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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久违上个线

时间拉回一周前。

明天就要比赛了，郑乃馨和张艺凡正做着最后的彩排，经过深思熟虑后，两人还是取消了托举环节，用其他的高技巧动作来代替。

“对托举的恐惧，以后还可以慢慢克服，这次想先和你完成好这场表演。”

张艺凡说这话时，眼里亮晶晶的，闪着动人的光泽。

“和nene一起参加的第一次比赛，无论如何也想让它完美落幕。”

郑乃馨被这样热忱目光打动，自然无法拒绝这个请求。

“会的，我们一定会做好的。”郑乃馨紧握张艺凡的手，抬头示意工作人员可以准备放音乐了。

音乐间奏响起，冰刃在冰面上交错，冰屑纷飞，却丝毫没有阻拦两人流畅的曲线。

“nene，之前就想问了，为什么会选《梁祝》呢？”曲终落冰，张艺凡搭住郑乃馨的肩，低声问。

冰场的灯反射在冰面上，有些晃眼，郑乃馨伸出手遮住了光线。

“我来中国听过的第一首曲目，感觉挺有纪念意义的。”

可惜和她共听的那个人不会来了。

张艺凡点点头，有些遗憾地看向远处的观众席，“结果大哥和宝贝都没办法来看我们的比赛。”

话音未落，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郑乃馨难以置信搬打了个激灵，立刻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手机，颤抖着按下了接听的按钮。

“太好了，nene，你接到了，我只有一分钟的时间，我现在很安全，就是情况有些出乎意料，元旦前恐怕很难赶回来了，你别太担心我，照顾好自己。”希林娜依高前面说得很急，最后几个字又压慢了速度，温和地说，“明天比赛加油，我的女孩最棒了。”

郑乃馨下意识看了一眼通话时间，还剩二十秒，她连忙说，“希林，回来后告诉我，一切，好吗?”

那边停顿了几秒，然后是带着笑意，宠溺的沙哑声线，“好。”

“嘟嘟……”电话挂断了，郑乃馨呆呆地站在原地，冰场很冷，可她的心却一点点暖了起来。

张艺凡终于明白郑乃馨为什么一直坚持把手机带在身上，连训练也不例外了。

她看着郑乃馨似哭似笑的神情，竟微妙地能感受她的心情般，胸口也泛起了细麻的疼痛。

“凡凡，希林刚刚给我打电话了，”半响，郑乃馨遮住双眼，害怕自己会不小心在对方面前哭出来，她努力笑着说，“你大哥还记得我们明天有比赛呢，我们可不能辜负她的期待。”

张艺凡拉住郑乃馨的手，露出她那双湿漉漉的眼睛，轻声说，“没事的，nene，难过也好，高兴也好，想哭就哭出来吧。”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会帮你的，还记得吗?所以不需要逞强。”

郑乃馨眨巴眨巴眼，朦胧的视线里，是张艺凡怜惜的神情。

被这种柔软触动，这么多天来压积的各种情绪，担忧愧疚疲惫思念委屈，等等等，像突然被拉了闸般，奔涌而出。

泪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郑乃馨脚下一空，身体向前倾倒，她却闭上了眼，放心地将重量托付给张艺凡。

张艺凡当然稳稳地接住了。

“凡凡，让我靠一会儿吧，就一会儿。”难得的，在这个新朋友面前，郑乃馨放纵了她的脆弱，仔细想来，A市这么大，此刻她能安心依靠的怀抱，却也就只有这一个。

张艺凡感觉自己也莫名哽咽了，她垂下头，拍了拍郑乃馨的后背，笨拙地安慰着，“都会好的，nene，都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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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有些嫌，不是你想避就能避开的。

这种掩耳盗铃的行为维持了半个多月，终是被一个突如其来的活动打破了。

学校的硬性任务，这个校区的各个院派一个入学成绩在本系前30%的大一新生来组出两支辩论队来参加比赛。

因为参加这项比赛如果获得奖项，在综评上会有大量加分，所以为了公平起见，大部分学院都选择了随机抽签的方式，并将结果在学院内部公示。

谁能想，就这么巧，她和陈卓璇不仅都中了标，还被分在了同一队伍。

可这点，郑乃馨在来之前是不知道的。

团队活动，她向来喜欢提前到场，这次也不例外。

然而还未走进教室，郑乃馨就注意到了前排正中间埋头打字的陈卓璇，一下子僵在了原地。

领队老师本来在调整屏幕设施，无意中抬头看到傻站在门口的郑乃馨，冲她点了点头，“来得挺早的，在前两排找个位置坐下吧，要等人来齐。”

陈卓璇的视线投了过来，略带一丝好奇，然而只一眼，她就面无表情地低下了头，继续忙自己的事。

郑乃馨苦笑两声，这她要是看不出卓璇在生她气，那她就白活了。

来都来了，总不能当场掉头就走。郑乃馨深呼吸几下，硬着头皮走上前，挑了个离陈卓璇最远的位置坐了下来。

“诶，同学，往前坐坐，往中间坐。”

许是刚才在门口的迟疑让老师觉得郑乃馨有些内向，于是格外关注了她。

“没事，老师，我……”我坐这挺好的。

郑乃馨话还没说完，就注意到陈卓璇瞥了她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她品出了一丝淡淡的埋怨。

心脏像被针狠狠刺了一下。

郑乃馨噤了声，像只蔫了的茄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副表现更让老师怀疑这是个内向的孩子，更坚持要她坐到中间。

郑乃馨无奈，只得从角落拎包站起身。

犹豫过后一咬牙，干脆走到陈卓璇身边坐了下来。

“不躲了?”

令郑乃馨意想不到的，居然是陈卓璇先开了口。

陈卓璇直直地看了过来，语气里明显溢出了不满，分毫未曾掩饰。

郑乃馨被问得措手不及，眼眶不受控制地热了起来，她轻轻拍了拍陈卓璇的手臂，说话声音一点点软了下去，“卓璇……”

陈卓璇一哽，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她扭过头，开始生起自己的气。

是理解郑乃馨的心思的，理智也告诉自己，保持距离才是她们最好的相处方式，可陈卓璇仍是忍不住地怨怼。

为什么这个人总是这么潇洒，说出现就出现，说走开就走开?

半个多月，连希林都发了消息来说是需要比预计还要长的时间才能回来。

郑乃馨居然就真的一点动静都没有，所有的活动也都会避开自己，除了从张艺凡口中获得一二她的近况，这个人就像又一次在她生命中蒸发了一样。

太狠心了。

“卓璇，卓璇……”郑乃馨得不到回应，焦急地拽了拽陈卓璇，附身探了过去，却撞上了她有些发红的眼眶。

她一下愣住了。

“你还坐过来干嘛?”陈卓璇吸了吸鼻子，硬邦邦地问。

然而黏着的鼻音却让她的责问听起来格外像是埋怨的撒娇。

在郑乃馨面前，她似乎总是这样失控。

陈卓璇悲哀地想着。

“对不起，我，我没想到，”郑乃馨像是终于反应了过来，她先是手足无措地挥了挥手，然后牢牢握住陈卓璇的手，恳切地盯着她说，“璇宝，抱歉我又让你难过了。”

陈卓璇看着郑乃馨手忙脚乱的动作，和那红成小兔子的眼睛，突然感觉，在让对方失控这方面，她们可能是共犯。

有几个人能见到郑乃馨这幅模样呢？

这样想着，陈卓璇苦涩的心竟不可思议地泛起一点点甜。

“好啦，没事了，”陈卓璇慢慢地回握了郑乃馨的手，努力换上了轻松的口吻，“好久没有听你这么喊我了。”

被回握的郑乃馨，像是得到了赦免般，松了口气，然而听了后面这句话，她又陷入了沉默，良久，她小心翼翼地蹭了蹭陈卓璇的手背，低声说，“太亲密了，我怕……”

郑乃馨没有说下去，两人对望一眼，却都没有放开对方的手。

现在确实是共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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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郑乃馨会随自己一起回宿舍，结果她表示还需要一些时间。

张艺凡也不好再劝，只得让她在外面注意安全。

“对了，帮我转告卓璇，明天青协的活动我有事请假了，部长应该会安排别人和她同行。”

分别之际，郑乃馨像突然想起这茬似的，拉住张艺凡说道。

“啊?”张艺凡二丈摸不着头脑，“那你自己发个信息给她不就好了?”

