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三万里乙女｜程公公｜赐婚
你好又是我，很没品的乙女，没有后续。
和上篇无关，同样是穿越
ooc有，历史小白有
以下正文：
人世间有种种无奈，比如说你们仅见过一面便被皇上赐婚，比如说婚后三日他便被派去监军，整整一个月才回来。
你看着他从高头大马上下来，连忙上前递出暖手碳炉。他伸手接过，说:“屋外冷，快进去吧。”
饭食早已备好，你遣人热了一遍之后端上了饭桌。雪花飘飘，北风萧萧。相对无言，你安静地吃着面前的菜。
“这一个月可还习惯？”
“还习惯。”......
你好又是我，很没品的乙女，没有后续。
和上篇无关，同样是穿越
ooc有，历史小白有
以下正文：
人世间有种种无奈，比如说你们仅见过一面便被皇上赐婚，比如说婚后三日他便被派去监军，整整一个月才回来。
你看着他从高头大马上下来，连忙上前递出暖手碳炉。他伸手接过，说:“屋外冷，快进去吧。”
饭食早已备好，你遣人热了一遍之后端上了饭桌。雪花飘飘，北风萧萧。相对无言，你安静地吃着面前的菜。
“这一个月可还习惯？”
“还习惯。”
接下来便又是长久的沉默。
“程公公，这次……”话一出口你便后悔，因为按理说你应该唤他夫君，只是潜意识里还是不能接受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
见你话还没说完就停下来，他微不可见地叹了一口气，说:“无妨。”
嘴上说着无妨，可你还是知道了他背后问人你这一个月都在做什么，可曾见过什么人。
饭后他需要沐浴，你经过一番心理斗争后才问:“需要我去帮忙吗？”
他不自在地看向别处，回答道:“不用，让小李子来就好。”
终于，夜晚还是降临，你紧张地躺在床上，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一个月前天气还不算冷，他以不习惯为由睡到了塌床上，可如今鹅毛大雪纷飞，再让他睡塌床就不合适了。
过了没一会他轻手轻脚地推开门，吹灭蜡烛后，脱了衣服又躺到了塌床上。
你在黑暗中迟疑了好一会才说:“天气这么冷，来床上睡吧。”
“……”
见对方没有反应，你轻叹了一口气又说:“总该要走到这一步的。”
闻言，他终于沉默地走到了床前。你为他腾出位置，然后听见他沉沉躺到床上的声音。
你拉好被子背过身，问道:“边境可冷？”
“很冷。”
“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可以吗？”
“但说无妨。”
“能帮我请个教书先生吗？”
很多字你都懂，但是阅读古文对你来说还是很难。虽然这一个月里你在他的同意下做了很多事，清点库房，修葺院落，置办年货，还施了两回粥，可当触及到思想方面的事情，你还是有所顾虑——唐朝风气再开放，可毕竟还是古代，况且对方是宦官，你摸不清他的脾气。
你转过身，不曾想和他碰了碰鼻尖，两人顿时红着脸惊讶了一下。
黑暗中，你摸索着牵住他厚实温热的大手，又问:“不可以吗？”
“可以。”
得到满意的答复后，你沉沉睡去，独留程公公在黑暗中牢牢牵着你的手，睁眼到天明。
这个太老，那个又太年轻。一时间竟请不到令程公公满意的教书先生，于是他决定闲暇时自己教你认字。他不曾想你的基础很好，更常常暗自惊叹你的聪慧，这让他的内心感到泥泞不堪。
“找个合适的机会，我们和离吧。”
你惊讶地抬起头，睁大眼睛说:“万万不可！”
闻此，他语气里竟有点期待地问:“有何不可？”
“我们是赐婚，和离可是抗旨！”
“也是……”他失落地低头继续看书。
气氛冷了下来，过了好一会他才若有所思地说:“只是可怜了你。”
这下你明白他在说啥了。你自然不在意他是个宦官，不亲近只是面对一个不太了解的男人的本能反应。
可他看起来有些困扰。
你放下手中的笔，走到他身边坐下，然后将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他的动作微微一滞，没想到你会主动亲近。
你伸出手指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摸索，说:“程公公不必多虑，你对我来说已是良配。”
他轻叹一口气，说:“o姑娘不必骗我。”
你听了就来气，一下子抓住他的手说:“我为何要骗你？”
他紧紧地盯着你们握在一起的手，说:“o姑娘如果觉得是良配，那为何迟迟不肯称我为夫君？”
好家伙，嘴上说着无妨无妨，其实心里在意地要命是吧！
你没多想直接翻身跨坐到他的腿上。程公公刚才还强装镇定的脸立马涨红。他惊恐又抗拒地说到:“o姑娘你在干什么？！”
你双手撑住他的肩膀，一板一眼地说:“之所以还唤作程公公，不为别的，只为你我二人还不够熟悉，我实在是喊不出口！仅此而已！”
说完这一番话，你觉得还不够解气，于是双手捧住他肉肉的脸，对着他的眼睛狠狠地亲了下去，随后飞快逃离书房，独留他一人在震惊之余艰难地消化刚才的这些话。
当天下午他被召进了宫，等再次回来已是三日后的深夜。迷迷糊糊中你听见他熟悉的脚步声，他躺下的时候你还闻到了一点酒气。不曾想，他竟然在躺下之后伸手抱住了你。你瞬间睡意全无，转身面对着他，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最后竟突发奇想地说:“程公公，你不觉得叫你程公公很有情趣吗？”
他看起来有些无奈，但也只好将你抱紧，说:“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吧，o姑娘。”
新来的先生是一个颇有文人气质的中年人，教书的方法很细致，你很满意，也乐得与他交谈。不曾想却叫程公公吃了味。
“近日学得如何？”
“他教得比我好？”
“你很喜欢他？”
你好笑地转过身，说:“以往睡前程公公可不像今日这么多话。”
他沉默不语。
你往他那边蹭了蹭，用自己的鼻尖摸索着他的，小小声地说:“程公公吃味了？”
他仍旧沉默不语。
你嬉笑着又说:“程公公不要吃味了，吃我吧。”
话毕，你抬头蜻蜓点水般亲上了他软软肉肉的嘴唇。
【原创】永冬（七）
孟冬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她才觉得自己从冰窖般的地狱里回到了温暖如春的天堂。
予棠知道孟冬不会平白无故叫住陆京元，为孟冬说话方便就自觉离开房内。
“督主随便坐。”孟冬走到桌边，将另外一盘完整的糕点双手放在陆京元面前，“这是我闲来无事做的小玩意儿，督主可否尝尝？”
陆京元行走宫中，所见的人所遇的事不知凡几——陆京元轻而易举地猜到了她藏在示好背后的心思。
他没想戳破孟冬的心思，反而遂了她的愿低头尝了一口软糯糕点。
陆京元细品片刻，只觉糕点香甜可口，其味道毫不输大酒楼里所买的糕点。
他由衷感叹道：“好吃。姑娘的手艺比得上宫里御厨了。”
出乎陆京元预料，他已将话递给孟冬，就等着她打开天窗说亮......
孟冬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她才觉得自己从冰窖般的地狱里回到了温暖如春的天堂。
予棠知道孟冬不会平白无故叫住陆京元，为孟冬说话方便就自觉离开房内。
“督主随便坐。”孟冬走到桌边，将另外一盘完整的糕点双手放在陆京元面前，“这是我闲来无事做的小玩意儿，督主可否尝尝？”
陆京元行走宫中，所见的人所遇的事不知凡几——陆京元轻而易举地猜到了她藏在示好背后的心思。
他没想戳破孟冬的心思，反而遂了她的愿低头尝了一口软糯糕点。
陆京元细品片刻，只觉糕点香甜可口，其味道毫不输大酒楼里所买的糕点。
他由衷感叹道：“好吃。姑娘的手艺比得上宫里御厨了。”
出乎陆京元预料，他已将话递给孟冬，就等着她打开天窗说亮话了。他静静等待片刻，却没见孟冬接话。
陆京元按下心中疑惑，面色如常地望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孟冬。他顺着她的视线，又将目光落在了自己生满冻疮的手上。
陆京元不知孟冬在想什么，但他也不想开口问她。
待孟冬察觉到陆京元的目光，她忙地挽了挽耳边碎发，故作平常地启唇道：“督主手上……”
“陈年旧事了，不提也罢。”陆京元放下勺子，暗暗将手藏于桌下。
孟冬眸色微变，像是在思考什么。片刻，她从凳上起身，在自己床头旁的柜子里拿出一瓶药膏，放在了陆京元面前。“上次抄家时多亏徐大人暗地照拂——这是我爹给我配的药膏，药效很好，对冻疮也有疗效。”
陆京元看着那瓶药膏心中泛起阵阵涟漪，好一会儿他才哑声说：“多谢。”
孟冬重新在陆京元对面坐定。
她知道陆京元城府深，自己那点雕虫小技要在他面前班门弄斧只会贻笑大方——开酒楼的真实意图她没想瞒他，与其以后被陆京元发觉，还不如自己先跟他坦白，还能换他一些好印象。
“督主，不知您还记得我在我父母墓前说过的话吗？”孟冬借着烛火的光，瞧向陆京元身上的那件绯红蟒袍，用自己最平静的声音，启唇说，“我不想仅仅是苟活于世，我要给他们报仇。”
陆京元正色看向孟冬，在他眼里孟冬并没看见自己预料中的轻蔑之情。
“姑娘知道，令堂一案是三司会审的结果，秋后处决更是大家朱笔御批的，要想翻案谈何容易。”陆京元语调平平，似只是陈述事实而已，听不出他个人的态度。
孟冬对此番说辞早有准备。“普天之下，无人不知我爹爹是为谢家旧案而惹怒大家才落得如此下场。谢家一案，是对是错这么多年天下人自有定论，现在无人敢言只不过是怕惹火烧身，可……若再过五年、十年，大家还能压得住悠悠众口吗？”
陆京元牵唇而笑，一脸欣赏地等着孟冬把话继续说下去。
“我先前路过霁月书院，听见不少学子为我爹爹鸣不平。我那时就在想既然在朝之人屈服于大家，视我爹爹为应死之人，视谢家一案为禁忌对此讳莫如深——与其指望他们联合起来给大家施压，还不如趁现在接济寒门学子，给他们提供学费，扶持自己的势力，若他们登科后一齐为谢家发声，哪怕都是九品芝麻官，但也足以引导舆论。”
“姑娘此言如果被有心人听去，只怕会被套上大逆不道的罪名。”陆京元将孟冬放在桌上的药瓶装进自己怀里，接着摸出陆应平给他的那封信，面色淡淡地递给孟冬，“姑娘看看这个。”
孟冬依言拆开信封，一目十行地将纸上的内容读完，她的视线忍不住落在结尾处“应斩草除根”之上。
尽管孟冬如今被纸上内容震得头皮发麻，但她面色依旧无波，语调也平静如水。“督主何必派人跟踪我，督主想知道什么孟冬都会如实相告的。”
孟冬疑惑自己的演技何时变得这么厉害，若不是发现她双手在微微发颤，连她自己都会觉得自己其实对信上内容早有预料。
“我说这不是我的人，姑娘会信吗？”陆京元侧过身子将视线投向窗外。
栖身枯木之中的乌鸦嘶哑地叫着，尖锐的叫声仿佛划破漆黑夜色，露出比夜更黑的颜色。
“孟冬如今处境，对督主不得不抱有百分之百的信任。”
陆京元从袖中摸出佛珠，一颗颗地在手上转了起来。
“陆大人同我说，姑娘是不该活于世上之人。如果姑娘一日不死，那陆大人跟我就一日不能安眠。”
孟冬心头猛跳，险些维持不住表面上的镇定。
“但我对姑娘说过，我陆京元不是忘恩负义、恩将仇报之人，我既然选择救下姑娘，就不会让旁人伤你一分一毫。”
孟冬望着陆京元的背影，心中生出深深无力之感，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姑娘不信我也是情理之中，毕竟陆某是什么样的人姑娘定有所耳闻，那些恶名、凶名陆某也没什么好反驳的，因为我本就不是善人。”陆京元坦坦荡荡地说，“只是姑娘，你不该怕我。”
孟冬压下心中震惊，启唇说：“督主此话……”
陆京元回身看她。
明亮烛光映在陆京元的双眸里，使他眸子灿然如星。
陆京元说：“种善因得善果，是天道。”
“姑娘想做什么就去做吧。陆某救姑娘出狱只是为还你先前种下的因。”
月落乌啼，更声已过三更。
孟冬于床榻之上辗转反侧，久久未能进入梦乡。
又一声更鼓传来，孟冬索性披衣起身，赤脚走到窗前，借着薄薄窗纸，抬眼看向那间亮着微光的绮窗。
那一盏烛明明灭灭，印在绮窗上的人影也随着光亮若隐若现。
她看着那道身影，不由地回想起今夜他说的那句“种善因得善果”，以及除夕夜他借着酒劲对自己表露出的些许心声。
纵使屋中地龙暖暖，孟冬站在窗前也觉脚下生寒，寒风侵背。
她刚抛却掉脑中纷乱的思绪，便听见门外有人叩门。
孟冬披上一件外衣，走到门前拉开了房门。
刹那，寒风拂面，叫孟冬忍不住后退几步，试图远离这股夜风。
“姑娘怎的还不歇息？”予棠迈步入房，转身合上房门，扯下了披在身上的裘衣。
孟冬轻道：“我睡不着……你怎么也还不睡？”
“奴婢起夜，看见姑娘房里还亮着烛光，就过来看看。”予棠拉着孟冬往床边走去，“姑娘因何事烦心，不如跟奴婢说说？”
“没事，左不过是夜深多感，胡思乱想间便睡不着了。”孟冬心底压着事，但她不可能同予棠宣之于口。
予棠见她不肯说也就作罢。
孟冬在予棠的帮衬下脱了外衣，躺进棉被里。
予棠侧身坐在脚踏上，用手轻拍着孟冬背脊，温声哼着她儿时听过的童谣。
舒缓歌声掩盖了窗外乌鸦啼叫，也让孟冬有了些许困意。
翌日清晨，天光微明。孟冬近几日本就睡得不安稳，即使房外小厮丫鬟再怎么放轻脚步，孟冬依旧被来来往往的脚步声吵醒。
【原创】永冬（六）
好一会儿，孟冬跟陆京元谁都没有说话。
又过几息，孟冬终是忍耐不住如死般寂静，开口问道：“督主怎么这时候回府了？”
“今日除夕，我休沐。”
陆京元翘了翘嘴角，从衣服窄袖中取出一根做工精细的银钗，动作干脆地将银钗递给她。
孟冬疑惑地望向陆京元，她的视线又忍不住落在了陆京元右脸处那道不深不浅的疤上。
仅刹那，孟冬忽地收回视线，垂眸强迫不去想给陆京元那姣好的面容添上瑕疵的疤，启唇道：“这钗子……”
“是陆某送姑娘的新春礼。”陆京元不等孟冬说完，就将东西塞进孟冬手里，瞧她准备推辞，陆京元语调平平道，“就是寻常玩意儿，姑娘别拂了陆某的面子。”
孟冬闻言只能颔首谢过。
陆京元借着自己身高高出......
