是什么人,诺洛芬威心里清楚,是没有必要拿自己的儿子与他比较的。芬德卡诺在同龄精灵里已经很优秀了,在学堂考试总是拿第一,他不是那种不知满足的家长。

 

-

亲爱的芬德,你的来信我已经收到,你一直是阿塔的骄傲,我从不对你感到失望。

爬上一座山峰的时候,你会发现总会有比你的这座山峰更高的山,但这并不代表你的攀登没有意义,重要的并不是寻找哪座山峰是最高的。至于现在,既然你选择待在欧幽洛雪,就感受这攀登的过程吧。

顺便给你寄点鱼干和蘑菇干,可以和雪一起炖着吃。 

-

 

这边芬德卡诺上了山,图茹卡诺上了学,诺洛芬威重新和阿耐瑞拥有了二人世界时间。但阿耐瑞不这么想,图茹卡诺走了,她也一身轻松,收拾收拾和埃雅玟一起去澳阔泷迪度假了,阿拉芬威也跟在妻子屁股后面。王次子殿下于是身边没有孩子陪伴,没有妻子体贴,也没有弟弟可以倾诉,每天只能帮芬威王批批公文,时不时被费雅那罗招惹一下,忧愁笼罩他的眉间。

 

说起阿耐瑞和埃雅玟的友谊,也曾是诺多精灵与泰勒瑞精灵间的美谈。

当年天鹅公主与阿拉芬威订婚时,规模空前浩大,几乎所有诺多精灵都跑去澳阔泷迪,只为见证费雅那罗为三弟亲手打造的订婚银戒,以及英俊的王子和美丽的公主结为伴侣的盛大的宴会。这个戒指是阿拉芬威在费雅那罗家的窗前苦苦求来的,因为他觉得只有自己长兄的技艺才能配得上那位尊贵的公主。

费雅那罗不胜其扰,又或许是内心确实还有着对三弟的爱,他潜心设计一个月,打造了美丽的天鹅银戒和金戒,传闻如果带着这样的戒指去澳阔泷迪散步,洁白的海鸟会被吸引着盘旋在佩戴者的身边。

订婚那天,两族精灵即使还有着语言的隔阂,但快乐的情绪是共通的,大家载歌载舞到群星已经缀满天空。

没有比这场婚礼更盛大了,流水席在沙滩上连绵数百米,歌唱的声音连远在欧幽洛雪的曼威和瓦尔妲都听得一清二楚。

 

那时阿耐瑞饮着泰勒瑞族的葡萄美酒,不知怎么的离人群愈发遥远,她独自在海岸边感受着海风的咸湿,享受着泰尔佩瑞安银色的光芒洒在海面上碎银般的美丽。

走着走着,她敏锐的精灵耳捕捉到沙滩边的树丛里有隐隐哭泣的声音,阿耐瑞好奇,循声而去,拨开树丛,见到的竟然是今天订婚宴的主角之一,本应被围拥在子民中的美丽的天鹅公主埃雅玟。

阿耐瑞怀疑自己的眼睛看错了,但一想刚刚确实在酒席上看见有些着急的阿拉芬威,或许就是未婚妻走失了。

“埃雅玟殿下……”阿耐瑞试探性地唤她。

银发的公主这才抬起头看向来者,她哭得脸颊通红,年轻的面庞上透露着悲伤与迷茫。

“阿耐瑞殿下……”出于礼貌,埃雅玟还是上气不接下气地打了招呼。

“是什么令美丽的公主如此伤心?如果是阿拉芬威那小子存在不妥的举动,请不要纵容他,而独自在这里哭泣。”

“英戈多很好,阿耐瑞殿下,是我自己。一想到一年后就要离开天鹅港,去往提力安,我不舍得这美丽的海岸和海鸟的叫声,光是想象一下,就觉得心要碎了。”

“请不要妄言心碎,埃雅玟……”阿耐瑞折开杂草,坐在埃雅玟的身边,握住埃雅玟冰凉的手指,“是什么道理强迫你离开天鹅港这块美丽的地方?即使是丈夫也不能剥夺妻子对故乡的眷恋。身为诺多的王子,让他久居澳阔泷迪难道是屈尊吗?”

阿耐瑞的言语温柔,埃雅玟哭得有些虚弱,忍不住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我的想法是,你要告诉英戈多,向他坦白不忍离开澳阔泷迪。毕竟这里离提力安城并不遥远,他如果深爱你,会愿意与你一起时而住在提力安城,时而住在澳阔泷迪。就像茵迪丝殿下,她也时常回到亲族身边。”

埃雅玟沉思片刻,觉得阿耐瑞说得很有道理,凭什么妻子就要因为丈夫离开故乡,她对澳阔泷迪的爱与阿拉芬威对提力安的爱是平等的。而这也是他们这跨越两族的爱情必要面对的困难,她要找机会对阿拉芬威坦白她的想法。

看着年轻精灵的神色渐渐变得坚定,阿耐瑞牵着她的手站起来,帮她整理了衣裙。

宴会的女主角穿着圣洁的白裙,与她一同回到人群中去了。

 

阿拉芬威见走失的未婚妻被阿耐瑞寻回,忍不住像抱着小孩一样转圈。幸福重归埃雅玟的心,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阿耐瑞看见埃雅玟对阿拉芬威说了许久悄悄话,应当是在商量方才的事,而阿拉芬威听了连连点头,非常认可未婚妻的话语。

最后,阿拉芬威对着醉得找不着北的人群立下誓言:“埃雅玟,澳阔泷迪的天鹅公主,成为我的妻子后,我不会禁锢她的自由,她可以来往提力安与澳阔泷迪以她自己的意愿,而我将永远陪伴在她的身边。”说完,他在天鹅银戒上落下一个吻,加深了誓言的效用。

醉了的精灵们早就听不懂那么复杂的东西了,只是下意识地拍手叫好。诺洛芬威倒是听懂了,他也醉得厉害,来到阿耐瑞身边,眼睛里都含着泪水,说着些“英戈多也嫁出去了,真舍不得啊”之类的话。

 

这之后,阿耐瑞和埃雅玟的关系就好了起来,她们孩子的关系也较一般的堂兄弟更深。

刚新婚时,埃雅玟来提力安住了好一段时间,因为她震惊地发现几乎所有诺多族都不善烹饪,他们怎么能像打铁一样处理食材?而阿拉芬威和其他的家人尝过埃雅玟煲的鲜嫩鱼头豆腐汤后,也才知道世界上竟有如此佳肴。

三个精灵族中,凡雅族最对饮食没有要求,吃得简单寡淡,时常令人怀疑他们天天在塔尼魁提尔是不是吃的雪。而诺多族即使有心处理食材,但毕竟炼铁与做菜是不一样的,他们的食物总是透露着奇怪,奇怪的配方和奇怪的味道。泰勒瑞族对自然了解最深,最知道植物和动物要如何处理才能把食材发挥尽致,因此食物也最美味。

埃雅玟来到提力安之后,没有与阿拉芬威甜蜜多久,就被好学的诺多精灵缠着传授厨艺。

甚至费雅那罗都屈尊从城郊赶来,住进阿拉芬威的家里,只为学习弟媳的手艺。

埃雅玟十分感激费雅那罗为他们打造了订婚银戒与结婚金戒,因此对费雅那罗知无不言。这位冶炼天才好学得很,很快就掌握了处理食材的精髓,以及煲炖炒炸的区别,告别埃雅玟,回去找奈丹妮尔了。

诺多精灵与泰勒瑞精灵的情感,于此段时间达到高峰,以至于没有人能预料到两百年后亲族残杀的血案。

 

——最得埃雅玟手艺的,还是阿耐瑞,她们那时喜欢成天围在一起,对彼此无话不谈。

埃雅玟自在惯了,本无意生育,直到一日她在柳林里散步时,看到了两个快乐的小精灵携手漫游的景象,她洞见这便是她的孩子与阿耐瑞的孩子。不久之后,她就怀孕了,阿耐瑞也是如此。图茹卡诺和芬达拉托就是在这对朋友的期待下出生的。

两个孩子都出生在一年中最炎热的时候,埃雅玟正和阿耐瑞在海边休养。生育精灵孩子会折损母亲的身心,很长一段时间她们都带着两个孩子生活在澳阔泷迪,等待精神恢复。两只小精灵也因此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在芬达拉托会说“amma”之后不久,就会艰难地喊“no、no”了,图茹卡诺则是“da、da”。埃雅玟听了好久,才知道孩子们是在呼唤彼此。

他们一起睡在摇篮里,图茹卡诺喜欢皱着眉头,阿耐瑞又心生忧虑,他预感自己的孩子一生也并不顺遂。同芬德卡诺一样,她没有赐予自己的孩子母名。

 

“不知为何,一想到我的孩子,我的心中就充满悲伤,我预见他们的未来是鲜血,而不是快乐。”

埃雅玟有着泰勒瑞精灵式的达观,安慰她:“在蒙福之地,能有什么祸事呢?芬德是如此聪慧勇敢,又有什么能难倒他呢?”

无论怎么说,阿耐瑞的所有孩子都没有母名,这一点直到诺多精灵离开维林诺,在中洲经历了一切痛苦与死亡,留守维林诺的埃雅玟才想起这段往事,深感阿耐瑞洞察力之深,此时一切已经无法挽回。横亘在诺多精灵与泰勒瑞精灵之间的裂痕总归在这对朋友心间留下影响,尤其是芬德卡诺主动参与了残杀这件事,几乎令阿耐瑞难以置信,长子手中的亲族鲜血让她无法对埃雅玟交代。

但最终,两人深厚的情谊还是跨越了隔阂,阿耐瑞陪伴埃雅玟在天鹅港的海岸边歌唱,希望歌声里的思念能传递到远在中洲的孩子耳边。阿耐瑞也是那时为数不多能继续来往澳阔泷迪的诺多精灵。

 

03.

那边奈雅芬威和芬德卡诺在神的脚下清心寡欲,这边诺多精灵正在举办歌颂百果之后雅凡娜的宴会。

几乎所有诺多精灵都聚集在广场上歌唱和跳舞,卡纳芬威当然是其中的主角,他弹奏着金色的琴弦,仿佛全身心投入宴会中,又仿佛只是一位歌颂福乐的旁观者。第一家族只有费雅那罗和库茹芬威没有来,奈丹妮尔正带着自己剩余的孩子与大家庆祝。

就在这歌舞升平的时候,诺洛芬威的近卫过来汇报,说图茹卡诺和芬达拉托一起不见了,他们找遍了整个广场都没找到二位殿下。过了一会儿,劳瑞芬德勒的阿米也过来说,她孩子也找不到了。她曾是茵迪丝的侍从,陪伴茵迪丝从凡雅精灵而来,后来她与诺多精灵相爱,茵迪丝便给予她自由。但她依旧喜爱茵迪丝与孩子们,第二家族和第三家族的精灵也很尊敬她。劳瑞芬德勒是她的独子,与茵迪丝的孩子们自小亲近。

这下好了,有三只小精灵悄无声息地从宴会中消失,没有人发现。

诺洛芬威头痛欲裂,次子不会也去塔尼魁提尔山了吧。但仔细想想,这个可能是可以排除的,因为图茹卡诺出生在澳阔泷迪,与芬德卡诺并不亲近,没理由莫名其妙去找他离家的哥哥。

这么一来,这几只小精灵的行踪就有的好推测了。诺洛芬威赶紧从宴会出发,阿拉芬威、阿耐瑞和埃雅玟都不在提力安,只有他是这两个孩子的血亲。但他又觉得这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任务,现在正值子民欢乐的时辰,贸然调动近卫队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不得已,诺洛先纵马去城郊敲了他兄长费雅那罗的门请求帮助。

 

费雅那罗正在家里带着库茹芬威挥锤子,浑身都汗津津的,也没穿衣服就过来见诺洛芬威。他当然不会放弃嘲讽他半血弟弟的机会了:“怎么,你们家丢了一只精灵,还准备丢第二只吗?是不是家门装的不太严实,如果你求我,我可以考虑给你们安个锁。”

——墨瑞芬威与芬德卡诺是同学,他同费雅那罗说了最近芬德卡诺请假的事,费雅那罗明白这两只精灵交好,稍一推测就知道他侄子去找他儿子了。

“兄长,这不是只我一家丢了精灵的事,还有小英戈多和劳瑞芬德勒,他们也不见了。最近有些黑暗的地方又多了些邪恶生物,为了子民的安危,还请兄长同我一起寻找。”

闻言,费雅那罗的表情也从一开始的戏谑变得严肃起来:“丢了三只小精灵?诺洛,你怎么不把自己给丢了?”

话虽这么说,费雅那罗还是进屋穿了衣,出来时,他继续告诉诺洛芬威:“论起寻踪,我的三子图卡芬威才是个中好手,他还在宴会上,我们去把他找来。”费雅那罗把库茹芬威抱上马,家中无人,他得把这只小精灵带给奈丹妮尔才能去找失踪的小精灵们,不然回来可能会丢第四只小精灵。

 

结果没想到来到宴会上,库茹芬威不肯跟着奈丹妮尔,他要和图卡芬威一起去找两位堂弟。在家中,库茹芬威对家人的亲近程度一直是图卡芬威大于阿塔远大于其他,墨瑞芬威讨厌图卡芬威得很,但不知为何库茹芬威就是与图卡芬威亲近。图卡芬威也给予了小精灵最多的照顾,温柔得不再像那个会把猎物尸体摆在大厅里就为了吓唬弟弟的坏蛋。

图卡芬威酒正饮一半,见库茹芬威到来,把小精灵抱下他阿塔的马。他还不知道为什么早上还闹别扭的阿塔突然来到了宴会,库茹芬威抢先告诉了图卡芬威事情的经过。

“失踪?”图卡芬威挑起眉毛,随意给库茹芬威喂了几颗浆果,像喂饲养的小兽一样。他其实有关注过芬达拉托和劳瑞芬德勒的动静,毕竟他们俩都是金灿灿的脑袋,在精灵里本来就显眼,如果没记错的话,最后一次见到他们,方向应该是往东边的小树林去了。

 

诺洛芬威得知有精灵注意到了失踪的三只小精灵的动静,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正扭头要去找费雅那罗,结果兄长早就被人群淹没,被围簇到歌舞的正中间去了,就连卡纳芬威弹奏的旋律都更激昂了一些。

费雅那罗与诺洛芬威一直都有些王不见王的意思,作为王长子的他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这种大型宴会中,这次难得来,大家都表现得十分热情。诺洛芬威总不方便在此时硬把费雅那罗再拽出来,最后只对图卡芬威说:“提耶科莫,我的勇敢的侄子,我与你同去。”

图卡芬威摆摆手,像是拒绝诺洛芬威套近乎,道:“诺洛芬威殿下,此事我一人便可完成。此先我阿塔不在,您一人在此,此时我阿塔来了,您却要离去,于情于理都不合适。您就好好待在宴会上,不出一个劳瑞林时,我便可将三个小精灵带回来。阿塔林凯——你是待在这,与大家一起,还是与我去树林里,即使危险未知?”图卡芬威在这么问,却已经默认库茹芬威会跟他走了。

果不其然,库茹芬威一听要与哥哥并不排斥要带他去树林里探险,就兴奋起来。

诺洛芬威要把自己的好马牵来借给图卡芬威,图卡芬威却抬起头露出不屑的笑容:“二叔叔,我有自己驯的马,最适合猎手追捕猎物。”

说着,他吹了一声口哨,一匹浑身漆黑而马掌带白的马来到他的身边。他抚了抚马头,黑马亲昵地用脸颊蹭着图卡芬威的手腕。诺洛芬威见状,虽然心中对“猎物”这个形容剖颇有微词,但也不再强加好意,只祝福道:“愿你平安归来。”

 

图卡芬威朝东树林去了,库茹芬威坐在他的胸前,被兄长的披风包裹起来。库茹芬威只感觉风从披风的缝隙里往里灌着,吹得他嗖嗖得冷。

起初,图卡芬威骑马的速度很快,因为树林间只有一条路,渐渐地林间出现了分叉,他就慢下来,时不时还下马确认藤蔓被踩压的痕迹。

这是一片古老的树林,树木多以杉树与松树为主,图卡芬威试图和树多说几句,但没有一棵树回应他,林子里冷冷的。但图卡芬威料想这种老树不会吸引小精灵的兴趣,而从他们消失的方向来看,是朝树林的东南方向去了,那里正有一条河流,河边有柔软的绿草地和美丽的金柳林。这说明这三只小精灵并不是对这片树林一无所知,他们是提前计划好前来冒险的。

图卡芬威很快就找到了那条河,河边的泥土湿软,三只小精灵凌乱的脚印也尤其明显。他松开牵着的马,又把库茹芬威抱下去,按道理,此时他只要大喊三只小精灵的名字,就可以让他们现身了,但图卡芬威决定给小精灵们一个教训,那就是不要总是背着家长四处乱跑——最重要的是,不要四处乱跑但是被阿塔和阿米发现。

库茹芬威显然对这块柳林地有诸多好奇,等他下了马,也四处兜转了一下。柳树正迎劳瑞林的光芒,几乎完全被染成了金色,柳枝垂落进河面,有风吹过就荡起涟漪,河面上也有金色的碎光,宛如金色是从柳树上流落进水里一样。库茹芬威正陶醉着,图卡芬威就过来牵着他的兜帽走了,他踉跄几下,也乖乖跟在兄长屁股后面。

 

隐隐地,已经可以听见风中有精灵交谈的声音,十分细碎,大概是一些讨论接下来怎么走的话语。图卡芬威敏锐的精灵耳尖颤了颤,他拢起黑色的披风,戴起兜帽,一头金色的发丝就被藏了起来,让他显得像个不怀好意的敌人。库茹芬威被图卡芬威弄得有一些害怕,也掀开图卡芬威的披风边缘把自己藏了进去,只探了个头出来。图卡芬威摸摸他的头,库茹芬威抬头看向兄长,只见那张英俊的脸上此时满是恶作剧的笑容。

 

“图茹,你洗好手了吗?我们要继续赶路了,如果不能及时赶回去,会被发现的。”

“不要催我,英戈多,我实在没办法忍受手掌上都是泥巴,得好好洗洗。”

“劳瑞说他可以问问树,虽然它们不知为什么都还睡着。”

“那我们就得靠自己了。”图茹卡诺一锤定音。

 

 

图卡芬德听到了三只小精灵交流的声音。他压步很轻,潜行到他们身边。他看见劳瑞芬德勒和芬达拉托靠在柳树旁,图茹卡诺正蹲在河边洗手,劳瑞芬德勒一直在朝图茹卡诺身旁丢小石子。图卡芬威一甩披风,把芬达拉托罩住,劳瑞芬德勒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感受到有一道黑影闪过,芬达拉托消失了。

“英戈多——!”

