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宋】夜吟应觉
*是青鸟殷勤姊妹篇因为您仍会发现以下要素:
猫妖/命运/记忆/告白
*是吴宋,为了引流加的宋吴tag,见谅
*bgm:《Sacrifice(Eat me up)》
「相见时难别亦难,夜吟应觉月光寒。」
宋江认为自己并非一个善讲故事的人。而他最近遇到的故事却让他不得不开始思考这像坊间传闻一样跌宕起伏的经历。
从江州法场到梁山,他几乎是顺遂自然地坐上了梁山泊第二位头领的席位,而他宋江早就注意到了这水寨原先的背后掌权人不是那托塔天王,而是看上去并不显山露水的吴学究。他甫一上山便...
*是青鸟殷勤姊妹篇因为您仍会发现以下要素:
猫妖/命运/记忆/告白
*是吴宋,为了引流加的宋吴tag,见谅
*bgm:《Sacrifice(Eat me up)》
「相见时难别亦难,夜吟应觉月光寒。」
宋江认为自己并非一个善讲故事的人。而他最近遇到的故事却让他不得不开始思考这像坊间传闻一样跌宕起伏的经历。
从江州法场到梁山,他几乎是顺遂自然地坐上了梁山泊第二位头领的席位,而他宋江早就注意到了这水寨原先的背后掌权人不是那托塔天王,而是看上去并不显山露水的吴学究。他甫一上山便执起兵权,背后是吴用的推波助澜和居高临下的操纵,不过他不懂。
吴用是有野心的人,宋江见过很多眼睛,浑浊的阴毒的眼睛,摇曳的热忱的眼睛,清亮的欢快的眼睛,空洞的颓靡的眼睛,他从不属于其中任一。他在梁山就仿佛一尊并不悲悯的佛像,入世而出世。目光直率、冷淡,恰如其人。只是这双像树叶间的月光一样的眼睛,自宋江一上山来就有意无意地、绵延不绝地注视着他。
警惕着吴用过分关注和探究的目光,并非宋江的本心疏离,而是因为他是猫妖化形。
妖若是被人类发觉了身份,后果是不堪设想的。化作人的这三十多年来除了那一次——众所周知也其实无人知道内里实情的那一次——他一直以来都伪装得很好,直到这个万劫不复的月尽夜。
月尽夜。是天地间妖气最浓的时分,也是化形的妖最容易现出原形的时分。分明是秋尽冬初的冰冷时分,宋江却觉得浑身一阵阵燥热,体内的灵也挣扎着向外突破,仿佛要把皮肤血肉剥开露出黑猫的真身来。
正在那个被迫化形的、全身仿佛被灼烧着的瞬间,宋江猫耳一抖,廊上忽然响起恐怖的脚步声。正当宋江惊惧地意识到那人可以直接推门而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迟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吴用状似惊愕地站在推开的门前。黑猫在应激反应下又强行化作了人形,于是气喘着的宋江就毫无保留地被吴用赤裸裸的目光看了个遍。
发现猫妖的秘密的人类都必须死。宋江顷刻间意识到这一点,他的头像针扎着一样剧痛,乌龙院的猩红的血像一滴浓墨一样滴落在他眼中,那瞳孔瞬间收缩得尖利如刀刃,强烈的自我保护的欲望让他暴起杀心,从腰间抽出腰刀,径冲向仍是呆立着的吴用,冲着吴用狠狠挥了下去。
他脑畔乍地冲荡起这柄刀扎进阎婆惜肚腹时鲜血迸开的刺耳响声,而人类发出的尖锐嘶哑的痛苦哀鸣,传递到他手腕处是骨节都要崩碎一般的钻心疼痛——吴用接住了他冲着自己刺来的手,他的手腕被紧紧攥着,苍白得好像已然碎裂,而锐利刀尖扎进了吴用手臂上皮肤,划出一道可怖的血口。
宋江惊愕地看见吴用的眼睛不知何时变得如寒冰般阴冷,握着他手腕的力道不减,黑红的血还在顺着刀尖噗噜噜地绽开滚落,就几乎是轻蔑地、同时又带着一丝说不明白的幽怨开口道:“哥哥也要像杀那阎婆惜一样杀掉我吗?只是因为我们,都发现了哥哥的秘密?”
“你怎么会知道……”宋江睁大了眼又惧又惊,惧而惊的已经不只是吴用贸然的闯入,而是乌龙院的滔天火光被熄灭,飘荡游离着的那一缕阴魂如今再度缠上心头。
“兄长大可以猜,只有兄长未曾想到的,却没有我不曾做到的。”吴加亮冷笑着,局面却翻转,占了主动权的吴用捏着人的腕子向前步步逼近,逼得宋江踉跄着节节后退。宋江被反复的化形折磨,筋骨都绵软了,此时才发觉被擒在吴用手中的手几乎使不上一点挣脱的力气。他咬了牙狠命地一挣,人被掼在床榻上,提着刀的手就往自己脖子上擦。
又是吴用接住了他这一下突然的自杀,宋江眼角泛红,现在不解地盯着吴用僵持着死死抓住他的手,刀刃已经离贴上脖颈只差半寸,他徒劳地动了一动,无果。
已经在绝望边界的猫妖一心只想求死,却不曾想连死都死不得。只见吴用眉心一阵跳动,目光低垂了看不清任何神情,而仅仅是痛苦而恍惚的、反而滋生出一丝干涩的似嘲似讥的笑。
“你……”
“兄长对我知之过浅,而我对兄长知之多深,连哥哥自己心中都不会想明白。若非今日这偶然一事,我也早就知道了,那些在哥哥那里,所谓秘密的事情。你绝对想不到吧?那场大火看似把你的痕迹抹除了,只是残垣灰烬中却也隐含着不该被原谅的秘密。”
“而哥哥更应该想明白的,只有一点…”吴用的另一只手顺着他目光骨碌碌向上转动,一直顺着两人的衣袖抚上两只手僵持的地方。然后趁着宋江怔然时手上卸力,温柔地掰开他握着刀的手指,手上抢了刀来。
刀被以破风之势掷向一旁。铛的一声,刀柄震着,刀刃已经小半没入木质的床槛。
“……怕了?”面白须长的人虚虚地轻笑,猫妖处在特殊时期,在他面前气力不敌,吃他这么一吓更是完全失去了对局面的掌控,现今以一个退无可退的姿势,被吴用逼在墙上。“本是不必如此的,只是想告诉哥哥,现在哪怕不相信吴用,也必须全部相信我了。”
“若我真是那种图谋不轨、言清行浊的小人,我又何必等到今朝呢?哥哥,你好好想想。”吴用那一双眼沉郁而轻佻地移到宋江脸上,丝毫不加掩饰地观察着他的神色,看得宋江心下一滞,想说的话卡在喉口,心底又有莫名的不安在恣肆。
宋江的手被吴用握在手心,温热细腻,几乎捂得他冒出汗来。指节在掌心,暧昧得令人沉醉地、柔软轻盈地碰触摩擦。
“你做什么?……”猫妖迷惑地出声,瞳孔在昏黄烛光中变得硕大,水润润的黑色几乎涨满了眼眶,几乎就像一道透色的点心。
“不做什么。”吴用一身黑衣,是他几乎从不以梁山泊军师的身份在众人面前穿的衣服,连左臂浸出的鲜血都乌压压看不分明,只在房间中弥漫着浅淡的血腥味。猫不是嗜血的动物,他嗅着血味只觉得鼻腔酸涩。就像当年在江州被拷打得后背血肉溃烂,以及更早些时候在清风寨的遭遇,记忆的涌来让他觉得已经愈合的伤疤也再度撕裂开来。那时被刑罚折磨得一佛涅槃二佛出世,尚能靠消耗了大半灵气维持人形,今朝的乱子又仿佛是上天轻蔑的捉弄了。
吴加亮的一只手不知何时从纠缠中逃逸,像深入敌境的小兵探到宋江身后,居然摸上了他的尾椎骨。
猫妖顿时浑身一颤,连吴用都没料到。本应生出猫尾的地方被人类的手捏着,危险感顺着脊椎攀升,居然蜕变成电光火石间隐秘的快意和未曾被开发的新鲜震撼。受折辱的青涩的黑猫一声呻吟卡在喉间发不出来,生生捱着这一下越界的进攻,琥珀般的眼睛刹那间失了焦,晕成一片烛火般迷蒙的光晕。
吴用的动作好像卡住了,宋江不及看他表情,推开他的手飞一样逃出了房间。
黑猫飞奔过树丛草堆,在一棵树下的大石上气喘吁吁地躺倒。听到了脚步声,而他似乎早就明白了那是谁,焦虑不安地等待着那踩着山间枝叶而来的人。
人影幽幽地出现在宋江面前,如水的月光被遮了一半,背光的面孔上神情冰冷,目光触及宋江的那一刹那仿佛坚冰出现了微不可见的裂缝。
裹挟着浓郁的黑色逐渐俯身上来,一身玄衣的吴加亮像一片夜一样,侵占了宋江的全部视野。吴用静静注视着宋江在阴影中倏忽放得乌黑浑圆的瞳孔说:“我这一辈子活得就像一块潮湿腐烂的青苔,毫无益处地寄生在这个黑暗世界,侵蚀着它的一切。人心真是太复杂了啊,还不如妖来得纯粹。”
他从胸腔深处浑浊地吐出一口气,托着宋江后背的手渐渐收紧,用力地抚上那片伤痕斑驳的脊背。宋江的心跳得很快。“相见太难了,相识太难了,哪怕你是妖,我也想让你成为一只活得更好的妖,如果你想当人,我也想让你稳稳当当地坐享荣华。”吴用扯着嘴角苍白而神经质地笑笑。
猫的夜视能力很好,宋江睁着双眼,清楚地看到吴用扑颤着的眼睫阴翳背后那对毫无波澜的眼睛——尽管在说出这样的话时也像古井一样轻蔑而绝望,而他明明是几乎要把宋江陷进他的目光和身体里一样浓烈地希望着。吴用的手探进他的外衫,沿着他的脊椎,像藤蔓一样,茂盛地攀登生长,茂盛地涌泛起情欲的浪潮。
“真心本是无所谓存在的,这么久以来我领会的世道,无非是付出真心的人不得好死,而不过因为遇见你,我也就可以把我的心拿出来认真晒一晒。”
“让它重新再像第一次一样,真真切切地关心一个人,像情窦初开的孩童一样,小心翼翼,毫不顾忌地,切下一点再一点,直到血肉模糊支离破碎为止。”
吴用唇间吐出的气流全数拂在他耳畔颈侧,到最后竟然头埋在他肩颈。吴用乱动的手最终挂在他腰间,痴缠眷恋地,似有意而无意地摸着他最敏感的腰。本无欲无求的佛的眼里也浸满情欲。
猫妖身体在抖,妖对来自人的身体触碰几乎是发自本能的畏惧,被禁锢在吴用怀里、从心到身从内而外被抽去所有力气的宋江,现在却只能像待宰的猎物一样徒劳无功地颤。
吴加亮似乎仍不满足于此,他侧头一口咬上宋江的脖颈,吸吮啃咬着脆弱的血管,直逼得那猫妖不自禁地喘息出声。
“……你喘什么?”吴用松开嘴,暂时把皮肤从齿下释放,眯着眼辨不清神色地看着身下的人。
宋江看着他手臂上豁开的血口发愣,那已经凝结成一块颜色更深的干硬的黑。
吴用索性往宋江身旁一倒,也躺在那块大石上。
梁山的夜间寒冷,夜气夹着冰凉凉的草木香气,千丝万缕地从浓黑的草丛树梢中穿梭而过飞奔而来。吴用其实怕冷,但是出于某种深深压抑着的心悸,他仰躺着一动不动。深蓝的夜空中星辰黯淡,他闭了眼。
两人一时间无语,各自的心内却汹涌澎湃,只不过表面上仍是浪静风平。
许久,吴用开口说:“随你。……”如此突兀一句后竟然长长地凝噎,静到宋江都忍不住要开口时,他忽然又把断了的话接上:“以后月尽夜,你来我房间便好,你独自待着总归是不安全,我也……”
“总之也不能落了把柄,这一天你维持人形困难,在我这里你也不必强撑着。梁山上猫多,兄弟们见我房中有猫大抵也不会惊奇……”
他好像想到什么,忽然笑:“居然是这样,想必这梁山上的猫儿们都是随着猫妖的气味而来,如此便也不奇怪了……”
他笑意敛得快速,仿佛根本不曾笑过。慢慢翻起身来,衣衫簌簌摩擦声在宋江身边响起。站起来时吴用却又微顿了一顿,好像自言自语似的轻声呢喃道:“也不知道为什么是在这棵树下,这是我在梁山最喜欢的一棵树。”
沉默像箭穿过两颗心,以一种残酷而怪谬的方式,把他们像善射者的猎物一样紧密穿连在一起。
吴用要走,忽然被一声微弱的猫叫牵住了脚步。
他转过身,黑猫站在石上,泛着莹莹绿光的眼睛睁得大大地望着他。畏缩而勇敢的眼睛。
吴加亮蹲了下来,有点笨拙地伸出了右手。黑猫从他的手下慢慢钻过,光顺的皮毛滑过吴用的手,尾巴一点点绕过吴用的手腕。
他抱起了黑猫。
夜一样的一人一猫,慢慢地静静地弥散在梁山的夜中了。
完。
【宋吴】簪花
*大婚招安当晚的一对情侣。
*bgm:《虚拟》
“你是我未曾拥有无法捕捉的亲昵,
我却有你的吻你的魂你的心。”
京城的夜晚是橘红色的,橘黄的灯火晕染了乌黑的屋瓦,路面在艳红的光彩下潋滟地流淌。早该沉寂的夜晚被宫中出来的一群人搅起了阵阵涟漪,白日里是纵横绵延的人群如山如海般地在道旁仰望着的一群英雄好汉,月上枝头时也终于卸去那些端庄和骄傲,在酒肉作用下摇摇晃晃徐徐缓缓地行走着,勾肩搭背也零零散散。
宋江看吴用在整场宴席上都很少说话,除了应对举起的酒盏,吃了一点之后就不动筷子了。宋江是知道他食量不大,而且也不喜欢这种喧闹场面的...