好一会儿，孟冬跟陆京元谁都没有说话。
又过几息，孟冬终是忍耐不住如死般寂静，开口问道：“督主怎么这时候回府了？”
“今日除夕，我休沐。”
陆京元翘了翘嘴角，从衣服窄袖中取出一根做工精细的银钗，动作干脆地将银钗递给她。
孟冬疑惑地望向陆京元，她的视线又忍不住落在了陆京元右脸处那道不深不浅的疤上。
仅刹那，孟冬忽地收回视线，垂眸强迫不去想给陆京元那姣好的面容添上瑕疵的疤，启唇道：“这钗子……”
“是陆某送姑娘的新春礼。”陆京元不等孟冬说完，就将东西塞进孟冬手里，瞧她准备推辞，陆京元语调平平道，“就是寻常玩意儿，姑娘别拂了陆某的面子。”
孟冬闻言只能颔首谢过。
陆京元借着自己身高高出孟冬许多，将目光毫不避讳地落在了她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上。
孟冬感受到他的视线，不知喉咙竟因此有些干涩。“怎么了，我……我头上有脏东西吗？”
孟冬怕自己管不住好奇心，只敢垂眸瞧地，不敢抬眼望他。
陆京元向后退了几步，他像头豹子般俯视、观察着孟冬的神情。
良久，陆京元启唇道：“姑娘为何不看我？”
孟冬本就心虚，再被陆京元这么一问，她只觉双腿发软，险些站不住。
“怎么了，”陆京元讪笑一声，语调表情皆如枯井无波，瞧不出喜怒，“姑娘怎如此怕我？”
孟冬为保持镇定，双手暗暗握拳，指甲印进手心她竟不觉得疼痛。
“我只是……”话说一半，孟冬忽地顿住话头。她平了平自己稍显紊乱的呼吸，沉默片刻才说：“我只是怕冒犯到督主。”
“冒犯？”陆京元玩味般地重复了一句，“姑娘为何这么说？”
孟冬并未直言，只是回答道：“我不敢看观音。”
陆京元闻言立刻明白她的话外之意，他不由地伸手抚上自己右脸处的疤痕。
陆京元感受到那道再不可复原、如影随形的伤痕时尽管始作俑者已被他挫骨扬灰，但陆京元心中依旧升起不小的杀意。
几息后待他掩下眸中阴翳，陆京元才道：“我不是观音，姑娘可以抬眼看我。”
孟冬强忍心中怕意，抬起头来，与陆京元目光相接。
眼前人如书中所言，拥有一张眉眼如星、嘴唇如脂、俊美近妖的脸。孟冬想，陆京元生得这般好看，哪怕只是微微翘唇也会惹得邻女窥墙、掷果盈车吧。
孟冬眸里情绪太过简单、灼热，陆京元似被她的目光灼烧般心中微颤，片刻后，竟扭头避开她的视线。
陆京元和孟冬都想说些什么来缓和当下异常尴尬的气氛，但两人尝试几番，都觉心头无话，只能错身走开、或喝着早已凉透的茶水，或逗弄着笼子里的鸟儿一齐沉默下去。
“将要开饭了，姑娘收拾收拾去饭堂吧。”
一缕白雾在青瓷盏上方消散开来。
窗外天光越发暗沉，未燃灯火的房内也渐渐昏暗无光。
陆京元呷了一口清茶，见对面那人依旧不肯说明为何寻他到此，索性准备拂袖离去。
他方站起身来，那人便放下茶盏，出言拦下陆京元的动作。
“小侄，你看看这个？”那人一面笑意盈盈地观察着陆京元的神色，一面从怀中取出一封空白信封，放在桌面上，推给陆京元。
“叔父何意？”陆京元并未伸手去拿那封信纸，而是坐回椅子上，屈起手指随意敲打着桌面。
陆应平捋着他半白不黑的短须，悠悠启唇道：“瞧你这样，你怕还不知道那孟家小女在你眼皮下谋划什么呢。”
陆京元将身子朝陆应平那边靠近了一些，他挑眉，语调里带着似有似无的寒意道：“叔父派人盯她了。”
陆应平借着拿起茶盏的动作侧身避开他那如同毒蛇般的目光，“我也是为你好。你将一个是敌非友的罪人救下也就罢了，你这现在还许她出你陆府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你就不怕她哪日伙同外人要你性命么？”
陆京元轻轻嗤笑几声，慢条斯理地问道：“照叔父的意思，小侄该如何做？”
“依我看，”陆应平压低声音，做出手起刀落的姿势，“斩草除根，一劳永逸。”
陆京元似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缓缓勾起嘴角，扯出抹异常瘆人的笑来。“若小侄不愿呢？”
陆应平没有扭头看他，未曾瞧见他那泛着寒光的双眼，只当陆京元是舍不下孟家小女的美色。“你下不了手我帮你，那个女娃从始至终都应该跟着她父母下阎王殿去的。”
“好啊。”陆京元轻飘飘地说。
陆应平微愣，他没有想到陆京元这么快就松了口。
但陆应平还没来得及张口向陆京元要人，就听陆京元又道：“只要叔父愿意让令堂、夫人和令郎给孟家姑娘陪葬，那小侄今夜就把她送去叔父府中，叫叔父了结她的性命。”
“你！”陆应平刹那间气急攻心，说不出一句话来。
陆京元微眯着眼，饶有兴致地看着陆应平的面色如川剧变脸似得一阵发红一阵发青，仿佛刚才威胁陆应平的人不是他般。
见陆应平缓过神来，陆京元又悠悠地补上一句，“叔父，你觉得万一大家哪天驾鹤西去，凉州那位会认你的外孙为主么？”
陆京元自顾自地咯咯笑了起来，听着他那不阴不阳的声线叫人只觉毛骨悚然。
陆应平被吓得身形颤了三颤，好一会儿他如自言自语低声喃喃道：“真是个疯子……陆京元你真是个疯子。”
陆京元依旧在笑，似压根没把他的话听进耳里。他伸手将桌上那封信装进怀里，朝陆应平微微拱手后便转身离去开茶楼。
陆京元回府时，穿过走廊，无意瞥见东厢房的烛还亮着。
他抬眼看向天上一轮残月——月落星沉，夜色已很深了。
陆京元调转步伐，沉默地向孟冬卧房走去。
“予棠，你尝尝这个。”走近房门，还未伸手叩门，陆京元便听见孟冬那清亮的声线。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要退后几步，借着墙面隐藏起自己的身形。
予棠闻言走到孟冬身边，她本想接过孟冬手里的勺子却没想到孟冬竟亲手喂了自己一口甜点。
还没等予棠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孟冬就万分期待地问道：“怎么样？好吃吗？”
予棠愣愣地点头，“这是奴婢吃过的最好吃的糕点了。”
孟冬却放下勺子忧心忡忡地说：“你别用好听的话糊弄我，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予棠嗔怪道：“姑娘怎么不信呢？”
孟冬又吃了一口盘子里的甜点，紧皱的眉头还是没有舒展开来。
予棠替她铺好棉被，正想劝孟冬早些休息，回眸一瞧却见房外立着道人影，她心中大惊，忙地出声问，“谁在外面？”
陆京元背脊一僵，下意识地要迈步离去，可他还未来得及踏出一步，便听见身后的门“吱呀”一声，明亮的烛光刹那间照明了他脚下的路。
“督主，您怎么来了？”孟冬捧着汤婆子迈步出了门。她没想到今夜的风会如此凉，她只是在房外站了片刻就被冻得忍不住跺脚。
孟冬畏寒陆京元是知晓的，他不由地心疼道：“夜寒，姑娘不必出房来，在屋里同我说话也是一样。”
语罢，陆京元上前一步，替她挡住风口。
孟冬掩眸，试图欺骗自己并未察觉到陆京元这下意识对自己的关心，面色平平地将事先准备好的说辞道出口来：“我房里地龙烧得足，督主进来坐坐吧。”
陆京元神色微顿。他不知是该庆幸孟冬如今对他少了些防备，还是该因她没有把自己当男人而难过。
但陆京元仅仅犹豫片刻，便做出选择，依言进了孟冬的屋子。
想要宝贝们的评论！！！
长安三万里乙女｜程公公｜婚约
我居然写过长安三万里的乙女啊，不过坑了就是了哈哈哈哈！我的坑品真是极臭极臭的！
Ooc注意，以及我不咋懂历史，轻喷
以下正文：
反抗可能只会带来更多的伤害，这是你穿越过来五年间渐渐明白的道理。纵使在民风开放的唐朝，父亲对家中子女也有极大的控制权，身为庶女的你在很多事情上完全无能为力——比如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虽说他们没有用什么强硬的......
我居然写过长安三万里的乙女啊，不过坑了就是了哈哈哈哈！我的坑品真是极臭极臭的！
Ooc注意，以及我不咋懂历史，轻喷
以下正文：
反抗可能只会带来更多的伤害，这是你穿越过来五年间渐渐明白的道理。纵使在民风开放的唐朝，父亲对家中子女也有极大的控制权，身为庶女的你在很多事情上完全无能为力——比如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虽说他们没有用什么强硬的手段，但生在此种环境中的你其实并没有太多的选择。
此时家中嫡姐正泪流满面地拉着你的手，断断续续地说着父亲真是狠心之类的话——不为其他，就为你父亲刚刚为你择的良婿并不是什么才子，而是今朝步步高升的太监程公公！
你用了三天时间来消化了这件事:即便你来自开放的21世纪，也一时无法接受你要“嫁”给一个太监事实。当然，更让你无法接受的是，你一向慈爱的父亲居然会为了自己和哥哥的仕途做出这种事情。
你尽量让自己往好处想，在这个医疗水平极其低下的时代，嫁给一个太监能够免除生育之苦，也能避免一些潜在x病。父亲与兄长不会一辈子护你，而你对削发为尼也完全不感兴趣。在这乱世之中，拥有一个有权势的人做靠背也是生存法则之一。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尤其是在你的生母因产后抑郁而自杀的这种背景下，结婚对象是个太监说不定算是幸事一桩。你也托人打听过这个程公公，大家对他褒贬不一，不过宦官能做到有人夸，想必不是一个很坏的人。
思虑再三，你缴械投降，答应了这件婚事。
婚期未定，需要等程公公回来之后再最终敲定这门婚事，但大抵会在开春冰消雪融之后。这个春节将是你在家中度过的最后一个团圆夜，你想尽量让这个春节过得完美些，于是跟着一起忙前忙后张罗家中事务。
今日需要出门购置一些对联🏮，按理说挑对联这种事轮不到家中小女做，但因了这件婚事，家中似要补偿你似的给了你不少自由。你与嬷嬷刚踏出大门，就看见一匹高头大马停了下来。马上端坐着的是一位器宇轩昂、眉头轻锁的高大男子。见有女眷从府中走出，他驾马后退两步，免得马匹惊扰你们二人。见状，你莞尔一笑对他行礼。他点了点头然后翻身下马，抖落斗篷上的积雪，进了府中。
你和嬷嬷则继续向集市走去，还没走出几步，家中小厮就急匆匆地赶了上来，让你们速回家中。没曾想刚到门口家母就急匆匆地迎了上来。
她说:“程公公来了！”
不知为何，你的心竟不自觉地跳漏一拍。
刚走到厅前，父亲便挥挥手让你走到程公公面前。
“眼前的便是家中小女。”
“小女见过程公公。”
你自觉地向他问好，谁知他竟全然失了刚才在门口的礼节，只是简单回应了一下，就转头继续与你的父亲攀谈。
你也不愿再继续呆下去，告退之后转身就去了集市。
今年的对联似乎没有去年的好，你挑来挑去总是挑不到满意的。好不容易看到一副喜欢的，伸手刚想要拿，却被身后人抢先一步。
“三春常驻风华永茂，百业俱兴国运恒昌。”身后人中气十足地读出了对联。
“o姑娘好眼光。”
“程公公谬赞。”
“o姑娘可曾读过什么书📖？”
“四书五经略知一二。”
他似乎微皱了一下眉头。
紧接着他又问:“o姑娘可是自愿的？”
你有点惊讶他会这么问，但还是面不改色地说:“小女是自愿的。”
闻言，他放下对联，转身背对着你沉默了一会，然后又轻轻地说:“你不必说谎，我不会为难你们家。如果不想，我会与你父亲说是我想毁约。”
被他这么一说，你原本已下定的决心又焦躁起来，只好轻叹一口气实话实说:“一开始我是有点不愿意的。”
你不好意思地抬眼看去，眼前的身影似乎没有刚才在府门口那么高大了。
“只是事已至此，我已经不想再来讨论什么愿意不愿意，我已经坦然接受了这件事。只是希望程公公日后能善待我。”
程公公闻言叹了一下，然后转身将自己的厚重温暖的斗篷披在了你身上，说:“程某自会好好待你。”
十日之后的今天便是程公公上门下聘的日子，只是他比约好的时间晚到了一些。据府上被派出去探情况的小厮说，是在来的路上遇到几个小鬼头讨喜钱，误了些功夫。
“那他是怎么做的？”
“程公公笑着让手下的人给了些钱，还让人买了些热馒头给他们。”
下聘快结束的时候，你笑着在众人惊讶的眼光中走出屏风。按理说“成婚”之前你们不宜相见，尤其是在下聘的时候。只是这些时日里你在家中随性了许多，渐渐恢复了一些原本的性子，加上对方是宦官，你也不想太守着那些所谓的规矩了。
“程公公可愿随我去院里赏赏梅花？”
你在父亲的眼神阻拦中带着他走到了院子中。
他一路默默跟在你身后，沉默了好久才对着梅花严肃地说:“姑娘可是想说，你宛如这傲雪凌霜的梅花般不屈服？”
你禁不住为他的脑补笑出了声，说:“程公公你戏好多呀！”
“我从来没有唱过戏！”
他很明显被你整懵了。等你笑够了，他再一次严肃地说:“o姑娘，你是否真心愿意与我一起？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看他这么严肃，你也不好意思再笑，但是不愿意说自己是权衡利弊迫于形势被自愿的（毕竟如果还在21世纪你是不打算结婚的），也不想承认自己好像是有点喜欢上他了……
“你别瞎想了，我只是想在成婚前多了解一下你。”
毕竟不久之后就要和这个人睡在一起啊！一定要要抓住一切机会多了解了解！
总之，很快就到了成婚那天。程公公平日清冷的府里挤满了人，好在屋外的热闹与你无关，此时的你正舒舒服服地躲在房内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看书。
直到很晚，人群才渐渐散去，而你早就睡了好几觉，直到两颊绯红的程公公推门进来将你吵醒。你手忙脚乱地想把盖头盖好，却发现不知道盖头扔哪里去了。谁知他也不恼，只是直接吹灭了蜡烛，走到床边解开衣服倒头就睡。
“睡吧。”黑暗中他说。
你脱去外衣，闭上眼睛背对着他准备睡觉。
可是！这种情况谁睡得着啊！你辗转反侧，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终于，同样难以入睡的程公公开了口:“如果你不乐意，我可以去别处睡。”
“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当然知道他反复问你愿不愿意的原因:你自然完全不在意他是宦官，可是你真的很在意你们在还不够了解对方的情况下就要睡在一起！可是你该怎么说？直接说我不在乎你的身体残缺吗？这难道不是在人家伤口上撒盐并且pua吗！
你猛地一转身，发现程公公已经从刚才的背对着你转为面对着你，而你们的鼻尖还不自觉地碰在一起。
你羞红了脸说:“总之，我可以先牵一下你的手吗？”
他显然没想到你会来这么一出，但很快反应过来，在黑暗中摸索着牵住了你的手。你这才发现，他厚实的手也同样烫得可怕，你的心也才安了一些。
“我并不是被迫的，但也不是完全自愿的，情况很复杂。不过我可以肯定，我是喜欢你的，至于有多喜欢，我现在也还不太清楚。总而言之，我们先睡觉吧！”
表白一番的你，终于释放了部分压力，沉沉睡去，独留程公公在黑暗中牢牢抓着你的手，睁眼到天明。
【原创】永冬（五）
“姑娘稍等！”
孟冬闻声顿住掀帘入车的动作，扭头看向大步追来的男子。
她认出面前的男子是为自己仗义执言的那位。
那男子疾步而行，这会儿站定了胸口处依旧在剧烈起伏。
孟冬下了马车，与他对面而站，疑惑地问，“公子可有事？”
男子先朝孟冬作揖，待直起身子他伸手指向正被马夫修缮的车轮，“小生见姑娘这马车一时半会修理不好，若是姑娘不介意小生可将自己的驴车借与姑娘。”
孟冬暗暗打量着面前这人。她一面客套推辞一面用意念拉开了系统，搜索着男子的身份。
没过几秒，系统页面便显示出这人性格、家世。
孟冬一目十行地刷完，见此人性格赤忱正直能力也很出众，或可将联系齐蕴的任务交于他。
孟冬稍稍垂眸，心...
