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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镜川下意识问了一句：“她从山崖下掉下去，不会摔死了吧？”

　　他去看过那山崖，峭壁几乎直立，虽然崖下有水，但在那种高度，若是没有足够的内力护体，摔死的可能性也极高。

　　陆玉衡似乎也有些紧张：“悬崖上有提前准备好的藤蔓，可以让她减弱下跌的速度……”

　　在他们说话之前，天越来越亮了，柳镜川跃上了一棵高高的大树，借着大树向外望去。

　　陆玉衡犹豫了片刻，同样提身而上。

　　不远处，雪雨浑身是血，有些狼狈地佝偻着身体，藏在身后的手轻轻颤抖，俨然体力即将耗尽。

　　鹤云天的实力在他们的预料之上，依旧在步步紧逼，却又如猫戏鼠般的肆虐。

　　周围不知何时多了许多人，三三两两，互不干涉，互不影响，只是站在角落里看着他们二人的打斗。

　　柳镜川看雪雨越发吃力，为了隐藏身世，又不敢用《神斩之术》，身体越发颤抖了。

　　此时此刻，她距离那悬崖仅有百丈，虽然勉力支撑着，但鹤云天根本不给她发作的机会，让她迟迟不能靠近悬崖，更无从跃下。

　　“再这样下去，她就要被活活打死了。”柳镜川难得神情凝重：“我要去帮她。”

　　陆玉衡的表情也不好看，空气中的血腥味开始浓重。

　　他一只手挡在了柳镜川面前：“再等等……周围的人实在太多了，你要是此时出手，瞒不过天门的眼睛。只怕她前脚死，你后脚也要死。”

　　此处的诸多眼睛有陆玉衡的手笔，本来是为了让她在众人面前上演一出“被鹤云天杀死”的好戏。

　　毕竟众目睽睽之下的死亡，更添几分说服力。

　　却没有想到，这设计如今成了禁锢他们的枷锁，让他们二人束手束脚。

　　柳镜川暴躁地挑开他的手：“我知道，但总得救她吧？”

　　在陆玉衡也终于要忍不住出手的时候，雪雨也吃不消了。

　　她的视线开始模糊，五脏六腑都仿佛位移了。

　　此时此刻的她，距离崖边只有五丈。

　　这个时候她突然暴起，几乎是在消耗生命般朝着鹤云天攻击。

　　鹤云天似乎没想到她还有一击之力，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利用内力将她推了出去。

　　雪雨闭上眼睛松了一口，强行咬着牙冠才能挡住脸上的喜色，她任由鹤云天的余力将自己击向山崖。

　　本来想冲出去救人的柳镜川和陆玉衡对视了一眼，二人停住了脚步，脸上眼中皆是喜色。

　　成了！

　　若不是周围还有其他人在，只怕他们二人当即便要高兴地叫出声。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异变陡生。

　　一道剑锋比她坠落的速度更快，一剑逼退了鹤云天，同时轻点崖边上仅有的几处落脚点，扣住了她的腰，生生将她捞了回来。

　　坠落刚刚开始便已经结束了，熟悉的雪松味包裹了雪雨。

　　她愕然睁开了眼睛，入眼便是小江冷峻的面庞，有些温暖的气息拥着她，带来无比的安心。

　　这近乎是所有江湖女子最为渴望的，标准的，英雄救美。

　　小江能不能称为英雄不知道，雪雨却是标准的美人胚。

　　而这美人如今面露惊诧，嘴唇动了几下，最终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筹谋多时，功亏一篑。她残存的理智让她没有在此时口出恶言，只是悲伤而痛苦地看了一眼，近在旁边的悬崖。

　　残存的理智告诉她，这个时候跳下去实在太诡异了，小江到了，天门的其他人应该也到了……这戏已经演不下去了，注定以一种滑稽的方式收场。

　　在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心如死灰。

　　她任由小江扶着自己的腰，逼迫自己不能用渴望的目光看向那道悬崖。

　　自由咫尺之遥，却犹如天堑，她不能踏出这一步。

　　她身上的血腥味重得厉害，全是她自己的血。小江只看到她泫然欲泣，以为她伤得狠了，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

　　“没事了，我来了。”他轻轻安抚了几句，目光却一直看着鹤云天。

　　大敌当前，纵使是他，也不敢太过大意。

　　雪雨脸上的悲伤越加重了，一口腥血涌上喉咙。

　　她猛烈地咳嗽起来，心中只道，谁要你来救？

　　她本就受伤极重，此时大喜大悲，吐出那一口淤血后，便整个人失去了意识。

　　不远处，陆玉衡和柳镜川看着口吐鲜血后，完全眩晕在男人怀中的雪雨，脸上的表情同出一辙。

　　先是狂乱的喜悦，然后逐渐变成错愕，最后变成了完全的失落。

　　陆玉衡张了张嘴，茫然道：“走到了这一步……”

　　还能被他给救回来？

　　还能被他坏了事？

　　柳镜川恶狠狠地瞪着那男人，又转过去看着陆玉衡：“要不我出去再打他一掌？”

　　他也知道自己这句话不过是在撒气。

　　“功亏一篑，已经来不及了。”陆玉衡苦笑了一声，道：“那男人到了，天门的人还会远吗？你这时候出去惹风头，只会让天门的人注意到你，已经没有意义了。”

　　柳镜川看着他又问道：“我们就这么算了？”

　　陆玉衡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下过雨的清晨，空气格外好闻。

　　他猛然睁开眼睛，冷声道：“等，等下一个机会！让所有人撤出！”

　　趁着天门的人和武当派还在对峙，他必须将陆家的人全部撤出，不能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错过今天的机会确实很可惜，且之后可能都不会再有这种机会了，他们为此付出了巨大精力。

　　但陆玉衡相当果决，很清楚“输不起”往往会让他们输得更多。

　　柳镜川明白他的意思，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两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而后和陆玉衡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小江一手抱着雪雨，避免她摔落在地，目光却紧紧地盯着鹤云天，气息向外蔓延。

　　他能感觉到有一些人离开，却无暇深究离开的究竟是谁。

　　此处看戏的人实在太多。

　　鹤云天面色有些难看，下意识朝着他们二人身旁看去，却又未见到其他人。

　　他一时间无法确定，黑骑究竟是一个人到的，还是带了大批人马？

　　场面有些僵持，二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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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雨：我要死啦！！！！

　　雪雨：我差一点就当场成功死了，你们知道吗？！

  ……

  《暮雪》暂停更新一段时间，我卡文了，新系列来了，喵喵喵~

　　雪雨只能赌鹤云天并不是真的想杀她，至少会为了天门令投鼠忌器，只要她和鹤云天缠斗，便能朝着那个山崖移动，届时一切便顺理成章。

　　雪雨从来都没有奢望过计划能一切顺利，世间之事不如意十有八九，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她的反击极为强势，鹤云天只是甩了一把袖子，深厚的内力便化去了她的攻势。

　　鹤云天在她前方，傲然独立，道：“不自量力！”

　　他早就知道雪雨不会坐以待毙，天门的人如果这么好对付，哪里会成为他的心头大患？

　　所以雪雨表现得再怎么“安静”，他也没有放松过警惕，甚至更加谨慎。

　　若非如此，今夜他也不会成为第一个追上来的人。

　　若不是想找到天门令，他根本不可能和这个小姑娘浪费时间。

　　雪雨握紧了手中的剑，看着鹤云天，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

　　此时天边升起了一抹鱼肚白，鹤云天皱了一下眉头，朝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他的袍子被剑气击碎，破烂一片。

　　鹤云天知道自己轻敌了，心中对雪雨的警惕和戒备更重，一时间杀心又起。

　　正巧此时小鱼和无忌都还没有追上来，要不干脆杀了她？

　　鹤云天如是想道，口中却还说着：“我堂堂正道魁首，不与你小辈计较，只要你肯交出天门令，我便放你离去。”

　　杀雪雨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又被他抛诸脑后。

　　正如小鱼曾经分析的那样，即使没有了天门令，在世人眼中，她还是岳龙轩的女儿，是天门的少门主。

　　这身份何其尊贵？又何其具有利用价值？一枚如此珍贵的棋子，鹤云天既不可能杀了她，也不可能放了她。

　　但……鹤云天眼神变得阴狠了几分。

　　待这个女娃子落到自己手中，他一定要雪雨生不如死。

　　天边翻起一抹鱼肚白，雪雨默然地握紧了手中的长剑，无声无息地摆出了进攻的姿态。

　　鹤云天看她如此动作，又是冷笑了一声：“不知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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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蒙细雨还未停歇，消息如风传向四面八方。

　　雪雨闹出的动静实在太大，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客栈中的异动。

　　黑暗中的两队人马同时行动，朝着鹤云天和雪雨的方向追击，正是同时得到了消息的小江和陆玉衡。

　　除了那两队人马外，还有四大门派中的其他人，以及江湖中小有名气的帮派势力……最后才是单打独斗的武林高手。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本事看天门和武林正道的热闹，越是朝着城外奔袭，人就越来越少。

　　小江皱着眉头在黑夜中极速前进，黎明到来之前的黑暗总是格外深邃，挡住了他比天山之冰还要冷的脸。

　　他之所以来得这么快，却是有几分巧合。

　　三峰知晓了传闻后，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主动向岳龙轩邀战，要来救雪雨。

　　毕竟雪雨的手中有天门令，拿到天门令就意味着拿到神药，意味着对岳龙轩的忠诚。

　　小江将他们三人推上了一艘快要沉的破船。

　　他们未必相信岳龙轩受了重伤，也未必相信天门宝库中真的有救命的神药。但救雪雨和“忠诚”挂钩，即使他们心中不忠于岳龙轩，现在也要硬着头皮表现忠诚。

　　小江作为先遣队伍，心中又记挂着雪雨的安危，于昨日清晨就到了附近。

　　在不露底牌的情况下，他不是鹤云天的对手，想要救雪雨，必须用些下作手段。

　　例如威逼利诱，例如放火制造混乱，例如投毒……

　　小江本想放火，可惜天公不作美，从昨日午时开始，天空中的毛毛细雨就没有停过。

　　在这种天气下想要将客栈烧起来，需要用大量的桐油，桐油味道极大不可能瞒过武林正道的鼻子。

　　于是他执行了第二计划，想要等天将亮之时，利用善于隐蔽的刺客潜入投毒，将客栈内的武林正道迷晕。

　　他选定的时间是午夜过后，天亮之前，那段时间里，人的精神状态不佳，成功率会极高。

　　如果这个计划也不成功，他还有其他后手。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动手，就听到下面的人回来禀报，说客栈内发生异动，大小姐极有可能逃出。

　　小江分出一部分天门人阻碍那些武林正道的追击，自己则带着红骑和银骑追了上去，心中暗暗祈祷，雪雨千万不要受伤。

　　他在黑暗中疾行，心中却有几分疑惑。

　　他到了附近后，暂时无法联系上雪雨，雪雨是怎么知道他今夜要动手的？

　　他知道自己和雪雨从小一起长大，有着旁人无法奇迹又艳羡的默契。

　　但再默契的两个人，也需要一定的消息，才能知晓对方的心意。

　　还是说，这真的只是巧合？

　　这巧合未免也太令人心惊。

　　小江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被他忽略了，但他已听到正前方传来的打斗声，只得将那些疑问抛诸脑后，暂时放缓了速度。

　　而另一边的密林中，陆玉衡和柳镜川也在潜行靠近。

　　他们的动作更快，待到了附近之后，二人却没有继续向前。

　　听着那极为激烈的打斗声，柳镜川默默捏紧了手中的刀，压低声音问道：“你都准备好了？”

　　陆玉衡神情有些凝重：“时间有些紧急，做不得完美，自然还是需要她冒些险。但只要她被打落山崖，下面就有人接应她……假尸首也已经准备好了。”

　　雪雨今夜发难是意外，但在陆玉衡看来，这也是最佳时机。

　　一是所有东西都已经准备妥当，二是天门的人正在从北方涌入南方，消息已经传入南方。

　　陆玉衡当时就敏锐地察觉到黑骑一定在这批人之中，黑骑腾出手脚了，陆玉衡和雪雨不能再等待。

　　迟则生变，夜长梦多。

　　等黑骑出手将她救出来，就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柳镜川同样明白这一点，竖着耳朵听着打斗声，感觉到雪雨的情况不太妙。

