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 for ipad —— 让兴趣,更有趣

点击下载 关闭

宗峰岩

3709浏览    166参与
阿清

番外陸花之赏花

   “尔等实在放肆!”那白发长老见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几大高手皆围立于身前,直气得失了态。亦或者不是被气的,更像被吓的。

  

     叶城主冷笑:“身为长辈,偏听偏信,红口白牙。三言两语就想判人对错是非?莫不是不记得了他也有师父?放肆?你难道不放肆!”

  

     “何必与他说这许多。”西门庄主冷声拔剑直指面前。

  

     司空大盗捏着下巴...

     

   “尔等实在放肆!”那白发长老见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几大高手皆围立于身前,直气得失了态。亦或者不是被气的,更像被吓的。

  

     叶城主冷笑:“身为长辈,偏听偏信,红口白牙。三言两语就想判人对错是非?莫不是不记得了他也有师父?放肆?你难道不放肆!”

  

     “何必与他说这许多。”西门庄主冷声拔剑直指面前。

  

     司空大盗捏着下巴:“听说你是位剑仙?你可准备好了,剑神西门吹雪和剑仙叶城主他两个动起手来可是绝对不会犹豫手软的。”

  

     几人本与那剑仙长老素不相识,如今因陸仁兄而会聚于此,一同来为他新交的朋友拔刀报不平。若说这一心退出江湖不愿再多管闲事的陸仁兄为何偏又管起了“闲事”?不但自己管,还拉来自己的几位好友一起参与?

  

     只因半月前,他这爱酒如命的浪子喝到了平生以来最好的酒。天下好酒甚多,可至少在他心里,那就是最美妙的酒。

  

     为什么那酒于他而言有如此地位?因为那是花公子花满楼酿的酒,用昆仑山上采摘的奇花灵草亲自为他酿的酒。

  

     而这酒,司空大盗、西门兄和叶兄也尝了,自然也没有不来的道理。

  

     都言名动江湖的叶城主性情孤冷少言,然而这独一无二的好酒却能买他一笑,实在称得上是遍寻不得的良方。

  

     自陸仁兄替那位“陵端”小道长治服了尹千觞、方兰生等人以来,就与他打上了交道。花满楼花公子曾有意赠其一盆幽兰以示交好,可那小道长只恭敬笑了笑,道:“多谢花公子,我是个粗人,好花还是要送给爱花之人啊!”他说这话时,目光时不时瞥向陸仁兄。

  

     “陵端!你干什么?这是天墉城,外人不得擅进!”那小道长的大师兄这样责问。

  

     小道长却抱起胳膊歪头笑道:“大师兄,你们泄密出山,私相授受,该当何罪呀?莫说那人是你亲弟,但凡他不是天墉城的弟子,你就没资格教他天墉城的东西!”

  

     那大师兄直气得无话可言:“你……”半天总没有下文。

  

     “你什么你,我看你才像个外人。”小道长撂下这一句扭头就邀了陸仁兄带上花满楼花公子与其好友来欣赏奇花异草。非但请人家观看了,还让师弟采了不少给他们包好,只为花公子的一句“若用来酿酒必是极品”。

  

     而他们今日准备对付的,正是当日那位大师兄的亲传师父。

  

     此时伤愈的小道长早已躲得远远的,站在师父身旁默默地看戏,时不时递上一把剥好了的瓜子仁儿。

  

     只见那剑灵红玉也显出了身来,拦在白发长老的前面,转眼间瞥见了陸仁兄身边的花公子,先是一怔,而后大喝一声:“大胆!你竟敢冒充主人——”话音未落,就感受到一股内力袭来,而后向一边倒去。

  

     白发长老见此,不由得又微微后退了半步,同时也望见了那位花公子,一时震惊得居然忘记了言行,只脱口问道:“你……你是谁!”

  

     这位花公子的脸同自己实在是相似,只是看起来比他年轻,比他更清秀俊逸些。

  

     陸仁兄不悦:“与你无关。”随后示意,可以动手了。

  

     花满楼意识到异样,上前问道:“陸兄,怎么了?我与他……很像么?”

  

     陸仁兄抬手,搭住花满楼的肩膀:“别胡说,他哪比得上你。”

  

     花满楼抿抿唇,心道,那便真是长得像了。不然,又岂会如那女子口中所言“竟敢冒充主人”?

  

     西门吹雪和叶城主提剑上前,正要与此人大打一番,只听得这白发长老忽地朝眼前唤了声:“掌教真人!”

  

     他这一声,并没有让几人回头看。

  

     司空大盗笑了笑:“嘿嘿!这种小计,我们见多了!想趁机逃跑?没门儿!”

  

     白发长老急迫之下又唤了一句:“掌教真人助我!”

  

     “师父,您打算帮执剑长老吗?”远处的陵端小道长凑近师父跟前,悄悄问道。

  

     涵素真人不置可否,只道:“他们会留他一命。“

  

     陵端明了,忍不住笑:“那就不用管了。”

  

     许久不见回应的执剑长老环望周遭一圈,大徒弟陵越本在一旁却被打晕,二徒弟百里屠苏不知所踪,剑灵红玉又被吓怕了不敢上前,心下更加慌乱,他自知这些人不会取他命,可,要怎么处置他就未知了。

  

     此时,陸仁兄适时开口道:“喂,别打他的脸。”

  

     花满楼闻言会心一笑,其余人皆十分诧异,而后又反应了过来。

  

     这陸兄怎么当着花满楼的面,替紫胤长老说情?原是因为不希望花满楼知道与自己相同样貌的人被打惨。不然,岂不有损花公子颜面?

  

     而执剑长老却仿佛看到了机会一般,目光直对上陸仁兄,道:“陸公子,帮帮忙……”

  

     陸仁兄欲言又止,与花满楼七分相似的脸,他岂能下得去手?可他又不是花满楼。于是陸仁兄既不打他也不救他,不打他是为了花满楼,不救他也是为了花满楼。

  

     “嗯……你们继续,我们就不出手了。光凭你们几个,就够他受的了。”说着,陸仁兄拉起花满楼就跑。

  

     二人已走远,司空大盗不怀好意地笑了一声:“嘿嘿嘿,这下就是打了你的脸也没人晓得啦!”

  

     “你们……”

  

     山洞内,两人并肩向前走,陸仁兄没来由地问道:“花满楼,从我认识你起,我就见到你生气了两次。一次是因为我假扮铁鞋大盗,另一次,是青衣楼密室里上官瑾拿你来威胁我。”

  

     “听陸兄这么说,是希望见到我生气的样子吗?”花满楼从容摇扇,淡然一笑。

  

     陸仁兄停下步子与花满楼面对面:“刚才你先行了一步,如果有人认为你是生气了,那他一定是个傻瓜。因为你根本不会因为这点事生气,现在这里四下无人,很清静,没人打扰我们了。”

  

     花满楼也大方承认:“嗯,也免得你见了别人被打的样子心里不舍得。”

  

     “我可是摸着良心的!”陸仁兄闻言赶紧解释:“不舍得我也是不舍得让你难堪,谁会去在乎那个白毛?”

  

     “陸小鳯不愧是陸小鳯,油嘴滑舌。”花满楼轻轻摇头,开扇加快了步伐往前走。身形步伐翩翩柔和,全然看不出一点不悦。

  

     陸小鳯连忙只得追上前去:“听着确实油滑了点,可字字句句皆是真话,花——”

  

     跟着跟着,两人走进了山洞的一个拐角,陸小鳯本以为又是一处流水幽谷,谁知柳暗花明,眼前忽然一亮。

  

     “花满楼,你猜我看到了什么?”陸小鳯被身前的美景迷得不自觉驻了足。

  

     “什么?”

     “好美的夕阳。”陸小鳯答道。灿烂的落日余晖照遍世间万物,山水、云影、草木,包括他和花满楼,一切就都如被镀上了一层金光一般,温柔而不耀眼,树木的影子浮现在铜镜一般的小河上。陸小鳯又转头去看花满楼,他似乎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样醉人的景色、这样好看的人,应该没有比这再般配的了罢。

  

     “有多美?”花满楼起了兴趣,又问陸小鳯。

  

     “就像你一样。”陸小鳯不假思索,毫无停钝地脱口而出,“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

  

   “陸兄是说我美?”

  

   “当然。如果我说的不是真的,任那猴精叫我挖多少蚯蚓我都奉陪。”陸小鳯此话一出,片刻又回过神来,抬起手恨不能打自己一掌。饶是他这从来惯用花言巧语却面不改色的,在花满楼的面前,他心里竟然没来由地发慌了。

  

     花公子的脸还没红,反倒陸小鳯的脸先发烫了。

  

  两人都沉默半晌,花满楼忽然又问道:“既如此,那,那位与我样貌相似的长老美不美呢?”

  

     “他不能同你比。”陸小鳯笃定道。

  

     “为什么?”不是样貌相似吗?

  

     “谁说样貌相似,这两个人就一定一样?你就是你。”陸小鳯此番似答非所问的话却让花满楼一时间无以言表,只得转过了身去。那句“你就是你”,不知含了几分意义。

  

     谁知此刻的陸小鳯却跟个蜜蜂似的凑了过来,左瞧一瞧,右看了看,最后在他耳边道:“不高兴吗?那我便不说了。”

  

     花满楼微微摇头,兀自合起了扇子,似笑非笑:“我几乎已经能想象到,你平常是怎么沾花惹草的了。”

  

     “错”,陸小鳯也摇摇头,放眼望向天边的云霞,语气慵懒,带着些许若有若无的惆怅:“不是寻常,而是从前。”

  

     “哦?难道说陸兄从今日起就要‘金盆洗手’了?”花满楼只觉得不可思议,若要他陸小鳯浪子回头,就和让他戒了酒一样的难。

  

     陸小鳯定定地注视着花满楼,右手轻轻掀开了自己两侧的衣领,胸前那朵因“心花怒放丹”而绽放开的红花便显现出来。他用力点了点胸膛,道:“你这朵花真是讨嫌,开到哪里不好,非得开到我的心尖上?从那以后,我走到哪里都带着这朵花,有了这一朵,我还管别的花草做什么?”

  

     花满楼又笑了:“陸兄这是怨我了?”

  

     陸小鳯不作声,僵持了半刻终于是他先输了,二人大笑继续漫步。

  

     这边眼见着紫胤长老被收拾得差不多了,掌教真人涵素“及时”赶到,劝退了几人。毕竟是师门长老,总得留个三分薄面。

  

     “小道长啊,你们这天墉城,可真是个好地方呀,只是太过奇妙,转着转着又回来了。”陸小鳯看起来心情很是愉悦。

  

     陵端应道:“若喜欢,可一定要常来啊!仁兄此时尚早,还可以陪花公子去赏赏花呀!”他指了指东边,那有一座小莲花池。

  

     “那就多谢小道长啦!”陸小鳯与花满楼相视一笑。

  

     池中的睡莲个头不大,五颜六色,给人一种小巧玲珑的别致。

  

     “这有两朵小金睡莲,靠得真近,颜色像极了你那身衣呀~”

  

     “陸兄是说,它们就像咱们俩?”

  

     “这可是你自己承认的。”

  

     “做怪。像便是像,不像便是不像。”

  

     “像像像,当然像,只是不同的是,那花比我好看多了,而你人却比花还美。”

  

     “听你这样说,我会怀疑你在骗我。”

  

     “小的哪敢欺骗花公子啊。不说花伯父,就是你那几位哥哥,一人一拳,我也是怕的。”

  

     “诶,花满楼……”陸小鳯似又发现了什么。

  

     “怎么了?”

  

     “我又找到了一朵更像你的花。”

  

     “它是什么样的?”

  

  

     陸小鳯静静地盯着那朵淡黄色的莲,慢慢描述着:“它独立于莲叶丛中,不依不附,好像有一身傲骨。不,它确实像你,只不过,是以前的你。”

  

     “为什么是以前的我?”花满楼好奇问。

  

     “以前你不认识我,现在咱俩在一起,一朵不就该变两朵了吗?”

     “哈,倒说得有理。”

  

     一边正偷听得津津有味的陵端忽然被人碰了碰肩膀,吓得差点儿叫出了声来。“陵川?你干什么?”

  

     “二师兄,我有事跟你讲啊。”

  

     “小声点,有话咱走远了说。”

  

     “二师兄,你是不在没看到啊,执剑长老被大师兄和红玉扶回来了之后,一醒来不知为何那是见了掌教真人就跑啊,嘴里还不断地叫着‘师父’、‘我错了’,那场面真是……我们都看到了……哈哈哈哈……”陵川一边讲,一边绘声绘色地学着执剑长老当时的模样:“啊!师父,弟子不敢了!救命!

  

   “得亏他拼命地护住了脸,要不然那模样,可就更不忍直视了!”

  

     “闭嘴罢!”陵川这还没笑完,就被二师兄一掌拍到了背上:“笑什么笑,不怕被人听见了穿小鞋啊?”

  

     此时,大师兄路过。

  

     陵川整晚都赖在了冰壶秋月里不肯出来。

  

  

  

  @烟锁月眉(不授权,谢绝转载) 

小葡萄和大葡萄
  《武神主宰》宗峰岩

  《武神主宰》宗峰岩

  《武神主宰》宗峰岩

阿清

陵端之南柯

                   第一章     落羽凤

  

     “长老,咳咳……您放过我罢。”陵端嘴角含血,面色苍白地跪坐在地,无力地玩笑着,即便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紫胤真人看出了他眼底的坚决和不耐,甚至还有些因无望而生的轻佻戏谑之意。...

                   第一章     落羽凤

  

     “长老,咳咳……您放过我罢。”陵端嘴角含血,面色苍白地跪坐在地,无力地玩笑着,即便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紫胤真人看出了他眼底的坚决和不耐,甚至还有些因无望而生的轻佻戏谑之意。

  

     犯了罪过,居然仍敢当着执剑长老的面嬉皮笑脸?简直是大逆不道,无法无天!

  

     猖狂,真猖狂!

  

     若不是他邪气散去,神智恢复清明,众人都要怀疑他真的已经入魔化妖。

  

     紫胤真人语气冰冷沉硬,不留一丝情面:“你吸食妖灵,戕害同门,如今你可认罪?”

  

     “敢问长老,我若……认罪当如何?我若不认罪……又当如何?”陵端收去笑容,抬眼直视着执剑长老,“不都是一样吗?”

  

     “按照天墉城门规,本该将你就地正法。”

  

     陵端闻言,没有惊慌害怕,而是勾起唇角

抬头试问:“我未曾杀一人,何来的死罪?”

  

     紫胤真人横眉冷目:“好一个未曾杀人,莫非山中草木便不是生灵?如此心狠不仁,无视众生,怎配做天墉城弟子!”

  

     陵端闻言,伤势已经不能让他再大笑,只有自嘲般地哼叹一声,边喘边道:“那树妖阻我去路,我……咳咳,人除草方能食五谷,伐木方能以木造物,如此说,除草伐木岂不都是罔顾生灵?长老今日能说出此等话来,怕不就是因为嫌我对付你的徒弟百里屠苏罢!”

  

     “休得放肆!”见他都成了这副样子,还不忘牙尖嘴利公然顶撞师长,紫胤真人怒然二指聚力正要朝陵端击去。

  

     “师尊!”陵越见状,赶忙叫住紫胤真人:“且息怒!”陵端现已成重伤,师尊此刻正忿,若是冲动之下把陵端打死了,只怕此事不得善了。何况,陵端当真不至于死。 “陵端好歹也是掌教真人门下弟子,不如带他回天墉城惩治罢。”

  

     “不必,为师下山之前,芙蕖已醒来告知陵端化妖一事,涵素已让为师全权处理。”不能再容他于天墉城,大徒弟既求情,姑且便留他性命。“现将陵端一身武功废去,逐出天墉城。”

  

     随着紫胤真人手边一道蓝光射来,陵端毫无躲闪之力,猛吐了一口鲜血,两眼一闭,全然没了意识。

  

     “二师……“众师弟见此情形脱口而出,却在反应过来执剑长老与大师兄正在面前时又闭了嘴。

  

     藏经阁内,涵素真人忽然眼前一阵眩晕。使他不得不扶住面前的书架。这已是许久未曾有的感觉了。片刻之后,他闭目长叹了一口气,仿佛已然知晓了什么,却又无可奈何。

  

     “算便宜他了。”方兰生和襄铃亲眼见到了陵端的下场,许是还觉不够,又因由衷崇敬紫胤真人且慑于其威严而未再随意多言。

  

     天墉城依然是天墉城,只是又少了一个二师兄。天墉城永远都是天墉城,不会因为少了谁而如何。就像天上的明日,不论世间沧海桑田,永远都是东升西落。至于会由此受到影响的,则不是城,不是任何一个地方,而是人。

  

     当陵端苏醒时,发现自己正趴在女娲神像台边,兴许是被谁给挪了过来。身边空无一人,只余两袋银钱。看那钱袋的样式,兴许是陵义或陵清留下来的。

  

     陵端望着眼前的女娲神像,不禁心生悲怆,倍感凄凉。

  

     他拖着伤体慢慢地爬了过去,叩拜神像,没有注意到自己经过的地方已然染血。似乎在感谢神女能够原谅他这不速之客,护佑他晕死期间不被妖兽分食或受恶人欺害,又好像是对自己一时错变步步错的一种忏悔。

  

     或许他此前没有料到,自己会到如此地步,亦或者是他一心讨个公道而未曾在意。也正是一心争取,连吸食妖灵的事也敢做。

  

     方才就是在这里,被迫离开了自己从小长大的天墉城,从此难以再见师父与同门,便要作个失了修为的废人?