“姑娘稍等！”
孟冬闻声顿住掀帘入车的动作，扭头看向大步追来的男子。
她认出面前的男子是为自己仗义执言的那位。
那男子疾步而行，这会儿站定了胸口处依旧在剧烈起伏。
孟冬下了马车，与他对面而站，疑惑地问，“公子可有事？”
男子先朝孟冬作揖，待直起身子他伸手指向正被马夫修缮的车轮，“小生见姑娘这马车一时半会修理不好，若是姑娘不介意小生可将自己的驴车借与姑娘。”
孟冬暗暗打量着面前这人。她一面客套推辞一面用意念拉开了系统，搜索着男子的身份。
没过几秒，系统页面便显示出这人性格、家世。
孟冬一目十行地刷完，见此人性格赤忱正直能力也很出众，或可将联系齐蕴的任务交于他。
孟冬稍稍垂眸，心中顿时生出计划。
孟冬不动声色将离府前就已写好的纸条避人耳目地塞进袁化麟手里，话里有话地说：“小女子如今寄人篱下不可随意做主，多谢公子好意了。”
袁化麟接过纸条的一瞬间，他心下猛跳，险些控制不住面上神情又惊又恐地望着一脸平静的孟冬。
袁化麟将纸条握紧，退后几步，朝孟冬拱手。他说：“既然如此，袁某就不给姑娘添麻烦了。此次相别还望后会有期。”
说罢，袁化麟一甩袖袍，转身离去。
子时过，陆府书房亮起烛光。
陆京元一身疲累地脱下被鲜血沁红的墨色外袍，随意将衣服扔在地上，一面揉着眉心一面将书桌前的木椅走去。
跟在陆京元身后的同春弯腰拾起地上那件衣裳，迈步把它交给在房外候着的小厮。
“督主审了几个时辰的犯人何不就近在宫里歇下，还要费神从宫里回府来。”同春给闭目养神的陆京元沾上一杯热水，双手把茶杯递给他。
陆京元神情淡淡，似漫不经心接过茶杯，浅浅酌上几口。
他忽觉自己手上还缠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便吩咐同春取来皂角，自己要净手。
同春依言离开书房，而陆京元犹如用完身上所有力气似得靠在椅背上一动不动。
不多时，同春端着满盆热水回到书房。
陆京元缓缓睁开沉重的双眼，撑着椅子扶手慢慢站了起来。他走到手盆前，通过虚掩着的窗望了望无星的夜幕。
“姑娘今天心情如何？”陆京元声音未有起伏，恰如只是随口一问而已。
同春道：“姑娘回府时马车出了问题，在霁月书院前歇过一时半刻，姑娘同书院学子起了争执。”
陆京元瞬间心中生出杀意——他虽未有动作，但自同春话音落下，陆京元整个人都好像从内到外散发出了逼人的冷意。
“可有嫌命长的惹姑娘烦心？”陆京元打上皂角，仔仔细细搓着自己的十指。
“有人用孝道威胁姑娘自戕，但姑娘当面就把那人骂了个狗血淋头——听予棠说，姑娘回府后进了好些晚餐，想来她并没把旁人之言放在心上。”
陆京元轻笑几声，如深渊般的双眼也多了几分鲜活之色。“姑娘现下遭了难，但她依旧是谪仙人。那群被养在深宅大院、终日念着女训、习着女工的庸脂俗粉哪能及上她半分？”
同春伸手将搭在一旁的手巾递给透完皂角的陆京元，没有附和他的话。
陆京元擦干手后，将藏于袖中的佛珠取出，拿在手里一颗颗地转了起来。他习惯同春在关于孟冬的事上不置一词，也不指望这次例外。
房内烛光幢幢，将陆京元那单薄的身影投射在纸窗之上。
孤寂的人影随着烛光明明灭灭而摇曳闪动。
“督主，”同春适宜开口，打破深夜的寂静，“该如何处置牢中人？”
“把手脚卸了，扔去郊外喂狗吧。”陆京元面色无波地淡声吩咐道，与此同时一颗颗被盘得发亮的佛珠从陆京元指缝间穿过。
腊月三十，大雪初霁。
孟冬未曾料到袁化麟办事效率如此之快。
上次书院一别，不过几日，袁化麟就按照事先约定好的说辞叩响了陆府大门。
陆京元今日三更便进宫忙活晚宴的事，连如他耳目的同春现下也不在府中。
予棠依陆京元所言自她奉命照顾孟冬饮食起居后便惟孟冬之命是从——孟冬平日里和谁交往她一概不会过问更不会阻拦。
孟冬前往会客厅与袁化麟见面时，心中感叹袁化麟竟能不顾被同窗排挤、诬蔑为依附阉党的后果来跟自己相见。
孟冬脚步微快地跨入会客厅，抬眼就见袁化麟着一身绿青袍，板正地站在一扇绮窗前。
孟冬缓下步伐，在距他不远处站定见礼罢，如惊讶袁化麟怎么突然来访地张口问：“公子因何来此，又因何寻我？”
袁化麟从袖中拿出一方手帕——那是孟冬当日连带着纸条一块给他的。
“姑娘可认得这手帕？”袁化麟将东西递给上前接物的予棠，语调轻缓地说。
孟冬认真打量片刻予棠呈上的手帕，随即舒了眉头，感激道：“我这几日就在找这方手帕，没成想是落在书院了……多谢公子，还让您专程来府中寻我。”
袁化麟温和一笑，“小生未给姑娘添麻烦就行。”
予棠极有眼力见地退后几步，请示道：“奴婢去拿些糕点来招待客人？”
孟冬思量片刻，点点头，温声道：“辛苦了。”
予棠合门离去，袁化麟当即便欲张口同孟冬言明联络某人之事并不顺利，但他还没来得及动作，便被孟冬用眼神制止了。
孟冬用嘴型对袁化麟道：“隔墙有耳，容后再提。”
袁化麟心下了然，轻轻颔首。
两厢坐定，袁化麟自我介绍道：“小生姓袁，名伯鱼，字化麟。”
孟冬回礼，也重新将自己姓名告诉袁化麟。“小女孟冬，家中人都唤我霜霜。”
两人闲谈了一些市井见闻，一来一回间二人都发觉对方并不是自己原先想象般的甘于现状——于孟冬跟袁化麟而言，这无疑是意外之喜。
又闲话半刻孟冬估摸着时候刚好，便寻了个不容易让人起疑的由头支开予棠，准备和袁化麟详谈正事。
待予棠依言离开，孟冬静等几息，确认房外无人后这才起身走近袁化麟身边，压低声音说道：“你见到禾丰客栈的掌柜了？”
袁化麟点头，他启唇欲将事情原委细细道来，但他每一次吐息都能闻见那沁人心脾的木槿花香。
袁化麟耳垂不合时宜地染上一片绯红，本直视前方的视线此时也不知该落在哪里。
和他靠得极近的孟冬丝毫未觉袁化麟有何异样，正一门心思想着自己如今该怎么盘活这局死棋。
袁化麟见她面色如常，便觉自己心思太过孟浪。他不好意思开口让孟冬站远一些，只好强强正色，企图抚平心绪。
“小生照姑娘所言去了禾丰客栈一趟，也见到姑娘说的那位掌柜了……只不过，姑娘让小生带的话，小生没能带到。”
“为何？是出什么意外了？”
袁化麟悄悄移开自己落在孟冬朱唇上的目光，语调微哑地说：“掌柜言，那公子已许久没跟店家联系，他们如今也不知公子在何处落脚。”
孟冬收回将要贴至袁化麟唇边的耳朵，脚步利落地坐回她方才所坐的椅子，好一会儿未发一言。
孟冬心事重重、愁眉不展的样子让袁化麟心中莫名慌乱，他本能地想说些什么，张张口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孟冬。
他想，但凡孟冬有些许法子，她定不甘愿像现在这般万分委屈地寄人篱下、吃嗟来之食。
孟冬似想通关节般对袁化麟微微一笑，“公子身在书院消息自比小女灵通，不知公子可曾听说谢家女的下落？”
“小生只知谢家女眷在谢公过身后都被悉数拉去充妓了，至于谢家舜年如今是否出了京城，小生可帮姑娘打听。”
孟冬低首道：“这次多亏公子愿出手相助，公子大恩孟冬铭记在心，若孟冬有朝一日能够离开陆府，公子此恩孟冬必报。”
袁化麟闻言忽地站起身来，像是怕孟冬不信似得连连摇头。“小生本就没想过要姑娘记得这份情更没想过让姑娘拿什么报答……我，我只是怜惜姑娘的处境，就期望自己能帮上姑娘一二罢了，小生万万无挟恩图报之想。”
“公子此情不论公子需不需要孟冬报答，孟冬都会记在心里的。”孟冬微微笑道，“公子之性情与孟冬相合，公子可愿与孟冬交个朋友？”
“求之不得，”袁化麟抱拳道，“能和姑娘成为朋友，袁某不胜荣幸。”
袁化麟瞧日头西斜，便起身告辞。
经过跟他交谈半日孟冬心中有所打算，但仅是想法不足以成事，她便未把自己的念头告诉袁化麟。
孟冬前脚将袁化麟送出陆府，随后便听见予棠从前厅过来，告诉自己本该守在宫中的陆京元现下已回到府中。
孟冬心下微惊，以为自己暗地联络齐蕴一事被陆京元发觉。还没等孟冬稳住心神，陆京元就踩着骄阳出现在她的视线之中。
陆京元跨步进房，在距孟冬五步远的地方站定。
【原创】永冬（四）
陆京元听见孟冬叫他，“唰”得一下合上文书，从马扎上站了起来。
孟冬被突如其来的身高压迫吓了一跳，无意识地向后退了几步。未等她开口解释什么，陆京元就移开停留在孟冬身上的视线，负手道：“我带姑娘去祭拜唐国公夫妇吧。”
孟冬回眸望向身后的予棠，见她将食盒交给自己，孟冬心中明了，予棠是不能和自己一块上山了。
孟冬搓掉手心里的汗，面色如常地接过食盒，扭头对陆京元说：“麻烦督主了。”
孟冬跟着陆京元踏上一条杂草丛生的小路——从杂草茂盛的程度来看，这条路道狭草木长，应是罕有人至，如果在此杀人抛尸也很难被人发觉。
或许是察觉到孟冬此时在胡思乱想什么，走在孟冬身前的陆京元忽然轻笑几声，恶趣味地悠悠开口......