　　她和鹤云天在缠斗之中，朝着他们提前约定好的方向移动，但她的伤势似乎不轻，不知道能不能拖延到那里。

　　……

　　小江终于骑马赶到啦。

  　大厅内有资格商讨此事的人众说纷纭，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吵吵嚷嚷一直到了半夜，月上柳树梢。

　　雪雨刚刚洗过身体，躺在还算干净的床褥上，看着头顶的雪白墙壁。

　　感谢无忌和小鱼的斡旋，虽然她沦为了阶下囚，但一日三餐还算丰富，每天也能沐浴更衣，甚至为了让她睡得舒服些，还准备了干净柔软的被褥。

　　无忌和小鱼用这种方式向她示好，这种示好却并非雪雨想要。

　　她抱着干净的被褥，意识到无忌和小鱼不可能如她的愿，自己不能再继续等待，必须主动出击，创造机会。

　　次日清晨，送饭菜的那人又来了，雪雨正想着要给陆玉衡送去消息，却见那人又藏了一张纸条给自己。

　　她还没来得及看，鹤云天便来了，只是古怪地看了她一段时间，又直接离开了。

　　他的反应让雪雨摸不着头脑，不过等他走后，雪雨打开纸条，只见陆玉衡写道，让她这尽快创造机会执行计划。

　　雪雨松了一口气。

　　倒是和他想到一起去了。

　　陆玉衡那边恐怕已经找到了合适的尸首，只等偷天换日了。

　　等待夜幕降临后，她慢慢坐起了身，一点一点地穿好了衣服，将有些长的腰带多缠绕了几圈，避免影响今夜的行动。

　　直至后半夜，夜色愈发静谧，螟蛉之声不绝，雪雨漫步走到了酒窖的大门前。

　　那道门被武当派的人换成了铁索，但依旧挡不住雪雨，她将内力聚于双掌之上，猛然地一掌打出，那道木门轰然倒塌。

　　灰尘还没有散去，雪雨便提着轻功冲了出来。

　　门外的守卫没来得及反应，被雪雨一掌打伤，口吐鲜血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外面下着小雨，些许雨水从门外飘了进来，雪雨目光扫了一眼大厅，没能找到自己的长剑。

　　她的剑多半被鹤云天等人收在房中，没了趁手的剑，她的实力会受到限制，但此时不是寻找的好时机。

　　她踢了一脚地上已经昏厥不醒的守卫，守卫换了个姿势，露出腰间的佩剑，雪雨伸手摘下了他的剑，提着剑马不停蹄地朝着门外飞奔。

　　客栈二三楼的客房接连亮起了烛火，不少武当派的人大喝“发生了什么？！”，还有一些人已经开门出来看，身上还衣冠不整。

　　多数人站在二三楼的回廊上，手忙脚乱地整理衣服，却只能看到下方一片烟尘。

　　雪雨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只提着轻功向门外飞去，速度并不十分快。

　　她挑了个合适的时机，此时大多数人已经睡下，纵使听到声音了，身上也衣冠不整，甚至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又怎么能追上她？

　　但这无所谓，雪雨的目标不是这些人，而是小鱼和无忌，以及鹤云天。

　　她在黑暗中辨别了一下方向，心中暗暗骂道，今日有雨无月，不太好分辨去处，只得先拖延一段时间。

　　她干脆放弃了分别方向，只一味的向前猛冲。

　　冲入黑暗不多时，她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追逐声，以及鹤云天夹杂着内力的声音。

　　“白骑，这附近都是我们的人，你就算能跑到天涯海角，也休想甩脱！还不束手就擒！”

　　鹤云天冰冷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无处不在，让人辨别不出他究竟身在何方。

　　雪雨心中冷笑一声，知道此人是在故意拖延她的脚步，但这点小伎俩就想骗住她？未免也太天真了。

　　想到这里，她的轻功运作反而更快了，几乎双腿不停歇，踩在枝桠上飞身而过。

　　狂奔了摸约一刻钟，雨水终于停了。

　　雪雨只感到身后的气息越来越近。

　　她浑身都已经被蒙蒙细雨打湿，心中暗暗叫苦。

　　倒不是恐惧鹤云天，而是因为她无法确定方向，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想要找到确切的方位，简直是在痴人说梦。天空无月无星，她只能猜测自己应该是朝着西南方向走的。

　　万幸她运气不差，莫约又跑了半个多时辰，一阵狂风吹来，天空中的乌云散去几分，露出一弯朦胧之月。

　　雪雨抬头望了一眼天空中的月亮，心中大定，总算能够确认方向了。

　　然而就在她停下脚步确认方向时，一道剑气从远处飞来。

　　雪雨下意识躲避，那剑气从她身边随身而过，将她身侧的一株大树拦腰斩断。

　　雪雨还没来得及反应，又是接二连三的剑气飞了过来。

　　雪雨再怎么看不上鹤云天，此人的实力也在三峰之上，远非此时的雪雨能够企及。

　　她心中暗暗叫苦，眼神却是越来越亮，没有半点想要放弃的念头。

　　她提剑勉强挡了几招，又再度飞身而去，这一回却没能拉开距离。

　　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

　　鹤云天的实力果然不俗，全力追击之下竟然还有余力发出剑气攻击她。

　　雪雨左支右绌，身上不可避免的受了些许伤。外伤倒也还罢了，问题是这无处不在的剑气让她无法专心逃跑，速度越来越缓慢。

　　她浑身都被雨水打湿，面颊也被风吹得冰冷一片，但跑了将近一个多时辰，她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

　　发丝黏糊糊的粘在她脸上，透着异样的狼狈。

　　不远处的鸡鸣声传来，雪雨有些失神。

　　下一秒，她本能地提剑去挡。

　　那剑的力道很大，顷刻间将她打得倒飞出去，身体在地面拖行了将近十余丈，最后狠狠地撞在巨石上，这才卸去了力气。

　　雪雨早就知道鹤云天武功不凡，却没想到此人出手如此狠辣。

　　在不出底牌的情况下，仅仅只是一招，就让她吃了不小的苦头。

　　她咳出几口鲜血，竟还有余力苦中作乐，心中暗暗想道：“来追自己的人，不是小鱼和无忌，就是鹤云天了。这一朝要么真死，要么假死，全看天命了。”

　　想到这里，她发狠地站了起来，抢先一步，朝着鹤云天出手。

　　此地距离她和陆玉衡约定的地点还有莫约一里路。

　　……

　　雪雨：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上！

  这已经是他见到的第七个人了，不仅仅是三峰，就连其他十骑，也都来他这里旁敲侧击地打听过。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是个相当高明的谎言，即使三峰事后去和岳龙轩求证，也绝无半点不对。

　　藏刀的表情和其他两位一样，先是一脸焦急，随后平静下来，紧接着是慌乱。

　　然后……

　　他就会起身告别。

　　小江拍了拍袖子，笑看藏刀起身离开，连道别一声也不曾有，只匆匆地向外赶去。

　　待着对方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小江方才慢慢坐下，拇指轻轻摩挲着有些发烫的茶杯，神色晦暗不明。

　　他已经接到雪雨被鹤云天等人抓住的消息，但此时不是离开天门的好时机。

　　消息是他放出去的，是为了挑拨离间，又不只是为了挑拨离间。

　　此事若是操作得好，岳龙轩至少要损失一员大将，和其他二人的关系也注定不复以往。

　　除此之外，还能够逼得三峰为了自证清白，尽全力营救雪雨。

　　这等操作看似简单，却是将人心拿捏到了极致。

　　万幸的是，他赌赢了。

　　若是换了常人，只怕是没有这般效果，但岳龙轩不是常人。

　　此人过于多疑。

　　最妙的是，三峰对他的多疑深有体会。

　　小江故意将事情朝着“岳龙轩在试探你们”的方向引导。

　　剩下的，只需要静心等待，等待他们离心离德，大打出手。

　　若是雪雨还在此处，一定会问他为何肯定三峰会被同时逼反。他看向窗外的紫藤，神情有些惆怅。

　　原因倒也不复杂，岳龙轩此人多疑狡诈，当他怀疑的时候，罪名便已经成立。

　　不管是三峰中的哪一位背叛了岳龙轩，剩下的二人都不可能独善其身。

　　即使剩下的二人能够安然无恙的度过此次事件，也会被削弱权力，甚至继续被岳龙轩猜忌。

　　他们都能联想到这必然的结果，因为他们三峰的捆绑，实在太深。

　　三峰为天门立下汗马功劳，这几十年来在天门中身居高位权势滔天。他们真的能够接受自己拼搏了几十年，却被岳龙轩轻描淡写地削了权？

　　但这也是注定的。

　　不仅仅是三峰自己看出来，手底下的十骑也看出来了。

　　有野心家想要取而代之，不断地试探小江，想要从他那里得到有用的信息。

　　也有胆小怯懦者想得更深，担心天门经此一役后实力大跌，不复往日之霸业。

　　天门内人心惶惶，天门之外的武林正道蠢蠢欲动。

　　他只是伸手轻轻一推，便把天门推向了悬崖之上。

　　此计上中下三种结果尽数达成，小江脸上却无半点笑意。

　　他吹开了浮在表面的茶叶，微微有些失神。

　　他没有第一时间去救雪雨，虽然救雪雨和覆灭天门在他轻轻巧巧的一计之间同时达成，但他不敢深思。

　　究竟是覆灭天门杀了岳龙轩重要？还是雪雨重要？

　　他要雪雨发誓永不背叛他，可他此举算不算背叛她？

　　如果将雪雨和复仇摆在天平的两端，他只能选择其中一个，他该怎么选？

　　这曾经被他忽略的诘问，如今姗姗来迟，再度摆在不愿意回答的他面前。

　　他捏紧了茶杯，几道裂痕出现。

　　小江猛烈地咳嗽起来，鲜血如梅花绽放在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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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雨很有耐心，也从不贪图享受，她很有身为阶下囚的自知之明。

　　这段时间她既没有交出天门令，也没有尝试逃跑，只是静静地恢复内力，养伤。

　　耐心地等待着她想要的机会。

　　除了不肯交出天门令之外，她是个很不错的囚犯。

　　鹤云天又在和小鱼无忌谈话，雪雨剥开一颗花生，细细地搓去了苦涩的红皮，然后向上一抛，准确无误地丢进了嘴巴里。

　　她的嗅觉正在丢失，失去的触觉正在恢复，这意味着她即将跨过第五层，进入《神斩之术》的第六层。

　　同时也意味着，她的感知变得更加敏锐，能够很清楚地听到周围地细微声响。

　　多亏了鹤云天做事谨慎，担心把她关在其他地方会被天门的人救走，或者让她轻易逃出，因此选在了大厅下方的酒窖。

　　这让缺少消息来源的雪雨，多了一些接受到外界消息的方式。

　　只听得鹤云天和众人说道：“最近的消息，你们也都应当知道了……说是三峰毒害岳龙轩，天门此时已经内乱。你们几人，是如何看待此事的？”

　　雪雨听到这句话，表情有几分愕然，抛在空中的花生也忘了接。

　　白胖嫩生的花生掉在地上，滚动了一大圈后，钻进了酒坛之下。

　　三峰对岳龙轩有反意，这并不令雪雨感到意外。

　　三峰这些年屈居岳龙轩之下，为岳龙轩做了无数的事，有的干净，有的不干净，可谓是劳苦功高。

　　但若说他们对天门、对岳龙轩有多么忠诚，雪雨是不相信的。

　　俗话说得好，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他们又是一群不怎么读书识字的武林草莽，谈不上忠诚。

　　被压制多年，此时找到了机会，自然不甘屈居他人之下。

　　人都有野心，野心如野草般生根发芽，是很正常的事。

　　令她诧异的是，她记得三峰反叛……不应该是在岳龙轩出现之后吗？

　　虽然她的梦境记忆顺序错乱，但雪雨暗自推敲过时间，顺序上应当没有错误。

　　如今事情发生了变化，究竟是因为她的原因，还是因为……梦境中的她本来就不关心外界之事，因此漏过了此事？

　　如果是后者还好，若是前者的话，此后是不是会发生什么她不愿意见到的变故？

　　然而她的梦境记忆，几乎只持续到三峰反叛，挟持她做人质。岳龙轩来清除天门叛徒，亲口说出自己并非他的女儿，小江为救自己身受重伤……

　　后续的记忆中便只有寥寥几幕，重心全在无忌和岳龙轩的对抗。

　　雪雨着急地站了起来，来回踱步。

　　如今事情发生了变化，计划该怎么办？还要不要继续？

　　她不擅长动脑子，近期虽然有长进，但依旧不擅长做决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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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雨的金手指即将到期~