“我这不是才想起来嘛，有你这个传话筒在面前，省了打字的功夫嘛。”

郑乃馨理所当然般说着，看起来十分自然。

打个字能费多少时间?

张艺凡有些无语，还是点头应下了。

郑乃馨在躲着自己。

如果说昨天陈卓璇还因担忧对方想要独自消化而选择观望，今天张艺凡的传话就让她笃定了这个事实。

她敛了敛眉，无法抑制的痛楚开始蛮不讲理地在她的心口扎营。

“今晚玩得开心吗？”再三压住自己的情绪，陈卓璇笑着拨了拨张艺凡有些杂乱的碎发问。

“嗯，很开心。”不知为何，张艺凡似乎有些心虚似的移开了视线，引得陈卓璇起了几分狐疑。

“nene带你去哪了啊?”

“就……就迪厅嘛。”张艺凡小声嗫嚅着，悄悄抬眼看陈卓璇脸色。

陈卓璇哑然失笑，难怪小孩一副心虚的模样，以她的家教，肯定认为那是个不正经的地方了。

“你和nene关系最近不错嘛？都愿意为难自己陪她去蹦迪了。”陈卓璇笑着调侃，心底却又是一沉。

印象里，郑乃馨只有心情很差的时候才会去那种嘈杂的地方发泄，她平时是个很喜静的人。

和自己一样。

“那不是朋友有难，两肋插刀嘛。”张艺凡说这话时还是没什么底气，陈卓璇全当她是在怕自己生气，笑着拍了拍小孩的脸。

“好啦，我不会因为这个和你闹别扭的，只要不去乱搞，那地方也不是不能去。”

说着眨了眨眼，“下次有兴致的话，我们也可以去，我还没和你一起跳过舞呢。”

“好呀好呀，nene夸我很有天赋，跳得很不错呢～”张艺凡忙点点头，翘着小尾巴炫耀。

“哦?”陈卓璇这倒有些惊讶了，郑乃馨在舞蹈这方面一向很严格，这夸奖的含金量还是颇高的。

“我的凡凡果然很厉害，什么舞都可以跳好。”陈卓璇有些骄傲，牵住张艺凡的手晃了晃，对她露出了肯定的笑容。

“嘿嘿，那是，我小时候的梦想可是成为一名舞蹈家。”张艺凡提到跳舞，眼里闪闪发亮，随即有些遗憾地说道，“可惜后来因为伤病，不能专业走这条路了。”。

陈卓璇紧紧握住了小孩的手，温和地劝解，“还是身体最重要啊，当做一个爱好，也可以继续热爱它的。”

“嗯！”张艺凡收拾好情绪，狠狠点了点头，遗憾归遗憾，她很早前已经和这件事和解了。

和张艺凡分开后，郑乃馨回到了她和希林共同拥有的那个别墅，在两人共同布置下，已经逐步成为一个温馨的住所。

可也只是个住所而已，没了房子的另一个女主人，怎么也不能称之为家的。

即使希林大概率无法收到，郑乃馨还是忍不住给她发了一些消息。

等了半响，果然是石沉大海。

心里空洞洞的，郑乃馨胡乱拿了衣服走进浴室。

在热水的温度下，四肢的疲惫慢慢舒展开来，郑乃馨不禁想起了今晚和张艺凡之间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她们俩今日，确实有些胡来了。

郑乃馨埋进浴缸，悠悠叹了口气。

所幸，那应该只是吊桥效应下短暂的crush。

出了那个场所，两人便再没什么异样。

洗漱好后，郑乃馨懒懒地靠在床上，给张艺凡发了条消息报平安。

而真正需要避嫌的人。

明知不会有回应，她还是往下滑动屏幕，看到了她和陈卓璇毫无动静的聊天框。

卓璇那样的聪慧善良，自然会如她所愿。

郑乃馨痛得不行，她埋进被子里，捂住胸口艰难地喘着气，像一只搁浅的鱼，拼命挣扎着活下去。

希林的离开让她想明白了很多事。

就比如——

她太想见陈卓璇了，所以她不能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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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乃馨，你真拐卖小孩啊?”

灯红酒绿的迪厅中，重金属的音乐嘈杂震耳，张艺凡捂着耳朵，大声朝郑乃馨嚷嚷着。

“不是你说要帮我?那我就是想来放松一下呀。来都来了，试试看融入这个氛围吧。”郑乃馨笑着拨开张艺凡捂耳朵的手，指着不远处舞动的人群，眉毛轻扬，神色染上几分轻狂，“要不要一起去凑凑热闹?”

张艺凡顺着望过去，年轻的男女在五光十色的灯光下尽情摇摆，会跳的，不会跳的，都在这样的氛围中热情澎湃，DJ一呼百应，青春的躯体碰撞着，更有不少男女混在其中你侬我侬，眉来眼去，趁机调情。

张艺凡平日里可是个十足的乖孩子，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一下涨红了脸，梗着脖子问，“你和大哥平时都这么放松的啊?”

郑乃馨神色一黯，失落转瞬即逝，复又挂上笑意准备回应，还未来得及开口，张艺凡就一把拉住自己的手往前走，“去就去，咱先说好，迪斯科我不怎么会跳，踩到你的脚我可不管。”

郑乃馨挑了挑眉，转头看到身边那人一副舍命陪君子的样子，心中的郁结竟不可思议地消散了些，忍不住笑出了声。

“好呀，宝宝，随便你踩～”

舞台中央是挤不进去了，所幸她们俩本也无意做那焦点，手拉着手，在边缘随着节奏一起扭动起来。

郑乃馨惊喜地发现，张艺凡嘴上说着不怎么会跳，实际上却十分如鱼得水，完全没有初学者的生硬，她完美地踩着节奏和鼓点即兴发挥，柔软的躯体扭出优美自由的弧度，魅力十足。

不过作为邀约者，郑乃馨自然也在水平之上，她将重心放在腰胯，膝部随着音乐向上向下，性感的腰身颇有节奏地扭动着，比起张艺凡的优美自由，更多出几分魅惑和狂野。

慢慢的，人群似乎也发现了这有两个高手，更注意到两位女生不俗的外貌，纷纷朝这挤了过来，张艺凡来不及思考，长臂一揽，下意识将郑乃馨护在怀里，担忧她受到人流的冲击。

在这乱流中，郑乃馨抬头看向低下头护住自己的张艺凡，她的鬓角在尽情的律动后染上几缕汗水，少女的清香混着汗意，在这暧昧的氛围中更迸发出荷尔蒙的吸引。

两人的视线交汇了。

嘈杂的人声渐渐远去，她们如水流中的两片树叶，若是分开便会被这激流冲垮般紧紧贴在一起。

扑通扑通。

分不清是谁的心跳声。

张艺凡抬手摘下了郑乃馨被汗水黏住的额发，怔怔地开口。

“nene，你果然还是露出额头最美。”

郑乃馨望着张艺凡那还略显稚嫩的脸庞，她的眼神里仍透着小鹿般的懵懂，直直地注视着自己，纯情又真诚。

只觉心里倏地一软，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塌陷，她莞尔一笑，抬手抚上对方的脸颊，柔声说，“今晚你才是最美的。”

此话一出，张艺凡的眼神剧烈波动了一下，郑乃馨也恍然，刹那间，两人似乎都意识到了这番对话的暧昧。

纷乱的情愫在两人间涌动，维持着对视的姿态，两人都没有再动。半响，郑乃馨轻轻一笑，终是打破了这氛围，她揉了揉张艺凡的脸，弯着眼说，“时间不早啦，我们该回去了。”

不知是在提醒谁般补充。

“太晚不回去，卓璇会担心的吧?到时候真来怪我拐跑小孩就完了。”

当然只是托词，陈卓璇，是不会来主动找自己的。

听到陈卓璇的名字，张艺凡瞬时清醒了，她忙后退了两步，却又瞬时对后半句产生了不满，憋着股气说。

“我不是小孩了。”

郑乃馨惊讶地抬眉，似乎没料到张艺凡会突然在意起这个。

然而看到她此刻倔强的眼神，郑乃馨便也只是安抚般点点头，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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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还是A的

第二天，郑乃馨如约和张艺凡汇合练习，她看上去那样自然，让张艺凡硬生生憋下了安慰关心的话语。

“nene！”张艺凡慌忙地拉住郑乃馨，惯性却让两人不受控地摔向冰面，千钧一发之际，张艺凡本想使力让自己垫在下方，没想到郑乃馨这次意外的执拗，将她牢牢地护在了怀里，独自承受了地面的冲击。