陆京元听见孟冬叫他，“唰”得一下合上文书，从马扎上站了起来。
孟冬被突如其来的身高压迫吓了一跳，无意识地向后退了几步。未等她开口解释什么，陆京元就移开停留在孟冬身上的视线，负手道：“我带姑娘去祭拜唐国公夫妇吧。”
孟冬回眸望向身后的予棠，见她将食盒交给自己，孟冬心中明了，予棠是不能和自己一块上山了。
孟冬搓掉手心里的汗，面色如常地接过食盒，扭头对陆京元说：“麻烦督主了。”
孟冬跟着陆京元踏上一条杂草丛生的小路——从杂草茂盛的程度来看，这条路道狭草木长，应是罕有人至，如果在此杀人抛尸也很难被人发觉。
或许是察觉到孟冬此时在胡思乱想什么，走在孟冬身前的陆京元忽然轻笑几声，恶趣味地悠悠开口道：“姑娘这般畏手畏脚，莫不是在盘算怎么把我杀了吧？”
孟冬顿时感觉脚下一沉，就如灌了铅般再也迈不开步子。她用了几息时间压制住心头怕意，强颜欢笑道：“督主莫开玩笑，孟冬未有这种想法，再说孟冬手无缚鸡之力能奈您何啊？”
陆京元转身，与孟冬面面相觑。
孟冬借着天光，此时才发现陆京元的右脸上有道巴掌长的刀伤。
陆京元脸上的刀伤不算淡，只要人离得近、定睛一瞧就能看出来。
陆京元发觉孟冬望向自己伤痕处的目光，他似有些难堪地不动声色避开她的视线，故作轻松地说：“姑娘不必多想，我不是那恩将仇报之人。”
孟冬如梦初醒地移开视线，在心中为自己盯着陆京元那刀伤许久感到抱歉。她想了想，重新提步，向陆京元走近一些。
孟冬说：“我那时候没能耐帮你，现在你却把我从苦海里救了出来。”
孟冬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甚至有些语焉不详，可不知怎么陆京元福至心灵地听懂了她的话，心中一阵温暖。
“各人有各自的命，”陆京元声音很淡，听不出喜怒，“姑娘愿意出手相救，我就已经很感激了。”
孟冬怔住，直到听见陆京元负手走远，她才收回散落天外的思绪。
陆京元将唐国公夫妇葬在一处极其隐蔽却风景秀丽的地方，为以防万一他没有给唐国公夫妇立碑，只是在地面砌了半人高的土坵。
孟冬走到坟前，眼眶不受控地发涩，渐渐汇集的泪水不自觉涌出眼眶，砸在土里，砸出了一个小坑。
陆京元安静地打开孟冬放在地上的食盒，将里面糕点一一取出，放在唐国公夫妇坟前。
孟冬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也和陆京元般屈膝蹲在土坵前，好久都没说话。
摆好糕点，陆京元并未起身，反而侧目去看蹲在自己身旁的孟冬。
他从未离她这般近过，近得陆京元似乎能闻见孟冬云鬓里残存的木槿花之香。
陆京元知晓孟冬心中难过，他瞥见孟冬那双发红的眼眶，喉咙就如被鱼刺卡住，不知能说什么来安慰她。
孟冬察觉到陆京元正在看她，便拢了拢身上披风，借披风挡住自己的脸——她不想让陆京元看见自己的眼泪，也不想让他知道此刻的自己有多悲戚。
两人各怀心思无言半饷，都未曾发觉天上的云越发接近墨色，一场暴雪悄然而至。
孟冬收拾好情绪，伸手从小碟中拿了一块糕点，在陆京元疑惑的目光里吃下半块。
陆京元想启唇提醒她这是贡品吃下不好，但瞧见孟冬眉眼渐渐舒展，陆京元终是未发一言。
“娘，我尝过了，还是那个味。”孟冬声音带着刻意为之的欢快，她一面吃着糕点一面扯起笑来，说：“您告诉爹爹女儿会好好生活的，让他不必担心我——咱家的仇我也会想办法报的。”
说罢，孟冬跪地叩首，一行清泪滴向地面。
陆京元和孟冬沿着原路返回时，鹅毛大雪在一瞬间纷飞起来。
山上泥土本就湿滑，再覆上雪籽更加难走。
孟冬深一脚浅一脚跟在陆京元身后，低着头小心避开路面上的青苔。
陆京元脚步稍快，又未仔细辩路，竟不留神脚底一滑，险些摔倒。
孟冬听见动静下意识伸手扶住陆京元胳膊，见他站稳后并没拂开自己的手，孟冬就一路扶着陆京元下了山。
予棠遥遥望见他们二人互相搀扶的身影，她从马车里拿出备好的汤婆子不顾地滑大步向孟冬跟陆京元奔去。
走到孟冬身边，予棠二话不说便把汤婆子塞进孟冬怀里。
孟冬虽身体疲累但脑袋格外清醒，她看了看陆京元空空如也的手心，深觉予棠做得不妥，她将汤婆子递给陆京元，“督主您暖暖手吧。”
陆京元退回她递来的汤婆子，他什么都没说，大步离开了孟冬身边，登上了草棚前的马车。
不一会儿，马嘶车走，越发渺小的马车渐渐消失在白茫茫的天地间。
陆京元走后孟冬也登上马车，朝回城的路驶去。
雪越下越大，纷纷扬扬的雪不知何时将路面完全覆盖，使得车轮打滑，马夫不得不放慢速度又绕道而行。
孟冬在唐国公夫妇坟前哭过一通现下身体疲惫，她将披风盖在身上，便倚着予棠的肩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当马夫驾驶着车子路过霁月书院，正值学子放课的时间。
熙熙攘攘的人声将孟冬从浅眠中惊醒。
她思绪还未完全回笼，下意识想掀帘查看车外情况。但孟冬刚有动作就被予棠伸手拦住。
予棠笑说：“姑娘不必露面，安心等等就行。”
孟冬感觉奇怪，她和予棠一起生活这么久，予棠很少回绝、阻拦她的意愿——事出反常必有妖。
孟冬绕开她拦在自己身前的手，动作利落地掀起车帘，认真看了看周围的景色。
在孟冬掀开车帘的一瞬间，就有不少人注意到停在书院外的这辆马车。
待学子瞧清马车上挂有黑字的灯笼，一阵咂舌之音便此起彼伏地被孟冬听见。
孟冬不想同这些学子起争执，便放下帘子，吩咐马夫快些离去。
可马夫却道，车轮坏了，一时半会儿回不去了。
孟冬忽然觉得自己太阳穴突突直跳，她只好一边揉着穴位一边假装自己听不见渐渐杂乱的议论声，闭目养神起来。
“车上是个女子——能坐上陆京元府中马车的女人，十有八九是先前他开口要的那孟国公的女儿。”
“孟国公为了翻谢家旧案不惜身死，何等大义，怎么他的女儿却是个苟且偷生之辈，为活命竟愿意委身于阉人，真是丢尽孟国公的脸了！”
“可不是嘛，如果我是孟国公我会用一根草绳了结掉这不知廉耻的孽障的性命，与其这般恬不知耻的活着还不如死了干净！”
“就是……就是……”
人声越发鼎沸，孟冬坐在马车里将他们说的话一字不落听进耳里，她本欲息事宁人的想法一下被自己推翻。
她动作利落地站起身掀帘而出，孟冬气势汹汹刚想启唇与那些学子辩驳，却听书院里竟有人为自己说了几句公道话。
那人声音不大不小，但口齿异常伶俐，纵使人声嘈杂、距离较远孟冬依旧能听清那人所说的每个字。
“各位同窗听我一言，小生以为原是大家开恩，饶过孟家姑娘一命，各位同窗万不能苛责于孟家姑娘。这世道本就对女子不公，孟家姑娘如今失去父母庇护，漂泊无依而陆京元位高权重，若陆京元动心将她要去，孟家姑娘如何能反抗啊？”
话音刚落，又有人高喊，“为什么不一死了之，随她父母而去呀！既不能反抗为什么不能以死明志呀！”
孟冬闻言不禁冷哼，面色也冷峻得与平日里的她判若两人。
那人只淡淡瞧了周围人一眼，“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可轻易自戕？”
“再说孟国公今已过世，除去他这女儿便无其他子嗣，作为孟家唯一的后人，孟家姑娘更不能轻易地放弃自己性命——同窗责怪孟家姑娘苟且偷生，却未曾想过孟国公是否也愿意让她自戕与全家团聚？为人父母都是一片慈爱之心，孟家姑娘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孟国公怕也不忍心再让其赴死吧。能活着，不管怎样活着总比死去有所期待吧。”
那人说完，好一阵都没有人出声再提。
就当孟冬准备折身回马车里时，又听见有人高声说：“孟家小女不死那就是辱没门庭！那就是不肖子孙！”
孟冬忍无可忍，三步并作两步跳下车去，风风火火冲到那人身前，杏眼怒视地高声道：“你从哪冒出来的？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评判我算不算孝子孝女了？我告诉你，你别用你那套害人的伪道学来说教我，我孟冬不认不服这个理！”
“还有，你们别想拿我爹来压我！我爹让我好好活下去，就算我沦为乞丐，沦为下九流只要我还好好活着他老人家也会开心，也会觉得欣慰！”
先前说话的那人被孟冬这一段话惊呆，指着她的鼻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孟冬环顾四周，看尽了众人眼底神色，这才降低声音，启唇道：“孟冬无意与各位结下仇怨，只是不想被人在背后编排，也不想被流言裹挟这才进院叨扰。”
说罢，孟冬作揖，施施然地离开书院。
【原创】永冬（三）
孟冬从回忆里抽神，目光落在了自己脚下的倒影处。她分不出是喃喃自语还是回应予棠先前那话低声道：“不公的规矩，难道还要遵守吗？”
话音刚落，孟冬耳边响起一阵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闻声回眸，见身穿绯红蟒袍的陆京元逆着如血的夕阳向她走来。
孟冬自石凳上站起身，刚想俯身行礼却回忆起予棠对自己说过的话，她只好改成颔首唤他，“陆督主。”
陆京元也朝孟冬颔首道：“孟姑娘。”
从上次在梦里感同身受走过孟家小女的一生后，孟冬对陆京元始终怀有深深恐惧。
她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拉开自己与陆京元的距离。“抱歉，我无意扰督主清净。”
陆京元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心中有些道不明的失落。他没再向前追回孟冬，反而......