“发生了什么?”听到劳瑞芬德勒德惨叫,图茹卡诺回头,他发现此时柳树下只剩下劳瑞芬德勒,露出一脸惊恐的表情。

“图茹……有怪物,它把英戈多弄没了。”劳瑞芬德勒说话有些颤抖,但他不一会儿神色便变得坚毅,从草地上站了起来,要往芬达拉托消失的方向追去。

图茹卡诺也急忙起身,但河边泥土湿滑,劳瑞芬德勒方才又丢了太多石子,图茹卡诺一个没有站稳,就朝河里栽进去。

眼见图茹卡诺也消失了,劳瑞芬德勒更坚信树林里有怪物,但左边是消失的图茹卡诺,右边是消失的芬达拉托,他不知怎么办才好。

 

图卡芬威把芬达拉托拐到树后面,捂住他的嘴。芬达拉托被吓得腿都在抖,差点fea就要脱离hroa而去。但突然,他感到禁锢他的手一松,他又重新见到光明,首先荡进他视线的是金色的发丝,接着他看到的就是图卡芬威的脸。

是图卡芬威救了我吗?芬达拉托迷迷糊糊地想,但很快,他意识到就是图卡芬威绑架了他。

芬达拉托捏起拳头,图卡芬威低头扫了他一眼,就往河边跑去,接着芬达拉托就被劳瑞芬德勒拥抱住了,他被小精灵撞得晕头转向的。等他回过神来,图卡芬威已经拎着湿漉漉的图茹卡诺过来了。

“先别急着生气,一群走失的小鬼。”图卡芬威放下图茹卡诺,后者还在那里不停地往外咳水,可见被呛得的不轻,“你们的额冠呢?我仍记得宴会刚开始的时候,一个个可都拾掇得很好。”

芬达拉托和劳瑞芬德勒面面相觑,一个都不说话。

 

最后,落水的图茹卡诺一个人骑着马,马缰由图卡芬威牵着,后面跟着另外三只小精灵,一齐往宴会地点走去。不出图卡芬威的许诺,他只花了不到半个双树时就把走失的三只小精灵寻了回来,宴饮的众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拿疑惑的目光看向五个人——图卡芬威只是耸了耸肩膀,看来并不打算解释。

于是就像插曲一样,大家的注意都散去了。诺洛芬威还得带图茹卡诺去换衣服,他湿透了,换作是平日,图茹卡诺一定会为此发脾气,但这次是他自己闯出的祸事,只能犯错一样低下头,任凭阿塔处置。

摸着次子的脑袋,诺洛芬威长叹一口气,从前图茹卡诺要赖在家里的时候,他成天想这孩子什么时候愿意出去走动一下,这下好了,矫枉过正,物极必反,孩子已经学会大庭广众下闹起失踪了!

 

听到阿塔叹息的声音,图茹卡诺仰起脑袋,诺洛芬威瞪着他,似乎是在等他狡辩。

图茹卡诺憋了半天,道:“阿塔,我有了第一个追随者了。”

 

时间回到一个半双树时前,劳瑞芬德勒,对他的两个百无聊赖的朋友提议,东边的森林据说有一片美丽的金柳地,鲜有人至,他们可以趁机去探险。宴会上人们各忙各的,不会有人注意他们的消失。

芬达拉托被描述地心驰神往,图茹卡诺有些抗拒,但最终还是少数服从多数,遵从了两个朋友的意思,与他们一起上路了。

时间回到一个双树时前,游兴满满的三只小精灵很快遇到了困难,他们找到了金柳地,但是回去的路已经被严实的杂草遮蔽起来,无论怎么走都还是只能顺着河边,他们怕离开了河后,就会失去对方向的把握。简而言之,他们迷路了。

“我就说我们不应该过来,或者至少带上罗盘。”图茹卡诺抱怨着。

“你出主意的时间可真恰当啊,图茹。”芬达拉托也心烦意乱。

劳瑞芬德勒见两人要争吵了,连忙说:“都是我的错,两位殿下,我不该撺掇英戈多。”

没想到劳瑞芬德勒并没有制止争吵,反倒激起了图茹卡诺更多的怨怼:“是呀,你们一直是朋友,本没有必要带着我。”

劳瑞芬德勒和芬达拉托关系好,图茹卡诺和芬达拉托关系也好,两人通过芬达拉托相识,图茹卡诺时常觉得劳瑞芬德勒和芬达拉托相性更好一些,即使他们身上都流淌着凡雅族的血统,但是性格上劳瑞芬德勒要与芬达拉托更加相似,他们都勇敢、喜欢冒险,图茹卡诺却冷静、沉稳,时不时喜欢浇他们冷水。这种感觉在此时他们迷路时表现得更加明显了,图茹卡诺已经为这次探险感到疲惫,但另外两个人却还是无畏的样子。

如果要听图茹卡诺的肺腑之言,实际他未必真的要与劳瑞芬德勒有隔膜,他喜爱这个因为芬达拉托认识的朋友,但是不知怎么的,或许是这片林子太沉默,也太古老,搅得精灵都感到不安,图茹卡诺最后说出来的话刺伤了精灵的心。

 

“图茹——!”芬达拉托被激怒了,他四处张望,别下一根梅枝,上面已经长满了青翠的叶子,“我要与你决斗,枉我一心待你,你却这么猜度我,我要与你决斗!”

“好呀,英戈多,即使你有很多朋友,但是剑术上我并不逊色于你。”图茹卡诺折下一根柳枝,也如同梅枝一样绿意盎然,“如果我赢了,劳瑞芬德勒,你可愿宣誓效忠于我?”

劳瑞芬德勒沉默了半天,他们的争吵已经变成了复杂的事情,这令他感到不安。而更令他痛心的是图茹卡诺的话语,这位朋友似乎并不相信他的忠心,他还远没有到要向精灵王室宣誓效忠的年纪,但若是图茹卡诺需要这样的誓言,为了朋友——而不是为了这场争斗的赢家,他愿意在将来成为图茹卡诺的部署。

“无论如何,我会的,图茹,如果这是你的希望。无论你是输是赢,无论你将来会在哪里,我都将效忠于你。你拥有我的爱和友谊。”

图茹卡诺闻言,神色有些松动,他好像在迷茫中被唤醒了一样,但芬达拉托起了剑式,朝图茹卡诺攻击而来。即使只是桃枝,在精灵的臂力加持下,不认真招待也会受伤的。图茹卡诺的柳枝更加柔软,他握住柳枝的两端,挡在了桃枝劈下来的中间。

论起三人的剑术,虽数劳瑞芬德勒的最佳,但图茹卡诺也不在话下,平时在家里,芬德卡诺就喜欢教小精灵一些课堂上学不到的剑术知识,没想到此时都变成了压制芬达拉托的技巧。

学堂的剑术课教君子剑,奈雅芬威却是实战的好手,于是他徒弟的徒弟,也最擅长攻击。芬达拉托很快招架不支,被图茹卡诺掣住手肘压在树干上,两人的额冠打闹间都不知摔在了哪里,发丝乱七八糟的,看上去有些狰狞。图茹卡诺的柳枝直指芬达拉托的眼睛,芬达拉托紧闭双眼,头扭了过去。

这时,图茹卡诺却松懈全身的力气,柳枝也脱手落在地上,他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这对着挚友动手的是他吗?

“英戈多……我……”

芬达拉托跌坐在地上,他也难以置信,随后图茹卡诺颤抖着把他抱在怀里,嗫嚅道:“英戈多,对不起,我不知怎么的,无法控制自己的脾气。我爱你,英戈多,除了阿塔和阿米,我最爱的就是你了。请你原谅我。”

听图茹卡诺都要哭了,芬达拉托也平复下心情,道:“我也有错,图茹,我应当读懂你的心,你是需要陪伴的朋友,我却只当你在我的身边即可。我轻视了你的友谊。”芬达拉托摸摸图茹卡诺的脑袋,他还看见劳瑞芬德勒不知所措地站在旁边,他对劳瑞芬德勒招招手,示意劳瑞芬德勒拉他们起来。

劳瑞芬德勒沉默着牵起两个人的手,随即图茹卡诺又给予了他一个拥抱。

“对不起,劳瑞,请不要在意那个誓言,你是自由的。”

劳瑞芬德勒微笑道:“图茹,这是我的决定,我会跟随你。”

 

芬达拉托在他们和好时,四处找了找丢失的额冠,发现它们上面的水晶都碎了,这样带回去肯定要挨骂的,于是提议道:“我们找个地方把它们埋了吧,作为我们友谊的见证。”

劳瑞芬德勒取下自己的额冠,道:“连同我的一起。”

于是图茹卡诺用披风将他们的额冠一起包裹,三人在一棵柳树下挖了一个小坑埋了进去。这也是图卡芬威找到他们前他们正在做的事情。

 

听完小精灵对他冒险的叙述,诺洛芬威不置可否:“树林总有自己的意愿,不要轻易惊扰一片休眠中的树林。”

“我已经吸取教训了,阿塔。”

“但愿如此。”

 

那片森林,最后芬罗德从曼督斯回返时又去过,从柳树下取出那三个额冠。直到他得知了刚多林的消息,那是一年中夏意将盛的时候,也是金柳林最美的季节,刚多林陷落,无论是图尔巩还是格罗芬德尔都无一幸免。

而后格罗芬德尔也被重塑肉身,要再次启航前往中洲大陆,芬罗德托人将额冠交还与他。格罗芬德尔回复道:“此世乐景难在。”

 

 

-end-

 

下章关键剧情:

 

讲一讲白和盖小时候调皮捣蛋二三事。

绿叶三文鱼

【宅牙】花茧(上)

  宅牙CP向,现代AU(宅熊是音乐平台公司总裁,牙口是艺人),破镜重圆,为了爽胡编乱造的文(捡起了去年拖到现在的脑洞),下篇的话等我写完后wb见

  

  他感到胸腔中仿佛生长出了春日青绿色的藤蔓,就这样把他温柔却也坚决地缠裹住了。朦胧中他没有产生一丝逃离的念头,只想低下头,深吸一口那坚韧纤维里被露水浸润的香气。

  十年前图尔巩还读中学时,他在一棵树下遇到了芬罗德,那是他此生唯一一次一见钟情。

  

  前台接待员礼貌的欢迎,打印机和咖啡机运作的声音,以及远远近近的键盘敲击声。

  一切对芬罗德来说其实很陌生,因为他没有像这样上过一天班。曾经混了几年乐队的他现在是刚出道两周年、......

  宅牙CP向,现代AU(宅熊是音乐平台公司总裁,牙口是艺人),破镜重圆,为了爽胡编乱造的文(捡起了去年拖到现在的脑洞),下篇的话等我写完后wb见

  

  他感到胸腔中仿佛生长出了春日青绿色的藤蔓,就这样把他温柔却也坚决地缠裹住了。朦胧中他没有产生一丝逃离的念头,只想低下头,深吸一口那坚韧纤维里被露水浸润的香气。

  十年前图尔巩还读中学时,他在一棵树下遇到了芬罗德,那是他此生唯一一次一见钟情。

  

  前台接待员礼貌的欢迎,打印机和咖啡机运作的声音,以及远远近近的键盘敲击声。

  一切对芬罗德来说其实很陌生,因为他没有像这样上过一天班。曾经混了几年乐队的他现在是刚出道两周年、小有名气的艺人“芬达拉托”,经纪公司的实力背景并不算强大,好在还有些人脉能发挥用处——可以联系到水乐文化的品牌部主管,格洛芬德尔,一起谈合作。只不过,需要他和助理亲自过来这边。

  直接到对方公司商谈而没有饭桌酒局作铺垫,对于涉及金额这么大的项目,芬罗德还是头一次碰见。

  “久仰,芬达拉托先生。”

  “下午好,格洛芬德尔先生。”他露出一个完美而不失真诚的微笑。

  格洛芬德尔刚见到芬达拉托真人时还有些恍惚。

  坦白讲,他调查过芬罗德的家族,完全不缺资金支持这位拥有出众才华的长子,更无需他这样单打独斗,但事实上甚至连当初组建乐队给队友买设备的钱都是他自己当初在酒1吧驻唱打工攒的。

  在外人看来学艺术的似乎想法总有点异想天开,格洛芬德尔觉得芬达拉托也不例外,比如据一些粉丝说,当年芬达拉托决定出道的时候一分钱也没问父母要,理由很简单,他想要靠自己赢得梦想。至于这是真是假——格洛芬德尔心想,眼前这个人看起来真的不费什么力气就能做到。

  他很是自来熟地与芬罗德闲聊了几句,对方又是个健谈的主,没几分钟两人便相谈甚欢。

  芬罗德的助理巴拉希尔一直沉默地听着他们谈些趣事,只偶尔笑着插两句,好不容易进入主题时,他忽然笑着说道:“正巧你们公司创建5周年,这时候联系芬达拉托,是准备改变之前不与idol合作的战略了?”

  言下之意是,你们是不是有点拿我家芬达拉托在圈内的好名声做跳板的意思?

  格洛芬德尔干笑两声,正准备说其他人的曲完全和芬罗德不在同一个水平线,他们是精品的音乐平台之类之类的话,会客室的门便被敲响了。

  “我是图尔巩。不好意思,来晚了。”

  格洛芬德尔一边起身开门一边说:“啊,总裁之前就想亲自见你们,无奈今天有个大会,现在看来是提前结束了。”

  芬罗德挑了挑眉,似乎早有预料。

  

  “……巴拉希尔先生大概是多虑了,热带雨林集团7年都没有盈过利不照样屹立不倒,今年还拉过芬达拉托去演戏吧?它在音乐平台上也算我们的……次要竞争对手之一,只不过幸好你们是有较高的眼光的,节约了自己的时间。

  “这对于我们而言是双赢,巴拉希尔先生。我们之前确实没有与芬达拉托先生这样量级的艺人合作宣传的经验,在我接手公司以前,合作过的都是独立歌手,社交平台粉丝量几乎都不超百万。但我们需要发展,合作也不能心急,假如今天请名不见经传的小众歌手,明天就买断Jay Zhou的独家,听众才会觉得我们是骗子。而您的曲风定位,刚刚合适。我们不会止步于此,现在请不来的艺人,几年之后就不一定了,到时候对您的定位或许也会是一种提升,不是吗?您如果愿意,可以与我们成为彼此的里程碑,这才是您特别的地方。”

  不紧不慢地说完这些,图尔巩接过格洛芬德尔递来的水喝了两口,脸上神色淡淡的。

  “嗯,我今天在这里,也是因为我相信您和水乐文化。”芬罗德带着笑看着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而巴拉希尔笑得客气,心里却仍有疑虑,凭什么他们就觉得自己一定会发展壮大?同样类型的在线音乐平台,对手早已登堂入室了,水乐还没掰扯清楚在哪进门呢。但芬罗德看起来却很信任这个人。

  好吧,他们不是把艺人管死的公司,既然芬罗德之前早就观望好决定要和他们合作,他便只需敲定细节,确保一切稳妥就行。

  

  但芬罗德其实并不在想巴拉希尔考虑的那些事,他在想图尔巩。

  他西装革履言笑晏晏的这副模样,芬罗德还是第一次见。毕竟在他快要完全模糊的少年时期的印象里,这位同年生的堂兄虽与自己玩得好,甚至还曾与他一起背上行囊去山水无人处远游,平时却更爱一个人待在书屋里。若谁进书房去见着他,必是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兴致来了,也会与朋友天马行空地讨论,但总归不是与谁都爱攀谈上几句的那一挂人。真没想到十年后,他会隔着一扇窗,等他忙完才能来见自己。他仍记得从前图尔巩在诺洛芬威安宅邸的房间,仍记得整个芬国昐家族出国前的那些热闹与平常。但他记得更加清楚的,是他们如何在高中时第一次见面,如何在花园的角落里拥吻,又是如何心照不宣地在家族聚会上装出一副疏离的客气模样。


  “那么就这样吧,图尔巩先生?剩下的事情可以之后给我的助理发邮件联系。”

  “……英格多,”图尔巩叫住了他离去的脚步,是谈话中不曾使用的称呼,他望着他天蓝色的眼睛意味不明地轻轻笑了,“你可以叫我图茹卡诺的。”

  “嗯……图茹。”芬罗德回头轻声道。

  “晚上有空,去吃饭吧?我们以前常去的那家。”

  哦,原来在这等着他呢。谈完公事的私人邀约,总是轻松而更容易增进感情的。好像从前放学约人吃宵夜似的。

  

  他这几年也经常这么邀请别人吗?芬罗德这样想着。

  图尔巩并不像别的合作者那样,请吃饭的时候总要不停地想出话题来,无论和正事有关没关,也不肯让人闲着。饭是吃得好,精神却高度紧张,既要表现出喜欢的样子又要照顾身材不能吃多,哪怕芬罗德自认是喜欢接触别人、甚至算是长袖善舞的人,有时候也真觉得累。

  而图尔巩此刻喝着几乎没度数的葡萄酒,在他面前盯着窗外高悬的弦月。芬罗德不敢确定他这是在沉思还是在发呆,也不去问,他乐于和知心旧友重聚,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他似乎也并未改变,话不知从和说起,一起放空似乎也挺好的……当年比起恋人,他们似乎也更像朋友。对于项目,他并不怀疑图尔巩,他能听出来格洛芬德尔说话时其中微妙的夸张成分,但也主要是为了说服他的助理——芬罗德觉得自己已经并不在乎许多有关利益的事情。

  而图尔巩此时正回忆起刚刚邀请他时,心脏仿佛忽然被抓紧的感觉。

  怕他推脱,哪怕没什么重要的。

  所以当他喝得微醺时,还是望着玻璃窗外车水马龙的模糊场景,说出了在心底盘旋了很久的那句:“英格多,你是不是真的……一点都没爱过我?”

