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ll Me by Your Name
沈阳女人(赵麦)搭乘英国航空公司班机(British Airways)前往谢菲尔德参加斯诺克世锦赛时被恐怖分子劫机,坠出机舱前,关键时刻主谋之一(Mike,不是本名,中缅混血,孤儿,妹妹Angel死于毒枭屠村游戏)拉住她一同跳伞逃生,然后把她留在苏格兰境内牧区的故事。
*
“Why call me Angel.”
(为什么叫我安琪。)
“……”
“Who is Angel? Your girlfriend?”
(谁是安琪,你女朋友吗。)
“Shut the ......
沈阳女人(赵麦)搭乘英国航空公司班机(British Airways)前往谢菲尔德参加斯诺克世锦赛时被恐怖分子劫机,坠出机舱前,关键时刻主谋之一(Mike,不是本名,中缅混血,孤儿,妹妹Angel死于毒枭屠村游戏)拉住她一同跳伞逃生,然后把她留在苏格兰境内牧区的故事。
*
“Why call me Angel.”
(为什么叫我安琪。)
“……”
“Who is Angel? Your girlfriend?”
(谁是安琪,你女朋友吗。)
“Shut the fuck up.”
(把嘴他妈闭上。)
赵麦意识到对方的不虞,不敢再套话。从航班上与乘警交手到降落至这片无人地带,男人尚未实质性伤害过她,但暴行随时有可能发生,这个被称为“Mike”的雇佣兵显然是整个劫机事件不可或缺的一环。两人一深一浅走在苏格兰境内的牧区中,湿润的草甸不断吞噬着他们的脚印。这会使警方追踪变得困难,赵麦的心渐渐下沉。
她途中几次陷入泥沼,又被对方一言不发地拔出来。握着对方上臂时,她低头看向防弹背心侧面的武器,认真思考了一下从他怀中夺过枪支然后反击的可能性——实在是过于微小——她决定先按兵不动。大约三个小时后,天渐渐亮起,远远的,公鸡嘹亮的鸣叫传入杉树林。
是村庄!
赵麦惊喜地回过头,黑洞洞的枪口仍稳如磐石地指向她的心脏。她沸腾的喜悦冷了下去。出乎意料地,枪口向左晃了晃。
她难以置信地跟着转了小半圈,不敢挪动步子。像是不耐烦似的,那个雇佣兵把枪插回大腿外侧的皮套,皲裂的手指指向左边:
“Go West. ‘Bout 90 minutes. You’ll see the railway station.”
(一直走,90分钟左右,你会看到火车站。)
赵麦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扔下一个不断失血的活物转身离开令她感到道德上的亏欠。你在同情一个杀人犯,她告诉自己。她盯着对方在晨光中泛着紫黑色血渍的裤腿,想到坠出机舱前那痛苦到近乎于怀念的一瞥,“What about you?”(那你呢。)
“怎么,舍不得我。”男人的中文带着奇怪的滞涩,仿佛许久不说了。他舔了舔撕裂的唇角,声音听起来像是破损的提琴,可见长途跋涉耗尽的不只是赵麦的体力。那张削瘦、黢黑的面孔扯出了一个不耐烦的笑,“Fuck off. Or you can stay here forever.”(滚吧,或者永远留在这里。)
以为这样一个金钱至上的凶徒仍怀有慈悲心肠是一种可悲的误解,泪水来得又急又快,将黎明中刀锋般的身姿冲成模糊荡漾的波影,羞耻和愤怒淹没了她。赵麦猛地转身,向他指的方向跑去。
Run.
——“你的妈妈和养父都死了,阿萧。”盛温向脚底的男孩露出平和到几乎残酷的微笑,“他们欠我东西,好多好多东西。”
——“但我很宽宏大量,亲爱的孩子,非常。”他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鞋底与砂石在耳际摩擦的声音让男人轻缓的嗓音像在天边一样遥远,“他们欠了我许多花,你只需要把它们摘回来给我。你看,”他指向不远处山坡上正在燃烧的罂粟田,“就在那里,三朵就好。”
——男孩看了看自己折断的脚踝,剧烈的悲哀几乎捏碎他的心脏。Angel像小鸟一样的声音尖锐地响起,“我可以!我可以!” 盛温狂笑起来,甚至抱着小女孩转了一圈,刚刚击发的枪管灼痛了她细嫩的皮肤,灰色裙摆在空中飞扬。“你想替你哥哥摘花吗?”她哭着点点头,又很快将眼泪抹掉,“我跑得很快,很快,我会替吴盛温摘最好的花。”
——不。
——她小小的脚拍打在田耕的砂砾上。
——不。
——“好女孩,跑快点儿,你哥哥等不及了!”他用手枪把他的头撬起来,好令他看到妹妹奔跑的背影。
——不。
——“我摘到了,我摘到了,我——”
灰色的裙摆像一粒灰落入闪烁的余烬中,那么轻,他眨了下眼就不见了。
Run. Angel, run.
在赵麦看不到的背后,男人几乎迷恋地看着她迅疾的动作,她跑得那样快,仿佛之前没有累得哼哼唧唧,细长的身影迅速没入了樟子松与灌木交杂的密林深处,这一次没有被任何事打断。Mike歪着头,超凡的耳力捕捉着少女的脚步声,直到晨起的鸟鸣覆盖了所有动静,心中芜杂的嗡鸣终于淡了下去。
传讯机适时地开始震动,他低头看了一眼,抬腿迈向反方向,很快消失在石墙另一边。
Down by the river, by the boats
Where everybody goes to be alone
Where you won't see any rising sun
Down to the river we will run
【口条衍生】他年此时(一)
【许一城(《古董局中局之掠宝清单》)x 钮钴禄·韵斗(《黏人俱乐部》)】
【自己给自己造点cp吃吃】
【都去看《黏人俱乐部》!好看!】
一
“桃叶儿那尖上尖,柳叶儿就遮满了天,在其位的这个明啊公,细听我来言呐……”韵斗哼着小曲儿穿过旧内院改成的酒吧,熟门熟路地绕过扫地的雪琴,从吧台后面扯出半袋瓜子,拎在手里一晃一晃地往前厅去。
“别唱了,”雪琴没好气的抬头瞪他,“直跑调都。”
“干嘛呀?我原来见天儿唱也没见你挑剔,怎么,昨晚没睡好还是今早没吃饱?我记得今儿早你还多吃仨包子呢!”