“对不起，nene，很痛吧?我……”张艺凡急得快哭了，又来了，这些天，她和郑乃馨几次尝试了托举，但最后都会因为她的一些应激反应，以失败告终。

“没事的，凡凡，来，深呼吸，先站起来。”郑乃馨忍着痛拍了拍张艺凡的背，示意她先起来。

张艺凡忙点头，立刻爬起来，向郑乃馨伸出手扶她。

“nene，果然还是放弃吧？”

“不然试一下我托你？”

站稳后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郑乃馨闻言难以置信瞪大了双眼。

“我可能做不到了，你看试了这么多次，我只会害你不断地摔下去。”张艺凡愧疚地低下了头，心里很难受。

怎么事情过去了这么久，她都没什么长进，又一次让信任她的人失望。

“不可以这么想。”郑乃馨仿佛看穿了张艺凡的心思般，生气起来，她拉住张艺凡的衣领，强硬地逼迫她和自己对视，“怎么可以因为一个动作暂时做不好，就否认了这么长时间以来的进步？从刚开始在冰上拉住我的手都会颤抖，到现在大多数的肢体接触下都能和我默契配合，你克服了多少我都看在眼里！”

张艺凡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和人对视过，哪怕是和陈卓璇，在这个距离上两人也早就害羞得闭上了双眼。

原来这个距离真的可以数清楚眼睫毛。

张艺凡胡思乱想着，心跳竟不受控地开始加快了。

这时她终于注意到郑乃馨眼角那若有若无的乌青，心口倏然一窒。

“我很严格的，如果不满意的话，一定会指出来骂你的。”

郑乃馨“恶狠狠”地说着，最后露出点笑意，“打起精神来，我还指望着你帮我拿到奖杯呢。”

看起来几乎毫无破绽。

然而张艺凡盯着郑乃馨眼角被遮住的浅淡乌青，胸中莫名有股气，闷在心口，盖过了先前的沮丧。

“可是，nene其实不是真的想要那个奖杯吧？”

松开郑乃馨的手，张艺凡的视线往下，迫近郑乃馨的脸，收了笑意问。

郑乃馨愣住了，微微仰起头看向张艺凡。

张艺凡在她眼里一向是孩子心气，平时脸上经常挂着灿烂阳光的笑容，像只精力旺盛的大狗狗。

所以对于两人的身高差，她一直没有什么实感。

此刻张艺凡下倾的视线却让她清晰地感受到了她身上的压迫感。

“凡凡，你……”

“nene。”张艺凡打断了郑乃馨，难得冷下脸，“我知道你看出来了，想帮我克服心魔，可是你有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

郑乃馨垂下双眸，无措感冲击着她的心脏，难道她自认为的善意，在对方眼里，只是多管闲事地揭伤疤?

“除非你也让我帮你。”

脸被一双温暖的手抬起，张艺凡热烈的视线投了过来，刚刚还冷着的脸，此刻溢着满满的期待。

如正午的阳光，洒进了她昏暗的心情。

“我们是朋友吧，nene?单方面地介入我的事，太狡猾了，不要那么独立呀，也试着依赖依赖我嘛。”

郑乃馨哽了一下，想撇过脸掩饰自己内心的波动，却被张艺凡按住了，只得被迫直视她纯粹热烈的眼神。

对方掌心的温度似乎让背部的疼痛更剧烈起来，一宿没睡的倦意随之涌了上来，让郑乃馨一个踉跄，险些跌进张艺凡怀里。

张艺凡眼明手快地按住了郑乃馨的脑袋，让她靠住了自己。

“好吧好吧。”

埋在张艺凡的肩头，郑乃馨没辙似的，无奈地点头应下了。

“我的朋友，今晚陪我去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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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l4（x）

终于完成了对照组数据的比对，陈卓璇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和实验室的学长学姐打了声招呼回宿舍。

“璇姐，我这段时间可能会联系不上，不在的日子里，nene就拜托你了。”

回去的路上，陈卓璇习惯性地查阅那些未读的消息，结果就看了这句话。

下意识扫了一眼她们的宿舍群，希林只简练地说了句家里有事要回去处理。

她微微一愣，那一瞬间，比起希林的暂时离开，她更诧异于希林会特地发了这样一条消息给自己。

什么时候起，她和希林的关系似乎开始带了点彼此依赖信任的意味。

陈卓璇自知慢热，不由得往深想了下去。

是虚弱时扶住自己的那双手，是医院门口尊重自己的行为，还是仅仅因为相处过程中的最简单的默契?

陈卓璇恍惚想起上一次的独处时，随口说让她下次告诉自己原因时，少女仰起头对她笑着说好的模样。

陈卓璇抿唇了。

她晃了晃脑袋，企图让自己抓住重点，这时她又想到了郑乃馨，希林既然嘱托自己照顾对方，想必她和郑乃馨也无法联系。

她感觉自己的胸腔里的气体受到了挤压。

骤然失去与恋人的联系，此刻郑乃馨肯定会很慌乱无措，甚至有可能在自责，陈卓璇很清楚，郑乃馨一直是个没什么安全感的人。

一时之间，陈卓璇心乱如麻，担忧的情绪在胸口冲撞，分不清是对希林处境的忧虑还是对郑乃馨的担心，她加快了脚步，几乎小跑着赶回宿舍。

“宝贝，你终于回来了。”刚冲进宿舍，自家小孩就扑了上来，陈卓璇被冲得一个踉跄，焦虑的情绪却也随着恋人的贴近放松下来，她轻轻回揽张艺凡的后背，软声说，“嗯，今天在实验室多呆了会。”

“我差点以为连宝贝你也不打算回来了，给你打电话也不接。”张艺凡这么大只，却埋在陈卓璇的肩上，委委屈屈地说着。

陈卓璇一愣，这才发现到郑乃馨不在宿舍，她连忙问，“nene呢?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对啊，nene半路突然说自己这几天不回宿舍住了。”张艺凡苦恼地挠了挠头，“我看她情绪不太对劲，有点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外面，可她很坚持，我没办法，就自己回来了。”

焦躁感又回来了。

可恶，郑乃馨是忘了她曾经……

她曾经……

梦境里那些闪回的片段骤然在大脑里重播，让陈卓璇的头剧烈地疼痛起来。

陈卓璇咬紧牙关，一只手不动声色地按住了桌子，不想让张艺凡看出自己的异常。

或许是因为心有旁骛，张艺凡如陈卓璇所愿并没有发现什么，她拉着陈卓璇坐了下来，担忧地说，“不知道大哥那发生啥事了，nene恐怕也是因为这件事。”

忍着大脑撕裂般的疼痛，陈卓璇垂眸看着张艺凡在月光下的眉眼，一天的奔波下来，她也面显疲色，然而目光还是那么透亮纯净，此刻正巴巴地望着自己。

像只不安的大狗狗。

头明明还痛着，陈卓璇却不自觉微笑了，怜爱之意涌上心头。

陈卓璇微微前倾，抬手轻抚张艺凡的脸颊，柔声说，“别太操心了，她们俩都是成年人了，可以对自己负责的。你多顾着点自己啊，每天都早出晚归训练，还要兼顾课业和社团，很累吧?看起来都瘦了。”

张艺凡眨了眨眼睛，眼底迸发出灿烂的光芒，她托住陈卓璇的手蹭了蹭，又亲了亲她的手心，直到搞得陈卓璇感觉痒痒的，才不舍地放开，咧开嘴笑着说。

“我不累，有宝贝关心我，就一点都不累。”

陈卓璇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她靠向张艺凡肩头，扣住她的手指，在掌心交错的温暖中，陈卓璇感觉自己突突的神经慢慢安宁下来，她眯起眼忍受残余的隐痛，发出一声喟叹，“凡凡，还好我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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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璇，你今天就到这里吧？时间不早了，再不回去恐怕你舍友都已经睡着了。”堂姐看了看表，关心地建议。

虽然才刚刚大一，但为了尽快地了解这个专业，陈卓璇暑假就主动和在本校读医学研究生的堂姐联系，希望开学后能进实验室给她打打下手。

陈卓璇摘抄数据的手停了下来，也看了眼时间，然后微笑着摇摇头。

“没事的，我再呆一会儿吧，估计她们都没回去呢。”