  

     报仇求公道皆无果,反倒是自己一身狼狈,沦为他人口中笑谈?

  

     他不甘,不愿,也不认。

  

     他没有落泪。

  

     大丈夫不惜生死,又怎可轻易流泪?

  

     他挣扎着站起身,右腿上忽然一阵剧痛,他咬牙步履维艰地向外走去。

  

     刚迈开了两三步,就一阵天旋地转,让他辨识不清四面八方,胃里就如翻江倒海。他慌乱之下连忙倚住一边的大石头以免自己再次栽倒下去。喉中那股腥甜又涌了上来,他想咽回去,却还是让其全溢出了口外,血是黑红黑红的,滴到了大石头上。

  

     师父和书中的古今名士都曾教过他,历来多少奇人,身残却志坚方能成奇人。即使他成为一介草民,只要他还有一息尚存,也应当心怀无限希望。可如今他竟连走路都走不得,还谈何远大志向?他这样思索着,哪怕是滚、是爬,也一定要爬出去、滚出去。

  

     可他忽然转念一想,出去,出去能去哪呢?回家?他的家只有天墉城,可他已不属于天墉城了,身上有这么些个盘缠,到了外边还不得被趁人之危?天下之大,又能何处安身?

  

     罢了,既然怜爱世人的女娲神像在此,容得下他这天墉弃徒一时,定然也可以再保他一时。

  

     人心可畏,求外人不如求神求己。

  

     他就地而坐,点了自己几处大穴。天墉城教给他的东西绝非只有武功。武功被废,也不防碍他点穴调息缓解伤势。

  

     约过了两三个时辰,天色已晚。

  

     “女娲娘娘,可怜弟子暂无去处,明日一早后我必离开。”他内伤虽还在,身体却舒适了许多,有力气说话走路了。他又朝神像行了一礼。不如今夜也在此继续休养,等待天明之时,应该就能行动自如了。

  

     陵端不清楚自己没有法力是怎么绕开红叶湖和紫榕林,不记得自己走了哪个方向,更不知道自己翻山越岭一路前行了多久、离开了哪里、又到了何处。他只欣慰,自己眼前终于有了点人烟,有了可以暂时避雨的地方。因为此刻,豆大的雨滴正接连掉了下来。再待一会儿,雨就要下得更大了。

  

     天可怜见,不曾于他重伤难行之时降雨。

  

     可他的右腿不知为何,每走一步便疼痛难忍,他赶快踉踉跄跄地奔进了那座年久失修近乎看不出原貌的亭子内。

  

     正在陵端背靠亭柱昏昏欲睡之时,他隐隐觉得有人在旁,而且不止一个。

  

     起初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直到有人伸手探向他的鼻息。

  

     “好像还活着。”

  

     “怎么可能?都成这副惨样了。不管,反正他也做不了什么了,动手!”

  

     陵端闭目只听得一人挥起棍棒似的声音,就在眨眼间,他旋即一跃向后一闪,还顺带着一肘顶翻了两个贼人同伙。其余几人各瞧了瞧对方,颇为吃惊。

  

     没了内力真气,身法仍在。

  

     陵端轻咳了两下,环视几人:“我不记得我曾得罪过你们这些人。”

  

     “没得罪过我们,我们就不能得罪你了?你这身装扮,怕不是个逃犯罢?正好我们解决了你,这样既为民除害了,也能得钱财。”

  

     陵端从未见识,竟有如此厚颜无耻,颠倒黑白之流。“除害?这话你们也配说得出口?最该除的恐怕是你们自己。青天白日公然抢劫杀人,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那伙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话:“王法?老子就是王法!我们要在这里把你杀了,有人看得见吗?”贼头故意放大了嗓门,过往的行人听了,立即匆匆远避。

  

     “就算是惊动了官府,我们混了将近半年了,什么张大人李大人,他们管得了吗?敢管吗?”

  

     陵端不禁摇头哂笑:“半年?今天碰见了我,你们也许就再也混不下去了。”

  

     “来了这种地方,还敢不自量力,上!”五个强盗手提大刀棍棒一齐冲了过来。

  

     陵端躲闪之际,右腿又忽然一痛,险些站不稳摔倒在地。

  

     “哦,原来是个瘸子。”强盗奸笑着,更为得意。

  

     大雨渐停,陵端跑出亭外,五人紧追不舍,三人率先至近前,陵端左手攥住了为首那强盗提着大刀的手用力一扭,那强盗便大叫一声不由得松下了大刀。陵端拼着背上挨了一棍子的时间,左腿足尖一挑,那地上的大刀便随之飞起被他接住。

  

     武器在手,胜算我有。

  

     他的剑早已经不知去向,大抵是被谁给丢弃了。

  

     陵端自出生到现在,除过邪物,却几乎没有杀过人。而今日,他就要逼不得已地破例了么?

  

     正在他手中的刀划向强盗的脖子时,他忽然停下了。刀锋一转,刀身重重地打在了其脑门上,那贼人顿时白眼一翻倒地不起。

  

    第二个、第三个人各手执刀剑本想两面夹击,谁知陵端虽有腿伤,却闪避得极怏,两人的刀剑互相害了对方。

  

     还有两个,皆用的是棍棒,自然敌不过大刀。

  

     正在陵端体力不支身形摇摇欲坠之时,这伙贼人凭空消失了。

  

     犹如一场幻觉。

  

     陵端顾不得奇怪,一瘸一拐地三步并作两步伏到了亭柱边,又咳出了一口血。刚才那一棍并不算轻。

  

     “鞋儿破,帽儿破,身上的袈裟破~”

  

    “你笑我,他笑我,一把扇儿破~”

  

     迷迷糊糊间,耳边时不时传来一阵悠扬愉快的曲调。哼曲儿的人也越来越近。

  

     烟雾中显现出一个晃晃悠悠的身影,陵端定睛一看,果真如他哼的曲子一般。

  

     破旧的僧衣僧帽,佛珠一串,手中一把几乎不能扇风的枯扇,腰间挂着个葫芦,鞋像不跟脚一样,发出了踢踏踢踏的声音来。

  

     陵端望着那人,见他步态随性,纵然衣衫褴褛却依然自得其乐,除了那身装扮,当真看不出他是个僧人。

  

     假若日后处境不佳,活成他这样怏乐也不至于伤心自苦。

  

     可他转念一想,自己还这么年轻,何必忧虑往后千般万般事由?

  

     纵然天墉已不是家,然,此身常在,此心不渝。青山不改,我陵端何惧?

  



 

     那鞋儿破帽儿破的僧人有所察觉陵端在注意着他,在即将路过之时回过身来笑了笑:“小道长。”

  

     陵端一怔,我未着道服,他是如何看出?

  

     僧人如知他心中所念,却又不再多言,摇了摇扇子继续前行了。

  

     “大师父。”陵端也诧异自己为何会叫住他。师尊曾教他,佛与道虽然殊途,却可同归,若遇僧人,亦可将其视为道友。

  

     而这位僧人既知我曾为道徒,定然并非凡俗之人,也一定知晓方才之事。

  

     “敢问大师父,刚刚那些人……”

  

     僧人笑:“他们去了该去的地方”,话音刚落,他又问:“小道长哟,你是犯了什么事被赶出来的?能否说与贫僧听听啊?”

  

     陵端闻之,欲言又止,看着身上的处处血渍,无奈苦笑道:“大师父,我都成了这般模样,你就莫要再取笑了。”

  

     “诶,你要这么说,和尚我今天这个麻烦还就是找定你了。不瞒你说,和尚我也是被逐出来的,那同是天涯沦落人,不妨咱们来谈谈。”僧人更来了兴趣,大有不问不罢休的架势。

  

     陵端不是喜欢随意开口之人,可如今他也无需多管,倒是说也无妨。

  

     “欺害同门,心生妖邪。”陵端重述了执剑长老的话。

  

     僧人大笑:“你已身中奇毒,不日便会入魔成妖,届时殃及无辜。”

  

     陵端扬首:“大师父,您不必对我开玩笑,我不是吓大的。”

  

     “不相信?你且看看你的右手。”

  

     陵端一阵心慌。只见他右手腕上无端突然多了一条黑线,直至手臂关节。

  

     “这……为什么……”陵端心道:怕是因觉我有罪,要惩治我。

  

     僧人答:“你不是说,自己心生妖邪么?”

  

     陵端道:“这是师门长老说的。”

  

     “那你自己呢?若你们长老一语成谶,你又当如何。”僧人问。

  

     一语成谶?难道紫胤长老所言为真?他真的其罪当诛?

  

      “可有解法?”陵端平息下来,淡然问道。

  

     僧人摇头:“无解。”

  

     “罢了。”陵端点点头,认命似的坐下来,阖了眼。左右早已断送修行,报仇更无望。今生若此时交代在此,也算干净痛快了。

  

     “大师父如果愿意,可以现在动手。若大师父不忍,等到成魔之前我自会自绝于此。定不累及他人。”

  

     “哈哈哈哈,好,”僧人拿起陵端的胳膊,用扇子在黑线上一拍,黑线瞬时消无:“好你个小道长哟,你我素昧平生,我和尚说什么你便信什么?”

  

     陵端心知自己被耍了,面上却道:“我观大师父虽行为举止异于常人,可大师父却洞察明悉,定非无理胡闹之人。“

  

     “成魔与否,皆在自身。能固守本心尤为可贵。小道长道心未泯,道缘未尽,何不再行一试?”

  

     陵端叹道:“我已功力尽废。”

  

     僧人未多说,只摇头用扇子轻点陵端的前额:“你且保重啰~”而后渐行渐远。

  

     陵端没有再喊大师父,因为他知道,有缘千里亦能相会。

  

     都言虎落平阳被犬欺,落毛凤凰不如鸡。

  

     可凤凰就是凤凰,即便羽落,其骨犹存。凤凰,还可以浴火重生。

  

     陵端望向眼前微微一笑,虽没有梧桐树,却有一座“梧桐亭”。


     “林大哥!”这一天,一个小孩子这样称呼陵端。

  

     “诶?小堂呀~正好这信件我也写好了,喏,拿去交给你爹罢。”陵端整理好成品,交于那孩子。

  

     “嗯!”六七岁的小孩子用小手接过,还不忘道声谢。

  

     “对了,这个给你。”陵端笑着摸了摸小孩子的脸,又递给他一块用纸包好的饴糖。

  

     小孩子的父亲站在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还不谢谢林先生?”

  

     “不必啦,他谢过了。”

  

     “最近又会写了几个字啊?”孩子父亲问。

  

     小堂一本正经地伸出手指头来数:“大,人,天,山,日、月、口,水、火、还有……”

  

     陵端也赞道:“你很聪明,日后可要有一番成就啊。”

  

     小孩子望着陵端,点了点头。

  

     待到那父子二人与陵端告别之后,又一个人走近来。

  

     “兄台,需写什么?”陵端坐在小桌前一边问,一边低头忙着收拾笔墨纸砚,竟未多注意来人,只当是要来找代写的客人。

  

     “陵端。”

  

     这声“陵端”。让他再熟悉不过,也再想念不过,直震人心魄。

  

     “师……师尊……”

  

     陵端抬眼,他口中心里那又敬又爱的师尊此刻正立于身前,手执一张已被叠成小方的纸。他缓缓将纸展开,亮在陵端面前。

  

     这纸不是空白的。

  




     “惟愿师尊,修得正果,岁岁年年,安康长乐。”

  

     只见纸上不多不少十六字,拼成了一封信,字里行间皆是衷心祝愿,如今看来,这番话若作用在那时就更像是辞别了。

  

     此的确为陵端所作。那本是陵端几月前为了迎接师父的寿辰而准备的,可自他事出,这十六字便被一直藏匿在了冰壶秋月里。

  

     陵端曾在梦中忆起当时,梦醒有感,如今暗自思量:师父若能看见,且与他能有再度重逢之日,便是他们师徒缘分未尽。

  

     命中有时,即便再让人难以想象,也总归会有。

  

     若师父未曾看到,兴许也会前来相助。

  

     可若师父不曾看到,且未曾找寻他,那他们师徒也只能相聚无期。

  

     “师尊,陵端并非心中贪恋天墉城名望,也不需沾染仰仗其光辉,只想常伴在师父左右。”陵端的声息低沉隐忍,千言万语不足表述,只有跪在师父身前深深叩首。

  

     “起来!“涵素真人语气依然严厉,却还是弯下了腰去扶。

  

     徒儿,你当真瘦削了。

  

     这场劫难是这对师徒共同经受住的考验。

  

     涵素真人身为一代掌教,自然承担着许许多多的责任,所谓以身作则,先人后己,不可因私弃公。于是,当山中一切已被安排妥当之后,他手执着那封书信寻见了陵端之时,他常年云淡风轻、泰然自若的眼竟也有些湿润了。

  

     唯一亲传的徒儿,犹如独子心头肉,岂有不管不顾之理?多年的心血,又岂可尽付与东流水?

  

     若他处理完公事,无人有权置疑左右之时,陵端安好无恙,便是命中不负,天意好成全。

  

     时隔月余,终相遇。

  

     师徒缘,断不了。

  

阿清

陵端之小反派洗白记

  11.

      “又是那个声音。”时隔三日不到,亭内花公子的琴声随着另一个倏然而来却令他耳熟的声音渐渐远去。

  

     花公子轻轻敛了笑容,眉头不似方才那般自然舒展,因为他所闻见的声音并不算动听。甚至隐隐让人觉得有些不安。他用手碰了碰身旁的人。

  

     陸仁兄回握住他的手:“嗯,我也听到了。”二人一同起身,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怎么又...

  11.

      “又是那个声音。”时隔三日不到,亭内花公子的琴声随着另一个倏然而来却令他耳熟的声音渐渐远去。

  

     花公子轻轻敛了笑容,眉头不似方才那般自然舒展,因为他所闻见的声音并不算动听。甚至隐隐让人觉得有些不安。他用手碰了碰身旁的人。

  

     陸仁兄回握住他的手:“嗯,我也听到了。”二人一同起身,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怎么又有这种东西。”陸仁兄走在前面,丢出一个小石子,那东西便立即被打了下来,掉在地上也在慢吞吞地爬动着,发出的声音既刺耳又诡异。陸仁兄足尖一抬将那怪虫踢没了踪影。

  

     “好啦,没虫子了。”他慵懒地坐下,还不忘提醒一句花公子,他知道他不喜见。“再要有,来一个我烧一个。”

  

     闻言,花公子浅笑着摇摇头:“有你这句话,怕是一时半会儿,都没有敢来的了。”

  

     “一时半会儿哪成?”陸仁兄不服气地挺直了腰杆儿:“我便在此停留个十日八日,若十日八日皆没有,那它们才真的算是被我吓着了。”

  

     “罢了,当真拿你没办法”,花公子言归正传:“只是我从前未曾见识此物,不知这究竟是何物,那位小道长又如何处理的?”

  

  “他告诉我不是什么好东西,就直接烧了,所以我才会说来一个烧一个啊。”陸仁兄饮下一杯水酒,漫不经心地答道。

  

  花公子叹了口气:“近期总有,不知是何来头。”

  

  只见陸仁兄打了个哈欠:“我相信,用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知道了。”

  

     花公子问:“陸兄何出此言?”

  

     陸仁兄歪头挑眉:“一样,凭我的感觉。”他摸了摸胡子,惋惜道:“而且,江都有些地方,也许还会发生些什么不可思议的大事。”

  

     琴川方府的房间内,坐着两个女子。

  

     一个年华老去,一个已过花信。

  

     几番相视之下,方如沁心中冷静下来,沉声道:“桐姨,我方如沁早已不是小女子,有什么事,但请直说。”

  

     寂桐神情未改,也没有当即回答,只道:“如此,二小姐,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假如你所爱之人不曾真心对你,而是利用你,行不仁不义之事,甚至有违道法,你当如何?”

  

     方如沁苦笑一声:“桐姨是说少恭吗?”

  

     寂桐没有作答。

  

     方如沁缓缓摇头,道:“那我也有一个疑问想请教桐姨。桐姨看着少恭长大,为何如今却要问出此等话来?若桐姨仅为家仆,便是无论如何恨铁不成钢也不会直言不讳,若非桐姨心中不满少恭欲加谤言,便是名为主仆,实则与少恭关系匪浅。”

  

     寂桐抬起目光,眼中是说不出的惊讶:“二小姐果然聪慧精明,且能言善辩。只是,却不该认识少恭。”

  

     “桐姨”,方如沁如今只愿开窗说亮话:“近几日来,我夜夜难以安寝,却不知究竟因为何故,如今我大概可以料想到了。

  

     “我不清楚少恭在做些什么,不介意他是否对我有意,也不怨少恭如何利用于我、利用方家。只是,事已至此,我终归明白了,他本不属于我。”

  

     “一个姑娘家,怎么转变得如此之快?”寂桐也不免诧异。

  

     “曾有很多人来提亲,我也见识过许多人。我能觉察到,他的心,本不在我这里。他心只在巽芳。”

  

     听到“巽芳”这二字,寂桐的身形颤了颤,似要站不稳。方如沁赶忙前去扶她,却被她谢绝了。

  

     “既如此,我换一个问题罢,请问二小姐,如果你心里有个人,他同样也心里有你,他为寻你而变得疯魔癫狂,欲大兴风浪,你当如何?”