话一出口,韵斗立刻后悔起来——自从他们被这邪门儿院子带到天...
【许一城(《古董局中局之掠宝清单》)x 钮钴禄·韵斗(《黏人俱乐部》)】
【自己给自己造点cp吃吃】
【都去看《黏人俱乐部》!好看!】
一
“桃叶儿那尖上尖,柳叶儿就遮满了天,在其位的这个明啊公,细听我来言呐……”韵斗哼着小曲儿穿过旧内院改成的酒吧,熟门熟路地绕过扫地的雪琴,从吧台后面扯出半袋瓜子,拎在手里一晃一晃地往前厅去。
“别唱了,”雪琴没好气的抬头瞪他,“直跑调都。”
“干嘛呀?我原来见天儿唱也没见你挑剔,怎么,昨晚没睡好还是今早没吃饱?我记得今儿早你还多吃仨包子呢!”
话一出口,韵斗立刻后悔起来——自从他们被这邪门儿院子带到天上转了一圈儿,回来之后就发现错过了合同上写的拆迁时间,胡同里其他房子已经起了围挡,独将他们这黏人俱乐部孤零零地绕开了。
一个多亿说没就没,困在天上都没气馁的几个人,这下都成了霜打的茄子。受打击最大的自然是大房东雪琴,自打他们从天上下来,雪琴的脸色就没好看过,这两天才终于别过劲儿来,自我安慰说开在高档住宅商业区之间的四合院酒吧以后估计也不会少挣,终于又像平常那样忙活起来。
不过,表面正常也不代表她心情真的恢复。果然,被调侃的雪琴立刻瞪起眼睛来,把笤帚往桌子上一靠,作势撸起袖子:“我说你一句你怎么那么话呢——”
“哎——”韵斗缩着脖子往吧台后面一藏,猫腰往自己的阁楼上逃,“君子动口不动手!——淑女也不行!”
“谁跟你搁那君子好逑呢!”雪琴捞起笤帚丢过去,“你给我回来,扫地!别都指着我一个人干!”
韵斗被砸中,苦着脸捡起笤帚,装模作样地在地上划拉。恰在这时,一阵滴滴答答的古早电话铃声从楼上飘来,组成了一首《光阴的故事》。韵斗眼睛一亮,像是得了救星,把笤帚一放,嘴上还假作无奈:“是我二叔那手机!可能是他从夏威夷打来的,这个我得接!”
说完,不等雪琴反应,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去了。
雪琴张着嘴还没来得及说话,看看韵斗消失的背影,只有气哼哼地嘀咕:“那个破电话还能打呢?”
韵斗进了屋,那个古老的按键手机正在桌子上一震一震地响得欢,他在心里感慨了一句过去的手机真耐用,走过去拿起来一看:连个来电号码都没有。韵斗这下泛起了嘀咕,犹豫着要不要接,心说从祖传的这院子到二叔留下的东西,多少都有点子邪乎,别接起来是个“白日凶铃”。可这电话就是不依不饶,《光阴的故事》响了一遍又循环一遍,韵斗的手指在接听和挂断的按键上左右滑动了几个来回,最后还是接起了电话。
“喂?”对面传来一个男声,听起来岁数不大,“请问您找谁?”
“啊?”韵斗一愣,“不是你给我打的电话吗?你是找我二叔吗?他出国了,有日子没信儿了,单把手机留我这儿了。”
对面疑惑地“嗯?”了一声,问:“你是谁?你二叔又是谁?”
韵斗猜想应该是打错电话的,但是鉴于自打二叔去了美国找亲人之后就没了音信,这电话也八百年没有响过,又担心是他那二叔又认识了某个不靠谱的朋友,托人家打电话回家,于是耐下性子自报家门:“御衣胡同甲一号,御衣亲王府,钮轱辘,钮宅。”
听见他的介绍,对方发出一声嗤笑,语气也更加生硬起来:“这里是故宫博物院古物馆,请问有什么事吗?”
“啊?什么?哪儿?”这下韵斗是彻底愣住了——自家虽然也是八旗贵族之后,但大清没了二百来年,早和宫里没了联系,他二叔掉冰窟窿里失踪就失踪了十来年,哪会有故宫里的交情。
那这下确定是打错电话无疑了,韵斗不禁有些尴尬,小声咕哝一句:“都什么年代了,电话还带串线的……”
对方估计也听见了这句嘀咕,大约是当他成心,没好气地骂了一句:“神经病!”
韵斗本来只是尴尬,莫名其妙挨了一句骂,登时恼羞成怒起来,冲着电话那头提高了音量,连珠炮似的怼回去:“嘿,你骂谁神经病呐?不就打错个电话嘛!谁给谁打的还没掰扯清楚呢!你在故宫上班了不得啊,爷爷我还是镶黄旗钮轱辘麒麟都统世袭佑领兼虎骑校尉嘎图辉达拉布拉多四十一代传人,紫禁城也得算我们家一份儿——嘿!还给挂了!”