孟冬从回忆里抽神，目光落在了自己脚下的倒影处。她分不出是喃喃自语还是回应予棠先前那话低声道：“不公的规矩，难道还要遵守吗？”
话音刚落，孟冬耳边响起一阵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闻声回眸，见身穿绯红蟒袍的陆京元逆着如血的夕阳向她走来。
孟冬自石凳上站起身，刚想俯身行礼却回忆起予棠对自己说过的话，她只好改成颔首唤他，“陆督主。”
陆京元也朝孟冬颔首道：“孟姑娘。”
从上次在梦里感同身受走过孟家小女的一生后，孟冬对陆京元始终怀有深深恐惧。
她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拉开自己与陆京元的距离。“抱歉，我无意扰督主清净。”
陆京元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心中有些道不明的失落。他没再向前追回孟冬，反而朝后走了几步，见孟冬脸色恢复如常，陆京元这才说：“孟姑娘竟住陆府，那就把这里当家好了，不必万般小心。”
孟冬神色微变，随即自嘲似得笑了笑。
“抱歉，是我失言了。”那一句抱歉竟被陆京元还了回来，孟冬惊地抬眸，企图弄清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她心惧，不敢和陆京元有眼神接触，很快就重新低眸，乖巧等待他的下语。
“过几日就是新春，孟姑娘可想去看看唐国公夫妇？”陆京元问。
孟冬只是垂眸，未发一言。
陆京元轻而易举猜出孟冬心中顾虑，他似平静得在谈论此时天气般，风轻云淡地说：“无妨，我同你一起，没人会怀疑的。”
孟冬不语。
但陆京元也不急，他就和她沉默地站在失去冬阳的寒风里，没有一丝不耐地等着孟冬接下来的话。
“督主为何救我？”
陆京元淡淡笑了笑，“为报恩。”
孟冬又问，“是那年中秋的相救之恩吗？”
陆京元幅度不大地点点头，“如果没有孟姑娘，我可能在那年就死了。”
孟冬张口，话到嘴边却被她咽了回去，几息后，孟冬终是摇摇头，否认了陆京元的话。
陆京元眼神里有几分探究之意，就像是居高临下的捕猎者饶有兴趣地看着猎物的一举一动。但这种神色很快就被陆京元压下去了，“姑娘何意？”
孟冬抬眸，借着昏暗天光看向距她不远的陆京元。“我没能救你。”
孟冬声音很轻，似能被风吹散。
陆京元愣神片刻，不辨喜怒地嗤笑出声。他负着手，眼神幽暗地朝站在石凳旁的孟冬一步步走去。
孟冬见他过来，身体本能地瑟缩一下，她花了不少毅力才克服下心里的恐惧，抬眼与陆京元对视。
天光昏昏，孟冬只看清陆京元五官轮廓，没能看见他右脸处那道疤痕。
陆京元说：“我分明记得孟姑娘之前是最不守繁琐规矩的。”
孟冬闻言心头觉得无力，并不觉得陆京元这话是在嘲讽自己。她垂下眸，凭心道：“以前有父母护着，娇纵一些也没什么，可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我虽没有孟国公那般大的能耐……”陆京元似不想让孟冬听见自己原本尖细的声线故意压低嗓音，“但让姑娘在府中随意而过，于我来说也不是难事。”
孟冬下意识反问道：“凭什么？”
话音刚落，孟冬便觉失言，她张口想弥补又不知道能说什么。
陆京元挺直了平日在御前伛偻惯了的腰，牵唇轻笑起来，“就凭姑娘相救之恩。”
孟冬想到自己只是因为任务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向他伸出援手，心里不免生出愧疚情绪。她侧身避开陆京元那如火炬般的目光，启唇问，“我明日真的能去看看父母亲吗？”话音刚落，孟冬又补上一句，“督主年关事多，您真的能抽身吗？”
陆京元眼底笑意更深，这抹眼底的笑意与他平日里面无表情的样子格格不入。“我答应姑娘，决不食言。”
孟冬颔首，向他做了一揖，叫了予棠便迈步离去。
陆京元停在原处，负着手，眸色深邃地看着孟冬越走越远的背影。
翌日午时，孟冬吃完午饭如约前往陆府后门，上了挂有“陆府”二字的马车，穿过闹市向城西行去。
陆京元自当上东厂提督后，他的凶名便在外界传开，亦真亦假的流言将陆京元渲染成了喜吃人脑、爱吸人血、从十八层地狱爬回人间的修罗鬼魅。
陆府马车在闹市中畅通无阻地行驶着，丝毫不见马夫放慢过速度。
孟冬感到疑惑，她之前跟着孟夫人曾坐马车途径闹市，那时闹市人流如织，来来往往的行人将马车团团围住，马夫花了不少时间才从人群中把马车赶出，绕道才回到孟府。
她掀开车帘的一角，将目光投向阴沉沉的窗外。
原本行走在街的行人看见马车后无一例外地面露恐惧，小跑着避于街道两旁，垂头不敢直视驾驶着马车的马夫。
予棠一面摆弄着刚在铺子里买回的糕点，一面怕孟冬烦闷便启唇逗趣道：“姑娘，您说孟夫人知道您去看她，还带了她最喜欢的糕点，夫人会不会高兴得晚上来给姑娘托梦呀？”
孟冬放下帘子，压下心中那股异样，配合地笑了笑，“娘平日里最重口腹之欲，不知爹爹为这事好言好语劝了娘多少次。爹怕娘吃多了积食就不许她托人去买各式各样的糕点，但娘总阳奉阴违，还撺掇着我一块诓骗爹爹。”
予棠故作轻松地悦声道：“夫人还真是小孩子脾气，怪不得奴婢初见姑娘时就看见姑娘板着脸在跟夫人说些什么呢。”
孟冬闻言抬眸，问道：“你什么时候见过我？我怎么没印象。”
“姑娘是贵人，哪能记得奴婢这种小人物啊。”予棠分好糕点，将食盒盖上。她探身看了看窗外景色，确认已使过闹市，予棠这才缩回身子，继续道：“那时候奴婢负责御花园的洒扫，姑娘跟着夫人进宫赴宴，您与夫人路过御花园时奴婢见过姑娘一面。”
经过牢狱之灾后，孟冬再听人提及自己在孟府的时光只觉心头恍惚，犹如一场大梦。
予棠见她神情低落，暗骂自己说错了话，她刚想补救些许，却听孟冬启唇问：“予棠，你是什么时候跟在督主身边的？”
“奴婢四岁时便得督主庇护了。”
陆京元特意吩咐过予棠，若孟冬问起什么不必用谎言诓骗于她，任何事照实说便罢。予棠虽不知陆京元为何要对孟冬如此坦诚，但陆京元的命令，予棠自然不会违背。
“四岁……”孟冬眉头微蹙，似在推算着什么。几息后，孟冬眸色一棱，又问：“那次中秋宫宴后，可有人为难过督主？”
予棠低眸回忆，不久她点点头，说道：“有。是废宁王的人！只不过奴婢当时太小，督主不让我过问那种事，所以事情的全貌奴婢不清楚。”
孟冬伸手拍了拍予棠手背，算作安慰。她似乏力般收回手后便靠在车壁旁闭目养神，直到下车前，孟冬未再说一句话。
孟冬所乘坐的马车出了城门又向西行驶了半个时辰，确认无人尾随，这才渐渐放缓速度，在一座山脚下停住。
予棠提着食盒先一步走下马车，安全落地后她转过身子扶住紧随其后的孟冬，将她稳稳当当扶下马车。
天空依旧阴沉，乌云压顶的，似乎马上就要落雨般。
孟冬抬眼一望，只见陆京元不知何时也来到此处，正坐在临时搭建的草棚里，眉头紧蹙地看着手里的文书。
孟冬和予棠交换了个眼神，从予棠处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孟冬提步朝陆京元走去。
陆京元今日并没穿他那件绯红官袍，而是穿了一件墨色青竹的锦衣，衣衫的颜色衬得他皮肤格外白皙。
孟冬在他身前不远处停下脚步，特意放轻声音唤了一句，“督主。”
自卑克制护妻忠犬✖️坚定追爱直球小天使
上一节后面我寻思我也没写啥呀被卡了三四遍😭😭😭
翻转图片彩蛋也不行！实在发不出来了，如果有宝子想看就私我我发图片吧~😊😊😊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9
「见过汪循那副鬼样子，还想着跟着他吗？」宁王不怀好意地朝我靠近。
「果真是你下的药！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红着眼眶怒目相向，他捏紧我的下巴，「本王就是想提醒你，阉人就是那样没用的！你早些认清现实，早些走出歧途。」
「奴婢和他不过是在皇城脚下卑微求生的奴才，还请殿下放奴婢一条生路。」
「你宁愿被那个阉人糟践也不愿入王府！」宁王实在气急败坏。「姜之琬，现成的生路你不走，本王等着你主动来跪着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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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汪循那副鬼样子，还想着跟着他吗？」宁王不怀好意地朝我靠近。
「果真是你下的药！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红着眼眶怒目相向，他捏紧我的下巴，「本王就是想提醒你，阉人就是那样没用的！你早些认清现实，早些走出歧途。」
「奴婢和他不过是在皇城脚下卑微求生的奴才，还请殿下放奴婢一条生路。」
「你宁愿被那个阉人糟践也不愿入王府！」宁王实在气急败坏。「姜之琬，现成的生路你不走，本王等着你主动来跪着求我。」
宁王简直是个疯子，他怎么会真的喜欢我，不过是我三番五次的拒绝惹他恼羞成怒，不过是他不愿接受自己竟在情爱之事上输给了一个太监罢了。
皇家之人最重颜面，所以宁王不愿借权势地位强娶我这样一个卑微的宫女，他要的是我主动趴在他的脚下，哈巴狗一样地献媚。
南方难民突发暴乱，持续将近一月有余，前朝动荡不安。
我常见汪循闲时读史书兵书入迷，便凑到他身边随意聊起了南方战事。
「琬琬，我就是随便看看……内侍不能妄议国事。」他淡然合上书，自然地把手搭到我头上揉了揉。
可我明明看到他那本资治通鉴都被翻旧得卷了边，还都是密密麻麻的批注。
丹祥宫大总管不会是汪循的终点，内侍官的身份也不该限制他的政治抱负和才能。
我缠住他的胳膊，他终究还是依着我，认真地与我分析战况，谈他的真知灼见。
可没想到这一次无心之谈，却被有心之人偷听大做文章。
不过几句感叹官员怠政，生灵涂炭，宁王便借此夸大其词，给汪循安上个冒犯天子，妄议朝政的罪名。
这一切太突如其来，得到汪循被捕入狱的消息时我正在南方给落难的百姓义诊。
待我赶到宫中时，他已经受了整整五天的刑罚。
我想去见他，却次次被拒之门外。
诏狱的门缝透出阵阵阴凉，我心上之人此刻在里面受尽折磨，而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这一刻，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侵袭我全身每一处，我们这种为奴为婢之人，在皇城下苟且偷生尚不容易，又怎么能与宁王相抗衡。
我回到房里出了神，目光落到了汪循给我留下的那个小盒子上。经过他不断的努力，小盒子已经换成一个小箱子，满满当当。
那是我和汪循说好的，我们成亲的聘礼。
我翻弄着箱内的物件，却看到了被金银珠宝压在了最下面的一角红纸。
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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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汪循得知宁王的举动后每天都在御药房门口等我一起走。
他虽然是奴才，但确实在贤妃面前说得上话，宁王不得不顾忌他母妃的威严。
许是看出我的失神，汪循悄悄拉住我袖子下的手，「琬琬，你想做宁王侧妃吗？」
我听得出这句话里藏着些勇气，和试探性。
「不要。」我答得干脆，指尖攀上他的手背，回握住他。「汪循才是我的夫君。」
「好，那为夫赴汤蹈火也要护娘子周全。」
可身处深宫之中，周全最是难得。
孤月高悬，我正准备入寝时，门外一个小宫女告知我汪循突发恶疾的消息，便转身消失在黑夜里。
来不及细想，我提着油灯朝他寝屋跑去。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后面被审核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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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循得知宁王的举动后每天都在御药房门口等我一起走。
他虽然是奴才，但确实在贤妃面前说得上话，宁王不得不顾忌他母妃的威严。
许是看出我的失神，汪循悄悄拉住我袖子下的手，「琬琬，你想做宁王侧妃吗？」
我听得出这句话里藏着些勇气，和试探性。
「不要。」我答得干脆，指尖攀上他的手背，回握住他。「汪循才是我的夫君。」
「好，那为夫赴汤蹈火也要护娘子周全。」
可身处深宫之中，周全最是难得。
孤月高悬，我正准备入寝时，门外一个小宫女告知我汪循突发恶疾的消息，便转身消失在黑夜里。
来不及细想，我提着油灯朝他寝屋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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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被审核卡了！！！
我只能截图放彩蛋里啦
对不起大家🥺🥺🥺
我要发疯！！回礼也没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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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楚昭仪要临盆了，我跟着值守太医匆匆赶去。
我忙着煎药，看着嬷嬷宫女不断端着开水进去，再倒一盆盆血水出来。
浓重的血腥味冲得我恶心，无意中和站在贤妃身后的汪循对上了目光。不一会他朝我这边走来，向我手里塞了几片薄荷，「闻一闻，能稍微缓解些。」
我又目送他回去，同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宁王，他神色焦虑不时朝产房里望。在楚昭仪撕心裂肺的喊叫中，婴儿呱呱坠地，是个女孩，皇帝当场赐号昭平公主，殿内贺声一片。
「你是姜之琬？」正准备离开时，宁王从身后叫住了我，「上次之后，再没见过你。现在都是正八品吏目了，不错，有魄力。」
他还是拿与之前如出一辙的油腻目光上下打量着我，「不过还是美艳依......