  

     方如沁当即摇头,道:“什么心中有我?若他真的在意爱重我,就该知道我不会希望见到无辜之人因我与他之间的事而受连累,也不会造下冤孽,不然则对我的情义是假,而我只不过是他行凶作恶的借口罢了。”

  

     “二小姐不只是个好姑娘。不愧承担整个方府。但凭二小姐的为人,如今,我也必须坦诚相告。”

  

     “桐姨但说无妨,若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也将守口如瓶。”

  

     “不必”,寂桐瞬时施术变出一个黑木盒,不加犹豫地打开,里面的东西让方如沁猛地后退了一大步。

  

     饶是她这般不矫不弱的女子,面对满盒子向外爬的从未见过的怪虫也禁不住头皮一阵发麻,浑身不爽快。

  

     寂桐及时将盖合上,声音苍老而无力:“这些本是被我换下来的丹药。”

  

     “砰——”方如沁借桌边支撑着身体,两滴清泪滑下了面颊。

  

      “二小姐,方才我问的那个问题,现在可以回答我了吗?”寂桐仿佛对此很是执着。

  

     方如沁转回过头来,赫然笑道:“劝得便劝。若他已决意,我不会为了纵容他而罔顾道义正理,此缘既与我牵,便该由我了。”

  

     寂桐默默点点头:“那如果说,此事不需由你来了呢?”

  

     “桐姨这是何意?”方如沁不解。

  

     “二小姐刚才说,少恭之心只在巽芳?”

  

     “不错。”

  

     “那就该由巽芳来了。”

  

     “可巽芳早已不在……”

  

     “不,巽芳仍在,只是无人能够察觉。”

  

     “难道桐姨知道她在何处?”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一句只有八个字,却犹如惊雷炸响,又宛若一石激起了千层浪。

  

     “姐!我回来了!”大门外远远传来方兰生的招呼声。

  

     可方如沁明显听辨得出来,方兰生并不像往日那般轻松愉悦,倒有些沉闷压抑。

  

     “发生什么事了?”

  

     “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风晴雪有些后悔了。

  

     百里屠苏不得不为了方家跟陵端师兄弟回天墉城,原本因她担心屠苏,为防陵端又动私自对付屠苏的念头,执意要跟着他们一行人一同去往天墉城,陵端不允她便悄摸跟踪,甩都甩不掉,可当她见到幽都婆婆那一刻当真是恨不能找到个地缝带着屠苏一块儿钻进去的好。

  

     于是,天墉城的人们几乎都能看到了她被吓蔫了的模样。

  

     “你都去干了什么?为什么不回我的话?”

  

     “婆婆,我……我找到大哥了!”

  

     “什么……”幽都婆婆不禁一怔:“他在哪里?”

  

     “刚刚……还跟我们在一起的。”风晴雪有些羞于开口,她才意识到自己把大哥给忘了。

  

     “既然你认为是他,为什么不看好他,带他过来见我?”

  

     眼见风晴雪无言以对,陵端适时提道:“婆婆不如还是先管管您要找的人罢?”

  

     百里屠苏面对天墉城众人以及幽都婆婆,并没有退避之意,只定定地站在原地。“煞气由焚寂而来,要怎么样,我都认。”

  

     “屠苏!”陵越皱眉:“不要这样,一定会有解决办法的。”转身又望向陵端师兄弟。

  

     陵端了解,陵越这是想问他们回来之前有没有对屠苏说了什么做些什么,偏头抱起胳膊不予理会。

  

     陵越见他毫无心虚谦和之态,便只得问屠苏:“屠苏,你回来怎么样?”

  

     百里屠苏瞥了一眼陵端,只道:“无事。”省去了一大段关于方兰生和少恭的假药包括陵端以此威胁之事。

  

     幽都婆婆施法探查焚寂,沉默许久,微微摇头,似乎碰见了非常棘手的麻烦。“罢,事到如今,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百里屠苏,你恐须同我去往幽都。”

  

     风晴雪连忙问:“那婆婆,苏苏他会有事吗?”

  

     幽都婆婆闭目摇头,长叹一声,徐徐而道:“那要看他的造化。”她不是虚伪浮滑之人,有话就一定要当面一次讲清。“焚寂剑与人几乎巳化为一体,一旦煞气不受控制,殃及百姓,生灵涂炭,后果将不可预想。现下只有赶快找出破解之法,解除人与剑之间的联系。若无从解决……”她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不用说,大家已经懂了。

  

     “不,婆婆,肯定会有办法的。”风晴雪此刻声音已发抖,带着些许无措的慌乱。

  

     百里屠苏似早已将生死看淡,面上并无甚感触,只道:“若有一日,我真成了剑的傀儡,我会在此之前与其同归于尽。”

  

     “屠苏!”紫胤真人、陵越、芙蕖异口同声地喝止道。

  

     掌教真人片刻无言,如有所思,平静之中略有愁容:“事关天下苍生安危,此番我天墉城责无旁贷,婆婆只管交代。”

  

     幽都婆婆抬手:“不需掌教真人劳神费心,只是紫胤真人,你当年私将百里屠苏与焚寂带走实属不该。”

  

     紫胤真人还未发话,百里屠苏立即道:“不关师尊,是我不肯待在天墉城,师尊师兄不忍,才准我离开了山门。”

  

     “还不是都怪陵端,成日欺负屠苏与他为敌,屠苏一再忍让你却变本加厉,逼得他只得下山。”这个时候,芙蕖不知又打哪冒出了这段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话语。

  

     原本一直跟在师父身边作随从的陵端闻之心里叫了一百声“冤枉”。

  

     这怎么倒怪起我来了?

  

     摸着良心来说,他以前确实不疲于找屠苏麻烦,可不至于……要把祸害人间这么大的罪名扣在他的头上罢?不免让人猜疑,她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若说她还达不到“有心”,便只能说是不分轻重到了极点。

  

     “胡言乱语。”涵素真人依旧是面上无波,实则心里是真的怒了,以至于当着在场所有人包括来客们的眼前罚了芙蕖。

  

     “你多日不曾修炼,且去寒冰室醒醒脑,三日之内抄满经书十卷。“


     这么一出后,大家也都识趣地移开了目光。

  

     “且慢”,芙蕖方才的那一闹,没给自己招来什么眼光,倒是让幽都婆婆突然注意到了陵端。“是你把百里屠苏带回来的?”

  

     “是。”陵端恭敬回答。

  

     “你可曾见琴川近况?”

  

     “时有黑气弥漫,且怪异之事常出。”

  

     幽都婆婆只有无奈摇头:“果然。”

  

     正在众人不明其意之时,掌教真人的那位老朋友代为解答了疑惑:“婆婆的意思是,焚寂已离开琴川,琴川不会因煞气而覆没,只是……煞气余存,已成气候。”

  

     煞气包含了怨气、戾气、恶气等等,皆损人身体心性,若心胸开阔洞明事理之人兴许少有中招,怕的就是多有心境不堪、道行无修、不加制约之人最容易受怨气侵蚀。

  

     煞气本不为惧,人的恶念才是真的可怖。

  

     陵端顿时想到了妖灵。

  

     同样的道理,锁妖塔中封印着的那些妖灵本不能让人法力大增,而是会迷惑人的心智,于无形之中使人破釜沉舟,自寻绝路。

  

     “师尊”,陵端不由自主地跪下向掌教真人请愿:“陵端愿再行前往琴川江都一带,清散煞气,破除迷障。”

  

     周遭众人皆目瞪口呆,大为意外,惟有涵素真人却如提前已然知晓般。“如此,你自前去。且记小心。”

  

     “遵命!陵端定不负所托。”

  

     不单是因为他了解自家这徒弟。

  

     ​煞气、妖气以及怨戾之气本就百害而无一利,伤人也伤己。纵然杀敌一千,也定会自损八百。而陵端曾被妖煞之气同时侵体,与人打斗致腑脏受击,心脉虚弱仍然能自行修治终归性命无碍,足可见其心性体质非同一般。

  

     百里屠苏久久不曾开口,现下却恍然想起了什么:“须防欧阳少恭。”

  

     陵端瞧了一眼百里屠苏:“不必你提醒,我也自知,他不是你们的好兄弟吗?“在直视到执剑一脉的脸色之前,陵端及时闭了口,只对众位长辈匆匆行了礼:“弟子陵端,先行告辞!”

  

      “二师兄,那我们呢?”陵川、肇其问道。

  

     “掌教真人已然下令我自前去,不可违!你等好生修炼,如若不然,我来时定罚!”说完,陵端便如一阵风儿似的隐去了身影。

  

     “二师兄!”想来怕是他不想坐寒冰室罢。

  

     友人望了望涵素真人,二人轻轻一点头。

  

     深夜里,四野无人,惟余阵阵风声与虫鸣。

  

     可就在此刻,一帮青玉坛弟子服饰的人却冷不丁地出现在了树林中。

  

  

   @烟锁月眉(不授权,谢绝转载) 

阿清

陵端之小反派洗白记

  10.

     时隔半月之久,百里屠苏和陵端终于又打上了照面。

  

     百里屠苏依旧无言,只立在原处望着陵端,眼神十分复杂。

  

     风晴雪扶起躺到地上的尹千觞,站到屠苏身旁,气呼呼地盯着陵端几人。

  

     “喂,看什么看!他偷袭不成,自作自受!”肇其可不管什么礼节,说话毫不客气。

  

     肇...

  10.

     时隔半月之久,百里屠苏和陵端终于又打上了照面。

  

     百里屠苏依旧无言,只立在原处望着陵端,眼神十分复杂。

  

     风晴雪扶起躺到地上的尹千觞,站到屠苏身旁,气呼呼地盯着陵端几人。

  

     “喂,看什么看!他偷袭不成,自作自受!”肇其可不管什么礼节,说话毫不客气。

  

     肇庆也道:“就是!”

  

     想起师兄弟肇临,他们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风晴雪在芙蕖的帮助下进天墉做弟子时,肇临对她颇有关照,师兄弟们也常互相调侃,二师兄更是因此两天都没搭理这个几乎每日同自己形影不离的师弟,陵川几个怎么劝他也不听。有人暗地里笑他是小心眼儿,见不得肇临对别人好,实则是陵端初见风晴雪那一刻,便看出风晴雪和欧阳少恭二人来是别有用意,心生不喜,也就不愿让他们入门,谁知一人之力竟阻止不得,也让他尤为气恼。

  

     可之后的事实证明,陵端的说辞与之结果大多对应,陵端的反感也并非毫无理由。现今知道了风晴雪是幽都灵女,当日她一意入天墉城的举动则更教人费解了,就连和她处得还算不错的芙蕖对她也没了好脸色。

  

     何况,不论身份,肇临也曾帮过风晴雪等人的忙,然而风晴雪转头就和与肇临之事有着最大嫌疑的人混在一起,迫不及待地一边带人躲藏一边替证清白,实在令人感到不适。

  

     在他们看来,他们并不指望她风晴雪记得肇临或者谁对她的那点好,至少也不应该为了那点所谓的“情意”跟天墉城的人作对。毕竟不管怎么说,天墉城的人也不曾亏待她。

  

     没有义,情也终将会是假的。

  

     “执剑仙人饶你一命,也没有废你武功,你居然还不知道悔改,聪明的话就快点把我们放了。”方兰生之所以敢口出狂言,恰恰是因为他知道陵端不会乱动真格,于是他专挑刺人的讲,顶多也只是挨顿揍。

  

     陵端闻言,不怒反笑:“我真是头一次见到,干着发假药沽名钓誉的勾当,还恶人先告状的货色。”先入为主,他才不会傻到去接人家的话,把自己绕进别人的圈套里。

  

     “你……你骗人,没准是你自己做的,然后来诬赖我们!”方兰生即使当真心有几分疑惧,也更愿意相信自己以及自己身边的人。

  

     陵义听不下去了,一巴掌拍在了方兰生头上:“你脑袋被谁踢了?我们昨日才到此,哪有这个闲工夫?何况,我们实在犯不着大老远地费心思来整你们。”

  

     “说罢,这药是谁炼的?”陵端将手上的两颗黄豆抛给了屠苏。他很清楚,但凭方兰生这个墙头草,是不可能有多大能耐弄出那么些莫名其妙的假药来的。

  

     陵端此问一出,几人脸色微变,相视片刻,谁也没有说话,谁也不说话。

  

     “怎么不回话啊?难道是做贼心虚了?”陵端硬抓不放。

  

     襄铃不服气:“做贼?你才是贼呢!你这个邪道,一直紧追着找我们的麻烦,你到底想干什么?”

  

     “屠苏!”方兰生突然想起什么,“屠苏!我哥给你的摄魂铃呢?快拿出来啊!”

  

     陵端咬牙,内心恨不能打自己一顿。谁曾料?这丢人竟然都丢到他们的耳朵里了!

  

     “在。”百里屠苏终于没再充作木头人,伸手一变,摄魂铃就在手上显现。

  

     “二师兄小心!”陵川不禁向后退了一步。虽未亲身体验过,却也见识过二师兄和肇临被那东西整过了的样子。

  

     百里屠苏抬手似要摇铃,手上的铃却已不见了踪影。

  

     “还想拿这个对付我?”顷刻之间,随着一阵轻风,铃声微响,慑得众人站立不稳皆后退一步。原本在百里屠苏手中的摄魂铃倒被放在了陵端的手上。

  

     百里屠苏并无甚反应,方兰生和襄铃吸了一口凉气,甚至连风晴雪都不免惊诧。这陵端,什么时候还会了这一手?

  

     陵川几个见此情况有些意外,顿时得意地昂起头:“二师兄真厉害!”

  

     陵端努力压制住自己因为前怨未消而想晃铃的冲动。报仇归报仇,要事在前,先把该办的办了,不愁后面没有机会一雪前耻。

  

     他兀自将铃收了起来,肃了神色:“百里屠苏,我不知道你们这些人到底在搞些什么名堂,可我告诉你,琴川现在煞气极重,赶快跟我回去找你那师父紫胤真人。”

  

     “休想!”百里屠苏还未回应,襄铃就当即反对:“你想置屠苏哥哥于死地是不是?有我们在就休想!”

  

     陵端瞥了一眼襄铃,声音冷厉且傲然:“我怎不知,让他去见他师父,是要杀他?况且但凭你们几个,还不足以阻拦我。”转而又望向了屠苏:“屠苏师弟,你若心无百姓安危不愿离开这琴川,就只管与我再战一场。”

  

     方兰生与襄铃被陵端瞪得心里发毛,没敢多言,风晴雪便接下了他们的差事:“打?你莫不是忘了,你打得过苏苏吗?”

  

     “晴雪。”百里屠苏低声示意让她不要再作这口舌之争。

  

     “屠苏,琴川现在满城煞气究竟为何?你应该不会不知道罢?还有,这药究竟是谁所炼?”陵端固执不放,定是要问出一个明白。

  

     僵持片刻,也没有等到一个答案。于是陵端自问自答般推测道:“若我没猜错,应是那位欧阳大夫罢?还当真是深藏功与名啊。”

  

     到处张贴着的告示里虽只提了“方家”、“名医”这寥寥几字,未有半点透露“名医”的真名姓,陵端却仍可断定。

  

     哪个和百里屠苏、方兰生等走得近的人学过医?当他见到欧阳少恭第一眼时便隐隐觉其有异,几番相对更让他认定其满腹心机。

  

     几个人不自觉地移开目光,一副有口难辩之相,一时无可言说。

  

     正在这时,一阵劲风呼呼而来,而后一个红色身影落到了地面上。

  

     “陵端!你做什么?如此大胆!”女子的样貌还算秀丽,声音漠然、严厉而高冷。

  

     风晴雪见到来人,欣然唤道:“红玉姐!”

  

     方府内,全然不知的方如沁来找桐姨,却见桐姨面色苍白,低沉不语,便上前关心。

  

     “桐姨,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寂桐闭目轻轻摇了摇头:“少主他,还没回来?”

  

     方如沁只当她是担心想念少主,笑了笑答道:“少恭他昨晚连夜跑去了江都,说是有个朋友病了,他要赶紧去探望。”

  

     寂桐了然地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二小姐,少恭他……配不上你,老身……也对不起你。”

  

     “哐当——”茶怀碎裂,茶水四溅。

  

     许是不肯,而非不晓。

  

     “哼哼,我说啊,紫胤长老不是说好的要出山么?怎么又不走了,还派红玉下山?”

  

     昆仑山上,天墉城内,掌教真人那没个正形的好友不停地在涵素真人和几位长老面前来回走动,最令人难以想象的是,他口中的紫胤长老就是站在大厅内的几位长老其中之一。

  

     这人几乎丝毫没有因为当他人面嚼舌根而脸红难为情或者意识到不妥,反而玩笑般地坦而问之。

  

     其实,他这是明知故问。

  

     老客人来造访,岂有擅走之理?

  

     客人是谁?为什么叫作老客人?只因客人是幽都婆婆。

  

     幽都婆婆早已不是第一次上昆仑山来,此前来,闹得大都不太愉快,如非事态严重,她老人家估计是并不情愿来这一遭的。

  

     “紫胤真人,我几次寻你皆不见踪影,今日倒得见了。”幽都婆婆语气让人辨别不出喜怒,却是不怒自威。

  

     执剑长老垂眉不作答,涵素真人笑了笑,道:“是啊,原本长老需下山,听闻婆婆即将到来,特意留下,而派了红玉代为处理山下之事。”

  

     紫胤真人脸色更加青白。他这哪里是自己主动留的?分明就是被掌教真人连同几位长老以及这浪人一起围堵强留下来的。

  

     幽都婆婆瞟了一眼紫胤真人,也不作多言语,直接道:“今日我只想请问,百里屠苏现身在何处,焚寂又在何处。”

  

     众人大都将目光投向了执剑长老紫胤真人,而几位长老却看向了涵素真人。

  

     看执剑长老做什么?你以为问他,他就会给你一个好的答复吗?