　此话一出，二人皆感觉到了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寒意。

　　无忌半晌才认真说道：“我是不可能杀她的，除非她在我眼皮子底下做了什么罪恶滔天的事情。”

　　刚才的交谈中，他已经感觉到了雪雨的身不由己，他不能因为她过去身不由己犯下的罪而杀她。无忌为人敦厚，性格善良又仁义，说不上是好是坏。

　　他自己不杀雪雨，也不能接受小鱼杀她。

　　小鱼梗着头说道：“我只是跟她关系不好，又没有什么生死大仇，你不要老是觉得我想暗害她啊！”

　　无忌看着他不说话，小鱼被他逼得没办法，只好说道：“行行行，我对天发誓行了吧，如果我想杀雪雨，就让我后半辈子逢赌必输！”

　　已经是相当重的誓言了。

　　无忌放下心来，指着他说道：“这可是你说的！”

　　小鱼翻了个白眼，大步向前走去：“你有时间盯着我，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让她交出天门令！如果不交出天门令，你觉得鹤云天会放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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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窖里的空气有些浑浊，霉味和灰尘的气息混杂在一起，并不好闻。

　　雪雨盘着腿坐在地上，思索着无忌会不会主动杀了自己。

　　她不知道无忌和小鱼刚才的谈话，心中有些高兴，高兴于自己刚才和无忌说的那些话。

　　她已经把话说得这么过分，无忌应该能把她当成敌人了吧？在雪雨的心里，小鱼和无忌可算不上是自己人，而他们的武功也不够强，在他们面前演戏，要比在鹤云天手底下演戏容易得多。

　　雪雨一边看着墙壁上的发霉痕迹，一边静静地思索着，自己还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陆玉衡和小江有很大的不同。

　　小江和她出任务时将一切都安排得面面俱到，雪雨不需要操心任何事情，只需要在他需要的时候拔剑杀人，不需要动一点点脑子。

　　而陆玉衡通常习惯指定一个方向，制定好大的框架，细节处却要雪雨自己动脑子。

　　二者说不上哪个更好，但后者确实更能逼迫雪雨思考。

　　她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她忘记了小江。

　　小江听闻她被鹤云天抓住，只怕不会无动于衷，若是他带天门之人来救自己，陆玉衡和自己的计划必然破产。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甚至可能已经到了。

　　想到这里，雪雨猛然站了起来。

　　必须想办法阻止小江。

　　可此时她沦为阶下囚，根本无从知晓外界的消息，又遑论阻止小江？

　　雪雨猛然起身，在酒窖里来回踱步，表情越发凝重。

　　直至午时有人送饭，雪雨认出他就是之前给自己递小纸条的人。

　　她试探性地说道：“告诉你的主人，天门不会放过鹤云天，黑骑一定会来救我的。”

　　那人只是低头布菜，好像听不懂她的话，很快退了出去。

　　雪雨坐在酒窖内，神情愈发冷凝，却见鹤云天从上面走了下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无忌。他似乎是怕鹤云天对雪雨用刑，不得不亦步亦趋地跟着对方。

　　鹤云天又是威逼又是利诱，雪雨却只是沉默不言，惹得鹤云天勃然大怒，甩了袖子，大步离开了酒窖。

　　无忌看着她欲言又止，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雪雨心思不在这里，心中只道这群人着急，难道她就不着急？天门令她是一定要交出来的，只有这样她才能把水搅得更浑。

　　一直到了夜间，那送饭的人又来了，低声雪雨耳边说了一句：“公子知道了。”

　　这句话好像风一吹就要散了，只有雪雨听到，她心中一颗巨石落地，安然地享用起了自己的晚饭。

　　殊不知，陆玉衡只不过是在安抚雪雨，事实上他没有办法可以阻挡黑骑。

　　黑骑消失了。

　　陆玉衡想阻拦对方，却根本找不到人。

　　如果他真的要来救雪雨，理论上早就应该到了，但他却迟迟未至。

　　此人要么在酝酿着什么，要么便是被意外拖住了脚步。

　　不管是哪一样，都不能令陆玉衡感到心安。

　　陆玉衡只能不断地把人派出去，盯着所有靠近武当派一行人的武林高手，但此举收效甚微。

　　这些武林高手武功本就不弱，陆家派出去的眼线并不能盯着所有人。加上此事事关重大，来的人实在太多，鱼龙混杂之下，想要找到天门的人更加不容易。

　　陆玉衡心中期望小江被他事绊住了脚步，只要能空出五六日让他们执行计划，此后这人什么时候到，便全都不妨事了。

　　但他心中也清楚，心怀此种侥幸万万不可取，只希望雪雨能尽快找到合适的时间，将计划执行。

　　结果没过两日，武林中又有新的传闻，传得沸沸扬扬。

　　只说三峰有反意，岳龙轩被他们打伤，天门内乱在即。

　　这个消息传播的速度比想象中更快，好像一场夜雨袭来，所有人就都知道了这件事。

　　……

　　茶水有些热，热气隔着白玉的杯壁传递，传递到他的指尖。

　　他佯装低头喝了一口茶水，不让人看到他眼眸。

　　正对面的藏刀焦急道：“此事传得沸沸扬扬，门主到底是什么想法？”

　　岳龙轩假装重伤后谁也不见，三峰只知道小江去见了他，却不知道他被堵在门外。

　　这消息传出来之后，最为心惊胆战的不是别人，正是三峰。

　　他们跟随岳龙轩的时间最久，对岳龙轩重伤之事本就将信将疑，如今又闹出这件事情来，更是让他们坐立难安。

　　小江将茶杯放在桌上，慢吞吞地说道：“门主自然有门主的深意，三峰为天门立下汗马功劳，何须担心他人的挑拨？”

　　他这话说得轻巧，让人全然想不到，这消息就是从他这传出去的。

　　藏刀一脸一言难尽，提高了音量说道：“话虽然如此，但门主究竟说了些什么？”

　　小江似相非笑地抬起手，只说道：“门主说了什么？门主什么都没说。只说了，让我们自行裁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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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江上线搞事啦~

　　雪雨：你们快动手啊！再不动手小江都要搞事成功啦！

  　　“你对我很友善，为什么？我是天门的人，我们应该是敌人。”雪雨幽幽地抬头看他，不理解这人为什么对自己态度如此友善。

　　想要激怒小鱼很简单，想要激怒无忌却并不容易，这人的脾气似乎好得过头，几乎没见过他为什么发火。

　　无忌下来的时候端了一壶热茶，坐在桌子边倒了一杯给雪雨：“哪有这么多为什么，在禁地里的时候，小江想要杀我，你那时不是救过我吗？”

　　雪雨没想过是因为这个原因，嗤笑了一声：“我们都是天门的人，你又怎么知道那不是苦肉计？”

　　“论迹不论心，不管怎么说，你当时都是保护过我的。而且你也没有对我做过什么，甚至还激励我好好练功。如果不是当时你的话，我肯定没有那么努力。”无忌很认真地看着她说话。

　　雪雨对他的观点不置可否，只是慢吞吞地喝了一大口茶，润了润有些干渴的嗓子。

　　无忌看着她，她虽然模样十分狼狈，身上的衣裳也有些乱，但一脸气定神闲的模样，姿态中隐隐透着几分倨傲。

　　即使此时此刻沦为了阶下囚，她也没有半分慌乱畏惧。

　　在他所知道的女子中，雪雨的气质相当独。

　　如松如雪，遗世独立。

　　他犹豫了一会儿，试探性问道：“其实我不是很明白……不管是你，还是小江，都不是真心要杀我和小鱼。可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认真地看着雪雨，等待着雪雨给他一个答案。

　　雪雨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不冷不热道：“可能只是想利用你？我们毕竟是天门中的人，不要太相信天门的人，也别幻想我们是好人。”

　　无忌看她依旧油盐不进，退了一步，又问道：“那你当时为什么要保护我？”

　　她说是苦肉计，但无忌是不信的，雪雨救了他那一回后，还和他接触过几次。

　　她只是监督他练功，指点过他几句，半点没有挟恩图报的样子，甚至没有半点要和他打好关系的意思，还不如小江与他来得热络。

　　她好像只单纯的在乎他的武功练得好不好，除此之外什么都不在乎。

　　这让无忌实在闹不清楚她的目的，尤其是在他知道雪雨的真实身份后，他更加为此感到迷茫。

　　一个天门人，为什么要做这些？

　　雪雨有些不耐烦了：“想利用你，就这么简单。”

　　她不留余地地想要激怒无忌，并不在乎无忌的感受。

　　无忌看着她的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和小江有很多秘密，我不知道你们的目的，我看得出来，你们不是真心想做坏事。”

　　雪雨看着他，一字一句问道：“什么叫做坏事？在你眼里，杀人是坏事，欺压别人是坏事，世间之事黑白分明。我们做了坏事，杀了人，自然是坏人。”

　　不等无忌说话，她话锋一转，又继续说道：“像我们这种出身的人，要么被人杀，要么只能杀人。我想活下去，所以我只能杀人。”

　　该不会真的以为她是什么天门大小姐，可以享受无上的权力吧？

　　无忌被她几句话说得哑然，好一会儿才说道：“以前你没有得选择，现在你可以选……只要你将天门令交出，武林正道一定会保护你。”

　　雪雨高声问道：“你说这句话，你自己心里相信吗？凭鹤云天？真的能和天门作对？要是他真有这本事，武当派真有这本事，这些年会被天门压制得屁都不敢放？”

　　事实就是武林正道被逼得节节败退，武林之中无人敢逆岳龙轩之锋芒。

　　鹤云天沽名钓誉，真的遇到岳龙轩就只能退走。

　　无忌当然知道她说的都是真的，更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雪雨冷眼瞥他，不介意给他一些忠告：“你今日来劝我这些话，骗骗我可以，别骗自己。鹤云天靠不住，你唯有好好练功依靠自己。”

　　要不是看在他还有用的份上，她才不会废话。

　　无忌张了张嘴，半晌只憋出来一个：“我知道。”

　　雪雨起身，示意他可以走了。

　　无忌只得站了起来，轻声道：“我是不可能把你放走的，但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可以说出来，我尽量去做。”

　　雪雨看着有些发黄的墙壁，霉灰色爬满了角落。

　　她轻声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亲手杀了我。”

　　无忌浑身微震，被她这句充满血腥味的话激得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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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忌从酒窖里走出来的时候，小鱼倚靠在入口处，面色疑惑地望着他。

　　他并不意外小鱼会在这里，只是回头望了一眼木门紧闭的酒窖，苦笑着说道：“她还是不愿意交出天门令。”

　　他不担心自己和雪雨的对话被小鱼听去，小鱼这人脑子活络，或许有什么别的主意也说不定。

　　他也不担心他们刚才的对话会传出去，毕竟刚才他们也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小鱼若有所思地看着酒窖的方向：“兴许是我多心了，但我总觉得她不太对劲。”

　　小鱼很容易冲动，但只要冷静下来，总能发现一些常人发现不了的蛛丝马迹。

　　无忌有些疑惑，追问道：“哪里不对劲？”

　　小鱼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朝着门外走去，无忌跟在他旁边。

　　他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她在故意激怒我们。”

　　雪雨平日说话也很呛人，但更偏向于高傲，是一种高高在上的目中无人。

　　而且她大多数情况下，除了针对小鱼之外，对其他人的态度虽然不能算友善，但也没有咄咄逼人。

　　而如今她说话总是在故意激怒小鱼，好像恨不得让小鱼和无忌对她直接出手。

　　无忌眼前一亮，也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我也有这种感觉……她好像根本不想和我们好好说话，只想惹怒我们。”

　　此时天空已经大亮，湛蓝的碧空中没有一朵云。

　　小鱼幽幽地说道：“我希望只是我想多了，但我……总觉得她一心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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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雨：别特么分析了，快动手！

