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多后的回想
多年之前,她诞生于一个帝国,是人类工业的奇迹,是人们口中最大的运输机
她的祖国分崩离析,祖国的孩子分着家产,她被画上了蓝黄色涂装,继续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本以为会有一个体面的结束,本以为她会是博物馆中象征着一个时代的文物,本以为一切都能安好
但……
一年之前,战争爆发,灾难骤然间降临这片本就足够悲哀的土地
斯拉夫人的战争,摧毁着他们曾共同建立的一切
在安东诺夫机场,她见证着兄弟间的厮杀,见证着人的无情
直到一发炮弹落到身上
就如同当年自己的祖国,碎落一地,看起来是那么的没有尊严
也许早该想到这一天的
她的设计师在街上被乌克兰......
多年之前,她诞生于一个帝国,是人类工业的奇迹,是人们口中最大的运输机
她的祖国分崩离析,祖国的孩子分着家产,她被画上了蓝黄色涂装,继续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本以为会有一个体面的结束,本以为她会是博物馆中象征着一个时代的文物,本以为一切都能安好
但……
一年之前,战争爆发,灾难骤然间降临这片本就足够悲哀的土地
斯拉夫人的战争,摧毁着他们曾共同建立的一切
在安东诺夫机场,她见证着兄弟间的厮杀,见证着人的无情
直到一发炮弹落到身上
就如同当年自己的祖国,碎落一地,看起来是那么的没有尊严
也许早该想到这一天的
她的设计师在街上被乌克兰人暴打,她背上曾经背着的暴风雪号毁于暴风雪
人类创作了这个工业奇迹,运用了这个工业奇迹,也可以在顷刻之间,毁掉这份奇迹
那些需要数人数年才可以建造出来的一切,那些凝结了多少人类精英才能创造出来的精华,那些需要多少年培养才能出现的人才
最终都抵不过一颗子弹,一发炮弹,一次轰炸,一场战争
毁灭不过一瞬之事,消逝不过刹那之间,但留下的伤痛往往多年不能愈合
而这发炮弹不知道是谁发射,也许对她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她不属于俄罗斯,也不属于乌克兰
她属于自己曾经的祖国
那些和暴风雪号一起的日子
现在她可以见到暴风雪号,回到自己真正的祖国了
她终于不用目睹这荒唐的一切,不用见证这苦难的一切了
再一次向你道别,“Mriya”,你永远是航空史上的“梦想”
“愿在我看不见的天际,你张开了双臂”
「凛冬将至」no.9
梦想。
这是它的名字。
当它被建造出来,就被赋予了非比寻常的意义,正如它的名字,在万众瞩目中诞生,被视为人类对纯粹技术奇迹的挑战与向往,它在那里,就代表着梦想。
这个大家伙的一生也算传奇,也算坎坷,三岁就失去了它伟大的主人,三十年的时间太短也太长,对于退役的一架飞机而言,也许已是漫长,它终要和它伟大的故国重聚。
当乌里扬诺夫斯克被拆成废铁,基辅与明斯克号成为景点,能源号火箭和暴风雪号航天飞机被埋藏在库房的废墟中,白天鹅遭遇断头安225毁于战火……
属于苏的记忆正在慢慢消逝。
这世间缘分本就稀薄寡淡,多是清尘浊水后会无期。
安225最后的苏醒,它听到了呼唤——是主人吗?
不,不是......
梦想。
这是它的名字。
当它被建造出来,就被赋予了非比寻常的意义,正如它的名字,在万众瞩目中诞生,被视为人类对纯粹技术奇迹的挑战与向往,它在那里,就代表着梦想。
这个大家伙的一生也算传奇,也算坎坷,三岁就失去了它伟大的主人,三十年的时间太短也太长,对于退役的一架飞机而言,也许已是漫长,它终要和它伟大的故国重聚。
当乌里扬诺夫斯克被拆成废铁,基辅与明斯克号成为景点,能源号火箭和暴风雪号航天飞机被埋藏在库房的废墟中,白天鹅遭遇断头安225毁于战火……
属于苏的记忆正在慢慢消逝。
这世间缘分本就稀薄寡淡,多是清尘浊水后会无期。
安225最后的苏醒,它听到了呼唤——是主人吗?
不,不是的,它的主人早已不在。硝烟中有少年的声音传来……
“难道要看着它被炸毁吗!”
“不然你想怎样!跟着它赔上你这条命吗!”
他们在争吵。
飞机在空中与两架苏27周旋时就遭到了打击,停靠在机场内的战斗机巍然不动,三五发动两次发现油箱仪表急转直下,“该死的!”他骂了一声,扭头看见北溪已经从驾驶室跳下去。
北溪跳下机舱,三五紧跟着跳出来。
北溪在往它这边快步走来,三五伸手去拉他,被一把甩开。
它好像还记得,还记得这两只小熊儿时模样,时过境迁沧海桑田,他们长大了,它却没有变,它依旧昂扬着机身,就如同他刚被造出来时一样。
物是人非,总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他们争吵的很凶,北溪甩开对方:“你懂什么!”
“你这个疯子!”三五咬牙怒吼:“我们的支援赶不过来,我们没有办法拖走它!”
他们是在讨论自己吗?安225看着,它已经疲惫极了,原谅它无法昂首带着它亲爱的小公子飞往蓝天,它太累了,看起来像个累赘。
“再不走没机会了!队长,我们必须撤离!”
有队员的呼唤,北溪抬头望着对面这个大家伙,他眼底的复杂是安225看不懂的,安225没有动,安静地凝望着这一切,北溪正在向跑来。
三五看着它的时候眼底有雾光,可他仍然坚持着在北溪快要触碰到自己机身的瞬间,使足了力气将他拉走。
北溪的那条胳膊是受伤的,他似乎被三五扯痛了,倒吸一口冷气,却无可奈何被朝着反方向拽走,二人争执不休。
“父亲的遗物终将消亡,精神是不灭的,别为了这老物件断送你自己的命!”
“你当然无所谓,瓦良格改掉用得顺心吗?哈!都没了才好!”
“小子,别逼我揍你!”
“……”
“……”
他们的声音越来越远,瓦良格,噢!那个老家伙,他还在吗?时隔多年再度听到这个名字,安225还记得的,那个老家伙现在过得还好吗?
它还在继续为我们伟大的红色事业发光发热吗?
远处天际有一丝闪烁的光电,在以势不可挡的速度向机场飞来。
这片肥沃的黑土也曾是它的家,安225最后一次看向阔别已久的天空,没有蓝天白云了,一切都是灰蒙蒙的,它只是陈旧腐旧的一堆钢铁,他感觉不到早春彻骨的寒。
它只知道,这不是它的家。
它没有家了,它很快要回家了。
那颗光点愈发靠近,那是催促它回家的信号,世间遗留下的只是它腐朽的躯壳,一堆冷硬的钢铁,没什么好留恋的。
它担忧地看向远方,作为主人留下的老物件它不希望主人留下的小熊与他一起回家。
安225属于伟大的时代,辉煌终将落幕,星星之火不可终结。
梦想。
就如同苏为他赋予的名字。
「砰——」
炮火炸裂!一瞬间,那颗信号无情的落下,滚烫的烈火灼化了它残存的躯壳,一整巨大轰鸣掀翻机场,震动的余波令大地震颤!
这是定点清除,目标就是那架安225,导弹精准无误地摧毁了目标,一切在滚滚硝烟里被炸碎,喷射出的碎片如同一颗颗子弹带着恐怖的冲击力四散!