  也是,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谁历经如此风雨后还会依旧喜欢学生时代分手的恋人?绝大多数人说起来是回忆和忘不掉的青春,但永远不会真的去追回,感情脱离了当初的心情和处境就已经悄然焚毁。

  芬罗德抬眸静静地看着他。像他这样的人对待真心朋友总是如淡水一样,好聚好散,心能在一处地方人就不是真的离开。哪怕在漫长的岁月里当初的人早已改变,曾经接近时所经历、诉说、共感的一切也依然是真实而宝贵的——而且他明白也许不会有人永远爱他,但永远会有人正在爱他,有这种信念存在,就足够他快乐地活下去了。

  于是他说:“我直到现在,都还爱着你。”

  图尔巩回过头来,握住了他放在桌上的手。

  

  合作期很快就开始了。图尔巩并不了解他们拍宣传视频的具体技术细节,但在芬罗德拍那个的时候他去看了——是叫微电影广告吧?——他穿着一件露背的长款束腰白外套,手放在腰间的口袋里,很自然而然流露着不在意旁人目光的性感。是艺人的职业素养?图尔巩却觉得更像本色。像他肩胛骨上,那个他不曾见过的,竖琴与火炬的纹身。

  有一瞬间,他产生了一种不可理喻的独占欲,他有点不想要别人看见英格多这样,更不用说他那成千上万的粉丝。虽然他不会让任何人觉察出一点不情愿。爱情……吗?那是什么滋味,有时候他真的快忘了,可这种想要把他禁锢在身边的愿望却牢固地遗留在心中。


  他也曾担心,这份感情对现在的他来说仍是消受不起的奢侈品。但……谁又能拒绝这个迷人的家伙如此靠近,每天比从前还要频繁相见,做着工作的事情,他心里越界的念头却总是萦萦绕绕。

  “图茹,我没有你想的那么洒脱。”那天在餐厅的时候芬罗德说,“在那之后我总是想起你,每当听到我唱给你听过的那首关于水边的歌,就不可避免地难受……也许是因为那时的你太特别了,我觉得你就那样不告而别很遗憾。”

  “特别?”图尔巩有些意外,在他眼里芬罗德才是那个特别的人,他在人群里几乎一直是最瞩目的,第一次上电视节目后更是不得了,周围人一见他来就像蜜蜂一样拥上前去。

  “是啊,你不知道,那时候所有同学都觉得你看起来很不简单。”芬罗德笑了笑,“除了你神神秘秘的家世,还有你身边那些称得上卓越的朋友——我记得有十来个吧?要么很能打,要么很聪明。你在身上戴好看的石榴石,穿纯白的皮夹克和长裤,拿奖学金,每月抽三天去广场喂鸽子。在喜欢上你之前,我就已经很想得到你了,图茹卡诺……你出挑得很,却不自知。”

  他们又在一起了。谁也不知道是否是出于纯粹的爱意,仅仅是想要再在一起,就那么做了。

露零

沧海冲融

 宅牙/宅小熊/宅乌,全文8300字;

时间操作:刚多林发现时间延后if,果盘没了之后宅留在哥哥身边打工if(满足作者奇怪的宰相宅xp;

苯人钻文复健之作,怪味之处请多包含_(:з」∠)_本来说是给减速师和苜师当生贺的……这都四月了(!!


诺洛芬威的长子方继承王位,便宣布任命自己仅存的胞弟为宰相。那时节图尔巩将封地内大部分事务委托给了阿尔-霏涅尔和伊塔莉尔,自己则时常往返于奈芙拉斯特和希斯路姆之间。如此,虽然他不曾觉得劳苦,但依然不可避免地对重复的旅途产生倦意。有一天他对王说:

“或许您应该想点别的办法。伊塔莉尔开始跟我抱怨她的工作了,伊瑞晳...

 宅牙/宅小熊/宅乌,全文8300字;

时间操作:刚多林发现时间延后if,果盘没了之后宅留在哥哥身边打工if(满足作者奇怪的宰相宅xp;

苯人钻文复健之作,怪味之处请多包含_(:з」∠)_本来说是给减速师和苜师当生贺的……这都四月了(!!


诺洛芬威的长子方继承王位,便宣布任命自己仅存的胞弟为宰相。那时节图尔巩将封地内大部分事务委托给了阿尔-霏涅尔和伊塔莉尔,自己则时常往返于奈芙拉斯特和希斯路姆之间。如此,虽然他不曾觉得劳苦,但依然不可避免地对重复的旅途产生倦意。有一天他对王说:

“或许您应该想点别的办法。伊塔莉尔开始跟我抱怨她的工作了,伊瑞晳则坚持认为我有机会长时间身处于旅途对她来说是件不公平的事。”

“伊塔莉尔希望你陪着她,伊瑞晳希望自己变成长时间身处于旅途的那个。她实在太享受旅行中四季变幻的风光了,尽管她喜欢的显然是去不同地方纵游。” 王心不在焉但一针见血地指出。此时他正倾心欣赏以南塔斯仁之南的森林草地为主题的新制的歌诗,尤其因为喜爱合奏中竖琴和短笛的悠扬清亮,唇边微微噙着笑意。竖琴手是一位天赋出众、翠绿眼瞳的伊甸人少女,孩提时代便开始在埃尔达之间学习技艺。

“她们并非真心抱怨你,所以不用担心,亲爱的图茹卡诺。”

“她们确实不是抱怨,而是在委婉地提出问题。这也正是我今天来见您的缘由。”宰相说。

“噢……”王轻轻地应了一声。采风诗人的乐章演进到管弦两种乐器对答倾诉的乐句,不知他是不是被琴语感染;幸而他很快又接着说,“那么为何不让公主们到希斯路姆来同住呢?”

“那么温雅玛和居民们该怎么办呢?”图尔巩也觉得那一节相当美妙,于是等到笛语诉尽才支着额角问道。

“他们会照顾好自己的呀。”芬巩转头来看他。那双明亮但迷蒙的眼睛告诉图尔巩他的兄长正在流畅但认真地搪塞他。

图尔巩于是没有继续说话,他别开目光,看见乐谱上闪光的音符终于来到了终章。王和宰相首先欠了欠身以示对乐飨的感谢之意,尔后乐师们带着乐器离开了。

“好吧,开玩笑的。”芬巩如梦初醒地清了清嗓子,承诺道,“我想想,我想想。”

“您可以慢慢想,芬德卡诺。”图尔巩从金色的椅子里站起来,琉璃天窗外射落的日光顺着他的衣褶融汇到地砖上,“另外望您恩准的是,我需要假期,需要除却连接奈芙拉斯特和希斯路姆之外的一切旅行。”

“……”芬巩不由得一愣,继而坚定地摇了摇头,“那伊瑞晳更加不会乐意了。”

“可以不让她知道。”图尔巩走近他哥哥身边去,手指虚虚撑在王座的扶手上。这在他已经算是无言的恳求或撒娇。芬巩感到乐见其成,于是支颐向他笑道:

“可以,亲爱的。但是我们的政务又该如何处置?”

“要是我为你工作这些年最后的成效竟然是使得政务离开我就会一团糟,那我还做什么宰相呢?”图尔巩说。

正如他们各自保证的那样,芬巩几乎没有透露图尔巩将暂别的消息,图尔巩的离去则确乎没有惊扰到很多人。他出发的那个清晨,希斯路姆的宫殿从钟声、水声、马鸣声中渐渐苏醒;昆迪们向阿塔尼学习了他们的作息,从前他们虽则注意到百花随着晨光流转次第苏醒,并称之为“众芳的时钟”,但真正的理解和体验还是第一次。那是安格班合围破灭之后的短暂的春天,当北方烈风所裹挟阿兰嘉德上焦苦血腥的灰霾逐年淡去,连旷野积石的罅隙间都溢出更多绿意。昔年芬国昐遗体经行之处,盛放着成簇的蓝色铃兰,澄澈胜过埋在雪山林麓中的黝帘石,鲜艳如同明火跳跃的焰心。王伫立在露台上远望这疮痍世界的时候,她们便如一只只明净的眼睛向他睁眨着。片刻后,东风的凛冽渐渐染上暖意,午时莲的指针指向图尔巩出发的点钟,于是芬巩向他开口:

“其实我倒希望你过几天再走——明天或者后天玛卡劳瑞就要来了。”

“哦。”图尔巩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旋即正色道,“需要我和你一起见他吗?”

“我希望你能见见他。”芬巩的手覆上他肩头,“不管怎么样,我想那或许能令你高兴。”

图尔巩不置可否:“他来得不巧了。”

于时芬巩便知梅格洛尔的造访不足以使图尔巩改变他的旅行计划,尽管责任心足以促成宰相与东贝尔兰领主的会晤。他不再说什么,只是与他兄弟相拥吻别,目送他和他的白马隐入春天和铃兰的眼睛中去了。

 

图尔巩越过多尔罗明南部山脉幽绿的森林与河流,在夜莺和百灵歌声中向贝烈瑞安德腹地行进。他并非没有考虑过回温雅玛去探望他的妹妹、女儿和领民,只是每次他在海滨宫室的廊柱间稍作停留尔后离去之时,阿尔-霏涅尔都要伫立在塔拉斯山巅乌欧牟神庙的广场上凝望他入返希斯路姆的身影。倘若被她发现他的旅程竟然南辕北辙,图尔巩毫不怀疑妹妹会飞奔下山来追赶他、并斩钉截铁地要求加入。奈芙拉斯特的领主附在他同伴耳边轻轻说了句什么,那白马儿便转头,他们歉疚地看向埃瑞德威斯林支脉的西麓;尔时,图尔巩首先来到纳国斯隆德拜会他的挚友芬罗德。

那次相逢事出偶然,虽则确实在图尔巩的计划之中,但他并没有进入费拉贡德王的殿堂、一赏瑰丽的明霓国斯式石窟建筑,尽管那是他听闻众多传说之后一直期盼的事。当他进入纳洛格河谷,正巧芬罗德和他的胞弟欧洛德瑞斯在河滩边放马。

“你不觉得安波(Ambo,昆雅语,“小丘”)想到南面的岩穴中去看看吗。”芬罗德对欧洛德瑞斯言说着,雪白的手指梳理着黑色小马驹的鬃毛。精灵们找到她的时候,她的妈妈被悬崖上的滚石砸断了脖颈,干涸的鲜血将周遭草甸染成浓浓的锈红色;黑色乳驹安静地蜷伏在死去的母亲身边,嶙峋的脊骨像一块乌黑的山石,由是欧洛德瑞斯给她取了这个名字。芬罗德认为这是弟弟“最成功的取名实践”。

“是你自己想去吧。”欧洛德瑞斯不假思索地揭破他。

“阿塔瑞斯托(Artaresto,昆雅语)!阿塔瑞斯托……”芬罗德轻声咕哝地转过头,然而已经忍不住绽开了欲盖弥彰的微笑,“要是图茹卡诺在这里——”

那一霎风吹起毛绒绒的雪松针叶,使他明见树下白马身边伫立的姿影。“啊呀,”他搂着安波的脖颈歪着头粲然道,“那不是我们的堂兄图茹卡诺吗。”

久别的图尔巩与芬罗德就在大河灼烁的波光映照之下见面了。

 

他们随着湍急的水流一路南下,行至西瑞安河与阿洛斯河的交汇处,河面逐渐呈现出一种银镜般清亮的碧蓝色。周遭的一切仿佛倏尔之间便镶染上了一层朦胧的金色光晕,芦苇在柔风中轻缓招摇,萤火则三五成群在草深幽邃之处游移。

“这里就是微光池塘?”图尔巩听见自己发问的语声都变得邈远如在天外。从前芬罗德离开多瑞亚斯时曾写信与他描述过此国度的见闻。

“是的。”芬罗德挽上他的手臂,使好友从迷茫中恢复些许清明。他发觉图尔巩眸色澄净,只是陷入了缄默的沉思,便笑着提醒道,“是美丽安环带。”

当他说出这神异现象的名字时,内心忍不住发出苦笑。埃尔威·辛葛洛悲愤的指斥和美丽安的叹息犹自萦绕在耳畔,使他痛苦地回忆起自己身上背负的血仇与罪孽,亦使他惊悉自己沾满鲜血和污泥的羽翼。更重要的是,他感知到这无法跨越和抵达的迷雾,仿佛正浓重地渗透、直至填满他和图尔巩之间所有的空隙。

根据美丽安的布局,欧尔威的后裔可以凭借血缘羁绊的力量找到苇丛和小河湾之间的渡口——只要他们有心为此。天赋异禀的芬罗德察觉到迈雅的设计,不过他此刻并不打算运用这种特权,此刻艾林微奥对他们二人同样都只是普通的饮马之处而已。结果是夜色降临之时,他也和图尔巩一样,在林光和萤火飘摇之间变得易于受到安抚和催眠了起来。他们嘱咐马儿不要走入过于阴暗的荆棘从中去,便倚着一棵粗壮而古老的榕树相依而卧。

“为什么离开希斯路姆呢,图茹多?”芬罗德轻轻捏了捏图尔巩的指尖。这是他在小精灵时代养成习惯的动作;图尔巩的手素来灵巧,于是他总是开着玩笑说要看看这双手是什么奇材所造。

半梦半醒之间总是应该更容易被问出真实而直接的回答,正如此刻芬罗德言简意赅的发问。但图尔巩抿着嘴唇陷入了短暂沉默,尔后轻声反问:

“为什么营建纳国斯隆德呢,芬达拉托?”

这句话甚至来不及抵达芬罗德的听闻,两个挚友就双双坠入酣眠。

当年芬罗德离开辛葛和美丽安的地下宫殿,心中慌乱而惶然,也如今日这般被水上的迷雾带入梦境。是众水之主乌欧牟趁此时上溯而来,在意念和脑海最深渊处植入了一个启谕的声音。那是水声、钟声或是花瓣从蓓蕾中绽裂开来的振响?他发觉自己无法用语言或其他一切符号意识来进行描述。只是这声音在他暂时作出可能正确的选择时会止息片刻:比如他离开正式离开芬国昐王的荫蔽找到纳国斯隆德的时候。如此,这真相便如关涉母族的苦恨一般难以向最亲爱的挚友言说。芬罗德为睡眠突然降临带来的逃避感到如释重负,殊不知这原来也是乌欧牟的安排。

是时,正如从前芬罗德经历的那般,图尔巩在梦中见到乌欧牟的车驾和号角,心情极为复杂。祂本是他敬重的导师,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早已在圣树湮灭后的纷繁惨事中相互背叛。然而在埃尔达和维拉相望的瞬间,一种熟悉而宁静的感觉再次攫住了他们彼此:埃尔达固然是世界的孩童和生徒,谁能断言维拉就完全摆脱于学习者、阅读者的身份?是以在乌欧牟相看图尔巩的所有须臾,总能准确无误地探知一如意志的无限可能——只是那一瞬,只有那一瞬,乌欧牟在学生面前现出祂的形体,旋即惊鸿一瞥般消隐而去,仿佛只是从图尔巩的梦里匆匆路过。

次日,阿瑞恩携带金色果实在天际播撒下光和热的时候,芬罗德和图尔巩几乎同时从不明所以的梦中醒来。极为默契地,谁也没有再继续昨夜的话题。他们走出艾林微奥的草地,在飞泻咆哮的西瑞安瀑布下遇到一支伊甸人族群,他们正向河口迁移,此刻则热烈地奏响竖琴和短笛——多么幸福和幸运,这是一场流徙中的婚礼。芬罗德极想要加入他们,但又顾虑重重。

“能不能不做客人?我已经熟悉了在伊甸人和瑙格人中作客的感觉。”他看着激流中飞扬的晶莹泡沫,兀自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能令我们如水珠滴入大河一般走进中洲的人群中去。”

图尔巩将一枚串着绿松石的白金耳钩挂在他尖尖的耳廓上。芬罗德望见自己水中的面容,耳朵变成了人类的圆弧形状,周身光芒亦悄然隐去。

“原来是‘熄灯器’,用以在黑暗中对敌时隐蔽武器的光芒。”图尔巩解释道,“改良之后可以冒充伊甸人。”

他们使马儿们不近不远地跟着,免得需要解释为什么他们不用马鞍和辔头。瀑布下欢乐的人们见两位高挑青年走来,不待他们开口、就把两只沉甸甸的陶杯塞了过来。伪装后的埃尔达王子稀里糊涂地被劝着喝干了其中熟红色的液体,发觉大概是甜津津的醋栗酒。等到中午的仪式结束,人群中名为格瓦伊(Gwaew,辛达语,“风”;老人也说过自己塔利斯卡语的生名,很遗憾两位诺多王子都记不得了)的长者说:“你们想必和昆迪有很深的渊源,我曾见过来自明霓国斯的莫瑞昆迪和蓝色山脉以东的南多族,你们和他们极为相似又完全不同。”

于是新郎拥着新娘,一对姐妹搓着编织绳索的槿麻,母亲拍抚着吃饱奶后熟睡的婴儿,男人们点亮烟斗,琴师和短笛手擦拭着乐器上沾染的酒渍,大家围坐在水边听芬罗德动情地讲述自己的身世。

“我们在很久以前就被迫与父母分离,来到此间的卡拉昆迪当中。他们对我们有教养和启示的恩情——抱歉,桶里还有酒吗?有的话劳驾……非常感谢!”芬罗德接过陶杯呷了一口,“但人类自有其尊严和命运,而这一切必须要靠我们自己到更加广阔的天地中去寻找。”

人群中发出一阵唏嘘认同的赞叹。

“你是怎么做到信口胡说又字字不虚的?”午宴结束后,图尔巩也发出赞叹。

“天分。”芬罗德一面轻快地冲他眨了一下右眼,一面在他胸前擂了一拳。两个都是他刚刚学到的动作。

 

入夜,人们在林中找到一片裸露的空旷地带,用石块垒砌火塘,尔后围着篝火跳起舞来。这就是图尔巩熟悉的部分了。每年春季,当温暖的洋流带来大量海萤和夜光藻,大海温柔地汩涌着幽蓝色縠纹,奈芙拉斯特的辛达族喜欢在银色的沙滩上彻夜漫舞。他们根据月相变化决定要跳哪一支舞,吹响海螺和口琴伴奏。因为久居希斯路姆的宫廷,这样的狂欢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了。伊甸人的舞更加放浪形骸、洒脱莫测;诚然埃尔达也有许许多多富有力量感的舞蹈(特别是步入中洲之后),用于凯旋的晚宴或是祭典,但永生的精灵,在他们轻灵地旋转足尖和舒展臂膊的呼吸之间,是不会有这样奇异的、体现出生命将如朝露之晞的贲张与悲慨的。特别是于他们而言,“死亡”实则是归去,是永无尽头的旅途的转折而已。

图尔巩专心学习他们的动作,芬罗德眼见他渐入佳境。灵活役使自己的肢体,于他而言是得意而安适的事情。然而他猝然为这舞蹈中强大的哀伤与极乐相交织的力量所感染,不知不觉在火光灼烁中落下泪来。温雅玛的月光,闪烁着宝蓝色光霰的海水,微光池塘上空温柔的迷雾,竞相在他脑海中闪现;于时,他在火塘中流淌的焰色、杯中摇晃的酒液和人们昂扬又疲倦的神色中听见水声、钟声和花瓣从蓓蕾中绽裂开来的振响。他看见乌欧牟的启示从所有时空的罅隙里喷薄而出,而芬罗德在一大簇报春花前起身,向着他走来,温柔地抚上他的后颈,尔后吻在他额头上。

夜阑人静,他们抵足而眠,芬罗德又开口了:

“你现在依旧抱有疑问吗?”