*大婚招安当晚的一对情侣。
*bgm:《虚拟》
“你是我未曾拥有无法捕捉的亲昵,
我却有你的吻你的魂你的心。”
京城的夜晚是橘红色的,橘黄的灯火晕染了乌黑的屋瓦,路面在艳红的光彩下潋滟地流淌。早该沉寂的夜晚被宫中出来的一群人搅起了阵阵涟漪,白日里是纵横绵延的人群如山如海般地在道旁仰望着的一群英雄好汉,月上枝头时也终于卸去那些端庄和骄傲,在酒肉作用下摇摇晃晃徐徐缓缓地行走着,勾肩搭背也零零散散。
宋江看吴用在整场宴席上都很少说话,除了应对举起的酒盏,吃了一点之后就不动筷子了。宋江是知道他食量不大,而且也不喜欢这种喧闹场面的。
而他鲜少在梁山的宴席上露出这种目光呆滞毫不设防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精明而无辜地察言观色着的眼睛。计策在施行,人心在动荡,满桌丰盛的野蔌佳肴和此起彼伏的交错觥筹背后是鲜血淋漓的真相。到了一百零八人齐列殿前的这时,他才真像抽开了那条警惕的弦,在云霓飞虹中像片落地的花瓣一样和谐地安静了。
宋江的思绪正在出走,他思绪牵绕的人就冷不丁地从脑海中逃跑,冒出在他面前。一身火红锦袍的吴学究赶上他,从繁复的衣袖中捉住了他的手,然后就从善如流地牵住了。
……的确是一片花瓣,而且是像火焰一样跃动燃烧着的虞美人。宋江这样想道。学究平日里不喜穿颜色艳丽的衣裳,竟然让人忘记了他是这样一朵妖冶的花。
吴学究被他直白地投射在他身上的目光吸引,好奇地偏过头来,于是两人目光相交,吴学究那双秋水眸子上映出的慵懒而鲜明的光点就落入宋江眼中。于是两人笑了。
宋江伸出另一只手去贴吴用的脸颊,似乎要看看那一片仿佛夕日欲颓时天际飘渺的绯红云霞是酒意上脸,还是衣衫映照所至。却不期遭到吴用幅度微小的闪躲,这才让他意识到吴用顾忌着在人前不应这般亲昵,又被吴用藏在层层叠叠衣袖下随心所欲地牵着他四根手指的动作惹的有点想笑。索性用指尖飞快碰了一下他的脸后又飞快缩手回去。
不过学究的脸真的挺热的,衣襟飘逸着淡淡的、醇醇的酒的香气,一时间掩盖了他身上原本的那种无法描述的独一无二的清甜的体香。宋江心内想着,就听见吴学究轻声说:“今天这身衣服,就是穿给兄长看的,想着以后不会再穿了,于是赶紧来给兄长再看上几眼。”
润湿的唇开合,酒气在贝齿间厮缠吞吐。宋江忽然有一种扣着他后脑勺吸吮亲吻那瓣红唇的冲动,他靠捏了一捏吴用的指节抑制了自己,笑道:“怎么旁的日子就不能穿?”
“我倒想问兄长,怎么能不懂学究的心,兄长反而来问我。”吴用侧过头去,把帽沿的那簇花点缀在宋江眼前,夜风中飘动着的发丝拂着姣好的侧脸。“从一百单八齐聚,到两败童贯三退高俅,再到如今总算受了招安,只因为今天是对兄长最重要的日子,才穿了赵官家赐的锦袍。若是日日都能穿,岂不是就使这一天磨灭了吗?何况我又不喜欢这样明艳的颜色……只有兄长穿着才最好看。”
宋江听罢笑。“学究是最明白我心的人,这份心意连我都不曾想及。只是学究仍有一点不明,宿太尉来时特意让你下山去迎,之后我又带着众人,迎接带领着太尉一并人等的你,多费这番周折,实则别有用意。”
吴用开口要驳,“那宿太尉本与我们有过一面之缘……哥哥!”他总算意识到宋江话里话外的意有所指,也终于明白那天宋江执意要让他下山的意图。原是宋江要为着这一天作备,用那宿太尉当了引媳妇进门的角儿。不用想就知道,是那时宋江真采纳了他随口提的用轿子接卢员外上山的建议后,见他吃味,今朝又使出的这般把戏,权当那一事的补偿。
吴用一时间羞恼了要挣开手,又被宋江紧紧握住不肯松开。宋江喝的可比他多太多,此时手上劲却不减反增,他的腕子被捏着打不开,挣扎之间反而滋生一些旖旎的情味。也不知道触动了记忆的哪根弦,吴用想到有个宿醉的夜晚,宋江就是这样抓着他手腕把他摁在墙上,于是耳尖在夜色中烧起了一片红,不过这就是宋江察觉不到的了。然后吴用也不再动,由着他粗糙的指腹抚摸自己的手腕。
若是在旁的人看来,这一对眷侣仍是牵着手并肩行着,并没有任何风起云涌之势。宋江想起吴用接过御赐的金花时一瞬间的怔然的神情,以及把花簪在鬓角时略显笨拙的姿态,简直太可爱了。学究不是舞文弄墨矫揉造作的那种文人,这种附庸风雅之事在他那里是要遭到鄙夷的,今天却也要这么做了。
吴用也记得,他一瞬间有点无助的时候,坐在他旁边的宋江从他手里自然地接过花双手细致地别在他耳畔的那一个片刻。
宋江头上的花在他眼前灿灿闪烁,在金碧辉煌世界的喧闹中,他正襟危坐着,全身浸泡在这份堂而皇之、明目张胆的暧昧中,就像在孩提时代的午后把脚伸进清澈透亮的小溪中时的触觉,清凉、温和而梦幻。他如履薄冰般呼吸着一片他的呼吸。
而有一些事情,就像砂石沉淀在记忆的河底,无论是吴学究还是宋公明都无法想起的。吴用不是第一次簪花,而那时,他们互不相识地遇见。这道陌生的涟漪荡漾在心底的湖,或许永远也不会被发现。
“其实学究穿红色的衣服真的很好看。”宋江忽然开口道,仿佛石子撞破了平静的池水。吴用本来想起了宋江当年在浔阳楼题下的反诗,本待卖弄一下他胸中那些豪杰的事业,被宋江这么冷不丁一句全搅浑了。
也罢,当年的凌云志已遂,这还是需要问的吗?如今的宋江倒也真能“敢笑黄巢”了。
吴用还有一些永远也不说的私心,他脱下道装,换上御赐的红绿锦袍,只是因为这样两人看起来更加相配。
在心上的一个角落,藏着他缄默而温热的偏爱,在宿太尉面前他称梁山众人为“兄长和弟兄们”,偏心几乎昭然若揭。这些,宋江是不会知道的。
“兄长想看的话,我就穿。”吴学究轻飘飘地说。
宋江笑了,“好,回寨再说。”
总之,此时他们的手又自然地牵在一起。
完。
[宋吴]雪殇(二)
*补发。上周末由于要期中考了,所以没发,不好意思。考完了,搞长一点。
*战争背景架空。
*吴用中心视角(大概是)。
*凑合着看。
二月,春寒。一场晚至的鹅毛大雪密密的掩埋了天地。黎明,红轮初升,上下一白,梁山人马的寨营红装素裹。寨营中一棵老梧桐在烈风中瑟缩着,这课日薄西山的老树终于又熬过了一个寒冬。
一缕金色的晨光射进吴用的帐中。
吴用偏头,幽幽转醒。即看见宋江衣衫未解,正趴在他塌上小憩。便知那人又守了他一夜。
征方腊又折了几个兄弟,近几日无计策应敌人,军务堆积成山,吴用忙的焦头烂额,昨日头风发作,竟在宋江面前直直倒了下去。...
*补发。上周末由于要期中考了,所以没发,不好意思。考完了,搞长一点。
*战争背景架空。
*吴用中心视角(大概是)。
*凑合着看。
二月,春寒。一场晚至的鹅毛大雪密密的掩埋了天地。黎明,红轮初升,上下一白,梁山人马的寨营红装素裹。寨营中一棵老梧桐在烈风中瑟缩着,这课日薄西山的老树终于又熬过了一个寒冬。
一缕金色的晨光射进吴用的帐中。
吴用偏头,幽幽转醒。即看见宋江衣衫未解,正趴在他塌上小憩。便知那人又守了他一夜。
征方腊又折了几个兄弟,近几日无计策应敌人,军务堆积成山,吴用忙的焦头烂额,昨日头风发作,竟在宋江面前直直倒了下去。
太阳穴还是有些痛,他本想抬手揉揉,却不料牵动了被宋江压着的被角。那人惊醒,眼眸中还夹带着睡意。
吴用见了,歉意笑笑:“扰了哥哥清梦。”
宋江揉揉发红的眼眶略带鼻音的回他:“无碍。”
宋江又看看军师那轻柔的眸子,心疼的问:“头还疼么?要不要再请安神医来看看?”
那人摇头,只是浅笑,若春水暖了寒冬。
宋江看着这朵鲜妍美好的白莲,真担心哪天这花儿也会绽尽生命的璀璨,最终腐烂在淤泥之中,留给他的,只有空荡荡的莲池。
“军师,昨夜可是梦到不好的事情了?”
昨夜宋江听见吴用轻如叹息的梦呓,故问道。
吴用怔了一下。他放回想起那个梦。
那个梦恍若实境一般。
招安结束,武胜军承宣使上任。府上有个楚州祖籍的童儿,吴用在一次梦醒后,带他回家。
回家。
吴用回神。
“呵,夜长梦多,小生不记得了,有劳兄长还挂念着。”
吴用说着,便要起身。宋江忙拦住他,把他按回塌上躺着。
“军师做甚?”
“再不起,可要日上三竿了。哥哥可还想白弃一些大好时光不成?”
“你今日权且歇着,养养身子。”宋公明斩钉截铁。
“可…大军在即,如何歇得?”