所幸一干人等跑得足够远,在机场边翻越围墙,在山坡黑土上依旧无法逃脱冲击波带来的余震,两个少年连拉带拽,在一声巨大的轰鸣下一起被掀翻,从山坡上连滚好几个跟头。
其他队员也是一样,但他们没遇到那么难缠的弟兄,自顾自还知道自救,那边俩熊崽儿情况就没那么好,太没组织没纪律!谁叫他们吵架,当炮火袭来,二人还有功夫回头最后看一眼安225,也不怕被导弹炸碎的强光刺瞎眼睛。
还好乌放制导没那么高级,他们虽然没有瞎,但此时滚得就比别人远多了。
三五耳边传来巨大的轰鸣,震得五脏六腑都感觉要被搅碎,一阵恶心反胃,一边滚一边感受到背部不停的产生撞击,又或是压上石头,又或是撞到树……谁知道呢,一切剧烈的疼痛袭来得太快,接踵而至,根本来不及细想。
最后二人撞在一截树干上,三五清晰地听到自己被撞时胸膛发出的结结实实地撞击声,随即是随着意识恢复的感官。
他胸腔里的器官被绞揉到一起,一股腥甜冲上来,他还没来得及缓一下,扭头想吐,发现自己的后脑被北溪牵制住,他快要呼吸不过来了,他拼着劲打掉对方的手立即扭过头哇地吐了一口血出来,随即才呼吸顺畅。
三五撞在树干上,北溪倒是很幸运有个小熊软垫没被撞到吐血。
气死了。三五想说话,发现刚开口肺部像是碎了喘不上气,根本出不了声,一喘气胸腔就是阵阵剧痛,北溪才撑着一条胳膊抬起头来,瞪他一眼:“别废话!”
他憋红了脸,咬牙瞪了北溪一眼。
队员们连滚带爬跑过来,要了命了,公子被炸吐血了!
大家很慌,虽然大家身上也大大小小带着伤,还是凑过来关注公子的情况。
“公子您没事吧!”
“完了他吐血了!”
“天呐!公子留了好多的血!”
看着三五衣服上的累累血迹,大家慌得一比,北溪扭头瞪了对方一眼:“那他妈是老子的血!”
“嗷嗷嗷……天呐队长你伤口裂了!”
脑子里还有嗡鸣,声音听不大清,三五闭上眼睛缓了缓,再度睁开双眼,抬眼就是和对面这小子打了个照面,三五憋着气咬牙一把推开身上的熊,哑着声骂道:“起开!”
被三五这一推,本来没什么,奈何北溪受伤的手还护着三五的后脑勺,被他一推牵扯到肩膀的伤口,北溪闷哼一声,手上疼得松了力,三五也因为对方一下抽出手脑袋吧唧又撞在树上,胸腔又涌上腥甜,脑袋嗡嗡作响,扭头又吐了几口血沫。
两只熊吐的吐飙血的飙血,看起来不太好。
一阵手忙脚乱。
最后两个熊靠在树干上,几人也没法挪动地方,干脆原地休息,大家照顾着伤员没让他俩放哨,两只熊靠在那里,正在望天。
天灰蒙蒙的,像在落泪,祭奠着些什么。
毁灭一架安225只需要一颗炮弹,生产一架安225却需要一个伟大的帝国。
它终还是在他们的眼前,随着父亲的脚步而远去。
三五眨了眨眼,看似平静,实则身体后起劲带来的各方剧痛只有自己清楚,他试着活动活动脖子,还好脑袋没撞坏,“咱们得赶紧走……”
他试着站起来,谁料刚一起身没走两步,就听见不知哪出发出骨头清晰的咔嘣声,他又猛地一屁股摔回去,正和靠在那的北溪打了个照面。
北溪:……
三五:……
四目相对,似乎有一些尴尬。
北溪不自觉地扬起嘴角,看着眼前这小子灰头土脸又摔了个敦,他觉得有点好笑,但又想到这小子撞在树上他清晰听到对方胸口一声闷响的惨样,觉得此时就无情嘲笑显得不太好。
于是他冷着脸说:“不要命了?”
三五瞪着他:“苏卡!你想笑就笑!”
实在不是三五说,北溪盯着他嘴角都快扬到耳朵了!看得出来,他可太他妈想笑了。
这小子一半衣服渗着血,风干后黏在身上灰头土脸脸上还带着擦伤,搞成这惨样还咧着嘴来嘲笑自己,气死了。
三五瞥他一眼:“我要不要命你不管,我只知道再不走你快成地毯了。”
北溪脸冷下来。
这小熊软垫一点都不软!
三五咳了两声,踢了踢北溪的腿:“能站起来么?”
北溪没动,倚在那里歪过脑袋:“如长公子所见,我现在是地毯。”
他似乎在开玩笑,又似乎没有,虽然脸上都是灰土,可依旧能发现北溪的唇色苍白,他的确流了太多血了,本就白皙的皮肤被灰土掩盖,以至于方才一时让人看不见他脸色有多苍白。
三五眼底闪过一丝情绪来,他莫名一团怒火:“明知肩膀有伤为什么还乱动!”
明明已经绑好了,他为什么要举起手扯裂肩膀的伤处,为什么要乱动!
北溪也瞪他,怒道:“不是我乱动你早砸傻了!傻了老子拿你当熊皮靠垫!”
“苏卡!”
“苏卡不列!”
……
三五磕磕碰碰再次企图站起来,他一动,要侧上方一阵刺痛,他试图碰一下,更疼了,于是他明白过来,可能是哪根肋骨断了,而且他有理由怀疑是滚的时候北溪撞的。
他站起身俯视眼前这小子,北溪也抬头盯着他。
北溪现在爬不起来,由于为了护着眼前这小子的脑袋和腰腹薄弱处,他的手腕被不知什么钝物压到,现在要打架估计会输。爬不起来干脆赖在地上不走。
“走不走?”
“累了,不走。”
四目相对,双方沉默片刻,三五向他靠近一步。
北溪眼底划过一丝莫名惊慌,冷脸严肃:“你敢背我,我就揍你。”
三五脸本来苍白,被气得蹭的一下红了,骂道:“你想得美!”
他磕磕碰碰扭头又走了,似乎打算去叫人。
北溪歪着脑袋,面色缓和下来,虚弱着扬起嘴角还有心情调笑:“哎呀,人间正道对下属好冷漠,伤心死我了。”
要揍人的也是他伤心的也是他,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三五没理他,刚想叫人,深吸一口气还没喊出声转脸咳起来,肺里像装了个风箱在呼啦漏风。一咳五脏六腑都震得疼,扶着树表情都扭在一起。
北溪靠在那里虚弱得声音都有气无力,哈哈大笑,一笑牵动全身伤口都疼,但还是要无情嘲笑。
队员跑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幅画面,目瞪口呆了属于是。
三五勉强压住火,抬眼看向来人,眼神递过去,对方才反应过来:“报告!在山坡下的公路发现远处有几个连队的人马正在赶来!”
几个连几百来号人,三五脸色一沉,还未开口,对方打消他的疑虑:“是我方阵营,但不确定是不是我们的支援!”
眼见他面带惊恐,北溪皱眉:“什么意思?”
那队员眼底有惊恐与复杂,磕磕巴巴:“是……他们的旗帜……是帝国的狼犬。”
……
(终)
回忆的碎片,营造了一个个如梦如幻的世界:我盯着眼前模糊的回忆世界,从前没注意的、没放在心上的……都再次见到了。
有一光点,悬在回忆世界的穹顶。旋转着,收缩着。每一个回忆场景结束时,它就放出一阵光怪陆离的彩色光束——这时它就又张大一圈。
当这一切结束时,再看那光点,散发着圣洁的光晕——我盯了一会,眼睛又干又涩,揉了揉,再次睁开眼时,我已经被光晕包围着。
就那么一瞬,光晕便带着我的记忆,和我一同消失在崩坏前的回忆世界。
这里也许是天国吧?
我静静地躺着,沐浴着温暖的阳光——自从她走后,我终于感到了安稳、轻松。
轻轻合上眼。
“梦想?梦想!”
这…......
回忆的碎片,营造了一个个如梦如幻的世界:我盯着眼前模糊的回忆世界,从前没注意的、没放在心上的……都再次见到了。
有一光点,悬在回忆世界的穹顶。旋转着,收缩着。每一个回忆场景结束时,它就放出一阵光怪陆离的彩色光束——这时它就又张大一圈。
当这一切结束时,再看那光点,散发着圣洁的光晕——我盯了一会,眼睛又干又涩,揉了揉,再次睁开眼时,我已经被光晕包围着。
就那么一瞬,光晕便带着我的记忆,和我一同消失在崩坏前的回忆世界。
这里也许是天国吧?