  

     涵素真人镇静自若问道:“敢问婆婆,可是焚寂又出了什么事?”口上问,心里却已清楚了七分。

  

     幽都婆婆长叹一声,愤而一震手中的红杖,道:“我早就说过,焚寂万不能轻易流落他处,你既扬言会照看好,如今呢?不见百里屠苏,不但煞气更重,还漫布民间!这要是让有心之人加以利用,怎生事了!”

  

     一语惊众人。戒律长老仰首闭目:果然。

  

     “我让晴雪代我找到百里屠苏,她居然跟着百里屠苏一起躲着我,到现在也不见回话!你的好徒弟,还真有点本事啊。”

  

     紫胤真人一直保持着刚才的姿态,一样是一言不发,似隐忍,又像等待。

  

     “既已事出,婆婆暂且息怒,我已让我徒儿赶至琴川江都一带前去寻人。还望婆婆保重自身,如今之际急也不是办法。”涵素真人面上劝慰,心里也了解了,原来紫胤真人闭关,不光是疗伤,还是为了躲人啊!

  

     这一次,涵素真人可就不准备替他挡箭打发人了,省得到时候还落得个两头皆不满。

  

    闻之,幽都婆婆稍缓和了些神色与言辞,道:“我本无心作纠缠,几曾叨扰,皆因职责所在,我等皆为女娲子民,定当心怀苍生,先天下大义而后已之小义,莫要本末倒置啊!”此番话不知是在提醒在场的所有人,还是意有所指。

  

     “婆婆说得极是。”众长老应和道。

  

     “婆婆不如便先在此安顿下来,待到我徒儿将百里屠苏接回之后再做定夺。”

  

     相比于上一次,涵素真人这一次的客气建议,幽都婆婆竟然并没有拒绝。

  

     “哟,红玉姐,你可好啊!”见红玉现身,陵端即便知道来者不算友好,却还是笑着同她打了声招呼,热情和善,仿若来的是他最好的朋友。

  

     红玉似乎并不买账:“陵端,你休要再胡作非为,不要忘了此前的教训。”

  

     陵端笑容滞了一下,偏头敛笑,一本正经道:“我奉命下山前来接屠苏回去,半点未动法器,又何来的胡作非为一说呢?”

  

     “你还说你没有胡作非为!红玉姐姐,他抓我们!”方兰生抢话道。

  

     陵清和肇庆也笑道:“我们一没拿绳子,二没用法器,三没使利刃逼你们,你自己胆小不敢跑,还赖我们吓人么?”

  

     几人无法反驳,惟有“你……”半天说不出话来。

  

     “红玉姐”,陵端眼神凌厉,直对着红玉道:“你与其不由分说前来指责我,倒不如先问问他们那假药是从何而来?为什么要发假药?琴川的煞气又是从何而来的?”

  

     红玉瞥了他们一眼,只冷冷道:“屠苏之事,你无需管,至于什么假药,是非曲直自有定论,也轮不到你来插手。”

  

     “就是!你是天墉城弟子,就回你的天墉城去清修,我们琴川平民之间的事啊,跟你无关,你管不着!””有了救兵,方兰生自然来了气劲,这个便宜亲哥的人脉可不少呢。

  

     “哦~说得好有道理呀”,陵端也不争辩,只连连点头赞同,“不过呢,既然这是琴川的事,那我也就入乡随俗,用琴川的方法来解决。”

  

     “陵端!你要干什么?”红玉愠怒道。

  

     “诚如你所言,我们在山上修行的,管不了这凡间太多的事,那我就以小民身份把此事交给能管得了百姓事的人管。”陵端没有直面去答红玉的话,而是看向方兰生。

  

     “你要报官?”风晴雪想起了之前给陵端“量身打造”的通缉画像。

  

     “你说,这私自给百姓发放假药,该落个什么罪名好呢?”陵端转头去问师弟,几人有一句沒一句地“商量”了起来。

  

     “你以为官府的人都愿意跟你耍儿戏?无凭无据,你能怎么告?”方兰生呆愣片刻,倒起了嘲讽之意。

  

     “谁说我无凭无证?”

  

     “不错,你是有人证,可物证呢?早给你捏碎成黄豆了,他们会信一个拿着黄豆说这是假药的人吗?”

  

     “那现在呢?”陵端掏出三粒完好的白丸。

  

     “好,虽然你有凭有证,可你就那么确信他们一定会尽力彻查此事?”

  

     “他们官府,不办案子,还办什么?”

  

     “你怕不是修行修得糊涂了。”

  

     “我糊涂?我记得我与那位花公子也算有一面之缘,还有那位陸仁兄。”

  

     “花公子?”

  

     “还熟悉吗?”陵端俏皮地笑了笑,“就是你们两个口中的那位花公子呀,你们不会都忘了罢?”

  

     “花……满楼!”

  

     “他的姓名不是你可以直呼的”,陵端正色道:“刚才你也说了,花家家大业大权势也大,究竟有多大我还不知道,总之肯定大过方家罢?花家出面,莫说是与琴川隔了一两城门,就是隔了几十里、几百里,只要官府与官府之间稍稍联络一二,你说府衙里的人会不会严办?”

  

     “你……”方兰生不由得心里发慌,“开玩笑罢,你能认识花公子?别想吓唬人。”

  

     “怎么着,因为我们在山上,就觉得我们没怎么经见世面好欺负?以为我们只会来找找你们的麻烦,而起不到太大的威胁?”陵川反问道。

  

     “你们怎么和花公子认识的!”

  

     “花公子为人谦和,广结善缘,且对修道之人向来敬重礼待,我们去了江都,能不碰见他吗?”

  

     当时,陵端带师弟来琴川之前,其实也顺道路过江都城郊,便在那里停留了两个时辰,本想着碰碰看看能不能找寻到与百里屠苏有关的人,按照先前走过的路走到了一条人烟稀少的小径上,但见一白衣公子信步走过。翩翩公子,面容清俊,温和沉静,气宇不凡,每一步都宛若可以生辉。路过的行人难免都会多看他两眼。

  

     陵端师兄弟也不例外。正因如此,他们比常人略胜一筹的目力才会发挥得很好,捕捉到了那个假装无意碰到公子实则却摸人钱袋的小贼。

  

     因为此前的亲身经历,陵端师兄弟几个痛恨极了偷盗之人,上去就是一跘,那小贼“哎呦”一声趴倒在地。

  

     “没得盗中之王的本事,也敢偷人东西?”陵端率先上前揪住那人的衣领囗把人拎了起来,抖了两下,那盗来的钱袋就“叮当”一声落了地。

  

     这样子,里面钱应该也不算太少。

  

     “二师兄,咱们要不要教训他?”陵川问。

  

     “各位道长,小的知错,再也不敢了!”

  

     “各位道长”,白衣公子发了话,声音清澈,恰如其人,“且放他一马,若不是情非得已,相信他不会这么做。”

  

     小贼听了,既惊讶又感激地望向他平淡清澈如静水一般的双眸,自惭形秽之感立时便涌上心头。

  

     陵端心里忍不住感慨:天大地大,竟也有这等心胸开阔之人,要是他,真非得不论如何先踹一脚。

  

     碍于公子劝说,陵端不耐烦地从自己腰包里取出几个铜钱:“拿了快走,别让我再逮到你干这事!”

  

     小贼点头弯腰算是行了一礼便自行离开。

  

     “多谢各位道长。”白衣公子浅浅一笑。

  

     陵端将夺回来的钱袋交还给他,打量了他一会儿,道:“我说你呀你呀,别见一个人就发慈悲,没准是个骗……”他没再说下去。

  

     分别之后不久,陵端察觉到有人在跟踪他们,提剑正欲防备,一个小厮的模样的人只得现身道:“各位道长,我家公子有请。”

  

     “有事在身,多谢你家公子好意了。”

  

     “我家公子说了,不会耽误各位太久的。只是想请各位帮个忙。”

  

     让我们过来,刚刚为什么不说?还非得叫人来跟我们说?

  

     或许有钱人都是有一些怪脾气的罢。

  

     于是他们带着疑惑去了一趟花府。

  

     “请问花公子,不知还有何事需我等?”陵端开门见山,绝不拐弯抹角。

  

    白衣公子解释道:“在下今日有幸会逢道长,归家之时忽然想起一件事情,这才差人烦请道长前来,还望不要见怪。“

  

     师兄弟们互相望了望,人都这般礼貌了,咱们也不能失礼呀!

  

     “花公子,莫要折煞了,花公子,有何事需我等尽力,但说无妨。”几人一齐拱手。

  

     “且稍待。”花公子转身,却被身旁的蓝衣朋友拦住。蓝衣人道了声:“我来”,便取出一只小木盒,递到了陵端手里。

  

     “此物为我二人偶然所得,道长可知此为何物?”蓝衣人代他问道。

  

     陵端接过木盒,并没有打开,而是隔着盖子探了探。

  

     众人只见陵端神色微变,随后认真道:“此物我也未曾见过。只知或许并非好物,公子切莫再行打开。承蒙公子邀请,若公子不介意,此物可由我暂且看管。”

  

     师弟们不可思议地瞧了瞧陵端:二师兄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既如此,道长千万小心。哦,对了,还未请教道长尊号?”

  

     “在下陵端,天墉城掌教涵素真人门下弟子,这几位是我师弟,陵川、陵清、陵义、肇其、肇庆。”

  

     此番作客,对他们师兄弟而言,无非就是认识了一位佳公子和他的朋友,还省了一顿饭钱。

  

     盛情难却。

  

     正巧,陵端几人先前受过那家新开不久的青楼里人的捉弄,对“花满楼”这三字印象深刻。应邀访得花家温润如玉、容颜俊美足以惊艳世人的小公子,突闻这和光同尘的佳公子姓花名满楼,于是在辞行时,毫无保留、不加掩饰地将此消息悄悄告知了其亲友。

  

     两个时辰,对他们而言足够做一件大事。

  

     几乎同在江都,如此侮辱人之恶行,简直就是明目张胆!

  

     “二师兄,那位花公子有意挽留,你为什么不答应暂宿花府呀?”陵义问。

  

     “你没看那位陸仁兄吗?嘴上没说什么,眼里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何况,我们还有事呢。”

  

     “原来这事就是你挑的!千觞大哥,就是他!就是他害得那家‘花满楼’被查封!公报私仇!”方兰生又要引风吹火。

  

     只见尹千觞此刻是站不用人扶了,剑也抬起来了,酒也醒了大半。他直勾勾地盯着陵端,恨得牙齿打颤,怒意暴涨。

  

     “原来就是你!”他双手举剑,正欲挥来。

  

     陵端从容不乱,也并未出剑,只调侃道:“红玉姐,同是天墉城的人,我未曾主动出手,他们却要向我动手,你难道不管吗?”

  

     红玉还没来得及作反应,风晴雪和百里屠苏在劝尹千觞冷静,陵川陵义肇其等人也已经做好了打架的准备。

  

     “吵什么吵,闹什么闹!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话音未落,一个蓝衣人已至近前。

  

     “陸仁兄,你什么时候到的?”陵端只知今日与这些人免不了要斗一场,却当真没有料到那位与花公子常来常往的陸仁兄会来。

  

     看到那位陸仁兄只用了两根手指,便将尹千觞的剑牢牢夹住,使其动弹不得,随着尹千觞大叫一声,撞到了身后的树上,对面的几人如惊掉了下巴一般地倒吸一口凉气,谁也不再妄动了。

  

     “诶,我说陵端小道长,你要报官吗?这我熟,我告过状。我可以教你,保证一告一个准。”

  

     陸仁兄区区几句话,陵端就被人叫了声“好汉”。

  

     “二师兄!”

  

     “谁跟你套近乎!”陵端避开方兰生的手。

  

     “好汉!大人不计小人过,高抬贵手罢!”

  

     “可以,除非百里屠苏跟我回天墉城。”

  

     “我去便是。”

  

     “苏苏!”

  

     方兰生不理解:我这才相认的亲大哥也是修道之人啊!而且比他们都厉害,怎么就没给结交个什么张仁兄李公子的来撑腰呢!

  

     陵端似乎是瞧出了他的想法,只摇头道:“到底是谁修糊涂了呢?”

  

    “陵端多谢陸仁兄相助了。”

  

     他不是打不过,只是不便动手。

  

     “无妨,花满楼的事就是我的事,请他帮忙就是请我帮忙。正好,我这气还没消呢。”

  

     小楼里,花公子无奈:“唉,几位兄长,实在犯不着如此。”

  

     “谁说犯不着?查封都算好的!我都想去收拾他们一顿!”

  

  本来一家微不足道的青楼,只有附近的人知道,现如今是靠官司“一夜出名”了。

  

     这还没完呢,查封了那家青楼的同时,搜出一样东西,似是一面镜子,按说一面镜子并不稀奇,可偏生那镜子材质特殊,不似青铜,而且据传那镜中竟然能生出幻象。

  

     可更骇人的是,那“镜子”失窃了。

  

  

  

  @烟锁月眉(不授权,谢绝转载) 

阿清

陵端之小反派洗白记

  9.

    “他想出山?”青年似的友人一挑眉,随后撇撇嘴,感慨道:“真清闲。”

  

     涵素真人闻言有些好笑,点点头:“他能走,那别人也一样可以。”

  

     “你呀你呀,什么不好当,非做个掌门,把自己束缚在这群山之中,费力不讨好。”那人回身坐下来面对涵素真人,语气轻快,又带着些许无奈。

  

     掌教真人沉默片刻, 轻声笑道:“我心在此,何谈束缚?但求问心...

  9.

    “他想出山?”青年似的友人一挑眉,随后撇撇嘴,感慨道:“真清闲。”

  

     涵素真人闻言有些好笑,点点头:“他能走,那别人也一样可以。”

  

     “你呀你呀,什么不好当,非做个掌门,把自己束缚在这群山之中,费力不讨好。”那人回身坐下来面对涵素真人,语气轻快,又带着些许无奈。

  

     掌教真人沉默片刻, 轻声笑道:“我心在此,何谈束缚?但求问心无愧。”

  

     “也是,我不像你,我是胸无大志,从心所欲,总喜欢逍遥天地,只是无处定居。我啊,不想担那么多责任。”那人先是点了点头,举起茶杯一饮而尽。

  

     茶不该是这么喝的。

  

     涵素真人也由他,依然平和内敛,缓缓而道:“我以天墉为任,你以天下为先,究竟谁的负担重?”

  

     “惭愧,惭愧!”那人忽然被人这样夸赞,不由骇得躬身:“实不敢当!实不敢当邪!”

  

     二人大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许久不见了。”

  

     “可有何奇异见闻?”

  

     “掌教真人真可谓事事关心呐”,相行至竹林溪水之间,那人微微一笑,话音愈发不着调,差点儿把“戏弄”二字写在脸上,“不过倒真有一件,不知你想听否。”

  

     涵素真人虽道行高深,也有迟钝的时候,一时间倒没有去想别的地方,只定定地看着他,似乎在等待他的下文。

  

     那人见他这般严谨,不禁愣了一下,顿觉此刻是说也不妥,不说也不妥,纠结之下一拍脑门儿:“唉,算了,我说与你听罢!几十年前的那位,现今身为官家千金,也是衣食无忧。”

  

     涵素真人闻言之后,并未有任何动容,只淡然点头,喃喃道:“如此好。”

  

     那人也不因涵素真人的表态而觉得意外,索性岔开话题:“嗯……还有,边走边说啊。”

  

     巍峨雄伟,高耸入云的昆仑山上灵气充盈,景色怡人,山脚下也风调雨顺,人们谈笑风生。可如果你离开这绵延千里,蜿蜒曲折的山脉,一路远奔直至现在的琴川,相较之下,绝对会让人大失所望,犹如天壤之别。

  

     接连几日,皆是乌云密布,白昼与黑夜将近无甚区别。

  

     民间多生怪事,有人平日身体无恙,却莫名生病,有人平日谦恭和善却渐渐暴躁易怒,家禽无故乱叫不敢出来,人与人之间多争多怨,常常发生打斗甚至是命案。

  

     好好的一个琴川,怎么就变成这样?

  

     “获罪于天,无所禘也!”

  

     “另一半魂魄,迟早会来到。”

  

     “苏苏,你跟我回去罢。”

  

     “啊!”

  

     琴川方府,百里屠苏又再一次被噩梦惊醒。至于上一次,还是在去乌蒙灵谷之前。

  

     为什么……又梦到了?

  

     焚寂越来越不受控制了。

  

     莫非正是和自己的焚寂有关?

  

     “苏苏?苏苏!苏苏你怎么了?”隔壁房间的风晴雪听到叫声,不放心立马跑了过来。

  

     百里屠苏忙答:“没事。”然后自己从榻上下来,走至门外。

  

     风晴雪跟在他后面,望着百里屠苏,也明白他在苦想着什么。

  

     不止他们,就连许多平民都知道,若邪气太重,很有可能通过不古人心衍化成瘴气。

  

     原本风晴雪想带他和尹千觞一起回幽都,一来为屠苏寻找压制煞气的办法,二来以验证自己没有认错久别重逢旳亲兄。尹千觞,定会是风广陌。然则方才小海妖茶小乖竟突地出现,告知他们他看见有好几个道士随着人群一块儿来了。

  

     “看那衣服,应该就是天墉城的人。”茶小乖撂下这句话,便不知又转去了哪里。

  

     “啊,那太好啦!”方兰生更加欣喜,“我哥他快来了!正好,屠苏你们先不着急走,等见了我哥也不迟啊!”