只见宋江一笑,吩咐下人照顾吴用周全,便转身出账。
账外,公明哥哥只留下一串一深一浅的雪脚印。
一时辰后,沙场。
宋江出乎意料的在身侧又见到了吴用清瘦的身影。
吴用对着他狡黠一笑。
似乎也并不出乎意料,对吧?
宋江问自己。
“天这样冷,也不多穿些。”宋江吸吸鼻子,一边嗔怒,一边解下自己皮甲上的鲜红披风扔给吴用,“军师非跟来做什么,好生养病才是。”
吴用又笑了,慢条斯理裹上披风,“哥哥怪罪,可小生不能不来。若哥哥有所闪失,可如何是好。”
这清醇的声音萦绕在宋江心尖,暖烘烘的。望着吴用红彤彤,玛瑙似的鼻尖儿,欲说还休,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最终只能化作一股宠溺的眼神看着那人上扬的嘴角,无奈微微摇头。
可…军师若有闪失,又该如何是好?
一翻鸣鼓,兄弟们都身先士卒,冲在前面。两军交战,沙场宛若黑云之压境,飞蛾之扑火。
两翻鸣鼓,军威大震,正打的酣畅淋漓。
忽然。
吴用全身僵硬麻木,那本俊俏的脸在一瞬间凝固,仿佛一夜星空被一场大雨冻结。天暗了,风起了,军师向来从容挥扇谈笑风生,但现在他的手慢慢握紧了坐骑的缰绳,在这酷寒的天气里,就要握出汗来。
黑白交叠,两影交织。模糊的碎影渐渐近了,那是竖着高帽,身着宽衣,遮着面庞的两个影。一团雾气腾腾,映着两个若隐若现的颜色。
他们形单影只人们并不认得,只是那两个分明的,毫无生机的黑白颜色错杂在一起,寒气入骨。双来双去的他们,又有谁人不识得?
军师方才见着什么了?
那分明是来索命的黑白无常啊!
“军师。”
宋江看到了吴用的异常。
“……”
“军师?”
“…嗯?”
“怎么了?”
“没…没什么…”
吴用不知自己为何会看见,可他知道只有自己能看见。
他们,是冲自己来的么?
还是……
忽然,黑衣白衣口里喃喃念着招魂的阴词,飘向战场。吴用觉得天地皆暗,惟剩下他和两个不速之客。
只见那无常鬼飘到正在厮杀的石秀身后,无数兵器穿过他们的身体又抡向敌人,他们依然面无表情,静静的在等待着什么。
救人。
吴用只有一个念头。可是,谁又能左右阴阳生死呢?
吴用紧紧咬着嘴唇,看着那一幕,额上直冒冷汗。
“军师。”
嘴唇被他咬出血来,一颗雪珠从他柔软的嘴唇中跳出。
忽然间,那滴血化作一道白光,飞进了黑白无常的衣袋。他们看看衣袋,又看看石秀,便飘去另一个方向——那里有更多兄弟。
是血。
救人。
吴用好似知道了什么,丝毫不计后果,顺手从腰间拔出护身匕首,割向手掌。
“军师!”
他的头又开始疼了,头痛欲裂,痛的钻心,如同千万支匕首在剜着血肉。
“军师!”
天暗地暗,黑白无常的碎影在他眼前如黄皮戏般闪了两闪,随即眼前漆黑一片,只觉脑中“嗡”的一声,便不省人事。
*我流黑白无常,hhhh。有点玄乎对吧?
*下篇完结。
殇(3)
这篇爬完墙要回去推进下文了……赠诸君诗一句,“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
——————————————————
多亏杨志一夜看护,吴用次日一早便退了高热。未破晓时,杨志便去寻了写补气血的东西回到吴用自己的小厨房摆弄起来,忙活了两个时辰才灰头土脸的揣了一小瓮东西出来,生怕一个不小心打翻了,又要遭受一番生火之苦。
他急匆匆地从小厨房出来,刚到吴用门口却是足下一顿,低头看看怀里这热气腾腾又温润滋补的吃食,一阵犯难,实在是拉不下脸皮,更何况还是这撞了霉运的东西,晦气,晦气……
杨志一阵恶心,转头喊来常跟着吴用的小厮李三,叮嘱他送进去,让军师趁...
这篇爬完墙要回去推进下文了……赠诸君诗一句,“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
——————————————————
多亏杨志一夜看护,吴用次日一早便退了高热。未破晓时,杨志便去寻了写补气血的东西回到吴用自己的小厨房摆弄起来,忙活了两个时辰才灰头土脸的揣了一小瓮东西出来,生怕一个不小心打翻了,又要遭受一番生火之苦。
他急匆匆地从小厨房出来,刚到吴用门口却是足下一顿,低头看看怀里这热气腾腾又温润滋补的吃食,一阵犯难,实在是拉不下脸皮,更何况还是这撞了霉运的东西,晦气,晦气……
杨志一阵恶心,转头喊来常跟着吴用的小厮李三,叮嘱他送进去,让军师趁热喝。交待完小厮,这位爷头也不回地出了院门,没走两步便扒着墙头往里看这凝结了两个时辰的心血之作结果如何,只可惜大白天的,那窗纸严严实实地遮着,连个鬼影子都透不出。
这厢,吴用转醒,已然起身,面色虽不似昨日苍白,但也称不上红润,李三推开门又小心翼翼地掩住,生怕透了风进来。
“可是天王哥哥和公明哥哥有了消息?”
“小人未听有报,是杨头领让小人来送这吃食。”
吴用诧异,这许多日子,还未听过青面兽有做饭的手艺,“是何物?”
“小人不知,杨头领神神秘秘的,一再嘱托小人趁热送来。”李三拿了小碗,把瓮中的吃食倒了出来,只一股清香扑面,细看之下,汤水稠密,没个把时辰的火候断然没有这般模样。
吴用接过那碗,眼中不仅仅是惊诧,更可谓是警惕,“杨制使可还交代别的了?”
“没了,就嘱咐您趁热喝。我一大早就看见杨头领在小厨房忙活,脸上一道又一道烟灰,狼狈得很,断断续续弄了将近两个时辰……”
吴用愈发警惕,毕竟青面兽可非有耐性的人,他将碗凑近闻闻,没发现什么不对,又浅浅抿了一小口,味道极佳,全不似预料那般难以下咽。
这可奇了,这小兽儿发得什么癫?往日里对这东西避之不及,今日有这般好心情做红枣羹。
吴用随意地拨弄着汤匙,望着那一颗颗玲珑诱人枣子在清透的汤水中起起伏伏,指节大的小枣与那年生辰纲的枣子无异,想来梁山去买,也是买济州府的枣子,怎能不如出一辙?哎,当真是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转,那时烈日当空的树荫下,看着那被自己麻翻了的人,怎会想到有今日的光景?
“军师?”
吴用思绪万千,挥挥手让李三下去,不忘嘱咐他去寻蒋敬核算今日山寨钱粮。李三走后,他仍旧拨弄着那汤匙,汤水在那平日里喝酒的大碗中攒出一个漩涡,这碗中哪怕是偏安一隅的枣子都随那水波流转,逃脱不得。
遥想众兄弟调侃杨志不喜食枣之时,免不了来问吴用生辰纲那日的枣是何模样,好学回去,恼一恼那倒霉的杨制使。吴用每每推说记性不好,早就抛之脑后了,问另外几个粗心汉子,更是无人晓得。
推说不知,怎能不知?
如果不是他,杨志至少不会落到这般“欺师灭祖”的境地。杨志是将门虎子,是他那年赶考路上见过的意气风发、策马扬鞭的白衣少年。世道黑暗不假,可若无他的“临门一脚”,杨志的命运或有转机,也未可知。他从来不是优柔寡断的人,可是,
杨志,是他吴用害得第一个人。
他总归是良心难安啊。
院外。
杨志拍拍手,抖抖灰尘,试图掩盖自己关心则乱的行为,“他喝了没?”
“小人不知。”李三恭恭敬敬的。
“你送进去的,你怎地不知?”杨志有些恼火,一把扯住李三。他听着这厮模棱两可的话,是真后悔自己刚刚没进去。
“俺真不知道,哎哎哎,杨头领,杨大头领,您也知道军师的性子,他向来是冷淡不喜人,他让俺出来,俺就出来了不是。”李三苦着一张脸,慌忙解释。
杨志松了手,自知理亏,哪有差遣人还骂人的道理,摆了摆手,让他走。李三如蒙大赦,一路小跑,就要下山之际,杨志喝了一声,“回来!”
“头……头领,还有什么事?”李三悻悻退回来。
“今日之事,你权当没看到。”
“小人记性不好,记性不好。”
“要是被洒家知道山寨里有谁听闻……”
“小的自去找头领领罪。”
杨志满意地点点头,放人走了。人一溜烟地跑没影后,方才想起来屋里的人,他双臂交叉,踌躇着踱步至那人门前,左扭右晃,就是不进门。还是里面那人忍不住了,扬声:“杨制使铁人儿一个,定是不怕屋外蚊虫叮咬的。”这才将那门外扭扭捏捏的大高个儿叫了进去。
“多谢杨兄。”
“谢甚,俺不过是看你可怜……”话音未落,杨志恨不得抽自己一大耳刮子,明明是不忍和愧疚,怎么话到嘴边变了模样。
“嗯,小生是可怜。”吴用颇有调侃之色,“不过,还是多谢杨兄,多谢杨兄的枣子……”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吴用将“枣子”二字咬的极重,又迟迟不落下文,只待那人接话。
杨志却是不答,只那青面之下隐约泛着绯红,羞恼之色溢于言表,“你喝了便罢,俺走了。”
吴用见状,知道这小把戏过了火,急忙挽留,还欲开口赔罪,却又不住的咳嗽起来。生病生病,自己都不知,怎还生出些玩弄人的心思,这下来了报应。
杨志本欲推门而出的步伐一滞,转向一旁的桌子,捞起一碗水,递了过去,“喝水。”吴用未及接过,先抬头看他。
“冷的,没烧热水。”
吴用试图接过,却是因剧烈的咳嗽止不住发抖,小腹那未痊愈的伤都隐隐有些崩开之势。杨志把碗送到他嘴边,让他一小口一小口抿下些。
吴用咳嗽渐止,喘息声却不断,似是冬日那透风的缝隙,他的胸腔中发出些许呜咽,弥散在小小的屋间。
杨志伸出手,想要轻抚他的背来抚平那断续的痛苦,却又不敢真正触及,几番犹豫,还是轻放在了他的脊背之上,却又如触电般猛的弹开,不及吴用询问缘由,便快步出门,落荒离去。
正此时,李三与他擦身而过,急忙禀报吴用,“晁天王重伤,并宋头领、林头领等两队人马同归,不出一个时辰,能上得山来。”
“天王如何?”
