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旅命途:番外(三)
番外部分
番外1 再见悲哀(下)
【逆旅命途】前言与阅前须知-旧冢花开 (lofter.com)没看过的请先看此条谢谢。
6.
梦里的情景诡异又清晰,罕见让他次日醒来都记得清清楚楚,却分外摸不着头脑。梦里他在仙人关熟悉的土地上走着,身侧环绕的也都是熟悉的人,吴璘,杨政,杨从义,李木带着卫队,还有军医带着医司的另几个医官,高级幕僚们,一行人边走边谈笑,其乐融融。走着走着,忽而就到了全然陌生的天地,只剩下他一人,身后不见来路,只有深渊万丈,于是他只能继续迈步向前,又走了不知多久,终于看到一处奇异非常的所在——
这屋子四壁都用金刚钻一般的材料砌成,光洁透亮,站在屋外看屋内清清楚楚...
番外部分
番外1 再见悲哀(下)
【逆旅命途】前言与阅前须知-旧冢花开 (lofter.com)没看过的请先看此条谢谢。
6.
梦里的情景诡异又清晰,罕见让他次日醒来都记得清清楚楚,却分外摸不着头脑。梦里他在仙人关熟悉的土地上走着,身侧环绕的也都是熟悉的人,吴璘,杨政,杨从义,李木带着卫队,还有军医带着医司的另几个医官,高级幕僚们,一行人边走边谈笑,其乐融融。走着走着,忽而就到了全然陌生的天地,只剩下他一人,身后不见来路,只有深渊万丈,于是他只能继续迈步向前,又走了不知多久,终于看到一处奇异非常的所在——
这屋子四壁都用金刚钻一般的材料砌成,光洁透亮,站在屋外看屋内清清楚楚。屋内光影迷离五彩斑斓,缥缥缈缈似在仙境中。
吴玠素来不惧陌生环境与未知变数,不假思索便大步上前,走到门口,那门便自动开了,他毫不客气直接大步向内;门口放着一堆闻所未闻的器械,自顾自四下转动,器械后似乎还坐着一个人,细看却不是人,只不过有点“人”的模样而已。他实觉有趣,干脆决定一探到底,见无人问津,便继续向前而去。
再往前是一条笔直的走廊,四周雾气缭绕,不见尽头。走廊两侧都是一模一样的屋子,吴玠站在第一间屋子门口看,这屋子也是金刚钻砌的四壁,隔着眼前的透明墙,后面却有活生生的人在做着各自的事。只是那些人依旧不在现实中,仿若是被人特意记录下来,拿到台上重演给他看一般。
有趣,有趣。
他开始仔细观摩,不到半刻便看懂了这一出在演什么。这是一出医者救人的戏,且先不论面前人都奇装异服的,面貌异于常人,大略是什么时兴的新颖本子或海外流派。故事倒也很简单,一名年轻医者家境贫寒,自幼发奋苦读,拜入名师门下,又被师父赏识,作为得意门生继承了衣钵,开始如愿以偿地治病救人,广受称赞。只是这年轻人远亲近邻不讲理的多,动辄去讹诈威胁一番,还有人斥医术为奇谈怪论,大讲鬼神。可怜这人一腔热血,又是好性子,日子过得颇不容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人又被同僚诬告,告到顶头上司,吴玠一边看这戏码,一边摇头感叹,四处都是熟悉的事儿,可惜这人到底年轻,少了城府偏又好心,不似他们这些人,要么有城府手段非常、要么心够狠硬,反而能履险如夷。果不出他所料,多亏了这人的师父力保,这事才勉强解决。吴玠赞叹了一下这师父德才双全又会做事,诶,可不就像自家的军医。转眼就看到这师父一病不起,得的还是自己往日最拿手看的病,旁人都叹息真是医者不自医,怎么研究了一辈子,自己栽了上去。师父在那里嘱托后事,年轻人在床前听着,哭着说,我倾尽您所传授的一切,必要救您。
吴玠看得津津有味,盘算着这一定有两种结局,要么成了皆大欢喜,要么成不了,这年轻人大略就突飞猛进成长一番。他继续看,果然这年轻人自告奋勇——不错,已经长进几分有点大家的气度了——去救治自己的老师。中间一番操作吴玠看不懂这是什么医术流派,想着记下回去问问军医。末了便是,这事成了,一群人奔走相告惊叹不已,连顶头大人物都下来见这个年轻医者,更有同僚催着他好生记录,供后人参照。又是几十年见过几百次的熟悉情节,钱财赏赐与官职提拔都少不了,谁知天意弄人,这年轻人自己突然莫名大病一场,他的师父带着同袍故旧诸位名医来看,谁都看不出所以然。可怜这人,还未来得及大展拳脚,就撒手人寰了。