我静静地躺着,沐浴着温暖的阳光——自从她走后,我终于感到了安稳、轻松。
轻轻合上眼。
“梦想?梦想!”
这……这是她的声音!
“前辈,我在!”我打了一个滚,从地上弹起。
我逆着阳光看去,她的倩影若隐若现,但她的声音离我却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我胸口剧烈起伏:“我在这!!!”
(回声阵阵)……却无回音。
“大个子!”与一声惊呼同时出现的,是她,双臂环拢,紧紧抱着我。
“暴风雪同志……前辈,”我感受着她的温度与气息,“这一切……才是真实的吧。”
她缓缓抬起头,温柔地伸出手拂去我额前的尘土,“你不该这么早来的……”我摇摇头:“都过去了……再说,我觉得这么久了,也该回来看看你了。”
我看着她脸上忧伤的笑,紧紧握住她的手。
“走吧。”
“去哪里?”她有些诧异。
“回祖国。”——“好……回家。”
我拉起她的手,“前辈,准备好了?”——“唔唔……可以了。”她的声音细细的。
我侧过身——她正闭着眼睛,唇口微张,应是激动的忍不住深呼吸。
这可能是她最难忘的深呼吸:空气没有进来,但是另外一样东西来了,像呼吸一样轻松且自然。
(陆)
一开始我认为这只是一场梦。以为不用多久,睡眼惺忪的她就会打醒我,并再次提醒我明天是重要活动……醒来时肯定已经是黎明了,我这次醒来不能再睡了,这梦可不愉快……
我半梦半醒着,在病床上错过了她的葬礼——我既没有做梦,也没有醒。
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那片黄昏、一场噩梦、金色的信、沉默的现实,还有那一阵阵轻默的抽泣声……
尽管我努力地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或者完全放空自己,但我还是无法像从前那样生活——我有时会摩挲着破旧的军装,思考着军装主人去了哪里。
有些夜晚,我会拧开收音机,打开电视机,坐在嘈杂的房间里看着星空,像前辈一样,眼镜瞪的圆圆的——就像休闲时刻经常与她玩的游戏一般......
一开始我认为这只是一场梦。以为不用多久,睡眼惺忪的她就会打醒我,并再次提醒我明天是重要活动……醒来时肯定已经是黎明了,我这次醒来不能再睡了,这梦可不愉快……
我半梦半醒着,在病床上错过了她的葬礼——我既没有做梦,也没有醒。
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那片黄昏、一场噩梦、金色的信、沉默的现实,还有那一阵阵轻默的抽泣声……
尽管我努力地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或者完全放空自己,但我还是无法像从前那样生活——我有时会摩挲着破旧的军装,思考着军装主人去了哪里。
有些夜晚,我会拧开收音机,打开电视机,坐在嘈杂的房间里看着星空,像前辈一样,眼镜瞪的圆圆的——就像休闲时刻经常与她玩的游戏一般,比着看谁睁眼时间长……
我们俩都是真幼稚吗?
上任新工作的日子越来越近,组织已经开始给我安排日程了。
明天是日程开始的第一天,维修人员正在进行最后一次维护——那检修车,像梦中那辆,不停地啧啧称奇,并对我问这问那:“安兄,过的还好吧。”
“还好,不错的。”
“明天就有新人来了,我敢保证,她肯定比你的前搭档省事……”
我嘴角一癫一癫地抽动——他的话,化成了一把把刮骨刀,一点点片着我的脸部肌肉。
“你……”我硬逼出一个假笑,但语气却冰冷如铁,“质疑我的运载能力?”
“啊?没有,没有!”
“那就别提什么省事费事!”
“好吧,抱歉,好吧……”
又是一阵有一句没一句的谈话。
当晚却是最难熬的,我佩服与我一样心境还能入眠的人。我把窗户紧紧关闭,闹钟发条全部拆卸下来,但是对风拍打窗子的沉闷声、半夜三更巡逻犬神经敏感的狂吠,以及那该死的起床号却无能为力——环境已经相对安静了,睡意却久不袭来。有时我的意识模糊了,又突然惊起,因为我想起了她不在了——深夜想起这件事比最初得知这个消息还要令人痛苦。
分离后就是这样,难以置信,辗转反复,苦苦挣扎,被现实击倒,最终说不定会接受现实,一切尘埃落定——但我不会这样。
我搓了搓我手上的痂……慢慢拨通了电话。
在新日程的第一天,我推迟了它。
(伍)
天空灰沉,雪片纷飞,一切就像分离之后的第一晚:阴森,寂静,令人绝望。
窗外悲风怒号着……室内也无一丝光亮。那被歌颂的,皎洁的月亮,却也无影无踪——我只能借着焦黄的电灯光,勉勉强强一字一句地确认了她最新的讯息。
我眨眨眼,双手颤颤巍巍地摘下眼镜,找出最干净的毛巾,将眼镜上的灰尘、头发,统统擦掉——这也改变不了讯息的内容:暴风雪号今日遇险,不幸……
我感到房间在摇晃,亦或摇摇晃晃的是我自己。我以为自己要晕倒了,却感到她细腻的手正拉着我的手,她的指甲,也因为用力而几乎嵌进我的手——这几乎使我清醒过来:原来是她送我的勋章扣针莫名竖起,我摇摇欲坠时,手按了上去……
鲜血一滴一......
天空灰沉,雪片纷飞,一切就像分离之后的第一晚:阴森,寂静,令人绝望。
窗外悲风怒号着……室内也无一丝光亮。那被歌颂的,皎洁的月亮,却也无影无踪——我只能借着焦黄的电灯光,勉勉强强一字一句地确认了她最新的讯息。
我眨眨眼,双手颤颤巍巍地摘下眼镜,找出最干净的毛巾,将眼镜上的灰尘、头发,统统擦掉——这也改变不了讯息的内容:暴风雪号今日遇险,不幸……
我感到房间在摇晃,亦或摇摇晃晃的是我自己。我以为自己要晕倒了,却感到她细腻的手正拉着我的手,她的指甲,也因为用力而几乎嵌进我的手——这几乎使我清醒过来:原来是她送我的勋章扣针莫名竖起,我摇摇欲坠时,手按了上去……
鲜血一滴一滴顺着指尖向下滴,白色的报纸上开出了朵朵血色玫瑰。
我佝偻起肩,半晌,风雪掀开了我房间的门窗,我扶着家具慢慢靠近窗户。
在窗边,透过窗户,我看到了分离了许久的她,满脸赤红的血,浑身结咖的伤……我扶着窗户,任由风雪如何抽打——她的脸上没有痛苦,没有责备……只有一抹温暖的微笑。看着她的笑,慢慢地,再快乐的事情仿佛也带着一股悲伤。
“为什么,为什么会……为什么那伟大时代的后人,却毁了她……为什么,外面的风雪还在无情抽打她,她和我不一样,她禁不住风雪的抽打。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存在。”我双手贴在窗户上,印下一个个血手印。
“大个子!我……”
我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唤,转瞬即逝。怒号的狂风卷着飞雪,除了我自己,什么人也没有——远方的白桦林若隐若现。
冷风划过伤口,冷飕飕。我想处理一下,才一个转身,四周一黑倒在了窗前……
再次醒来时,我坐在病床上,攥着讣告,却没有泪水流下——我的心似乎跟她一道,被压在坍塌的废墟底下了。
我慢慢放下手中的讣告,可这时,我的眼泪却止不住的向下流。
我为什么总在放下的那一刻落泪?
或许,这只是……久不眨眼的后果吧。
她先睡了……我还不能困。
(肆)
1991年12月25日,一个冬日的早晨,东升的太阳染红地平线上的层云。冬夜残留的寒意久未褪去,苦寒并没有因为朝阳升起而消逝,真正消逝的,反而是“光芒”……
一阵杯子碰撞,叮叮当当的声音由远及近,我房间的门被小心地推开了——我放下手中坏掉的收音机,慢慢回头。
是前辈,端着托盘微笑着站在门口。
“快请坐……额,前辈你先坐壁炉旁吧。”我大把大把往袋子里收集着收音机零件,腾出一块地方。
前辈似乎笑意更浓些了:我觉得,可能是因为我垫底水平的内务?之前我也进过她的房间,处处都是我房间的另一极端,甚至房间的门口也没有泥印。
在我手忙脚乱的同时,她却已在桌上规整出“一方净土”......