韵斗正无能狂怒,忽听背后“轰隆”一声巨响,吓得他一个激灵,可四下看看,也没看见哪里掉了东西,便又转过头,愤愤盯着手里的旧手机,把它举过头顶作势要摔,但毕竟是二叔留下的物件儿,还是轻轻放回了原处。
楼下,雪琴站在楼梯口,抻着脖子听楼上韵斗对空气输出,摇了摇头:“咋还给自己说急眼了呢……神经病……”
A Little Fall 小小坠落
拖了两年的一个文,那就干脆送给《我要我们在一起》。两周年快乐,庆祝不论现实如何一地鸡毛,在故事中万事无罪。
Notes:
(格兰芬多)屈楚萧 / (拉文克劳)张婧仪,Harry Potter AU,六年级(17岁)。
赵今麦、丁一滕、蒋奇明等均有出镜,不认识他们也没关系,都是些温柔可爱的好人。
轻松糖水,无病无灾的双向暗恋。
*
“欧,爱情!令报丧女妖歌颂梅林,智者变成地精。”
Part One
*
晚......
拖了两年的一个文,那就干脆送给《我要我们在一起》。两周年快乐,庆祝不论现实如何一地鸡毛,在故事中万事无罪。
Notes:
(格兰芬多)屈楚萧 / (拉文克劳)张婧仪,Harry Potter AU,六年级(17岁)。
赵今麦、丁一滕、蒋奇明等均有出镜,不认识他们也没关系,都是些温柔可爱的好人。
轻松糖水,无病无灾的双向暗恋。
*
“欧,爱情!令报丧女妖歌颂梅林,智者变成地精。”
Part One
*
晚间十点,屈楚萧踏上拉文克劳休息室的石头玄关。
这不是他第一次进入不属于他学院的休息室,但这么偷偷摸摸还是头一回。拉文克劳今天刚刚冒着这个冬天最大的一场暴雨,在最后关头以10分险胜斯莱特林,赢得了这个学期最后一场比赛。
他们已经五年没有在魁地奇球场击败过那条呲呲作响的银蛇了,难怪整个鹰巢看上去像是遭到了雏鸟们的轰炸——高耸的拱形窗户旁飘满不断变幻出Ravenclaw字样和鹰爪图案的金色蝴蝶,入口对面壁龛里的罗伊纳·拉文克劳半身白色大理石像被戴上了象征老鹰的助威头饰。蓝与青铜色的绶带在空中不断飞舞,往被簇拥在休息室中央院队成员的大腿和胸膛来回拍打。
场面的喧嚣程度显示,格兰芬多写作勇猛读作混乱的狮子精神已经在霍格沃茨出现人传人。这些小把戏被施了巧妙的咒语,但他猜测其中有一些非法成分,因为现场看上去像是奇怪的宗教鞭挞仪式。
屈楚萧一进入就被迎面发射了韦斯莱出品的喷嚏礼炮,不得不连声抽噎着对自己施了咒立停。他噙着泪花左顾右盼,祈祷没有人看到这一幕——当然不可能,阿历克赛·马司洛夫,拉文克劳的击球手,端着两杯黄油啤酒向他走来,身上缠满了蓝金色彩飘带,“梅林在上,屈楚萧,就算为拉文克劳高兴也不至于哭成这样啊。”
对方应该感谢自己正忙着对袍子和脸念诵“清理一新”,没空给他一拳。屈楚萧接过黄油啤酒,试图寻找并不存在的无人角落。
难以置信,公共休息室竟然可以挤进这么多学生。糟糕的是,这其中包含了他最想见和最害怕的对象,更糟糕的是,两者其实是同一人。
他应该施个幻身咒再来的,或者干脆不来。
参加这个大约违反了八条校规的“非法派对”是赵今麦的主意,屈楚萧这个学期频繁意识到妹妹完美继承了他们家族的冒险血统,并在过去几年展开了实践,从她宵禁后躲避费尔奇和血人巴罗的灵巧劲可以看出来。
她甚至在洛丽丝夫人(费尔奇的猫,据称在哈利波特就读于霍格沃茨的战前时代就已经老得掉毛,如今仍然健在)经过时抓着他藏在了巨怪跳芭蕾舞挂毯后面的扫帚间里,要知道这在从前都是屈楚萧的招数。从她熟稔的走位来看,这显然不是第一次了。
“你去年到底半夜溜出来多少回?”在那只鬼鬼祟祟的稀毛红眼猫走远后,他转头嘶嘶质问对方。
“怎么,发现有你不知道的密道很令人惊讶么?“即使隔着昏暗的烛光,屈楚萧也能感觉到赵今麦翻了个白眼,“我可不是每天只在图书馆写作业。”
“所以你选择了与扫帚共舞?你一定为保持年级第一付出了难以想象的努力,因为我看不出这里有任何一点适合自习。”他挑起半边眉毛,小心翼翼地从挂毯与墙壁间的缝隙挤出来,以免惊扰到巨怪的芭蕾秀。这些大块头具有与外表完全不符的敏感心肠,一旦在画像间逃窜可能会为他带来为期两周的禁闭大礼包。
“天,人们当然不会在这里写作业!猪取消。”她剮了他一眼,警惕地四处查看,“宿舍这么多人,学生总需要一些私人的地方——谈谈。“
“欧,所以这里是你的‘心理咨询室’。”对方先前稍纵即逝的惊讶已经被收好了,此刻懒洋洋地在她身后吐信,“我从来没有意识到你竟然如此博爱,这真的是非常——”他斟酌了一下措辞,“令人动容。”
“我倒是意识到你最近愈发像是一个斯莱特林了,”她回击,“不如向麦格教授申请搬到蛇窝去吧?这样我就不用在公共休息室看到你和你那些捉弄低年级学生的非法魔咒实验,张宥浩一定非常欢迎你在黑湖下的地窖里制造爆炸。”
“如果你指的是赦免我不用再承受你和那个芬兰人在休息室帷幔后面——当然现在我知道了你们还会在巨怪挂毯后面——互相用舌头攻击对方的画面,那真是太贴心了,我的妹妹,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感激,”他露出了那种令陌生人神魂颠倒,但在赵今麦眼里需要被重拳出击的坏笑,“再撞到一次我就得去庞弗雷夫人那里报道了,霍格沃茨的天才巫师被自己的呕吐物呛到什么的。”
“向——我——道——歉,现在。”
“不如去梦里找?我诚挚的歉意正在里面跳吉格舞呢。”
“非常幽默。”赵今麦脚步不停,屈楚萧与她并肩走上旋转楼梯,毫不认为对方接下来能说出什么具有攻击力的话,直到——“我猜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张婧仪最近都不和你说话了?”