即使在定期治疗下自己的精神状况稳定了许多，却也不太愿意每晚回去都面对那冷冷清清的宿舍。

虽然明白时间紧迫，郑乃馨和张艺凡又都是精益求精的脾气，但现在那两人昼出夜归，形影不离，自己偶尔抽空去看她们的训练，那氛围也让她感觉不好意思让她们分心。

陈卓璇撇了撇嘴，莫名有些烦闷。

希林最近更是行踪诡秘，连学生会那里也暂时请假了，除了晚上睡觉几乎都见不到她的人。

所以那天果然是发生什么事了吧。

“这么迟还不睡，不愧是大一新生啊，A大宵禁不严，我当初也喜欢在外面疯呢。”堂姐带着怀念的语气打断了陈卓璇的思考，对方笑着揽了揽陈卓璇的肩，“还是咱们卓璇上进，这么早就有进实验室的意识了，难怪叔叔总和我爸夸你。”

“她们也是在忙正事呢。”

陈卓璇笑着替舍友辩解几句，又投入了工作中。

“nene，我们回宿舍吧?你看起来很累了。”

随着郑乃馨又一次没有踩上音乐的节奏，张艺凡急忙揽住她的腰防止她摔倒，关心的声音在郑乃馨耳边响起。

经过这几天的磨合，两人的默契也好，对所选舞曲的熟练度也好，都已经步入正轨，这样频频失误的情况很不寻常。

郑乃馨站直身体，踌躇了半会儿，点点头，露出愧疚的神情，“抱歉，凡凡，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谁还没个不在状态的时候?”张艺凡安慰般拍了拍郑乃馨的肩，拉着她的手向休息区滑去。

“nene，我要去美国一趟，那边有些急事需要处理。”

收到希林娜依高的这条消息时，郑乃馨正处于休息的间隙，她连忙回复询问情况。

焦急地等待着那边的正在输入中，希林发来这样一条消息，“具体情况我还没有弄明白，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nene，这段时间我恐怕没办法和你保持联系了，不过你放心，我会尽快处理好的。”

“我就要上飞机了，你一个人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太为我担心，相信我。”

最后这句是一句语音，希林的语气明显有些急匆匆的，但相信我这三个字还是说得很坚定。

郑乃馨怔怔地盯着屏幕，虽然这几天她忙着和张艺凡训练，但希林的反常她多少也有察觉。

希林的家庭情况比自己还要复杂，远不是她能插手的水平。

所以希林不说，郑乃馨就不会去多问。这一直是她们相处的模式。

然而像这样仓促的告别，还是第一次。

无法联系上恋人的恐慌，让郑乃馨第一次正视自己的怯懦，以体贴为名的逃避，是她没有坚定站在希林身边的勇气。

希林那么温柔，本就不愿意牵扯她，面对自己这样的态度，更是不可能说出口。

其实哪怕家庭情况相差悬殊，她也一定有什么可以为希林做的才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像没头苍蝇一样接受对方独自奔赴战场的告知。

如果是卓璇的话，我……

郑乃馨一个激灵，迅速遏止了自己突如其来的荒谬想法，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你万事小心，我等你回来。”

（希林暂时下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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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不了解冰舞，为写文赶鸭子上架恶补的知识，如果有明显错误，还请包容指正

“你的isu单人滑居然是双七级?！”郑乃馨吃惊地感叹，“这已经达到专业水平了吧?”

时间紧迫，还有不到十天就要比赛，郑乃馨和张艺凡第二天就开始了冰舞训练的商讨。

“不如说从5岁就开始学花滑，最后才练到七级有些丢脸吧。其实我已经很少进行花滑练习了，还好芭蕾和花滑之间多少有些相通之处，才不至于完全荒废。”张艺凡提起专业的东西时表情和平时判若两人，沉静又认真。

“不，已经很厉害了啊，我的老师和我说过，六级对很多人来说是个坎呢。”郑乃馨摇头，看向张艺凡的目光闪闪发亮，语气又慢慢低落下去，“可惜你要被我拖后腿了。我初中才起步，家庭情况也不允许我花太多精力在上面，平时都靠挤出时间去练习，所以只能当做爱好培养，实在谈不上专业。目前我的单人滑也只堪堪考到四级，双人滑近两年才有所接触。”

张艺凡闻言错愕地抬眸，她从这段话里隐约听出了郑乃馨一些过往。

她好像，和自己想象中那个小公主的形象不太一样。

其实仔细推敲也不是完全无迹可寻，比起她们三人，郑乃馨偶然流露的冷淡是更为实质性的拒绝。

是只有经过生活的捶打才会有的距离感。

看着舍友此刻略显暗淡的神色，张艺凡的心口微妙地痛了起来。

是遗憾的。虽然喜欢，但是……

不可避免地想起过去那段艰难困苦的经历，郑乃馨的情绪一点点地，落了下去。

这时脑门被结结实实地弹了一下，郑乃馨捂着脑袋吃痛地抬起头，张艺凡正不满地盯着自己。

“说什么拖后腿呢？不准这样想，我们是搭档，搭档就是要互相帮助知道吗?更何况考级成绩只是过往，一直坚持的nene，一定比荒废许久的我要熟练啊，我现在重新捡起来还需要不少时间适应，nene会因此觉得我拖后腿吗？”

“搭档，吗？”郑乃馨眨了眨眼，犹疑地重复着，张艺凡肯定地点点头，她身上蓬勃的生气侵袭过来，不可思议地托住了郑乃馨那颗下坠的心。

这个小孩……最后郑乃馨笑了，“啊，这样的吗?那可能是会嫌弃的，怎么办啊?”

还是笑容最适合这张脸。

张艺凡默默想着，她双手揉搓起郑乃馨的脸，恶狠狠道，“上了贼船可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你要是真敢嫌弃我，我就把你丢进海里喂鱼。”

郑乃馨立马做出一副很害怕的样子，嘴唇都吓得哆嗦了，“不敢不敢，还请好汉饶我一命。”

两人对视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nene真的很喜欢花滑呀，起步那么晚，身体早就错过了最佳时期，何况只能利用业余时间练习，这样都能达到四级，一定付出了很多努力吧？”笑完后，张艺凡正色道。

郑乃馨微微一愣。

“nene?”

“嗯。”郑乃馨应了一声，她的目光轻轻扫过张艺凡的脸庞，复杂地微笑起来。

“你和卓璇，确实很般配。”

…………

“nene。”陈卓璇心疼地抚摸着自己的头，“还好嘛？摔那么重，痛不痛?”

“嗯，不痛了，璇宝的手好温暖，再多一点……”郑乃馨乖巧地垂下头，撒娇似的凑了上去。

“真是的，难得璇宝来看我，结果就让你看我滑成这样，丢脸死了。”郑乃馨不开心地嘟起嘴。

“我不觉得有什么好丢脸的哦?除了最后的摔倒，前面不都滑得很好嘛？你平时那么忙，最近也是刚接触双人滑吧，一定是付出了很多努力才能滑成这样。”陈卓璇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将女孩抱入怀里。“以后难受的时候不要再勉强自己对我笑了。”

郑乃馨眼底蕴起的湿气，伴随着陈卓璇下一句细微又坚定的低喃，流淌成小溪。

“我会心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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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艺凡跟着郑乃馨去训练了，平时没事就会围着自己转的小孩没了影，陈卓璇还有些不适应。

不过，这应该是好事吧？

陈卓璇安慰着自己，回宿舍拿好下次会议需要整理的资料，准备去学生会值班时一并处理好。

“璇姐，难得看见你一个人在宿舍呢。”希林娜依高正好从外面回来，看上去像是刚下课的样子。

“嗯，我回来拿一下材料。”陈卓璇收拾好背包，解释着。

“怎么我刚回来你就要走啊，这么不待见我啊?”希林娜依高看陈卓璇已经背上了包，开玩笑般抱怨了一句。

陈卓璇闻言歪了歪头，难得起了点玩心，转身打趣般问。

“怎么?想让我留下来陪你?”

然而当她看向希林娜依高时，才注意到有些不对。

希林虽然笑着，眼底却埋着厚厚的阴云。

“可以吗?”