　　此时小江还在骑马赶来的路上~

  小鱼看了一眼周围，四下无人，空荡荡的石坪上只有他们二人。

　　他压低了声音对无忌说道：“我说你笨，我们师父不可能放过雪雨，跟她是不是好人没有关系。即使真的废了雪雨的武功，他也不会放走雪雨。”

　　无忌心中一惊：“你又怎么确定？”

　　小鱼张了张嘴，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轻轻说道：“雪雨是岳龙轩的女儿，换个角度来说，她是天门的少门主。如果岳龙轩真的出事了，她很有可能继承门主的位置，岳龙轩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不可能不管她。”

　　“只要雪雨还在师父手中，岳龙轩就要投鼠忌器。所以不管你怎么说，师父都不可能放走雪雨的。”

　　小鱼并不知道雪雨并非岳龙轩的亲生女儿，做出这番推论合情合理。

　　无忌张了张嘴，有些不可置信：“你会不会把师父想得太阴暗了一些，师父怎么说都是武林中的大侠……”

　　小鱼就知道他会是这番反应，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也希望是我太阴暗了……我从小就在赌坊中摸爬滚蛋，见多了形形色色的人，自认为有几分识人之明。”

　　“刚才我故意说出废了雪雨的武功，师父竟然想都没想就同意了，可想而知他根本没想过放雪雨走。”

　　若是鹤云天直接拒绝，直言承认自己有小人之心，小鱼还没有这么失望。

　　对比起小人，伪君子则更让人厌恶。

　　无忌这才知道小鱼说那些话，只是为了试探鹤云天。

　　他眼神有些黯淡，说不清是失望，还是难过。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强打起精神：“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他问的不仅是雪雨这件事怎么办，更是问他们要怎么面对鹤云天。

　　小鱼向前走了几步，轻声说道：“只要他不对我们出手，我们就当不知道这件事好了。不管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武功都是实打实的，如今天门正在追杀我们二人，有岳龙轩的庇护，我们至少可以喘息。”

　　“那雪雨怎么办？”无忌又问。

　　小鱼认真道：“天门令是肯定要拿到的，雪雨……有机会的话你就把她偷偷放了吧。就像你说的那样，我感觉她对我们并没有杀意。”

　　无忌听到这里，才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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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厅里的谈话传入了雪雨的耳中，也不知道这些人是故意说给她听的，还是无意的。

　　她闭着眼睛靠在干燥的稻草上，思索着自己下一步的行动。

　　也不知该不该庆幸，小鱼和无忌在鹤云天面前很有话语权。

　　正巧她和他们二人关系不好，只要故意激怒小鱼，他大概率会对自己出手。届时边打边跑，找个合适的地方“死一死”，这偷天换日的计划，就算是成功了。

　　雪雨也知道自己这想法太单纯，但自己被抓的消息应该传入了陆玉衡耳中，他应该在筹备此事了。

　　这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雪雨不想错过。

　　她想得出神，却听脚步声从上面走了下来，手中还端着饭菜。

　　雪雨睁开眼睛看过去，只见无忌端着饭菜过来了，身后还跟了一个小鱼。

　　无忌将饭菜放在桌子上，对着雪雨和颜悦色道：“雪雨，你快过来吃点东西吧。我看你一直在被追杀，应该没吃什么好东西。”

　　小鱼踢着角落里的稻草，冷不丁地哼了一声。

　　雪雨知道无忌一贯烂好人，便对着小鱼道：“少来惺惺作态，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小鱼果然被她激怒了，冷笑着说道：“我就知道这人不识好人心，你对她好，不过是白费功夫！”

　　无忌有些头疼，这两人只要在一处地方，就一定会起争执。

　　雪雨和紫嫣还不同，紫嫣也和小鱼吵吵闹闹，却还是喜爱小鱼的，雪雨却是真的讨厌小鱼，而且从来都没有变过。

　　“你们先不要吵了。”无忌出来打圆场。

　　雪雨也不看他，背着双手看向墙壁：“哼。”

　　无忌就知道她性格冷傲，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确实是来劝你的。”

　　雪雨一心想要激怒他们二人，只回：“免开尊口。”

　　无忌走到她旁边说道：“我知道你也有你的苦衷，但你还是把天门令交出来吧。如果你不肯交出天门令，师父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雪雨当然知道这一点，所以她才咬死了不肯交出天门令，而是满心期待地想要激怒他们二人。

　　她仍是嘴硬道：“不可能，有本事你们就杀了我。”

　　当天夜里的谈话不欢而散，正如雪雨的预料。

　　一夜无话，直至次日清晨，有人下来给雪雨送饭。

　　不知该不该庆幸这群武林正道暂时没有用出下毒、刑讯逼供的手段，甚至还给她吃好喝好的……

　　雪雨喝了碗肉粥，放下筷子的时候，看到了压在碟子下的小纸条。

　　她打开纸条一看，上面只有一段含糊不清的话：西南处七里地，山崖。

　　陆玉衡派人送来的消。

　　让她逃出城外后，假装不敌，被人打下山崖？

　　看来陆玉衡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武林正道中只怕也有他的人手接应，否则这消息也传不进来。

　　想到这里，雪雨心中大定，用内力将那张纸条震成了齑粉，安静的靠在干净的稻草上，思索着该如何进行下一步。

　　首先要拿到自己的武器……虽然她被点住了穴位，但有《天相无禅功》在，鹤云天并未能够真正封住她的武功，想要从此处冲出去并不困难。

　　若是追击她的人是无忌和小鱼，事情就要顺利很多，她只需假装不敌，被他们打下山崖便是。

　　但若是鹤云天亲自追击，在此人手底下做手脚，只怕是有些困难。

　　但如此难得的机会不能错过，纵使有些难度，也当试一试才好。

　　雪雨想得很深，又听见了脚步声传来，正是无忌从上面走了下来。

　　他看到雪雨吃干净的早餐，面上有几分笑意：“这几天还不能把你放出去，只能让你先委屈几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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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雨：不是，你们对我这么好干什么，快杀我啊！

  　但她心中暗自盘算，自己浴血奋战至今，然后输给鹤云天，被鹤云天俘虏，应该是个“合理”的死法了吧？

　　想到这里，她只是甩去了剑上的血水，冷然道：“不做过一场，胜负尚未可知。”

　　说罢，她主动与鹤云天战了起来。

　　无忌心中有些焦急，又不知道该帮谁才好，正想冲上去先分开他们二人，却被小鱼拦住了。

　　“你干嘛？！没看到雪雨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吗？”无忌焦急道。

　　小鱼摇了摇头：“分开他们之后呢？雪雨难道会乖乖交出天门令吗？不会的，岳龙轩是她的父亲，她怎么会因为我们三言两语就乖乖交出天门令？”

　　一番话说得无忌哑口无言，他焦虑地看了一眼雪雨，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那么做，但不管是她还是小江，都让我感觉他们不是真心要那么做的。就算她真的要救自己的父亲，我也不能看着她死在这里。”

　　他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他真的相信雪雨。

　　有时候像他这样的赤诚之人，反而能够看穿种种虚妄，看到事情的本质。

　　小鱼无奈道：“哎呀！我真是怕了你了！你要想清楚，我们和岳龙轩已经不死不休了，就算你不想杀雪雨。那也没必要现在出手，师父抢到了天门令，我们再为她求情就是了。”

　　小鱼对雪雨没什么好感，但看着鹤云天和雪雨的对战，不知为何，神情少见的有些凝重。

　　雪雨一边打斗，一边有意放水，很快就落败了。

　　鹤云天让人将她捆起来，命令她交出天门令。雪雨自然不可能马上就交，至少要装模作样的抵抗一段时间，再装模作样的把东西“不小心”弄丢，才能够瞒过他人。

　　天门令是好东西，能将江湖这趟浑水，搅得再混一些。

　　雪雨被人带下去关在酒窖之中。

　　客栈几乎是全木的，隔音并不好，若是屏息凝神，能够勉强听到他们在大堂内说话。

　　只见无忌又出来求情：“师父，雪雨对我有恩，而且我看她本性不坏，如果她交出天门令，能不能放过她？”

　　鹤云天喝了一口茶，并没有直接回答，心中却在想着天门十二骑的实力果然不俗。

　　除了无忌之外，只怕年轻一辈没有人是他们的对手。武当派深耕多年，为何没落至此？真的只是因为在二十余年前，四大门派被东瀛霸刀屠戮殆尽那么简单？

　　他还没有说话，就听小鱼说道：“她是岳龙轩的女儿，如果真的把她放回去，无异于放虎归山。”

　　无忌还没想明白小鱼怎么突然就变了挂，改了口，正想反驳的时候，鹤云天开口了。

　　“为师乃是武林正道，自然是该说话算数的，但小鱼说的也有道理。”他放下茶盏，笑着对无忌说道：“如果就这样把她放了，哪里对得起江湖豪杰？和放虎归山有什么区别？”

　　无忌听到这句话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谨慎地问道：“所以……师父，你刚才说那些话，只是为了骗她投降？”

　　无忌武功天赋真的很高，但有得必有失，他自幼在山中长大，性格淳朴善良。

　　鹤云天有些失望，只觉得这个徒弟真是不懂自己的心意。

　　难道真要他把话说得这么明显？说他只不过是惺惺作态，假装大侠之风仁义之风？

　　无忌看他又不说话了，唯恐他真的杀了雪雨，当即跪下道：“还请师父三思，雪雨不是坏人。”

　　周围还有旁人在，鹤云天一下无忌逼住了，进也不得，退也不得。

　　小鱼武功不算高，脑子却很灵活，他刚才说那句话，只不过是在试探。

　　他若有所察地看着鹤云天，试探性地说道：“就这样杀了她也不好，直接放了她又是放虎归山，不如这样吧……让她废了武功，就把她放了。这样又不担心放虎归山，又成全了师父的名声。”

　　这折中的方法果然惹得鹤云天笑逐颜开：“师父倒是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但那白骑杀人如麻，一定是要惩治一二的。就照你说的做吧。”

　　雪雨这些年为了执行任务在江湖中树敌无数，若是废了她武功，寻仇的人一定会杀了她，这和直接杀了她有什么区别？

　　不过是借刀杀人，和直接杀人的区别。

　　无忌还想继续求情，却看见小鱼偷偷踹了他一脚，一边大声说道：“你这家伙可别得寸进尺！”将他的话都堵住了。

　　一番并不算愉快的交谈之后，小鱼一边替无忌道歉，一边将无忌拉出了门外。

　　无忌不解地问道：“我知道你和雪雨不和，但你也不能想要她的命啊。”

　　不提还好，一提小鱼就更气大了，下意识道：“我想要她的命又怎么了，明明是她先想要我的命！她做初一，我做十五，很公平啊！”

　　他已经猜到毒蝎是雪雨动手，一想起来自然是一肚子气。

　　无忌摇了摇头，认真说道：“可能真的是她下毒害你，但我不觉得她是真的想要你的命。”

　　小鱼用古怪的目光打量他：“你不是喜欢霜霜吗？为什么一直替雪雨说话？你不会是个花心男人吧！”

　　无忌失笑的摇了摇头：“我只是在跟你就事论事而已，雪雨肯定不想要你的命。如果她真的想杀了你，以你的三脚猫功夫，怎么躲得过？”

　　以他看来，雪雨只是想教训一下小鱼，虽然这教训重了点，但小鱼确实也得罪过她。

　　“唉！你！能不能给我一点面子？！”小鱼有些恼羞成怒，但又不得不承认无忌说得有道理。

　　无忌还是笑，只是笑容有些苦涩：“我真的觉得雪雨是好人，我相信她是有苦衷的。”

　　小鱼翻了个白眼：“在你眼里，谁都是好的！”

　　无忌转过身来对着他问道：“你跟我在这里说了半天，应该不只是想跟我说这些吧？”

　　他知道自己没有小鱼聪明，也从来都不避讳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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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久违的无忌和小鱼~

　　小江……还在骑马赶来的路上。

  “当然不是。”陆玉衡这才说道：“岳龙轩这么大的手笔，主要是为了钓出天门之中的叛徒，届时你落入叛徒或者他的敌人手中都行。岳龙轩一定会派人来消灭敌人，甚至有可能自己出现，届时你利用机会假死脱身便是。”