  

     于是,他们暂且住在了方府。

  

     两天前,欧阳少恭从青玉坛回来,炼制了上百粒丹药,道其可以防御瘴气,百毒不侵,将于今夜,分文不取派发给全城百姓。家仆寂桐本想劝众人延些日子再论发药之事,却被反驳“人命关天,事不宜迟”,只好作罢。

  

     施药时辰尚且未到,偌大的方府大门外就被人群挤得密实,几近水泄不通。

  

    趋吉避凶, 趋利避害乃人之本性,全城人数不止上百,可谓供不应求,是以各处男女老少争先恐后,生怕错过。多少人提前了三四个时辰带好吃食赶至方府附近目的就是为了能抢到前排领药。

  

     可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再赶,也赶不过方家近邻。

  

     于是乎,欧阳少恭和方家又安排了一处发药的地点,就在离此地十三里远的一条岔路口,支起一个摊位,有方家的人在准备着。

  

     欧阳少恭的药今天刚刚出炉,就急着在晚上发布公告恨不能让全城乃至外城的百姓都知道。

  

     方家人是相信他的,也没有多问。

  

     因为韩休宁的事,以及风晴雪深思熟虑、犹豫再三的几句提示,屠苏不再对欧阳少恭像以往那样信任。不管他是有意还是无意。

  

     疑心是个巧妙而可怕的东西,但观如今少恭的举手投足、性情心绪,百里屠苏渐渐感到了或有或无的异常。

  

     欧阳少恭言漱溟丹可让人复生,却不能照受阳光,现在他不知是应信多还是疑多。

  

     “桐姨,怎么了?”方如沁沉迷在得到欧阳少恭与自己结为连理的承诺中,看谁都亲切,见桐姨坐在床前郁郁似有心事,就也坐到旁边询问。

  

     “哦,没什么”,寂桐替她理了理衣袖,“听说方少爷的大哥要来了。”

  

     “嗯”,方如沁没想到她还会提起这个,“是啊,他们半月未见面了。”

  

     寂桐站起身,走到小桌前,打开了一个黑木盒。

  

     “桐姨……”方如沁不知其意,“怎么把少恭的药拿出来了?”

  

     “二小姐”,寂桐自顾自地将木盒子里的药丸全部装入一个口袋中,又取出另一个口袋,把里面的白药丸倒进了木盒。“你是个好姑娘。”

  

     方如沁一头雾水,似懂非懂。

  

     桐姨解释道:“这些药都未曾试过。”

  

     方如沁滞了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大早上,方兰生溜出家门买点心,途中恰巧碰见了也来找他的襄铃。他俩结伴同行,聊得热火朝天。

  

     “嘿,听说了么?江都的那家花满楼被查封了?”

  

     “啊?听谁说的?为什么呀?”

  

     “千觞大哥昨晚告诉我的。据传是因为和一个人同名。”

  

     “啊,这也太过分了。起什么名难道还碍到那个人什么事?怎么他可以叫花满楼,别的就不能叫了?”

  

     那家名为花满楼的青楼曾帮助过屠苏,方兰生和襄铃对它并无坏印象。

  

     方兰生慢慢讲述道:“那家青楼才开了多久?人家花公子都已二十出头。是一个姓陸的修士,和那位花公子是生死之交,他认为这是冒犯了花公子,便和好朋友进去一同教训了那老板一顿,还告到了官府。花家家大势大,那些官差巴结还来不及呢,这种事情当然立即就查办了。”

  

     襄铃到底单纯不清楚人间事:“哼,什么姓陆的,什么花公子,这两个定然不是什么好人!”

  

     “人家不是好人,青楼就算得了好地方?”

  

     说话人的声音让方兰生既熟悉又畏惧。

  

      常言道,不是冤家不聚头。陵端不是没想到会碰见他们,只是不曾想到竟然聚得这么快。

  

     只见陵端和陵川身形微偏,抱着胳膊,一言不发地盯着自己和襄铃,其余四人挺直身板,摩拳擦掌一副准备打人的样子。

  

     相同的是,他们的眼圈都有些犮黑。

  

     方兰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口上还不收敛:“你……你不是早已被紫胤仙人捉回天墉城废武功了吗?怎么还能……”​

  

     话还没说完,小腿上就挨了一踹。

  

     “放心,我好着呢!麻烦的是你们!”

  

     “你个卑鄙小人!我哥马上就到了,小心陵越大师兄把你们打得——哎呦!”

  

     “什么玩意儿你哥?哦~大师兄啊,他现在正在天墉城上忙着呢,一时走不开。有什么事啊,你找我就成了。”要想改掉陵端的嚣张模样,当真是个难事。

  

     不老实?那就再踹一脚。

  

     “就是他来了,也管不了我。”

  

     方兰生这才明白过来,茶小乖口中的天墉城道士,不是陵越,而是这几个人!

  

     “你们想干什么?”

  

     “说罢,百里屠苏在哪里?”

  

     “我们怎么知道?”

  

     “嘴硬?”陵端打了个响指,身后的肇庆、肇其就将一个人推了出来。

  

     方兰生定睛一看,大吃一惊。

  

     “方平?”

  

     “少爷……”

  

     紧接着,陵端手里放着两颗白色药丸。

  

     “不要!你一个道士,不能喂我们吃毒药!”

  

     襄铃还以为陵端是要让他们把药吃进去,哪知陵端手指用力一捏,白色粉末散落下去,两颗黄豆露出了真面目。

  

     “这就是你们给百姓吃的药?”

  

     话说回昨日,陵端师兄弟跟着人群,发现人群已经排成一条长队,为的就是领那摊前人发的药,心生疑虑,便找寻机会悄无声息地弄来了几颗药。谁知错过了宿头,只能在一间无人居住四面漏风旳茅草屋里对付了一晚上。

  

     这边,尹千觞因为江都的“花满楼”和华裳的事独自一人在树下喝着闷酒。烂醉之下,连一行人走到面前了都不曾察觉到。

  

     “琴川都被你们这些人累成什么样了?你居然还有心思在这里喝酒?还有没有良心?”

  

     “千觞大哥,快来帮帮我们啊!”

  

     “嗯?”尹千觞糊里糊涂中不知听见了没有,他眯起睡眼瞧了个大概。

  

     “哟……小二,记账……有空再还……”他口里含混不清,边说边踉跄起身欲走。

  

     “唰——”

  

     就在他迈出两步的一刹那,陵端感觉到了一阵掌风向自己袭来。他倾身一闪,回手带着灵力一扫。

  

     尹千殇堪堪躲过,却终是因酒而不战自败,仰面摔倒在地。

  

     “大哥!”闻声赶来的风晴雪撞见这一幕,气得要动手,却被一人拦住。

  

     “晴雪,不要冲动。”

  

     陵端很有礼貌地笑了笑道:“屠苏师弟,好久不见。”

  

     陵义忍不住,问道:“二师兄,他们怎么一个接一个,净是认哥哥的?”

  

  

  @烟锁月眉(不授权,谢绝转载) 

阿清

陵端之小反派洗白记

  8.


     陵端从那日自作主张前往乌蒙灵谷到被执剑长老抓回后,他就一直未着门中二弟子的服饰。

  

     在他下山前,已然吸入妖灵,却还是特意换上了一身平常修士的装扮,为的就是师门不因自己而名声颜面蒙尘。那身道服于他而言,是师恩,是威严,是骄傲,更是神圣。卸下了那身衣冠,他就只是他自己,所讲所做的一切皆不能代表天墉城,更不能以天墉城二弟子、涵素真人之徒的名义,去做有悖门规之事。

  ...


  8.

     

     陵端从那日自作主张前往乌蒙灵谷到被执剑长老抓回后,他就一直未着门中二弟子的服饰。

  

     在他下山前,已然吸入妖灵,却还是特意换上了一身平常修士的装扮,为的就是师门不因自己而名声颜面蒙尘。那身道服于他而言,是师恩,是威严,是骄傲,更是神圣。卸下了那身衣冠,他就只是他自己,所讲所做的一切皆不能代表天墉城,更不能以天墉城二弟子、涵素真人之徒的名义,去做有悖门规之事。

  

     而到现在,他依然不愿换回那身装束。在他认为,受罚的人是他,与陵端二师兄无关,更与掌教涵素真人无关。

  

     陵端迅速赶往大殿内,但见师父掌教真人负手立于上座,威武长老神情肃穆,戒律长老甚至稍带愠怒,凝丹长老和妙法长老愁眉不展,执剑长老紫胤真人面色尤其凝重,而陵越则是眼光低垂,精神不比往日,一副无力言语的样子,却依然保持着挺直站姿。

  

     “弟子拜见师尊,及众位长老。”

  

     陵端一身苔古,前发轻束,规规矩矩地上前,拂衣跪拜,于周遭一片的白蓝紫相间中显得格格不入,倒有种荣辱不惊,独树一帜的特立。

  

     方才来时的路上,陵川就已经跟他简单说明了情况。

  

     近日,掌教真人有一旧友云游归来,观得山下常常黑雾弥漫,在有一定修为的人看来,竟似黑云压城,时隐时现。

  

     山下平民日出日落劳作往来间或许已有异常,却不晓异样源头何在。

  

     因为那些黑雾,百姓虽看不得见,可确实是在着的。

  

     百姓如果看得见,必不会安心过日子,迟早会引发大乱。

  

     不是别地,正是琴川附近。

  

     本是人来人往的繁盛闹市,如今却是一片阴气沉沉,恍若山雨欲来的征兆。

  

     可怕的是,肉眼凡胎,人不觉。

  

     所以这是该下山行义的时候了?陵端想。

  

     只是为何长老们这般,好像刚刚经历了一场各持己见的唇枪舌战。

  

     涵素真人淡淡道:“起来罢。”

  

     “谢师尊。”陵端起身站定,环视了四周。

  

     貌似……这场争辨还会继续。

  

     陵端心虚暗忖着:不会还与我有关罢?

  

     然,接下来戒律长老的几句话让他打消了疑虑。

  

     “掌教真人,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不是我等小题大做,此事非同小可,万不可掉以轻心。先不论别的,敢问琴川为何总是诸多怪事频出?何人长居琴川?那黑气又是何物?从何而来?”

  

     陵端顿觉方才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别人。

  

     懂的人都明白,戒律长老字字不提那不在门中的百里屠苏,却又句句皆在提。有紫胤真人这个年岁最高的长辈在此,涵究真人即便再有意见,其言也足够婉转,也算是给人家师徒留了点颜面了。

  

     琴川,琴川,这究竟和琴川有什么仇恨?为什么总指着这一个地方生事?哪个常于琴川的人能有这么大的影响?

  

     “唉,话不能这样说,此事尚未下定论……”涵究真人向来直言不讳,当真是不怕得罪人,妙法长老忙上来打个圆场。

  

     戒律长老气得广袖一挥:“你们好自为之!不要等到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才想起去收拾,到那时候懊悔不及!”

  

     陵端这才明了。长老们情绪这样的激动,原来因为那黑雾很可能就是……煞气,或者怨气。

  

     怪不得执剑长老和陵越如此脸色。

  

     虽说他们一直以来都没什么好脸。

  

     那百里屠苏等人现在如何?他到底身在何处?这和他到底有没有关系?人未见,原因未晓,对此他们也难说。

  

     屠苏要没有嫌疑,只怕是少有人会信。

  

     “掌教真人,请准许陵越前去琴川查探清楚,此事定有蹊跷。”

  

     陵越上前几步,单膝下跪请命。

  

     陵端侧目瞧了瞧跪在旁边的陵越,他颔首低眉,表情隐忍。众人尽知,屠苏是执剑长老之徒,此番事出,执剑一脉无形之中背上压力,心里自然焦虑又迫切。

  

     “掌教真人,不如就让陵越前去……”紫胤真人虽对那些话置若罔闻,可这并不代表他丝毫不会动摇。

  

     “不必如此紧张,兴许此刻屠苏并不在琴川。”紫胤真人话音未落,威武长老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在听者看来,这可就是绵里藏针了。可不就在讽他们究竟是担心屠苏,还是担心屠苏此刻在琴川?若屠苏不在琴川,他们可还会有担心其他的必要?

  

     凝丹长老见状,惟有轻叹一声,沉着气低声劝道:“几位还是先冷静下来罢!让掌教真人来决策。”

  

     陵端抬眼与涵素真人相视,旋即也半跪下来,主动先提道:“禀师尊,不劳大师兄费力,弟子愿即刻下山处理此事,将功补过。还望师尊长老暂放宽心。”

  

     若按以前,陵端可能会直接出口臆断“哪有他百里屠苏哪就会惹上麻烦不得安宁”。可他如今不会说。

  

     口不择言,急于猜测,只会引来别人对自己的一些坏的想法,更容易留下话柄,得不偿失。

  

     陵端不自觉地瞄了一眼执剑长老,随后转正目光对向涵素真人:“若能找到屠苏师弟,弟子也将问明缘由,接他回天墉城。”

  

     几位长老内心不禁感叹,这二弟子确是懂了些事,别的还不清楚,最少学会了说话。

  

     在场无人不知,陵端是为了防止他们师兄弟之间互相包庇,到时万一隐瞒真相。

  

     执剑长老声音冷硬:“掌教真人,既如此,不妨便让他二人同去。”

  

     陵端腹诽:他们打的什么如意算盘?没有寻到不允我去的借口,怕我逮到那百里屠苏等人的把柄,就让大师兄看着我,好趁机再像上次把我打昏教我闭嘴?

  

     笑话,我堂堂天墉城掌教真人亲传弟子,安能受你们摆布?

  

     这时,陵越终于开口了:“陵端伤势初愈,仍需恢复,还是让弟子去罢。”

  

     你还想出去?那你的任务又要由谁来做?抛给师父他老人家吗?

  

     想得美!

  

     陵端拱手,样子十分谦恭,道:“大师兄关怀,陵端感激不尽。只是负罪之身,又何德何能?教内一应事务,行罚期间陵端无权管理,现今只有拜托大师兄。

  

    “至于山下之事,陵端在所不辞,定不辱命,也求师尊赐徒儿一个折罪的机会。”陵端抬首望向高于上座的涵素真人,大有一副不答应就不起来的架势。

  

     掌教真人闻言,微微一点头:“罢了,此事不宜耽搁,你速速前去。”

  

     “徒儿遵命。”

  

     忽然,殿外响起了一阵吵闹声。

  

     “走开!别拦我,我要见我爹!”芙蕖猛力甩开了身后拉着她的陵川、陵义、肇其和肇庆,径直踏入了殿门口。

  

     “不能让陵端跑了!他会想方设法陷害屠苏的!不能放他下山……”

  

      聒噪之声扰动了众人的注意,却很快又视而不见。涵素真人甚至没有听完。

  

     “长老,明知禁律,未经允许,无事擅入正殿,出言不逊。当如何处罚?”

  

     芙蕖还没来得及同陵越搭上两句话,就被拖去领二十戒棒了。

  

     整整二十!为什么那么狠?犯这种些错误的人,一般不是目无门规就是不长记性,再不然就是闲得发慌存心找揍。此三类人,一年到头也寻不见一两个。

  

     “禀掌教真人,弟子们恳请同去。”

  

     涵素真人未立即批准,见长老们点了点头,才肯道:“既如此,且记小心为上。”

  

     “是!掌教真人!”几人告了别,便兴冲冲地出了大殿。

  

     “我是要独自去的。”

  

     夕阳西下,通往山下的石阶前,陵端在师父的命令下重新换上了天墉城弟子的衣装,背上行囊和那四把青剑,望着从远处追来的五人,抱起胳膊忍不住调侃:“我就奇怪了,你们向来都不情愿吃亏,这个时候倒想跟着我,是有何益处吗?”

  

     “哎!”陵川很不服气:“你好心不当好肺!我们也是为了百姓嘛。再说,多我们几个还能互相照应照应不是吗?”

  

     “就是!”其余人附和。

  

     “真要去?到时候可别后悔。”

  

     “后悔什么?一切有二师兄在。”

  

     “那也别拖我后腿!”

  

     “谁说拖后腿?没准还能帮你呢!”

  

     陵端摇头笑而不语,只得做出一个“咱们走”的手势。

  

     “且慢!”

  

     陵端师兄弟几人正欲出发,一人却不知何时已至身后。

  

     陵端回过身来,发冠高束,于落日余晖之下光华展现,衬得他更加俊气屹然。分外耀眼。

  

  他挑眉含笑,询问道:“哦?大师兄还有何些交代?”他语气平和,听不出一点歧义。在旁边的陵川他们看来,二师兄的前一刻与此刻,实在像极了两个人。

  

     “陵端”,陵越盯着陵端,再走近前几步,顿了顿声,才道:“但愿你此番,所行皆能如你先前所言,莫要……”眼神有些疲惫地提醒着他,又像是在请求。

  

      他的意思几乎明摆着,谁都知道。

  

     “莫要无理胡缠,莫要欺人为难,得理也莫要不饶人,是罢?”陵端玩笑般地替他接上了下面的话。不等陵越否认,陵端抬手又给他浅浅行了一个礼:“陵端谢过,大师兄曾助我一臂之力,我自当记得。若真的能遇见屠苏师弟,我也会尽力而为。”

  

     二人目光相对静默了一会儿,到见陵越点头,陵端留下一句“先行告辞,来日再见”,便转身带着几人施法退去身形。

  

     陵越驻足片时后,便也移步回了山门。

  

      “二师兄,你真的打算要接屠苏回去啊?”