吴玠叹了一口气,不过寻常人间故事,更幸运的、更不幸的都有千千万。
他实在不明白这地方是做什么的,敢情是个戏园子供人观摩么,遂边想边转身看身后那屋子,那屋不是在演戏,而是贴着一连串十几张画,画边还题着诗,也是一个完整故事。这次吴玠倒能认出来,看样子是汉代衣冠,主人公也是个小大夫,州县爆发大瘟疫,遍地是半死不活的人,那小大夫脸上血泪交流,跪着要救人,请求见州官。不出所料,他刚到州衙陈情,就被斥为居心不良,当场乱棍打死了。
可怜,可叹,可恨。
依旧没人来过问什么,吴玠也不急,又信步往下一间屋子去,这间竟直接赤裸裸放着一具半白骨化的残破尸骸。他在战场上见多了自然无所谓,多看两眼还能看出来这人是头上被重击数下,颅骨粉碎而死的,身上还另有几处断骨。后面的墙上贴着一整页纸,简短写着此人故事。这人原本是个小书生,做些刀笔吏的活儿。兜兜转转在县衙干了仵作的活计,因为不肯验伤时给有权势的人造假,被人雇了几个大汉,趁着夜色在路上拦住杀害了,待被人发现时已经是一年多之后,尸骸找出来就是这般模样。
背后的屋子摆着一大堆瓶瓶罐罐,还有一把火在加热,这次是个真的活人,在那里边鼓捣边记录,嘴里还说,“如果这次的结果有提升,那可以考虑赶紧……你爸爸应该也符合要求,我会帮忙联络的。”突然,屋子里顷刻暗下来,那把火也熄灭了,巨大的爆炸声传来,虽然吴玠早就识别出来每个屋子各自独立,无论里面发生什么,都完全不会影响外面的世界,里面的人也不会真的丧命,但他还是被震惊了一下。浓烟后是满地狼籍,赶来收拾现场的人商量着如何瞒报,争执着“死一个算什么,说他自己乱操作活该不就行了。”“钱做了安全,我们花什么?”“难道不记得他之前一年年反馈申请些什么,死了难道不是正好?”
又是一个死得无名无姓的倒霉医者。这欺上瞒下草菅人命的,可不是天下一理。
看到这里吴玠算是懂了,此处怕是个各地各时不幸医者总记录处,说不定是天庭还是地府里专管岐黄一道的部司所属,估计是本来该放什么人进来看,不知哪处颠倒错乱,一不小心把自己放进来了。
既来之则安之,他就继续一间一间地看。往后的故事大同小异,果然都是医者故事,当真是各有各的不幸,却也都逃不出他吴玠的半生见闻,更有不少故事有些许相似:譬如他往后又看到有医者因为不忍众人受苦而讲真话、而带头请命,被活活烧死的,被使了手脚暗杀的,更有人为了自证清白,亲口饮了毒物,拿自身验药效,痛苦得死去活来。也有人直接遇到不讲理的病患,被一刀捅死,可不就是杀人吗,那杀人者还没被惩治。还有人明知去救人必会自己染病,还是一言不发去了,别人还没好,他却直接一病不起。更有人遇着一将无能累死三军的局面,连着救人了十几日,直接累死在任上。还有好些人遇到了各色官司,被误判,被诬告,被在牢狱里反复折磨,被夹断了手指,毒哑了嗓子——医者赖以生存的本钱;被要求在无赖面前下跪道歉,被要求宣传有毒的药,被强迫害人,不从便又是新一轮折磨,到死方休。
甚至还有一位死了也不得安宁,尸首被肢解,被不知情的人们唾骂,直到几十年后方才昭雪。
而其中几乎所有故事都像第一个一样,最少不了的元素就是医者救不了人,救不了他人也罢,救不了自己也罢,还没救人自己就殒命也罢。
何其惨烈。
大略看了快一百间屋子,吴玠终于看到视野里出现了和自己身处同一过道的活人。这是一名现世的年轻女子,五官长得平淡,就与大街上大部分同龄人的脸都差不多,打扮得也是寻常,还不及自己妻妾的日常穿戴。那女子看他走过来,讶异道:“这位相公如何来的此处?又是如何走出来的?”