出乎意料的回应，陈卓璇上下打量了眼希林娜依高，将背着的包搁到桌上，拉开椅子又坐了下来。

“可以啊，离值班还有一段时间。”

“谢谢。”

希林娜依高说完这句，却没有要解释的样子，宿舍一时沉默下来。

陈卓璇瞥了希林一眼，倒也没有追问，坦然地拿出大部头的医学书开始温习，空间里静得只能听见她翻书的声音。

希林娜依高在原地站了会儿，接着也坐下来，跟着拿出教科书一起学习。

两人床位邻在一起，不仅是翻书声，甚至连彼此的呼吸都能听得清楚。

不知学了多久，陈卓璇手机的闹铃突然响了，按了铃声，她有些歉意地转头对希林说，“时间到了，我要去值班了。”

这时希林的脸色已经平和了许多，她放下手上的《外国宪法》，对陈卓璇点了点头，“璇姐，谢谢你。”

这次的感谢比刚才要更加真诚。

陈卓璇露出点笑意，轻轻拍了拍希林的肩，“下次告诉我原因吧？”

希林娜依高抿了抿唇，仰起头对陈卓璇笑了，“好。”

陈卓璇走后，希林娜依高合上书，回想起刚刚，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轻轻叹了口气。

“你翅膀硬了是吧?由着你回中国念书就算了，还去学什么法律，这是你需要学的东西吗？趁现在还能转专业，赶紧给我转到商学院去。”

“怎么?有两个儿子任你安排还不够吗？我连选择专业的自由都没有了吗?”

“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跟我说话?你现在的一切都是高家给你的，等你真的有实力和我平起平坐，再来和我谈自由。”

希林娜依高握紧了拳头。

“如果你不听话，我就只能把你的卡冻结了，反正你已经年满十八周岁了，我也没有必须抚养你的义务了。”

不行，妈妈的病需要大量的钱治疗。

“不，不要，我知道了，我会考虑的。”希林娜依高恐慌起来，不甘心地答应下来。

“考虑?我这是命令，不是和你商量。”

那边冷笑着说。

希林娜依高怒不可遏。

这时突然传来一阵嗡嗡的杂音。

“娜依，听爸爸的话。”对面声音压得很低，第一次带了几分柔和，“等你真的能独当一面，自然就会明白爸爸的用意。”

希林娜依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时电话已只剩嘟嘟的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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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谢谢你一直为我操心。”晚上睡觉的时候，张艺凡蹭进陈卓璇的小床，从背后抱住她小声说。

“其实这次主要是nene的主意，她挺关心你的。”陈卓璇转过身，摸了摸张艺凡的脸颊，注视着她说，“好好去做，我相信你可以的。”

“那当然，咱说什么也不能让你失望啊。”张艺凡咧嘴笑了，捉住陈卓璇的手蹭了蹭，突然像想到了什么，犹豫着问，“不过宝贝，感觉你和nene关系真的很好啊。”

“嗯?”陈卓璇抬了抬眼皮，突然有些庆幸黑夜中对方看不清自己细微的表情，“怎么突然说这个?”

张艺凡沉默了几秒，正当陈卓璇开始感到不安时，她凑上去蹭了蹭陈卓璇的肩头，笑嘻嘻地说，“nene关心我，宝贝不吃醋就算了，还特地替她邀功。不怕我被拐跑了啊?”

什么啊。

陈卓璇松了口气，哭笑不得地推了推张艺凡的脑袋，“我哪有那么容易吃醋啊。有人关心你帮助你，我当然觉得好啊，更何况，”陈卓璇倨傲地抬了抬下巴，“要是这么点事你就变心……”

张艺凡自己倒像急了，她忙捂住陈卓璇的嘴，急吼吼地说，“当然不会，我对宝贝你可忠诚啦！”

陈卓璇呼吸一滞，明明是意料之中的反应，还是打得她手足无措，她咬咬牙，紧紧搂住张艺凡的后背，语气却很温柔，“我知道的，我的凡凡，一直都让我很安心啊。”

宿舍空间不算大，床位都是紧邻着的。

所以尽管四人都有意控制，却不可避免地听到一些邻床的动静。

希林娜依高躺床上划着手机和郑乃馨聊天，隐约可以听见邻床的陈卓璇那里小声交谈的声音。

希林娜依高心里倒是有些羡慕两人的亲密。

自从搬进宿舍，郑乃馨晚上就没怎么和她睡过了。

明明她们俩都那么瘦，睡一张床也完全有空间嘛。

希林娜依高闹别扭似的，鼓起嘴戳了戳郑乃馨的头像。

“宝宝怎么突然不说话啦?”长时间没有等到回应，郑乃馨发消息来询问。

希林娜依高这才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后，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在想我们的家什么时候能装修好。”

“嗯，怎么啦?”

“你那里可以听见璇姐和凡凡的声音嘛？”

希林娜依高答非所问。

“我带着耳机呢。”

紧接着，郑乃馨又发来一条消息。

“她们在做什么吗?”

希林娜依高一愣，感觉有些微妙，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好像是睡一张床在聊天吧。”

另一边郑乃馨紧握着手机的手松了松，这才有精力品出希林的言外之意，忍不住笑了。

“寂寞啦?”

希林娜依高哼哼了一声，没有回复。

然后就听见隔壁床悉悉索索的声音，希林娜依高忍不住看过去，结果没过多久郑乃馨把今天自己送给她的那只玩偶扔了过来。

希林娜依高一头雾水地接住玩偶，又看向手机。

“我可是“狠狠”亲了一口皮卡丘呢。”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张坏笑的表情包。

希林娜依高闻言像是意识到什么，翻动玩偶看起来，结果在皮卡丘的左脸上看到了郑乃馨的口红印。

她的脸蹭得一下热起来，嘴上还倔着。

“怎么亲的是脸啊。”

“希林，你要不要脸啊?”

郑乃馨正用卸妆巾擦着嘴唇，看到回复后忍不住笑骂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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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这个话题转移得太过突然，场面竟一时静了下来。

“nene。”半响后，陈卓璇第一个打破沉寂，她看向郑乃馨的目光里带了点严肃。

郑乃馨对着她眨了眨眼，尾调微微上翘，眼底有让人安心的笃定，“我都考虑好了，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陈卓璇的嘴角不明显地勾了勾，她移开了视线，看上去是默许了。

希林娜依高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那日的异样感又影影绰绰地浮现。

郑乃馨从包里拿出宣传手册和套票，摊在桌面上给一脸懵逼的张艺凡说明，“我和卓璇去做志愿的附近有个溜冰场最近要举行大学生双人冰舞才艺竞演，奖杯设计得特别美。”她指着内页的奖励那栏的水晶奖杯，眼底闪闪发亮。

“你啊。”希林娜依高见郑乃馨这幅样子实在好笑，宠溺地点了点郑乃馨的额头。

郑乃馨吐了吐舌头，也觉得自己有些幼稚似的，不过她立刻又满眼期待地望向张艺凡。

“凡凡，我听卓璇说你很擅长这方面的项目，正巧我也特别爱这个，你能不能和我组队。”

张艺凡闻言立刻看向陈卓璇，对方沉稳地对她微笑，投来鼓励的目光。

“嗯……托举方面我没什么经验，我怕伤到你。”张艺凡盯着宣传册，似乎有些挣扎。

“没关系的，我们可以慢慢磨合啊，何况先不说未必要用托举动作，就算要用，谁举谁还不一定呢。”郑乃馨上前握住张艺凡的手，真诚又恳切地说，“凡凡，帮帮我嘛，我真的很想要那个奖杯。”

不对劲。

以希林娜依高对郑乃馨的了解，除了对自己撒娇，她很少因为喜欢什么而再三央别人帮忙。

“凡凡你就帮帮她吧，是你我还放心些，要是她不甘心去找别人……”希林娜依高的语气听上去有些郁闷。

郑乃馨忙转头看向希林娜依高，目光相接，她就放下心，两人相视一笑。

“好吧，既然大哥都这么说了。”张艺凡仿佛下定决心般点了点头，回握住郑乃馨的手，“那我们就试试吧。”

“好啊，张艺凡，我说那么多你都不松口，希林开口你才听是吧。”郑乃馨心里松了口气，面上却一点没表现出来，佯装生气地推了推张艺凡的肩。

“希林的魅力大着呢，之前有一次你在睡觉，张艺凡还当着我的面说对希林心动了呢。”陈卓璇笑着开口，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哎呀，宝贝，说什么呢，我就是开个玩笑，你怎么还记着这茬啊?”张艺凡刚从复杂的情绪中抽离，就被吓得立马澄清。

“我可不记得你和我解释清楚了。”

陈卓璇撇了撇嘴，转过头不看她。

“张艺凡。”郑乃馨的声音听起来咬牙切齿，脸上却仍挂着和善的笑容，“我不介意你也和我好好解释一下呢。”

（两个小时前）

“卓璇，凡凡是不是在冰舞上受过挫啊?”郑乃馨看着工作人员塞给她们的宣传单，若有所思地问陈卓璇。

“nene观察果然很细致。”陈卓璇犹豫了一会儿，最后点点头，脸上露出了些许担忧，“不过她也没有和我细说过，只模糊提过有一次和搭档合作，失败得很惨烈。”

“可她还是喜欢的，不是吗?”郑乃馨捏紧了传单，“我从她的目光里可以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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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血来潮更一章

“你们收获颇丰啊。”看着张艺凡和希林各拎着一袋公仔玩具回来，郑乃馨惊讶地挑了挑眉。

“凡凡是很擅长这些。”陈卓璇的语气里带着点骄傲，她对张艺凡招手，等张艺凡凑近后牵住她的手捏了捏，笑着问，“店家这次没把你轰出去吧?”