1991年12月25日,一个冬日的早晨,东升的太阳染红地平线上的层云。冬夜残留的寒意久未褪去,苦寒并没有因为朝阳升起而消逝,真正消逝的,反而是“光芒”……
一阵杯子碰撞,叮叮当当的声音由远及近,我房间的门被小心地推开了——我放下手中坏掉的收音机,慢慢回头。
是前辈,端着托盘微笑着站在门口。
“快请坐……额,前辈你先坐壁炉旁吧。”我大把大把往袋子里收集着收音机零件,腾出一块地方。
前辈似乎笑意更浓些了:我觉得,可能是因为我垫底水平的内务?之前我也进过她的房间,处处都是我房间的另一极端,甚至房间的门口也没有泥印。
在我手忙脚乱的同时,她却已在桌上规整出“一方净土”,并稳稳当当地倒了一杯热茶,热气似雾气般氤氲——透过热气,我能看出前辈疲惫到极致。将茶递过来时,颤抖的端茶的手也是苍白无血色的。
“前辈,你身体……哪里不舒服吗?”我接过茶杯,关切地看着她。“啊,刚才路过白桦林,有一阵穿林风,冲到了。”
她躲闪着我的目光,没过几秒,便起身去了卫生间。
“确定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吗?”我问。但她坚持声称没有,不用多想。
又是一阵安静……这安静比初次接待的安静更令人窒息,使我觉得自己呆在原地就是一种过错般。我走到卫生间门前,轻轻敲了敲,“茶就快凉了。”
“啪嗒——”门被拉开,前辈低着头走出来。
“她怎么了?”我甚是疑惑。
前辈缓缓坐定,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苦笑着:“前几年我以为属于我的危机来了……只不过因为你的出现,所以我比别人晚了一步。”
“哎呀,担心这事呢?有我在就没有职业危机,放心!”我松了口气,自信满满地鼓励她。 “我当然相信你。”前辈咽下一大口茶,“苦,实在是苦。”“啊,我这里有一些砂糖……”
“不必添了,不必了。”前辈皱着眉头喝完了那杯茶,放下杯子后唉声叹气着拍了拍桌子——“哗啦啦”:一些收音机零件滚落。
“你的收音机什么时候坏的,没听新闻吧。”她咬着嘴唇,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四天前坏的,最近的新闻我没听见……最近都没有见到工程师的身影,也没法听到新闻。”
又是一阵沉默,我收拾好零件后坐在了她的对面。
沉默中,前辈数次将杯子放到嘴边,又缓缓放下。在她又一次叹气后,她开了口:“你喜欢与我组合吗,你会怀念吗?”
我实在没想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我不得不把口中的茶赶紧吞下去,结果它进入了气道,使我狂咳一阵。“我,与前辈的组合是我最……难以忘怀的时光了。如果让我与前辈分离……我,不会主动选择分离。”
我将身子整个转向前辈,看着她:“怎么问我这个?”
“我……我听说了一些传闻,今天莫斯科来的消息……”她犹豫了一瞬,可能在害怕自己说的太多。我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什么消息?最近全国确实不稳定,难道再来了场八一九……”
“我听说很多人要抛弃联盟。”
“这也是失败的计划执行带来的影响……我看上月的报纸统计的民调,还是有接近八成拥护联盟的。”我这样解释。
我端起茶杯缓缓饮尽,仔细思考她话中的“风向”——放下茶杯后,又看到了她,和多年前接待的那一晚一样,双眼还噙着泪。
房间内突然变冷了,我双手相扣,抱在胸前。
“不知道你接不接受这个事实,”她噙着泪含糊地说,“我……”——听不清她后面说的话。
“信!”小信使从门口扔进一封烫金的信。
我一言不发地拆开读完,想说些什么,一个字也说不出,只好到处摸索着,最终只好拿袖口拭了拭鼻子,“……”
我想动一下将信递给她,但没有这份勇气与力量——她自己起身扣着拿走信。
一片安静,也许过了几小时了,她无声地抽泣着。
“今天天气不错,我,我先去执行任务,等回来一起去逛逛……”我收拾着行李,这次要带的比较多。
她依旧抽泣着,一动不动地坐着,突然,小跑出了门。
我独自收拾了全部的行李,打包了所有的垃圾——走廊里传来了一阵断断续续的脚步声,她又来了。她递给我一枚勋章,一册照片:勋章是她自己的,照片册是与我相遇后制作的。我正要说自己不能接受这些荣誉和回忆,她突然凑上前,快速抱了我一下,“放心执行任务去吧,大个子。”她说,“一定要平安,我的……前搭档。”
当天深夜,我悄悄出发了,不想吵醒前辈。我将照片册放在了她房间门口,也许她更需要它们。
看着一切变得渺小,直到又只剩我一人。
(叁)
席卷全苏联的暴风雪据报道就要来了,乌云像壳子一样盖着大地,太阳给乌云边缘镶嵌了一道诡异的金边,很多航班因此取消。同样,我也被困在了机场。
我摸遍了口袋,却也找不到一戈比能让我打一个公共电话:我确信今天是前辈试飞的日子,我很想确定他们是否取消了计划,也很想鼓励鼓励她——机场边升起的旗帜疯狂颤抖起来,起风了。很快,第一片雪花也落下了,却也没有听到新闻中取消发射的消息。
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刚才的天空是乌黑的,而现在又像是拉起了纯白的帐篷。一个小时之后我全身就盖了一层雪。但我并不担心自己会不会因此被大修,只想知道那群心里全是生意的“商人”有没有取消发射……
一辆检修车冒雪赶来,在......
席卷全苏联的暴风雪据报道就要来了,乌云像壳子一样盖着大地,太阳给乌云边缘镶嵌了一道诡异的金边,很多航班因此取消。同样,我也被困在了机场。
我摸遍了口袋,却也找不到一戈比能让我打一个公共电话:我确信今天是前辈试飞的日子,我很想确定他们是否取消了计划,也很想鼓励鼓励她——机场边升起的旗帜疯狂颤抖起来,起风了。很快,第一片雪花也落下了,却也没有听到新闻中取消发射的消息。
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刚才的天空是乌黑的,而现在又像是拉起了纯白的帐篷。一个小时之后我全身就盖了一层雪。但我并不担心自己会不会因此被大修,只想知道那群心里全是生意的“商人”有没有取消发射……
一辆检修车冒雪赶来,在我旁边停下。
雪开始被扫下,不过没关系,反正已经不能再湿了。
“安225,果然名不虚传,十个我也比不过你的长度。”检修车左右打量着,啧啧称奇。
“你过誉了,同志,打听一个事呗?”雪水刺痛了我的眼睛,“有没有关于前辈的新闻?”
这个脱口而出的问题明显把他听得云里雾里——“什么?额……新闻上出现的都是我的前辈啊”他弱弱地回应。
“啊抱歉,我指的是有没有关于‘暴风雪号’的新闻呢?”
“啊,你说那个可怜人啊。唉,甭提了……她按照计划起飞发射了,原本顺利。可在返回过程中,就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风暴,在空中突然开始做起了布朗运动,最后在坠落前夕……啧啧啧,解体爆炸了。”
他嘴里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一把把刀,扎在我的心头处;也是千钧重担,如果我不曾见过她的面,不曾听过她的声音,也许我的心上就不会因此多了一道重量。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承受多少重量。
我努力忽视周围的一切,他的话,彻骨的寒冷,混乱的脑子……
我要去见她,不能错过,绝对不能!