　　这法子当然很冒险，且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稍有不慎，便可能弄巧成拙。

　　但这是他们等待至今遇到最好的机会，陆宇衡说什么都不愿意错过。

　　雪雨被他弄得一头雾水：“既然你我都看出了这是陷阱，别人难道看不出吗？你又怎么能保证叛徒和敌人会出手？如果他们没有出手，这岂不是做了无用功？”

　　这段时间她早就看出来了，围堵追杀她的人基本是武林中的小门小派，那些称得上名号的武林高手没有一个出手。

　　没想到陆玉衡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雪雨：“第一，大部分人没有你想象中这么聪明。第二，即使他们看出了这是陷阱，也不妨碍他们朝着陷阱内跳。”

　　陆玉衡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她反而更迷惑了：“既然知道了是陷阱，又怎么可能会往下跳？”

　　人怎么会贪心到脑子不清楚？

　　陆玉衡看着雪雨茫然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假设你是天门中那个潜藏的叛徒，你等待时机已经等待了多年。在这漫长的时间里，你从来没有等到过机会。岳龙轩不受伤，也没有弱点，你没有机会……”

　　“如今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即使它很可能是假的，你真的能够忍得了不出手？”

　　雪雨认真道：“当然能。”

　　陆玉衡则用更认真的表情道：“并非人人都是你。”

　　这人世间和她想象中总是不同，所有人都知道正确的路，却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我明白了。”她沉默了一会儿，选择相信陆玉衡的判断：“我姑且先等着，其他的就交给你们了。”

　　陆玉衡和柳镜川同时站起身，陆玉衡道：“我们不能在这里长时间逗留，暗中跟着你的眼线随时会跟上来。我暗中已经安排好人手，你别担心，只管好好演你的诱饵便是。”

　　说罢，他们朝着黑暗走去，雪雨目送了他们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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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剑挥下，人头落地，血如花绽。

　　雪雨抹去了脸上的血水，看向天边翻起的鱼肚白，表情有些困顿。

　　正如陆玉衡猜测的那样，那些人真的忍不住了，他们就像嗅到了血迹的鲨鱼，疯狂朝着雪雨涌来。

　　她杀的人越来越多，来人的实力也越来越强，她前进的速度降了下来，甚至一个安稳觉都没有。

　　却依旧没有等到他们需要的那个时机。

　　她打开手中的纸条，看了一眼手上熟悉的字迹，是小江的字迹。

　　纸条上只有一句话：“岳假伤，我正在赶来，万事小心。”

　　这张纸条是今早飞鸽子传到她手中的，要是落入别人手中，小江一定会被岳龙轩杀死。

　　她面无表情的用内力震碎了那张纸条，直至将那张纸条震成齑粉，再无复原的可能。

　　原来小江也看出了这是个圈套。

　　雪雨知道他担心自己，但她并不希望小江来。

　　那一夜之后她和小江一直没有机会好好交谈。

　　为了将戏做足，他们在岳龙轩眼皮子底下必须装作水火不容。

　　但她心中很清楚，她在犹豫。

　　离开天门，等同于离开小江。

　　世事无常，摆在她面前的路就是这样滑稽。

　　小江和自由，她只能选一个。

　　她心中自然更倾向于“自由”，但这天平正在摇晃，如果再见到小江，这天平极有可能朝着他倾斜。

　　所以她少见的不想见小江，不想给自己心软的机会。

　　就在她沉思的时候，只见又是一群人围住了她。她抬头望去，华山派熟悉的服饰映入她的眼帘。

　　除了那一群华山派的人，还有几张熟悉的面孔。

　　例如小鱼，例如无忌，例如宇文霜。

　　她的目光却只看向中央那银发的老者，一眼便确定对方就是“鹤云天”。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鹤云天，这位所谓的“武林正道第一人”。她目光上下扫视着对方，有些肆无忌惮。

　　这气势还不错，比三峰中的断枪还要强一些，但也仅限于此。

　　和岳龙轩根本不是一个级别，也比不过明月。雪雨当即下了结论。

　　雪雨不由得有些失望，但又很快打起精神……落入鹤云天手中，未尝不是一个好机会。

　　在她暗自思衬的时候，无忌抢在鹤云天开口之前说话了：“雪雨，只要你把天门令交出来，我们不会为难你的！”

　　或许是因为在禁地之中的事，他不太愿意看到雪雨受伤。虽然在武林中人人都说天门黑白双骑心狠手辣，杀人如麻，但他总觉得那只是谣传。

　　他看到的真相并非如此。

　　不管是小江还是雪雨，根本不是嗜杀之辈。

　　小鱼急忙去打无忌，笑嘻嘻地对鹤云天说道：“师父，你别管他，无忌就是脑子进水了！”

　　不提小鱼和雪雨那些恩怨，小鱼也要拦着无忌，此时此刻不该无忌开口。

　　他们的身份本就特殊，加上天门和武林正道已经不死不休，贸然为雪雨开口说话，只怕会被有心人曲解。

　　鹤云天故作姿态地抚了一把胡须，瞥了一眼无忌后，才慢吞吞地开口：“天门白骑罪恶多端，杀人如麻，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将你诛杀。但看在你年轻，无忌又为你求情，所以只要你乖乖交出天门令，我可以放你走，既往不咎。”

　　无忌怕她犟脾气上来，又是上前几步，对着雪雨着急说道：“师父都这么说了，你快快交出来吧。我们这里有这么多人，你不是对手的。”

　　小鱼只是站在原地打量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迟迟没有说话。

　　雪雨的《神斩之术》已经修炼至第五层巅峰，即将跨入第六层，如果真的想逃走，这些人留不住她。

　　打不过，难道还不会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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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雨：感谢鹤云天老铁送上的假死大礼包。

　　小江此时还在骑马赶来的路上~

  雪雨看了一眼天边，知道下一波追兵已经在路上了：“此地不是久留之地，先走再说。”

　　三人弃了马，直接钻进了无人烟的密林中，雪雨在河水边洗了个身体，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这才走到了篝火边。

　　这段时间连续动手杀人，对她的消耗很大。

　　她很清楚那些人在用车轮战消耗自己的体力，但对此毫无办法。

　　黑暗里仿佛有一只眼睛在盯着她，不管她走到哪里，不管她多么小心，行踪都会泄露。

　　陆玉衡开门见山道：“岳龙轩受伤是假的。”

　　雪雨神情并不意外，她也猜到了这一点：“我知道了，但你是怎么知道的？”

　　陆玉衡还没解释，就听见柳镜川开口道：“这岂不是很明显？谁会把救命的药放在千里之外？而且这所谓的天门宝库还必须在特定的时间才能开启……等将药取回来，尸体都已经凉透了，药打算陪葬用？”

　　话糙理不糙，正是这个道理。

　　雪雨愣了一下，没想到连柳镜川都看出不对劲了。

　　陆玉衡紧接着说道：“岳龙轩是要用你做饵，钓出那些不服他的人……或者，是天门中的叛徒。”

　　雪雨揉了揉发痛的肩膀，冷冷回答道：“我知道，但我没办法。”

　　有梦境带来的那些记忆，加上这段时间围困她的人越来越多，雪雨也猜到了这一点。

　　“令我担心的是。”陆玉衡直直地看着雪雨：“岳龙轩可能已经怀疑你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准备抛弃你这枚棋子。”

　　岳龙轩从来没有在意过雪雨的死活，即使她是他手下最好用最中心的工具。

　　谁会在意工具？毁掉之前最后一次的利用，已经是他最大的“认可”。

　　如果是以前，雪雨听到这句话很有可能会大发雷霆，也有可能因此而感到悲伤难过。

　　但此时此刻看着跳动的篝火，她的内心一片平静：“一个没用的工具，是要被抛弃的。”

　　柳镜川拍了拍她的肩膀：“藤原家送来了消息，等你脱离了天门，跟我回东瀛就好。”

　　腾原家的局势并不稳定，父亲已经送来好几次消息，催促他将雪雨快点接回去。

　　雪雨点了点头，又看向了陆玉衡：“如果他只是怀疑我，不至于做这么大的手脚。”

　　陆玉衡打开折扇慢慢摇了几下：“烈刀庄和藤原家关系匪浅，虽然在东瀛霸刀死后投靠了天门，成为三十六分舵之一，但岳龙轩恐怕没有真正相信过烈刀庄。”

　　陆玉衡看不上岳龙轩其人，但岳龙轩能够得到今时今日的权力和地位，确实经历过无数背叛与欺骗。

　　柳镜川淡淡地接了一句：“如果我不是我接触了烈刀庄，岳龙轩也不会怀疑他们。”

　　烈刀庄与藤原家的关系特殊，算是脱胎于藤原家，只是在东瀛霸刀死后投靠了天门。算算时间，烈刀庄脱离藤原家掌控已经二十余年。

　　孤悬于中原的烈刀庄，对藤原家的忠心有限，柳镜川也没想过要利用烈刀庄做些什么。

　　他接触烈刀庄只是为了寻找雪雨的下落，却没想到岳龙轩知晓他们接触了东瀛人后，便直接派出杀手，覆灭了整个烈刀庄。

　　这背后或许还有一些牵扯，但柳镜川确实是诱因。

　　之后岳龙轩又没能调查出柳镜川的踪迹，加上他知道雪雨是东瀛霸刀的女儿，也就不难猜到，诈出藤原家也许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一石数鸟，不算高明，但极其实用的手段。

　　雪雨听完了这些分析，又是问道：“眼下应该怎么办？”

　　陆玉衡看了一眼柳镜川，又看了一眼雪雨，慢慢地坐直了身体，正色道：“我们特地赶过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件事。如今你身处险境，位于漩涡之中，虽然面临莫大的危险，却也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雪雨放缓了呼吸：“你是说，利用这一次机会，直接脱离天门？”

　　她摇了摇头：“只怕是不行，岳龙轩的重伤是假的，怎么逃离？”

　　直接脱离，无异于将他们二人暴露在岳龙轩面前，只怕三人都难逃一死。

　　陆玉衡神秘一笑，只扔下四个字：“金蝉脱壳。”

　　雪雨没想到他会说出这句话，一时间有些愣住了。

　　只见陆玉衡慢吞吞道：“岳龙轩可以用假伤做局，你为什么不能用假死脱身？”

　　雪雨从来没有想过这条路，眼睛睁得有些大：“只怕是瞒不过天门的大夫。”

　　最难缠的便是毒医。

　　那人正邪不明，但一手医术却不是作假。想要在毒医眼皮子底下施行假死的计划，无异于偷天换日，难度太高。

　　陆玉衡神秘一笑：“义庄中每年都有很多无人认领的尸首，想要找到一具年轻的，与你体型相似的尸首，并不算太过困难。”

　　雪雨仍然摇头：“若只是体型相似，根本瞒不过岳龙轩的眼睛。难不成为了救我一个，你打算找个武功修为与我相似的女子杀了？”

　　且不说陆玉衡做不出这种事，想要找到武功跟她差不多的年轻女子，便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她能成为天门十二骑之一，不仅仅因为她是岳龙轩的“女儿”，更因为她的武功真的很强。

　　武林之中武功比她高的女子不是没有，但年龄几乎比她大了好几倍。年龄与她相近的女子极多，武功却比她弱了不知道多少。

　　不是雪雨自夸，若只是限定女子，她就是武林之中这一代的第一人。

　　且修武之人的经脉和五脏六腑与常人有所不同，寻常的尸首，又怎么能糊弄得过去？

　　“作假不需要做到百分百，只需要做到相似即可。”陆玉衡解释道：“武林中有一些法子，可以伪装出这等的效果，这方面你不需要担心。”

　　雪雨依旧质疑道：“岳龙轩不是傻子，光是这样，只怕瞒不过他的眼睛。”

　　陆玉衡看着她淡淡道：“因此，还需要最重要的一步，你要‘死’在他眼前。”

　　雪雨被陆玉衡的话弄得一头雾水，茫然问道：“我怎么死在他面前？此时他人还躲在天门，我总不能回天门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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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死，狗血又实用的古老手段~

  岳龙轩似乎没有注意到这点异常，又是摸了摸她的手，继续道：“天门宝库中，有神药可以治好爹。爹不相信任何人，只能相信你了。”

　　雪雨用力地点了点头：“我一定将药给爹取来。”