“李三不知,只传重伤。”
吴用心下凉了半截,若言伤情,必定无性命之忧,这般说辞……他也顾不得自己身子孱弱,穿衣便起,直直向山下行去。
未完待续……
⌈发誓⌋
有不明cp元素掉落……tag懒得打了
鸭丝:这真的不是我干的,我对着九天玄女娘娘发誓。
菌丝:那你对着我发誓。
鸭丝:……我承认是我干的。
吴用:这真的不是我干的,我对着公明哥哥发誓。
小兽:那你对着我的生辰纲发誓。
吴用:……我承认是我干的。
杨志:这真的不是我干的,我对着公明哥哥发誓。
大师:那你对着你的祖传宝刀发誓。
杨志:……我承认是我干的。
智深:这真的不是我干的,我对着公明哥哥发誓。
林妈:那你对着五台山长老发誓。
智深:……我承认是我干的。
豹头:这真的不是我干的,我对着公明哥哥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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菌丝:那你对着我发誓。
鸭丝:……我承认是我干的。
吴用:这真的不是我干的,我对着公明哥哥发誓。
小兽:那你对着我的生辰纲发誓。
吴用:……我承认是我干的。
杨志:这真的不是我干的,我对着公明哥哥发誓。
大师:那你对着你的祖传宝刀发誓。
杨志:……我承认是我干的。
智深:这真的不是我干的,我对着公明哥哥发誓。
林妈:那你对着五台山长老发誓。
智深:……我承认是我干的。
豹头:这真的不是我干的,我对着公明哥哥发誓。
大师:那你对着你家娘子发誓。
豹头:……我承认是我干的。
一清:这真的不是我干的,我对着公明哥哥发誓。
加亮:那你对着罗真人发誓。
一清:……我承认是我干的。
天王:这真的不是我干的,我对着公明哥哥发誓。
学究:那你对着你家道长小媳妇儿发誓。
天王:……我承认是我干的。
逵宝:这真的不是我干的,我对着公明哥哥发誓。
戴宗:那你对着你的酒葫芦发誓。
逵宝:……我承认是我干的。
小五:这真的不是我干的,我对着公明哥哥发誓。
二郎:那你对着你的石榴花发誓。
小五:……我承认是我干的。
小七:这真的不是我干的,我对着公明哥哥发誓。
朱贵:那你对着你的两位哥哥发誓。
小七:……我承认是我干的。
小九:这真的不是我干的,我对着公明哥哥发誓。
大嫂:那你对着你的烧鸡发誓。
小九:……我承认是我干的。
一撞:这真的不是我干的,我对着公明哥哥发誓。
清妹:那你对着我的石头发誓。
一撞:……我承认是我干的。
小乙:这真的不是我干的,我对着公明哥哥发誓。
张清:那你对着你家主人发誓。
小乙:……我承认是我干的。
老呼:这真的不是我干的,我对着公明哥哥发誓。
关胜:呼延灼!天杀的呼延灼!
老呼:……我承认是我干的。【宋吴】青鸟殷勤
I remember everything.
*我流ooc。
*bgm:《Mystery of Love》
「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一
宋江有时候会独自陷入回忆的困境。他总是无止尽地回到进京赶考的那一年。返程的途中他风尘仆仆地赶路,几乎来不及歇上更多时日,因为他囊中已经所剩无几,支撑不了他在旅店闲住。
那是个失去季节的日子,浅紫色半温不凉地搁置在回忆里。背着行囊赶路的脚步不停。他记得那只通体雪白的猫就那样冒冒失失地、毫无防备地从道旁的青灰的草丛中钻出...
I remember everything.
*我流ooc。
*bgm:《Mystery of Love》
「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一
宋江有时候会独自陷入回忆的困境。他总是无止尽地回到进京赶考的那一年。返程的途中他风尘仆仆地赶路,几乎来不及歇上更多时日,因为他囊中已经所剩无几,支撑不了他在旅店闲住。
那是个失去季节的日子,浅紫色半温不凉地搁置在回忆里。背着行囊赶路的脚步不停。他记得那只通体雪白的猫就那样冒冒失失地、毫无防备地从道旁的青灰的草丛中钻出来,面朝着他哑哑地叫。宋江顿了脚步,又要行走,猫却亦步亦趋地追随着他,就这样一前一后行了三里有余。后来宋江将猫揣进了行囊里。两手从猫身下穿过抱起它来时,绵软的毛埋在宋江的手中,温顺的雪白色微微颤抖着,几乎不动弹。
遇见猫后带着猫行路的第四天清晨,宋江在旅店里醒来,一身雪白的少年倚在窗前,逆光望着窗外。榻旁应睡得温热的白猫不翼而飞,不速之客偏过头来,眉眼清隽地蕴着微光。
加亮。那日宋江知道了他的名字。像一抹莹雪一样轻浮而明丽地伏在他身侧的人,除了这两个字外再没能说出任何他的家世与经历。熟记四书五经的他脑海中并不能浮现太多志怪故事,也恍恍惚惚地觉着落入了一种梦境般的圈套。少年穿得太单薄,几乎只是遮蔽住身体的一层月白单衣,他连皮肤都是素白得纤弱的,四肢也轻盈得像那只白猫。而恐怕他就必是那只白猫。
宋江被留在了那间旅店。他面对加亮无处可去,或者说是无路可逃。屋外檐角的玉兰花浅粉地盈起花苞,稀薄的日光将花影细碎朦胧地转在榻前,缀满几个夜晚循环往复的异梦。他在曲折的廊中抱着瓷缸行走,和加亮撞在一起,瓷片碎了一地,密密麻麻的一地黏腻灰黑上,支离破碎的瓷白间,红色的细小的鱼的尸体,就像自己的坟茔整齐而可怖地堆积在地上。加亮瘦削的身躯震悚得一直颤抖,血从衣角染到眼底。醒来时宋江不受控地追逐着一只墨黑的蝴蝶,手中持了碗,在最后一步距离时狠狠扣住了它,揭开看是一具完整的、乌黑狰狞的蝶尸。他听到少年呜咽着的啼哭声。
再次醒来时,宋江才汗流浃背地看到侧身躺在身旁的加亮。像猫一样蜷着身体裹在宋江的衣服里睡着,眉头微蹙,一只手还半牵着宋江的被褥。少年几乎从来不怎么说话,但他显而易见的需要被保护。这片碎在人间的月光落在了这间狭小的房,牵绊着宋江进退两难。
他必须离开了,余下的盘缠已经不足以让他再住两个晚上。而加亮似乎比他更清楚一切将要如何发生。在不得不离去的那个早上,他早早地站在花树下,穿着那身如花乍现在春日的衣裳,如今又要像花谢一样从宋江的生命中辞别,把两条灵魂扯得藕既断丝却连。
他们在花树下对视着。加亮的目光里不止有留恋。宋江张了张口,没有发出声音。鹅黄的晨曦织在满枝盛开的玉兰花间,绚烂而悲戚。
加亮走了。
二
宋江再次见到加亮时,他已经不是加亮了。是站在晁保正身后的吴学究。或许他们只是容貌相近的两个人罢。因为那吴学究容貌端方,举止得体,眼中再也不是那种猫儿般的惊惧和脆弱,而像汪池水一样幽深而寂静。
只是也泛着哀伤的涟漪。
宋江自那日还道村受了三卷天书之后,常常进出吴学究的住处。那吴学究是个冷僻性子,虽是多智近妖、舌灿莲花,其实不喜与人往来,偏好独处,却像对待故友一样待宋江。天书里写了很多,学究并不爱看,有的时候他躺在榻上捧着兵书,宋江在灯火前读着天书,两人各想着各的事。房间里很安静,烛火噼啪地响。
后来宋江换了住处,搬到吴学究旁边的屋子里,但实际上他们两个晚上是同榻而眠的。
日子像在文思泉涌的作家笔下行云流水地奔流着,匆匆不回头。
吴学究的嘴唇很软,他喜欢在任何两人独处的空间内和宋江接吻,这种时候宋江总会恍神。柔软的嘴唇像花瓣一样飘落在他的唇上,像梦一样美好而温暖的场景又在眼前闪动。脑畔熠烁着金色的花白碎片,宋江分不清那是玉兰的花瓣,还是晁家庄后院的梨花似雪。
学究很爱他,宋江从他的眼中清晰地看见。他的眼底有宋江不敢触碰的痛,而爱正是以那份痛楚为柴灼烧炽盛。
宋江不敢开口动问过往。他害怕的同时也惴惴不安地期待着。于是在他和吴学究相识之前的所有故事,就成为一片无人过问的禁区。他和学究相爱着活在当下,但宋江在梦中被撕裂着。宋江看见加亮从万花丛中醒来,乌发旁边粘了花瓣,清秀的眉眼在浓艳色块的映衬下显得妖冶、妩媚。他在混淆的生活中艰难地清醒着区分,而却又被无数次神情举止的神似勾起了叩问的念头。
被相似的他和他,无可抗拒地吸引着,难道是宿命吗?
学究,你果真是加亮吗?
在战场上与他并肩同袍的运筹帷幄军师,和十年前白猫化作的瘦弱少年,在宋江的心中共用了一条灵魂。一段是人尽皆知的吴学究与宋公明知己相识的故事,另一段则是猫妖在陷落记忆中如花似梦般的短暂相逢。
三
吴军师病了,山寨中众人已有近半月没有见到过他。
闲走时忽然晕倒,竟然三天后才醒来。吴用睁开眼,新奇而警惕地四处看着。守在他榻旁的宋江猛地坐起来,被吴用的一句你是谁捶入了冰窟。
学究……?我是宋江?宋江困惑而恐惧地说。
吴用撑起身子,微低了低头谦恭地道:小生吴用,见过宋江哥哥。
不言自明了,吴用失去了所有记忆,他除了记得自己是谁,记忆已经付之一炬。宋江霎时间想笑,笑上天竟然造出这样的阴差阳错来捉弄人。
原来一切的一切,全都是他。吴加亮,吴学究,吴用。一直像玉兰花盛开和凋落着记忆的吴用,在宋江的心上留下春的痕迹后就不顾一切地离去了,留下他一个人承受着如潮汐般涨落起伏的思念,和记忆。
宋江觉得吴用必然是妖,他毫无同情心地在自己心上刻了自己的烙印,如今又残忍地全部忘却。
被抹除了记忆的吴用就像一张纸,纤尘不染地躺在宋江面前。
宋江告诉了他过往全部的经历,但唯独略去了自己在故事中的参与。吴用听得很认真,却毫不犹豫地向宋江提问,可以告诉我我和你之间是什么关系吗?
宋江没法回答。
他决心用一场盛大的伪装清除他们之间的一切痕迹,却是徒劳,他们的生活已经交织成两条绞在一起的线无法分离,是海和沙滩那样反复浸润的关系。吴用的眼睛是澄明的,世道的沧桑尚没能在他的眼底心中积淀浑浊尘沙,就那样初生牛犊不怕虎地、赤裸裸直白地打量着宋江。
这是宋江和吴用的第三次相遇。这次他终于从最开始的这一瞬就拥有吴用。宋江要让他永远不要想起加亮流落荒野的惊惧和吴学究曾经历过的苦难。
以及,永远把他们过往的爱封存在宋江心底。他已经无法忍受命运的捉弄了,他不能再让自己无止境地反复背负着一切,索性就让循环在此终止。
已经是深冬时分了。风烟苍茫,万木尽枯。吴用已经对山寨事务了解周全,宋江打算把他们的住处搬离到两处。吴用注视着他的频率越来越高了,就像曾经的加亮和吴学究。宋江想把这当成错觉,试图将滋生蔓延着的新鲜爱意扼杀在寒冬的怀抱中。
断金亭上空寂寥落,宋江在风中站立着,熟悉的脚步声被淹没在风中。
一串寒鸦忽然从水泊中啼鸣着飞起,盘旋而飞至长空。
吴用站在了他的身边,他们两个各自有着顾虑,谁也没有说话。
如果思念有声,是否就像风声一般呼啸?近在咫尺的温热躯体,他也无法紧紧抱住。一切像梦一样扑朔迷离、颠倒黑白,有人在歧途上坚贞不渝地迈进,也有人在正道上徘徊。执迷不悟地在冬日中思寻着春光和煦,如果坚持着悲哀是命运,我或许就该放弃……
宋江感觉脊骨泛寒,他转过了身,却被吴用拽住了。宋江挚爱的人,吴用,朝他跨过了一步。
吴用的鼻尖是冻得通红的,在风中曳动着的是细微的、莹软的茸毛,苍白的颊上晕着的薄红像纤妍的花一样绽现在宋江眼前。
宋江听到自己的胸腔中心声在震鸣,仿佛在呼啸的不止是穿林越山的风声。
是吴用的眼睛,那双他其实从来不敢长视的澄明而幽深的眼睛。只在偶然掠过的一瞥中见到的、埋藏着也流露着的深痛的阴翳现今已消逝,余留温凉。吴用几乎是带着一种探寻却不容置疑的自信,以熟稔平静的却又如初学者般冒进而新奇的姿态侧过头来。缓缓地,他们之间的距离在缩短。
在宋江的心中,巨大的悲伤和幸福忽然如洪波一般涌起,将他如僵住一样封锁在原地,他被宿命的风声不可抗拒地淹没与席卷。透过吴用眼中那些如琉璃般潋滟缠绵的、与暮冬时节格格不入的萌芽一般蓬勃兴起的爱意,他看到曾经的吴用吻他时眼底压抑的、炽痛的爱。
分明在你我之间,并不是只有我记着一切吧?