“嗯……我想是不会的。”张艺凡还没有回答，郑乃馨就打断了问话，她站起身，走近希林娜依高，揉了揉她略带沮丧的小脸，语气甜甜的，“宝宝辛苦啦。”

陈卓璇仿佛明白了什么，瞥了一眼希林后询问式地看向张艺凡，对方耸了耸肩，一脸如你所想的表情。

那边的希林娜依高表情还有些郁结，不过她随后甩了甩头，从袋子里取出一只皮卡丘递给郑乃馨，邀功般炫耀，“我们最后去玩气枪了，这个是我自己打下来换的哦，是不是很可爱？”

郑乃馨噗嗤一笑，她接过玩偶抱在怀里，抬手刮了刮希林的鼻子，“很可爱啊，不过我觉得还是皮卡希更可爱呢。”

希林娜依高的表情更复杂了，她羞臊地捂住郑乃馨的嘴，小声说，“求求你别提那事了。”

郑乃馨眨眨眼，鼻尖轻轻蹭了蹭希林娜依高的手掌，见好就收地止了话题。

“你们感情真好啊。”张艺凡嬉笑着调侃，她识趣地没有追问，转开了话题，“宝贝最近不是在筹划活动，这么多玩偶我们留两个就行，剩下来的可以做个参与奖什么的激励更多人参加。”

陈卓璇本来有些走神，听到张艺凡的问话才回过神，她点点头，了然地看向希林娜依高，“希林本来也是这个打算吧？”

希林娜依高摊了摊手，苦笑着说，“一举两得嘛。”

“是哦，说起来就我没有加入学生会呢，感觉被你们仨排除在外了。”郑乃馨若有所思地嘟囔，还委屈地撇了撇嘴。

“明明就是你自己爱玩嫌麻烦吧。”希林娜依高和陈卓璇惊讶地互相对视，她们的反应居然丝毫无差。

“诶呀，你们俩是脑电波共享嘛？”被夹击吐槽的郑乃馨露出了玩味的神情，她锤了锤手心，突发奇想般拉住了张艺凡，“凡凡，看来我们俩也得培养培养默契呢，所以，不然我们组队参加冰舞比赛吧?”

（彩蛋）

“我就是很粘人，怎样？那你报警吧，把我抓起来，把全世界最粘人的小宝宝抓起来。”

接到仲菲菲通风报信的郑乃馨，赶回宿舍就看见希林娜依高穿着她那皮卡丘的睡衣开着抖音的BGM摆着各种pose。

“宝宝这是喝了多少?”郑乃馨哭笑不得地从背后抱住恋人，心里却无法抑制地觉得她孩子气的一面可爱极了。

“nene，我是不是最可爱的宝宝?皮卡希是不是最可爱了?”希林娜依高晕乎乎地跌落在郑乃馨怀里，揪着她的衣领的同时还发出皮卡皮卡的拟声。

郑乃馨眸色渐深，她的嗓音低了下去，“太可爱的宝宝可是会被吃掉哦。”

（省略xx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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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林今天的灵感也大成功了呢（x）

张艺凡是由什么构成的呢?

“休息……休息一下。”身体在崩溃边缘的希林娜依高一边请求一边忍不住想到这个问题。

在这个名为你是由什么构成的测试刚刚火遍社交圈时，尚是友人的郑乃馨就兴趣盎然地拉着她测试过。

如今自然记不起自己名字测试的具体内容，然而有一句希林娜依高却铭记在心。

“希林娜依高是认生野猫第一次的亲昵构成的。”

彼时郑乃馨低垂着头，确认般，重复念了这句话。

其他的细节都已记不清楚，对方脸上罕见的温柔触动和婉转好听的语调却仍清晰可闻。

一并想起的还有自己那时擂鼓般无法平息的心跳。

自己就是那个时候真正对她心动的也说不定。

“大哥，咱就是说，休息就休息，你别突然傻笑啊，我害怕。”一只手在眼前拼命晃动两下，希林娜依高回过神，张艺凡正满脸惊恐地望着自己。

希林娜依高赏了她个白眼，一开始的疑问再次在脑子里闪现，略略思索后，她笑着得出结论，“你一定是夸张的喜剧，过分热情的阳光和锅炉里的爆米花构成的。”

不曾想张艺凡闻言脸色瞬时沉了下去，她小声嘟囔了一句。

“原来大哥也这样想啊。”

希林娜依高立刻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

不过沉重的情绪似乎只是在张艺凡脸上转瞬即逝，她随即恢复了灿烂的笑颜。

“大哥你坐一下，我去给你买冰淇淋，之后我们就玩些温和点的项目吧。”

目送着张艺凡跑远，希林娜依高有些在意地皱了皱眉。

这小孩一向嬉皮笑脸的，刚刚那是怎么了?

希林想了想，给女朋友发了消息，“nene，之前那个你是什么构成的测试链接你还有嘛？”

对方很快就给了回应。

“我要找一下，宝宝怎么突然提那个?”

“嗯，我想确认个事。”

郑乃馨没再多问，不多久就把找到的链接发了过来。

希林娜依高抬头看了看还在排队买冰淇淋的张艺凡，打开链接尝试输入了对方的名字。

“张艺凡是由

滑稽又可悲的小丑，

无法还原的魔方，

深夜的虫鸣，

清晨时悬挂屋檐的露水，

以及雪层里第一个冒头的新芽构成的。”

结果很快跳了出来。

和自己预想的完全不同的结果跳了出来。

唯一能和自己刚才的话扯上关系的可能是“夸张的喜剧”与“滑稽又可悲的小丑”。

这或许正是症结所在。

希林娜依高退出了界面，手机滑回兜里的同时，她看到张艺凡端着两只甜筒美滋滋地朝自己走来。

树影斑驳的光点落在她还显得奶里奶气的眉眼上。

希林娜依高第一次意识到。

自己这个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小弟”，内心也许比谁都要纤细。

收到消息时，郑乃馨正托腮看陈卓璇填色。

为希林独设的特别提示音响起，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有一丝心虚。

郑乃馨懊恼地锤了锤脑袋。

我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不是早就决定好move on了。

回复完希林，郑乃馨不再看向陈卓璇，她向上划着自己之前和希林的聊天记录，想让自己安分点，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当然是希望的呀。”陈卓璇说这话时嘴角微微扬起，小酒窝若隐若现的，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

然而当自己真的给了她回应，她却如受了惊的猫咪，一下缩了回去。

卓璇，你在想什么呢？

浏览着聊天记录，郑乃馨又走了神。

手机的屏幕慢慢暗下去，她慌忙按了一下屏幕，不知碰到了什么，界面又回到了最底端。

不然测测看吧。

鬼使神差地冒出这个想法，郑乃馨点开链接输入了陈卓璇的名字。

“陈卓璇是由

行走蹒跚的小鹿留下的蹄印，

食人花的诱人气息，

无数的死胡同，

笔记本上潦草的字迹，

以及墓园灰暗的苦涩眼泪构成的。”