我害怕我还没到,她就被拆解了;我害怕我还没到,她的“葬礼”就已经结束了;我害怕我还没到,组织就又派我去与别人执行任务……于是我迈出了第一步——地面滑得就像刷了层油。
我仍旧试图前进,我的呼吸甚至跟不上我的思维。但即使这样也没有什么能掩盖住我与她共同的回忆。
“不要!”我愤怒的低吼着,又像是哭泣着。
突然,我感觉侧身就像炸开一般,雪突然停了,地面上的雪却“越来越厚”——我瘫在了雪地上。
前辈……暴风雪……同志,我……
没等我哭太久,前辈就将我拍醒。
“嗯?前辈……”
“大个子,做什么梦了?又哭又闹的,把我都弄醒了。”“前辈,你的眼?”“我……我这是做梦梦到我的保尔出事了,比你哭哭啼啼的强。”前辈抹了抹眼角。“好吧,你梦到的是你的保尔,我梦到的,是我的冬妮娅。”我侧过身,不愿再回忆梦中的情节,“祝愿咱们都找到保尔和冬妮娅…… 太晚了,明天咱俩还得去办正事,接着睡。”
我顿了顿——“如果我又哭了,麻烦打醒我。”
“我如果哭了也是,轻点啊。”
(贰)
我在黄昏时分赶到了接待地点附近——那封临时改变我日程的信,是中午寄到的。
看着不远处的接待地点,有一种说不出的紧张感——但更多的是自脚上传来的疼痛感,我没有意识到时间已经不允许我再拖下去了,自顾自地坐在街边长凳上检查双脚,揉搓肿胀的脚趾。全身的肌肉也在揉搓用力的过程中一抽一抽的疼,我实在是筋疲力尽了,从来没有试过连续加班加点工作后还走这么远的路。我心里很想在接待完毕后,就好好睡一觉,最好过几天的工作日程也往后推迟……想着想着,倦意袭来,我抵抗不住便昏昏沉沉倒了下去。
“咚——咚——”整点报时的钟声响起,这钟声仿佛此刻在地平线的夕阳似的,非但不上扬,反而向下一沉一沉的——却似重锤......
我在黄昏时分赶到了接待地点附近——那封临时改变我日程的信,是中午寄到的。
看着不远处的接待地点,有一种说不出的紧张感——但更多的是自脚上传来的疼痛感,我没有意识到时间已经不允许我再拖下去了,自顾自地坐在街边长凳上检查双脚,揉搓肿胀的脚趾。全身的肌肉也在揉搓用力的过程中一抽一抽的疼,我实在是筋疲力尽了,从来没有试过连续加班加点工作后还走这么远的路。我心里很想在接待完毕后,就好好睡一觉,最好过几天的工作日程也往后推迟……想着想着,倦意袭来,我抵抗不住便昏昏沉沉倒了下去。
“咚——咚——”整点报时的钟声响起,这钟声仿佛此刻在地平线的夕阳似的,非但不上扬,反而向下一沉一沉的——却似重锤将我敲醒,迷茫着张开双眸,只见天空已经镀上了一层透黑的蓝色。
糟了,也许我迟到了!
我侧翻身从长凳上跃起,拖着发木的双腿冲向会面地点。我希望组织能够体会我的苦衷,也不知道组织有没有告诉对方我时常发作的拖延症,组织会为我解释几句呢?
推开大门,偌大个场地,没有想象中的人声鼎沸,也没有戒备森严的安保审查,甚至没有组织的特派员引导——只有一袭白衣的她,抱着双腿坐在洁白的雪地上,仰面望着无边无际的天空。
我哆哆嗦嗦地从内兜掏出来信仔细核对,确定了她就是我的接待对象。“安排的不地道啊,在轮休的时候多好……”紧张之余,我利索地抚平了军服上的褶皱,“这接待做的……”
算了,不用多想,保尔柯察金同志与冬妮娅小姐初次见面时说不定也曾经迟到。
“沙,沙”我大踏步地走向她,疼痛与疲倦被愧疚与紧张感完全地压制住了。
走到离她大概两三米的时候,我“啪”的立正,行了一个标标准准的军礼。“你好,同志!安——安225型运输机‘梦想’,前来迎接!”紧张甚至使得我有些变声。
“喔?”许是久无人扰,我突然的报道使她一惊,“你好你好。”她歪着头静静地看着我,樱唇紧闭,没有再说一句话——使我紧张的更加接近昏厥。
气氛陷入令人窒息的尴尬。
我低头慢慢走近,在靠近她的位置坐下——她依旧无言,转而继续之前的动作。仿佛我没有出现。我们两人就这样默默无言,眼望着夕阳沉到地平线下、一颗一颗星星在夜空中刺出一个个亮点。
渐渐的,紧张感也无法压制疲倦了,眼前昏昏沉沉的感觉又回来了——我感到浓厚的夜幕正在战栗。
“那么,同志,你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吗?”悦耳的清脆女声响起。“嗯?”半梦半醒的我以为我将呼啸的风声听错了,轻轻甩了甩头。“你说,是追逐梦想重要,还是立足现实重要?”那声音又响起了——前辈在跟我说话!
“啊?喔,前辈。”我转头看向前辈。“……你觉得呢?”前辈也在看着我。
“喔,我觉得吧,勇于追逐梦想是可贵的,必不可少的,正如我们是人类逐梦的结晶。但是,立足现实有时候也是必要的,但绝……”我尽可能的平衡自己的观点。
“绝不能成为裹足不前的理由。”她说,“……哎,他们想终止研发了,鲜有能帮助我在大气飞行的飞机,他们认为没有价值……”前辈悲哀地摇着头。
“叮铃铃,叮铃铃——”我的电话突然响起,打断了好不容易缓和的尴尬气氛——是组织打来的,我欠了欠身,艰难站起走到一旁接通电话。
……
再次坐回她身边,看着仍在悲伤的她,哦,也许她还在害怕报废的日子吧。想到这,我不由得笑了出来,但她没有笑,也许她来之前没有接到通知。
“咳咳”我像那些电影里的人物似的,“装模作样”得伸出了手,“前辈,先不必急着悲伤嘛。组织刚刚做出决定,就由我与你组成特殊小组。继续‘暴风雪’计划。”我播放出电话录音。
她快速抹了抹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缓缓握住了我的手,相比之下,她的手又软又暖。
“有一天我也会离开的,但是组织可是会一直关照你的。”我夸张地说。“谢谢。”她又有点冷淡地说,虽然泪痕和红鼻头还在。
“那我们讨论一下怎么搭档?”“好的好的。”
这样肩并肩讨论了很久,直到我的鼾声如雷……
(壹)
没几天就入春了。初春的天空还是单纯的蓝色,飘着几缕白云,月亮也在云朵后徘徊。只有战机拖出的一道道凝结尾迹预示着这一切的平和都是假象——时不时还能听见高速行驶的汽车突然减速后,车轮与水泥地摩擦的轧轹声。
民众不约而同向西逃命。而我,被晾在一边,无人过问我,亦无人想起我。我不由得想起她,如果她还在,一定会第一个来电要我立刻平安返航吧。
机场上空已经传来了战斗机的轰鸣,我抬头望去,仅可见几个黑点污染了一片单纯的蓝色。那片蓝色……也曾是我带她翱翔的任务场地。我庆幸自己曾与她共享这片纯洁的蓝天,也羡慕过去的自己,自由自在、欢乐洒脱——我背着她,沐浴着暖阳,在一望无际的蓝天中自由翱......