“我在想你为什么会喜欢醋栗酒,”图尔巩微微一笑,“明明你从前不那么热衷于葡萄酒,而它们的味道如此相似。”

“那还是不太一样的。”芬罗德侃侃道,“醋栗带有黑莓的香气,只要浆果类的名词出现在脑海中你就会下意识觉得它很美味……”

他话音未落,那匹黑色小马突然从脸侧探头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芬罗德倏然起身。

“怎么了。”图尔巩问。

“安波说附近有不干净的东西。”芬罗德将图尔巩的剑扔给他,又拿起自己那一柄,“距离此地还有七里。”

他们叫醒瀑布下熟睡的人们,这时候伪装的弊端就暴露了出来——精灵无法解释以人类之躯是如何得知远距离外敌情的;正当他们犹豫如何揭破自己制造的谎言,妖狼和奥克来得比想象中更为迅猛。这支伊甸人中大部分来自哈烈丝一族,面对奥克是极为骁勇善战的,但长夜无月,妖狼的威胁比白日里恐怖百倍。它们荧光绿的眼睛足有苹果那么大,黑暗几乎毫不影响它们扑向猎物咽喉的准度。在泰尔佩瑞安的花朵被云翳遮蔽时,邪兽和夜幕撕扯着人们的血肉,而瀑布击水的巨响吞噬了所有呼号和惨叫。两柄精灵长剑清辉大盛;在刃光破开冥昧的刹那,图尔巩的双眼疾速探知头狼所在之处,而它流淌着涎液的獠牙前正立着那位见多识广的老人。他双脚站出进攻的姿态,手中握紧的铁剑却显然无法破开这恶畜厚韧的皮毛。

“格瓦伊!”图尔巩大声疾呼伊甸人的名字,旋即调转格拉姆得凛的剑身向他掷去。芬罗德为他砍倒左近逼来的一匹拖着奥克骑手尸体的座狼。而此时头狼硕大的前爪挥向格瓦伊,将他击倒在地,随后一口咬住了他的胸膛。所有人都在激流声中分别出干脆又沉闷的肋骨碎裂的喀嚓声,恰在此绝望的千钧一发之际,头狼倏然痛号着松开了齿关,而一柄冰蓝色的精灵钢刃破开它的咽喉、自上颚直刺而出。残余狼群见头领惨死,渐渐都呜咽着消磨了斗志。拂晓时分,来自幽冥的邪物们再次遁入黑暗,留下几百具淌溢着腐臭黑血的尸体。

芬罗德焦急地检视着格瓦伊支离的身体,然而图尔巩黯然地垂落了双手。

太阳从东边山脉中缓缓升起,新的一天开始了。

浩荡奔涌的西瑞安瀑布上空,盘旋着尖啸的尸鹫。诺多族中最智慧的两位诸侯感受到了死亡的意志:并非埃尔达的医术在此情景中必然无能为力,而是一如已将最终的赠礼捧向祂的次子。

“我很高兴能在死之前握上那么好的剑……痛宰了那么个大家伙。”老人咧开嘴,浓黑的血液如蚯蚓一般爬满了他的齿缝;他红彤彤的面庞整迅速变得灰败,“那么,您必是一位埃尔达了。虽然我没有证据。”

图尔巩摘下他耳朵上用以伪装的挂饰。他的面庞和躯体霎时散发出圣洁璀璨的清晖,若在夜间,他会像月色那般皎白洗练。

“光。”

老人终于笑起来。必死的凡人,其生正似飞蛾春冰般短暂,亦如飞蛾般趋向光明,哪怕最终像春冰一样消融在世界的流瀑之中。

“您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图尔巩握着他的手。

“在您流泪的时候。”老人答道,“像是突然间窥见了我们的故事。”说完这句话,他的眼睑停止了颤动。图尔巩久久不曾放下他的尸体,直至幸存者们上前来劝说,告诉他凡人的躯壳僵硬得很快,再耽搁一会儿,下葬的时候可能就要敲碎膝盖和手肘才能使他在墓穴里平躺下来。

活下来的人们埋葬了同伴的尸体。等他们辛勤地做完这一切,一天又结束了。图尔巩和芬罗德靠在坟地旁一块大青石上,看着燃烧的夕阳中、人们肃立着低颂挽歌的身影。竖琴和口琴声悠悠响起,在这大乐章延宕出来的乐句里,昨日新婚的夫妻抱着一个吮手指的婴儿,昨夜的战斗使她失去了母亲;妹妹吻了吻衣襟上的花朵和未编织完的饰带,将它们葬入姊姊的坟茔。这是伊露维塔编排的残酷的戏剧和教具。今天他们谁都不是客人,他们是中洲众水之中涌起又湮灭的泡沫。

 

两位挚友终于到达了西瑞安河口,那里三三两两聚居着辛达族和伊甸人的子民,炊烟从屋顶上袅袅升起。至此,风尘仆仆的旅人终归于较为安定长久的休憩。图尔巩解散发辫,赤裸着上身立在河水中沐浴;诺多族乌黑的长发披在他肌肉雪白、线条流畅的肩头,掩盖住了斑驳的伤痕。战斗免不了受伤,而他因为心中郁结,影响了埃尔达的自愈能力。温暖的淡水柔柔地抚弄着他的发肤,尔时那些褐粉色的疮疤渐渐消退下去。如此他便晓得是乌欧牟在水中灌注了疗愈的力量。希斯路姆的宰辅倏然潜入水中,好让流水带走他滚热的眼泪。他心中无比苦恨,首先想到了他慈爱的母亲和父亲,阿奈瑞和芬国昐,想到了他握不住手的爱人埃兰葳与同在他怀中死去的幼弟阿拉卡诺。为他们的儿子正在苦难中彷徨而心酸,为他们的爱人和兄长如此脆弱而愧疚。这便是图尔巩总是如此努力的原因之一了:虽然他的亲族不要求他持续坚强,但始终祝祷着他的快乐与充盈。如此,他便免不了为他们感到悲伤或是不值。

乌欧牟终于现形并与他交谈。或者说沉默着,等待他的言语。

图尔巩浮出水面,行至浅水中向祂行礼。

“从前我对难免对您抱有近乎亵渎和爱恨,但从此我明白了。”他说,“一如烧着火,你们则是祂的锅炉工。”不知是否系他的幻觉,维拉眼中似是闪过一丝也欣慰也失落的神采。

 

又百年,图尔巩在北贝烈瑞安德边界“环抱山脉”中找到一处隐蔽的山谷。按说它是如此隐匿,但图尔巩和他的领主们路过时,心中潺潺的水声戛然而止。于时,他便明白众芳的时针正指向这里——这广袤平原上最纯洁的花朵,石居者的城市,守望者之塔垒。宰辅向王禀明建筑城邑的请求,起初王只是抱着竖琴长久沉默。

“那么,温雅玛的廊柱和穹顶会远离缔造她们的石匠,波涛叠涌的大海即将失去众多守候他的灯塔中最洁白明亮的一座了?奈芙拉斯特子民拥护的共主,我亲爱的图茹卡诺啊,离别之后。你是否能感同身受那些岩石和流水的不舍与孤独?毕竟我相信温雅玛于你而言亦是独一无二、难以再期的梦境。”王如是说。他的手指偶然从柔韧的琴弦间滑落,尔后沉缓地拨响了一支柔情清越的曲调——那大约是乐师和歌者们献来的奈芙拉斯特的船歌。

“温雅玛啊……”他的胞弟和宰相,沉思地回味着这些音节,“温雅玛啊,她将永远保有我的爱和珍惜。园丁曾怀着难以言喻的呵护和满足的心情看向绽开在指尖的花朵,仿佛她的苏醒并非是蒙受了雅梵娜的呼唤、而仅仅从他自身血肉筋骨中孳生而来一般。但我依然要放她远去,亦将放我自己远去;因着开落是百花固有的命运,因着所有的栖迟和告别编织成了我自己选择的旅途。但我们应该相信,廊柱即便离开温热的触抚,也会有藤萝和女贞献上青涩的吻;穹顶永远不会失去众星之辉的笼盖,即便在乌云密布的日夜里,海上的暖风会为她们吹开阴翳;而所有的灯塔本身便是坠落飘拂的群星,会透过迷障的包裹、抵达一切祈祷光明的人们。”趁竖琴的余音尚未完全止息,宰相倚着琉璃窗立定,他的十指骨节分明,拨拂之下便如舒展鳞片的蝶翼。船歌的旋律似淙淙细流出于两礁之间,偶然跃出水面的银鱼揉碎了一片圆圆的月光。

“唉!”王的神色和悦如常,尽管他确实是在喟叹。“唉。”他说,“真希望化作羽翼洁白的海鸥,停息在温雅玛钟楼的塔尖上,即便昔日嘹亮的铎舌已然锈迹斑斑;真希望化作你言语中盘结垂落的藤萝,即便每一只日夜陪伴我的野蜂、其生短暂只够一度春秋——当然我说这些话未必出自真心,你知道的,毕竟我还是偏爱长剑上点缀的宝石和登临不尽的长阶,放旷自然于我并非终极的心愿。”

然而图茹卡诺却沉默了。他将手掌覆在诸弦上,使它们一道加入他的沉默。

“我们确实都歆赏这些东西,因着那是一种力量,力量或多或少总是美的。”他小心翼翼地组织着措辞,“我们都歆赏着,无论你我、或是父亲。但是芬德卡诺,你不必强迫自己去偏爱任何事物。”图尔巩顿了顿,“至少是在我面前……”

新城的进度如此之快,待得奈芙拉斯特的居民分批离开他们的故乡,图尔巩在大河出山的地方守候他们的旅途,直至塔拉斯山巅神庙的廊柱前只剩下他孤独的身影。

欧西和乌妮跟从祂们的主神相继显现。众水之主和他的生徒并肩而立。

“苏利牟的眼睛和羽翼已然洞悉席卷了一切,他们的行踪尚且安全。”随着祂意念的施为,海面轰然裂开了一道沟壑,高涌的海水似两群相背而驰的烈马般嘶鸣着,滔天巨浪洁白如成堆喷薄的冰霰。图尔巩的黑发在腥咸的海风中飘扬不已,水光粼粼映照在他沉静的面庞之上;七名之城的殿下踏着柔软的细沫登上大海之王的车驾——尔时确然曾自波底升起惜别的吟唱,若是后来人适有某种奇异的因缘,当能从偶然拾得的海螺空腔内听闻那古老的回响。


fin.

Celelion

【宅牙】The Death of Dream(上)

宅牙&醉生梦死组    BE预警,私设预警

Summary: 芬罗德在罗瑞恩复活后的第一个梦境


你是谁?

湖心岛平静如初,繁花盛开,树枝点在水面上连成一道幕帷,飞鸟扇动翅膀,轻如薄雾,雨点落下,在草叶上溅起水花,装点在沉睡之神的唇间。

你是谁?祂醒来后的第一句话仿佛仍在梦中,双目茫然。那是一天的伊始,被伊露维塔的子女称为“清晨”的时刻,阿瑞恩的光芒无法照临永远披着暮霭的花园,但祂还是这样醒来了。

面前的身影有一头及腰的金发,破旧的白袍几乎遮不住满身的伤痕,没有感受到来自内心深处燃烧的秘火的悸动,这家伙多么俊美,祂想,赤着脚...

宅牙&醉生梦死组    BE预警,私设预警

Summary: 芬罗德在罗瑞恩复活后的第一个梦境


你是谁?

湖心岛平静如初,繁花盛开,树枝点在水面上连成一道幕帷,飞鸟扇动翅膀,轻如薄雾,雨点落下,在草叶上溅起水花,装点在沉睡之神的唇间。

你是谁?祂醒来后的第一句话仿佛仍在梦中,双目茫然。那是一天的伊始,被伊露维塔的子女称为“清晨”的时刻,阿瑞恩的光芒无法照临永远披着暮霭的花园,但祂还是这样醒来了。

面前的身影有一头及腰的金发,破旧的白袍几乎遮不住满身的伤痕,没有感受到来自内心深处燃烧的秘火的悸动,这家伙多么俊美,祂想,赤着脚走过草地,跪下来,低头亲吻时沾了满脸的露水。大能者,来人开口说话,语气疲惫但尽显虔诚,哦,祂摇了摇头,还有一副完美的嗓音,像是凡雅族天生的歌者,但他是个诺多,毫无疑问,有这样不卑不亢的眼神。大能者,我昨晚做了一个梦。

刚从西边的殿堂离开,举手投足还像亡魂那样亲飘飘的,祂走近这个匍匐颤抖的身影,俯下身,将手搭在赤裸的双肩上,一股寒意立刻顺着指腹传至心扉——不知欧幽洛雪的君王为什么突发奇想,才将这精灵从死亡中提前释放,他甚至还没有一个像样的新打造的形体,只是带着旧伤四处游荡,无缘重享周遭的福乐。掌管梦的维拉敛去笑容,换上温柔的话音:既然来到这里,告诉我,在罗瑞恩,你是否还有想要见到的幻象,是否还有未尽的夙愿与遗憾?

我做了一个梦。那优美的声线此时破碎了。泪水和雨点融化在一起,沾上脚背冰凉万分。

在梦里,我看见破碎的白色城池,仿佛是提力安,那么相像,却又不尽相同,大火燃起,战士在街巷与广场中奔走,最后高塔倒下,山崩地裂,我看见那座城沉入了大海,所有精美的雕刻都披上锈斑。

精灵的声音变得嘶哑,他抬起头,对上大能者毫无聚焦的双眸,一团缠绕的混沌。

罗瑞恩,你知道我是谁,我为何会梦见那座城?

 

图娜山顶的宫殿环抱在一片绿意盎然之中。小径曲折,通向光线昏暗的长长石阶,让来此谒见的人时常摸不着头脑。至高王的殿门只在节庆之日才会敞开,海浪拍岸声,歌曲奏乐声,以及风吹过花草的细簌声遥遥传来,撞上这沉重华丽的石墙,顿时冷清了几分。

菲纳芬就是在这般寂静的厅堂中撞见了他的长子。

剑锋凌厉,在大理石雕刻的墙壁上凿出一道道凹痕。站在柱子的背阴处,金发跃动,彼时双生树的光芒仍然闪耀,年轻精灵旋转着,足音踏出一首变奏曲,直到寒冷的锋芒从头顶劈下,他看见了笼袖旁观的王,抬手将武器收入鞘中。

陛下,我会与兄弟们在宴会上共舞,您看,这支舞怎样?他从不称呼提力安的统治者为父亲,哪怕私下里也是如此。精巧,却过于犀利。菲纳芬不为任何喧嚣喝彩,他喜爱清闲,不愿与自己勇武的兄长共处一室,听他们无休无止谈论比斗与孩子的成长。但芬罗德,人人称颂的俊美少年不只钟情于诗歌琴艺,菲纳芬知道,他那藏在心底的冒险的魂魄,并非来自费艾诺那群好战的儿子,也不是所谓诺多族的与生俱来,而是一种独特的,命中注定似的安排。那年收获日的庆典一如既往盛大,芬罗德与图尔巩携手舞蹈,两柄长剑交错碰撞,纵使爱努也为他们眼里的光芒所动。那也是维林诺最后一场繁荣欢欣的宴会。往后的日子,黑暗滋长,嫌隙纵生,图娜山尚且平静无虞的时候,王城之外的诺多族就已经彼此掣肘,芬罗德最喜爱的那把长剑,也不再总是挂在墙边。

我不在意什么精灵宝钻,我也不在意他们选谁成为领袖!矛盾节节攀升,带着始料未及的悲伤震撼,终于一触即发。那个夜晚,天空漆黑得不同寻常,就连星光都消散在远去的云影间。菲纳芬召来自己的孩子,要他们一一发誓绝不参与纷争,艾格诺尔,安格罗德和加拉德瑞尔都言之凿凿,唯有芬罗德踌躇不语。再三催促下,他才如是说,话语间已然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风范。但是陛下,若是我的兄弟姐妹选择离开,去一片遥远的土地抗争邪恶,我也绝不可能袖手旁观!