  

     肇其刚试着问完,就被陵端轻拍了脑袋。

  

     “你傻啊?我若不那么说,怎么下得了山?至于屠苏,那就要看情况了。”

  

     陵清摇头啧啧两声道:“哎呀肇其啊,不是我说你,像这种问题我都不会问。不谈别的,你觉得咱们二师兄是那么心胸开阔,知错能改的人吗?”

  

     陵川起初还赞同,到了后面越听越不对劲儿,直接又给陵清一指弹:“怎么说话呢!”

  

     “行了,别闹了。”陵端懒得再去和他们口舌计较。他正在全神贯注地开布一个阵法。

  

     蓝光浮起,于周身围成了一道圈,陵端闭目掐决,须臾,那蓝光就如潮水般四散漂流不见了踪影。

  

  此时的陵端眸光清列,透着不畏强权且志在必行的决心。

  

     当真是有好几处乌云密布。是一方的天象,也是他所见各家各户的境象。

  

     有的依然亮堂,有的灰暗无光,有的甚至阴森发凉。

  

     方行不至十里,天色已不早。小路上行人犹多,步履飞快,行色匆匆。

  

     “哎呀!”陵清被一个中年人撞得险些摔倒,肇其拉了他一把,那中年人却反倒先回过头来,面目狰狞地骂了一句脏话。

  

     “走不走啊你!”

  

     “我们走不走跟你有什么关系?”陵川过来抱不平。

  

     “走那么慢,别挡老子路!”中年人打量着他们,见足有六人,便扭头继续赶路。

  

     “诶!跑了?有本事别跑啊!”肇庆话音未落,也差点儿被人推倒。

  

     陵端带他们到一间茅草屋旁暂避。

  

     “这里每天都有这么多人吗?”陵义不解,“他们这都是要上哪去?这么多人,都快挤得喘不来气了。”

  

     陵端摇了摇头:“人多?有些不是人。”

  

     师弟们一惊:“那……刚才那个……”

  

     “确实是个人。”

  

     看似无事,实则已经暗流涌动。

  

     而这黑雾,不仅仅是煞气。还有怨气、杀气戾气的不断结合,怎能不似“黑云压城”?

  

     证明了长老们的推测并无冤枉差假。

  

     如此阵势,不知除了百里屠苏,可还有其他居心不良之人推波助澜?

  

     细想来,他是结交了一群好“朋友”!

  

     “黑云压城”,那何时“城欲摧”呢?

  

     不敢想,也不会想,更不会只惜自保。

  

     为修道之人,欲登仙途,除恶扬善仗义济世乃是本责所在。

  

     他必须完成任务,或者说他一定得做点什么。无论多难多险。如若不然,师尊费心力救了他岂非无用功?他岂是等闲之辈!

  

     “好典范!”陵端怒由心起。执剑一脉受人膜拜法力高深又如何?怕他们不成?小爷我有了凭据,要拿谁,他师父就是翻脸过来灭口也别想不认账!

  

     谁敢阻碍于我,打得过,我便打,打不过,我就是拼了命也要和他斗到底!

  

     “二师兄,怎么了?”

  

     “没什么”,他并未吐出肚里的火,但道:“有煞气。”

  

     “啊?”师弟几个吓一跳。

  

     真有煞气,这也叫“没什么”?

  

     “二师兄,既然这样,屠苏是不是就摆脱不了关系了?”陵义问。

  

     陵端不置可否:“等等再说罢。”

  

     “现在怎么办?”

  

     “跟上去看看。”

  

     茅屋后绿光一闪,不知是个什么东西,一跃窜上了屋顶,消失不见。

  

     云烟阁楼之上,送走了徒弟的涵素真人极为罕见地偷得浮生半日闲,与老友对坐谈说,眺景品茗,十分惬意。

  

     “掌教真人好兴致。”

  

     “彼此彼此。”

  

     “琴川煞气不减,掌门放心徒儿?”那人笑问。

  

     涵素真人闻言微叹:“他此意决。况,他当历此一关。”

  

     那人点头,望着窗外秀丽峻岭,层层飘渺与绿水长流:“虽于苍山之巅,亦是身不由己啊。”

  

     “凡生灵皆身不由己。”涵素真人平静道。

  

     那人又问:“紫胤真人如何?”

  

     “他欲出山。”

  

  

  

  

  @烟锁月眉(不授权,谢绝转载) 

小金鱼丫

 说实话,我觉得, 宗峰岩他演的,这几个古装人物都挺帅的。演出了每一种感觉。

 说实话,我觉得, 宗峰岩他演的,这几个古装人物都挺帅的。演出了每一种感觉。

阿清

陵端之小反派洗白记

      7.

  

      “陵端,出来!”

  

     正午时分,阳光明艳。陵端抄了几个时辰的书,困得直打哈欠,跷着腿躺在榻上打算眯一会儿。可就在他半睡半醒、迷迷糊糊间, 从外边隐约传来了几声并不是那么和气的叫唤。

  

     起初陵端还以为是自己幻听,翻了一个身继续休息,那叫声却越来越近,越来越明显,越来越响亮。陵端这才反应过来,揉了揉...

      7.

  

      “陵端,出来!”

  

     正午时分,阳光明艳。陵端抄了几个时辰的书,困得直打哈欠,跷着腿躺在榻上打算眯一会儿。可就在他半睡半醒、迷迷糊糊间, 从外边隐约传来了几声并不是那么和气的叫唤。

  

     起初陵端还以为是自己幻听,翻了一个身继续休息,那叫声却越来越近,越来越明显,越来越响亮。陵端这才反应过来,揉了揉眼睛,半坐起身来,想听得更清楚一些。

  

     “出来!你有胆子背后使坏,你有胆子给我出来呀!别缩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里面!”

  

     陵端一惊,果然是芙蕖!

  

     他没想到,芙蕖竟然这么快,这样直白直接地找上门了。即便他已经从师弟们口中知道芙蕖这两日的意见很大,可他认为芙蕖至少还会费一点时间或者精力弄出一些像风晴雪、方兰生等人在琴川用来整他的好点子。

  

  然事实却是如此的简单。

  

     该来的总会来。陵端轻手轻脚地移至大门边上侧着耳朵又细听了听。

  

     “你都跟我爹说了什么?说了我什么?跟大师兄说了什么?你有本事就当着我的面再说一遍!”

  

     芙蕖这般,不但在陵端的预想之内,也多多少少在情理之中。

  

     他与师父的谈话,除了那句“我不该打晕师妹”以外,没有一句是关于芙蕖的。

  

     可芙蕖却认定了是自己在作祟。

  

     他不准备开门去见芙蕖。

  

     因为他了解芙蕖。

  

  在芙蕖不高兴的时候,几乎就是完全没有什么道理可讲的,更何况还是一个她不喜欢的人,看着就嫌,又岂能平心静气地听自己说话?若是陵越,芙蕖纵使心里不满,倒也会面上对他言听计从,陵端自认没那个本事。

  

  而且他也对此无话可说。解释?解释什么?她吃那一套吗?道歉?虽说自己打了她理亏,可他也不能接受芙蕖一味偏向屠苏等人的所作所为。若他道了歉,在人家眼里芙蕖岂不就是一点也没错了?芙蕖也会因此得意忘形闹得更盛,惹出更多是非让事情变得更糟。

  

  正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以现在的状况,还是老实点儿待在房里抄书练功的好。

  

     本着惹不起躲得起的想法,陵端用法术把寒冰室的门封得严严实实的,自己不出去,外边人也进不来,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过了将近一刻钟,外面终于没有动静了。

  

     陵端松了口气,刚要回去接着睡一会儿,谁知刚刚走到了大开的窗前,他陡然停下了步子,不禁暗骂自己大意了。

  

     房间里仅有的两扇窗户外,芙蕖的脸赫然间直直地对上了自己的目光。那一人高的窗大开着,正好可以看见芙蕖的上半身。陵端心里确实被吓了一跳,面上却是平静无波。

  

     只见芙蕖脸色阴沉当中夹着怨愤,还有一丝纠结和不甘,在看到自己的一瞬间倒又添了惊讶。

  

     该来的,总归躲不掉。陵端这样想着,站在原地等待着她下一步的动作。

  

     陵端并不慌,因为芙蕖总不能跳进来罢。

  

     芙蕖紧盯着陵端,上下打量,见他这一副沉着冷静的模样,顿觉十分诡异,不得不再一次相信了陵端已经变妖的推断。

  

     以往陵端可是一直都怕着自己的。

  

     芙蕖望了他两眼,心头有些忐忑地开口:“出来!”

  

     “哼。”陵端不知为何只觉得想笑。或者说他不知是在笑芙蕖,还是在笑自己。他缓步走近窗前。

  

     “你要干什么!”芙蕖反倒是惊吓得后退了两步。正在芙蕖考虑要不要去请大师兄弄两张镇妖符纸的时候,陵端的笑容立时消失,面前的两扇窗“啪”地一声被阖上了。

  

     “你!”本以为陵端会有的愧疚认错反应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冷漠讥诮,理都不理。芙蕖气极了。

  

     自打陵端成了“戴罪之身”,被关进了寒冰室内,很多平常需要他来完成的任务暂时不需要他来做了,而是转交给了陵越。他倒没有被夺了权的担忧疑虑,因为那多半是一些杂事,自己也正好可以轻松轻松。所以,这些惩罚对他来说,更像是休假。

  

     而且是不限行动的休假。

  

     师父所说的可以适时出入,于他而言毫无疑问就是师父准许他随时出入。可他也算自觉,知道凡事还是要掂量着点来。

  

     自打历经了这一次的有惊无险之后,他便深刻吸取了前时的教训​,不敢再轻易妄纵自身言行。毕竟现在不论是师父涵素真人,还是他自己,都还不算这天墉城内能够完全做主的人。至少在某些人眼里是这样。

  

     实际上呢?

  

     他静下心来,默默沉思。

  

  究竟谁真正可以在这里说一不二?到底没有。

  

     师父身为掌教却无形中受执剑一脉势力压制。

  

   执剑长老有名有权,却不是正经的掌门人。

  

     这么多年,前来天墉造访的人,不管是幽都婆婆这种有身份的老者,还是一些慕名而来求师学艺的新人,冲着的可都是紫胤真人的名号。

  

     就是一些他所熟络的师弟,也有在不经意间说漏嘴。

  

     “要是能拜在执剑长老门下就好了。”还有曾经肇临师弟的那句玩笑话。

  

     陵端对此倒也是无所谓了,只得替除了执剑一脉以外的其他人无奈地笑一笑,内心淡然而惋惜。

  

     若真只是这些问题的话,他倒还乐得自在,风大就让个头高的树顶着。

  

     他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且不说执剑长老名望实力的确雄厚,非常人所能及也。光是年岁资历就大了师父与长老们不知多少,凡事占得先机也是合情合理,享有优待也不足为奇。

  

     而逐名追利、爱慕虚荣、攀高附热也是人的本性。只是,如此这般,只怕用不了多久,天墉城内除了剑修以外的其他术法就将后继无人了。

  

     有时候,一个人、一个师门,或者是一种术法要是名声大燥盖过所有人的出彩并不是什么好事。

  

     况且,陵端又忍不住替他们那些对紫胤真人师徒趋之若鹜的家伙害臊自嘲:执剑长老可不轻易收徒,你们亦步亦趋,也不怕闹得个自取其辱。

  

     这脸面、光辉、威信可不是靠沾来的,而是要靠自己挣。

  

     作为涵素真人的徒弟,他老早就有这个觉悟。

  

     陵端看似随性张扬,不肯受拘束,实则他深刻地理解着自家师父的苦处。

  

     师父的不容易,非但是被忽视和轻慢,更多的是常有不能自己一个人下决定的时候,原因可想而知,并不是他没有这个能力。

  

     然而这种情况之下,师父也能把自己保护得非常好。给了他足够的自信,让他敢去与心中不平之事寸步不让地斗智斗勇。在长老、同门的印象中,这个二弟子总是那样的自由自主,神气活现,比作为执剑长老首徒、天墉城大弟子的陵越还要自信果决,更意气风发。

  

     自己的师父是个真真切切名副其实的好师父。

  

     正所谓高处不胜寒。涵素真人身居掌门之位,向来谨小慎微如履薄冰,却从未亏待过自己的徒弟。向来如此,只要陵端不玩得过火了,他不必像自己一般矜持拘束一丝不苟。对别人也是当忍则让。严以待己,宽以于人,这八个字,非他莫属。

  

     若要说心系天下,师父也绝对当得起。只因师父对此从不浮于表象,喊在口上,而是深藏于心。日日忙于传教、庶务,自修。着于实际,脚踏实地,自然没有别些个心思在口舌表面上花功夫。

  

     师父说的对,修道人理当以庇护苍生为己任。把屠苏丢在外界,虽说是可以在一定的条件下保障天墉城内的人不被煞气的风险波及连累,可天墉城外边皆是没有武力,凡肉之躯的平民百姓。屠苏定然不会愿意跟风晴雪回到幽都久住。这些期间,他一定是在琴川、幽都等各地浪际着。

  

     想想就教人不放心。

  

     他甚至有自己下山再去找屠苏的冲动,可他这个想法一起,陵端就立马拍了自己一掌。

  

     开什么玩笑?现在自己能下山吗?能出得了寒冰室就不错了,还想私自下山?执剑长老今已出关,再要贸然胡闹下去,只怕连师父都帮不了他。

  

     可他心里总是惴惴不安,又不晓缘由何来。

  

     红玉不是一点也不在意后山一事。对芙蕖那样说事不关己,无非是紫胤真人并未理会,她也不敢多嘴。

  

     紫胤真人的确对掌教真人这段时间以来的一通举措视若无睹,无论是从轻处置陵端也好,还是封闭后山也好,皆是放任自流。可要说他心里没有成见非议,那是不可能的。

  

     他管得了很多的人和事,却管不了在明面上占住了堂堂正正大道理的掌门人。

  

     按说常年闭关的紫胤真人如今竟是依然没有回去闭关,这倒是个少见的奇迹。可大家不用琢磨就能想到,紫胤真人两个徒弟一个不得不承担“重任”,一个不知去向归期未定,自然没什么闭关的好心情了。估计他觉得,再不留下来把着点关,连陵越都有可能被迫离家出走。

  

     后山从前几乎一直都可以说是屠苏的一方小天地,只是没有在入口门前摆上一块刻着“百里屠苏专用”的牌匾,也算给天墉城其他人一个面子了。

  

     自屠苏在后山修炼了一段时间起,大家基本上都已心中有数。如非必要,尽量绕开后山行走。一是为自己的安全着想,生怕哪日被煞气误伤的就是自己;二则,执剑长老门下的高徒需要静养,除了二师兄陵端无所畏惧,敢明着出言调侃两句之外,连掌教真人都没什么意见,索性都知趣点儿,别碰这个霉头。

  

     于是,弟子们少去后山,掌门和长老们平时不用到后山,这里就成了屠苏的平常修炼场所。

  

      试问除了屠苏,还有谁更了解后山的地形样貌?还有谁能找到后山的隐秘小道?

  

     他是关怀,是信任,是心向自己的徒弟不假,可他不是傻子。

  

     他不是没有料想或是怀疑过。

  

     尽管他与陵越都十分坚信屠苏正义良善,绝不会心生歹意,也难保他不会被恶友所骗,为奸人所惑,被有心之人所利用。

  

     可他不能问,不能提,甚至是不能表态。

  

     仙的前身是人,而既是个人,就一定会有私心。区别就在于谁的私心小一点,谁的大一些。私心小一点,做事总归会顾全大局,虽然小错不断,却是大错不犯,好歹不会动摇到根基问题;可若是私心大一些,只一朝、一时不慎就能结成大且苦不堪言的果。

  

     日子太平了半个月有余,一波初平一波又起。

  

     自从陵端关门自守之后,就一直着心于修炼自身,抄习师训。这已是他足不出户的第十二天。

  

     “师兄?二师兄!”

  

     十二天无人打扰,今天终于有人来找他了。

  

     如果没有要紧事,一般不会有人来打扰。

  

     “来了。”

  

     声音清朗而稳重。门开的顷刻之间,一股逼人寒气扑面而来。白雾弥漫,犹如飘飘仙气。

  

     和这寒气一样冷的,是陵端的气质。

  

     不是浮躁好动,不是低沉阴郁,不是邪气惑心,是冷,清冷。他的脸、脖颈、双手相较之前更为白亮,却不是苍白,白里透着微红,整个人就像被仙泉洗过了一般。

  

     陵川和肇庆惊讶地望着陵端,总感觉他有些不同,却又说不出哪不同。

  

     “有人来登门了是罢?叫我过去?”

  

     一开口,二师兄还是那个二师兄。

  

  二人先是一愣,随即点头道:“是啊二师兄,咱们快去罢。”

  

  

  

  

  

  @烟锁月眉(不授权,谢绝转载) 

  

阿清

陵端之小反派洗白记

  6.