　　岳龙轩果然面露几分得意，将早已准备好的天门令递给她。

　　雪雨取了天门令一脸急切地走出了房门。

　　此事急迫，加上岳龙轩的要求，雪雨没有告知任何人，骑马离开了天门。

　　她前脚刚刚离开，后脚小江就赶回了天门，他刚穿过大门，却只见毒医从正前方漫步而来。

　　小江正想找雪雨，客气疏离地道了一声：“见过毒医。”

　　他的态度算不上恭敬，说完这句话便准备离开。

　　在与毒医擦身而过时，听到了毒医漫不经心的话。

　　“岳龙轩身受重伤。”

　　直呼其名，可听不出什么尊敬。

　　不知是不是小江的错觉，毒医在说这句话时，似乎别有深意。

　　当他停下脚步看向对方时，毒医却没有停留，依旧向门外走去，很快消失在他视野中。

　　试探？

　　她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句话？

　　岳龙轩真的受伤？此事也未免太过蹊跷。

　　此人的立场不明，不知是正是邪，小江摩挲着手中的剑，一时间猜测不透此人究竟有何深意。

　　他回了院子，那只由他亲手挂上去的铃铛，在屋檐下叮当作响。

　　他推开雪雨的房门，房内却只有侍婢在收拾房间。

　　他嗅着房间里熟悉的味道，漠然问道：“大小姐人呢？”

　　侍婢惶恐跪下，战战兢兢道：“回禀大人，大小姐出去了。”

　　时间倒是不凑巧了，他皱了皱眉头，又问道：“去哪儿了？”

　　“奴婢不知。”黑骑在天门中积威已久，那侍婢光是回答他的问题便抖得不像样：“大小姐……是……是骑着马离开的，很急的样子。”

　　那应当是离开天门了。

　　不过寥寥数语，小江就断定岳龙轩的伤势一定是假的。

　　他的猜测有些武断，也猜不出岳龙轩有何目的，但他相信自己的判断。

　　小江转身离去，以汇报小鱼和无忌的下落为借口，站在岳龙轩门口等候。

　　岳龙轩没见他，只说让他自己裁决。

　　他更加确定岳龙轩在假装受伤。

　　离开了岳龙轩的院子，小江来到了湖边，几条柳枝轻轻晃动，一面紫藤萝正开得旺盛。

　　天色阴沉欲雨，他双手抱臂，目光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眼神有些冷漠。

　　天门之中定然不只自己怀有二心，他和雪雨在数月前遇袭时，就确定了这一点。

　　他暂时不确定对方是谁，但基本可以确认是三峰中的某一个。

　　岳龙轩的态度佐证了他的想法，当时岳龙轩高高举起又轻轻放下，只能证明岳龙轩有所怀疑。

　　之所以没有动手，必然是铲除叛徒会令天门伤筋动骨。除了这个原因，小江想不到岳龙轩隐忍至今的理由。

　　第一滴雨水落下，他抬头看向天心处。

　　彼时种下的种子，到此时终于生根发芽。

　　对岳龙轩有异心的人，惮于岳龙轩的武力而隐藏自身。

　　可如果岳龙轩“身手重伤”呢？

　　小江几乎想也不想，就猜到岳龙轩一定会将这个消息宣扬出去，武林之中有无数的人不想岳龙轩继续他的霸业。

　　那些蠢蠢欲动的野心家一定会在此时出手，不管是真是假，这些人都会采取行动……岳龙轩届时便可以一网打尽。

　　他这是在钓鱼，一石二鸟。既可以清除天门中的不安定因素，又可以分辨出谁是真正的忠于他。

　　想到这里，小江的面色更加难看了几分。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岳龙轩一定给雪雨下达了命令，例如让她去取药之类的……

　　岳龙轩只需将这条消息传得人尽皆知，剩下的，就水到渠成了。

　　可如此一来，雪雨就被推到了风尖浪口之上。

　　他的小姑娘只怕是要摔个粉身碎骨。

　　他有些后悔自己为了不拖累雪雨，故意与她保持距离了。

　　二人没有交流过任何情报，也没有谈及过彼此的计划。甚至他们这段时间为了避嫌，为了欺瞒岳龙轩的眼睛，已经许久没有说过话了。

　　如果他早知会这样，哪怕冒险一些也要和雪雨通气，免得这傻姑娘傻乎乎的就跳进了陷阱里。

　　如何破局？小江甚至不知道天门宝库在何处，只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

　　雨势越来越大，小江猛然捏紧了手中的剑柄，手背上青筋跳动。

　　岳龙轩想钓鱼？只管让他钓！

　　小江要送他一群鲨鱼，且看他能不能胃口好到能吃下这群鲨鱼好了！

　　如今是天门对手下人掌控力最弱的时候，不好好利用一番，真是对不起岳龙送给他的刀子。

　　他目光略带狠厉大步离开了此处，随后离开了天门，将一条条命令发布下去。

　　不出两日，“岳龙轩与明月对战身受重伤，此时命悬一线”的消息果然在武林中闹得沸沸扬扬。

　　不仅是此事，就连雪雨要前往天门宝库取药救岳龙轩的消息，也在武林中传播甚广。

　　哪怕是武林中消息最不灵通的人，也感觉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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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已有酷夏之兆，血腥味发酵后的味道并不好闻，带着酸酸的臭味。

　　客栈里的血迹几乎漫过脚背，只有一名少女还站着，鲜血近乎浸透她的裙摆，她的神情越发冰冷。

　　大厅里的十几人尽数被她诛杀，整个客栈几乎被鲜血涂抹过了一遍。

　　脚步声由远及近，熟悉的白色身影出现在大门口。

　　来人推开了门。

　　一阵微风吹拂，稍稍散去了大厅里的血腥味。

　　正是许久没有见过的陆玉衡。

　　“紧赶慢赶，好不容易赶上你了。”陆玉衡正想走进客栈，但看了一眼地面上的猩红血迹，又生生地止住了自己的动作。

　　“你赶着从江南过来的？”雪雨脸上的杀气消了几分，主动从客栈里走了出来。

　　此事诸多蹊跷，她正不知道如何是好，需要找个人商议。

　　柳镜川在马厩里拴好了马匹，回了一句：“一人三骑，昼夜不停赶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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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们上线啦。

　　小江：可以滚。

  　岳龙轩似乎很满意她的表现，不……他满意的不是她的表现，而是她体内没有任何异常之处。

　　《天相无禅功》不仅完美的模拟了《冥静功》的经脉运行，甚至完美模拟了她体内那些没有消去的寒毒。

　　她曾经在小江面前露过馅，吸取了教训后，更是在此时模拟出了内力激荡不稳的模样。

　　只要寒毒未消，她就有一个旁人不知的弱点被岳龙轩拿捏。

　　岳龙轩相信，只要有这个弱点在，雪雨就不能背叛他，即使背叛了他，也不能造成什么大麻烦。

　　他对此非常满意，转过身去，假仁假意道：“天底下的父亲，哪有不心疼自己女儿的？只是你与旁人不同，自然要做的比旁人更好……”

　　雪雨差点露出冷笑，但只能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露出不该有的表情。

　　岳龙轩说了半天，才走到了雪雨身旁，假意扶起她：“雪雨，你可怨恨爹？”

　　若是小江或者陆玉衡站在此地，定会露出感恩戴德的模样，然后一脸忠心道“孩儿不敢”。不仅如此，还要配上几分复杂的敢怒不敢言和委屈。

　　但雪雨本就不擅长做戏，如此难而复杂的表情变化，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她脸上。

　　偏偏此时岳龙轩又看着她，她只好咬了牙道：“是有一点点的……但我理解爹。”

　　岳龙轩哈哈一笑，似乎对这个回答很满意，拍了拍她的肩膀，继续说道：“雪雨，你是爹的女儿，你要做得更好，不要让爹失望。”

　　“我知道了。”雪雨脸上有些麻木。

　　万幸岳龙轩跟她关系并不亲近，加上她平日里也是这般无悲无喜的表情，此时竟然没露馅。

　　岳龙轩又是假仁假义地说了一些安抚她的话，毕竟打了一巴掌就要给一个甜枣，然后才问道：“小江最近可有异常？”

　　雪雨刚要摇头，马上意识到自己不该这么说，当即转了口风道：“他办任务拖拖塌塌，要不是他非要利用长泾帮天虎帮的人，我们怎么可能身处险境！”

　　“爹，这人绝对不可信！”

　　她在说这话时，脑子里都是库银之事，脸上的仇恨不似作假。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还透着点争锋吃醋的味道，岳龙轩果然当了真。

　　在他们回来之前，岳龙轩早已知道雪雨对小江大打出手，当时有许多人看到，此时更是成为了小江和雪雨不睦的佐证。

　　他若有所思，随后才说道：“这事我自会处理，你先回去吧。”

　　雪雨本想直接离开，但回想起往日，她想多亲近父亲总会刻意留下来，便没有马上挪动双脚。

　　感谢陆玉衡，他早知道雪雨不擅长说谎，将雪雨可能遇到的情况与她做过分析，甚至还演了好几遍。

　　岳龙轩果然没有起疑，只是不耐烦道：“回去。”

　　利用之后，他对这个假女儿果然没了耐心，雪雨听出他的不耐烦，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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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雨从上面走下来的时候，小江正在清点人手，他看雪雨动作狼狈，嘴角还带着鲜血，心中一跳。

　　他瞬间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正想走过去的时候，却见雪雨给了他一个隐晦的眼神，示意他别过来。

　　青梅竹马之间只要一个眼神，就能够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雪雨在告诉他别过来，否则双方都会受到惩罚，小江的双腿只得钉在原地，没有再继续向前走。

　　雪雨用手撑着剑，清咳了几声，用手揉了揉自己的肩膀，顺了顺被岳龙轩打的地方，一边闭目养神，一边思考着下一步。

　　她的梦境记忆到这里就十分混乱，不仅不连贯，连顺序都是错的。她只隐隐约约记得无忌和小鱼不停的和岳龙轩作对，岳龙轩身受重伤，又宣称她不是自己的女儿……

　　其中有不少是她逃跑的好时机，但由于事件发生的顺序并不明确，她如今只得走一步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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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鱼和无忌等人真是比江中的鱼儿还要滑溜，一度从天门手中逃走，最后甚至找到了鹤云天做靠山。

　　鹤云天其人，雪雨没怎么接触过，也就不怎么了解。但她记得小江说过，此人乃沽名钓誉之辈，武功高强，却绝不可信任。

　　小鱼和无忌逃到他那边，暂时有了庇护，但只是眼下的权宜之计。

　　无忌暂时还不是岳龙轩的对手，他需要时间成长，鹤云天真能给无忌这个成长的时间？真能坐视无忌有朝一日，爬到他的头顶？

　　雪雨很清楚此等欺世盗名之徒嘴上高喊正义，实则蝇营狗苟，只怕他又是岳龙轩之徒，随时会出卖无忌等人。

　　不过此时他暂时镇住了场子，十二骑都不是他的对手，天门暂时也就拿无忌和小鱼没有办法。

　　就在她疑虑岳龙轩要怎么解决，会不会亲自出手的时候，岳龙轩一纸调令，将她唤回了天门。

　　雪雨匆匆赶回天门，被岳龙轩叫进了寝室。

　　房间里的血腥味和药味很重，岳龙轩躺在床上不停咳嗽。

　　雪雨暗中打量着这个房间，岳龙轩几乎不让自己进他的寝房，这还是破天荒的第一回。

　　她定了定心神，将注意力停在床上的岳龙轩上。

　　后者面色十分苍白，看起来老了好几岁，布满了皱纹的手主动抓着雪雨。

　　雪雨强忍着恶心，对岳龙轩道：“爹？您怎么了？”

　　梦境中也有这一出，但看着他如今这模样，雪雨总疑心这是苦肉计。

　　岳龙轩又是咳嗽了好几声，用一种非常可怜的态度对她道：“爹受了很严重的伤，和明月那一战，虽然爹没有表现出来，但当时却是受了重伤。”

　　“咳咳……只是如今爹实在控制不住了。”

　　真是把她当傻子糊弄了，当时他还有力气试探自己，内力充盈得很，可看不出半点受伤的样子。

　　雪雨有些急切道：“孩儿能为你做些什么？”

　　她确实不擅长做戏，此时竟然忘记了表露出对明月的仇视和愤怒，只记得表现出“担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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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雨：我长进啦~