一场哗变,聚集了几乎所有全副武装的疯狂族人。众多往日的诺言都失效了,维拉枯坐于审判之环,无论是矛盾还是友谊都变得不值一提。芬罗德站在自己慷慨陈词的妹妹身边,如炬的目光紧盯山下的港口,而不敢望向人群中的父亲。分别是意料之中的,谁都难保自己得以在叛乱出奔后真正实现目标,或者说,谁都不知道自己的目标到底是什么。菲纳芬畏惧了,他不得不选择回头,曼督斯的阴影之下,一句道别都好像能招来不幸。“别激动,你拦不住他的。”这话出自握着芬罗德手臂的图尔巩,也出自等在宫殿山墙下的埃雅汶。

“为什么又来这里?你知道我不能每时每刻都给你一个梦境。”泉水叮叮咚咚地顺着银制双耳瓶流下,清澈透明,尝起来却宛若苦酒。伊尔牟不想将一夜未眠的至高王拒之门外,虽然祂无可奈何,编造一个看上去幸福美满的梦境太残忍了,因为聪明如菲纳芬,他永远也不会相信未曾亲眼见过的结局。

殊不知悲伤与美好一样没有边际。“生者无法踏进曼督斯,你知道戒律。”罂粟花绽放开来,把脚下的水面映得殷红一片,引起几个迈雅不安的抱怨。“罗瑞恩不欢迎泪水。”伊尔牟合上精灵的眼睛,终于对他如实相告。西瑞安的大桥碎成千万巨石,妖狼闪烁的眼睛明灭其间,暴风雨在头顶聚集,却怎么也不肯落下,平平无奇的荒原,野草生长在早已腐烂的头骨上面。“这是梦。”菲纳芬说道,他面色安然地离去,从此再也不踏出宫殿的大门。

该说出那个预言的人应当是你。伊尔牟不屑于看清所谓的游魂,他坦然站在曼督斯的厅堂里,对哥哥的嘲讽毫不在意。掌管亡灵的维拉一身黑袍,将面容遮挡得严严实实,总有精灵说曼督斯其实并不存在,只是作为那个诅/咒流传世间。他们真的感受不到你吗?伊尔牟宣称自己只是来听那个著名的金发精灵弹琴——传言他就是中洲的费拉贡德王,菲纳芬家族不幸的长子。

我到底是怎么样的,他已经领教过了。

乐音不知从何而起,撞入灰色漂浮的穹顶,再缓缓落下,那是一首毫不忧伤的歌,只是带着满腔遗憾。纳牟示意弟弟看向大厅最深处的角落,可为什么是我?伊尔牟最不愿看见哥哥微笑,曼督斯总是有着数不清的答案。

因为有时候,幻想总比事实更加残忍。

 

这可是把独一无二的琴,取自多瑞亚斯第一批沐浴阳光而生的树木,由辛达顶尖的乐师打造,琴身雕刻着歌颂森林的诗篇,琴弦用饮水溪边的雄鹿角制成。就是这样一把琴,被带到纳国斯隆德装点缤纷灯火的宴会厅上,温雅玛的领主走到主座旁,像亲吻这把琴那样亲吻芬罗德头顶的银冠。没有比这更好的礼物了,芬罗德笑起来,那晚,在场的精灵哪怕在梦里,也能听到清脆的琴音。

可是我就要忘记维林诺的旋律了。温雅玛和图娜山一样,整天都有海浪与海鸥的嘶鸣作伴,单调而空旷的大海,让心头升起微妙的忧伤,曾经在花园里学会的歌谣也随之遥远,自从来到中洲,他们只有彼此之间还会用昆雅语交谈了。图尔巩走进这间卧室时愣了一下,还以为自己回到了罗瑞恩:从石墙高处倾泻而下的泉水,铺满地面的柔软草叶,洁白的帷幔,即使身处洞穴也湿润的空气。而一切的打造者正躺在草地上,手边摆着竖琴,略带自豪地望着客人。

“矮人懂得怎么在有限的空间里打造梦境。”芬罗德像是完全不在意他为此付出的珠宝,也许是今天的宴会太过隆重,与图尔巩的久别重逢又令他失了神。“不得不说,那群家伙虽然粗鲁了一些,可他们就是中洲的大能者啊。”卧室的空间并不大,花香无处逃逸,经久不散,只不过留住它们的不再是伊尔牟眼底的雾气,而是逼仄的山石。“图茹卡诺,你还记得赞美罗瑞恩的那首歌是怎么唱的吗?”

从出生以来,第二家族的孩子就没有机会坐下来抚琴弄墨,芬罗德满意地看着表兄弟涨红了脸,其实他自己也不记得,只是随口说说罢了。如果愿意,深居石洞的漫长岁月里,有了这把琴,重新创作一首歌谣不是难事,但故作怀旧只会被旁人嘲笑,他们不得不处处精打细算,就连一次像这样的见面都需要找对时间,用一场丰收或是一次胜利搪塞过去。

“我真羡慕你,英格多。”

这话让芬罗德心里紧张起来——图尔巩早就想要放弃海边的城堡,如今,他所描绘的一座全新的山间城市,一个彻底的隐秘王国,大概已经快要建成了。芬罗德最怕他提起那里时神往的模样。“为什么那些跟随我的人,就非要受到这样那样的惩罚,而不是早早在一片沃土定居呢?你重现了世上最美的花园,英格多,真是太伟大了,这给了我无限启发。”

那座城的图纸用线条勾勒得一团乱麻,处处标明令人费解又惊叹的数字。工匠们通过宏伟的雕像,城墙和喷泉来昭示自己的野心,典型的诺多造物,芬罗德这样评价,像自己这样骨子里存着凡雅鲜血的精灵无法真正欣赏。他拽住图尔巩的手,惊飞了一只落在肩上的小鸟。“不要对我说谎,图茹卡诺,这把琴就是临别礼物,对吗?”

“那我这场宴会,还真是举办得刚刚正好了。”

诗人的故事都是天真的长篇累牍,金发精灵不会说些什么挽留一颗坚决的心,他弹起只有在春季祭典上才会奏响的音乐,彼时双生树光芒辉映,绿色的山,绿色的田野,绿色的湖水与湖心岛之间,一座白城兀立闪耀。

“我要给你看另一个提力安,就像你打造了另一个罗瑞恩。”

 

“后来,我耐不住寂寞,还是写了不少歌谣,从图娜山的风景到泰勒瑞的海滩,也有许多关于中洲,这个看似蛮荒的世界真的让人着迷,我和他一起去远方狩猎巡游,蓝色山脉长长的影子,北方结冰的湖泊,广袤的多瑞亚斯……我把手稿藏在柜子底层,只读给窗前的飞鸟听,我总是在想,反正我永远不会把这些告诉他。”

那个灵魂衣衫褴褛,满身是伤,灰色的血迹随着脚步在大厅里留下蜿蜒的痕迹,他讲完了自己的故事,蓝眼睛闪烁着望向面前的虚空,在那里,迈雅们朝他伸出怜悯或决绝的双手,而纳牟只是安静站在最后,看着精灵被带去曼督斯随处一个幽暗的角落。

“被人类所救,轻易许下誓言,走出自己赖以生存的屏障,又为救人类而死。”这就是芬罗德·费拉贡德王的一生吗?卷轴上的文字缓缓淡去,一个太过年轻的王,留在歌谣里的事迹越多,留在历史上的就越少。维拉从不做梦,但纳牟看得见所有,祂明白芬罗德的到来只是一个微小的插曲,一个甚至算不上诅咒应验的意外。祂倒是更期待未来的结局。“而你口中的他却坐拥群山,自在繁荣。费拉贡德,你在黑暗中闭上眼睛时,可曾想起过提力安?”

但是无所谓了,你终将再次回到那座城去。

我想每一个诺多都在梦里见过它,隐匿山间的七名之城,对啊,我偷了你的预言,只想给他们留下一点希望,毕竟,死亡的瞬间其实不像伊露维塔描绘的那么美好,不是吗?

生者涉水而过,踏上湖心岛,在埃丝缇的温床上哭泣,直到陷入昏睡,他们不都是在哀悼死亡吗?自打魔影摧毁了阿尔达永远的春天,大乐章已经改变了,换了语言的诗句悲鸣着抵达乐曲终结。如果连梦境都不美好,那还有什么能够给予希望?伊尔牟责备哥哥对那群出奔者太过严苛,祂现在忙碌极了,为所有在远方的诺多族编织他们最乐于见到的回忆,日出而息的维拉看不到精灵转醒后掩面失落的样子,祂总以为自己竭尽所能给了他们幸福,却总是在曼督斯的殿堂里撞见一个又一个沉默的死者。“我记得有谁在梦里说,他这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看一眼刚多林,那个他只是耳闻,见过图纸的幻想,他说他至死都不相信这个幻想已经成了现实。”但我不记得那个精灵是谁了。

我以为我们总是相对的,在死/亡到来前没有谁还想着做梦,罗瑞恩总比曼督斯清净。纳牟不习惯湖心岛生机勃勃的氛围,祂会来只是为了把伊尔牟从浑浑噩噩的边缘叫醒,将梦神手中的罂粟扔进湖中,看鲜红的花瓣转了个圈,沉入水下。如果少了这些红色,罗瑞恩就不可能还这样安逸幸福。

你也来休息休息吧,哥哥。伊尔牟的发间缠着藤蔓,那双时而变幻色彩的眼睛是不同时刻的水波,看着祂,就能看见阿瑞恩离去,夜幕降临。花瓣入口,味道过分甜美。哪怕是审判者也不能无休无止,只听不带幻想的真实。

你知道吗,大君王要我选一个精灵从曼督斯离开,也许这是一如的旨意,可是依我看,那里的每一个灵魂都不愿再回到这个世界了。

听了这话,伊尔牟陷入沉思。

“选芬达拉托殿下吧,”当那天的最后一滴雨落在湖中,梦神的目光迷蒙了,“我听见远方有人向我祈求,一个想要梦见费拉贡德王的朋友,”一个笑容从伊尔牟眉间起飞,越过维林诺与中洲的几重黑夜,粉碎在纳牟心里,“诺多的孩子总是这样不信命运的哪。”

TBC


Winsan

【宅牙】小步舞

兽医宅x野生动物学家牙

章节并非时间顺序组织,但大致符合逻辑顺序,应该读起来不会太累……吧

情人节快乐!结局应该不会令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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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意识到在队伍里放一个医生的重要性了。”芬罗德咬牙道,他的腿受了伤,虽然包扎得早没有感染的迹象,但疼痛感是真切的。

露西恩给他打了个蝴蝶结,又确认了并没有其他伤口,然后坐回了自己的爱人身边,安抚性地将手附在贝伦没有受伤的那一只上。

于是贝伦露出一个幸福的笑容:“我记得你恋人也是学医的?”

“嗯,虽然是兽医。”想起恋人,芬罗德的嘴角忍不住扬起,暂时地忽视了眼前这一对不亚于精灵宝钻的闪亮程度,或者说开始用回忆麻痹自己。他说:“我...

兽医宅x野生动物学家牙

章节并非时间顺序组织,但大致符合逻辑顺序,应该读起来不会太累……吧

情人节快乐!结局应该不会令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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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意识到在队伍里放一个医生的重要性了。”芬罗德咬牙道,他的腿受了伤,虽然包扎得早没有感染的迹象,但疼痛感是真切的。

露西恩给他打了个蝴蝶结,又确认了并没有其他伤口,然后坐回了自己的爱人身边,安抚性地将手附在贝伦没有受伤的那一只上。

于是贝伦露出一个幸福的笑容:“我记得你恋人也是学医的?”

“嗯,虽然是兽医。”想起恋人,芬罗德的嘴角忍不住扬起,暂时地忽视了眼前这一对不亚于精灵宝钻的闪亮程度,或者说开始用回忆麻痹自己。他说:“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在水族馆当饲养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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嘈杂的水族馆中,他安静地凝视深蓝色中的鱼。鱼和他们并不活在同一个世界,哪怕只隔了一层玻璃。它们不会忘记来自深渊的恐怖凝视,也不会习惯来自游客的无意义的注视。它们不理解安逸的生活为何物,也因此不会忘记如何生存。

他把手放在了玻璃上,吓走了偶然靠近的鱼。

 

芬罗德想起自己花费一年时间参与狮群的野外放归任务。那群狮子来自维林诺的动物园,连它们的父母都出生在维林诺。在芬罗德加入前,它们已经被训练了半年。他不该和它们产生太深的联系的,但是他忍不住为每一只狮子命名,因为他深爱着它们,尤其爱那有着灿烂纯金色鬃毛的狮王。放生之后,他时时想着它,想它跑动的身姿,想它的王者风范。

又或许,他想要和它一样自由地在草原上跑动,拥有属于自己的广阔王国。他向来把草原视作自己的世界,在为期一年的志愿活动结束后,他又加入了纪录片的拍摄团队,虽然关注的是一群生活节奏诡异的长颈鹿而不是他热爱的狮群,但他时不时会遇见它们。远远的,它们出现在视野的边界线上,又立刻离开。

 

出现在那里的不是狮群,而是人群。消失的不是狮群,而是他的妹妹加拉德瑞尔和她的新男友凯勒博恩。

在拍摄结束后,他暂时回到维林诺做下一步打算。昨晚,在家里瘫了两天后,他在晚餐时提出自己想出去溜达溜达询问他们有没有推荐的去处,加拉德瑞尔立刻按住自己另外两个无辜的准备提建议的兄长,告诉他自己明天下午要和男友去水族馆约会,邀请他一起去。

“你约会我去干嘛啊,招人讨厌吗?”芬罗德撑头笑道。他还在回味刚刚的晚餐,他的肠胃习惯了自己制作的简餐的粗糙,吃精致的食物带来了同等的不适应和愉悦感。

加拉德瑞尔微微摇头,目光中兴奋异常:“你开车送我去,顺便自己进去转一圈,然后再载我回家,有什么不好的呢?”

芬罗德慵懒地后仰,眯起眼:“以你的风格,你不该更想去泰勒瑞的水上公园或者去浮潜吗?怎么三年不见,喜好都变了。”

加拉德瑞尔露出一个让他意外的甜蜜笑容,这时芬罗德才意识到她确实已坠入爱河。她说:“凯勒博恩来自多瑞亚斯,从没有见过海,总得让他先适应一下。”

“好吧,我和你去。”他叹口气,他能猜到妹妹有其他的目的,但这不算个坏主意,他也不想扫兴。

于是开始反思自己是如何成为这个家庭唯一一个单身汉,最俊美的是他,最擅长交际的是他,最懂得生活情趣的也是他。他能成为体贴的情人优质的伴侣。

只是还没有遇到那个人。他坚信。

但他并不着急,他绝不当爱情的奴隶。

 

——我们去看海狮表演了,你也来吧

芬罗德对海狮表演并不感兴趣,但单纯为了打发时间,他坐到倒数第二排,空洞地凝望着舞台,几只海狮也空洞地望向他。他们的表情或许惊人地相似,想到这一点他忍不住笑起来。

他不知道妹妹在这样的环境下怎么确定他的位置,但是她的消息很快到来,手机屏幕亮起的光芒让他眼睛有些难受。

——4点钟方向不用谢(*¯︶¯*)

——你专心约会

他带着笑意回复,然后偏头瞟了一眼,在确认那里坐着一位高马尾黑发帅哥后,脖子就很难自然地转回去了。发型让他俊美的侧颜得以完全展现在芬罗德眼前,坚毅的轮廓,优雅的唇形。他呼吸一滞,手机险些落地。

伊露维塔,我是不是一见钟情了。

 

芬罗德从没有想到他是一个十足的行动派,但等他回过神时,已经穿过人群的嘈杂声到了后排,离并未察觉的美人只有五步之遥。

他看上去在等人,这样去搭讪是不是不太好。芬罗德犹豫了一下,脚步也放慢一些,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急切。这时他才发现男子似乎是这里的员工。

于是他的犹豫暂时地消散了,选择了最稳妥的搭讪方式:“您好?您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吗?”

“嗯,我是,怎么了?”男子抬头看向他,没有丝毫被打扰的不快。芬罗德能感觉自己被打量着,但那目光并不冷漠,更多的是温和的好奇。

他会对我感兴趣吗?芬罗德微微俯身问道:“我妹妹对你的金属徽章很感兴趣,请问在哪里可以买到呢?”这个借口真是绝妙啊,他的目光短暂地投向海豚徽章,又回到了美人蓝色的眼眸上。他自己的瞳色常被夸赞,但那些词汇用来形容这一双眼睛更加合适。

当然,他不知道自己的目光因了这样的遐想而称得上含情脉脉,让陌生人在心中直呼维拉。

“这是员工的福利啊,”男子应该习惯了来自游客的稀奇古怪的问题,没有任何不耐烦,甚至含笑,温柔得过分,“不过当时发了许多,我送了家人朋友还剩几个,可以送给你们。你稍等一会儿,我去拿给你吧。”

芬罗德为陌生人的热情感到些许的局促不安。毕竟他有着生人勿近的气质,其他人搭讪恐怕要看时机,也就芬罗德会直接莽上去。他略后退一小步,提议道:“我和你一起去吧?”

男子站起来,他相当高大但并不过分,却进一步突出了本就显著的个人特色。“你不是来看海狮表演的吗?”

芬罗德摇摇头:“我妹妹感兴趣而已。”

表演就要开始了,连最后一排都坐了些人。他们避开游客的脚,快步走过狭窄的走道,在门口无奈地相视一笑。

他们其实都不喜欢人群。

 

-

“你叫什么名字?”芬罗德走在他身边,适应着他的速度,“我叫芬罗德。”

“我是图尔巩。”他简单回答。他们随即陷入了新的一轮沉默中。芬罗德其实有许多话可以问,问他的工作问他的感受,他绝不会无话可说。可以与十族交好的芬罗德知道这样的话题绝不会出错,但是他有一种迫切的愿望,想要找一个特别的话题让自己不显得过于庸常,而这样的愿望让他格外焦虑。

这时图尔巩开口了:“你听上去像是本地人。”

“啊,我确实是。但是我很久没回来了。”芬罗德回答,他随即表明自己的职业,谈论起自己过去几年的生活。

图尔巩表现出适度的意外,然后评价道:“倒是很符合你的气质。”

“什么气质?”

“抓不住的草原的风。”图尔巩脱口而出,仿佛在心中他已经用这句话形容了芬罗德很多遍。这让他陷入了尴尬中。

芬罗德有所察觉,但没有纠结于此。他轻松地开启新的话题,问他这样上班时间到处跑是不是不好。

“不,我其实轮休。”图尔巩庆幸刚刚的情感流露被略过了,他的语速快了一些,话也变多,“我妹妹想要来玩,所以我来陪她。然后我就想,来都来了,不如给同事帮点忙。”

芬罗德愣了一下,忍不住取笑道:“我应该评价你闲不下来还是乐于助人呢?如果我是你,绝不会在非工作期间回到工作场所的。”

“我也没有别的事情干啊。你的意思是你在草原就不休息了?”图尔巩反问道。

“这样说的话草原确实是我的工作场所,”芬罗德肯定道,“那我也只能说,我确实没有休息过。”

“那你怎么指责我呢,你不是也很热爱工作吗?”

“我热爱我的工作,它每时每刻都给我带来新鲜感。你的工作是什么样的呢?”