     从前,肇临总是成日和陵川一起伴随在陵端身边,不论是小事代劳,还是与人斗嘴告状时的帮腔附和,包括找屠苏等人的麻烦,都少不得他们的参与,可谓是左膀右臂。表面上看他们虽像是陵端的小弟喽啰,实则他们与陵端之间早已是情同手足,互知冷暖。十余年的时光中,他们的往来几乎最为密切,以师兄弟相称,而不知不觉以兄弟相待。于陵端而言,他们更称得上是知己。纵然他们有时各有自己的小算盘和想法,却也毫不影响他们从心的相互牵挂关怀。

  

     陵端,的的确确是个刀子嘴豆腐心。是个自负高傲、嘴硬...

  6.

     从前,肇临总是成日和陵川一起伴随在陵端身边,不论是小事代劳,还是与人斗嘴告状时的帮腔附和,包括找屠苏等人的麻烦,都少不得他们的参与,可谓是左膀右臂。表面上看他们虽像是陵端的小弟喽啰,实则他们与陵端之间早已是情同手足,互知冷暖。十余年的时光中,他们的往来几乎最为密切,以师兄弟相称,而不知不觉以兄弟相待。于陵端而言,他们更称得上是知己。纵然他们有时各有自己的小算盘和想法,却也毫不影响他们从心的相互牵挂关怀。

  

     陵端,的的确确是个刀子嘴豆腐心。是个自负高傲、嘴硬心软、羞于解释,更不屑言表的热心肠。他对待人的感情向来都是直来直去,不愿拐弯抹角。对师父掌教真人,他又敬又爱,虽口上不提,却是时时刻刻维护天墉城和师父的尊荣声誉、名望威严;对执剑长老师徒,他不服就是不服,厌烦就是厌烦,不论明里暗里,总是夹枪带棒,不知委婉;对同门师弟,他就是真心实意的关切庇护,一旦遇事,定会替人家出头;曾经的他对芙蕖喜欢就是喜欢,不加避讳。

  

     对于这些,肇临可以说是最为了解他的了。他与陵端都是看似顽劣之人。只是肇临没有二师兄那样的名位,邃并不敢像陵端那般张扬跋扈,平时是较为收敛的,时而与陵川一样假借陵端的威势过一把瘾,耍一耍威风。可他们到底都了解彼此的心性,没什么坏的,本就是小异大同。只不过陵端由于是掌门人亲传弟子,又活泼跳脱,更易受师父和长老们喜爱,师弟们也大都捧着依着他,从而养成了他这霸道乖张,偏激固执好“钻尖儿”的性子,倒不如肇临、陵川他们那样明快想得开。陵端一旦受气,或在屠苏那边吃了瘪,是做不到立马就一笑而过的,非得在自己的记仇簿上记下一笔账来。而肇临确是对此啼笑皆非,只得先顺着他的心思来,陪他一起揶揄对付屠苏,同时,也常劝慰开解于他。

  

     故而,师弟肇临惨死,从此世上少了一个懂他的人。陵端悲愤难平,不能容忍肇临就这样白白葬送性命,再者自己本身也因为各方缘故积怨已久,从那开始便彻底爆发了。他疯了一般迫切地要抓到凶手,为师弟报仇雪恨。因此,他不惜得罪执剑长老,对师父直言直语、对大师兄冷嘲热讽,对屠苏喊打喊杀,穷追不舍。也不再如往日那样忍让讨好芙蕖。下至江都,历经波折,遭人多番戏弄为难,硬是不肯罢休,誓要将屠苏捉拿,容不得任何阻碍和羁绊。更不计堕入妖邪,义无反顾地去与煞气重重的屠苏拼命,替肇临和自己,包括所有因屠苏而受伤的弟子夺回一个公道。吸收妖灵的他确实是损伤了点心性,变得狂妄骄躁不屑所有,不过他终归还是清醒自知的,并非事先未曾预测后果。可尽管如此,他也甘愿忽视自身安危和前程的风险代价。当他卑躬屈膝,战战兢兢地面临执剑长老高高在上的审判时,他口上低声下气地认罪认处,实则内心深处却从未悔过。若要说唯一后悔的,便是差一点累及同门。

  

     自肇临遇害后,陵端再难接受同门无辜枉死、凶手逍遥法外,便自行在屠苏常会经过的地方设下了结界,一旦有外人进入或有什么妖气煞气以及打斗波动,都会发生异动。他坚信,肇临若真如他们所言不是屠苏亲手杀的,就定然还是与屠苏脱不了干系。

  

     多日平静的结界,今天竟有了异样。

  

     陵端肃然正色,忙追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陵川到陵端面前坐下,缓缓道:“结界里关住了三个妖怪。”

  

     “有没有人受伤?”陵端神色之中的担忧严谨显而易见。现在,他只关心这一个问题。

  

     几人都摇了摇头。

  

     “哦”,肇其突然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就是肇庆,他跑去禀报掌教真人的时候一个不小心把腿摔破了。然后芙蕖师妹她……”

  

     “她怎么了?”陵端刚刚松了一口气,又把心提了起来。毕竟是自己的师妹,何况自己先前出手打晕了她,于自己而言,本就是亏欠过意不去,她要再出个好歹来,只怕自己当真再没脸见师父。

  

     陵川撇了撇嘴,肇其和陵清也低头无语,还各自交换了两下目光。

  

     陵端看他们这副样子,不像是芙蕖出了什么大事,倒像是有谁捅了篓子。脑中不由得忆想起之前令他惊心后怕的姑获鸟一事。

  

     “她……被附体了?”陵端试探询问。

  

     陵义摇头:“那倒没有,不过也差一点儿了。本来那几只妖在我们发现的时候就已经被关在结界里了,当时碰见芙蕖师妹也在旁边,我就让肇其肇庆去请掌教真人了,我和陵川师兄留下来看守着……”

  

     “起先倒没什么反常。谁知芙蕖她从后山那走过来之后,看了结界里面的妖,居然问我们无缘无故为什么要抓人。”陵川扶额接话道。

  

     陵端微微蹙眉,如有所思:“后来呢?”

  

     陵义答道:“不管我们怎么说怎么劝,芙蕖师妹都听不进去,非要认定结界里面关的是人,还要跟我们动手,说二师兄胡作非为设此结界,我们是帮凶,还要叫大师兄来主持公道……”

  

    “可不!”肇其走过来一下子坐到对面的炕上,指指点点继续道:“等掌教真人叫大师兄跟我们过来的时候,你们三个还在打。”

  

     陵义一听不乐意了:“诶诶诶,什么叫作我们三个还在打?我和陵川分明一直在躲啊,我们哪敢和芙蕖师妹打架?”

  

     陵端抬手止住话题:“好好好,先告诉我再后来怎么了?说重点。”

  

     “重点就是,掌教真人查明那些妖是从后山空隙里蹿进来的之后,严厉下令以屏障封闭整片后山,二师兄三年期间可以‘适时’出入寒冰室。”陵川简明扼要地告诉了陵端。

  

     “什么!”陵端逐渐瞪大眼睛,两步上去握住陵川的肩膀,确认自己是否听错了:“你再说一遍!是不是真的?”

  

     “是,掌教真人说了,你设置结界布防有功,你可以在必要的时候出寒冰室,真的。”陵川认真地点头,一字一顿地回答着他。

  

     陵端又环望其他师弟:“他没骗我罢?”

  

     陵清、陵义和肇其异口同声道:“真的。”

  

     陵端顿时喜笑颜开,几个师弟他挨个拥抱击掌了一遍,又在陵川的手臂上用力一拍:“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陵川痛得“哎呦”一声,没好气道:“你也没问啊!”

  

     “好了好了,言归正传”,陵端转而又想起结界的事,问道:“哦对了,芙蕖跟你们打起来之后怎么样了?”

  

     “当时大师兄怀疑她是被妖施了幻术,就先稳住她。等掌教真人忙完后脚过来看了,一句话没说,只是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师妹才清楚过来,然后师妹就被掌教真人和大师兄打发走了。”说到这里,肇其凑近了陵端,小声道:“师兄,我之前好像听师父说过,心有怨忿或杂念颇多的人,尤其是女子,最方便让邪物利用致幻,你说师妹……”

  

     话还没说完,就被陵清一掌拍了脑袋:“知道就行了,不能乱说啊。”

  

     讲到这里,陵川和陵义也对视一眼。

  

     陵端大概也听明白了,一时间心绪不宁,有口也难言。

  

     陵川轻声提醒道:“反正,二师兄你这几天注意着点。我看师妹她从今天傍晚起就老是在后山和寒冰室附近逗留,还随身带着剑。”

  

     后山与寒冰室……只距离几里。

  

     陵端心头一个寒颤,手上的鸡腿都感觉不出香了。

  

     “红玉姐!你在吗?红玉姐!”

  

     大清早,剑阁外的呼唤让红玉显了身出来。“芙蕖,怎么了?”

  

     “红玉姐,长老呢?我爹把后山全用法术封住了,谁也解不开,这可让屠苏怎么办呀?”芙蕖此刻很是焦急,她昨日找大师兄,希望他能帮忙说服掌教真人,可谁知大师兄居然一脸茫然不解:“后山本就存在隐患,不封起来,不论是对屠苏,还是对其他弟子,都是百害而无一利的。你为什么对此事如此关心反对?屠苏若回来,难道有必要走后门吗?”

  

     她又急又气又屈得慌。昨晚见父亲怒气未消,她没敢再去理论。况且这后山小路本就是屠苏和少恭无意中让她发现并请求她保存的一个秘密,若要进了别人的耳朵,只怕后果不堪设想,屠苏和少恭也会对她起疑心,不再真诚对她。这次后山被封,他们会不会因此而疏远自己?

     

     先前在涵素真人和陵越那碰了壁,芙蕖只得来执剑长老的剑阁,希望红玉姐和长老能有法子。

  

     红玉起初一愣,之后平静道:“屠苏若要回来,走正门便是,有主人在,谁还能不给他进?”

  

     “哎呀,红玉姐,你忘了?屠苏修炼是在后山,可后山如今密不透风,他怎么能修炼好?”芙蕖绕着弯子说。

  

     红玉沉思片刻,微微一笑:“修习功法最讲究清静安宁,心无旁骛。你看此次后山都有妖物进得来了,封起来也能保安全。再说我还成日在密室里修炼呢。”

  

     “红玉姐”,芙蕖一肚子的不满,又道:“长老对此就没说什么吗?陵端欺人太甚,化妖纵火,却只关他三年,你说,这难道公平吗?”

     

     “这……”红玉慢慢转过身去,心下也矛盾。她本也有些意见,可她无权多管闲事。她需要做的,只是剑阁里的分内事,主人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主人若没有异议,她也就不闻不顾。“主人自有主人的想法,掌门自有掌门的决策,我们,无需过问评判。”

     

     芙蕖当真是碰了一鼻子灰。她不禁自问:这天墉城是怎么了?

  

  

  @烟锁月眉(不授权,谢绝转载) 

  

wyhk09_8

2006年《大明天下》宗峰岩

信王朱由检


熹宗皇帝的弟弟,敢与受明熹宗宠爱的阉党魏忠贤斗争、他是属于复杂而丰满的人物,既有帝王风范,又是城府极深的人物,在和魏忠贤、客巴巴的争斗中,他是最后的胜利者,不惜牺牲和利用身边所有的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最终走向皇位。

2006年《大明天下》宗峰岩

信王朱由检


熹宗皇帝的弟弟,敢与受明熹宗宠爱的阉党魏忠贤斗争、他是属于复杂而丰满的人物,既有帝王风范,又是城府极深的人物,在和魏忠贤、客巴巴的争斗中,他是最后的胜利者,不惜牺牲和利用身边所有的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最终走向皇位。

阿清

陵端之小反派洗白记

  5.

  “咱们快点,赶在日落前,把师兄的东西收拾出来!”

  

     “额!师……师妹好啊!”差点和芙蕖碰到头的陵清迅速停步闪身,对她打了声招呼。

  

     只见陵川与肇其各夹着一个空包裹,陵清手里提着一个食盒,三人遇见芙蕖,显然是有些出其不意,你看我,我又看他,尴尬地笑着,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们去哪里?干什么?”芙蕖此刻正是心情烦闷,忿忿不平,迎面而来的三人却与她刚好对上。

  ...


  5.

  “咱们快点,赶在日落前,把师兄的东西收拾出来!”

  

     “额!师……师妹好啊!”差点和芙蕖碰到头的陵清迅速停步闪身,对她打了声招呼。

  

     只见陵川与肇其各夹着一个空包裹,陵清手里提着一个食盒,三人遇见芙蕖,显然是有些出其不意,你看我,我又看他,尴尬地笑着,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们去哪里?干什么?”芙蕖此刻正是心情烦闷,忿忿不平,迎面而来的三人却与她刚好对上。

  

     “找们……”陵清和肇其互相瞧了瞧对方,最后只能一齐将目光投向了师兄陵川。

  

     陵川也是一脸的茫然无措,芙蕖看着他三人这副有口难言不敢作答的样子,不用细想也能猜到了。

  

     “你们是不是要去找陵端!”

  

     三人结结巴巴矢口否认的样子无疑是证实了芙蕖她猜对了。

  

     芙蕖顿时心中五味杂陈,难以接受。

  

     听说一向义正辞严、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执剑长老居然一夜之间对严惩陵端一事松囗不提并全权归还给了掌教真人处理。更听说,大师兄陵越曾有意为陵端改善罪名,甚至去求他的师尊高抬贵手。

  

     至于自己的爹,作为掌教的涵素真人,陵端的亲传师父,如果说他没有明里暗里相助陵端,那只怕是太阳要打西边出来。这对师徒她怎么会不了解?说亲如父子也不为过。多少次让她发现师徒二人私下里交谈事务?多少回父亲为了徒弟训责她这个女儿?又多少次见陵端被涵素真人包庇?

  

     反观自己,从事发到现在已经过好几天了,待在房里养伤这么久了,除了作为父亲的掌教真人来关怀过几句,几乎没人来看望过自己。大师兄事务多也就算了,连难得与自己谈得来的红玉姐似乎也都把自己给忘了。好容易碰见几个人,居然还是为了去给陵端准备吃用的!哪有这种事?对受害者不管不顾,却要跑去多加关照一个打伤自己的始作俑者?

  

     不论是掌教真人,还是大师兄、同门师弟们,他们是被下了什么迷魂药?

  

     人心都是长偏的。若要说他们向来亲近陵端,感情深厚,看待事物难免有失偏颇不忍责难,帮助袒护于他倒也说得过去。

  

     可为什么执剑长老和大师兄也没有即时为自己做主严惩于他,将陵端逐出天墉城,反倒要将他带回来,给他留耍滑狡辩的机会?

  

     她不理解,她不能理解,她不理解。

  

     “你们是中了陵端的妖术了?这么记挂他?”

  

     陵川笑容一滞,欲言又止,无奈地道:“师妹,话不能这么说,二师兄也是一时不小心才……”

  

     作为陵端的小跟班们,自然也是有一些心眼儿的,懂得察觉风向,酌情而为。想当日乌蒙灵谷,二师兄原本给执剑长老吓得那般狼狈不堪,孤立无援,已是抱了必死之心,可见二师兄当时有多么绝望害怕,他们也暗自捏了把汗。二师兄作为掌教真人门下唯一的亲传弟子,也算他们这些小弟子的靠山,平日里对上清高自傲、冷漠疏离令众弟子难猜喜怒、不敢言行的执剑一脉,也能制衡一二。万一真如执剑长老之意将他就地正法,或者是废去武功让二师兄落得个非死即伤,莫说多年师兄弟情谊难续,从此他执剑一脉独大,那还不更是他们想如何就如何的吗?执剑长老单单对二师兄这个掌门亲传弟子都这般严厉苛刻,不留情面,再加上自己这一伙人本就与陵端尤为要好,到时候又岂能受到善待?只怕那时候,只能“夹着尾巴做人”、“道路以目”了。

  

     按道理说,二师兄犯下如此大错,真完完全全依照门规的话,肯定不止关三年这么简单。这无疑是其师父掌教真人的功劳。纵使他犯了大错,涵素真人还是斩钉截铁地将他保下了,而且宣布陵端所犯之错时,竟然只字未提他打晕自己女儿芙蕖这件事情。这其一可见,二师兄对于掌教真人而言,地位无疑是举足轻重,能与芙蕖一较高下甚至不可估量。其二,也表明了掌教真人的权威意志非但不曾落於下风,还是他执剑一脉憾动不得的。

  

     芙蕖越听越不痛快,心头越是窝火。

  

     “我倒要去问问我爹,看陵端到底蛊惑了多少人!”话音未落,她便头也不回,气冲冲地跑向了掌教真人此时所在的正厅。

  

     “诶,师妹……”肇其见状,伸手想要叫住她,却被陵清拍了一下肩膀。

  

     “肇其,你这是要干什么?”

  

     “你没看见师妹她要……”

  

     陵清翻了个白眼,摇头笑道:“她爱去,你管她呢?”