没几天就入春了。初春的天空还是单纯的蓝色,飘着几缕白云,月亮也在云朵后徘徊。只有战机拖出的一道道凝结尾迹预示着这一切的平和都是假象——时不时还能听见高速行驶的汽车突然减速后,车轮与水泥地摩擦的轧轹声。
民众不约而同向西逃命。而我,被晾在一边,无人过问我,亦无人想起我。我不由得想起她,如果她还在,一定会第一个来电要我立刻平安返航吧。
机场上空已经传来了战斗机的轰鸣,我抬头望去,仅可见几个黑点污染了一片单纯的蓝色。那片蓝色……也曾是我带她翱翔的任务场地。我庆幸自己曾与她共享这片纯洁的蓝天,也羡慕过去的自己,自由自在、欢乐洒脱——我背着她,沐浴着暖阳,在一望无际的蓝天中自由翱翔感受着属于我们的快乐。她曾经也咬着我的耳根,悄悄对我说她喜爱我翱翔时的微笑,我问她为什么,她樱唇紧闭……
与她分离后,在工作时,我的思维总是停滞的,被动地拒绝一切与她有关的记忆,只为了不影响我的情绪。可现在,教我如何不想她……回忆之门已经打开,我行走在久无人迹的回忆长廊中,婆娑着一张张历久弥新的照片。
漫步在长廊中,我解放了自己过去努力回避的记忆,任由这些宝贵的记忆在我脑中絮絮叨叨地念叨着……我不再需要压制关于她的记忆了。过去十几年支撑我活下去的是灾民需要我带去的物资,现在支撑我活下去的,是回忆——
嘈杂的机场上传出一声巨响。
巨响过后,我还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几乎动也动不了。再有几秒后,剧烈的疼痛开始在机体的侧身处传来,并直刺到全身各处。
我试着继续去想她,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但没有成功。那些温馨的画面还未成形就崩溃了,每当我再捡拾它们的碎片时,刺痛就会立刻传来,我的脑子也就一片空白了。
《白桦》——梦想篇(序)
(序)
“好,亲爱的观众朋友们,2022北京冬奥会的闭幕式已于本月20日顺利举行……”我静静驻足聆听机场中的广播,此时它正在转播CCTV-4的新闻报道。
“嘿,我说,如果这架飞机落入俄国人手里会怎样?”机场安保夹着烟指着我,向身旁的军官发问。
“我们当然不希望落入俄国人手中……”
“那这架飞机为什么?”
“当然,在必要时刻我们会有强力措施的。”军官低下头,摘下大檐帽,仿佛脖子上有千钧重担。
“你的意思……那世界会怎么看我们,坐视先祖遗产被毁灭的废物?”
他们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毁灭?
谈话仍在继续:“为什么大家就一定会认为是我们毁的,而不是他们......
(序)
“好,亲爱的观众朋友们,2022北京冬奥会的闭幕式已于本月20日顺利举行……”我静静驻足聆听机场中的广播,此时它正在转播CCTV-4的新闻报道。
“嘿,我说,如果这架飞机落入俄国人手里会怎样?”机场安保夹着烟指着我,向身旁的军官发问。
“我们当然不希望落入俄国人手中……”
“那这架飞机为什么?”
“当然,在必要时刻我们会有强力措施的。”军官低下头,摘下大檐帽,仿佛脖子上有千钧重担。
“你的意思……那世界会怎么看我们,坐视先祖遗产被毁灭的废物?”
他们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毁灭?
谈话仍在继续:“为什么大家就一定会认为是我们毁的,而不是他们?”军官转头直视安保,“没人能永远记住冲突的过程的,反而是结果更能让人刻骨铭心,不是吗?”
安保一言不发,良久,将香烟竖着摆在了地上,正对着我——一阵风吹过,带着火星的烟屑四散,像烟花一般绽放……
(终)
(终)
“心上人你不要为我担心
等着我回来在那片白桦林
天空依然阴霾依然有鸽子在飞翔
谁来证明那些没有墓碑的爱情和生命……”
四周好安静,是谁在哼......
(终)
“心上人你不要为我担心
等着我回来在那片白桦林
天空依然阴霾依然有鸽子在飞翔
谁来证明那些没有墓碑的爱情和生命……”
四周好安静,是谁在哼唱着那首很久很久之前的民歌呢?悠缓的调子轻轻地,轻轻地萦绕着我的心。
我缓缓睁开眼睛,晨曦温柔地洒在白桦林旁的空地上。微风里,安225微笑着看向我,穿着我们初见时的那一身军装,身姿挺拔。
他朝我伸出手:“前辈……”
“大个子!真的……是你吗?”我也带着笑,眼泪却流了下来,看着他的脸庞,我只觉得无与伦比的满足,伸出双臂紧紧环抱住了他。
也许以后我们再也不会分离了。
“我很……想念你。”安225的嗓音温柔至极。
我抬起头,心疼地抚上安225的额角,还好那些伤痛,那些苦难,早已经过去了。
“我也是。”我小声地回应着他。
“那我们走吧。”安225对我说着,转头看到我略微诧异的神情,朝我坚定地笑了下:
“回祖国。”
“好,我们回家。”我也了然地笑了,拉起他的手,我们肩并着肩,望着祖国蓝天的方向,眼底的弥漫的笑意永远不会再消散。安225侧过头,在我的唇上落下了轻柔的一个吻。
(全文完)
注:搭配歌曲朴树—《白桦林》食用效果更佳哦。
(陆)
(陆)
我似乎做了一个梦,飘忽,悠长。
也许又不是梦。这里的感觉真实得可怕,雪粒子肆意地刮在我的脸上,仿佛要将不知站在哪里的我推入深潭。
那是……那是我吗?厂房倒塌的废墟中支离破碎的飞机残骸,被无穷无尽的大雪凌迟着,身边还躺着一本相片册。
......
(陆)
我似乎做了一个梦,飘忽,悠长。
也许又不是梦。这里的感觉真实得可怕,雪粒子肆意地刮在我的脸上,仿佛要将不知站在哪里的我推入深潭。
那是……那是我吗?厂房倒塌的废墟中支离破碎的飞机残骸,被无穷无尽的大雪凌迟着,身边还躺着一本相片册。
也许我的灵魂是被上帝的手托起来了。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几十个工人惊慌地来到废墟旁边,在一番痛惜后开始清理现场。
我不在乎他们做什么,我只想去见见安225。不知道……可不可以。
他们把我的残骸就地拆解了,花了不知多久的时间,在这片茫茫的雪原里,将一架报废的航天飞机变成了一块块钢板,合金,然后装上运输车,向外开去。
等等,这一幕……零碎的画面在眼前闪过,我一阵眩晕,白光在四周乍现,忽的莫名生出了一股冲动跟上那些运输车。冥冥中有种力量在指引着我,似乎想让我窥见什么真相。
穿越过几百里沙地上厚重的积雪,那是一座兵工厂。我的意识在剧烈地跳跃,沉翳的预感在心底一路蔓延。我看着那些运输车一辆辆驶入,钢板与合金被卸下来,重熔、浇筑、压缩、割裁、塑形……最后经过无数令人眼花缭乱的工序制成了一枚枚杀伤力巨大的榴弹。
榴弹被装进军用运输机,轰鸣着向远方驶去,我似乎……想起了什么,模糊不清,眼泪滑落下来了,只知道现在该去阻止,阻止。光影在眼前破碎,如利刃一般,冲进脑海。
时光的河仿佛在这一瞬之间逆转起来了,陌生的人,陌生的场景,陌生的话语,飞速的掠过。我似一团轻尘飘渺着浮上苍穹,也许时光已经过了很久很久。
在那片熟悉又让人难以置信的战场上,看着这一切,我终于——明白了。我不顾一切的想要阻止那辆军用运输机,没用的,什么都抓不住,我只是这天地间一个虚无缥缈的存在。
“不——”添满的榴弹炮,四起的战火,响彻云霄的爆炸。那些榴弹残酷无情地冲向安225,他就在那里,像那个梦一样。他在被炸毁的前一刻从沉默中抬起头来,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我的存在,他的眼神里,有释然的解脱。
原来,原来……这一切像是我们之间的劫。
我亲眼看着安225被我所制的炮弹炸毁。
原来我最后真的见到了我的大个子,用我们两个人一同的鲜血和生命。
(伍)
(伍)
从莫斯科发往全联盟各地的消息,宣布苏维埃联盟正式解体。这个让所有人提心吊胆多少日夜的结果,终于尘埃落定。
烫金的信上,组织要求安225回到初始设计局工作,没有提何时再回来。联盟解体后的一切都需要重新分配整改,安225极有可能……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我没法接受这个事实,我不知道该怎样做才能逃避这些。
......