“自家不晓得。”吴玠耸肩笑道,“这长廊从头到此处只有一条道,自然是自大门进来一路走过来的。”
他隐约猜到这女子大略就是此处管事的之一,并非外人。如此说话,应该是吃惊于他看了如此多人间疾苦滔天罪恶,怎么仍旧面不改色。
“这一路上百间屋子,这位相公也都看过了?”
“当然看过了,要自家给小娘子从头讲一遍么?”吴玠笑得更开心了,“小娘子不如行个方便,告诉自家如何出去。”
“自家身后便是出口。”那年轻女子面露难色,“只是这不是常人该来的地方,门上也未曾说有人进来,您是自何处来的?莫非……”她说到这里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看您年岁也不似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总不会是一心想着从医,被家人送进来看看好打消念头吧?”
“小娘子要说是,也并无不可。”吴玠哈哈大笑起来,不知不觉就引着对方和自己并肩前行。果然,出口的亮光已经触手可及,而真实世界的人声也逐渐清晰可闻起来。
吴玠抬眼,只见左手边是最后一个屋子,里面依旧挂着几幅画讲述着某个故事,而右边还空空如也,一名小吏正带着几个劳力在修缮着,“行了行了,闲话少说,赶紧的!修完这个就再也不用干了,结了工钱,你们各回各家!”
“哟,不是修得起劲么,怎么说停就停?”下面的劳力笑话道,“付不起我们工钱啦?”
“哟,这就最后一间了?我还以为要修到天荒地老、无穷无尽呢。”这个劳力似乎是个读书人,一连用了两个成语。
“小娘子,此处修多少间屋子、放多少人的故事,是如何决断的呢?”吴玠一贯耳尖,自然都听了去,饶有兴致地问。
“天机不可泄露。”那女子似乎也震惊于“这是最后一间了”这个信息,神色更复杂难言起来,想问那小吏,又顾虑吴玠这个外人在眼前,最终只摆摆手,催吴玠道,“这位相公回去罢,既然查不得您从何而来,索性不查了。此处所见所闻不可讲与他人,若泄露分毫,便会报应到自身的。”
“怎么个报应法?”吴玠反而觉得这种无效威胁有意思起来,“莫不是将这些故事的随便哪个报到自家身上?”
说到这里,那女子脸上反而浮现出一些怜惜,向吴玠叹道,“您可千万不要不信,自家不必骗人。您今日所见如此惨烈,也是不信天意的下场。”
这下轮到吴玠笑了,“莫非要自家回去告诫一下所有认识的医者,万万都信天意,一条命都不必救?”
他这话是极其顺口顺出来的,想来大略是因为几天前亲兵们那番议论,将医者救人和忤逆天意联系起来,今日又被这女子一说,偏又是天意二字,倒真殊途同归了。还未等对方开口,那片白光就瞬间将他吸进去,他来不及思索一二,入眼就是透过窗棂的晴明天光直晃眼——原来是他一觉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早有侍女来看了几轮。方才见闻都在梦中,大略是这几日累得过分,心里又想着数件医药的事,才做了这种梦。
他翻身而起,见夫人已经拿着外袍走来。他随手一摸,这几日升温,被褥还来不及换,昨日又快活了半夜,浑身都是汗湿的,想来几乎中暑,倒更解释了这莫名的怪梦了。
7.
这日晚间,吴玠签完最后一份文件,打算去慰问一下军医。待他走到医司,看本来今日不当班的军医还在照料一些前几个月自战场上下来尚未痊愈的重伤员,在一堆药物里埋头写画,莫名联想到前日的梦境,干脆上前道,“自家今晚请军医来家里吃饭,另有些军务需谈论一二。”
说起来,他也没请过军医几顿私宴——他总觉得他和军医实在很熟,但偏又连这种最简单的个人交际也说不出来多少。上次请军医吃饭只两人独对的情况,怕还是绍兴九年胡言乱语那一遭。这次回来得晚,也就省了歌舞,他说军医的咳嗽刚好,嘱咐姬妾做些温和的药膳过来,军医连连摆手道:“要做这些,自家能给相公挑出一百种毛病,恨不得自己动手,不如馄饨汤饼下一点来,再来点藕汁酸梅汤就好。”
他看着军医这活生生的、健健康康的样子忽而很高兴,看对方到自己这里提点吃喝的要求就更高兴了。
烛火温和得让人昏昏欲睡。大会的结果白日已经发到各处,无需他来重复。吴玠转达了胡世将的致意与他人一些相关言语,多半都是称赞的,也有胡世将手下多心的属官来说,郑公往日就是这样言语行事这样的脾性,并无他意,更无不敬军医或不敬军中诸人的意味。末了他关切了一下军医这番生病痊愈与否,看军医反问,你看自家像个病人么,相公要看病历,自家现下背给你听,才放心下来。
“郑医官回来了么?”