他提起右边唇角,扯出一个不甚自然的笑,“这你都发现了?我们在魔咒论文上有一些小小的分歧——”
“欧,那一定是非常小的分歧,否则无法解释上周飞行课上你意外地不断挡在拉文克劳击球手之间,被游走球来回痛击,最后十分不幸地被鬼飞球撞晕了过去,真希望你没错过晚餐时候礼堂的大讨论——屈楚萧,格兰芬多的金色飞贼转世,‘像一只地精闯入扫帚间后意外挂在空中’一样被送进医疗翼。那些想要邀请你去舞会的女孩这下可以知难而退了,没有人想要和地精跳舞。”
她转头,屈楚萧正在用奇怪的方式把五官扭在一起试图表达抗议。
“拜托,哥,别这样看着我,每张桌子都在讨论这件事。你应该感谢我的‘博爱’,派对邀请函才没有因为你失败的罗曼史而变成吼叫信。”
“我就应该让霍琦教授把他们的分数都扣光。”他后脑勺和侧腰的淤青隐隐作痛。屈楚萧拒绝了庞弗雷夫人特制的消肿药水,因为那尝起来像是三十盎司胡萝卜被榨进一只巴掌大小的杯子,喝完他会更头痛。“以及不要乱用词语,小孩子懂什么是罗曼——”
“可以,你继续逞强。”赵今麦不屑于理会,“虽然你总是学校里最后一个知道八卦信息的人,但她在学校有多受欢迎应该不是什么新闻吧?十六岁开始学说话似乎已经晚了,但也许你该注意一下表达方式。”
他干笑一声,“我以为我亲爱的妹妹很了解我的幽默。”
“不,你只是很表现得很混蛋,尤其是在你在意的人面前。”
“哇,我还是第一天听说,多谢你告诉我——和其他七十八个人一起——我是个多么难以沟通、色厉内荏、不善言辞的话题终结者。”
赵今麦转头,“听桃金娘说,她最近经常在哭。”
屈楚萧紧紧闭上了嘴巴。
很好。
她快步走上楼梯。梅林在上,格兰芬多的楼梯有时已经令她想起马拉松,尤其是这个学期的魔药课程安排,意味着她得一周两次在那个阴暗的石头教室里完成长达四个小时的实验。她以为结束之后前往寝室的路途已经够长了,但拉文克劳塔楼刷新了她的认知,不知道是否是因为学院创始人曾对终年变换不停的楼梯做出过卓越贡献。好在他们争辩中已经抵达了入口,老旧的光面木板上镶嵌着鹰状青铜门环,鸟喙在月光下闪着微光。
门环一声长吟,吱吱嘎嘎张口:
“你看着我,我也看着你;但你用眼睛看,而我不用,因为我没有眼睛。你能说,我也能说;但你有声,我无声,空有嘴唇一张一合。”
“拉文克劳的通关方式是解谜,没有固定答案。”屈楚萧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来吧,年级第一,考试时间到。”
“我以为你在过去三个月已经得到了充分的锻炼,毕竟一周四次来这里等张……”
她兄长的表情告诉她今天这道伤口的踩踏机会已经用完了,继续在上面翩翩起舞可能会造成一些不可逆的后果。
她见好就收,转头面相门环,“没有眼睛,没有嘴唇,却和我一样,相互对照……”
她转向屈楚萧,对方抱着双臂抬头望天,一副事不关己赖唧唧的模样,“干嘛?”
她翻着白眼转过身,“……是镜子。”
“完全正确,聪慧的女巫,请进吧,不过希望你们是最后一对了,我今天可真是累坏了……”
他们很快就明白为什么门环疲惫不堪,拉文克劳的公共休息室有太多人了,他至少看见了三个赫奇帕奇,四个格兰芬多,甚至还有一个斯莱特林。当然他们现在都变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身体力行地展示着霍格沃茨是多么团结的集体。
如果现在有一个教授进来巡视,屈楚萧能保证明天一早学院沙漏里的宝石会齐齐削减一小半。
赵今麦很快被喊走,临走前用眼睛警告他不要乱搞——别问他是怎么看出来的,他怀疑自己在对方心里就根本不穿裤子——他捧着酒杯环视一圈,很高兴没有看到游走球和张婧仪,并打算在一个两者不会出现的角落喝完这杯酒,然后离开。
第二次巫师大战后,霍格沃茨花了许多精力打破学院之间的壁垒,希望战后一代放下旧习,停止相互仇视。屈楚萧认为这主要是想拯救斯莱特林于水火,扫帚间实在放不下更多被统统石化恶作剧击中的小蛇了。
这很困难,尤其在开始的十年。如今总算有些起色,甚至渐入佳境。鼓励学院互通就是霍格沃茨推行的新政策之一,除了图书馆,他们开设了更多针对全校学生的互动空间,不同学院的学生们也可以在公共休息室串门。当然了,得在宵禁前回到自己的寝室,现在这样的深夜派对绝对是违规的。学生可以在休息室里大声讨论,不用在平斯夫人严厉的眼神下气声交流。甚至,如果他们不担心弄脏羊皮纸的话,可以一边在火炉里烤尖叫猫棉花糖一边写论文。
过去的三个月,屈楚萧是拉文克劳休息室的常客——出于学术需要——他和这个本周根本不搭理他的姑娘因为去年O.W.L.s魔咒学的O(Outstanding)评级,成为了课堂搭档。
屈楚萧必须承认,他对解谜从来不算擅长,但话又说回来,如果你的同桌也有独角兽尾毛一样的头发,火螃蟹宝石般耀眼的双眸,月光下闪着微光的脸颊,令人想起澳洲蛋白眼龙珍珠状的鳞片……那你也很难专注于门环的提问,更何况她还这么聪明,总是在他怔愣的下一秒就给出正确答案。