怔怔地看着测试的结果，不知从何而来的，莫名的绝望感笼罩了郑乃馨的全部感官，她的心脏剧烈地疼痛起来。

只是个娱乐性质的测试而已。

她捂住胸口，一遍遍告诉自己。

泪水却不受控制地分泌而出。

“nene……”担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混乱之余她退出了界面。

终于完工的陈卓璇正准备让郑乃馨过来看看。

却发现郑乃馨看着手机，好像受了什么很大的打击，很伤心地哭泣着，顾不上别的，她立刻过来查看她的情况。

在意地扫了一眼她的手机，瞥到聊天界面上希林的名字，陈卓璇立刻移开视线，避免进一步看到两人的隐私。

正想着怎么开口安慰她，郑乃馨却猛地转身抱住了自己，那拥抱过于用力，像是带着强烈的不安和恐慌，想把她揉入骨血。

被抱得有些喘不过气，陈卓璇吃了一惊，不过她没有反抗，而是轻轻抚摸郑乃馨的后背，温柔地哄她，“nene乖，我在呢，别怕，无论出什么事我都会帮你的。”

情绪来得快，过得也快。

那股突如其来的绝望感很快消散在拥抱中。

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郑乃馨不好意思地放开了陈卓璇，吸了吸鼻子，佯装不高兴般打趣。

“卓璇怎么像哄孩子一样。”

陈卓璇抽了两张纸巾给她，无奈地吐槽，“你都哭成大花猫了，不是小孩子是什么。”

郑乃馨摸了摸胸口，刚刚传来的剧烈痛楚仿佛只是错觉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困惑极了，却没有表现出来，乖乖接过纸巾擦干眼泪。

“你怎么啦?有人欺负你了?”抬头就听到陈卓璇关切的询问。

郑乃馨鼻子又是一酸，她摇摇头，诚恳地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突然控制不住地想哭。”

除去隐瞒了和她相关的那部分，说的也都是实话。

显然这个回答不能让人信服，但陈卓璇也没有再追问。

说不定和希林有关系吧，那不该由我去过问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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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你今天下午有空嘛?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玩?刚刚部门的小伙伴提醒我拉赞助送的门票今天再不用就到期了诶。”张艺凡划着手机，询问希林的意见。

希林娜依高想了一下好像是没什么事，于是停下笔问，“是什么门票啊?”

“游乐园啊～”张艺凡见希林似乎有兴趣，转过身趴在椅子上，两只眼睛blingbling地盯着她看。

总感觉有点像只卖萌的大狗狗。

希林娜依高忍住撸两把的冲动，把签字笔拿在手上转动。

“你很喜欢游乐园?”

“对啊，游乐园yyds啊。”张艺凡张开双臂，作出小鸟飞翔的姿态，“我最喜欢蹦极了，那可太刺激了，爽得飞起。”

“看不出来啊，凡凡，原来你是个深藏不露的大佬。”希林娜依高调侃地说着，她合起教科书，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张艺凡见她起身以为她是不愿意，忙也站了起来，抱住希林的胳膊撒娇，“大哥，我的好大哥，你就陪我去嘛～宝贝和nene都做志愿去了，你忍心让我一个人去嘛？”

“下午要出去中午不得早点休息?”希林娜依高瞥她一眼，露出笑意，“快跟上，你大哥请你吃饭。”

“好咧，大哥果然够义气。”张艺凡屁颠颠地跟了上去，搂住希林的肩开心地比了个大拇指。

“nene，颜料都沾到下巴了。”郑乃馨沉浸在墙绘的创作中，不留神把颜料溅到脸上也没感觉，对其他声音更是充耳不闻。

看来她是听不进我的话了。

陈卓璇心想，于是她趁郑乃馨再次抬手时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你没看我正……”郑乃馨被打断创作，不满地扭头看过去，正欲发火，看到是陈卓璇瞬时哑了声，“啊，卓璇，怎么了吗？”

“你脸上都花花绿绿的了，还问我怎么了。”陈卓璇不想耽误时间，一边解释一边用湿纸巾往郑乃馨脸上擦，“丙烯颜料干得很快，而且干了就很难清洗，手上沾点也就算了，脸可禁不住你折腾。”

郑乃馨这才察觉到下巴隐隐有颜料结块的感觉，不过更要命的是陈卓璇无限贴近的面庞。

她身上依然是那好闻的水生调香气，不同的是这次混了点实验室的消毒水味，配合着她一贯专注的侧颜，给人可靠的安心感。

近距离更能感觉出她明显比以前瘦了。高中时的她脸上尚且有些圆圆的曲线，笑起来甜甜的，带着点稚气，亲和又可爱。如今她的脸棱角分明，线条锋利有力，更显她的冷冽和沉稳。

细看还可以看清她眼角被粉底遮盖的淡淡乌青。

“卓璇。”郑乃馨感觉自己好心疼，她张了张口，想责备她这两年没有照顾好自己，然而尚未开口，她便惊觉自己没有立场这样做。

她们都已不再是彼此身边最近的人了。

于是最后，她把情绪藏进心底，干巴巴地说了句，“谢谢。”

“嗯，没事。”陈卓璇没察觉有什么不对，她收回手，看着郑乃馨光洁的下巴满意地点了点头，“还好没有完全干呢，擦干净啦。”

这时她方抬目看向郑乃馨，对方眼底一片纯澈，弯着小鹿眼对她微笑，“多亏卓璇发现及时呢。”

“啊，嗯。”心间的柔软被那人可爱的笑容戳中，同时她也意识到两人过分接近的距离，陈卓璇慢慢向后退了两步，轻咳两声：“你要注意一点才是，我不可能时时刻刻都盯着你这边啊。”

郑乃馨乖乖嗯了一声，目光转向自己几近完成的绿色环保主题的墙绘，偏头问陈卓璇，“卓璇觉得我画得怎么样?”

“嗯，不错。”陈卓璇的视线停留在中间的绿色地球，露出欣赏的表情，“你画技又进步了。”

“嘿嘿。”郑乃馨闻言得意地挑了挑眉，像小动物般骄傲得翘起了小尾巴，她将铲刀递给陈卓璇，“卓璇要不要也试试看?”

陈卓璇摆摆手，露出了无奈的笑容，“我没有画画的能力你难道不清楚嘛？”

“不会啊，卓璇的简笔画明明很可爱，你高中画给我的便签，”郑乃馨没有继续说下去，将铲刀塞到陈卓璇手上，“试试看嘛，我已经完成了一大半了，剩下的卓璇只要顺着我的色调涂色就好。”

“你难道还留着吗？”陈卓璇接过铲刀，有些不确定地问，心底竟隐含期待。

郑乃馨一愣，她微微侧头，注视着陈卓璇，目光里有着几分认真的探究，“卓璇是希望我还留着嘛？”

她好像不仅是在问便签。

陈卓璇攥紧了拳头，理智告诉她这里应该糊弄过去，情感却有些冲昏了她的大脑。

最后她长舒一口气，用轻松的口吻回应，“当然是希望的呀，毕竟nene给我的礼物我也有好好收着呢。”

信手涂鸦的便签和精心准备的礼物肯定不可一概而论吧。

陈卓璇当然明白。

只不过……

她不喜欢撒谎，只好用这拙劣的类比略作掩饰。

“嗯，我有留着哦。”郑乃馨的语气同样很轻快，“卓璇画得那么可爱，我当然会好好珍藏啦。”

陈卓璇的手心松了松。

心脏却如同遭受强烈挤压般，连带着胃都痛了起来。

她甚至不敢抬头去确认郑乃馨此刻的神情。

某种更深的痛苦开始在胸腔漫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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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璇，从这个星期开始，你每周都要来见我。”医生翻阅手上的测量结果，回忆了这次的谈话记录，神情有些严肃。

陈卓璇点点头，和医生更新了会谈约定。

“不再考虑一下吗？如果有那位的协力，对你的康复会有很大帮助。”转身离开时，医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两年前我就说过了吧?”