7
楚昭仪要临盆了，我跟着值守太医匆匆赶去。
我忙着煎药，看着嬷嬷宫女不断端着开水进去，再倒一盆盆血水出来。
浓重的血腥味冲得我恶心，无意中和站在贤妃身后的汪循对上了目光。不一会他朝我这边走来，向我手里塞了几片薄荷，「闻一闻，能稍微缓解些。」
我又目送他回去，同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宁王，他神色焦虑不时朝产房里望。在楚昭仪撕心裂肺的喊叫中，婴儿呱呱坠地，是个女孩，皇帝当场赐号昭平公主，殿内贺声一片。
「你是姜之琬？」正准备离开时，宁王从身后叫住了我，「上次之后，再没见过你。现在都是正八品吏目了，不错，有魄力。」
他还是拿与之前如出一辙的油腻目光上下打量着我，「不过还是美艳依旧，不如做我的宁王侧妃，定不会叫美人玉减香消。」
我寻了借口匆忙离开，原以为只是宁王一时兴起的玩笑话，但未曾想他却是认真的。
本朝血脉单薄，大皇子战死沙场，三皇子出生夭折，二皇子体弱多病不得皇帝喜爱，以至于成人多年也未得到封号。身为四皇子的宁王自然是登上皇位的大势人选。
可我内心就是抵触和这个储君接触，听闻他虽样貌俊美但是杀人如麻，家中美妾成群风流韵事不断。
想到他看我犹如欣赏个摆件一般的眼神，我就浑身不舒服。
婉言相拒了多次无果后，我决定向宁王挑明了说，可这次他先开了口，「怎么，放着王妃不做，偏要跟着那个阉人？」
「他不过是本王母妃身边的一条狗，不想要就踹了。」
「别在御药房劳累了，做了我的侧妃去和亲王夫人们赏花奏乐，这才是女儿家该做的事。」
「他能给你男女欢爱吗？能让你真正体会到——」他顿了顿，咸猪手搭在我肩上欲向下移，「姜之琬，我劝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向宁王行了大礼，借机逃开他的进一步触摸。
所幸皇上身边的公公召我去请平安脉，才结束这一场令我头皮发麻的对话。
自卑克制护妻忠犬✖️坚定追爱直球小天使
6
汪循回来时，有些疲色的脸上露出笑颜，但我却忍不住想哭。
他连忙上前将身上的披风取下裹住我，「晚上风凉，在这里等着做什么？」他领着我进了屋，又拿了暖壶给我捂手。
这是我第一次进他的寝屋，地方不大却十分洁净，在西边的墙上果然挂着一幅我的画像。
但我却没有理会，目光瞄准了矮桌下的一个黄花梨木雕匣子，精致华丽的外形与这个朴素的房间格格不入。
趁汪循不注意，我放下暖壶就跑到桌前把盒子拿了出来。
「之琬——」许是未曾想到我的举动，汪循有些大惊失色，定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打开匣子，里面的金银珠宝明晃晃地在我眼前闪耀。「这是什么？」我抑制住情绪，声音有些发颤。
他看着我，又看向盒子，很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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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循回来时，有些疲色的脸上露出笑颜，但我却忍不住想哭。
他连忙上前将身上的披风取下裹住我，「晚上风凉，在这里等着做什么？」他领着我进了屋，又拿了暖壶给我捂手。
这是我第一次进他的寝屋，地方不大却十分洁净，在西边的墙上果然挂着一幅我的画像。
但我却没有理会，目光瞄准了矮桌下的一个黄花梨木雕匣子，精致华丽的外形与这个朴素的房间格格不入。
趁汪循不注意，我放下暖壶就跑到桌前把盒子拿了出来。
「之琬——」许是未曾想到我的举动，汪循有些大惊失色，定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打开匣子，里面的金银珠宝明晃晃地在我眼前闪耀。「这是什么？」我抑制住情绪，声音有些发颤。
他看着我，又看向盒子，很为难地说不出话。
「这是我的嫁妆对吗？汪循，你凭什么自以为是地给我准备这些！」我愈发激动，靠着墙蹲下来埋着头抽泣。
「之琬，你别生气，你听我说。」他也蹲在我面前，轻拍我的肩，「再过几年，你就能出宫了，女孩子家总要有个好归宿。上次你说你师傅没来及给你准备嫁妆——所以，我来做这件事。」
「这些东西虽然抵不上千金小姐的嫁妆，但是总不会让男方家轻看了你。」
「我知你医术好，乐于治病救人。剩下这几年，我说不定还能给你攒钱开个医馆或是药铺，等你出宫了，也能继续做你想做的事——」
他句句心系于我，却字字扎在我心间。
汪循，我把你当情郎，你却把我当女儿？
「我不要！我喜欢的是你，我不要嫁给别人！」我出声打断，抬头看见他依旧温柔的脸，放声哭泣。
「琬琬，我也喜欢你。」他捧起我的脸，坚定地说。「可是，我、我是太监，我什么也给不了你——」
「我配不上你，你该去嫁个好人家，有自己的儿女，将来子孙满堂，平安一生。」
「我会一直站在你身后，不让任何人欺负你。以后嫁了人也是，任何时候都是。」
汪循此刻的声音也是颤抖的，眼泪默然涌出。我突然扑到他怀里，双手紧紧环抱住他的身体。
「太监就不能有感情吗？」
「汪循，太监缺的不是心。」我感觉到他也回抱住了我，轻轻拍他的背，像是哄孩子一般安抚微微发抖的他。
明明是我先来对峙，现在反倒是汪循的眼泪更胜一筹。
「这盒子里的东西我看上了，你还是得留给我。」我擦擦眼泪，抽出身认真望着他，「不过不是嫁妆，是聘礼。」
「不对，还少样东西！你得给我写婚书！」
汪循给了我最肯定的回答。
我抬眼望着他，那一刻他的眸子浸满泪水，有自卑隐忍，也有万分欣喜。
他又将我拥入怀中。这一次，我们之间没有空隙了。
自卑克制护妻忠犬✖️坚定追爱直球小天使
5
本朝不禁对食之风，自那日回宫之后，我和汪循之间的关系进一步变得微妙。
他似乎很受贤妃娘娘重用，不出数月，已经走到了丹祥宫总管的位置，成为贤妃的心腹。
我担心他劳累，便算准了他散值的时辰在回寝的必经小路等他。
汪循脸上的疲惫之色不少，但见着我之后立刻烟消云散。
我拿出亲手缝的护膝递到他手里，「你每日在主子跟前服侍，屈膝是免不了的，长久了会落下毛病。这个是我自己缝的，还塞了几味草药进去，你用着膝盖就不会那样痛了。」
他似乎有些受宠若惊，半天蹦出一个「好。」
又接过护膝，轻轻抚着上面的栀子花纹样，将护膝捋平叠好，仔细地放进心口的衣襟里，「之琬，谢谢你。」
几日后，我在御药房碰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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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朝不禁对食之风，自那日回宫之后，我和汪循之间的关系进一步变得微妙。
他似乎很受贤妃娘娘重用，不出数月，已经走到了丹祥宫总管的位置，成为贤妃的心腹。
我担心他劳累，便算准了他散值的时辰在回寝的必经小路等他。
汪循脸上的疲惫之色不少，但见着我之后立刻烟消云散。
我拿出亲手缝的护膝递到他手里，「你每日在主子跟前服侍，屈膝是免不了的，长久了会落下毛病。这个是我自己缝的，还塞了几味草药进去，你用着膝盖就不会那样痛了。」
他似乎有些受宠若惊，半天蹦出一个「好。」
又接过护膝，轻轻抚着上面的栀子花纹样，将护膝捋平叠好，仔细地放进心口的衣襟里，「之琬，谢谢你。」
几日后，我在御药房碰到一个丹祥宫的小太监来取药，他见着我便脱口而出，「您便是之琬姑姑吧，我师傅房里挂着您一幅小像！我一眼就认出您来了。」
他说他是丹祥宫的小德子，他口中的师傅应是汪循了。小德子是个爱聊天的，抓药的空档他滔滔不绝。
「还有您送给师傅的那双护膝，歇息时师傅他总是摸着膝盖就痴笑，我先前还没见过师傅那样子！」
「还有啊，之琬姑姑，我师傅他攒了一整盒子的珠宝和金银条！我平时想看一眼都被他呵斥——」小德子突然支支吾吾不再多说。
我的好奇心被吊起，威胁小德子话不说完就不给他药，让他回去交不了差。
小德子这才望望四周，凑到我耳边道，「师傅说，那是他给您准备的……嫁妆。」
「咱们宫里其他人得了赏赐都是托人出了宫买好东西，只有师傅，他得的赏都攒着，说是等您25岁出宫，能风风光光出嫁。」
我愣在原地，小德子的话一直在耳边回荡。散值后，我跑到汪循直房的院子里呆呆地等。
【原创】永冬（二）
“督主。”予棠侧身向陆京元行礼，也不知是府中规矩还是因她心底怕意，予棠将头低得很低，视线只落在陆京元的鞋尖。
孟冬抬眼看，因被遮挡烛光，她看不清陆京元的面容，只瞧见了他那高挑而又单薄的身形。
孟冬反应过来，作势就要翻身下床，同予棠般向陆京元行礼。
孟冬知道自己如果想在他身边活得好过一些就必须能伸能屈。她不是个死要面子的人，她也不是个硬骨头——孟冬做不来那些看起来铁骨铮铮实际上都是趁口舌之快的事情。
孟冬方屈膝而跪便被予棠一把扶了起来。孟冬不解，拂开予棠的手，又屈膝欲跪。
予棠忙地伸手撑住她，解释道：“在督主面前姑娘不必行礼。”
孟冬闻言这才惴惴不安地作罢。
孟冬摸不准陆京元是什么...
“督主。”予棠侧身向陆京元行礼，也不知是府中规矩还是因她心底怕意，予棠将头低得很低，视线只落在陆京元的鞋尖。
孟冬抬眼看，因被遮挡烛光，她看不清陆京元的面容，只瞧见了他那高挑而又单薄的身形。
孟冬反应过来，作势就要翻身下床，同予棠般向陆京元行礼。
孟冬知道自己如果想在他身边活得好过一些就必须能伸能屈。她不是个死要面子的人，她也不是个硬骨头——孟冬做不来那些看起来铁骨铮铮实际上都是趁口舌之快的事情。
孟冬方屈膝而跪便被予棠一把扶了起来。孟冬不解，拂开予棠的手，又屈膝欲跪。
予棠忙地伸手撑住她，解释道：“在督主面前姑娘不必行礼。”
孟冬闻言这才惴惴不安地作罢。
孟冬摸不准陆京元是什么路数——对于如今的陆京元，孟冬选择沉默。
房中三人各怀心事地沉默几息后，陆京元忽地提步靠近凝神屏气的孟冬。眼见他向自己越靠越近，孟冬下意识地想躲，但身后木床拦住了她的去路。
陆京元将孟冬一切反应尽收眼底，见她如此惧怕自己，陆京元忍不住蹙紧眉头。
予棠不知他在想什么但她能感觉到陆京元此刻心情越发不愉。予棠年纪虽小却是四岁就被卖进皇宫、跟在陆京元身边长大，她对陆京元的脾性隐隐约约了解一二。
陆京元爬到东厂提督这个位置上，在别人看来他除去手中权势什么都不在意，仿佛他活着只是为了得到权利，无论是珠宝、美人一概都不能入他的心，但予棠却知陆京元除去热衷追逐权利，心中唯一一块未被深宫吞噬、洁净之地是装着这位落魄贵女的。
她曾见过许多次孟冬进宫赴宴、陪伴在大娘娘身旁时，在宴上当差的陆京元隔着嘈杂人群目光清澈地仰望着孟冬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予棠明白，孟冬对陆京元而言是不一样的。
“督主，孟姑娘才刚刚经历巨变，一时恍惚也属正常。天快亮了，姑娘这奴婢会小心照顾，您先去上朝吧。”
陆京元似认真思索片刻，才同意了予棠的提议，冷声嘱咐道：“好好照顾你家主子，若她生了病我饶不了你。”
说罢，陆京元一步三回头地离开房间。
待他身影彻底消失在越来越淡的夜色中，孟冬强撑的平静立刻就烟消云散，她双腿发软，跌坐于床边，大口喘息。
她太害怕了。
梦中右眼被生剜而出的痛感隐隐犹在，孟冬抚上自己的右眼，企图驱散自己的恐惧。
昏昏睡过半日，孟冬再醒来时已是夕阳斜照之时。
先前她只顾恐惧未曾打量房间内的陈设，连房间气温为何会温暖如春也没细想。
孟冬穿好鞋袜，只着素色睡衣便在房间里缓步走着，认真打量起房间布局和屋中摆件。
她记得在小说中孟家小女初来陆府，陆京元没有给她安排房间，在她酒楼生意红火前孟家小女一直是与府中下人同吃同住。
见衣架上挂着与自己身高相称的冬衣，再联想到予棠清晨跟自己说的那番话，孟冬沉思片刻，终于想通关节——她先前几次修改人物基调虽未能阻止陆京元黑化，但陆京元对自己还是存有几分感激之情的。
可陆京元的感激是一口将要枯竭的井，孟冬她并不相信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陆京元还会有什么心肝，会念及自己对他的相救之情，能对自己和颜悦色、容忍多久。
孟冬深知想要活下去乃至完成系统交给她的任务就绝不能坐以待毙、仰人鼻息，她想活得自在一些就必须走上孟家小女走过的路，于暗地里培养自己的势力、和齐蕴取得联系。
但孟冬一想起孟家小女最后所受的折磨她便如临深渊、不寒而栗。她不想任务失败后要经历非人的虐待、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姑娘，您饿了吧？”予棠从门外进房，手里端着一盘看上去精致无比的糕点。
待将那盘糕点放在桌上，她脱下穿在身上的棉袍，把外袍搭在衣架后，予棠快步走到孟冬身旁，用手背贴了贴孟冬额头。
“还好，姑娘退烧了。”予棠扶住孟冬手臂，让她在桌边坐下。
孟冬抬眼看向予棠，一双眸子似含秋水般摄人心魄。“督主还未回府吗？”
“已经回了，现下在书房休息呢。”予棠将一块点心递到孟冬手里，语调轻快地说，“姑娘是要见督主么？如果想见奴婢去书房通传一声。”
“不必。”孟冬想到孟夫人在狱中的神情，该有的悲伤之色立刻从她眼里溢了出来。
孟冬侧过身子，低垂眼睫，轻叹一口气道：“如今我的父母、族人皆不在人世，我一个女子命薄如纸，若不是承蒙督主相救如今只怕还身在牢狱，我不亲自去向他问安已是罪过，怎配督主来寻我？”
予棠半蹲在孟冬膝边，抬头仰视着她。“姑娘不要妄自菲薄，在督主心里您始终是天上的仙女。”
孟冬泪眼朦胧地转眄看她，半饷才问：“予棠，你可知我父母尸骨被弃在乱葬岗何处？我……我想让他们入土为安。”
“姑娘放心，尊父母的遗骨已被督主秘密收殓了。”予棠轻轻拢住孟冬的手，语调很柔地说，“姑娘想要去祭拜的话奴婢这就安排。不过，姑娘如今的身子骨经不住大悲，斯人已去，活下来的人要好好活着。”
孟冬垂眸，视线停留在和予棠相握的手上，听她如此安慰自己，本演算好的说辞就如堵在心口，怎么也说不出来。
予棠担心孟冬吃不下东西便吩咐厨房做了一碗甜粥，好言好语劝着她喝下半碗后才离开孟冬房间，休息去了。
一旦安顿下来，平淡的日子就会过得很快。大雪融化那日，孟冬在牢狱中所受的伤也好的七七八八。
除去住在陆府的第一日陆京元来看过她，孟冬一连半个月便再也没见过陆京元的身影。
她曾提出自己现下身体恢复不少，理应感谢陆京元的相救之恩，但这提议却被予棠委婉地拒绝了。
孟冬看着予棠送来的四菜一汤，心中满是疑虑，她不知陆京元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态度，为不打草惊蛇、惹火上身，本欲联系齐蕴的计划只好搁浅下来。
吃过午饭，孟冬换上厚厚冬衣出门在院子里走了一会儿。
前些日落下的大雪还未融化，洁白无瑕的雪反射着和煦冬阳别有一番风景。
孟冬站在冬天的暖阳下，仰头愣愣地看着远方一朵将要被风吹散的云。
予棠捧着汤婆子从房里走出，见孟冬满怀心事的模样不禁加快脚步走到她身边去，一面把温度正好的汤婆子递给孟冬，一面问道：“姑娘是想尊父母了吗？”
孟冬回过神，对予棠轻轻一笑，“说不想是骗人的，但如今我怕是不能去祭拜父母亲了。”
予棠踮起脚把孟冬披在肩上的狐毛大裘为她拢紧一些，“怎么会，姑娘想去看尊父母奴婢与督主说一声就好了。”
孟冬似怀念什么般将视线放远，声音淡淡道：“宫中大小事都赖他看顾，每逢年前他更是忙得脚不沾地，我就不给他添麻烦了。”
予棠说：“姑娘千万别这么想，督主他从未觉得姑娘的事是麻烦。”
孟冬朝小院门口走去。快出小院时，她停下脚步，回眸询问道：“予棠，我可以出去走走吗？”
予棠低眸，做出“请”的手势，“姑娘请随意。”
孟冬闻言才迈开脚步，跨出院门。
陆府花园在冬日里只剩枯树褐土，抬眸望满目萧瑟。
孟冬怕惹出祸端不敢乱走，她只在花园中逛了一圈。
予棠跟在身后，看出孟冬的疑惑，她启唇解释道：“督主不喜花草，这花园就任它荒废了。”
孟冬蹙眉，思考片刻才说道：“督主不觉得出门就见满目荒凉的景象心里堵得慌吗？”
予棠呆愣片刻，随即温和一笑，语气柔柔地说：“是，姑娘说得对。”
孟冬在一方石凳前坐下，见予棠依旧恭敬地站在自己身边，心中有些别扭。“予棠，你也坐。”
“奴婢站着就行。”予棠说。
孟冬知道任自己说什么她也不会听，索性伸手强硬地将予棠拉至自己旁边坐下，“你在我这不必守规矩。我其实早就想说，在我眼里人都是一样的，不分什么奴婢姑娘。”
予棠抬眸，孟冬看不透予棠的眸中藏有何种情绪。“奴婢知道姑娘心善，可规矩就是规矩，怎么也不该坏的。”
孟冬看着予棠复而起身的动作，只觉一片无力，她张张口，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忽地想起自己第三次溯回，在中秋宴上见到的那个只能不断叩头、卑微地求上位者饶自己一命的陆京元。
那会儿正值先太子与废宁王争权夺利、明争暗斗如火如荼之时，宁王为构陷先太子不惜在宴会上用死物来置对方于死地。
负责上菜的，拿到那盘死物的正是陆京元。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太子被宁王构陷，落了个禁足一年的下场，而只是负责上菜的陆京元却凭所谓贵人们的三言两语就要被拖出大殿、乱棍打死。
原著里没有交代陆京元这次是怎么死里逃生，但这次杖责给他落下的后遗症是真真实实伴随了他一辈子。
太子禁足，杖毙陆京元的结论下达后，所有人都对此毫无疑义，仿佛跪在地上，全身发抖的陆京元跟自己是两个物种似得，他的生死轻如鸿毛，连回眸看他一眼都不值得去看。
孟冬坐在太后身右的席位上，她看见平日里吃斋念佛、和蔼可亲的太后对此也习以为常，转着手里佛珠不发一言时，一股让孟冬遍体生寒的情绪从她脊椎骨顿时涌上她头顶。
她那时才发现，原来在有些人眼里别人的性命真如蜉蝣般不值一提。
【原创】永冬（一）
入坑须知：本人坑品不好，随缘更新。入坑需谨慎！
孟冬只觉身体一沉，意识像淹溺于海，越发薄弱。
意识回笼，还未睁眼，阵阵血腥便不由分说地窜入鼻腔，使得孟冬忍不住干呕起来。
她想要掩鼻，但她刚刚抬手，起先未曾察觉的铁链随着她动作叮叮当当发出声响。孟冬这才睁开眼，疑惑打量着自己身处之地。
一道天光从高处小窗斜照在云鬓蓬乱的孟冬身上，也将她所处之处的满地稻草照得格外清楚，她环顾四周只见三面高墙如天塾般将她围困，还有一面空缺也由木桩阻隔，仅有一扇木门更被铁锁锁住。
孟冬用手挡光，又移眸细看，只见阴暗墙角处躺着一位面色苍白的妇人，她吓了一跳，随即四肢并用爬近那妇人身边。
待瞧清妇人......