(伍)
从莫斯科发往全联盟各地的消息,宣布苏维埃联盟正式解体。这个让所有人提心吊胆多少日夜的结果,终于尘埃落定。
烫金的信上,组织要求安225回到初始设计局工作,没有提何时再回来。联盟解体后的一切都需要重新分配整改,安225极有可能……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我没法接受这个事实,我不知道该怎样做才能逃避这些。
他坐在茶几旁,朝我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安慰我说只当他是去外出执行一次任务。
自欺欺人在有些时候也许是好药。
我将自己的勋章和我们的照片册颤抖着塞到他的手中,再也说不出来一句话。当天晚上,安225离开了,一个人,悄无声息。
我从房间的窗子看着他独自提着行李走出公馆,在黑夜的风中渐行渐远,直到再也看不见。
后半夜下了一场大雪,当第二天的阳光重新照进窗子时才停歇。我从房间门口发现了安225留下来的相片册,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泪流了一整天。
拜科努尔的风也许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凛冽,只不过以前我的心被别的东西填满了,从没意识到这里原来这么冷,空气里浸满了逼人的寒气,白桦林上空的鸽子再也不会唱着美妙的歌,从树梢旁扑棱棱地飞过。
没过几天,我被送进了拜科努尔发射场的厂房中,对于解体后的属国来说,航天飞机像是摆设。
厂房的屋顶那么厚重,看不到外面的天,看不到夜空,也看不到星星。地面上有些混乱,墙角堆着当初我发射时装在身上的能源火箭。想到我执行的唯一一次的发射任务,嘴角尽是苦笑。
铁质大门被锁起来了,我借着门缝中透过来的月光翻看那本相片册,安225的笑容仿佛真的在我眼前一样,不是梦,一切都是那么残忍真实,我与安225永远分离了,没有办法,没有希望,因为时代的伤痛烙在每个普通人的心上。
我昏昏沉沉地过着每一天,数着我一眼就能望见尽头的余生。
这一生也许就是如此了,我从一诞生就在追逐梦想与面对现实中挣扎,唯一幸运的是生命中出现了安225陪伴我共同度过那段时光,自由地翱翔,真诚地笑,全力以赴去追逐梦想,就像他说的,最难忘的时光。
每当我想在梦里切切追寻那些欢笑的影子,却总是不能得偿所愿。我总是在浅眠中惊醒,没有梦,再也回不去了,醒来后的空气里都是绝望的味道。
也许我的时间不多了。
可我还想再见见我的大个子。
这里总是在下雪,漫天的大雪绕着厂房飞旋,在里面只能听到风的怒号,呼啸着似乎要将整个厂房连根拔起。
在那一场坍塌后,在我的意识还未完全消散在风雪里之前,我想着,远在千里之外的他,是否能够感知到呢。
(肆)
(肆)
我怎么也没想到,我与安225共同执行发射任务的第一次,竟也是最后一次。
边疆地区的动荡、隐藏内部日益显露的危机,因高昂的经济开支难以维持下去的“暴风雪”计划……当我接连收到这些消息的时候,看着纸页上清晰的文字,只觉得这一切变故像是老天跟所有人开的玩笑。
我推开房间门,窗外投过来的夕阳有些晃眼,时钟静静地在房间里滴答滴答。墙上挂着......
(肆)
我怎么也没想到,我与安225共同执行发射任务的第一次,竟也是最后一次。
边疆地区的动荡、隐藏内部日益显露的危机,因高昂的经济开支难以维持下去的“暴风雪”计划……当我接连收到这些消息的时候,看着纸页上清晰的文字,只觉得这一切变故像是老天跟所有人开的玩笑。
我推开房间门,窗外投过来的夕阳有些晃眼,时钟静静地在房间里滴答滴答。墙上挂着的是我与安225第一次试飞时的照片,上面的他带着微笑,意气风发。
“好吧,也许结果还不算太坏。”我抹掉眼角的泪水,“至少我不会像两年前那样孤身一人面对,我还有安225……”
寒冬很快又来临了,项目已经全部被暂停,没什么工作可做,我每天只是帮忙打理些机场公馆的内务,实在没事时会在壁炉旁靠着沙发听收音机中播来的新闻。每每我祈祷祖国顺利度过这次劫难时,一条又一条新闻总是能够给我浇上一盆冰冷刺骨的水。
安225没有我这么闲,他总是被派出执行些大型运输机才能干的任务。关于组织上的传言在四起,还有一些……可能与我关系密切的消息,叫我没法不相信目前的形势真如暮日穷途一般。我的心情日益沉重,也不知道在这种境遇下,安225心里是又怎样想的;我们有几天没有见面了。
25日那天的清晨很冷,连新升的太阳都冷得毫无生气,日光透出带着寒意的灰白色,斜斜地打在挂满冰霜的白桦林上。
我觉得有些压抑,披着大衣出了公馆打算散散心,机场上人似乎比往常要多,有好些生面孔,一路上一片嘈杂。我怀里揣着的收音机播着今早刚刚收到的消息,听了一会儿,我顿住了。
不容乐观。播音员的措辞尽力委婉,但能从话里给每个收听的人脸上都染上一层悲哀。看得出,高层在做着最后的打算。
也许我知道了为什么今天人更多,机场上每个人看起来若无其事地谈笑着,心里却为同一件事笼罩着阴霾。
对面走过来的是几个文职人员,他们看我的眼神似乎有些意味深长,那一瞬间我的心仿佛被紧攥了下。我们都笑着相互问了好,等他们走过,我停下脚步静静地等着。
“……联盟尽是不得人心……解体后飞机们将要被分配各地……”
他们走远了,后面的谈话内容失散在风里。
抱歉,虽然这样做不太礼貌,但这的的确确证实了我的猜测。
我没再与任何人交谈,低了头逃一样地回了房间。森冷的日光顺着窗子爬进了整个屋子,我忽然就待不下去了,心口堵得很。匆匆忙忙煮了一壶热茶,咽了咽喉咙里的干涩,我端起托盘朝着安225的房间走去。
小心地推门进去,便看到他那张一如往昔乐观的笑脸,我心里顿时泛起更多的苦涩。
巧的是,他似乎正在修他的收音机,也就是说,他没有收到这几天来那些令人疯狂的讯息。
我笑着递给安225一杯热茶,竭尽全力地遏制着自己。当试探着问他一些时,每次的回答都让我无比的心疼与难过。
安225甚至坚定地告诉我:“我与前辈组合的这段日子是最难忘的时光。”
忍也忍不住的眼泪成串落下,安225的脸庞近在眼前,就连今天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都仿佛被添了金色,也许以后,我再也没有机会见到这样的安225了。
忽然,门外的小信使塞进来一封信,烫金的。安225一言不发地读完了信,我看着他的神情,便什么都明白了。
(叁)
(叁)
为了确保我在“暴风雪”计划中顺利完成任务,运载大型货物多次往返于地面与太空之间,我的身量近乎于一架普通大型客机。由于航天飞机的通病,我在大气层中像极了腿脚不便的老人,因此需要一个体型巨大,承载力高的运输机来帮助我穿越大气,进入太空。
安225就是专为乘载我而诞生的。
从那一天起,我与这个青年之间,早已不是简单的同志关......