“当然没有。”军医叉了一块糖酥点心,“我二人每年出去巡诊都是一月起步,这才半月,若无意外,不会提早返回。”
“快三更了。”吴玠起身看看,笑道,“军医,今晚不若就在这里过夜吧,省的来回奔波。”
军医倒也不推辞,看着他开始笑;他知道军医想的是往日在这里的那个过分玩笑,本就是互相心知肚明纯纯玩笑的事,他索性直接说破了去:“放心,自家并无非分之想。”
“也不知当年是谁说,提拔卫队长是因为长得好。”军医饮了口藕汁,斜了他一眼,“天可怜见的,把你那忠心耿耿的小卫队长吓得,以为即刻要给相公献身,就差跪下口称万死了。”
“这嘴也太损了。”一说这种往事,吴玠就忍不住想要放声大笑,他当时单知李木是个性子乖巧的,没想到这么多心思又这么面皮薄,本来随口一句玩笑——虽然他实在喜好一切美好的皮囊乃至外表好看的物事,身边放着的人成天要看到,自然也需长得顺眼点,但他当然一贯以公事为上、不是以貌取人的——差点落下个自己意图如何自己卫队长的名声。
8.
他请军医到内室来,两人就着茶水,又说了些要紧的。先说宣抚司的人事与官家的打算,又说岳飞的伤势恢复得如何。说着说着,军医起身去盥洗,阿芮进来伺候他,掩面笑问,“相公今晚是不是要与军医抵足谈心?那便不与我们玩乐了?”
“皮得很。”他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们姊妹几个一道好生玩。”
话这样说着,他还是借势将人抱过来,又在额头吻了一口。
吴玠本来还想睡前与军医讲一下昨晚那个莫名其妙的梦,兼着亲兵们的议论,这也是他请军医来家里的原因之一。这些乱谈军医听了大略要笑话他,军医于治病救人、于自己的生死是什么心态,几十年所作所为都回答得铿锵有力;但他真又想听军医亲口讲讲——他还想说那个医者不自医的忧虑,哪怕军医笑话他两句都行。
但等到军医坐在床上,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披襟坐在他身旁时,连身上沾的药气都闻得清清楚楚时,他忽然不想说了。他靠在床头,就那么笑着看着对方,直到对方瞪了一眼道,相公是不是又造出来什么病,自家给你诊个脉?
“诊你自己罢。宣抚司上下多少人,这么些年也未见军医这样病过,真成了一件大事,谁都想说两句。”
他看军医躺下,拉了张薄毯子盖上,翻身朝他道,“单看自家这病症,不过就是稍重一点的热咳,军中比这重的病人人都得过,偏到了自家这里,众人就觉得厉害、觉得不寻常,一是自家往日少病,二是自家本为医者。其实计较起来,古往今来尚且没有常胜不败的将领与部伍,生老病死医药之事,又怎会有常胜不败的医者?这些于人于己都是一理,自家也不过一介凡人,所做的都是凡人事,他们只看自家多年少病,怎么不看自家素日如何修行惜身、如何处处谨慎防微杜渐,才维持住此等局面。”他顿了顿,“别人忧心也罢,都是好心,相公连带着小吴太尉他们竟也都跟着担忧,该操心的还一点没少,就又瞎操心起来。”
吴玠乐得听他说话,此时此刻的话有一种格外使人安宁的力量。他明知军医笑他们小题大做,还是顺着接道,“都是生死与共几十年的老同袍,还不能担忧一二。”
“这次咳几天好了,下次有个什么急症绝症,自家走在各位太尉前面,难道少个军医就不能活不成——这道理说起来,都是往日随便拿出去笑话几个子曰的,相公现在倒也跟着不清楚。”
“子曰”这个称谓自韩世忠当时一语惊人,倒以一种神奇的方式流行开来。说来军医自幼读书又有功名在身,自然不会随便用这连带自己也笑话进去的称谓,今日偏这样说,吴玠自然懂他是说哪些人。
吴玠忽而有点宁愿军医像往日那样和他针尖对麦芒的怼来怼去,刀子一般一张利口,说点类似“医官们都得跟着相公少活几年”的教训话,也不愿听他今晚这样正经甚至温和地讲这种明明无可辩驳、明明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但摆出来听总觉不好的话。他确实没讲什么,军医却直接将他想听的都说出来,他有点好奇自己今天怎么这么多愁善感,最后终究也未多言,只说,“自家何德何能,遇到这么好的军医。”