陈卓璇停下脚步，语气不容置疑，“这是我的事，我自己可以处理，不过是多花些时间。”

走到医院门口时，陈卓璇遇上了熟人。

真是不巧，如果可以的话，最不想在这里遇见她了。

“卓璇，你没事吧?”郑乃馨率先开口，她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担忧。

自己最近的状态是不太好，以她对自己的了解，说没事反而更加可疑。

“嗯，最近内分泌紊乱，休息不好，所以来检查一下。”陈卓璇半真半假地说着，她看向希林，不确定对方是否有和郑乃馨聊到那天的事。

希林娜依高察觉到她的目光，抬头对她笑了笑。

陈卓璇安心下来，明白希林替自己保守了秘密。

“张艺凡怎么回事，也不陪你一起来?”郑乃馨嘟囔着，语气有些不满，这时她顿了顿，“回头我要教训教训她。”

陈卓璇察觉到她的后半句或许本来不是这个。

不过直觉告诉自己不要深究，更何况还有别人在场，“是我没告诉她啦，她的专业平时也挺累的，想让她睡睡懒觉呢。”

郑乃馨的目光和她撞了一下。

还没等陈卓璇反应过来，对方就已经移开了视线。

“也是。”仿佛刚刚只是错觉般，郑乃馨笑着回了一句，她转头捏了捏希林娜依高的手，对她甜甜地笑了，而希林则宠溺地垂眸，回握她的手。

其实这两人的秀恩爱和自己与张艺凡的张扬完全不同，但同样会给人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无法打扰的、无视他人的结界感。

而陈卓璇不喜欢这种感觉。

“那nene你们是来？”她开口打断了这样的氛围。

这两人看起来可都不像生病的样子。

“看望我的一位朋友。”郑乃馨闻言皱起眉，“谁想到她回国找我玩把自己玩进医院了。”

这时郑乃馨的电话响了起来。

“露露，我已经到啦，这就上来了。”郑乃馨转身接了电话，“好啦，是我不好，不过我来了还是得和你算账哦。”

借着这个空档，陈卓璇便向希林轻声道谢。

“我尊重陈姐的判断。”希林娜依高摇摇头，表情很平和，“陈姐如果想说会自己说的。”

陈卓璇的眼睛有些发酸，情绪莫名被这句平淡的话所引动，她眨了眨眼，语气带了点调皮的娇嗔，“都过了这么久，还叫我陈姐。”

希林娜依高愣住了。

这时郑乃馨已经打完了电话，她歉意地对陈卓璇笑了笑，“卓璇，我们先走了，那边可等不及了。”

陈卓璇点头和两人告别。

目光和希林娜依高对上时，她微微勾起嘴角，随性地摆了摆手，有着少年般清爽的帅气，“璇姐，周一见啦。”

陈卓璇的心跳乱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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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灵感就多更些吧

这个月或许得提前去复查。

陈卓璇整理着会议记录，疲惫地搓了搓自己的眉心。

“陈姐，你脸色不太好，身体不舒服吗？”担忧而又模糊的声音在耳边嗡嗡响起。

陈卓璇的大脑乱成一团，失眠几日的神经无比脆弱，医学生高强度的课程和学生会的琐事更是让她的精神雪上加霜。

“陈姐！”耳边的声音变得焦急起来，陈卓璇摇了摇脑袋，想要打起精神，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朝一旁倾斜。

肩膀被扶住，清爽的皂香扑鼻而来，陈卓璇的意识稍微清醒了些，她勉强睁开眼。

希林娜依高无措地看着自己，她那精致秀丽的脸在眼前放大了数倍，呼吸声清晰可闻，两人的距离近得一抬头就能亲到对方。

陈卓璇瞬间清醒了，她的心怦怦乱跳，下意识地慌忙后退，动作太急，惯性带动了她的椅子，整个人都被迫随着往后仰。

希林娜依高见状忙拉住了陈卓璇，椅子却没那么好运了，会议室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陈卓璇的书包滚落在地上，书本倒是好好地留在包里，夹层里的东西却四处飞散，晴雨伞、补妆的化妆盒，还有一些零碎用品，然而，最先引起希林娜依高注意的，在灯光的下闪烁的银色光泽。

那是被裁剪过的药板。

确定陈卓璇清醒后，希林娜依高立刻蹲下将东西拾好，把椅子扶正。

“谢谢。”陈卓璇这才发现其他人都已经离开了，会议室只剩下她们两人。

她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歉意地对希林解释，“我这两天没有睡好，刚刚头脑一阵眩晕，差点困得昏过去。”

希林娜依高的表情却很严肃，她摇摇头，“陈姐，你的情况并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

白色椭圆形，双面凸起的薄膜包衣片，重量大约在20mg。

是帕罗西汀。

虽然只有短短的几秒，希林娜依高已经迅速做出了判断。

她的语气过于肯定，陈卓璇抬头看向希林娜依高，惊诧于她的敏锐，她扯了扯嘴角，佯装镇定地说，“希林你关心则乱了吧，我可是医学生，我还不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嘛。”

希林娜依高没有追究，她笑了笑，帮忙拎起陈卓璇的书包，“那可能是我想多了，不过医者难自医，陈姐还是要记得去医院检查。”

陈卓璇松了口气，内心对希林娜依高有些感激。

虽然不知道希林看出了多少，但显然自己刚刚拙劣的掩饰不足以取信于人。

“张艺凡，看这里。”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张艺凡下意识地抬起头，郑乃馨举着摄像机，对她按下了快门。

“哈哈哈，凡凡你的表情好呆啊，”郑乃馨哈哈大笑着，然后像注意到什么一样，指了指张艺凡的头发，“抱歉，今天太忙都忘了提醒你，从早上去宠物收容所起，你头上就粘满了狗狗的毛。”

她脸上可看不出一点歉意。

顾不上反击，张艺凡忙顺着郑乃馨指的位置摸了摸头发，可直到弄乱了头发都没摸到一丝毛，她气呼呼地抬头，又听见“咔擦”一声，郑乃馨眨了眨眼，笑嘻嘻地说，“骗你的，毕竟要走访，我才不会放任你形象不佳。”

“郑乃馨！删掉。”张艺凡恼羞成怒，伸手要夺郑乃馨的相机。

郑乃馨仿佛早有准备，严严实实地护住胸前的相机，一本正经地说，“不行啊，凡凡，怎么这么冒冒失失的，相机要是摔坏了怎么办。”

恶人先告状不过如此。

张艺凡燃起了胜负欲，准备利用身高优势圈住郑乃馨抢夺，可即将碰到对方的刹那，她的脑海中突然划过之前郑乃馨不动声色避开的画面，她瞬时泄了气，转身松开皮筋，乌黑顺滑的长发披散下来，她随意用手捋了捋，语气有些无奈，“nene，别闹了，我们快回去吧。”

其实张艺凡生得很好，她的脸稚嫩又可爱，肌肤吹弹可破，光滑得像个没长大的小婴儿。

然而优秀的头身比、标准的天鹅颈以及出挑的身高都极大地增强了她的气质，正经时随意的动作都会给人立体的高级感。

夕阳的映照下，少女仿若一尊优美的形体雕像，如纯洁的阿尔忒弥斯，悲悯地俯视众人。

郑乃馨一下竟愣在原地，怔怔地望着她。

张艺凡得不到回应，不解地回头看她，自然撞见了对方眼底还未消散的惊艳。

这样的眼神张艺凡再熟悉不过，但在郑乃馨眼里看到，还是头一次。

显然这很好地取悦了她，张艺凡重新笑起来，她凑了上去，“呐，nene是折服于我的魅力了嘛?”

眼前小屁孩一脸得意的样子，哪还有一点刚才的高雅，郑乃馨的心神稳定下来，毫不留情地捏住了张艺凡的鼻子，“是是是，公主殿下您魅力惊人。”

“疼疼疼，郑乃馨你轻点，捏坏了就不好看了。”张艺凡欲哭无泪，“为什么只对我这么暴力?我看你对别人可不这样。”

“你特别嘛。”郑乃馨松开手，笑眯眯地拍了拍张艺凡的脸颊，一脸和善。

张艺凡捂住鼻子，害怕地向后退了两步。

“好啦，真的该回去了，跑了一天，肚子都要饿扁了。”郑乃馨的嘴角就没下去过，她向张艺凡伸出手。

张艺凡低下头，迟疑地看着郑乃馨伸出的手。

“赶紧的啊，磨磨蹭蹭的。”郑乃馨毫不犹豫地抓住张艺凡的手，拉着她朝大路走。

“郑乃馨。”张艺凡的声音带着笑意，“我回去要和大哥告状。”

“嗯?”

“你拐卖小孩。”

“那敢情好，希林肯定会帮我把你卖了。”

“你北京话怎么说得这么溜……”

少女们的嬉闹声慢慢消融在晚风中。

远远望去，两人的小指轻轻勾在了一起。

距离，好像变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