欧,梅林,她真的太完美了。
和大多数人不一样,十一岁的他们并没有于暮色时分一同穿过平静无波的黑湖,在分院仪式上相遇。屈楚萧那场众所周知的大迟到令他几乎错过了开学第一天全部流程,以至于直到格兰芬多和拉文克劳低年级课表交叉的黑魔法防御术课才第一次打上照面。他原本想要去德姆斯特朗,作为一个十岁才展现魔力的纯血巫师,他迫切地想要甩开麻瓜的一切,一头扎入魔法的深海,前往遥远的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南部显然十分理想。
最终父亲劝住了他。那个喜欢给自己小胡子染色的帅气男巫把二儿子拉进壁炉前的扶手椅里,边分享比比多味豆边胡言乱语,“你所经历的一切塑造了你,儿子,别说大器晚成的纯血巫师,那些开学前的夏天才知晓自己身份的麻瓜出身巫师,在魔法历史上留下杰出作品的也大有人在。德姆斯特朗是很好的学校,伊法魔尼也相当优秀,但我猜你会喜欢霍格沃茨的,它像一碗暖呼呼的玉米南瓜汤,上面还有些欧芹碎。想想吧,你可能会被分去赫奇帕奇,厨房就在寝室隔壁,多好的事,我还能告诉你几条城堡里的密道,如果他们没有被在战争期间被炸毁的话。”
屈楚萧没好气地挑出一颗牛肉味豆子,“按照我们家族的遗传,分院帽还没碰到我的头发应该就会把我分到格兰芬多。”
他们全家人都是霍格沃茨毕业生,且无一例外追随戈德里克进入了格兰芬多,只有一位远方姑妈毕业于赫奇帕奇,她做的蜂蜜芝士派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刚刚得知自己也是一名巫师的屈楚萧无奈地叹气,谁说霍格沃茨就是世界上最好的魔法学校呢?遵循着既定的道路前进实在是太无趣了。
“欧,狮子窝,当然,”他朝爱子抛了个荣登《女巫周刊》“最具魅力奖”榜首的眨眼微笑,“这样我们可省了一大笔钱,至少有五套长短不一旧校服任你挑选,可以一路穿到七年级。不过我可不推荐你龚格尔叔叔那套,据说他在咯吱窝里藏了狐媚子蛋。”
“爸爸!”
“只是个玩笑,儿子,你在任何学校,任何学院都会大放异彩的,甚至你现在告诉我,你不愿意成为一名巫师——好吧这似乎不由你定,毕竟魔力的觉醒是天生的——但总之你决定像麻瓜一样生活,按照原定计划去查特豪斯公学也很好。我永远以你为傲。”
他父亲是对的,屈楚萧几乎一踏上九又四分之三站台就爱上了与霍格沃茨相关的一切。在寄给郭帆的长信中,少年一一历数公共休息室塔楼的风景,垂挂金红色丝绒的四柱床,蒸汽缭绕的魔药课,莺飞草长的魁地奇球场福灵剂水晶般的神秘光泽(“听说你被称为迷情剂男孩?要注意卫生健康与安全。”父亲回信中写道,被屈楚萧红着耳朵撕碎丢进壁炉狠狠烧毁)。
十二月中旬的霍格沃茨礼堂是他最喜欢的地方,各个角落都摆满了沾雪的圣诞树,上千支蜡烛水晶圣诞球悬挂在树梢。施了魔法的雪花不断爆炸成新的颜色,空气中泛着南瓜肉桂的香气。
哦,还有张婧仪。
根据父亲的评价,他对这个来自康威尔郡的小女巫简直就是妖怪书碰上了活物,炸尾螺遇上了火。郭帆在假期笑着和来访的朋友提起这件事,说从三年级开始,小儿子完全无法停止在信里别别扭扭地提起她。如果张婧仪再不来家里做客,Piggy——家里老骥伏枥却仍志在千里的褐枭——总有一天要因为信件太重掉进温德米尔湖里,那么,这张载满“天哪,她怎么会在施漂浮咒的时候震动手腕,丁一滕和她的羽毛都烧焦了,被弗利维教授扣了十分”之类少年心事的羊皮纸将成为Piggy的遗书。
没有人知道一切是如何开始,但等到发现的时候,屈楚萧已经对所有和张婧仪一起上的课积极过了头。虽然表现出来的是对这个拉文克劳书呆子的种种不满,并趁着魁地奇比赛时不能说十分可疑只能说是没有必要地飞到拉文克劳看台附近做一些没有必要的花哨翻转动作——在妹妹赵今麦看来,像是飞天扫帚被人下了恶咒。
赵今麦看不下去屈楚萧在空中抽搐的模样,多次提出要帮他修理(“回避鬼飞球时飞出三十英尺并在看台第二排上方急停完全没必要,你差点漏过一个进球!”),当然被我行我素的兄长悉数忽略。直到近期一次训练赛上,屈楚萧推陈出新,在球框边反复飞出爱心形状的粉色烟雾。赵今麦在看台女生叽叽喳喳的笑声中终于忍无可忍,警告他如果再这样不知廉耻地散发荷尔蒙,她就要铤而走险打破禁止对学生施咒的校规,把他变成一只公孔雀,在神奇动物保护课上开屏个痛快。
梅林保佑,直到泡沫见底,他也没有见到那个魂牵梦萦的黑脑袋,倒是遭到了不少怒视。程度比早先在走廊里遇见时有所减缓,可能魁地奇胜利的喜悦多少中和了对他的嫌弃。
屈楚萧把空杯子藏在拉文克劳雕像的裙摆后面,抹了把嘴准备找小妹打个招呼就离开。十一点了,明天第一节是高级魔药学,早起对他而言是一种酷刑,而比这更痛苦的是堂而皇之的大迟到。霍拉斯·斯拉格霍恩对他有一种不理性的怜爱,以至于犯任何错误时对方的宽容比错误本身更令人尴尬。
“屈楚萧?”