宋江这样想道。
这是无法动摇的命运,「爱的感觉是不会被忘记的。」
梁山的树木枝叶尽在摇晃,冷峻残忍得近乎暧昧的眉眼,紫色在天际层层铺垫,大片的灰黑横亘于空中。吴用冰凉的手抚上了宋江的脸颊,在吻上去的那一瞬间,两人同时闭上了眼。
原始的灵魂就在此刻和另一半灵魂错位,两片接触的唇是轻柔的,心却强硬地、火花四迸地磨合与绞缠。
宋江知道吴用还是吴用,而且他会永远是吴用。
吴用睁开眼看见宋江一瞬间泫然欲落的悲戚,一惊之下张口欲言,又被宋江摇头制止。
宋江说,加亮,我会告诉你我们之间所有的故事。包括过去和未来。
完。
断肠多处与今同
于是吴用开始回忆这些个事。
要凉不凉的天。他手中还书卷未放,杨志刚叩了门进就撞进他略带疲倦的眸,吴用攥书的指尖有些用力,宣纸和他的骨节竟是一般白了,连带着的还有他苍白的面色,白的唬人的蜡烛,还有什么,唔,杨志打量一圈低头看了一眼,更白的,就只剩他手中端着点一盘秋水梨了。他本赔礼道歉要带些什么才好的意不坏,就是这么揣着两个黄澄澄两拳大的梨直闯军师屋的话怕不是要被以为是一刀不够解恨,还要拿梨子噎死吴用才能出心中恶气,拿着板相对干净朴刀削了半晌,总算挑出几块卖相好看的装了盘去送。词嘛,还是这么些旧词,无非是多有得罪还望见谅之类的客套话,不过杨志眼中的真诚歉意不假,吴用笑的坦然,仿佛真是什么亏心杨志...
于是吴用开始回忆这些个事。
要凉不凉的天。他手中还书卷未放,杨志刚叩了门进就撞进他略带疲倦的眸,吴用攥书的指尖有些用力,宣纸和他的骨节竟是一般白了,连带着的还有他苍白的面色,白的唬人的蜡烛,还有什么,唔,杨志打量一圈低头看了一眼,更白的,就只剩他手中端着点一盘秋水梨了。他本赔礼道歉要带些什么才好的意不坏,就是这么揣着两个黄澄澄两拳大的梨直闯军师屋的话怕不是要被以为是一刀不够解恨,还要拿梨子噎死吴用才能出心中恶气,拿着板相对干净朴刀削了半晌,总算挑出几块卖相好看的装了盘去送。词嘛,还是这么些旧词,无非是多有得罪还望见谅之类的客套话,不过杨志眼中的真诚歉意不假,吴用笑的坦然,仿佛真是什么亏心杨志的事都没做一般,看着面前人转身开门逃也是的走了。
吴用拢袖子拿起一块,梨被夜风吹的有些冷,汁水被凝住,又因摇曳火苗炉壁的温暖化开,甜腻腻粘在指尖,初入口却只觉得苦,大抵是因为方才抿的两口清茶,再咬就是甜了,他伤还没好透,胸腔中闷着一股铁锈血气,混着甘缭绕舌尖,倒是说不出的韵味可人来。
再叩门三下进来的人身姿却不似刚刚那人般伟岸,但胜在挺拔,吴用抬头看,眼中的笑意也似梨汁般化开在房间每一处,也是那般带着苦涩与甘甜,他放了书去迎,却被来人抬手虚按下。他又笑,这次笑的真心,于是牵带着伤口也疼,面色又白了几分,口鼻喷出热气与宋江进门时携进的晚风相撞,融成雾蒙蒙水汽弥漫,就如银薄洒,也是一片白,遮了故人面,宋江眼中担忧被山间夜风刚凝过,浓的无论如何都化不开似的。
“怎的起身了,”他语气中嗔怪之意吴用听了满耳,“军师还真是头悬梁锥刺股,这般用功,某当自愧不如。”
“哥哥说的哪里话,小生为军师,自然要时时刻刻为哥哥鞍前马后才是。”宋江听出他话里话外的点拨,又想起他那时一身白遮着淋淋伤口那句——便自己爬去战场,又是无奈又是好笑,略低头唇角不自觉的扬了扬,被吴用看了个正着。
“哥哥怎么这般发笑,又嘲笑小生的痴不是了?”
“哪里哪里,军师对某如此忠心,实在是惭愧,但是心里又欢喜,瞒不过军师。”宋江也不再多言,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握住那有些凉冷的手。
于是他再看那窗外的风,便也觉得没那么刺骨了,只记得那天月般迷在云里,偶尔露了半面出来,定睛一看,也是白的。
吴用又开始想,他再看到这么多白的是在晁天王的灵堂上,那是真的茫茫一片,匾额桌椅板凳灵牌房前屋后,梁山泊的兄弟们,宋公明的额前,他自己身上,全是白的,却又都是散的,被眼中泪一糊,又全然融在了一起,比那满天寒风刮还寒人心,没有任何的暖炉蜡烛秋水甜梨,让他喘不过来气,又不得不强撑着镇定,那时他想,总不会再遇见一次比着更白,更冷的日子了吧。
不过他错了。吴用开始系,一尺白绫,滑腻的手感,几下绕在树杈上,他舞着这段绸,不免想到自己那两条铜链,一样的凉,分量却不及这缎子重,他叹了一口气,本以为会看到如那日一般的茫茫水汽散开。
可最后却又逆了他的意,才知道自己现在心死的是一口热乎气也吐不出来了。白绫勒死在脖上,疯狂的耳鸣声,吴用感觉身上一根筋被陡然拽紧,布料下拉线绷之声,喉间泛起一股异样的苦涩甜腥的味道来,他好像在哪里也尝到过这种味道,是在好久好久之前了,窒息感让他觉得生命流逝的快,闭了眼,于是吴用开始停止回忆这些个事。
黑中一点白,缓缓散开,吴用才知道死原来也是这样的白。
【水浒传/吴用中心】白发生
原著或央水向。
很久之前写的,试试能不能发。
聊斋AU注意,全员cb向,想嗑请随意。
———————————————————————————————
宋宣和年间,济州奉敕于梁山泊起造庙宇,令工匠千人入山采木,叩石垦壤。
有白骨现于坡内,多不胜数,疑为百人合葬。时人深以为异,将以回奏。上闻之惊惧,令止敕建诸事。
1.
史文恭死那天,日头是百里挑一的好。
水泊梁山去主多时,景色愈发明妍动人,出落得璞玉一般。装着死囚的陷车辘辘摇上山,在春光里颠簸,天蓝得不可逼视,竟将一行押送的喽啰晃下泪来。
几人缚史文恭到忠义堂内,远远的宋江等在那里,一左一右立着吴用和卢俊义。卢俊义十分高华的......
原著或央水向。
很久之前写的,试试能不能发。
聊斋AU注意,全员cb向,想嗑请随意。
———————————————————————————————
宋宣和年间,济州奉敕于梁山泊起造庙宇,令工匠千人入山采木,叩石垦壤。
有白骨现于坡内,多不胜数,疑为百人合葬。时人深以为异,将以回奏。上闻之惊惧,令止敕建诸事。
1.
史文恭死那天,日头是百里挑一的好。
水泊梁山去主多时,景色愈发明妍动人,出落得璞玉一般。装着死囚的陷车辘辘摇上山,在春光里颠簸,天蓝得不可逼视,竟将一行押送的喽啰晃下泪来。
几人缚史文恭到忠义堂内,远远的宋江等在那里,一左一右立着吴用和卢俊义。卢俊义十分高华的一个人,形容威严瑰丽,此时却垂下头去只做不见。唯吴用上下打量史文恭,眼睛缓缓地眨,如同要丈量他心肝脾肺。
宋江见吴用不言,却对着此人出神,叫他道:“军师,莫非头一回见这厮?”
吴用收回眼来,答道:“员外擒回那日,在帐中见过。”
宋江笑道:“此贼张狂,我道是有几只眼睛几张嘴,原也是寻常。”
堂上众人都恨极史文恭,齐声嚷道:“哥哥何时处置他?”
宋江道:“不忙。我等方才回山,待分出一日归整三军,头领们打理好手中事务,那时拿此贼去天王灵前,看他有几条命。”
众人听他号令,于是从堂中散去,只留下吴用、卢俊义二人。宋江起身,亲执卢俊义手道:“亏得员外擒他回来,天王大仇得报。常言道:自古宝马配英雄。宋江愿以那千里玉狮子马酬将军大恩于万一,万望勿辞。”
卢俊义一惊,长鞠一礼,口称不敢。宋江执意要让,卢俊义一昧推辞,吴用在旁含笑劝道:“这马本是那金毛犬要献给哥哥的,如今送与员外,岂不辜负他的心意?兄长若另寻珍奇答谢员外,各人都欢喜。”
宋江听言,这才罢了,请卢俊义同到厢房叙话,又吩咐送去酒菜,叫吴用作陪。
是夜,山里静谧无人,春日深青,只有几个巡夜的火把星星点点洒在堂前。吴用踱步到屋外,见马厩旁一个人影正牵那玉狮子,旁边几个喽啰侍候着。
那马通体雪白,抖动颈上鬃毛,半点杂色也无,从银月里跨出来似的。
宋江抚它脖颈,将它牵出围栏,又挥手屏退马夫,与吴用并肩而行。
两人走了一会,宋江停下望着那马,向吴用道:“晁大哥去打曾头市,原是为它。你说值也不值?”吴用默然。马在宋江手里乖顺至极,只任人抚摸,夜色里毛发上的光将他双目浸得像盲了一样。
吴用道:“这是匹好马,合该是哥哥的。不为这马,晁大哥也要打曾头市,你我都劝不住。它究竟要到哥哥手里,旁人得了,倒没命去享。”
宋江抬起头来望着他。
吴用道:“天王下山前,没与我说上几句话,与哥哥说的还多些。”
宋江正要答话,忽然胸中激荡,一阵奇痛,几乎口不能言,眼前发黑。恍惚间吴用到他身边来,似乎要扶他,又迟疑地收回手。
宋江不知是何缘故,头晕目眩,支住胸口,勉强道:“…我知道军师心思重,须知思虑再甚,也换不回晁大哥…明日将史文恭去灵前祭他,这桩事了了,军师还要在梁山过日子。”
许久无人说话,他就要以为吴用甩手而去时,听那人回道:“无需哥哥相劝,小弟省得。”话中却无怒色。吴用近前把缰绳送回他手里,接过的瞬间,他听到一阵奇特的哀鸣,像祈求安慰的请愿。不似人言,倒像风声喃喃私语。
但吴用分明没有说话。
第二日天光大亮,宋江晨起去监牢看时,吴用早早在那。牢房里,史文恭全身血痕,委顿于地,似一截没骨头的破旧褥子。宋江见吴用面色青白,心知他彻夜未眠,跟着的喽啰也只是嗫嚅,话都说不全。
宋江下了令将史文恭提出来。这困兽力不能支,绑缚在刑架上,头颅垂于胸口。全山举哀挂孝,春色里白幡猎猎而起,好似旧年新雪落在仇人乌黑的发顶。
忠义堂前,林冲手执尖刀剖开史文恭胸腹,热血浇在豹子头脸上。他取出心肝,装在盘内,交于宋江,一双凤目魂不守舍地挑动,只把眼睫上的血抖下来。
“林教头,”宋江走到近前,稳稳地接过,握住他手,将那颤抖抹去了,“这血比之昔年杀王伦时如何?”