“自家何其有幸,半生行医一路顺遂,靠多少人成就才能如此。”
军医睡得很快很安稳,吴玠却睡不着了。他躺在那里,听着耳畔人平稳的呼吸声,就着微弱的月光看对方熟悉的面容——这么多年都不曾怎么改变过的面容,他坐起身去,低头更细看,又看到了对方鬓角浓密的黑发下依稀夹杂的几缕白发。
他咀嚼着他们睡前的对话,又想起昨晚那漫长的怪梦。按理来说,无论什么梦境,不过几个时辰就该忘干净;偏这梦境里有上百个故事,吴玠竟然都清清楚楚记着,只要一去想,那些与自己毫无关系的、存在与否都不可知的医者的经历与终局都被拼在了一起,如在眼前。他想着,忽而心底里生出一股小小的得意与喜悦来,他想,虽然他于军医没有任何知遇和提拔的恩情,也给不出什么实在的赏赐——钱财男女军医一向都无所欲求,甚至他这些年没少让军医操心犯险,但他究竟还是“成就”了军医一些什么:
作为一个好的主官,信任对方,给对方安心做事、把事做得更好更满意的条件,甚至,于私交而言,还有关心爱护对方。军医可以大展才华,没有后顾之忧地、如他自己所愿那样地毕生治病救人、减轻他人的痛苦,然后送走他们这些人——吴玠心里还是坚信会这样的——最后连带着他的医书和笔记一起,名垂青史、彪炳史册。
他可以不用遭受那些无谓的苦难。
军医一贯谦逊又通透,“自家何其有幸,半生行医一路顺遂,靠多少人成就才能如此”,这句话不就是这个意思么。军医自己的履历里几乎没有经历过什么大的不幸和挫折,但他又是那么深谙世道人心、于自己的幸运(虽然吴玠认为这种幸运并不只是与生俱来的运气,他们所有旁人的成就都比不过军医自己的作为)里能清楚看到切实存在的万千不幸,才能说出这种话;因为所知所见太多而几乎能包容一切、而冷静理智得经常不像一个活人。
吴玠靠坐在床头,心情格外平静,平静下是波涛汹涌。他闭目靠了一会儿,感觉后半夜开始起风,想给军医拉一拉毯子,转头看对方依旧包盖得严严实实,舒展睡着,心下叹气道可不是吗,连睡觉的修为都拉满了,怪不得从未见过军医因夜里凉了热了耽误工作。
《老祖宗们的环球旅行记》1
由于清在制作《如何成为列强》一书的时候由于情绪太过激动把瓷家在天堂上的大宅给炸掉了,瓷家的老祖宗们不得不被迫下去人界待上一阵子
“所以说天堂管理员连一栋宅子都不肯施舍给我们吗?”清顶着烈日下的阳光站在管理员给祂们的地址前“这么一栋破房子谁要住啊”
“你可拉倒吧,要不是因为你写那劳什子的破书把房子炸掉一半你以为我们会愿意下来住啊?”隋用祂仅剩的一只眼睛白了清一眼
“实际上往好的想在这个年代有一间四合院已经蛮不错的了”晋差了一句嘴...
由于清在制作《如何成为列强》一书的时候由于情绪太过激动把瓷家在天堂上的大宅给炸掉了,瓷家的老祖宗们不得不被迫下去人界待上一阵子
“所以说天堂管理员连一栋宅子都不肯施舍给我们吗?”清顶着烈日下的阳光站在管理员给祂们的地址前“这么一栋破房子谁要住啊”
“你可拉倒吧,要不是因为你写那劳什子的破书把房子炸掉一半你以为我们会愿意下来住啊?”隋用祂仅剩的一只眼睛白了清一眼
“实际上往好的想在这个年代有一间四合院已经蛮不错的了”晋差了一句嘴
“总比睡在大街上好”汉毫不留情的补刀,秦在一边赞同的点了点头
“所以有没有人管管,爷快热死了”元拨弄着已经被汗水浸湿了的头发,一手给自己扇着风。“你们一群汉人聊完了没有可不可已进去了”
“得了吧你把宋给灭了以后不是已经汉化了吗,所以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你也算是汉人了”唐给元的话里挑出了毛病
民突发奇想“既然这么热,你说你们把你们的长头发减掉好不好”
“不可以!!!”