入坑须知：本人坑品不好，随缘更新。入坑需谨慎！
孟冬只觉身体一沉，意识像淹溺于海，越发薄弱。
意识回笼，还未睁眼，阵阵血腥便不由分说地窜入鼻腔，使得孟冬忍不住干呕起来。
她想要掩鼻，但她刚刚抬手，起先未曾察觉的铁链随着她动作叮叮当当发出声响。孟冬这才睁开眼，疑惑打量着自己身处之地。
一道天光从高处小窗斜照在云鬓蓬乱的孟冬身上，也将她所处之处的满地稻草照得格外清楚，她环顾四周只见三面高墙如天塾般将她围困，还有一面空缺也由木桩阻隔，仅有一扇木门更被铁锁锁住。
孟冬用手挡光，又移眸细看，只见阴暗墙角处躺着一位面色苍白的妇人，她吓了一跳，随即四肢并用爬近那妇人身边。
待瞧清妇人面容，孟冬心中升起不小的悲戚，她扶起那人，让她靠在自己肩上，柔声唤道：“娘，娘，您别睡了。”
呼唤半饷，妇人眼睫微颤，悠悠方醒。
“霜霜，你不要怕。”妇人声音低哑，握住孟冬的手冰凉似铁，“如今你爹爹虽落得此等下场，但他总跟大家是表兄弟，看在大娘娘的情份上大家不会对孟家赶尽杀绝的。”
孟冬紧握住妇人的手，低垂着眸，“娘，我知道。我早就算到孟家有此一祸——我劝爹不要在这时节替谢家鸣冤，可他未曾听过我的。”
妇人闻言长叹一声，眼神略显死寂地看着牢外走廊处那跳动的火炬，“时也命也，罢了。”
孟冬感觉到妇人身子越发冰凉，她想将衣服脱下把妇人围住，可妇人见她动作，伸手阻止了孟冬。
“霜霜，你别管娘。以后的路是你自己走了，娘只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孟冬鼻头酸涩，心中悲戚越发稠浓，怎么也化不开了。
一阵脚步声打破了牢中死寂，孟冬抬眼，便见几个穿着刑部官服的人面色冷峻地等着狱卒打开牢锁，半分眼神都没有分给跪坐于地的她。
妇人似认得为首官员，她挣扎着坐起身，半靠于孟冬肩上。“徐大人，可否看在您与我家夫君同年的份上，求大家饶过小女？”
那官员胡须即胸且花白如雪，听见此话他回身瞥了一眼站在牢外的几人，仿佛心底有言却碍于人前不方便说出口。“国法昭昭，孟夫人要信法啊。”
妇人听懂那人言外之意，不顾身上疼痛感激地对他伏身叩谢。
那官员避而不受，待妇人起身，他勾勾手指，身后两人迈步进牢，架着妇人胳膊便将她拖出牢去。
那官员看着三人远去的背影，不避讳地叹了口气，他迈步向孟冬走去，在她身前低声道：“不管你以后会遇见什么事，你都要听你爹娘的话好好活下去！”语罢，官员甩袖而去。
嘈杂过后死一般的寂静。
尽管阳光斜照，但牢里的寒气似想侵进骨髓般得越发刺骨。
孟冬披一床烂被蜷缩在墙角处，不停地搓着双手试图以此抵抗寒冷。
她看着牢外那不断跳动的火把，忍不住将心中恐惧化做怒气唾骂起与她匹配的系统——什么外挂都不能开，什么技能都没有，就像现在她冻得要死也不能使用系统为自己取暖！
孟冬一边骂一边点开系统里的前情回顾，随手翻过几页后孟冬的眉越皱越紧。
她本以为自己先前五次溯回至剧情开始前已将剧情起因修改完成，被评为这本小说的漏洞角色已被自己拉回正轨——可陆京元如今依旧登上东厂提督之位，架空了老皇帝，与这本小说的男主齐蕴势不两立。
陆京元，这本小说里的最大反派——原著说他面似冠玉心如蛇蝎，枉死于他手里的大臣布衣不计其数。
陆京元信佛，他得势后曾为修建佛寺大肆拆毁民屋、掘挖民坟迫使本安居乐业的百姓无家可归、无田可种成为官府驱而避之的流民，成了倒于路旁的饿殍。
若说男主齐蕴是人人仰慕、追随的伟大人物，那陆京元就是人人诛之、唾弃的过街老鼠。
不知过了多久，孟冬遍体生寒，她只当自己要出师未捷身先冻死在这牢狱中，又一阵脚步声将她从神游太虚里拖回现实。
她堪堪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绯红袍角。
孟冬欲起身，但如针般的麻意使得她双腿一软，身子不受控地朝一侧倒去。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摔在地上、摔个半死时，她竟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孟冬想瞧清那人面容，沉重的眼皮却再也睁不开了。
孟冬做了个长梦。
在小说原本的时间线里，孟家小女独自在牢中生活了一个月后才被特赦出狱。本以为尽管出狱后没有父母族人的庇护，孟家小女靠一身本事自己也能安身立命，可没想到出狱，只是她噩梦的开始。
手握重权的陆京元看上孟家小女昔日高贵身份和她姣好容颜，他在老皇帝面前摇舌鼓唇一番，昏聩的老皇帝大手一挥便允了陆京元求娶孟家小女之愿，昔日高门贵女就这么变成了一位权宦之妻。
陆京元为人残暴，对孟家小女也不怜香惜玉。他只当她是自己求来的物件，高兴时赏点衣料糕点，不喜时对她非打即骂。
孟家小女不甘任他欺辱，偷偷在陆京元眼皮底下给被贬出京的皇子齐蕴递了消息。
孟家小女自小聪慧过人，儿时拜高人为师曾学谋略之术，而齐蕴本性坚定，胸怀天下是个不可多得的贤良之主，二人往来信件一拍即合，孟家小女助齐蕴登基，齐蕴为孟家沉冤昭雪。
孟家小女一面在陆京元身边伏低做小、收集情报一面以经商巨利为饵让陆京元同意她走出庭院跟各路人物交集、暗地培养自己的势力。
因她经营生意得当，陆京元在孟家小女身上发现可利用之处，对她的态度也比之前温和不少。孟家小女知道陆京元心中始终住着要人性命的毒虺，始终不敢放松警惕。
就这么与陆京元虚与委蛇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五年后，齐蕴终于等到机会厚积薄发，召集了几十万军士用清君侧的名义一举攻下京城，活捉为非作歹的陆京元，以绝对武力逼迫老皇帝禅位、登上大宝后，为其收集情报、培养势力的孟家小女进入朝堂、成为此朝举足轻重且唯一一位女性国师。
故事本该如此结束，可谁都没想到关在死牢、被重兵把守的陆京元会越狱逃跑，在京城内放了一把大火，直奔塞北而去。他去往塞北后复仇心切，竟借塞北军队攻打梁朝，致使两国边境战火纷飞、民不聊生，随着战事延续，梁朝朝野动荡。
本坐镇中宫的谢舜年领兵出征、马革裹尸，无数武人、士兵奔赴战场，伤亡者不计其数。一时间梁朝山河疮痍、故人尽凋，原定的美好结局更是无从谈起。
孟家小女作为辅佐齐蕴登基的功臣更是被陆京元恨之入骨。
孟冬惊醒时窗外坠兔收光、朝阳未升，她下意识抚摸上梦里被陆京元生挖出来的右眼，确认眼珠完好无损后，她这才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缓缓下榻。
孟冬动作很轻但候在房门外的予棠却还是听见声响、推门而入了。
“姑娘醒啦，”予棠端着一盆热水，小心翼翼地靠近孟冬，语气恭敬地说，“姑娘泡个手暖暖身子吧。若是觉得饿，奴婢这就让厨房准备饭食。”
孟冬心中疑惑，面色却一点涟漪不起，她依言将手伸入热水中，开口说：“请问姐姐此为何人府？”
予棠低首回道：“这是陆督主府邸。姑娘蒙督主相救，已不再是罪人之身了。”
孟冬大惊，顾不得掩饰启唇急声问道：“今日是几月几号？”
“回姑娘，今日是十一月廿二。”
孟冬得到意料之外的答案，她悬着的心就如巨石坠地，连带身子也失了力气。
予棠扶着她在窗边坐下，满眼担忧地问：“需不需要我请大夫来给姑娘瞧瞧？”
孟冬看向予棠那张还未长开、依稀可辨童年模样的脸，轻轻摇摇头，宽慰地笑道：“不用了。如果被督主知道你小题大做为我请什么大夫，你怕是要受些苦楚的。”
予棠软软地辩道：“督主紧张姑娘，姑娘不知督主在您昏迷时可一步不离地守着、照顾着姑娘。”
孟冬一时忘记溯回之事，被予棠的话吓得骇然怔住。不等她从纷乱思绪中理出头绪，一道人影就从窗外绕进她房间来，逆着烛光站在她不远处，仿佛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孟冬。
有时觉得一些明代宦官言行颇有意思
先更一点这个，别的暂时没啥动力，是的，不想写东西，虽然明代宦官相关全扔咏笼雀这个合集了，但这其实是个同人文合集……正文一篇没写完。
如题，因为个人兴趣原因，对此总会刻意留心，毕竟实际上脱去宦官的代号，这个群体仍然是由一个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组成的。
只是本人忽然有感而发，收录一些本人觉得很有意思的明代宦官言行，对象并不仅限于历史风评正面的“贤监”群体（当然还是以此为主），而只以本人个人感受为选取原则，顺序随机，不以历史人物时间线为准，本篇只有三则，以后可能会开新的再更。
格式为：史料著/撰者《书名》，所涉宦官。并附本人简短评述。
焦竑《国朝献征录》，太监钱能：三原王公（恕）既回钱塘，吴公诚...