这句话悄悄的,细若蚊蚋。林冲猛然抬头,周围一干人面无异色,如同聋了一般。可宋江确然无疑地望着他,不惊不怒,无喜无悲。
“大哥……”他迟疑地叫。
宋江立在阶上望他,容色安然,最后只道:“多谢贤弟了。”
他垂下双眸,转身将那物奉于晁盖灵前,款款下拜道:“我等已为天王报仇,兄长在天有灵,可以安歇了。”
身后众人随着他跪下去。林冲跪在人群中,面上鲜血漫过口鼻,忽然间泪落如雨,恍然还在断金亭上。
当晚出了一件奇事。一个守夜的值守天王孝堂,夜里迷迷糊糊睡过去,醒来时,只见灵前史文恭破开的身躯上生出一棵虬结高树,七窍之间皆发绿枝,树干深黑,一夜之间开出满庭白花,坠落如雨。
众人以为奇观。宋江便下令留那树于堂上,倒也不叫人照料,可它兀自郁郁生长,芬芳经久不散。
后几年,招安大事落定时,宋江与吴用曾同回东溪村。路过溪边,见一棵高树伫立,与天王灵前一般无二。宋江忽地白了脸,与吴用道:“天王果然英豪。他死了,东溪的树还念着他。却不知我死时,又得何处风物惦念。”
2.
说起晁盖认识吴用的那一天,却又十分久远了。
一棵老树在水边生长百年,要多久才能睁眼看看人间?吴用不知怎么回答。
从它能听、能看、能施法那天起,东溪村便是极熟悉的景色。它这样一棵树,笔直高大,丰枝万千,春来绿芽齐发,三四月间满树白花,亲切可人。即便在郁郁葱葱的村落里,也是招人喜欢的。
村子里孩童最爱同它玩耍。这树生得奇怪,与别个不同,爬上树去抱着枝干,能听见轻轻的轰鸣,仿若在咿呀学语似的。小孩把这奇事告诉家里人,只博来一笑,没人放在心上。
日子久了,爱这树的人不减,树却生出别样心思。
一日傍晚,村里家家起炊烟,要摆上晚饭时,一个孩子趁空跑出来,捡了自己最喜欢的枝丫去爬。他年小体弱,深恐被其他孩子抢占先机,要赶在众人前头挑个好位置。这群孩童里有个头领,便是晁家大儿唤作晁盖的,十五六岁,生来是个爱笑爱闹的性子,又天生神力,众人都对他心服口服,叫他做个孩子王。
只是难免有那腼腆些的,心里虽想亲近,又说不上话,便落了单,只看着别人热闹。赶来爬树的就是这样一个。他踩着树干上来,抱着一枝粗壮长桠坐了,摸着树上深褐色的斑驳纹路,一阵风吹来,将树上繁花拢到他脸边,俯首帖耳地摇动,与他私语似的。
“我与你一同看太阳好么?”孩子同它说话。实际上天幕已落,太阳在山坳里发着金边样的光。树想告诉他,日头落了,明日村里人早睡未醒的时候,太阳最好。可树没学会说话,孩子的心贴着它的身躯,呼吸之间一起一伏,妥帖滚烫。
树突然明悟,孩子是喜欢它的,把它同别的有手有脚的孩子一样看待了。它一动心,烦躁得满树花叶乱响,沙沙地垂在孩子脸旁。
孩子喜道:“你听懂的,是不?”他欣喜万分,紧紧搂住自己的哑巴朋友。树散开枝叶,温柔地环抱他。
太阳落尽的那刻,孩子趴在它怀里睡着了。树感受着这渺小却温热的生灵,默默地想,它看的人也多了,却还没有见过人心。
那日夜里,东溪村一户人家失了孩童,发动邻居打着火把来找。溪水黑蓝,在那棵不知名的树下,一个小小的人影静静地躺着,面目安逸非常,只心口塌下去一块,似乎有双纤巧的手从那里偷走了什么东西。
自那以后,又有两三个孩童丢了性命,都在溪水边,死时心口空空,诡异离奇。村中人都说是鬼怪作祟,人人自危,各自看管住自家幼童,叫他们天黑即归。一时溪边无人敢往,几乎成了禁地。
偏有不信邪的。一日周家二郎钻了空子遛出去,爬到那树顶玩耍。树落寞已久,见了人来,如何不施展开去招待他?便立起绿枝,全身响动同他玩耍,把个小孩哄得不知所以。正忘怀时,却见树枝缠住了小腿。他初时不以为意,待要挣开,却觉得几条青枝力大无比,竟难动分毫。
他心中恐慌,便放声大叫起来。怎奈村中人这阵子因惧怕鬼怪,无人到溪边来,任他喊叫哭闹,周遭都无人回应。孩子哭累了,眼见无法挣脱,要被缚死在树上,只有小声呜咽的力气。
树见他疲累,待要行动时,听得人喊:“树上可是周家二郎?”
孩子精神一振,慌忙道:“是我!是我!”远远一个人便走来,是个少年身量,走得近了小孩便认出来,原是晁家哥哥。
“晁大哥救我!”他喜极而泣地求道。
晁盖道:“你莫要乱动,我上来看看。”
他手长脚长,三两下爬上树来,伸手去解树枝,却是纹丝不动。他奇道:“怪哉!”心里一热,已起了较劲的意思,抓住枝条,用了十二分的力气去拆。
那树自有了魂魄,时日尚短。它原是个有灵性的,也只能摆布寻常人,似晁盖这等有神力在身的,却是难以抵挡。可这树也是个不愿放手的秉性,好不容易等来一副心肝,怎可轻易让与他人?于是三魂七魄都赶上前来,定要与晁盖争高低。
晁盖见斗它不过,凶性大起,不知哪来的蛮力,硬生生将那树枝“咔嚓”扯断,挣出个缺口来。那孩子身子一软,歪倒在他怀里,仍惊魂未定地抽泣不止。晁盖搂着他,稳稳跳下树,不住声地哄着,向黑压压的村落走去,把那树与月光都远远丢在身后。
自那之后,东溪村倒再无人死在溪边,鬼怪之说也渐渐消声。
半载后,村里私塾新来了个学生,名叫吴用,十三四岁,生得一副笑模样,见之可亲,小一辈都爱与他结交。
吴用行踪无定,不知是哪里人士,却是标准的读书胚子,脑筋灵活敏锐,很快在学堂里出了名。按说该成日与书香作伴,不知怎的,他独独看上晁盖这习武的人。初时跟着别人叫“晁大哥”,言语甚不灵便,仿佛第一天开口说话,后来日子久了,与众人熟识,这才好些。
晁盖年轻,惯好结识奇人异士。他观吴用时而聪颖非常,远超众人,时而稚拙可笑,又似乎不谙世事。这怎不叫人好奇?他只唤“贤弟”,须知他唤贤弟的人多,却独与吴用行坐一处,也爱同这书生耍笑。晁盖有时鲁莽,难免失了分寸,但吴用从来都是笑眯眯地接过,脾气好得天上有地下无,不知怎么生气似的。
若问其中缘故,却是那日晁盖从树顶救下周家二郎。因他不似常人,颇有神威,竟将那树刚结成的魂魄扯下小半幅。这树元气大伤,修养多日方才化形为人,便是吴用。
他到晁盖身边,日日相随,只处心积虑要取走那半幅生魂。
然而他一介刚化人的精怪,深惧晁盖虎威,潜心多日,竟无从下手,只好怏怏跟着,期盼有朝一日得了大道,到那时再料理晁盖的性命。此时却尚未学得人情,怏怏不乐时也只是笑。
积年累月间,吴用因他极开阔的灵窍,在东溪村一片混得如鱼得水,识他名号的人竟也不比识得晁盖的人少,都管他叫“智多星”。
晁盖到了青年时期,做了保正,声名更是红火,庄上往来投奔的人络绎不绝。这些人却是三教九流干什么的都有,自有些不学无术妄图鱼目混珠的,晁盖见了也不生气,顶多送些钱财打发;若有谈得来真正倾心的,晁盖少不得叫来吴用,摆开酒席引见,久而久之,四方都知道晁保正身边有个从小到大的知心人,便是人称智多星的。
却说吴用跟着晁盖日久,倒不曾把正事忘却。
有一晚与晁盖在院里望月相谈,两人温了酒叫来果子,斜躺在竹椅上,好不畅快。吴用通晓天地,又一张利口,只把自己未化人形时的趣闻也添油加醋与晁盖说,晁盖只作玩笑话听,素日又当他这兄弟是爱胡诌的,自是乐不可支。
吴用见他酒意上涌,笑得眉眼舒展开来,忽道:“保正说这东溪好,然一隅之地,天下究竟有兄长未见之水。不知兄长离了东溪村,又往何处去呢?”
晁盖平日不与他说这些,只因心里知道吴用非池中物,怕他志奇意高,要弃自己而去。因而敷衍道:“我亦有志,只没个机缘加身。若得了际遇,愿与贤弟同往。”
吴用转转眼睛:“小弟听说人生命数有定,前番遇见个会看手相的瞎眼先生,教了小弟一招,不知灵也不灵。今日便在兄长身上试试,看看有无机缘。不拘灵验与否,兄长莫笑话小弟。”
那人听了,醉眼惺忪,直直把他看了好一会,这才默不作声伸出手掌交到吴用手心里。
吴用怎会看什么机缘,不过身系天地,能知寿数几何。正沿着晁盖掌纹盘算时,听他说:“贤弟,兄虽不才,也知‘良禽择木而栖’。若我命中无有成事之机缘,只盼…”
此话远在意料之外,吴用抬眼看他,见他胸口震荡翻涌,连着自己那半幅生魂动荡。不知为何,吴用心口一空,不由道:“兄长这是什么话?小弟不过说笑,兄长天生与旁人有异,即便真有天眼,也难算兄长命数。”说罢放下晁盖手腕,转过脸去。
晁盖观他神色,看出些罕见的无措,心里倒自在起来,微微一笑:“贤弟,若我不是那成全你的人,你要走时,我绝不强留。”
吴用道:“何须兄长强留。”这话出口时,他全身颤动,自己亦难辩真假。
二人经这一番话,都讷讷无言起来。吴用发了半晌的愣,要告辞时,见晁盖已歪在藤椅上睡去。
闪念间,他心里浮起邪异的兴头。晁盖此时全无防备,又在睡梦中,倘若这时取他心肝,将魂魄夺回,是再好不过的了。
吴用杀人向来没有迟疑,只因他是木生,看着孩童的尸体没有同类之悲。然而在那晚,他看着晁盖的睡颜,想到此人心口塌下去一块,那景象似乎是不堪忍受的事。
吴用在院中呆立片刻,最后只吩咐小厮一会将晁盖叫醒,屋中去睡。离开时他尚不肯信,不知怎的错过大好机会。只好宽慰自己,晁盖寿数有限,到他天命终了那日再取回魂魄,也好完满人间与他相识一遭。
又过数年,东西两村之间那条大溪暗流翻涌,常有水鬼在西边作怪,白日将行人迷下水去。西溪村得了一个和尚指点,用青石凿成宝塔,镇住溪边,将水鬼赶往东溪村来。村里人虽惊惧,因早些年亦有鬼怪杀害孩童的事,只守着家人不从溪边过,除此之外也无可奈何。
正当时,晁盖出门与好友游山玩水去了。他回村骤听此事,忙忙地找吴用,听人说学究这几日下了学就不见踪影,村里遍寻不到。晁盖想自己那兄弟脾性,忽地拔腿往溪边走去。
夜色里,荒芜的河滩上一个人影静静地立着,伸手抚摸那棵高大的花树。晁盖走近了,见果然是吴用,无端生出许多恐怖,轻声道:“贤弟一人在此作甚?”
那人转过身来,只一瞬,双瞳深如黑月。晁盖本来忧他被鬼怪迷住心窍,不想刹那间被看得全身盗汗,怔在当场。
“兄长回来了。”吴用点一点头,一如平常,又转过身去。“听闻西边的水鬼到了东边,我那一片邻里吓得不敢出门,因此来看看究竟何物作祟。”
晁盖道:“学究好胆量。只是天色已晚,难保这里有什么东西,不如回去,明日再做打算。”
吴用摸着花树深色的枝干,笑道:“我闻保正旧年间曾不顾自身安危,与鬼怪手中救下周家二郎,不知可有此事?”
晁盖一哂:“都是老黄历了。再说不过是他被树枝缠住腿,我抱他下树罢了。”
“既如此,兄长还怕什么水鬼吗?”