所有朝代齐齐转头朝着民发出了怒吼。明和唐更是激动的恨不得抓着民的衣襟给他来一下
“头发受之于父母怎可轻易剪断?!”
“话说你小子怎么也下来了?”正在旁边保(吃)护(瓜)头(看)发(戏)的大清突然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我怎么记得你现在应该是在天堂俢宅子的怎么下来了?”
本来表情春风和煦的民一听到“修宅子”三个字脸一下子垮了下去“恁还好意思说?!”民气的龙角都显出来了
好歹祂只是过了一会儿就收敛好了脾气。
原因是这样的:由于清祂不想要修房子,就在修房子表格上填上了民的名字,于是他民被天堂管理员找过去苦哈哈哭唧唧修瓷家的宅子,而罪魁祸首却像个没事人一样,随着其他的祖宗一起到来到了下界
“其实我这次主要的任务就是来给你们送一些现在的钱,免得你们去犯法抢钱,被警察抓住天堂管理员不好捞你们出去”
“………”我们在天堂管理员眼里就这么的不靠谱吗?那一天的祖宗们如是的想。
“好了任务传达完成,我就要回天堂去修那个狗〔哔——〕的宅子了”民说话的同时,一道白光笼罩在他的周围“哦,对了,还有一件事要提醒你们”民扒着白光的外边,努力停留在人间一会儿“你们千万不要在下界显露出你们的能力,免得被抓去当实验品研究,为了你们安全着想,懂不?”
我们懂了,亲,所以你可不可以先放手,白光快被你给扒裂了
“特别是你,秦。你的能力太过强大,千万不要使用,免得你发疯了,剩下几个人都控制不了你让下界遭到一次大屠杀”
啧,天堂管理员已经重复过很多次的话,还需要你再来重复吗?
“懂了走你”秦一个用力把民扒住白光的手给扒了下来,民瞬间被白光吸了上去
“千万要记住,不要轻易动用你们的能力啊————”民那声音油然在耳边荡漾。秦掏了掏耳朵,向着四合院的大门,看着众人“走吧,进去吧,外面太热了”
众人赞同的点了点头
————————————————————
“啊,我的天呐,空调简直是世界上最棒的发明”清瘫成一坨窝在沙发里,吃着西瓜看着电视
————“翠果,打烂她的嘴”
“我怎么不记得我当时有这么多宫斗呀?”
“那是因为这是后人编出来的,蠢才
“嘿,你什么意思啊?”清“腾”的一下从沙发里弹了出来“大明你给我把话说清楚,谁特么是蠢才”
由于天堂管理员给的钱太多了,你至于每个祖宗都买了一个一个苹果手机,最先进版本的那种(不是板砖机,不是板砖机,不是板砖机重要的事情说三遍),祖宗已经染上了现代年轻人的种种恶行,低头手机,抬头手机,反正眼里都是手机,不过好在他们的控力还是比较强的,离开手机还是能活很久的
“我真他娘的日了狗了”唐暴怒的声音从隔壁传了出来
“哟西,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和宋的诗词比赛输掉了?”清毫不在意的又挖了一口西瓜吃,毕竟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不需要自己,别人就可以控制域名,所以还是安心的吃瓜好了
“东瀛……好…很好……好得很那……”唐努力压制着自己暴怒的声音“q华……我早知道了,那场惨无人道的战斗……研制病毒……栽赃吾的乖孙……'唐的生硬越发的低沉“现在还来排hws了……呵,就当朕养了个白眼狼……东瀛……别在让吾碰见你了”后面唐的声音可以算上咬牙切齿了
“那个韩棒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汉突然发了声
“祂2005年申报成功的江陵端午祭。”秦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战国时期起点,楚国屈原那些事被祂盗用了”
祂还说这个节日他们在1500年前就有了拜托祂194几年才出现好不好?
“祂说和乖孙的习俗不同,就先放一放,下面的是不是大同小异”
“还有这个”晋指着刚刚搜出来的资料“2020年申报成功的燃灯会,直接将乖孙的元宵节和放灯会收编了,并且祂在燃灯会上所放的灯是阿蜀的自贡彩灯,祂的原本的灯只有一个方灯。”
“这个也是”隋把刚刚答应的一大卷资料砰的一声往桌子上一扔“你们看看”
(其他的朝代:你是从哪里这么快复印了这么多文件?)