“重复,枯燥乏味,毫无意义。”图尔巩给出了让他意外的一组词。芬罗德觉得他需要时间处理这一组信息。于是转移话题,“那你的意思是,你不是热爱工作,而是不想休息?你的妹妹知道吗,我猜她不会想和穿着工作服的哥哥一起浏览。”

“你说的对。让她发现恐怕要被埋怨了。”图尔巩作出一个苦恼的表情,接受了芬罗德并没有按照他的预想继续追问的事实,“说起来,你也有个妹妹。”

他们以妹妹为话题又聊了会儿,发现不仅妹妹同龄,他们俩也是同龄,四个人都在同一所大学学习过,只不过芬罗德学的是动物保护而图尔巩学的是兽医。图尔巩称自己曾经当过一段时间兽医,而芬罗德没有继续问下去,因为门上挂着游客止步的牌子。

 

他靠着墙回味刚刚的闲聊,图尔巩听上去厌恶自己的工作,却在坚持着,仅仅因为他需要什么来充实自己的生活,那这样的人喜欢的娱乐活动恐怕不多,如果要约他出去恐怕得费点心思。

他不反感侵入自己世界的陌生人,甚至十分欢迎他的到来。说明前景良好。

但是他最在意的一点是,图尔巩有没有可能,会愿意进入别人的世界,他能不能坦然享受那样的自由。

因为他绝不会将自己关在维林诺的笼子里,所以他关心的是,他选择的人能否陪在他身边。

他没有把握自己会爱图尔巩爱到愿意为他放弃自己已经认定一切,放弃不是爱的表现形式,他坚信爱存在于一同追寻生命的美好与真实的价值,而非委曲求全。

 

他自嘲地笑起来,眉头紧锁,而图尔巩适时结束了他的胡思乱想。“你看上去很苦恼?”图尔巩把有包装袋的徽章递给他,关切道。

“在想一些很困难的问题。”芬罗德揉揉太阳穴,高兴地发现图尔巩换了衣服,并且穿衣品味还不错。

“很私人的问题?”

“挺私人的,不能和别人讨论还挺痛苦。”芬罗德把徽章揣进口袋,另一只手机拿出手机,“你说,付多少钱比较合适?”

“你明知道我不会要钱。毕竟也没有花我的钱。”

“那,我之后看到什么有意思的纪念品寄给你怎么样?加个好友吧。”芬罗德露出他一天中最灿烂的笑容,这样的笑容是让人难以拒绝的,“方便一些。”

 

他们没有回到表演厅,而是在门外小声聊天,散场时,一个高挑的黑发姑娘首先冲了出来,好奇地打量着他们。在被发觉之后,才发出一声长长的“哇——”。

“阿瑞蒂尔。”图尔巩皱眉,但语气称不上责备。因为他心情实在很好。

阿瑞蒂尔立刻向芬罗德点点头,露出得体的社交笑容:“您好,我是图尔巩的妹妹阿瑞蒂尔,您是哥哥的朋友吗?我不曾见过你。”

“我叫芬罗德,事实上,我们半个小时前刚刚认识。”芬罗德表现得自然开朗,而他清楚这样的风格是他最吸引人的部分。阿瑞蒂尔又把自己哥哥撂在一边,夸赞了芬罗德的外貌,然后损了自己哥哥几句。

“你说不定和我妹妹很合得来呢。”芬罗德几乎来不及表达感谢,于是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那你可要介绍我们认识。”阿瑞蒂尔目光飘忽了一瞬,然后问,“你是一个人对吗,愿意和我们一起玩吗?毕竟只有我哥还是有些无聊的。”

芬罗德张口想说自己妹妹也在,但立刻改变主意,答应了她的邀请。

 

他们确实合得来,在许多问题上有着相似的见解,也能分享不同的观点,以至于让加拉德瑞尔在车旁等了近半个小时。凯勒博恩没有丢下她先走,在芬罗德回来后才礼貌告辞。

“似乎是个不错的人。”芬罗德没有回应加拉德瑞尔戏谑目光下的责备。

“他当然是个很不错的人。玩的开心?”

“水族馆挺有趣的。”他发动了汽车,逃避妹妹的追问。

 

而地铁上,图尔巩沉默许久,想警告阿瑞蒂尔不要和一个陌生的男性走得太近。他认为阿瑞蒂尔表现得过于兴奋了,但直觉又告诉他他不该将芬罗德和凯勒巩同等看待。当他还在组织语言时,阿瑞蒂尔凑到他耳边轻声说:“我支持你追他。”

“嗯?”

“你看他的眼神,很明显了。”阿瑞蒂尔戳戳哥哥的脸颊,无奈道,“当然,他应该没发现。能去追这样的美人是你的荣幸,要加油啊。”

 

-

“水族馆饲养员?”贝伦似乎感到困惑,“什么英雄末路的戏码吗?然后你搭救了他帮助他恢复名誉取得新工作在此过程中相知相恋?”

芬罗德不明白自己只是走了一会儿神为什么贝伦能脑补出这么多剧情,他困惑地对贝伦笑笑,而露西恩轻轻拍了恋人的脑袋:“你最近在读什么奇怪的小说。”

贝伦一脸不服气:“他的爱情怎么会是普通的呢?”

“是一见钟情,或者说见色起意。”芬罗德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没有你在辛葛和戴隆眼皮子底下把露西恩拐走的惊险情节,但是过程,确实有点意外的艰难。我们俩的家人甚至也付出了许多。”

 

-

在芬罗德走进客厅时,加拉德瑞尔已经被另外两个哥哥和阿塔阿米安排在了沙发最适合当主讲人的位置,大家都极关心她的约会情况,而她在回答“他踏实而不无趣”之后款款起身,笑咪咪地告诉大家:“英格多的约会看上去也不错哦。”然后把长兄按在了那个位置。芬罗德的左右臂立刻被艾格诺尔和安格罗德按住,而埃雅玟的手轻轻压在了长子肩头。

“只是交了个新朋友而已。”芬罗德紧张地吞咽,这件事没什么,但是家人们的架势让他恐慌起来。

“哦,因为对方长得很好看所以交个朋友?你真的没有动别的心思吗?”加拉德瑞尔舒服地坐在了侧边的沙发上。芬罗德毫不怀疑她把长兄卖了只不过是想换个座位。

他扭头看向阿米,笑出恳求的意味:“人家的状况我都不是很了解,朋友都很难算得上。”

“但是你肯定搞到他的联系方式了。”

“是的。”芬罗德很坦率地承认,他又转向自己的弟弟,小声对艾格诺尔说:“你按的太重了,轻一点儿,我又不会跑。”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再联系他?”艾格诺尔问他,手上一点没放松,“我不认为我哥是个随便要联系方式当纪念品的家伙。”

“你大学时那群姑娘不是一个都没要到吗,”安格罗德补充道,“你主动给的,一定是你认为很特别的人。”

“那我真是对你刮目相看了,这样的人还能被当作交际花。”加拉德瑞尔摇摇头,她第一次听说兄长的光辉事迹。

芬罗德低声回答:“对他,我不应该太随意。”他凄惨的笑容终于成功让阿米感到同情了,埃雅玟轻轻说:“好了,孩子们放开他吧。”安格罗德和艾格诺尔乖乖放手,而芬罗德立刻弹起,却又因为阿米的眼神而悻悻坐下。她说:“听上去他确实很特别,但是,英格多,你不会一直留在国内。他是什么工作?”

“他在水族馆工作。”

所有人都倒抽一口气。

“但是,我还是想和他交个朋友,我觉得和我这么聊得来的人,是有机会走到一起的。我们本质上说不定是一样的。”芬罗德注意到家人同情的眼神,声音也逐渐变低。阿塔最终结束了这场讨论,他说:“但最终不要因为你不能改变他而对他失望……开饭吧。”

 

他感觉图尔巩是明白他的动机的,并且在暗暗鼓励他。阿瑞蒂尔的话已经表明,她的哥哥是不好交际为人冷淡的,对陌生人更是冷漠。所以图尔巩对他至少也是有一些感觉的,哪怕只是因为他天生的好皮囊。菲纳芬在他们小时候就会把自己和埃雅玟的爱情当睡前故事讲给他们听,称自己靠一头漂亮金发引起了天鹅公主的注意,因为泰勒瑞大多是深色发或者“像你们阿米那样星光般的银发”。

或许在犹豫的只有芬罗德。因为他清楚他们不应该相遇。他正在和学校的动物研究学会谈判,打算申请研究资金回草原。这一段在维林诺的悠闲时光本只是插曲,就像他一直认为他的生命在离开大学去往另一个大陆时才真正开始一样。现在他却要从插曲中带一个片段到主旋律里。

他不该将另一颗行星撞离轨道。那满足了他的渴望,但对图尔巩来说是投向未知,投向无边黑暗。他没有信心成为引导他的光。

啊,芬罗德痛苦地咬住嘴唇,图尔巩根本不知道和他谈恋爱意味着什么吧。

 

“英格多,你手机屏幕亮了,是不是……”见他走神,坐在他旁边的艾格诺尔凑到他耳边小声说。

“不,是学校,”芬罗德看了一眼,然后轻轻叹气,“他们想让我在当上教员之后再申请项目资金。后天面试。”

有一瞬间,他想留在维林诺过平静的生活。但那只是一瞬间。

他还处于热爱自由的年纪。

 

-

在学校遇见阿瑞蒂尔还算正常,但是碰到图尔巩就过于巧合了。

难得回校,芬罗德在林荫道上回忆青春,走了几步就注意到前面身高出类拔萃的兄妹。思考了不足一秒,他就快步赶上去打招呼。

他们惊讶了一瞬,阿瑞蒂尔低头看眼表,表示自己马上上课,立刻跑开了。图尔巩没有拦,只是有些尴尬地对芬罗德笑笑:“我们刚刚聊的不太愉快,她真的不是对你有意见。”

“我理解。她是学什么的?”芬罗德没有打听他们聊了什么,至少图尔巩的表情表明困惑多于气愤,应该并非大事。

“地质,她从小想当个探险家。”图尔巩谈到妹妹时,语气总是分外温和,“她今天下午出发野外考察。”

“我妹妹学天文,我倒是觉得她在占星上更有天赋。”芬罗德开玩笑道。

 

他们沿着林荫道继续慢慢往前走,在沉默中穿过紫藤拱门,各自回忆着大学岁月。芬罗德突然止步,伸手将卡在栏杆中的纸片抽出来。

面对图尔巩困惑的目光,他解释道:“他们当时喜欢在这里夹各种东西,我的室友就躲在花架后面,见喜欢的女孩儿来了就把明信片放上去。”

“上面写些什么?”

“什么都不写,他只是喜欢那些动物摄影罢了。表白的时候,他送了一本摄影集。”芬罗德吐吐舌头,“也不管人家喜不喜欢。”

图尔巩似乎很感兴趣:“他们还在一起吗?”

“还在吧。那个姑娘是学文学的,现在是个知名作家了。他们一起去了美洲。”芬罗德回忆道,“是用什么打动她的呢?”

“大概对某个事物热情本身就能打动旁观者吧。那这张上面写了什么吗?”

“什么都没有,你要不要检查一下?”芬罗德把纸片递给他。他思考着如果借此机会给他送一张明信片会不会很糟糕,他背包中刚好有一盒。

他的目光落在图尔巩的修长有力的手指上。它们曾经用来握手术刀,现在却致力于折纸。黄色的纸片被折成一只小狮子。

“哇,你手好巧。”芬罗德觉得自己没有走神,但他一点都想不起来这是怎么折出来的。

“我小时候最喜欢的娱乐活动是堆沙堡。曾经在泰勒瑞的海边堆起一座伟大的王国。”他把狮子递给芬罗德。

看着图尔巩自豪的笑容,芬罗德笑出声。他把小狮子放进口袋,然后说:“我也这样做过,我给它起名纳国斯隆德。在第二天,它被潮水吞没时,我哭了好久啊。”

“如果那时候遇见你,我一定和你一起再堆一个,在潮水到达不了的地方,建一座无法被摧毁的宫殿。”他好像是在谈论堆沙堡。

没有人继续这个话题,他们都在想象。如果早就相识。

 

终于想起来自己的目的,看了眼时间,芬罗德开口问:“我今天回来是入职面试,你呢?”

“我的老师退休了,学校办了欢送会,我回来看看他。”图尔巩看着芬罗德的西装,猜测他的包中放着另一套衣服。他一点也没有掩饰自己的拘束感,哪怕他穿正装很好地衬出他与生俱来的优雅高贵。“你打算在这当个教授了?不错的选择。”

“暂时的选择。”芬罗德摇摇头,他得把话说死,来观察图尔巩的态度。

图尔巩顿了一下,说:“如果你还是留恋草原的自由,那也正常,很少有人不向往那些。”

“你呢?你向往吗?”芬罗德伸手理一下领口,不再看向图尔巩。只要一个肯定的回答,我就可以下定决心。他想。

“向往过吧,但现在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已经很知足了。”

这样的回答在他听来过于轻飘飘了。他深吸一口气才能平静地反问道:“知足?你难道不能找到一份更合适的工作吗?不当兽医也可以当个老师,为什么去当饲养员呢?”

“你也觉得这份工作很差?很掉价?”图尔巩平静地看向他。

芬罗德点点头,反问道:“我如果高尚地回答说,职业没有高低贵贱,你会因此高兴吗?”完了,这几天和家人聊天口无遮拦各抒己见的毛病犯了。他大概要生气了吧。他不敢抬眼看图尔巩,因为他坚信自己的观点是对的,这让他无法愧疚,也无法真诚地道歉。

他当然可以说这样的工作有价值,让许多人有了经济来源,让没有见过海的人也可以看看这些奇妙的生物。那样是得体的。但这样的话对谁都可以说。

他认为图尔巩明明可以找到更有利于发挥他价值的工作。他学过兽医,而这一行人手称得上匮乏,芬罗德很希望自己的队伍中有一个医生,这会让所有人安心许多。

他明明有着在远方建立自己城池的能力,却非要留在原地。

他甚至想到,如果图尔巩在这一方面不能与他达成共识,他们就没有必要再继续了。

 

图尔巩没有生气,没有指责他对他人的选择指手画脚,没有说他不理解他。他甚至笑笑说:“我太喜欢你的性格了。”

芬罗德重新看向他,他说:“我在考虑换个工作。”

“你是因为迫不得已去当了饲养员?”芬罗德无法想象他迫不得已的样子。

“那天,我的兄长告诉我,海豚可以治愈心灵,拉着我去了水族馆。我确实找到了片刻的平静,然后转头看见了招聘海报。就这样。”图尔巩的口吻像是讲故事,讲别人的故事。

这有些意外的随意啊,但他问了另一个问题:“片刻的宁静?”

“因为这几天,我又开始躁动了。”

芬罗德心跳非常。

 

礼堂就在林荫道尽头,而行政楼还要再走几分钟。他们在礼堂门口分开。而芬罗德在走进行政楼的那一刻收到图尔巩的消息:“今晚有一场《诺多兰提》,一起去吗?”

 

-

芬罗德回了个“好”,不作任何努力去掩饰自己放肆的笑容。

好在等待他的秘书小姐并非严厉的性格,甚至问了一句:“很开心啊,发生了什么好事?”

“不要取笑我了,该往哪里走呢?”芬罗德轻轻摇头,眼睛因为愉悦感而分外明亮。他把手放在脸颊上,试图抹去自己的笑意。

 

“等会儿就要进去了,你……”秘书小姐善意地提醒他,却发现芬罗德已经收住了自己放肆的笑容,表情温和得体。“请进。”她在心中大为赞赏他的表情管理能力。

他本就专业能力出色,而校方对自己的优秀毕业生也态度友好,最终达成的结论是暂代遗传学入门课,项目提交后会尽快审核。他表达感谢,脚步轻盈地走出会议室,然后速度拿出了手机。

刚刚开了振动模式,他感觉到新信息的时候险些说错话,面试官并没有察觉到他片刻的停顿。

图尔巩的另一条消息挂在那里。

 

——晚上六点,在哪里见?

——你下午忙吗?没事可以在大学城里玩会儿?

——好

——我刚面试完,你还在礼堂吗

——还在

——见到老师了?

——行,我在礼堂门口等你

——那你可能要等一会儿了

——小问题

 

既然图尔巩已经摆明了要追他,芬罗德也不会假装不明白,毕竟他确实对他颇有好感。

他先换下西装,背着包在门口等着。空闲时间,他先向阿塔报告了一下面试结果,然后询问了安格罗德婚礼准备情况,接着回绝了两个大学女生要联系方式的请求。他本就长相年轻,新换的衣服更显得像个大学生。连图尔巩走出来见到他时也微微一怔。

“怎么了?”芬罗德笑得很开心,眼中闪着明亮的阳光。

“很好看。”图尔巩回答。

“像大学生?”

“是啊,很可爱。”图尔巩站到他下两级台阶上,抬头看他,“去吃午饭吧?”

“走啊。好久没回来了,都不知道吃什么了。”但他看上去一点都不苦恼,“真想每一家都试过去。”

“你既然要在这里教书,会有这样的机会的。”

 

他们在一家泰勒瑞餐厅坐下,才知道这是他们曾经都最喜欢的餐厅,而一楼西北角的咖啡馆是他们都常去一坐就是一个下午的地方,他们是同届,甚至有几门相同的专业课,却到现在才认识,也算是一种残酷的巧合吧。

芬罗德不禁感慨道:“要是那时候就遇到你,我说不定已经把你拐到草原了。”

“现在也不算太晚,”图尔巩笑笑,低头挖了一小块蛋糕,“你要不要试试?”

“你真的有兴趣?”芬罗德放下杯子,认真地看向图尔巩,“我很需要一个信任的兽医,毕竟我实在不擅长这个。”

“但是我手有点生了。”图尔巩摇摇头。他把蛋糕放进嘴里,不去看芬罗德。

芬罗德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反而说:“还是不要把工作牵扯到恋爱里了。”他们都笑起来。

 

他们的话题回到晚上的《诺多兰提》,芬罗德显然对这个话题更感兴趣:“我回来之后一直想去,我买过官摄视频和官方摄影集。事实上,我没能订到今晚的票。”

“这是我妹妹的票,你知道她下午就要出去考察,所以把票给我了。”图尔巩当然不会把阿瑞蒂尔的原话告诉他。

就在芬罗德来打招呼之前,阿瑞蒂尔正告诉他自己让凯勒巩搞了两张《诺多兰提》的票。图尔巩面色一沉,说:“不要和那个费诺里安走太近。”

阿瑞蒂尔微微瞪大眼睛:“当然不是我和他去看,我今天要出去考察了。”

然后芬罗德打断了他们。阿瑞蒂尔把票塞到哥哥的口袋里,然后优雅地跑了。她的信息是他们分开后到的。

——如果你约不到芬罗德我看不起你

怎么能让妹妹看不起呢。于是他很呆萌地打了个直球。好在有效。

 

“太可惜了,《诺多兰提》是值得一看的。”芬罗德叹息道。

“她如果想看,弄到票还是很容易的。”图尔巩回答。他听上去不太舒服。芬罗德好奇地看向他。

“我其实好奇很久了,你是觉得这很难吃吗?”他指着吃了一小半的蛋糕。

“嗯?”图尔巩顿了顿,又吃了一口,仔细品味一下,“挺好吃的啊?”