　　陆玉衡：不枉我苦心竭力……就怕她被外面的野男人骗了。

　　小江：滚！

  岳龙轩恐怕已经收到了消息，但他下这命令自然不是为了雪雨小江出气，仅仅只是为了维护天门的威严。

　　如果武林中人随意对天门的人出手却没有受到惩罚，那么还会有谁畏惧天门？

　　天门如今是缺人不假，也不是什么废物都要，长泾帮和天虎帮的人做的几乎都是街边混混勾当，天门要这些废物做什么？那两个帮的帮主没有看透这一点，实在死不足惜。

　　浓重的血腥味弥漫，鲜血溅到了雪雨脸上，她却不敢伸手去擦，只是僵着身体一动不动。

　　岳龙轩对他们很不满意，坐在主位之上，冷冷说道：“天门黑白双骑出手，居然没能找出邪恶林的入口，你们实在是令我太失望了。”

　　岳龙轩不喜欢借口，小江和雪雨同时低头，只是道：“但凭门主责罚。”

　　岳龙轩没有选择在这个时候惩罚他们，而是喝令他们二人带人前往邪恶林，务必要将功抵过。

　　他将“将功抵过”这四个字咬得格外重，似乎生怕他们二人听不清。

　　小江和雪雨领命带人前往邪恶林，就在他们到达邪恶林前端，正在为这些雾气头痛的时候，一名戴着面纱的女子款款走来。

　　她所到之处，脚下毒物翻涌，一双勾人的眼睛扫视了一眼小江，又看向了雪雨。

　　雪雨心中微震，认出了来人正是天门毒医。

　　她硬着头皮喊了一声：“劳烦毒医了。”

　　雪雨对此人的畏惧来自于幼年，毒医虽然救了她无数次，却也在她身上动了不计其数的小手脚。

　　小江察觉到她的恐惧，挡在她身前，微笑着说道：“有毒医在此，邪恶林的瘴气不足为惧。”

　　天门的毒医来历已经不可考，小江和雪雨有记忆的时候，她就在天门中了。此人很少问天门事务，也很少出现在世人眼中，做事却正邪难分。

　　但小江还记得雪雨身上的寒毒，加上此人对雪雨似乎格外有兴趣，便不由得警惕了几分。

　　毒医绕过了小江，将手搭在雪雨肩膀上，漫不经心地伸出手，用食指挑起了她的下巴。“我们雪雨啊，真是越长越漂亮了……也不知道以后，会便宜了哪家小子。”

　　她似乎意有所指，又说了一句：“只要不是短命鬼，那就无所谓了。”

　　雪雨随着她的靠近暮然绷直了神经，耳朵里几乎听不见她说的话。

　　毒医身上的药香味其实很好闻，但雪雨就是没由来地心悸。

　　这种心悸并非恐惧，而是对未知的迷茫和退却。

　　她像个妖精，仿佛能看透人心，仿佛也能看穿雪雨的灵魂。

　　小江皱了皱眉头，抓住雪雨的手腕，再度将她置于自己身后：“时间紧急。”

　　毒医长得高挑，和雪雨说话时总是弯着腰，此时慢慢直了身，心不在焉道：“瘴气已解，但还需要两三个时辰才能全部散去。”

　　说完这句话，她便悄然走向了远处，所及之处天门之人尽数退让。

　　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雪雨才仿佛松了一口气。

　　小江压低了声音对她问道：“毒医是怎么回事？”

　　此人的态度很古怪，对天门谈不上忠诚，在天门中停留的时间又很长。她的武功不算太强，一手毒术却是出神入化，甚至地位还在十二骑之上。

　　小江和此人接触不多，他做事一贯谨慎，为了避免被岳龙轩利用毒物控制，他一直刻意的避免自己受伤中毒。

　　即使受伤中毒，也都是在外面解决了才回来，不像雪雨那样，和毒医的关系很紧密。

　　“我不知道，此人行事一直很古怪。”雪雨摇了摇头，知道自己身上寒毒的时候，她不是没有怨恨怀疑过毒医。

　　但如今细细想来，雪雨能够活到今日，多有她的手脚。

　　小江见她不欲多谈，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道：“今日攻破邪恶林，邪恶林中的那些人未必敢反抗天门，但林中情况复杂，我未必能顾得上你，你诸事小心。”

　　他的关切不是作假，雪雨再度颔首。

　　两三个时辰后，困扰小江和雪雨的瘴气果然散尽，他们连同三峰各带着一路人马冲了进去，很快就找到了没有来得及逃走的宇文霜等人。

　　小鱼无忌明月以及常春，则被他们围堵在一处秘境内。

　　秘境内情况复杂，岳龙轩命令他们围而不进，在秘境口杀人逼迫里面的人出来，之后便是一场混战。

　　小鱼和无忌再度逃走，岳龙轩和明月交手受了伤，冷冷地看着刚才做事不利的雪雨。

　　他刚才让雪雨杀宇文霜，雪雨知道她不会死在这里，有意拖延时间，竟然没有直接下手，以至于宇文霜被无忌救走。

　　岳龙轩命令三峰等人继续追踪，却将雪雨留了下来。

　　周围已经没了人，雪雨低着头迟疑道：“门……门主……”

　　岳龙轩总是喜怒无常的，他的武功又实在高强，雪雨如今藏了太多秘密，面对着他时便不免畏惧。

　　岳龙轩上下打量着她，久久没有说话，而正是这种沉默带来的压迫感，让雪雨更加难捱。

　　她本来就不擅长做戏，尤其是在岳龙轩这种人精面前。

　　“你似乎很久没有叫我爹了。”岳龙轩突然开口道。

　　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却让雪雨有些僵硬。

　　她总疑心自己露馅了，但此时不能表露出来。

　　陆玉衡教过她，撒谎时如果不知道做什么表情好，那就盯着自己的脚。

　　她咬了牙，看自己沾了血的靴子，用很轻的声音说道：“爹不喜欢我那么叫。”

　　这个回答配合上她的模样，有些楚楚可怜，岳龙轩似乎摸不透她的真假，目光依旧打量着她，迟迟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一掌打出，狠狠地拍在雪雨的肩膀上，内力沿着她的经脉向里流动。

　　雪雨被震飞出去好几步，鲜血沿着她的嘴角流了下来。

　　平白无故挨了这么一掌，雪雨却只是低着头看自己的鞋，一手撑着自己的肩膀，不敢表露出半点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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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剧情走剧情。

　　毒医也是个工具人，纯的那种。

　　“怕什么？”小江抵着她的脸，像是要将她的模样刻进自己的眼中。

　　他的手中依旧在狎玩着那颗珠子，惹得雪雨的呼吸越来越重。

　　她带着近乎哭泣的声音：“我不知道……你……别……别捏。”

　　他的理智终于回来了，只是呼吸仍然深重，眼中带着几分猎物到手的得意，和不易察觉的悲伤。

　　他或轻或重地捏了几下，惹得小姑娘一声惊呼，脸上像是快要哭出声。

　　他恋恋不舍的松开了手，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将她的衣服整理好。

　　他不可能真的在这里要了她，他许不了她一生，甚至连大婚都给不了，凭什么要她？他知道自己固执又钻牛角尖，但他舍不得。

　　然后他咳嗽起来，咬牙切齿地抱紧了怀中之人：“我真是这辈子欠你的。”

　　雪雨不敢刺激他，有些难受地挣扎了一下：“快帮我解开。”

　　“不解。”小江恶狠狠地抱紧了她。

　　今夜不吃她，她总要给小江点甜头。

　　雪雨不敢再动，老老实实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神情越发乖巧。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听到小江说话：“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不接受别人对你这么做。”

　　只要他还活着，他就不容许雪雨爱上别人。

　　雪雨有些困倦，动了动不太舒服的腰，发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嗯”。

　　今日月色皎皎，他的小姑娘安睡在他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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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冠，投下斑驳的剪影，若隐若现地水流声中混着鸟啼。

　　雪雨揉揉揉眼睛，手撑在小江的胸膛上，慢慢坐直了身体。

　　后半夜他还是心软地解开了雪雨手上的发带，但此时他的双手仍旧缠在她腰间。

　　他无意折磨雪雨，雪雨身上依旧留下了浅浅的印子，即使一宿过去，那些印子也没有彻底消失。

　　借着晨曦的微光，她有些怔愣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男人闭着眼睛，眉头微微皱起，仿佛不管什么都不能抚平他眉间的阴郁之色。

　　他的嘴唇有些苍白，却依旧不折损他的俊美，深邃的眉眼间仿佛藏着风月。

　　雪雨没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

　　她疑心自己和小江的关系远不止梦境中表露的那么简单，若是细细想来，不是有情愫暗生，他为何那边帮自己？

　　可那梦境毕竟是梦境，小江心里有自己吗？

　　就在她思索的时候，小江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轻轻地把玩着她的手指，将她的思绪收了回来。

　　雪雨皱着眉头起身，转到大树后换了衣服，小江也穿好了衣裳，正在摆弄着昨天剩下的鱼。

　　她的食欲不佳，草草吃了半尾后，便将手中的鱼放了下来。

　　小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二人默契地没再提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只是雪雨颈间偶尔露出的些许红印，证明了昨夜之事并非梦境。

　　小江用沙土盖了篝火，确认不会复燃后，对着雪雨温声说道：“得尽快赶回去了。”

　　雪雨知道他们不能在这里继续拖延，长泾帮和天虎帮的人都在找他们，躲在这里的两日不过是偷来的一时欢欣。

　　如今这欢欣过去了，他们也就该回去面对那些可恨的困境了。

　　又是草草走了半日，小江又开始咳嗽起来，雪雨失神地望着他有些病弱的背影，却怎么都想不起来，梦境中他的结局到底是何？

　　她下意识伸手扶住了小江，仿佛这个动作她已经做了无数次。

　　她正想问些什么，却听到了马蹄声由远极近，小江和雪雨对视了一眼。

　　后者收敛脑海里那些思绪，对着小江说道：“我来解决，你别动手。”

　　她实在记不清小江身体到底有什么问题，只知道他的身体并不好，与人动手之时总是咳嗽不止。

　　既然如此，那就由她来动手好了。

　　不料小江摇了摇头：“天门的人快到了，那些人恐怕没胆子杀了我们，你不必浪费力气，等会儿假装被俘便是。这些小喽啰杀再多也没有意义，擒贼先擒王，他们一定会把我们带回去，届时再出手。”

　　小江没想过直接逃走，他很清楚水路虽然要快一些，但江南的河道九拐十八弯，他们看起来走了很远，但直线距离并不遥远。

　　长泾帮与天虎帮在这一段深耕多年，被他们找到是迟早的事。

　　雪雨觉得他说得有理，被追兵追上后，和那些人过了几招便佯装不敌。那些人果然上当，将她和小江捆了起来，带回了易楼。

　　那两个门派的帮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对他们的态度有些暧昧，似乎想杀了他们，又迟迟不敢下手。

　　雪雨猜测他们想利用小江和自己与天门谈判，否则态度不会如此暧昧不明。

　　小江是玩弄人心的高手，一眼便知道这些人在想些什么——两大帮派只怕起了内讧。

　　如若不是他和雪雨逼得太紧，只怕这群人真想投靠天门——墙头草随风倒。

　　如今天门的人即将到来，他们又没有胆子真的和天门反抗，只得僵持在这里。

　　看清了这一点后，小江三言两语便挑拨了两大门派的人内斗。

　　在他们打斗期间。雪雨和小江趁机出手要了身边十几人的命，动作之默契宛如一人。

　　他们只有两个人，但一脱离了束缚，便掌控了主动权。

　　就在他们僵持的时候，天门的人从外面冲了进来，将所有人都围在其中。

　　岳龙轩到了。

　　雪雨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小江，只见后者神情有些凝重，显然是在思索对策。

　　果不其然，下一刻，岳龙轩就迈着沉稳的步伐从大门处走了进来。

　　小江和雪雨急忙低下头，双手抱拳单膝跪下：“门主。”

　　岳龙轩的目光从他们二人身上扫过，极具压迫感的内力压制着他们，让他们将头低得更低了一些。

　　长泾帮的帮主眼看情况不对，急忙出来说道：“久闻岳门主大名，我等一行人想要加入天门，为天门的大事效一份力……”