宋还在心疼桌子,可一看见纸上的字,就连心疼也忘了
“2001年申报成功的宗庙祭礼。其中吾等留下的编钟、古击打乐器都一并打包划归祂了。”宋一字一顿的把上面的黑体白字给念了出来
“欺人太甚!”明黑这脸咬牙继续看
“2004年第28届世界遗产委员会苏州会议上,高句丽王城、王陵及贵族墓葬被正式列为世界文化遗产。
然而在乖孙申遗成功后,祂方面却公开要求吾的乖孙撤回申请,声称高句丽墓葬群所埋葬的乃是祂的先民。此外,祂还希望乖孙赔礼道歉,并将高句丽墓葬群的相关文物全部归还给祂。”
“据我所知这个生么高句丽是我在公元前37年建的,什么时候是祂的了?”汉皮笑肉不笑,大惑不解
“唐,我建议你先别看”
“哦?那我还偏偏要看看看他到底把我们的历史改变成什么样”
“2019年第43届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遗产委员会会议上,han国王朝时代9处主导推广性理学的教育设施以han国新儒学书院”之名入选世界文化遗产。”
“书院不是起源于我那个时候么?7世纪末的时候”
“算了,不看了,眼不见心不烦”
“吾的乖孙都有这一群怎么样的邻居啊”唐为瓷未来深深的担忧着
(瓷:说真的,各位老祖宗,你们真的不用为我担心)
“话说我们都下来了,为什么不去乖孙家得住几天啊?”
清一听到这话就面目扭曲“你可千万别去,如果你想体会24小时在一个满是红色的屋子里循环播放马ks主义sh主义,还有shehuizhuyihao的主题曲,那么你就去吧,我不反对。反正我是永远不会再踏入这个房间一步的,永远不会。谁爱就去”
让一群老封建去听sh主义,不就等于让他们去亖
“算了算了,都睡觉去吧,都睡觉去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想”秦挥了挥手,所有的朝代作鸟兽散,奔回自己的房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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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为什么只有我的身份只有17岁?”
秦黑着脸拿着手,天堂管理员印给他们的身份证,无言的抗议
“可能是因为你最矮吧”
“我日你娘母——”秦一拳下去砸在了汉的脸上,汉的脸凹下去了一块
“我掉!艹火卓”
“斯--”边上所有的朝代都倒抽了一口凉气,毕竟是始皇先祖嘛,平时也没几个人敢招惹祂 。汉那个撒比是个例外
“你下手是真的黑呀。算了,吾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计较,别忘记明天你要早起去上学哦,哈哈哈”
“我操你娘”逼——
唐手疾眼快的捂住了秦的嘴巴
“你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17岁的高中生,小孩子是不可以说脏话的。还有,千万,一定要注意,不要在这些兔子面前轻易的使用能力”
秦用眼神白了他一眼,等到唐把祂放下来以后,两只眼睛已经被气的全黑了,默默的又翻了个白眼(虽然看不出来)
“朕又不是汉那个傻子,当然知道”
“嘿,你个矮子什么意思啊?吾怎么就傻了?”
“我丢雷姆!呆逼!你tm再那么叫我矮子你试试?朕今晚就到你房间把你给砍了!我日你个仙人板板!”
“哎呀好了好了,息事宁人,息事宁人”宋一边拉开两人,一边从从不离身的百宝袋里掏出了一大把金子银子“秦你先拿着,如果不够了再跟我说”
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比你们所有人都大。你们那一脸关爱小辈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啊?把那恶心的表情收回去啊!快点!
话说天堂管理员不是给了我们很多现在的钱吗?为什么还要给我金子和银子?这个东西现在能用吗?秦的内心懵逼
“哈……哈……哈……还不是因为清这个撒逼,为了抽到免费的《明朝那些事》花了几百块钱,还有晋和隋,把我们宅子全部翻修了一遍,用了最贵最贵的那种材料,现在我们已经穷的叮当响了,应该庆幸我们这些已经亖掉的朝代不需要吃饭,要不然过不要几天我们全部饿死在这里”
“喂,凭什么只说我们啊?元那家伙为了寻找回从前在大草原的感觉,买了一大堆动物草皮堆在他房间里和家里的地上嘛!也花了大几千大洋呢”
“嘿,你个汉人有什么资格说我?再说了,宋和汉他们不也是买了一大堆的花呀,手办啊之类的全部堆在家里了吗?花了不下几千了好吗”
“好歹宋他有个特殊能力,能把金子银子转换为现代的钱币,因为他那个百宝袋里装的钱币都是无限的,要不然他怎么成为我们华夏里最富有的一个朝代嘞?但这个能力每天只能用几次,为了买那些东西,已经把近一个月的次数全用完了!”