“欧,嗨。”
来人是拉文克劳的另一个女生,但他没记住名字。关于拉文克劳他知道的不多,无非是张婧仪,张婧仪的朋友,张婧仪的同桌,张婧仪的另一个朋友……
“亚历珊德拉·阿布拉莫维奇。”她有浓重的塞尔维亚口音和一头浓密的深色鬈发,屈楚萧尽量让自己不要盯着对方卷圈里相互扇翅膀的金色飞蛾看,“我们上同一节占卜课。”
“啊,没错,是的。”他什么都没想起来,“抱歉,我不是那么擅长这门课。”事实上他根本不相信占星术,水晶球,仿佛那些沉在杯底的茶叶梗能给他的未来指一条明路似的。
阿布拉莫维奇咯咯吱吱地笑了,“那个,你知道级长们正在策划今年学期末的舞会吧?我只是在想,如果你还没有舞伴的话……当然,你本来一定会邀请张婧仪的,但既然你们现在分手了……”
“我们没有。”他的口气像是对方头发里的飞蛾突然飞出来扇了他一巴掌。
“哦?”阿布拉莫维奇的两根眉毛挑起了非常怀疑的弧度。
“我是说,我们并没有在一起,所以原则上也不存在分手。但不代表我不——我也没有邀请她,不是不想邀请她的意思,我计划——我是说,总之——”
“别紧张。”她咧开嘴,“无意八卦,只是每个女生盥洗室的隔间都在讨论这件事,而且她最近变形课上屡屡失误,还把造水咒施成了火焰熊熊……”
“?!”
“……好在她很快就回过神来,用清水如泉把火苗熄灭了,不过教授还是扣了拉文克劳五分,很少见不是吗。”她皱起眉头,“你还好吧,你看起来和学院幽灵一样苍白。”
“没事,没事。”他尽量忽略自己狂跳的心,“以及,我有约了。”
“和其他人?好吧……”她让开一条路,虽然这件事在人满为患的公共休息室略有些困难,“下次我可真得早点儿,谁叫大家都以为你会邀……嗨,婧仪,我们把你吵醒了吗?”
生活不是电影。
屈楚萧很清楚生活不是电影——鉴于读者可能是纯血巫师,请允许他介绍,这是一种麻瓜的休闲娱乐,一些人会在一张巨大的荧幕上做匪夷所思的事,比如把地球当成宇宙飞船一样开出太阳系,沿途炸毁月亮,点燃木星。但那一般都不是真的,而他也不是主角,因此自己应该静悄悄来,静悄悄走,绝对不会出现什么说到一半,谈话的另一位主角出现在附近的剧情,这太老套了!
所以戈德里克的蛋啊,梅林的保佑为什么只持续这么一点时间?
他真希望自己没有这么快喝完那杯啤酒,这样好歹手里可以攥着个东西,而不是现在这样,只能掐住裤缝缓缓转身,“晚上好,婧仪。”
对方穿着一双粉色的独角兽拖鞋,从这个角度抬头望去,可以看到真丝睡衣上正在抓地精的康威尔郡小精灵。即使看到他后一声不吭转身往回走,在他心中激起的波荡也不减半分。
“抱歉,”他回头朝阿布拉莫维奇点了点头,三步两步跨上台阶,在寝室门口堪堪抓住了女孩的手。对方不可思议地回头瞪他,“看在梅林的份上,屈楚萧,这是女生寝室!”
“我知道!很高兴你们的创始人不像戈德里克一样对学生毫无信任……”和罗伊娜拉文克劳不同,格兰芬多的创始人把公共休息室通向女生宿舍的楼梯施了魔法,如果有男生想进入女生宿舍,它就会变成一条长长的、光溜溜的石滑梯。但是反过来,女生却可以进入男生的宿舍,这是因为学校创始人认为男生没有女生可靠。
“总之,我在别的地方根本找不到你,那些秃鹫几乎每节下课都像在洪水里迁徙的蚂蚁一样把你团团围住,搞得我像是什么要对你不利的食尸鬼似的。”
两个人站在旋转楼梯里一块雕像投出的阴影中,沉默。沸腾的喧哗从下方盘旋上来,他叹了口气,盯着对方黑眼睛里荡漾的火光,放柔嗓音道,“你为什么不和我说话了?”
“我不觉得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她咬住下唇,“而且你真的该离开了。”
“我不明白!前一天还好好的,然后过了晚饭你就不理我了,然后一下子所有秃……老鹰都恨不得把我挂在塔楼尖顶晾上三天三夜,你连图书馆都不去了!我找不到你,我、我……”
“你……?”
他灵光一闪,“我们的魔咒课小组作业怎么办?”
完美,屈楚萧,你一路追到女生寝室就是为了小组作业,菲留斯·弗立维教授会为这份精神激动地从书堆上掉下来的,如果三分钟内你还没有被昏昏倒地击中的话。
她笑了,气得。
“……我怎么会忘了呢,小组作业!我真是个白痴,”她像个中国火球一样咻咻喘气,“也许这解释了为什么我们总在图书馆见面。”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约你去别的地方?”他下垂的小狗眼突然亮了起来,仿佛完全没看出这是怎样焦灼的场合。
“——我没有在说这个!”她过头去不看他,又像是想起什么了似的回头瞪视,“你还真不嫌累。”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处理这么多约会,人形时间转换器。”她很快恢复了冷静,抬起下巴道,“霍格莫德,魁地奇,课堂搭档,哦,还有学年舞会舞伴。你能记住她们的脸吗?”
“……等等,你认为我舞会邀请了别的人?”