“我又何惧?只是贤弟是书生,若有万一,怕抵挡不得。”
吴用不置可否,指那树道:“兄长当日救人,可是从此树救得?”
“正是。”
吴用道:“自那日,它也多年未见兄长了。”
此话出奇,晁盖要问,吴用只是不作声地看他。他忽地想,确是多年未见了。心里喜逢知音一般,缓缓地,伸手也摸那枝干。
一下子,那树枝桠如活物般缠住他身躯,绿叶白花齐齐生发出来,仿佛将一万个春日的生机聚于此瞬。晁盖被枝丫牢牢拥住,用力拉扯,却无济于事。一时之间,竟有细叶和花骨朵从七窍中长出。他耳不能闻口不能言,痛彻骨髓,只想叫吴用快走,挣扎着转脸望去,哪还有吴用的影子?
“贤弟……”他在心里踟蹰,却因吴用已不在此处,猛然松下劲来。这花树还在疯长,花叶绞磨间,他看见一双熟悉的眼睛,黑得异常,于花间望他。
“…快走……!”
那恐怖又漫上心头,晁盖眼中流出滚烫事物,用尽气力挣道:“快走…”
翌日醒转时,晁盖躺在自己榻上,身上并无半点异常。他呆了片刻,起身叫人道:“我昨夜怎么回来的?吴学究何在?”
小厮便说:“昨夜学究送保正回来,说像是被水鬼迷住了,他也说不清,只吩咐小的好生照看。现下学究又上书斋去了。”
晁盖听得吴用无恙,心全放下来,忆起昨夜见闻,仍旧后怕,思忖道:“此事需早日料理。”不及吴用放课,他便独自赶往西溪村去了。
吴用回家时,见溪边围住一圈人,便前去查看。原来晁盖夺了西溪村的青石宝塔来东溪边,引得众人围观。
那宝物塔身黑亮,熠熠生辉,足有一人多高。晁盖正叫几人将它移至溪头镇守处,见吴用在人群中笑着望他,不禁赧然。
吴用道:“保正夺了这塔来,叫西溪村人如何是好?”
晁盖笑道:“我们吃他们的亏也吃够了,管他们如何。”
众人听他如此说,皆齐声喝彩,又起哄要送他个绰号叫“托塔天王”,吴用不禁失笑。晁盖叫众人散了去,拉着吴用衣袖道:“贤弟昨夜无事?”
吴用摇头道:“悔不听兄长之言,惹恼了那鬼怪,不知怎的又肯放我二人离去?小弟记不清了。”
晁盖犹疑片刻,看着吴用:“贤弟,我仿佛认得那怪。昨夜种种亦不甚清楚,可是偏偏记得有人说…说他与我多年未见。”
吴用笑道:“神鬼之事本就奇妙,兄长切勿挂怀。如今夺了宝塔镇守溪边,叫水鬼不能危害乡亲,此事便了了。”
他们结伴行到村中,在道旁分开。吴用目送晁盖心无挂碍地向黄昏中走去,恍然想起数年前在黑夜里一个怀抱孩子的背影。那时,溪边的树也如此目送他。
3.
*梁山泊八百余里,内有宛子城、蓼儿洼。山排巨浪,水接遥天,是个好去处。
如此美名,即便吴用还是溪边一棵树时,就已有所耳闻。
此后机缘偶得,果真上了梁山时,晁盖与他道:“贤弟曾对愚兄说,除东溪之外,天下亦有我未见之水。而今可如愿?”
梁山是风水灵秀之地,极助修行。吴用本就属溪边之木,与水泊相合,修为见长。那半片魂魄感他道行渐深,隐隐有归附之意。但他却不叫回,只留在晁盖身上做另一双眼睛。
说这话时,吴用笑着为晁盖斟酒,院内坐着三阮并刘唐,这几个是热闹惯了的。他道:“不瞒哥哥说,小弟眼馋这水洼多年矣,而今如愿以偿,只求常伴哥哥身边。”
阮小五道:“学究充起好人来了!当初游说我们几个夺生辰纲时,倒不似这良善面孔!”几人都笑,吴用佯装恼怒,要拉他们治军法,方显他智多星的威严,把个刘唐乐得打跌。
在梁山前所未见、此后也不再有的长乐时光里,吴用常常凝望晁盖,自心底摹画他终了的那一日。到了那日,晁盖必定还满头乌青,是一生中最炽烈的时候。吴用总是记得摊开他掌心的刹那,视野中蔓延的掌纹像自己的年轮。就是那时,吴用学会了后悔。
宋公明是他见着第二个最不同凡响之人。此人原算是晁盖江湖上的义气兄弟,自与他一行人报信,倒成了过命之交。
闻听宋江失陷江州,晁盖一干人大动干戈,终于在法场劫下宋江,请上梁山,好一番惊心动魄。宋江及时雨之名远播天下,众兄弟见了怎能不乐?于是披彩挂旗,相迎之人遍布山道。
晁盖与他共聚厅上,酒酣耳热时,将寨主之位再三相让。宋江毕竟是个乖觉的,如何肯坐?吴用眼看他几番推让,张罗着排了座位后仍旧与众人吃喝罢了。
酒席正热间,宋江袖中忽地钻出一道金光,直奔晁盖胸口而来。梁山众头领皆是寻常人,看不见这怪,因此无人动作,只有吴用看得真切。那金光极快,仓促之间吴用只得暗暗展开晁盖身上半幅魂魄,护住他心脉。
那怪遇着阻碍,停在晁盖身前,形态似狼似犬。它伸出鼻子嗅闻,忽地大喜,咬住半片树魂,竟撕扯下来,叼在口内,一道金光似的又钻入宋江袖袍。
吴用冷汗汲汲,抬头看宋江晁盖时,见他俩都醉得不清,对方才险恶毫无知觉,只顾搭在一处,简直将两张座椅合为一张。
众人吃喝半日,终于尽兴,各自散去。只有公孙胜仍旧穿那道袍逶迤而来,扶吴用肩道:“学究怎的不乐?”
吴用强笑道:“小生酒量不好,勉力多吃了几杯。”
公孙胜恍若未闻,只喃喃:“我观宋头领确是寻常人,如何身带邪异……?”
吴用忙道:“道长却请细说。”
公孙胜摇头道:“我虽修法术,终究肉眼凡胎看不分明。还请军师亲自探个究竟。”
吴用闻言心中一突,正待要问,那道人已起身落落而去。
才上山一日便有此等事,想这人果真天命不凡。吴用是寨里军师,军机要务皆过他手,晁盖宋江二人的悄悄话他又不便置喙,正是个不尴不尬的位置。只能眼睁睁看着晁盖对此人越发上心,二人同进同出,情好日密。
待到宋江打祝家庄时,晁盖见他出师不利,一迭声要遣吴用下山相助。
吴用笑道:“哥哥对兄弟真是再仁义不过了。”
他在晁盖面前不常打哑谜,因此即便轻微的不悦也叫人瞩目。晁盖听这话倒没错处,只是吴用神色十分刺眼,要他说出哪里不对,却说不明白。
晁盖看了他一会,温和道:“宋公明于我等恩义如山,如今为山寨进退两难,正是我兄弟伸手处。还望先生待他如待我一般。”
吴用笑道:“人皆有异,如何相较?”语罢对晁盖行了一礼,便领命下山去了。
宋江大寨扎于祝家庄村口处,松柏遍布,在夜风里绿针坠落如箭。吴用晌午与宋江商议过登州之事,晚间前来通知备细。
帐外守着两个小兵,见是吴用,慌忙要通报,被他抬手制止。帷帐被风吹动一角,缝隙里一灯如豆,只见宋江坐在案前,怀里一只似狼似犬的东西正自吠叫。宋江按住它双腿,却被这厮眨眼间走脱了,便低声呵斥道:“不知好歹的畜生!又到哪里偷吃?”
吴用掀帘进帐,正看见这物满地逃窜不止,动时金光缠颈,速度奇快。宋江见他进来,一时来不及收起面上惊慌,挤出个似笑非笑的脸:“军师如何这时来了……”
吴用漫不经心看那怪逃了一阵子,这才问道:“哥哥养了个什么?怎的这么不听话?”
宋江见他神色已是心中一凛,闻言情知瞒不过,苦笑道:“军师果然慧眼。”
吴用一笑,伸出羽扇,准确无误地在那物头顶轻轻点了一道。它经此一击,知道来者不善,慌忙逃回宋江怀中,竟乖乖不动了,只把一双眼看紧了吴用。
吴用瞧得分明,是一只金豺身影,口中还叼着那日聚义厅上得来的半幅树魂。
宋江抚弄着怀中金豺,这东西惯会见风使舵,知道敌吴用不过,此时缠在宋江腕上,把方才张狂气焰丢到九霄云外,还记得叼着嘴里的赃物守财奴似的不松口。
却说宋江自小学儒,在郓城县做个刀笔吏,虽无大作为,但家底殷实,又好结交好汉,声名远扬,日子倒也舒坦。不想王婆撺掇依允了阎婆惜这一脉姻缘,本来是称心如意的乐事,杀出个张文远与阎婆惜私通,又不慎遗失晁盖书信,将舒畅日子搅作一团。
那晚红绸帐内,婆惜拿了书信胁迫于他,宋江怒极,把压衣刀朔进她胸口,倒逼出这婆娘险恶面孔来。宋江只觉眼前金花乱颤,再看时,好大一头金豺伏于榻上,胸前淌血,只疼得乱抓,渐渐倒在榻上没了气,红罗幔帐撕扯得如满地花红炮纸。宋江吃它一惊,吓得脚底乱滑,立时要走,却听它道:“宋三郎,还我命来!”正是婆惜声音。
原来这物化得美貌女子,专门勾人的精魄为食,害死的没有一千也有几百。不曾想与张文远交好,哄动春心,要与他做个长久夫妻,却为宋江所害,大意失了性命。但它毕竟有些修为,结成了魂魄,只想魂魄未散时索了宋江的命去,拼个同归于尽。
正当时,那金光奔袭宋江胸口,就要伤他性命。宋江欲躲,怎耐凡人之躯,如何躲得过精怪?便把心一横,也不知怎的,竟张口将金豺咬住。那物被他锁于口中,难以挣动,宋江见状大喜,将生来几十年学的人间事抛之脑后,心似恶鬼一般,一口一口将这怪精魄全数生吃了。不多时,全身痛如烈火,宋江抱腹蜷缩在地,昏死过去。醒来疼痛已消,他查看全身,不见异样,这才放下心来。去帐前看时,那金豺早就没了踪影,确是阎婆惜尸首躺在榻上,唇间流血,死不瞑目,他杀的还是个女人。
宋江跌跌撞撞逃出郓城县,以为此事黄粱一梦。
不想清风寨一夜,青州满城百姓死得不计其数,宋江在山上看城中火光,颈后冷意突起。转面看时,只见一头小了大半的金豺绕在颈上,正与他四目相对。
许是青州城中血腥气引得它醒来。自那之后,这怪便时时与宋江一道。宋江初时唯恐它报复,后来觉得蹊跷。金豺生性凶顽,虽不听话,却也不伤宋江,好似不认得他。
吴用听宋江捡要紧处说了,思忖道:“它本该魂飞魄散,幸得哥哥降服。如今认了哥哥魂魄做主,只是生前种种一并忘却了。”
宋江点头,手中逗弄金豺,微微低下头来,看不清面上神情。吴用虽不改色,心下震动不已。他修为在这金豺之上,虽宋江在侧,不好将半幅魂魄强要回来,却能叫那怪看得吃不得,此事暂且不足为虑。他所虑者,乃是宋江一介凡夫,绝境之内竟与鬼怪拼斗若此,赢回一条命来,实在不可小觑。
当晚二人对月小酌。他俩相识不久,宋江却全无防范,喝得酩酊大醉,吴用不知该说他太轻信还是太聪明。
酒过三巡,宋江拜拜手,笑道:“…军师早有夺生辰纲这大功一件…我初上梁山,若首战便败,如何见兄弟们?…如何见晁大哥?”