  

     陵川也道:“反正她也改变不了什么。别管了,我们快走罢。”

  

     “陵越,你年纪轻轻,却胸怀坦荡,大义凛然,不论修为人品,皆是众之佼佼,出类拔萃,当之无愧为天墉城此辈弟子之榜样。不过你也要记住,古人云,路漫漫其修远兮,当上下而求索。欲成大道,须历经千锤百炼,世道人情。道途艰险,千辛万苦。此之深意,难以言说,惟有希望你坚守本心,不弃不悔,方能迎难而上,以待日后得成正果。”

  

     “叩谢掌教真人教诲,弟子自当谨记于心,尽日不忘。”

  

     正厅内,涵素真人欣慰地赞许着陵越,转而又对陵端冷冰冰地警告道:“陵端,你此次之过,我本想严惩不贷,只是多亏了长老们和大师兄替你说情。看在他们的情面上,也念你能知错悔改,我姑且网开一面,希望你日后能牢记这次教训。倘若今日后,你胆敢再犯,休怪我手下无情。”

  

     “是,多谢师父,”陵端恭恭敬敬地跪下身向涵素真人行礼:“也请师父代我谢过各位长老!”


     “还不谢过大师兄?”涵素真人压低了声音示意道。

  

     陵端这才望了一眼陵越,颇有些拘束地站起来,拱手道:“多谢师兄,不计前嫌,陵端道行浅薄,往后还要请师兄多多包涵指教。”

  

     “师弟……言重了。”陵越虚扶了他一下,温声回道。

  

     一派兄友弟恭的和谐场面,气氛恰好。

  

     可就在陵端动身去往了寒冰室没过多久,一个声音忽然击破了这一刻的宁静。

  

     “爹!你为什么不清理门户,重罚陵端?”

  

     芙蕖此话一出,下一刹那,就有些想捂自己的嘴了。

  

     大师兄陵越也在这儿。

  

     “芙蕖,不得无礼。”陵越出言提醒道。

  

     莫说是找掌教涵素真人,哪怕是有事要求见任何一位长老,也必须第一时间行拜礼,从来没有直接闯入张口就来的道理。况且在师兄或者师姐面前,也不可出言无状。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而天墉城自然也有天墉城的门规戒律。凡是天墉城内弟子,皆是一视同仁,不会因为芙蕖的“特殊”身份而例外。纵是作为女儿去找自己爹讨说法也不能失了礼数。

  

     芙蕖不情不愿地行了礼,下一步就展开了盘问:“爹,大师兄,为什么你们要这么轻易地放过陵端?难道他犯下大错就不用承受相应的处罚?就因为他是——”

  

     她那句“就因为他是你的徒弟”还未出口,就被陵越喝止。

  

     “芙蕖,不可乱语!”陵越眉头徽蹙。

  

     芙蕖很多时候,说话不过脑子,也不分场合,更不屑于思虑一下自己到底该不该说。

  

     她有些委屈地望了望大师兄,终是低头不敢再多话。

  

     涵素真人清了清嗓子,并没有计较追究她方才的无礼之举,只是问:“你不好好在房间里养伤,跑到这里来干什么?莫非你的伤已经全好了?”

  

     芙蕖摇摇头。

  

     涵素真人冷哼一声,打量似的盯着手中的茶盏。平心静气地问道:“既然未好,你又何来的力气特意过来,指认父兄的不是?”

  

     那句“父兄的不是”,声音极为响亮。

  

     芙蕖一下子噎住了,“我……”愣了半天也无言以对。

  

     “芙蕖,陵端旳事并非掌教真人一人之意,而是和众位长老一同商议的结果。”陵越告诉芙蕖。

  

     “大师兄,那你也……认为应该这样吗?”芙蕖看着陵越,好像下一刻就要滴出两行泪来。

  

     陵越先是不语,之后开口劝道:“芙蕖,陵端他是误入了歧途,可他本性善良,此次他已真心悔过,痛改前非。”

  

     芙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难以接受。

  

     “大师兄,你也被他的妖气迷惑了?”

  

     陵越微微不悦:“芙蕖,陵端身上的妖气早就散了,又怎么会迷惑人?”

  

     芙蕖偷偷瞄了一眼涵素真人,见他面无愠色,只专心地品着杯中茗茶,于是壮大了胆子道:“大师兄,你不知道?我听说陵端他曾想置屠苏于死地。”

  

     “一派胡言。”未等陵越做出反应,涵素真人铿锵有力的声音就震住了芙蕖。

  

     一抬眼,芙蕖就被父亲那犀利无比的眼神惊得心怦怦直跳,惟恐下一刻一个茶盏就朝自己飞来。

  

     涵素真人轻叹一声,有些慵懒地下令道: “陵越,你送她回去,好好休息。”

  

  “遵命。”

  

     芙蕖就这样毫无成果地被送回了房,陵越在临走时也只淡淡地撂下了一句“好好养伤,不要胡闹。”

  

     陵端虽不是第一次被罚进寒冰室来,可他这次来得太匆忙,身边并没有带上多少家当,只抱了一床厚点的被子。起初他还打了一个寒战。过了半晌,他终于适应了里面的冷凉,忙自觉地取来了笔和墨开始抄书。

  

     不知抄了多久,陵端顿感疲倦,枕趴在自己抄好的两堆纸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夜晚时分,寒冰室内的陵端被几个人突如其来的叫唤声吓醒。

  

     “师兄!”

  

     “二师兄!”

  

     “我们来了!”

  

     他猛地一跃而起,翻落了桌上的纸笔。

  

     “嗯?!”

  

     陵端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是提着灯的师弟。

  

     “陵川陵清陵义肇其,你们吓死我了!”说话间,陵端感觉到嘴角有口水,随手一抹,竟发现口水已经结成了冰珠子,掉了下去。

  

     肇其和陵清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什么笑?庆祝师兄我又一次被关寒冰室啊?”陵端整理纸笔,立时就瞟见了肇其手里的食盒。

  

     “哟!给我开小灶来了,谢谢啊!”

  

     陵端顷刻间就忘记了之前所有的不快,接过食盒就打开了盖子。

  

     “二师兄你也不看看我们,帮你把冰壶秋月的一些东西收过来了,也不谢谢我们?”陵川抱着胳膊邀功道。

  

     陵端笑嘻嘻扡答道:“当然谢,都得谢!对了,你们怎么这么晚才来?”

  

     见他们像是有忧郁之色,陵端察觉不对。

  

     沉默了一会儿,陵义率先开口道:“二师兄,你设旳结界那边显现异动了。”

  

  

  @烟锁月眉(不授权,谢绝转载) 

妍熙影视
第五集善良的女孩被老爷选中做童养妻,丫鬟却心生嫉妒
第五集善良的女孩被老爷选中做童养妻,丫鬟却心生嫉妒
阿清

陵端之小反派洗白记

  4

     夜深人静,唯有几处蝉鸣,在这安宁怡人的朗朗月色中显得尤为突兀。

  

     犹如蝉与蝉之间的一场角逐,谁的声音最高,谁就可以获胜,成为蝉中之王。

  

     除此以外,恐怕便只剩下那点若有若无的烛火声了。

  

     微风拂面,却没有带来一丝声响。

  

     一间鸦雀无声的房间里,紫胤真人如约来...

  4

     夜深人静,唯有几处蝉鸣,在这安宁怡人的朗朗月色中显得尤为突兀。

  

     犹如蝉与蝉之间的一场角逐,谁的声音最高,谁就可以获胜,成为蝉中之王。

  

     除此以外,恐怕便只剩下那点若有若无的烛火声了。

  

     微风拂面,却没有带来一丝声响。

  

     一间鸦雀无声的房间里,紫胤真人如约来至,可须臾的等待后,他又借长桌上的火光查探了一圈又一圈,竟仍是不见那立约之人的影子。

  

     立约之人一言九鼎,断然不会轻易就爽约。

  

     只是为何我已等候多时,他还未到?

  

     莫不是要给我这个长老一个下马威?

  

     “我来晚了。”

  

     这时,火光中闪出一道身影来。

  

     涵素真人抱有歉意地笑了笑,行至桌旁,于紫胤真人对面站定。“还请执剑长老莫要见怪。”

  

     执剑长老转过身去:“掌教真人公务繁忙,迟来一些也是自然。不妨……就开门见山罢。”

  

     “长老今日赴约,定然事先已经将我的用意猜到了个十成十罢?”涵素真人依旧不慌不忙地笑着。

  

     “不敢说十成十,至少也能有个七八分了。”紫胤真人的语气变得越来越冷硬,仿若此刻站在面前的不是掌教真人,而是涵素真人的那个好徒弟陵端。

  

     “掌教真人,我明白你们师徒一场,可是门规森严,你身为掌门——”

  

    紫胤真人话未说完,就被涵素真人打断。

  

     “不错,我自然不会免去陵端的惩罚。”

  

     紫胤真人望向他,问道:“掌教打算如何处置?”

  

     涵素真人胸有成竹,不紧不慢地答道:“关入寒冰室三年,抄写经书,让他净心思过。”

  

     紫胤真人又惊又诧,猛然转头直直地望向涵素真人,一脸不敢相信,竟是怀疑起自己到底是否听错了:“你说什么?”

  

     涵素真人缓缓低头为他和自己各斟了一杯茶,推到紫胤真人手边,轻声叹道:“执剑长老爱徒心切,见不得别人对自己的徒弟评头论足,放肆嚣张,更不忍陵越屠苏受屈。此心此情,我也感同身受。”最后那一句话的语气重得明显。

  

     紫胤真人不悦:“掌教真人此为何意?”

  

     涵素真人直对着紫胤真人的目光,正色道:“原本陵端一事,我气极难平,只想眼不见为净,便托予长老前去安稳局面。现如今长老已将陵端带回,经由我审问,才知他是另有隐情。”

  

     当时芙蕖告知陵端妖化并下山之事后,执剑长老即刻自请前去处理,涵素真人也有事在身,便应下了。

  

     本意是让执剑长老代他将陵端捉回,再由自己稍加帮持给予庇荫,尽量将他从轻定罚。

  

     谁知竟从陵端口中得知,他险些就被直接打为废人,扫地出门。

  

     在理清事情的头尾后,涵素真人一面心想着陵端当真是出息了,虽说没什么值得自豪赞许的,却也不禁感慨陵端这个大智若愚却偏偏固执己见,一条黑路走到底的“一根筋”居然也能够靠巧言令色、伶牙俐齿来假借威势、软磨硬泡地迫使他人妥协从而救了自己一命。另一面又因执剑一脉此般意图作为而心生纷扰,思绪繁杂。

  

     可即使他心里清楚自己并没有把陵端丢给执剑长老全权发落,涵素真人也不能当面点明提出,只得自己默默认下,铺一层台阶。

  

     “隐情?”紫胤真人十分不以为然。

  

  “陵端早已对其罪行供认不讳,如今怎么倒还来了什么隐情?”

  

     涵素真人轻声叹气道:“长老莫要误会。陵端难以接受同门师弟惨死于焚寂剑下,这本是同门情深。怎奈何一心复仇无果,渐成执念,以致于受心魔蛊惑,让妖气迷失了心智。说来也惭愧,他弄成这般的责任在我。不该明知他偏激急躁,却一昧对他横加责罚。倘若我一视同仁,早些给他一个交代,也就不会出现此之类事了。长老若觉得我罚他得轻了,不如便让我代他受过罢。”

  

     “你……”执剑长老气急之下欲言又止。

  

     简直是胡闹!历代掌教是整个天墉城的门面,岂有说惩治就惩治的道理?掌门岂能有错?又岂能受罚?即便有百年难得一见的品行不端、知法犯法者,又岂可堂而皇之地将其罪行和处治结果宣之于众?无非就是掌教真人在以退为进地逼自己。

  

     “涵素,”紫胤真人声音沉冷,“我明白为人师长的苦心,你对陵端就好比我对陵越、屠苏。可是,你非要如此……置门规于不顾吗?”

  

     “不”,涵素真人否认,“我不会罔顾门规律条,所以我才会自请戒罚,而不是只关弟子几年。”

  

      敏感如紫胤真人如何听不出他话里有话?又岂能不知道他暗指了谁?这么多年以来,自己也是看着屠苏长大的,他从小就不能同寻常孩子一般无忧无虑地生活,而要经受百般千般苦辣伤痛,无不令人揪心怜悯,可谓生不逢时,多艰多难。不怪屠苏铁了心地不想待在天墉城。不受众弟子看好、受人以异样眼光、排挤作弄就罢了,连最该公正处事的掌教真人也不肯善待于他。

  

    思及此,紫胤真人愤然不平,道:“肇临之死,屠苏并非真凶,陵端却不依不饶,处处为敌,视屠苏为怪,一如既往地事事针对同门,这也便算了。可如今他吸摄妖灵,心生邪念,打伤芙蕖,挟制同门,纵火烧山,桩桩件件,难道冤枉了他?

  

     “屠苏生性纯良,向来以德报怨,他受煞气折磨,很多事情都不能自已,非他存心所愿。修行之人,当以慈悲为怀,海纳百川。若连他这样一个无辜受害的孩子都容不下,修仙何用?又怎配修仙?又怎配成大道?”

  

     涵素真人目光如炬,话语间不复先前和气,而是严厉肃然,近乎质问。

  

     “屠苏固然重要,不过长老又可曾想过,究竟何为真正的心系苍生?” 

  

     “真正?心系苍生……”紫胤真人一时有些疑惑不解涵素真人此言为何意。

  

    涵素真人朗声继续反问道: “长老既知屠苏如此状况,当年做下决定将他带入天墉城之前,可曾有经过深谋远虑?

  

     “焚寂煞气何其凶险?入门不久的新弟子又何其多?莫说新弟子,就是陵越陵端也难抵煞气,身受重伤。我无意刁难于他,只是如此放任,一旦意外事发,怕是后果不堪设想。  

  

     “至于无辜,长老,不提其他,且看陵越受伤、肇临一事、陵端如今之况……长老且看,多少无辜之人成为被殃及的池鱼?屠苏固然无心害人,可请问长老,这些事就真的与屠苏毫无关系吗?

  

     “修道仁心,庇佑苍生。你我皆是苍生,你我的徒弟是苍生,天墉城每一位弟子,每一个人,更是苍生。”

  

     “屠苏之事,不求万全之策,没有很好的压制煞气的办法,至少也要严加看管限其行动范围,先得以保证天墉城内的安全。

  

     “一城不安,何以安天下?何以安己身?若连天墉城内的弟子都无法保全,又谈何拯救苍生?”

  

     涵素真人言之凿凿,句句在理,无不为天下苍生而忧心,使得紫胤真人纵有满腔义愤,一时却也无言辨驳。

  

     “陵端无心加害同门。恰恰正是因为心系整个天墉城的安危,才会多次劝诫众人,数次以身试险,招惹屠苏,为的就是让屠苏远离人潮,以免突犯煞气,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无端让屠苏增生罪业,让他无法原谅放过自己。

  

     “同样,也是为了长老的大徒弟、天墉城的大弟子陵越。莫非长老忘记了当初陵越被屠苏砍伤时的情景?

  

     “然而可惜的是,他一片真诚苦心却不为人所认同,反倒处处受阻,教人觉得他心思恶毒,逼得他引妖灵前去挑战屠苏,以致自身重伤。

  

     “到如今,却还落得个为一己私仇,丧德之至,心生妖邪,戕害同门的罪名。

  

     “我对陵端三年之刑已是重罚。而到现在,长老却仍要苛责严惩于他,敢问于心何忍?”

  

     “掌教真人的意思是,陵端就清白无错了?屠苏就活该遭此劫难?”紫胤真人沉默良久,终于重新发话。

  

     在他缄口不言的时间里,除了思量涵素真人的话外,自己也不觉想起一些事情。

  

     他了解陵越为人仗义,宽容大度。可出乎其意料的是,陵越竟会特意主动找上前来,与自己攀谈逗留了将近半个时辰,为的却是给陵端求情。给一个与自己交情不深、甚至屡次欺负自己师弟,彼此心中都多多少少有些芥蒂的……同门求情。

  

     这又是为何?

  

     涵素真人并未立即回答紫胤真人的问题,只淡定果断言道:“陵端他不论如何,都是我涵素的徒弟。”言下之意便是我意已决,谁也休想干涉和左右。

  

     “长老,当日屠苏犯过,我几乎不曾为难,而是让陵越代你作主,因为你是屠苏的亲传师父,而不是陵端的亲传师父。

  

     “至于屠苏,他当然不该如此苦命,我们谁也没有放弃屠苏。只是长老,何不想一想屠苏的劫难到底是谁造成的?

  

  “屠苏本不该遭此劫难,难道肇临就该平白无故地遭受杀身之祸?”

  

     又过一日,陵端的处罚结果出来了。

  

     “天墉城二弟子陵端因一时动怒,受妖气迷感,私自下山,放火烧树,与同门打斗。罚入寒冰室抄经书三年,闭门思过,以诫言行。”

  

     有人为此松了一口气,有人心有不满却也听之任之,有人议论,有人欣喜。

  

     清晨,芙蕖本在房里闲来踱步,可她听闻了此消息之后,顿时心情复杂了起来。

  

     关他三年?

  

     仅此而已吗?

  

     陵端打伤的是自己,是他曾表露心意之人,是掌教真人的女儿。可是身为掌教真人的父亲,对陵端的处罚竟是如此的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一个女儿,一个亲传弟子,到底谁是首要?

  

     越想越觉得郁闷且气愤​,芙蕖想立刻动身去问一问自己的父亲为何要这样做,可刚出了门不久,就差点与一人迎面撞上。

  

  

  

  @烟锁月眉(不授权,谢绝转载) 

妍熙影视
父亲为了让儿子攀高枝,竟然将儿媳活活的扔进河里
父亲为了让儿子攀高枝,竟然将儿媳活活的扔进河里

LOFTER

让兴趣,更有趣

简单随性的记录
丰富多彩的内容
让生活更加充实

下载移动端
关注最新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