“所有人都知道。”
“克劳德这个长舌——”他瞥了眼她越揪越紧的眉毛,“听着,婧仪,我没有,我这么回答只是为了避免她缠着我,她们总是这样,我其实是打算邀请——”
“欧,缠着你,屈楚萧,知道你为备受欢迎经历这么多苦真是太令我遗憾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拜托了,我不是来和你吵架的。”
“那是什么呢?”她的声音突然像个火星爆炸糖一样蹿高了,“是的,女生总是这样,围着你打转,在你的书包里塞满巧克力蛙和情书,‘缠着你’,以为你会因为这些而注意到她们,其实在你眼里蠢得要命,但你也从不拒绝,总是如此为难又乐在其中——”
“我没有乐在其中——我以为你知道。”屈楚萧咬牙切齿。
“而我不在乎,”她走上台阶拉开木门,“现在,离开,趁你没有又为格兰芬多争取五十分扣分前。”
*
“我简直不敢相信你真的这么做了。”赵今麦狠狠把面前的柠檬香草挞一分为二,她昨天凌晨三点才回来,整个上午都在斯普劳特教授慈爱的目光下收集巴波块茎脓水,但看上去仍然神采奕奕。对面的蒋奇明被这雷霆万钧的一劈惊得瑟缩了一下,耳朵上的魔法抑制器差点掉进汤里,“你当着她的面对克劳德说你约了其他人。”
“首先,我不知道她当时就在转角等我上课,这是一个完全的意外。第二,我没有约其他人,我只是为了婉拒克劳德。”
“你完全可以对克劳德实话实说。”
“那她不会放弃的!她上个学期就打算给我下迷情剂,我最近吃饭都很谨慎。”
赵今麦看着屈楚萧面前的两个十厘米高的菠萝汉堡和被仔细切分成三段的薯条,“我没有看出来。”
斜对面的丁一滕插嘴,“我作证,是真的,一般他能吃三个,今天属于胃口不佳。”
屈楚萧朝自己的好朋友比了一个中指,转头低声道,“我也没法告诉她我已经打定主意要约张婧仪了,相信我,但凡向她透露一个字母,还没等我走到婧仪面前整个霍格沃茨都会知道这个消息,你翻遍《霍格沃茨,一段校史》也找不到比克劳德更长的舌头。我只是需要一些时间做准备——完全的准备。”
“准备什么?”赵今麦吞下第二半派,“你的舞技不论如何操练都将如此可悲下去,我强烈建议你把力气放在别的地方,比如说,配置一些让你双脚可以按节拍规律抖动的魔药。”
忍住再次把她头发变成花椰菜的冲动——他不能这么做,上次他为此受尽了家里所有人的冷眼,整个暑假都过着比花园地精更没地位的生活。如果故技重施,郭帆绝对会把他赶出家门,只在古灵阁留给他一个放着两叠铜纳特的可怜金库——铜库。
他深吸一口气,“别把邀请这件事想得这么简单。你知道的,她很聪明,而我的脑子里只有魁地奇,她是老师的掌中宝,而特里劳妮教授再见我的话会干呕。”
“那是因为你公开在占星课上说你在水晶球里看到了一坨屎,暗示着你无望的未来,最后发现只是吊灯金属架的倒影。”赵今麦反驳,“你简直是个人渣。”
“别用这个词形容我,否则我就要写信给你——我们爸。总之,他们叫她‘高岭之花’,而我——”他疲惫地干笑一声,“‘水性杨花’,如果这也能算一种花的话,按他们说的,我是一个来者不拒的浪子,‘连母夜祺都能吸引我的注意力’,最爱做的事情就在房子后面的马厩里用鞭子抽打神奇动物,以此取乐。”
“这评价可真不客气。”
“是啊,但不得不说很有创设性,我甚至没意识到夜祺有公母。我尝试了两年半——都没有成功约她出去,过去五年她看上去对我一点兴趣也没有,我们今年终于能说上话,而她(终于)看上去也不讨厌我——”他尽可能忽略赵今麦一边嚼派一边眉飞色舞地评价“我可不觉得在走廊里吊儿郎当大声问别人愿不愿意和你约会是什么表达好感的正确方式,这看起来像是一种公开的骚扰”。
“我不想毁了这一切,当然现在看起来已经完蛋了。我本来就从来答不上拉文克劳门环的谜题,每次都要她帮忙才能进去一起做作业。很显然,就在第一次我送她回寝室的时候,我已经被一个该死的门环筛掉了,命运的暗示总在冥冥之中。”
“闭嘴吧屈楚萧。”赵今麦往他嘴里塞了一块自己不想再吃的柠檬挞,“你在情感处理上确实一塌糊涂,但那是因为你是一个陷入爱情就疯疯癫癫的傻子,配上你不知道从那里继承的傲慢完全是一场灾难——”
“还记得我们共享一位父亲吗?” 屈楚萧试图提醒她。
赵今麦挥舞着手中的叉子,完全没听进去,“不要再否认你对她无法自拔这件事,她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巫师,你也是。你在意她,从四年级开始,或者说可能从分院仪式就开始了,全家人都知道,郭爹一直等着给她做In-n-Out口味的辣椒圈汉堡呢。但你!”她恨铁不成钢地将叉子剁进糖浆水果馅饼中,“即使嘴上说着渴望一段真正深度的交往,你还总想在学校里保持你荷尔蒙四射的蠢样子,持续那些蜻蜓点水的关系,相信我,那比一只囊毒豹看上去好不了多少,在她面前你的自信就消失了。你担心自己像一个跟在她屁股后面跌跌撞撞的蠢货,不敢袒露真心,因为如果被拒绝你们连朋友都做不成。这就是为什么你告诉克劳德你约了人,因为你也担心自己约不到她,多丢人!‘这可不符合行走的迷情剂的称号呀’——你那无处安放的男性自尊简直比皮皮鬼还惹人讨厌。”
屈楚萧抿着嘴不说话,对面的蒋奇明和丁一滕则显得对这通发言叹为观止。
“另外,即使回答不上门环的谜语,你的变形术和黑魔法防御术成绩也非常好,不是所有人都能像赫敏·格兰杰女士一样在O.W.L.s得9个O的,我不认为你应该为自己是年级第四而检讨,这太欠揍了。”她跨出长椅,掏出魔杖点了点书包,让它飘起来跟在她身边。“你只需要一些帮助,虽然你已经把一切搞砸得差不多了。”
“你去哪儿?”