吴用劝道:“无论此战如何,晁大哥都不会怪罪兄长。兄长莫心急。”
“军师是哥哥自小认识的身边人,我却比不得。”
吴用不答,心里哂道:怎么比不得。
宋江道:“军师看我宋江……我就不是个能成大事的人吗?”
闻言,吴用转脸看他,却见此人恰恰醉倒,歪在椅背上,好个不省人事。他怔了一会,从榻上扯了毯子盖住宋江头面,咕哝道:“倒是会挑时候。”又看了一眼,满腹心事地出了帐去。
那金豺见他走了,轻轻从袖里钻出来,伸出鼻子闻了闻,将宋江杯中剩下半盏残酒吃了干净。
4.
宣和三年正月十五,吴用差下五员虎将,领甲马军一千骑,于东京城外等接宋江。
是夜,汴梁城中灯火通明,喊杀声震天动地。上元佳节原是和乐之日,为着他大闹东京,将城内挂灯的、卖艺作耍子的、游街赏玩的……皆打得粉碎,穿金挂银的玩物景致搂珠子似的倾倒满街。
林冲听城内不宁,向吴用道:“军师,何时救得大哥?”
吴用道:“大哥带了黑厮来,不至有事。”
话音刚落,城门“吱呀”打开,出来三个人,不是宋江、柴进、戴宗又是谁?
众人都拱手叫声“大哥”,宋江含糊应了,看也没看吴用,兀自翻身上马,吩咐诸事,将众人都安排了,便回身疾驰而去。
上元节前,寨中好一阵忙乱。原是宋江叫几个灯匠勾起兴致,自顾自要去东京看灯。吴用恐他有疏失,于堂上苦劝,他却不听。
那晚怪梦忽至,宋江睡里听见风声大作,时远时近,不得安宁。
宋江睁眼,循着那声去,迎面一片莹莹光亮,但见四方景色华美,别有洞天,却与人间不同。此处景致阔达,上下勾连,从头到尾皆悬华灯,珠翠满楼,辉煌壮丽,猛然一看以为随梦到汴梁,直教人流连忘返。然而细看后,却见勾连处不似人间楼阁连绵,实是树藤相绕,枝蔓互生,连脚底路面上也有银叶生辉。如此便叫人惊异,宋江回身望去,只见天地皆困于此林,自己好似笼中鸟一般。正恐慌间,听得人问:“汴梁城可好看吗?”
宋江道:“为何陷我到此?”
那人不语,不知怎的,宋江晓得他是愣住了。
“闻说京师盛景,邀阁下同观罢了。”
只这一句后,任凭宋江如何挑动,这人都不再说话。那金豺与主人有灵犀,从宋江袖里钻出,拱起脊背,全身寒毛炸起,在他臂上行走数步,忽地变成两尺有余的原身,一路咆哮撕咬,将沿途景色毁坏殆尽。
宋江见它发了性,要拦已是不及,只眼睁睁看着一片盛景化为乌有。那遮天蔽日的林子遭它行凶,果然缓缓收起,枝蔓渐渐隐去。最后一枝树干隐没时,耳边似乎有人说话,细听之下,又似乎只是风声。
金豺本来虚弱,经此一役便已力竭,仍旧变得婴孩大小,缩进宋江怀里去。他左顾右盼地走着,忽然足下一空,原来树枝尽收,自己踩在白茫茫一片雾中,不由身子倒悬,跌下云来。
醒来约莫辰时,屋内一如往常。
宋江照常到堂中议事,吴用来与他详说上元夜诸般安排。宋江说得口干,叫人送了热茶来,仍是先递一盏去军师手上。
不料一声脆响,吴用失手把那茶碗打了。一旁侍侯的赶上前收拾碎瓷,宋江执起吴用双手查看,见他手连着腕上爬满深浅不一的齿印,像是遭了恶犬的咬。只是伤痕甚多,使人见之战战。
宋江心里一沉,失声道:“军师怎受得这些伤?”
吴用收起双臂,用袍子遮掩了,只笑道:“不碍事,没防备招狗咬了。”
宋江岂肯罢休,叫了安道全并公孙胜一同来瞧。公孙胜看了一眼伤,又看了一眼吴用,摇头只作不知。安道全也唬得不轻,将内外药方都开了,又仔细包扎,这才了事。
那两人都走了,宋江生疑道:梁山何时有这般恶犬。想起昨夜情状,隐隐不安,只把话来试吴用。
吴用不理会,拿话搪塞过去,也不管他信与不信。只又劝道:“哥哥担着如此干系,留下我一山兄弟,若有闪失,怎么了得?非得去时,也请让小生同去。”
宋江笑道:“我带着四路兄弟同去,料想万无一失。上元看灯,又在京师之内,我等不做他想,只同兄弟共乐一回。军师莫要担忧了。”
吴用冷眼看他张罗,又带上大件金银宝物,便不知究竟,也知道大抵转什么心思。两人各自回屋,都心怀鬼胎地盘算。
要走那日,众头领都到金沙滩拜别宋江。
吴用见他一行人远去了,只在尘烟里剩下几个影子。便转身回寨,叫余下众人到堂前听命。当日晌午刚过,吴用并关胜、林冲、秦明、呼延灼、董平五将,共领一千甲马军,带上过路乔装之物,分五路下了梁山。
正月十五,梁山兵马在东京城门外接得三人。宋江打马经过吴用时,递过一双灰浪滔天的眼睛。
不眠不休地行了几日,又是星夜,终于在黑雾里远远看见梁山。行到关前,宋江叫道:“军师过来。”于是吴用打马上前,众将见已到梁山,便都退后放他俩单独说话。
宋江此番被李逵搅了好事,又兼吴用私自调集军马到东京城下,胸中一团滚火,不禁嘲道:“军师要做大事,如何瞒我?”
吴用见他怒容,知道此番不好敷衍过去,却不慌不忙道:“哥哥要做大事,如何瞒我?”
宋江一惊。
吴用又道:“我只当哥哥去看灯,如何到了御香楼李师师那里?”
原来晁盖死后,吴用不再看别人命数。在东溪村时,他曾哄骗晁盖说要相看机缘。那时修为尚浅,是随口胡说。如今确能窥得一线天机,却不再看。
他留得半幅魂魄于宋江身上,怎能不感念宋江所想?但这人顽固已极,既不听劝,也不与吴用商量,径自赶到京师要成招安大事。吴用不知此番天数若何,兀自胆战心惊,又从心惊之中生出他那妖邪恶念来,才有大闹东京这等事。
说来也巧,怪他两个都不是敞亮的。宋江才在重阳露了招安意思,吴用自那日竟不提这话。宋江左思右想间,便把这事瞒了他去,想来没个说理处。
思及将来繁琐诸事,未知前程若何;转面去看吴用,更不知身边人如何。
宋江叹了一声,只闷头行路,这才看见胯下高马在星夜里散出莹莹之光。吴用倒记得玉狮子这等小事,只不记得在大事上表忠心,叫他啼笑皆非。
马蹄声不急不缓地赶上来,落在宋江身后一步之内。良久,听吴用道:“哥哥此番前去,看京师灯火怎样?”
宋江情知他来搭话,余火未消,只恨恨道:“军师方才一步之遥,怎不进城看看?”
后面又不吭声了。
除却几个头领的笑声,山中静静的,深涧处鸟鸣不止。宋江在马上遥望西山轮廓,崎岖要害处方显巍峨,料想自己足下踏着的路也差相仿佛。
夜间吴用去厢房寻他,好歹想把话说开。不想推开门时,听见宋江道:“…你说,我能依仗谁?”
吴用正不知房里是谁得他心腹密语,头脑一昏,将门又推开些,却见宋江独自一人伏在案上,那金豺游走他肩背,行到眼前时,被托在掌中说话,窃窃私语,宛如旧人。
往后数年,等宋江率军打到帮源洞时,教*四下举火,烧毁宫殿。面前*黑烟罩地,红焰遮天,方腊引为荣耀之处,终于在他手里付之一炬。
然而岁月流逝不尽,宋江在帮源洞前忽地想起那夜遥望的西山。原来亭台翠轩、碧瓦雕檐,方腊一生所求喧嚣富贵之乡,也曾在他眼前。
军校赶来报他阮小七假穿龙袍之事,宋江急去料理了,又陪话劝解了朝廷的人。那间事毕,宋江叫人收了方腊一身御用行头来,放于脚下,怔怔地去看。他怀里金豺晓得主人心绪不佳,出来查看时,又被行军帐外尸山血海的腥气勾得去了。
吴用来时,便见他一副痴呆相,近前叫道:“大哥?”
宋江还对着那龙袍,痴痴道:“小七必是因为两个弟兄都去了,伤心糊涂了,才做下这等事。”
吴用拿了茶盏来,边沏茶边道:“哥哥不要想啦。”
宋江抬头看他背影,忽地笑道:“军师,不知怎的,我想起那年去京师看灯。就在前一夜,我梦里见过汴梁城。真到了实处,却觉得不过尔尔,倒不如梦中华美。”
那人听了,久久不言,背对他摆弄手里茶盏,半晌笑道:“如今哥哥去朝中领赏,便不能撇下小弟了。”
5.
宋江去楚州赴任半载有余,那日吴用自梦里惊醒,一颗心跳出方寸之外。他知哓半幅生魂已经回来,飘飘荡荡地,埋怨似地落在胸腔里。只因那金豺随主身死魂消,他成了个与寻常无异的完人。
吴用一路赶到楚州,路上别无他事,慢慢怀想,觉得与宋公明半载不见,竟连他音容也不甚熟悉。宋江只在那个夜晚托梦于吴用,叫来蓼儿洼相见,从此纵身而去,羽化登仙似的走了。
楚州南门外蓼儿洼,四面聚水,其中有山,与水浒寨一般无二。吴用在坟前道:“哥哥生前喜欢山清水秀处,到头来也改不掉。”于是烧香祭拜。
三支香燃毕,吴用在坟前发愣。想起自己不曾见宋江最后一面,不知这人是否与晁盖一样,仍旧青丝满头。
可他流落人间几十年,终于也有三千白发束冠中的这一天。若不到此时,他已然忘了,自己不过是东溪旁一棵树。
斯人已去,皇帝哀其被奸佞所害,又感怀众将忠义之情,亲书圣旨于梁山起造庙宇,妆塑宋江等诸人神像。到匠人上山那日,于山里土坡中挖出森白圆长之物,彼此连结,如同人骨。众人皆惊,愈向下挖时,白骨不少反多。便停了工,将此事上报朝廷。皇帝听后,遣人前去探看,果如工匠所说,漫山遍野,如同百人坟茔。
消息传来,皇帝大惊失色,以为是不祥之兆,下令停止建造。
于是梁山仍旧是那个梁山,鸟兽啼鸣,一派天然之相。
众人不知,楚州南门外蓼儿洼深处新长成一棵参天巨树,枝干通体洁白,地下树根绵延千里,从楚州一路北上,遍布在梁山,盘根错节,虬结如龙。来年三四月间,绿芽齐发,满山皆是星子似的白花。
END
脸色也越看越差,眉头也从未舒展,深眸里藏着他已经知道最后的结局可什么也改变不了的惆怅。 看见兄弟们一个个战死沙场,当时的七星聚义只剩下小七,看见兄长大病未愈而林教头、鲁达等心腹们相继离世,已经看见功成归来的兄长必遭杀害的结局,对于他来说何尝不是无声的折磨啊!
脸色也越看越差,眉头也从未舒展,深眸里藏着他已经知道最后的结局可什么也改变不了的惆怅。 看见兄弟们一个个战死沙场,当时的七星聚义只剩下小七,看见兄长大病未愈而林教头、鲁达等心腹们相继离世,已经看见功成归来的兄长必遭杀害的结局,对于他来说何尝不是无声的折磨啊!
是视频,因为太长发不上来,请各位看官移步b站~是梁山的发展线路,内容从新水浒第1集拉到了86集。
主要是F4(晁宋吴妖)向,且cp主要是宋吴&晁妖(剪进去的台词应该很明显了x)微晁宋/晁吴/双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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