“但是你吃的好慢。”

“啊,我在思考这是怎么做出来的,想回家自己试试。”

芬罗德开始为自己粗糙的味觉感到惭愧,然后想象了做甜点时的图尔巩,撑着头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哇哦”。

“你看起来对我这个爱好很感兴趣。”图尔巩感觉到了害羞,面色微红。这让他显得有些笨拙可爱,与他马克杯上的熊有点相似。

“是啊,我什么时候能吃到你做的东西呢?”芬罗德眯起眼睛,似乎陷入了对未来的幻想中。但他的心在绞着,因为他希望图尔巩去过的那种生活里,似乎没有甜品的位置。

他意识到了吗?

 

-

图尔巩很快意识到用《诺多兰提》讨好芬罗德是很准确的选择,但是绝不是约会的正确选择。芬罗德是那样认真,以至于眼泪在无意中滴落,而图尔巩甚至不敢伸手为他拭去。

但他也因此可以安静地凝望他而不令任何人尴尬。他为这痴迷于音乐的面孔着迷。他无法否认这只是对美的本能迷恋。就像为芬罗德黑色表带衬托出的白皙手腕,为他透亮的蓝色眼眸,为他面庞上吹过的自由的风而不断心动。这种爱本能而单纯,甚至是长久的,但他愿意为这样的爱付出多少呢?

他曾自诩理性而克制,只有家人能分得他的热情。但当一曲终了帷幕落下,芬罗德最终望向他时,他的内心在嘶吼,在狂喊:全部,全部。

“是不是冷落了你,我太专注了。”他们并肩缓缓向外,芬罗德有些愧疚道。

图尔巩轻轻回答:“毕竟诺多的故事是如此波澜壮阔,它值得全身心的关注。”

“你看上去也很兴奋,也喜欢玛卡劳瑞的歌喉吧。”芬罗德小声哼了一段。

图尔巩点头,但他为自己的谎言惭愧,事实上,是看到芬罗德的热情流露让他兴奋,他为这精致外壳下火热的灵魂着迷。

“下次再约。”

他们在剧院前的路灯下拥抱,影子分开却不舍。

 

开玩笑般,图尔巩在电话中对阿瑞蒂尔说:“你怎么这么了解他的喜好。”

“因为他是阿塔妮丝的哥哥啊。”阿瑞蒂尔不假思索道。然后图尔巩听到电话对面水杯落地的声音。碎了。

“你们原本就认识?”他声音有些颤抖。

阿瑞蒂尔紧张道:“不,不,我确实不认识他。我只是和阿塔妮丝聊天时觉得你们会合得来,就安排你们认识了。你们确实很合适,不是吗?”

她打开免提,冲进卫生间去找毛巾来包裹碎片。图尔巩沉默了一会儿,在确定妹妹回答手机旁边之后,他才嘱咐道:“小心点,别扎到自己。”

他挂断了电话,把脸埋进手心。他回想起初见时的场景,金发的美人降临到他身边,宛若维拉。他的温柔热情都不像是对一个陌生人,而像老友重逢,以至于图尔巩有一瞬间在思考,他们是不是曾经认识。

这并非一场偶遇,并非一见钟情,这只是一场半成功的相亲,一切都是安排好的,而他,居然以为芬罗德那样高贵优雅的存在会对他有情谊,以为芬罗德会对一个水族馆的饲养员有对动物对音乐一样的热情,以至于蠢到毫不掩饰自己肤浅的动机,想尽办法与他接近。

太傻了,他不会喜欢这样的人的。

图尔巩将手伸向床头的马克杯,又缩回手,害怕失手打碎它。那是下午芬罗德送给他的,因为“很可爱,又有点像你”。

怎么感觉已经是前任了,他甚至还没有表过白,他是不是应该在一切结束前走个流程。他被自己气笑了。

还是结束吧,不能这么躁动了,生活该复原了。他躺下来,让全身的肌肉舒展开,似乎马上就要陷入睡眠。铃声让他组织了很久的平静心情被打碎。他还是忍不住转头了。

——明天中午一起吃顿饭,下午有个画展,去吗

他把手机屏幕向下按进床垫,冷静了片刻。这场戏该落幕了,他想。他的爱不该困扰另一个演员。

——抱歉。

——你没空?那什么时候再约?

——不知道,最近可能没时间

他感觉自己的话看上去有点混蛋。发完立刻把手机扔到床脚,然后试图忘记这一切早早入睡。但他突然意识到他原本就只是芬罗德生命中的插曲,他就应该把自己当作插曲而非主旋律。更何况,芬罗德也只是他的插曲而已。

如果,如果他们早早认识。如果在大学的时候就认识,他们是不是能成为最好的工作伙伴,能不能顺利地走到一起。如果在堆沙堡的年纪就认识,他们的爱情中是不是就不可能存在这样荒诞的矛盾。

如果我们早早相识,我会一毕业就为他去草原,就像他讲的那个故事一样。图尔巩确信道。哪怕只是为了他,为了最耀眼的那颗星星,这是极充分的理由。

为什么这个理由现在不够了呢?他的手盖在了眼睛上,眼球的压迫感让他稍微冷静了一些。因为我站在了错误的台阶上,他回答自己,以至于我不能站在他身边。

至少不该再留在水族馆了。暗色的环境和那些鱼令人压抑。他想。

 

“图茹,你手机太吵了!”他的哥哥用力拍打着他的房门。

“抱歉,它掉到床缝里了。是伊瑞皙的电话,你告诉她有事明天再说吧。”此言非虚,图尔巩放弃用手了,他从花瓶里抽了一只当作杆子把手机扫到地毯上。此时阿瑞蒂尔已经挂断了。

她气呼呼地打开加拉德瑞尔的聊天框。

——我想不明白他怎么就受伤了

——?

 

-

艾格诺尔认为自己是出生以来第一次见到兄长露出这样可怜的表情,他像一只在喷泉里转圈的小天鹅般手足无措,以至于让他忍不住关切一句:“怎么了?”

芬罗德抬头看向他,语调倒是挺冷静:“我好像没戏了。”

“你,没戏?”艾格诺尔感到这句话就像看到安德瑞斯的哲学书、埃尔达罗提的首饰盒以及加拉德瑞尔的水镜一样费解。哦,恋爱中的人总是会有些过于敏感的,这样就可以理解了。他把自己翘起的头发抹平,认为自己找到了安慰的要点。

“是啊,没戏了,他回绝的可以说是生硬而冷淡。”芬罗德把手机递给弟弟,目光忧郁地投向窗外,“如果是因为对我失去兴趣了,这样做就很合理。”

艾格诺尔看了一眼,知道兄长总结的很到位,但还是要帮图尔巩努力一下:“说不定他真的没时间呢?或者他对画展不感兴趣,害怕让你失望。”等等,为什么要帮图尔巩努力。

芬罗德摇摇头,唇几乎没有张开,很轻地吐出几个字:“他可以告诉我。”

“嗯?”

“我不会介意他不懂诺多兰提,不会介意他认为画展枯燥无味,如果因为这些原因他拒绝我,我甚至很高兴,毕竟他并非喜欢迎合的性格。他知道这一点。但是他也知道,这样的语句会让我知道是被拒绝了,这是他的目的。”

“你不要自以为了解他人啊,你们才认识几天。他说不定一点都明白呢?”艾格诺尔急了,把手机塞给他,“和他说清楚啊!”

“可是我就是了解他啊。可能因为在某种意义上,我们很像吧。”芬罗德把手机放远一些,看向天花板,又慢慢闭上眼睛,“如果我们早一点认识就好了。”

艾格诺尔沮丧地坐到侧边的沙发上,他的长兄虽然看上去很好说话,但固执程度超过所有人。固执地不愿意自我欺骗,非要面对认定了的现实。

 

“我回来了,你们两个做什么了,气压这么低?”加拉德瑞尔把外套挂起,坐到了芬罗德身边。芬罗德假装没注意到,于是艾格诺尔简单解释了一下。

加拉德瑞尔好像也有些困惑,不过她首先问道:“所以你这么了解他,你觉得他突然拒绝你的原因是什么?”

“因为我们不是同一辆列车上的人啊,等发车的时候到了,我们必然分开。”

“那你觉得他是到今天,甚至是到歌剧结束后才意识到吗?”

这一次芬罗德表情变了,但什么都没说。

“那为什么他前几次还在努力,现在突然放弃了呢?”

“因为他觉得我不喜欢他?怎么会?”芬罗德睁开眼难以置信地望向她,“因为我听歌剧的时候过于专注了?”

“呃,其实你对他没能付出对歌剧一样的热情好像也应该是个原因。”加拉德瑞尔木然了一瞬,“但是我认为,因为他觉得你不应该喜欢他。”

芬罗德开始琢磨这句话,而艾格诺尔放弃思考这纠结的关系了,直接问道:“为什么?”

“因为他是个饲养员,并且表现得很没有理想?而英格多整个人都散发着追求自由追求理想的光辉,我觉得是这样的。”

艾格诺尔顿了一下,小声说:“这样看,他们确实不合适。”

“合不合适,还是要看当事人怎么想吧?”加拉德瑞尔眯眼,“我还觉得你配不上安德瑞斯呢。”

 

“我刚刚好像说过,我和他很像。”芬罗德终于带了点笑意,“说出来怪不好意思的,但是我就是认为,我和他很合适。”

“好,”加拉德瑞尔轻轻鼓掌,“那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怎么把他约出来?”

艾格诺尔终于也坐到长沙发上,进一步参与讨论:“他喜欢什么?”

“呃,他喜欢,嗯,做甜品,折纸,堆沙堡?我好像只知道这些。但是他应该也很喜欢动物。”

有点可爱是怎么回事。加拉德瑞尔和艾格诺尔迅速交换了个眼神。

但是这些爱好似乎不是很好用。

“其实我认为找他跳伞,登山,深潜也挺合适,他的妹妹很喜欢这一类。这些爱好是会写在家族基因里的。但是我无论怎么邀请,他都会拒绝吧。”

“那我建议你充分利用你的好皮囊。”加拉德瑞尔显然又把那些建议排除了,但也不忘给点实用意见。

芬罗德有些茫然。

“意思是,你可以去堵他,指着他的脸告诉他这是不负责任的行为,你被抛弃了很伤心,告诉他你很喜欢他。”艾格诺尔解释道,“只要看到你的脸,他一定会觉得拒绝你的自己太愚蠢了。”

“这不是安德瑞斯对你用的策略吗?”

“挺有效的。”

“她确实是很睿智的女孩,我佩服她。”

在艾格诺尔开始使用描述性语言前,加拉德瑞尔兴奋地按住了她的两个哥哥:“我知道了,邀请他来参加安格罗德的婚礼吧。他可以借此机会认识一下你的兄弟姐妹们。只要你不嫌弃我们。”

“我怎么会嫌弃你们呢,我真是爱死你们了。”芬罗德给了他们一个拥抱,三个人笑成一团。

 

-

他在游客止步的牌子前徘徊了许久,终于等到一个人打着哈欠走出来。“你好。”芬罗德伸手拦住了他,而那人呆萌地和他握手,以至于芬罗德有些懵。

“啊啊,抱歉,太困了,有什么事吗?”员工迅速抽回手,尴尬起来。

“图尔巩在吗?”

“他不是辞职了吗?”员工的目光警惕了一下,但是他的精神状态不允许他对这件事太过上心。于是他接着说:“他说他要回去当兽医。”

“为什么?”

“好像说他以前的老师开了家宠物医院缺人手,他也不想在水族馆工作了,就走了。哦,你们什么关系啊?”

“我在追他而已。”芬罗德不假思索道。

 

他给阿瑞蒂尔发了条消息,问她愿不愿意告诉他图尔巩在哪家宠物医院工作。

阿瑞蒂尔给他秒回一个问号,然后播了个电话过来。

“喂?”

“首先,我不知道他在哪家宠物医院,其次他没有告诉我他转行了。”阿瑞蒂尔听上去有些生气并且急躁,“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去水族馆找他。”

“啊,他真的和你吵架了?”

“吵架?没有,只是他单方面拒绝和我继续。我想当面和他确认一下原因。”

“他怎么这么荒唐。我在问我大哥地址,你稍等一会儿。”

“他怎么连你都没有告诉?”

“因为他也在生我的气啊。”阿瑞蒂尔深深叹息道,“你应该不会和他一样吧。其实你们两个认识,是我和阿塔妮丝安排的。”

“好像也不是很意外。”

“然后他就觉得你们两个不应该认识,觉得你们两个都走错了路,应该立即叫停回到原位。我真是忍不了他了,但是我要向你道歉。”

“没事。但是如果回到原位的话,他为什么要去当兽医呢,嫌饲养员工资太低吗?”

“可他不工作都没有关系啊。我觉得他还是想站在你身边的。”阿瑞蒂尔的语气充满了无奈,“他之前可是说,做什么都好只要不是兽医。只要让他别闲着就行。”

“你不要给我一些虚幻的期待啊。”芬罗德的心情好了起来,“我会以为他比真实情况更爱我。”

阿瑞蒂尔似乎噎到了,回答:“啊,我大哥回我了,地址发给你了。加油!”

 

那家医院就在学校附近,已经开了好几年了,老师只是托辞。芬罗德上完下午的课后走了过去,告诉前台他找图尔巩。

此时一个俊美的金发医生走出来,好奇地打量了他一会儿,然后告诉他图尔巩在做手术,但快结束了,让他稍等片刻。

于是他在沙发上坐下,而那个金发医生坐在了他旁边。在确信芬罗德注意到他之后,露出一个自信灿烂的笑容:“你好啊,我叫凯勒巩。”

“芬罗德。”芬罗德稍稍挪动了自己的位置,但凯勒巩会自己凑过来。

“你是图尔巩的男朋友吧。”

“称不上,但是你怎么知道?”芬罗德感兴趣了起来。但他立刻猜到了答案。

“你可以猜一猜,说不定是他得意地告诉我他在与一个金发美人谈恋爱呢?”

芬罗德低头笑笑,给阿瑞蒂尔发了条消息。

效果好极了,凯勒巩的电话开始疯狂振动,他姿态优雅地拿出来,然后神色一变。

“伊瑞皙?”

“他不让我说啊,真不是我要瞒着你。他真的会打我啊。”

“是的,他就坐在我旁边。嗯?什么?”

凯勒巩愤愤地站起来,看了一眼一脸无辜的芬罗德,然后走到了寄养宠物的角落。在芬罗德的注视下,他解开了一条皮毛顺滑发亮的猎犬,亲昵地在它耳边说什么。凯勒巩的恶劣眼神让他警惕了起来,他正考虑着是否要站起来方便躲避,那条狗就朝他冲了过来。

不可能躲开。所以他认命地站住了。

但是狗只是舔了舔他的手。芬罗德试探性地摸了摸,它舒适地眯起眼睛。

手感真好啊。他又给阿瑞蒂尔发了条信息。

——他放胡安是想让它咬你

——但胡安是条好狗

阿瑞蒂尔回答。

——你可以谢谢凯勒巩让你摸了胡安,也可以因为他帮你们搞到了诺多兰提的票

 

“芬罗德?”安静地在凯勒巩怨恨的目光中撸了会儿狗并且思考怎么表达感谢时,他终于等到了图尔巩。

只要当面确认一下,他想,只要确认他确实还爱他。

于是芬罗德盯住他的眼睛,问:“你愿意出席我弟弟周六的婚礼吗?”

“嗯?”他的目光躲闪了。

“我真的很喜欢你。你会来吗?”打直球,谁不会呢。芬罗德立刻补了一击。

“周六的话,我会来的。”图尔巩终于不再掩饰他眼中狂热的火光,它在眼底燃烧着,让芬罗德欣喜若狂。

以至于出门时心情很好地向凯勒巩道谢了。

 

“他到底怎么把你迷得神魂颠倒的。”艾格诺尔不解道。

芬罗德舒适地坐在地毯上,怀中抱着1.2m的天鹅抱枕:“水族馆里的鱼只要放生,他就知道怎么生存,而笼中的狮子却需要训练,他是自由的鱼。”

艾格诺尔已经习惯了他长兄的谜语了,他总结了一下:“你想放生他?把你对动物的博爱移到人身上可不是件好事。”

“可是我没有办法不爱他。”

“我真害怕你被他关入牢笼,英格多。”艾格诺尔回答,他事实上从没有见过兄长对野生动物以外的东西如此着迷。虽然他的眼神总是含情脉脉,但他很少动情。

这时加拉德瑞尔和安格罗德走进了客厅,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们的聊天。

“埃尔达罗提说,要把手捧花扔给你。”

“这很重要吗?”

“嗯,她以前是棒球队的首席投手,”艾格诺尔悠悠道,“你可以开始想表白的句子了,浪漫一点。”

 

-

“我印象中他看上去可比你们两个能打多了,不过你们也让我挺意外的。”露西恩拍拍男友的背部,“我当时在婚礼现场,加拉德瑞尔邀请了我。”

“你已经结婚了?”贝伦很惊讶。

“不,不是我的婚礼,是我弟弟的婚礼。”芬罗德摆摆手。他和露西恩一起描述那天的场景,其他人也凑过来听。被野兽袭击的紧张气氛因此一扫而空。

“你现在一定很想跟他聊天吧,却被我们带到这种地方。”

“我现在听上去太虚弱了,等出了无人区再告诉他吧。”芬罗德看向远方,“幸好他没有和我一起来,我可不想让他知道我这么疯。”

“他也想来?”

“我们本来打算七月份来的,来看迁徙。你们太早了,他还有个志愿活动没结束,所以没来。”芬罗德叹口气。

这么多天没联系,他担心我了吗?

 

-

图尔巩本以为那会是场盛大的婚礼,但实际上参与的人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多,更像是一个私密的亲友间的聚会。这个认知让他不安,但芬罗德的笑容让他意识到他的目的本就不是参加婚礼,而是真正回应邀请。

“你来得太早了。”芬罗德检查着他的着装,评价道,“但是这样我们有更多的时间和我们的家人们打招呼了。”

太早了吗?图尔巩不作回应,只是问:“你的家人们?”