(叁)
为了确保我在“暴风雪”计划中顺利完成任务,运载大型货物多次往返于地面与太空之间,我的身量近乎于一架普通大型客机。由于航天飞机的通病,我在大气层中像极了腿脚不便的老人,因此需要一个体型巨大,承载力高的运输机来帮助我穿越大气,进入太空。
安225就是专为乘载我而诞生的。
从那一天起,我与这个青年之间,早已不是简单的同志关系了。命运的纽带将我们牵引在了一起,我们是同生死共患难的战友,是无时无刻不在一起的亲人。
安225与我转眼便投入到紧张又默契配合的工作中。
那日的天异常昏黄,乌云逐渐从四周聚拢过来,狂风卷着沙尘,随着天空中不知因为什么轰鸣而起的战机一同怒号着。机场上的民众在到处慌乱着奔跑,一些军队端着枪武装着冲进来,我竟看不到一个平日里跟我一起工作的同志,包括安225。
不知怎么,看着天上的战机,我有些头昏脑胀,脑子里闪过些零碎的画面——有骤降的大雪,白茫茫一片,掩盖四野;碎裂的机身,不知是谁的;被拆解的钢板与构架,一辆辆运输车不知运往何处……
枪弹之声在四处络绎不绝,“轰”得一声,什么东西剧烈炸响,整个机场的地面都在抖动,有人在哭喊……我从一片震惊中回神,慌忙朝外面跑去,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等我冲出去看到安225的那一刻,我的整颗心都摔入了深渊。
他正在燃烧,浑身都是碎裂的伤口,机翼被炸断了,熊熊的火舌猛烈地在全身吞噬着。
我不顾一切想要靠近他,叫喊着,却被一次又一次飞来的枪林弹雨阻隔。安225还有意识,听到我的声音,沾着血迹的眼睛缓缓睁开,竟还带着微笑:“前辈……”
我伸出手去抚摸他的脸庞,淹没在了巨大的绝望中,无意间看见他身边似曾相识的弹片,我愣住了……
攸地坐起来,冷汗从脊背向外直冒,我的脸上仍挂满了泪,侧头看了一眼也在睡梦中流泪哭喊的安225,有些诧异地连忙抹了抹脸,叫醒了他。
“大个子,做什么梦了?又哭又闹的……”我的声音还有些哽咽。
“前辈,我……你的眼?”
我眨掉未干的眼泪,掩饰过去了。由于特殊任务时期,我们不得不暂时住在一起。明天将是我与安225完成第一次发射任务的日子,不能再耽误。看了看安225重新睡下的恬静脸庞,与梦里那张伤痕累累的脸重合,我的心依旧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大个子,准备好了吗?”任务场上,阳光穿透云层照耀在我们身上,我笑着问安225。
“没问题,前辈,你放心吧!抓紧我,要起飞啦——”
我伏在安225的背上,牢牢攀住他的肩膀。此时的大个子宛如一位昂扬果敢的战士,载着我在机翼的轰鸣中跃入长空。
“前辈,我的后背永远只属于你。”他沉稳的嗓音在划过的大气平流中响起,我看到他眼里坚定又恣意的神色,嘴角绽开的笑容那样温柔。
我很庆幸那天的一切只是个梦。
(贰)
(贰)
隆冬的黄昏里,白桦林上涂着落霞与雪色的银霜,笔挺的影子在地面映得斜长。我坐在雪地上,看着太阳从西倾变成现在缓缓跃动在地平线边缘的模样。
我已经在约定地点等待了这位接待员三个小时。别的没什么,这倒是个放空思绪的好时段。
以后的我,会在哪里工作呢?或是说——像一团蓬草一样漂泊着,永远失去了自己本来的归属。算了,我摇摇头,还是想想眼下......
(贰)
隆冬的黄昏里,白桦林上涂着落霞与雪色的银霜,笔挺的影子在地面映得斜长。我坐在雪地上,看着太阳从西倾变成现在缓缓跃动在地平线边缘的模样。
我已经在约定地点等待了这位接待员三个小时。别的没什么,这倒是个放空思绪的好时段。
以后的我,会在哪里工作呢?或是说——像一团蓬草一样漂泊着,永远失去了自己本来的归属。算了,我摇摇头,还是想想眼下这位接待员吧,除了大个子,也许他也会像保尔·柯察金同志那样对生活和理想充满热情呢。
天笼着蒙蒙的深蓝色,“沙,沙……”雪地上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坚实的脚步声。我抬头望去,只见夕阳的余晖里,这位穿着军装的高大青年端正不苟地向我走来。对上我的视线,他立刻站定持立正姿势,帽檐下的脖颈似乎因为紧张略微梗直,接着向我行了个十分标准的军礼。
“你好,同志!安——安225型运输机‘梦想’,前来迎接!”
安225面颊发红,整个人透出些许青涩与腼腆。看得出——大概由于迟到,他很是不安,一瞬不瞬地望着我。我看到他眉目间隐约的疲惫,眼下淡淡的乌青,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样一位辛勤工作的同志,相必日后一定会有大好前程吧——我又忍不住想到自己,没有了本来的实用价值,也许我会被报废掉……天空上的墨色一点点浓下来,忧愁和悲哀围绕着我,我一时没有别的话对安225说。过了一会儿,他低头走近,在靠近我的地方默默坐下了。
也许我的冷漠让这位青年难过了,不该把自己的情绪连及他人的。我看着已经完全笼深的夜幕,几颗星辰渐渐在空中明灭着,散出的光亮柔和又明朗。我心下叹了口气,决定与安225缓和下气氛,却并没注意到他在我身边已不知何时安静地阖上眼休息了。
“那么,同志,你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吗?”我尝试与安225聊起天来。
“嗯?”青年似乎发出一声轻浅的鼻音,带着些朦胧,在静谧的夜空下显得很是清晰。“你说,是追逐梦想重要,还是……”我偏头看过去,啊,原来……
显然是被我吵醒了,安225急忙眨了眨眼睛让自己清醒,看向我的是星辰一样的眸子,眼底的深邃似大海轻拍涛浪。
“喔,前辈。”他似乎有些窘迫,局促地回应我。前辈?我有些哭笑不得,事实上,我只比他早参加工作一两年而已。
我又重复了一遍那个问题,“你说,是追逐梦想重要,还是立足现实重要?”
他只思考了一瞬,便坚定地笑了笑。从那一刻我就知道了,我们追求的是同一个答案。可即便如此,安225可以尽力去追求梦想,而我……
一切都从安225接到那通电话改变了。他坐回我身边,莫名地笑起来,开始装作一本正经地宣布组织刚刚下达的决定:“组织刚刚做出决定,就由安225型运输机‘梦想’与‘暴风雪号’航天飞机组成特殊小组。继续‘暴风雪’计划!”
我呆住了,我相信是眼前的这个青年给我带来了好运,不由得握住了他的手,激动有些溢于言表。晚风轻轻拂过我与他的面庞,白桦林也随着沙沙作响。
当后来我被组织告知——“安225是为你而生”时,我的心无可遏制地颤了颤。
(壹)
(壹)
“这是组织与研究团的心血,也是祖国航天事业一展宏图的标志,可我们……真的陷入眼下困局了,有必要的时候,可能终止项目研发。”
我在刚刚回到的训练场上静静听着这一切。
我是“暴风雪”航天飞机计划中的主力,时间不长,甚至此时——我的首轮试飞才刚结束。负责人与工程师们来到训练场上纷纷问候我,眼里带着的星光与期望怎样都抹不掉,可还......
(壹)
“这是组织与研究团的心血,也是祖国航天事业一展宏图的标志,可我们……真的陷入眼下困局了,有必要的时候,可能终止项目研发。”
我在刚刚回到的训练场上静静听着这一切。
我是“暴风雪”航天飞机计划中的主力,时间不长,甚至此时——我的首轮试飞才刚结束。负责人与工程师们来到训练场上纷纷问候我,眼里带着的星光与期望怎样都抹不掉,可还是遮不住那些深藏的无奈和惋伤。
我只是笑了笑,轻声安慰道:“无论将我派去何处,我都会尽力做好工作的。”
今天训练场外的风似乎比平时更冷冽些,不知不觉就吹红了我的眼眶,吹得我的脸颊上慢慢滑落下了眼泪。有什么东西也正从心里缓缓抽离,留下来一大片失落的空地。
我的命运到底该如何呢?追逐梦想和立足现实,很显然,为了组织上的筹划考虑,我愿意牺牲我的一切来换取千百万人的胜利。而假如还有转圜的余地,于我而言,勇于追逐梦想的人永远不会失掉光和信仰,即便现实给予重重打击,这也绝不能成为我们裹足不前的理由。
不久后的一天,我果真被分配到了另一属区,负责接待我的是竟一位很出名的同志,听说是迄今世界上体型最大的运输机,名为“安225型-梦想号”,我不禁想象了下这位接待员的样子,那一定是个大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