　　他话还没有说完，只听到岳龙轩冷冰冰地下了命令：“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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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车，锅盖跑了~

  他不知道雪雨所思所想，自从前日在船上吻过她那一回后，她的表情便呆呆的，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是好。

　　看起来不像是高兴喜悦，却也不像是厌恶闷烦。

　　他撒上香料后，用匕首在鱼上划开几道口子，对雪雨轻声道：“一直往前走，有一块很大的礁石，鱼还没有烤好，你先去洗一洗吧。我看过了，这里的水很干净。”

　　雪雨听到他的话这才回过神来，又是温吞地“哦”了一声，随后才起身朝着江边走去。

　　小江看着她有些纤弱的背影，一时间出了神。

　　他是她身边最亲近的人，相信自己对她而言是不同的，但却没有深思过那些问题。

　　雪雨对他而言自然是不同的，是龙之逆鳞，是绝不肯轻易让人的禁脔。

　　吻她是惩罚，是怒不可遏下的选择，却也是情难自禁。

　　他下意识地思索雪雨到底在想些什么，她到底如何看待自己？她对自己有情吗？还是说一切都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如果她爱上了别人呢？

　　想到这个可能，他蓦然捏紧了手中的匕首。

　　在小江思考着那些令他烦恼的问题时，雪雨脱下衣服，解开了束在肚兜之后的层层绷带，漫步走进了冰冷的江水中。

　　礁石之后的水流平静，冰冷的水温不断冲刷着她的身体，带走了她身体的温度，也带来了冷静。

　　她缓慢而仔细地清洗着自己的身体，木筏上那个不能算吻的吻再一次映入她脑海中，让她的面颊又像是燃烧起来。

　　她从来没有想过小江会吻她，就像她从来没有想过男女之情，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因为一个吻而方寸大乱。

　　为什么？

　　她脑海里涌现出一个令她慌乱的问题——她心里……有小江？

　　这个问题让她呆滞至今，却迟迟得不到答案。

　　天门中有很多人说过，她的感情太过稀薄，稀薄得接近于无情。

　　可她真的无情吗？她会不会是有情的？会不会真的对小江有情？

　　这是她第一次思索这个问题，却仍旧弄不明白这么简单的问题。

　　究竟什么是“情”？

　　她仔细回味着那个吻，但那个吻实在太过短暂，她只记得自己的心跳如鼓，面上像烧起来的发烫。

　　可这能说明什么呢？别人吻她，她是不是也会出现这样的反应？

　　这些问题实在是太复杂了，复杂得超出了雪雨的思考能力。

　　她将整个人浸在水中，眼睛在水底睁得很大，任由冰冷的水包围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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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篝火的火苗跳动着，小江将一条烤好的鱼寄过去给雪雨，后者依旧低着头，默不作声地接过了他递过来的东西。

　　小江看着她，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他不知道雪雨在想些什么。

　　小姑娘好像突然变成了一团棉花，柔软又干净，轻轻捏一捏便会塌陷几分，可他看不清这棉花里藏着什么。

　　沉默地吃完了烤鱼，小江背靠着粗大的树干，一边包扎伤口，一边对她说道：“你先睡吧，明天起来还要继续赶路。”

　　说完，他不再看她，只是将用手中的匕首烧红，面无表情的处理着身体上的伤口。

　　外伤泡了两日水，有些已经发腐，疼痛转移了他的注意力，让他不再将注意力放在雪雨身上。

　　等他处理好伤口，却见一道阴影靠近了自己。

　　他曲着一条腿，坐姿大开大合，随手将匕首插进树干之中，看向了跪坐在自己怀中的雪雨。

　　她的衣裳都洗了，也挂在旁边等待烘干，此时只穿了一件里衣，肚兜和平日素在胸前的绷带被她解开，篝火的光影描绘出一片令人心悸的春景。

　　她头发还没有干透，滴下来的水珠晕湿了胸襟前的大片布料。

　　从那个居高临下的角度，可以看到她胸前大片雪白的肌肤。

　　他目光黯了黯，没有说话，背靠着树干看她。

　　他早就知道自己的小姑娘长得很好，已经成长为荼蘼般致命而多汁的果子，而她本人却对此无知无觉。

　　意识到小江没有推开自己，小姑娘大着胆子将两只手放在他身侧，慢慢地直起身子，靠近了他。

　　彼此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空气稀薄得让人难以呼吸。

　　他意识到了将要发生什么，理智告诉他应该躲避，但他只是坐在那里，等待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

　　小姑娘像一只试探的猫，又像什么乖巧的幼兽，有些紧张，又执着坚定地向前，在他唇角轻轻印了一下。

　　他放在身侧的手蓦然成拳，浑身都仿佛紧绷了起来，面上却还要故作平静。

　　小姑娘总是很香，即使不用胭脂水粉，天然的冷寂的香也足以让他上瘾。

　　她的吻比想象中要久一些，也要更轻柔一些，小姑娘柔软的唇在他嘴角蹭了蹭，娇小身躯几乎被他笼罩在阴影中，让他无端升起更多的贪欲。

　　他等待着小姑娘有更多的动作，但雪雨只是笨拙地蹭了蹭，便没有了接下来的动作。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结束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吻，与他拉开了距离。

　　他将手放在曲起的膝盖上，看着雪雨仍然跪坐在他身前，只是表情疑惑不解。

　　在他开口之前，雪雨皱着眉头，发出了一个疑惑的“咦”。

　　他下意识地挑了挑眉：“怎么了？”

　　他没问雪雨为什么要亲自己，也没问任何多余的话，黑色的瞳自始至终停留在她脸上，像是要将她吞没。

　　雪雨没感觉到被男人盯上的危险，手指压在胸口上，神情更加茫然。

　　她抬起头认真看着小江：“我觉得我应该是喜欢你的，但好像又不是。”

　　小江倾刻间就确认，刚才那个吻的含义是“确认”，她在确认自己到底喜不喜欢他。

　　他心底升起极大的喜悦，几乎被她逗笑，声音却有些咬牙切齿：“你怎么确定不是？”

　　这话带着点儿气急败坏，又带了点哄骗。放在平日里，他绝无可能说出口。

　　但四下无人，星垂四野，他的贪欲和野心膨胀到无限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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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江最近“吃”得会不会太好了一点？

  第九十八章

　　原先那些几乎掌控了她的杀意，在这个如同春风般的吻之下消弭，甚至连体内一直不安分的刀气，仿佛都被安抚下来。

　　他轻轻捏着她的后颈，又如同往日那般诱哄：“我赔给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雪雨却只是瞪大了眼睛看他，既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反应，像一具华美又娇俏的木偶娃娃。

　　小江似乎被她的反应逗笑了，在她面颊上又亲了一口：“呼吸。”

　　这个笨姑娘。

　　这两个字就像一道命令，让雪雨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依旧睁大了眼睛看他，半晌却只憋出来一个：“你……”

　　白日动手之前，她就已经下定了决心，发誓不管小江说什么话，她都要杀了小江，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就为了那区区几万两，雪雨险些被逼到走火入魔，怎么能轻易放过小江？

　　但就在这个吻之下，她连一句顺畅的话都说不出来，面颊不由控制的发烫，连耳尖都通红。

　　她心底仿佛升起一种隐秘的欣喜和雀跃，又茫然于这欣喜与雀跃从何而来。

　　她努力地想要平复自己的心跳，想要呵斥小江的大胆，然而这种尝试于事无补，她的面颊变得更加绯红。

　　万幸夜幕降临模糊了她精致的面容，他看不见她红红的脸，也看不清她躲闪的眼睛。

　　周围流水声潺潺，掩盖了小江的心跳声，他的心脏又开始抽痛，痛得想要咳嗽。他强行抑制住了咳嗽的冲动，坐在木筏前方。

　　雪雨呆呆地看着他，像一只被催眠了的小猫，过分的乖巧，又过分的呆滞。

　　小江坐在木筏的正前方，有那么一瞬间，他在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不是后悔冲动亲吻她，而是后悔自己太急了，会吓坏她。

　　她根本没有男女之别。

　　但这种后悔只是一闪而过，如果再来一次，他百分百确定自己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吻下去。

　　那个吻是他的一时冲动，带有一点惩戒性质，但真正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是被他深深压抑的情感。

　　是早有预谋的冲动。

　　雪雨还在看他，他只得装作平静道：“我们顺着水路向下走，到时再做打算。”

　　长泾帮和天虎帮的人不会放过他们，他们坠落的山崖虽然高，却也不是无法抵达的天险。附近应当有路可以到达山崖之下，这让他不得不决意迅速离开。

　　他们二人跌落山崖后昏迷了很长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追杀者定会不留余地的寻找他们的踪迹。

　　雪雨没有接过他的话，依旧是呆呆地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木筏的前进并不快，也并不算安稳，尤其是在这入了夜以后的夜风吹拂下，竟然有了点惊心动魄的意味。

　　江南本就多山多水，河道并不总是笔直的，蜿蜒的水面下往往藏着暗潮涌动，颠簸得雪雨浑身都在痛。

　　但她依旧是呆呆的模样，好像是被小江点了某个穴道，至今没有恢复过来。

　　木筏在船上行进了一夜，在次日的下午，水流突然变得湍急。

　　前方隐约能听到巨大的轰鸣声。

　　小江不太清楚他们到了什么地方，两岸枝繁叶茂，却看不见人烟。

　　“前面应该有个瀑布。”小江蹲在雪雨身旁，又是捏了捏她有些呆滞的脸：“我们要下船了，现在给你解开绳子，不许再胡来了。”

　　雪雨只是睁着一双清澈的眼睛看他，似乎还没从昨天那个吻中清醒过来，脸上又茫然又迟钝。

　　小江很想再亲亲她的脸，却只弯下腰解开了她的束缚。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激荡袭来，本就不怎么牢固的木筏四分五裂，竟是撞上了一处暗礁。

　　在兵荒马乱之下，小江一手握住了剑，另一手缠住了雪雨的腰，他只来得及做这件事，便与雪雨二人双双落入水中。

　　雪雨会凫水，然而此处临近瀑布口，暗礁极多且水流湍急，她一时间有些吃力。

　　二人费了九牛二虎的功夫，才好不容易上了岸，身上的衣服却都被水打湿。

　　天又快黑了，夕阳斜斜地挂在天边。

　　小江看了一眼即将落下的夕阳，余晖给这动人的山水镀上了一层金边。

　　“我去河边抓点鱼，你去林子里找些木头野果来。今晚是出不去了，我们得在这里过一宿。”余晖之下，他的神情有些疲倦。

　　雪雨拧了一把湿哒哒的袖子，慢吞吞地应了一个“哦”。

　　她浑身湿透了，布料黏在身上并不舒服。眼看着即将入夜，他们需要木材和食物。

　　二人联手的速度很快，不到一刻钟，雪雨就抱着柴火回来了，袖子里还藏了几个果子。

　　果子有些酸涩，但她已经一日夜没有进食，便觉得这味道尚可接受。

　　他们落脚的地方距离江边不远处，小江没有深入林子，江南的密林太过危险，毒虫蛇蚁到处都是。

　　他在林子边缘寻了一棵极高大的树木做落脚处，那株树不知是什么树，不过树冠遮天蔽日，风吹树梢簌簌作响。

　　小江在树根下清理出一块干净的地方，动作熟练地处理着鱼的内脏。

　　他动作一向干净利落，抓完鱼后借着干净的江水洗了一个澡，顺便把脏衣服清理了一下，并将衣物挂在篝火边烘干。

　　他此时只穿着一件亵裤，跳动的篝火映着他精壮的身躯，头发有些凌乱，些缕发丝从额头上落下，挡住了他那双青玉一般的眼睛。

　　雪雨看了他一眼，随后匆匆移开了视线，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烧着她的眼睛。

　　她的脸不争气的又发烫起来，却茫然不知这种感觉究竟为何而起？昔日小江也并非没有在她面前脱过衣服，为何今日才感觉别扭？

　　他们执行任务的时候总是不免受伤，为了给彼此包扎伤口，自然见过彼此的身躯，雪雨一直对此坦然无比。

　　但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以前感觉自然的事，如今却感觉不自在了？

　　她盯着篝火想得出神，小江翻动了一下烘烤的鱼，又撒上了不知从哪里找到了一些调味的香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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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雨开窍很快的，你们看，是不是超级无敌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