“当然是我的家人们,他们都很想认识你。”芬罗德满意地后退一步,“不过你别紧张,他们今天应该挺忙的,不会为难你。”

“为难?”图尔巩真没有考虑过会发生这种事。他确实曾以为芬罗德的家人们会和他一样温和优雅,但很快意识到芬罗德自己就不是省油的灯,看似很好说话,其实从不改变自己想法。

同样的特质由不同人表现会有不一样的效果。

“走吧。”

 

他被芬罗德领着,先去和他阿塔阿米打了个招呼。他们给图尔巩的印象正是和蔼可亲的父母,他们有自己的宾客,所以几乎没有对话就被拉走了。

图尔巩回头看了一眼,说:“我实在想不到他们为难人的样子。”

“其实我阿塔固执得很,一件事一旦决定不做,就算走到全维林诺只剩下他一个人也不会动摇。决定做,就算一头熊和一只美洲豹打起来他也敢拉架。”芬罗德做了个无奈的表情,“不过他还是管不住我们,因为他从不把自己的决定强加到他人身上。”

“不是很好吗?”

“那你觉得,一个什么样的家庭才需要一个宽容的父亲和一个温柔的母亲呢?”芬罗德轻轻笑道,似乎很期待揭示答案。

“你说啊?”

“四个孩子各持己见从不退让,看似走在一条道上但是从没有一起走。”芬罗德心情愉悦地总结道,“不要误会,我很喜欢和他们聊天,虽然很少达成共识但很开阔思路。我们只是活在各自的世界里而已。”

“很有趣的生活。”图尔巩想想自己的家庭。同心同德。

 

芬罗德敲敲门,一边小声说:“这是安格罗德待客的房间,不知道有没有人。”

“英格多吗?进来吧。”里面喊道。

安格罗德有客人,黑发中编着金丝的微微笑着的男子。芬罗德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看向图尔巩:“我的弟弟安格罗德,和他的客人……”

“芬巩,我的兄长。”图尔巩和安格罗德握手,故意不看芬巩。芬巩无奈笑笑:“我就知道会是同一场婚礼。但我在这之前确实不知道是同一场,生什么气啊。”

“没有生气,只是奇怪这个世界怎么这么小。”图尔巩回答。

他真的很纳闷,安格罗德和芬巩认识,加拉德瑞尔和阿瑞蒂尔认识,为什么他和芬罗德非要到现在才认识。

芬罗德倒是和芬巩很容易攀谈起来,芬巩和安格罗德艾格诺尔在同一家公司工作,算得上他们的上级。他努力找他们兄弟两个的共同点,最终无功而返,拉着图尔巩出去了。

然后迎面撞上加拉德瑞尔。

妹妹先朝他眨眨眼,然后面向图尔巩:“可以借一步说话吗。”芬罗德立刻回到了安格罗德那里。

图尔巩后退一步靠着墙,加拉德瑞尔盯着他的眼睛说:“伊瑞皙告诉我一些事。”

“嗯。”图尔巩想,这就是为难吗。

“我当然不能骂你傻,毕竟他那么喜欢你。所以如果你对他真没意思就妥善拒绝他,”加拉德瑞尔认真道。

“拒绝他是我能想到最傻的事情了。”图尔巩回答。

但加拉德瑞尔缓慢地摇头,“我不是要你对我表态。如果你再让他伤心,我就要和伊瑞皙去撮合他和芬巩了。你的妹妹对兄长们的感情状况真的很着急。”

在图尔巩反应完之前,她就喊道:“英格多,出来了,我要去接凯勒博恩,没空帮你待客。”芬罗德似乎和里面的人聊得很愉快,脸上还带着笑意,这笑意在见到图尔巩的那一刻变成了关切。

他端详着图尔巩的脸色:“她没冒犯你吧?”

“没有,事实上,我深受启发。”图尔巩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怎么会找不到艾格诺尔呢?”仪式到了尾声,他们都没能找到他,这让芬罗德感到不可思议。“其实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们都没给安格罗德当伴郎。”

“他不想要我们这样的。因为黑发会让他的金发显得特别,而金发会让他显得庸常。等等,我看见艾格诺尔了。”芬罗德终于看见人群另一头,艾格诺尔一个人站在那里,也看见了他们。

所以他没有听到埃尔达罗提的声音。她说:“抱歉啦姐妹们,我知道你们很着急,但还有更急的。”然后蓄力,将捧花朝人群中移动的芬罗德扔过去,甚至做了一个预判。没有抢捧花的姑娘会站在那么后面,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他们。

在捧花砸到一门心思要到艾格诺尔旁边的芬罗德的头上之前,图尔巩拦住了捧花,并且拉住了芬罗德让他回头。

“怎么了?”芬罗德也注意到整个会场有些安静,但他首先望向图尔巩。

“那我正式问你,你愿意当我男友吗?”图尔巩很自然地把捧花递给他。

“当然愿意。”

图尔巩低头吻他。

 

“你敢信婚礼上每一个单身女性都问我要过你或者图尔巩或者你们两个的联系方式,并且在图尔巩对你高调表白后转攻芬巩。天哪,你们伤了多少女孩的心。”艾格诺尔假意指责道。当然,他最后还是和图尔巩成功会面,并且对他非常满意。

“但是我很高兴啊。”芬罗德抱着自己的鹅鹅抱枕躺在了沙发上。占领了整个长沙发,“难怪我一直找不到你。安德瑞斯不在你就这么潇洒?”

艾格诺尔不说话了。

小鸟会一起落在阿西西的圣方济各的肩头,丘比特的箭会一齐射向一对璧人。

这样的表白又浪漫又蠢。但是他和安德瑞斯表白之前两个人在森林里迷路,直到晨曦到来才找到归路,他在那时表白,两个人头发上都是树叶和露水。安格罗德和埃尔达罗提表白前做了一本花草图鉴要与她的名字相配,然后才发现她对花粉过敏,打了一下午喷嚏。凯勒博恩和加拉德瑞尔表白成功后一激动两个人掉进了晚霞湖,还是加拉德瑞尔把他捞起来的。

相比之下,图尔巩的表白称得上顺利正常,可能波折发生在之前了。也有可能在之后。

“恐怕全校都会知道新教授抢了姑娘们的手捧花的故事了。”这次开口的是加拉德瑞尔,她拿了两盒冰淇淋,给了芬罗德一盒。艾格诺尔困惑地看向她,她用眼神表示一次只能拿两盒你要自己去拿。

“求之不得,毕竟我的男友有那么好。”芬罗德得意地比个手势。

“诶,但是你现在就要和他搬到一起住,不觉得太急了吗?”艾格诺尔用力揉了一把安德瑞斯送给他的小狗。

“可这里离学校太远了,我想住到近一点的地方,而他也要找个离医院近一点的地方,有什么不妥呢?”

“可是安格罗德也要搬出去,阿塔妮斯住在宿舍,你也走的话,这里只剩下我了。”

“我之前就不住在家里啊。而且,你也很快就要离开了吧。”

芬罗德回答的时候语气带了冰淇淋的气息,甜蜜又冷清。

艾格诺尔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问:“你希望图尔巩扮演什么角色,室友,床伴,同事,还是相守一生的恋人?”

“为什么不都是呢?他会完美担任的。”

“你又知道了。”

“我当然知道。”

 

-

“终于回到文明世界了啊,虽然有些落后。”贝伦伸个懒腰,靠在女友肩上,虽然他们实则坐在人家的台阶上。

“挺好的,有水电,还有wifi呢。”露西恩指指天上飘着的气球,“他们都可以方便地联系家人了。”

“芬罗德呢?”

“和他恋人煲电话粥去了吧。”

这时,芬罗德的声音响起:“很遗憾,但我没有。”他的声音低沉压抑,又有些沮丧。贝伦和露西恩一时不知道这是风雨欲来还是风暴过后船只将碎裂。

事实上,他看上去要崩溃了。

“没事吧?”

“他关机了,没能接通。我有点失望而已。”芬罗德表现得不像有点失望,大概是因为期待了太久。他歉意地笑笑:“不打扰你们两个过二人世界了,我找个地方坐一会儿。”

 

他坐在草丘上,看向远方。太阳正在落下,沉重的红光压在草原上,将风推向他。

这样的景象曾经让他感到自由。

已经是曾经了。现在这副景象让他既压抑又空虚。

 

-

“转行的感觉怎么样?”芬罗德给了他刚到家的恋人一个拥抱。

“挺不错,事实上,不用看见鱼在鱼缸里游让我心情舒畅,而救治动物让我很有成就感。”图尔巩回答道,在芬罗德的介绍下,他在维林诺野生动物园的救助站中当志愿者。芬罗德自然希望这样这能帮助他找到和大型野生动物打交道的感受。

“你似乎很开心?怎么了。”图尔巩脱下外套,接着去吻恋人的脸颊。他们已经习惯遵从自己对亲密接触的渴求了。

“我的项目批下来了。”芬罗德不再掩饰自己的兴奋,“可以开始招人了。”

“所以,什么时候出发?”

“我希望能找到几个研究生。但暑假一开始就出发。你会一起去的,对吧?”

“不然我为什么做这些。”图尔巩的手暗示性地放到他腰间。作为回应,芬罗德替他解开领口的纽扣,然后环住他的脖颈。

“抱我。”他在图尔巩耳边轻轻呼气。

 

他以为这样的日子能持续一个月,三个月。在夜晚做爱,清晨用吻唤醒爱人。在周五晚上纵欲,然后在周六的中午醒来。下午用来做杯糕,或者出去散步。然后他们就可以飞到非洲,呼吸自由的空气,用烈阳浇灌他们的爱情。

他觉得这样的日子已经过了好多好多年,醒来时才发现,不过两个星期。两个星期,梦就醒了,只剩一地碎片等他打扫。

 

他在看到芬罗德的表情时心中一寒。芬罗德没有迎接他,没有打招呼,甚至没有看他。他用陈述的语气说:“能坐过来吗。”

“发生什么了。”图尔巩立刻意识到,无论是什么,都已成定局,但他绝不可能什么都不问。

“我后天出发。”

图尔巩愣住了,“后天?现在才四月份。”

“不是我的项目,是一个后辈的。他叫贝伦,因为我对那里的情况比较熟悉,让我领着他们。”芬罗德仍然不敢看他。他的手指放在膝上,不住地颤抖。

图尔巩沉吟了一下,说:“就不能再等一个月吗,等新的医生来了我就可以和你去了。”

芬罗德的头又往下埋了一些:“他们赶这个季节。”

“我可以知道,你为什么不能拒绝吗。”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压抑。

“因为他的父亲救过我,在同一个地方,我没法拒绝他。”芬罗德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如果巴拉希尔没有救我,你不可能遇见我。”

图尔巩很想问他那是怎样的危险,想知道具体的情况。但他没有问。这已经是芬罗德的决定,他能做的只有接受,坦然接受或者痛苦中接受。

 

“我终于明白,我留不住你,从来都留不住你。”图尔巩很悲伤地说,“你不会为我停留。”他是在说气话了,他其实理解芬罗德的选择,他甚至赞赏这样的高尚。如果被丢下的人不是自己的话。

芬罗德很想解释,但无话可说。

因为如果图尔巩继续这样可怜的情感表达,他真的会放弃,放弃该死的誓言与他长相厮守。

无言中,他们熬到了周二早晨,像平常一样告别,却都在怀疑他们是否还会相见。

 

-

人来人往的飞机场,为什么总是有人分别,有人重逢,有人在拥吻,有人在大哭。

为什么他当时没有去送芬罗德。

因为他说不用。

那他看到每一个人都有人送时,后悔了吗?

没有吧,他也是个铁石心肠的家伙。

“不把嫂子带回来就不要回来了。”借着拥抱的机会,阿瑞蒂尔在兄长耳边说。

“不要瞎跑,芬德卡诺管得太松了。”图尔巩嘱咐妹妹。旁边的芬巩有些不满地看过来,但还是带着笑意。

“我知道啦。”

这时,阿瑞蒂尔的手机铃声响起,是最近出名的音乐剧的曲子。图尔巩清楚地听清了前几句词。

“我是你妹妹,不是你的臣仆,出了你的辖地,我自会去我觉得好的地方。”

“你什么时候换的铃声?”

“刚刚。啊啊,快进去吧,我会管好自己的。”她和芬巩一起轻轻推他。

再不放心也没有用,他只能走了。坐在飞机上,他最后检查了一遍信息,然后将手机关机。

 

芬罗德走后,阿瑞蒂尔暂时搬进来,他们早就决定两个人都走之后让阿瑞蒂尔看房子。

而阿瑞蒂尔的生活则是每天早上吃完哥哥亲手做的早饭后,告诉他:“虽然我很舍不得你的小蛋糕,但是你应该做给那位吃。”

“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图尔巩总是回答。

“处理完了呢?你是不是在动摇?”阿瑞蒂尔瞪着她的兄长,“你这样糟透了。”

“我和他都做好不再见面的准备了。”图尔巩痛苦地捏住眉头,希望跳过这个话题。

“你们在那之后一句话都没说?不会吧。”阿瑞蒂尔也有些紧张。毕竟是她牵的线,她不希望给当事人带来太多痛苦。

图尔巩把手机递给他,最开始几天每天都会有几张风景照,然后频率逐渐下降。已经三天没有消息了。

“你清醒一点啊,他不会是失踪了吧。”

“我问了阿塔妮丝,她昨天还和芬罗德通过电话。”图尔巩摇头,目光飘忽不定。

阿瑞蒂尔跟着他到处看,意识到到处都是芬罗德存在过的痕迹。他不会在考虑重新装修吧,但是芬罗德很有家装品味啊。

于是她说:“很久之前,他被你拒绝后对我说,想当面找你问清楚。你不想当面找他问清楚吗?”

“想啊,但怕他嫌我烦。”

“他会吗?”

“不会。”

“那就去啊!我现在就帮你看机票。”

“你等等,我看看有没有哪个无盈利组织要去的,顺便做点事吧。”

阿瑞蒂尔微微翻个白眼,说:“你们两个有一个共同的毛病。”

“我以为我们两个有很多共同的毛病。”

“那我就不说了。”

 

-

“芬罗德,你看,那边有一群人诶!”贝伦对着他喊道。

“我看见了!”芬罗德大笑着喊道,“等会儿过去打个招呼吧!”

他的镜头本来对准的是那一群狮子,但他迅速地移向那群人,因为——

太明显了,就是图尔巩。

他缓缓地放下相机,望向对面。

而图尔巩朝他望过来。

他们的重逢隔了一整群非洲狮。

 

他们明明相爱甚深。

 

芬罗德与贝伦一行人告别,流畅地加入了图尔巩所在的队伍。而他们在一个月后,刚刚结束志愿服务,又迎来了芬罗德招来的人。

他的课题还是被放归狮群,狮王被他命名为费拉贡德的那一群。他们远远跟着狮群,评价它们捕猎的技巧,观测它们健康水平,认为它们适应良好。其他时候,他们就收集鸟类羽毛或者制作植物标本。芬罗德把自己这一趟的收藏展示给图尔巩看。

“你记得吗,我说过,要给你寄纪念品的。”芬罗德抹平纸张的翘起,“如果你不来,我就把这些寄给你。”

“那我来了呢?”

“那我就亲手交给你啊。”芬罗德把收藏册合起来,“不过等我把它填满。”

他们这样度过了整个夏天。

 

所以那是个秋日的早晨,天气开始变冷。

“图茹,领头的好像不是费拉贡德。”

“政变了?”

“恐怕,但是它在哪里?”

他们不该执着于这个问题的。可是一只正值壮年的雄狮,难道应该失踪吗。在芬罗德的坚持下,

他们没有跟进狮群,而是找了一整天,日暮时才发现重伤的前狮王。

熟人的靠近没让它打起精神,它显然很痛苦,后腿不时抽动一下,尾巴懒懒地试图驱散蝇虫。它的伤口像是被斑鬣狗袭击,但没有人知道它是怎么落单的。芬罗德看向图尔巩。

“居然会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图尔巩对他摇摇头,“我会尽力的。”

但谁都知道,没救了。

 

图尔巩走出来时,芬罗德已经平静下来,无聊地借着火光尝试折纸。

“抱歉。”图尔巩垂着脑袋,沮丧到了芬罗德诧异的程度。

“有什么抱歉的,它是自由的生灵,而死亡也是他要承担的责任。这是正常现象。”这段话显然是用来宽慰自己的,但对芬罗德自己很有效。

“嗯……你有时间陪我聊天吗?”

“你这个问题真是……”芬罗德把他扯到地上,意识到他真的疲惫不堪。

 

他刚毕业时,就在凯勒巩的医院工作了。那时年轻的医生图尔巩有着被认可的技术和谨慎的性格,于是他想尝试一些不一样的。

他开始和大型动物打交道。

但让他受伤的不是大型动物,而是伊瑞皙的小猎犬。

那是第一场医疗事故,他用错了剂量,杀死了它。他告诉伊瑞皙告诉所有人这是他的责任,但是所有人都对他摇摇头:“不,这不关你的事。”

 

“为什么我就是救不了你们爱的生物呢,这样的话我为什么要从事这一职业?”他最后问。

“可我爱的只有你,图茹。如果你因为费拉贡德的死而埋怨自己的话,我才会气愤。”芬罗德轻声说,“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这样想的。但是现在你身边只有我,你只能相信我。”

 

他们在星夜驾车飞驰,在离人类部落不远的地方,躺在草丘上看星星。

他们让虫鸣笼罩自己,让天地全都属于他们。他们周围一片空寂,没有人会打扰,没有野兽来探听。他们几乎可以相拥而眠。

但他们享受着这一份安静。许久,芬罗德才问道:“是不是感觉好一点了?”

“确实。”图尔巩听上去轻松了许多,大概是想通了。

“那我们回家吧。”

“是有点冷了。”图尔巩要坐起来,却被芬罗德拉住。他保持半坐起的姿势俯视他的恋人,没能扎起的黑发懒懒地垂下。

“我是指,回国。”芬罗德认真地注视着他的眼睛,这目光让图尔巩后悔浪费了那么长的时间看星星。

他有些晕乎乎的:“我以为你更喜欢草原的空气。”

 

“但是,在学校教书教到退休,和恋人早晨分别晚上又相见,养一条我们的狗,这样的生活也在吸引着我。

“我以为会是我改变你,但是你改变了我。我觉得没有你的生活好空虚。

“我想为费拉贡德写本书。我还想吃你亲手做的甜点。”

 

 


Élégie
快开学了,搞点怪的。 描改tb...

快开学了,搞点怪的。

描改tbbt s1e5


小熊:嗯……好……拜拜,迈提莫继续!

快开学了,搞点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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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熊:嗯……好……拜拜,迈提莫继续!

春江酹月
大家新年快乐!! 很早之前画的...

大家新年快乐!!

很早之前画的小牙口(料到现在我只会躺平吃喝玩乐了

有宅牙元素,我对进房间小朋友的态度be lik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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