“反正我们这些朝代能在四合院里宅宅就可以了,但你不一样,你要去上学堂”
“为了不让乖孙过来检查的时候起疑心,所以委屈一下子你了,抱歉”
“那你们为什么不出去找个工作来养家糊口呸来赚一点现代钱币呢?”
“这才是我们要你去上学堂的最重要的原因啊”
各个朝代一想起这事就感觉牙疼“就是因为我们现在连现代东西都不怎么的懂,所以赚不了钱币啊,像那什么教师啊,工程师啊,咱那时候都没有的好不撒,现在我们能干啥子呢?”
“等你学成归来,或者把我们给教会了,我们就可以自力更生了”
“所以说只能委屈你一下子用金子银子代替一下了,反正我们那些时代不也就是用这种东西来交易的吗?”
“呵呵,不要瞎说啊,每个朝代都有他们特殊的钱币,你是在哄骗小孩吗?”
“以秦的身高,他不就是一个小孩吗?”
“算了,朕不与哈批吵架”
“还有一天啊,到了学校千万不要自称为朕,会被人抓起来的哦”
“他妈了个逼的,现在的东西怎么能这么烦?这也不能干,那也不能干”
“小孩子不可以说脏话~”晋和隋在一边,一起犯贱的大声喊,还带着骚气的波浪线
“滚!!”秦早已远去的背影,突然扔过来一把重剑,直砸在晋和隋他们两个头上
“哈哈哈hiahiahia”对于此事件两个少数民族的封建,表示出了毫不留情的嘲笑
就在这时,又一把剑接踵而至,砸在了元和清头上
“日!”卧艹”
“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的~”
对此,之前受到嘲讽的两个朝代对他们表示了深深的同情。
十秒钟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ಡωಡ)hiahiahia”
又是种花家老祖宗们核平的一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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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哦,这就是乖孙他们这个时代学校,感觉好气派”
秦背着着由各个朝代出来的(共同认为十分现代化,但其实非常古风)书包,走进了校门
“弱智中学……意思是只有若干智慧的学校吗?”
(瓷:卧!这到底是哪个校长起这个傻名字?京哥,麻烦去查一下。)
秦不自在的摸了摸眼睛和嘴唇,由于不太适应现代生活,天堂管理员给他们寄了一款迎新系统。当他们说话的或者骂人的时候,可以自动转换为现代的语言,耳朵上也有这系统,可以自动分辨,把现代语言转换为古文
对此大清的表示是“这玩意儿可真好用,当年要是有这东西直接翻译英文,我可以直接把那些洋人给骂死”
“但你现在已经死了~”秦站在一边默默补刀
秦穿着一身素白的汉服(祂不太愿意讲这玩意叫汉服),背着帆布包走进了学校。
由于害怕太阳太毒,各个朝代甚至给他带了一顶斗笠。天知道他当时是有多么的想拒绝
“老子已经亖了,怎么也不会晒黑了。我才不带这玩意”
“孩子大了,叛逆了~”所有朝代齐声说到。仿佛早已排练好了似的
所以说你们到底知不知道我比你们所有人的年龄都大?硬了硬了,拳头硬了
于是秦给了所有闹腾的朝代一人一个爱的大逼兜之后,踏上了走向学海的不归路
“我是不是应该庆新听了那些人的话戴了个斗笠?我当时的天气温度可没有这么高啊”
“哎呀,你快看那边有一个美人小姐姐耶”
“好漂亮,好漂亮的古风小姐姐,不过她竟然该穿汉服来上学,不怕被扣分吗?”
“她是哪个年级?哪个班啊?我想去要个微信或者QQ也可以啊”
小姐姐……这是什么意思?对人的一种尊称吗?
算了算了,是不是尊称又和我没有关系,在这里我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上学郎罢了
就在秦按照校门口的地图找教室的时候(没错在我的设定里他就是个路痴),一道不太和谐的声音打破了他正在思考的大脑
“喂,前面那个女生,你怎么不穿校服?”
“你是在说我吗?”秦疑惑的指了指自己,又回头看了一看后面的路人。没有女生啊…………
“对,就是你不要回头看了,明明知道今天上学,你为什么还穿着奇装异服?”
所以说在我那个时候很正常的衣服,在这里又是起床衣服了吗?这是什么奇怪的世界
“你是在叫我吗?”
“就是你,能不能不要烦了,要不然你看看哪里还有穿着奇装异服的女生啊,你是第一天来学校吗啊,还是第一天上学那基本的校规都不知道你还来干”这么——
“可是我是男生啊”
“……”
“……”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