先更一点这个，别的暂时没啥动力，是的，不想写东西，虽然明代宦官相关全扔咏笼雀这个合集了，但这其实是个同人文合集……正文一篇没写完。
如题，因为个人兴趣原因，对此总会刻意留心，毕竟实际上脱去宦官的代号，这个群体仍然是由一个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组成的。
只是本人忽然有感而发，收录一些本人觉得很有意思的明代宦官言行，对象并不仅限于历史风评正面的“贤监”群体（当然还是以此为主），而只以本人个人感受为选取原则，顺序随机，不以历史人物时间线为准，本篇只有三则，以后可能会开新的再更。
格式为：史料著/撰者《书名》，所涉宦官。并附本人简短评述。
焦竑《国朝献征录》，太监钱能：三原王公（恕）既回钱塘，吴公诚（1423－1483）代之。太监钱能遣指挥胡亮迎宴于平夷。回问亮曰：“比王某何如？”亮曰：“甚好，知敬重公公，与王某不同。”能微笑曰：“王某只不合与我作对，不然，这样巡抚，只好与他提草鞋耳。”（卷117，《寺人·钱能传》）
钱能镇守云南十二年，以“出镇云南，怙宠骄蹇，贪淫侈虐，古所未有”的恶名，成为留传千古的“贪恣”宦官典范，看其事迹，似也确实如此，作为云南巡抚的王恕屡次上疏奏请惩处钱能，言词激烈绝决，也自然在钱能的运作下离开云南，被派来做新巡抚的吴诚对钱能很是恭敬，但钱能却认为他只配给王恕提草鞋。后来二人以同样的合作关系就任南京时，已无云南时的剑拔弩张，于此可见二人关系并非是正史刻意凸显的势不两立。
刘若愚《酌中志》，太监张宏：张太监宏，号容斋，广东人，所南张公者是也，遂继冯掌印。而张鲸掌东厂，宏蒙神庙优礼，虽亚于冯，然推心则过之。十二年三月钦遣阅视京营，不二三年因神庙日益英圣，而左右间有以货蛊圣心者，遂绝食数日而卒，神庙颇悼惜之。宏墓在阜城门外迎祥寺侧。眷注之隆，居官之美，具在墓碑。宏恒曰：“我形虽废，自有不废者存。”是以翛然长逝，盖于学问有所得云。（卷五，《三朝典礼之臣纪略》）
此言堪称名言了大概，让我从一个比较纠结的心境中豁然开朗，就是一直在想部分知识化的明代宦官的自我认知会是什么样的。张宏为冯保之后的司礼监掌印，然而《明史》并无正式传记，仅于其名下张鲸传下有寥寥数语，评价为“无过恶，以贤称”，也可窥见《明史》对宦官的记载体现了明显的经世致用目的，即“以史为鉴”防止宦官之祸造成君权旁落。其记叙如同当代英国著名科技史学家李约瑟所言“（中国）历史大都是宦官的对头们写的‚结果很多替国家工作得很好的宦官都没有被载入史册。因此对于史官们所记述的有关宦官活动的阴暗面应当采取保留的态度。”而刘若愚本人同为宦官，其记述则更为详细生动，亦可以看出明代知识型宦官的精神世界、认知领域、价值取向，并且这段记载虽然还比较含糊，但显然他的死，其实多少像是一种尸谏，我不清楚神宗的想法，但结合张宏死后超出惯例的谕祭九坛的待遇来看，神宗大概也有些自己的想法。
于慎行《谷山笔麈》，太监吕宪：昔正德时，中官横甚，莫之敢指，惟太监吕宪者，以清谨着闻，甚恶其曹所为，第不能拯耳。宪尝镇守河南，有获白兔以献者，中丞台送宪，约共为奏上之，宪乃置酒召中丞饮，腊兔送酒，中丞大愕，问故，宪笑曰：“夫贡珍禽异兽以结主欢，乃吾辈所为，公为方镇大臣，奈何献兔？”中丞大惭。宪，济南阳信人也。（卷二，《记述二》）
蛮有意思的，中丞台是巡抚的别称。表面自我贬低，实则讽刺拉满（乐）。最近还读了吕宪的墓志铭，正德间出任福建市舶，后来提督太和山（武当山），再转镇守河南，终于南京守备太监，墓志虽然说是谀墓之辞，但总不失其实，作为少数的以宦官本人为主角的史料，还是非常珍贵。《太和山志》中收录了他的一首无题诗，现录于此。
乘风初上望仙台，四面奇峰乱戟排。
白虎岭头香雾散，青龙山外紫云开。
琳宫桂放三秋影，浴室池无半默埃。
试看凤凰生鸑鷟，祥光飞下九天来。
宦官攻皇帝受 #《成为偏执宦官的傀儡皇帝》 作者：鹤安
文案：
说来可笑，大周建朝百年，竟毁在子嗣凋零之上，不仅让一个傻子登上了皇位，还让一介阉人掌了大权。
乌憬就穿成了那位大周最后一个皇子，刚登基不久的傻子皇帝，他看着面前欺负他什么都不懂，没几个油水的青菜拌白饭。
拳头一紧，怒了。
殿外的宫女们叽叽喳喳：
“那小皇帝长得还挺漂亮。”
“要不是傻子多好。”
“九千岁应该不会容忍恢复正常的陛下还坐在这个位置上吧。”
乌憬霎时泄气。
不得不忍气吞声，继续扮傻子。
直到，有日他偶然路过御花园，碰巧撞见传闻中性子阴晴不定，杀人不眨眼的九千岁，让一众朝臣痛恨到骨子里的阉党之首身着一袭鹤补朝服，正红色的长袖垂落在地。
那人半蹲在地，露出张......
文案：
说来可笑，大周建朝百年，竟毁在子嗣凋零之上，不仅让一个傻子登上了皇位，还让一介阉人掌了大权。
乌憬就穿成了那位大周最后一个皇子，刚登基不久的傻子皇帝，他看着面前欺负他什么都不懂，没几个油水的青菜拌白饭。
拳头一紧，怒了。
殿外的宫女们叽叽喳喳：
“那小皇帝长得还挺漂亮。”
“要不是傻子多好。”
“九千岁应该不会容忍恢复正常的陛下还坐在这个位置上吧。”
乌憬霎时泄气。
不得不忍气吞声，继续扮傻子。
直到，有日他偶然路过御花园，碰巧撞见传闻中性子阴晴不定，杀人不眨眼的九千岁，让一众朝臣痛恨到骨子里的阉党之首身着一袭鹤补朝服，正红色的长袖垂落在地。
那人半蹲在地，露出张噙着笑的侧脸，伸出修长的手，正……喂着一只狸猫！
这只狸猫是御花园的野猫。
次日，同一个地方，他又看见那位九千岁在喂一只瘸了腿的小野狗。
第三次见面，是在御书房。
乌憬僵着身体坐在宽大的龙椅上，脚底是一个不过十岁的小太监，因不小心将茶水溅到九千岁的袍角，正疯狂磕着头。
鲜血流了满面。
片刻，有人上来准备将那小太监拖下去，坐在太师椅上的男人突然开口，语气温柔，“算了，不过一个孩子。”
乌憬转了转黑眸。
宁轻鸿侧过目，“陛下，请您把这段时日的课业交给臣过目罢。”
“咕噜——”
乌憬窘迫地看了眼肚子，突然灵光一闪，半大的少年仰起一张漂亮的小脸，黑眸纯澈，天真道，“哥哥，我饿了。”
宁轻鸿微眯了下眸，捻起一片糕点，“过来。”他喂小猫似的，哄着小皇帝吃完。
·
传闻九千岁患有疯病。
一会儿笑意吟吟，一会儿暴虐无道。
来不及后悔抱这条大腿的乌憬躲在寝殿的衣柜里，在一片黑暗中听见外面传来呼唤。
宁轻鸿寒着一张脸，语气诡异地轻柔，
“乌乌，你不饿了吗？”
【食用指南】
1.攻有双相，但他的双相不太一样（算本文私设）
2.受不傻，但是个小笨比
————————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乌憬 ┃ 配角：宁轻鸿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小皇帝抱上九千岁大腿，他超爱
立意：朔望晦弦，日日惜光阴
作品简评
没经历过磨难的现代少年一朝穿越，还成为了一个傻子皇帝，人人都瞧不起他这个大周天子，只对手握大权的九千岁马首是瞻，他每日吃不饱穿不暖睡不好，还看尽下人脸色，乌憬忍不住了，决定去随便抱个大腿，万万没想到一抱就抱到了传说中阴晴不定的九千岁。
本文文风轻松，氛围有爱，两位主角的相处基调偏甜，人物形象立体丰满，故事情节生动明快，拉扯不停，恋爱感满满。
自卑克制护妻忠犬✖️坚定追爱直球小天使
4
汪循在丹祥宫安顿好，常常抽空来看我，他依着贤妃娘娘在浣衣局也能说得上话。
自那以后，我的活减轻了不少，自然能为医考多做些准备。
我时常因看书误了晚膳，他就给我带娘娘赏的糕点，还有冻疮膏。
「慢些吃，没人和你抢。」
「女孩子家手上可不能落下这些伤疤。」
他一边给我上药一边责怪，还趁机抽问我医书知识。
有了他的陪伴，备考的日子也不算枯燥。
放榜那日，我的名字赫然入列。
汪循也刚好休沐，我们一起出宫去逛集市。
我们穿过最热闹的街巷，吃摊前小食，看戏曲杂耍。我很久没有这样自在地笑过，我好像又回到了入宫前的和师傅在山里的潇洒日子。
临回宫前，我和汪循买了些清酒，坐在一处草坪，我......
4
汪循在丹祥宫安顿好，常常抽空来看我，他依着贤妃娘娘在浣衣局也能说得上话。
自那以后，我的活减轻了不少，自然能为医考多做些准备。
我时常因看书误了晚膳，他就给我带娘娘赏的糕点，还有冻疮膏。
「慢些吃，没人和你抢。」
「女孩子家手上可不能落下这些伤疤。」
他一边给我上药一边责怪，还趁机抽问我医书知识。
有了他的陪伴，备考的日子也不算枯燥。
放榜那日，我的名字赫然入列。
汪循也刚好休沐，我们一起出宫去逛集市。
我们穿过最热闹的街巷，吃摊前小食，看戏曲杂耍。我很久没有这样自在地笑过，我好像又回到了入宫前的和师傅在山里的潇洒日子。
临回宫前，我和汪循买了些清酒，坐在一处草坪，我们离得那样近，但还是没有触碰到彼此。
我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汪循就在一旁浅笑着看。当我看向他或者肢体接触时，他立马正襟危坐，别开目光。
这次是，上次在小厨房是，上上次在柴房也是。
我们聊了很多，从抱怨宫中的压力到入宫前的各自生活，我想到了师傅。
我从发髻取下一只素钗，拿在手里把玩，「汪循，这是我师傅生前留给我的唯一物件。」
「他临走前说这钗子留给我当嫁妆。」我有些哽咽，「他个坏老头，明明说好给我准备好多好多珠宝，说好要看我风风光光嫁人的……谁要这寒酸的嫁妆——」
「我只想，只想他还在，可是他不在了，再没有人疼我了……」
傍晚微风将醉意吹得更盛，不经意靠在他身上，我感觉汪循的身体僵了一瞬，但耐不住我胡闹，随之而来的，他伸出手环住了我。
这不是个实打实的拥抱，我们之间细微的空隙装满了他的自卑与克制。但我习惯了这种和汪循靠近的感觉。
尽管这个世道人人对太监避而远之，但我想要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
自卑克制护妻忠犬✖️坚定追爱直球小天使
3
身子痊愈后，我来到浣衣局干活，一个死气沉沉的地方，也是偌大皇城里最阴冷黑暗的角落。
不知是谁先前撞见了汪循在柴房照顾我，又将消息传了出去，这里的宫女都带着嘲讽嫌弃的目光打量我。
「听说新来的那个，之前和一个洒扫太监有私情！」
「我也看她那副狐媚样，就不像正经人，没想到连太监都——」
「我看她也是脑子不灵光，想要对食不去巴结贵人跟前的大总管，反倒——」
几个宫女趁着做完活的空挡凑在一起嚼舌根，其中资历颇深的莲香最为刻薄，言语间满是对太监的轻蔑以及，我和一个太监共处一室的鄙视。
我懒得同她计较，浪费自己少的可怜的歇息时间。
能动手就不动口，所以我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捉了几条无毒......
3
身子痊愈后，我来到浣衣局干活，一个死气沉沉的地方，也是偌大皇城里最阴冷黑暗的角落。
不知是谁先前撞见了汪循在柴房照顾我，又将消息传了出去，这里的宫女都带着嘲讽嫌弃的目光打量我。
「听说新来的那个，之前和一个洒扫太监有私情！」
「我也看她那副狐媚样，就不像正经人，没想到连太监都——」
「我看她也是脑子不灵光，想要对食不去巴结贵人跟前的大总管，反倒——」
几个宫女趁着做完活的空挡凑在一起嚼舌根，其中资历颇深的莲香最为刻薄，言语间满是对太监的轻蔑以及，我和一个太监共处一室的鄙视。
我懒得同她计较，浪费自己少的可怜的歇息时间。
能动手就不动口，所以我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捉了几条无毒小花蛇偷偷塞进她们的床铺里。
「啊啊啊——」果不其然，半夜她们几个吓得花容失色，缩在墙角里。
只有我冷静地徒手抓起小蛇，小声嘀咕：「懂什么，这可是上好的药酒药材，以前我在山里费多大劲才能抓到……」
扔出房门之前还不忘递到她们面前晃晃，眼底带着她们之前对我一样的鄙夷。
这损人的方法果真有效，一连几天这些人都不再开口说我的闲话，有的看到我直接绕远了些。
不过提起汪循，我有些时日没有见着他了，许是直殿监的差事多，又或者——
想起他那有些呆头呆脑老实人的样子，我不禁担心他是不是被别的人给欺负了。
「唉，不许想了。」我暗暗提醒自己。
御药房要从宫内外选拔医女的消息传来，我的苦日子终于迎来了盼头。
我决定参加御药房的医女选拔考试，决心要走出这里。
有了当初师傅教授我的功底，通过医女考试应不算困难。
莲香看不得我在闲下来时看医书，虽然嘴上不敢再针对我，但凭着资历把最脏最累的活都扔给我。
「喂，今天这些内务府的衣服洗不完就不准吃——」
今日莲香那颐指气使的话语未说完，就被一个耳光声打断。
我抬头，发现跟前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是汪循。
这些日子过去，他脸上的伤都消了，衣服也从先前的最低等素袍变成了墨绿色绣着蝴蝶纹的丝绸官袍。
「丹祥宫贤妃娘娘的华服非但没有洗净，反而又多出许多污点来，掌事宫女该当何罪！」
听到贤妃娘娘的名号，莲香早忘了脸上的疼痛，跪在地上连连求饶。
这件事以莲香挨五板子，罚俸三个月草草收尾。
在人前施威的汪循身上竟散发出一种凛然的压迫感，和上一次相见的他全然不同。
处罚完莲香，他转头看向我，目光中的温柔和关切一如既往，他现在的模样宛如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人都散了后，我拉着汪循的衣袖到了我平日躲着看医书的小厨房。
「之琬，最近可还好？」
「都好，都好。汪循，你晋升啦？」我藏起微微红肿的手，眨着眼问他。
「是……也不算，都是服侍主子的差事罢了。」或许是我看向他的眼神过于欣喜，他又有些脸红，解释道：
「前些日子我被贤妃娘娘看中，在丹祥宫当差。杂事多了些，都没能抽空来看你——」
汪循轻轻拉出我藏在背后的手，满是心疼。
我忙从袖中抽出本医书，「看，我想去参加御药房的考试！」
我们俩靠着灶台席地而坐。
汪循拿出用油纸包的整整齐齐的桂花糕，我同他讲先前和师傅在山上采药的日子。
他偏着头看我，静静地听，「之琬的医术了得，一定能当宫里最好的医女。」
金乌西坠，那天的斜阳从小厨房的窗子里漏进来，落在他身上。
我揪着他手中的桂花糕，一块一块往嘴里塞，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