“为你提供帮助。”
“什么?”
赵今麦没有理他,她已经跑远了。
Part Two
“嘿。”
张婧仪抬头,赵今麦抱着一沓书站在她面前,“我可以坐这里吗?别的地方都满了。”
“当然。”
赵今麦把比她还高半个头的参考书放下,甩了甩手臂,“我都不知道大家这学期变得这么爱学习,现在离期末考试还有一个半月,我几乎找不到座位。”
“可能是因为天气不怎么样,今年的雨水似乎比往年多许多。”张婧仪挪出些空地,好让赵今麦有地方放书包。
“没错。”她瞪着那双嗅嗅般的大眼睛,“忘了自我介绍,我是赵今麦。”
“我知道你,你很出名。”四年级的第一名,格兰芬多的黄金找球手,以及——屈楚萧的妹妹,“我是——”
“张婧仪。”她展颜一笑,“你也很出名。”
她们并排坐下,婧仪瞥见赵今麦的参考书, “你已经在准备论文了吗?”
“嗯,在整理资料阶段,弗立维教授的课堂气氛很轻松,但十六英寸的长度可不是开玩笑。”
“总好过宾斯教授在我们一年级时留的关于中世纪欧洲巫师会议的论文,”婧仪冲她挤挤眼睛,“要求写三英尺。”
“一米!二十八纯血神圣家族的婚前协议都没有这么长。”她坐下,羊皮纸、彩虹色彩色墨水和羽毛笔伴随着魔杖轻巧的一挥从漂浮的书包里依次飞出来,按高低排列在桌面上。
“所以相比之下弗利维教授可以说是相当不错了,至少他的课很少会挂科,而且只有在O.W.L.s之前才会布置大量作业。”拉文克劳显得对这精巧的控制魔法十分感兴趣,她试着戳了戳红色的墨水罐,瓶子很不好意思地扭了一下,溅出些墨汁,她连忙施展清理一新咒,把羊皮纸上的墨渍吸出来。
“相信我,我对弗立维教授一点儿意见也没有,”赵今麦举起手,“相反,我觉得他在我哥乱用清水如泉咒打穿丁一滕裤子后罚他留堂抄写‘我是个巫师,不是乱挥棍子的狒狒’是他这辈子获得的最为正确的纪律训练之一。”
她们笑起来。
“安静,姑娘们,除非你们想在这种天气去露天庭院学习。”平斯夫人的脸出现在书架尽头。
“抱歉。”两人小声道,直到严厉的老女巫挥舞着鸡毛掸子消失在过道另一侧。
“那个,我真的很抱歉我哥——你知道的,就是屈楚萧,我很抱歉他竟然让你一个人处理这么复杂的课题。”她往四周扔了几层闭耳塞听,确保不会再打扰到任何人,伸手指了指张婧仪面前的魔咒课草稿,用耳语的音量向她道歉。显然,在过去几周的避而不见后,她看起来只能一个人面对复杂的小组作业了。“他没告诉我,因为这是个人隐私啦,但我能猜到一定是他说错了话。他从小在语言上有些认知障碍,没准是被人在襁褓里下了无礼夺魂咒才会这么嘴上不带把。”
“欧,没事……”
“不!你可千万别原谅他,他虽然不是个坏人,但在人际交往上实在缺根筋。真的遇到在意的事,往往让他跌得很重,所以我想一些教训是必须的,尤其是来自他非常欣赏的女巫。”她一边说着,一边给自己的笔尖蘸了蘸水。羽毛笔吸饱墨汁,开始自动誊抄起来。
张婧仪被“欣赏”两个字逗得面颊泛红,有些紧张地抚摸羊皮纸上的字迹,“我没想要教训……好吧,可能是因为我不够聪明。”
短发女巫瞪大眼睛,“梅林,分院帽和拉文克劳的鬼魂不会答应的。”
她的脸看上去更红了,“是真的。他,你哥哥,他确实一直以来对我都挺烦人的,我是说,你很难指望对一个每次走廊里碰见都调侃你的人有什么好印象。”
她有些紧张地看了一眼赵今麦,发现对方的表情竟然非常认同,显然深受其害,“但我并不讨厌他,尤其是这学期魔咒课一起组队研究之后,我发现他其实挺——挺可爱的。”
赵今麦似乎想对最后的评价提出反对意见,但张婧仪没有注意到,言及学术,她显然流畅了许多,“他很聪明,对于魔法的控制非常自如,对咒语也有自己的独到见解,总能举一反三。如果我提到任何他不知道的书,下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一定都是读完再来同我讨论。”
“他很擅长做些新的东西,和普通的纯血巫师很不一样,他对麻瓜的世界也非常了解,你的这个羽毛笔——”她指了指那根正在以人类手腕所不能及的速度勤恳干活的小白毛,“我猜应该是他的杰作。他和我说过,在麻瓜世界里有一种全自动誊抄器,划一下就能把内容全部收纳进来,和我们用剥离咒还需要费心思完全不同,非常节省时间和魔力,做一个这样的东西学习起来就快多了。”
“这倒是,我愿意为此分一个期末的O给他。”
“那可真慷慨。上节课我们练习把醋变成酒,这是一个精妙的咒语,需要十分专注,然后腕部抖动三下。为了确定是否成功必须倒出来尝一口,丁一滕的——据他自己描述,像是沤了三天的洗衣水,但我们的相当成功。”她几乎有些神采奕奕了,“屈楚萧在酒杯里变出了虎鲸在水面跳舞,味道也很完美,像是父亲圣诞节给我喝的精灵酿造的葡萄酒。”
“虎鲸?”
“唔,其实有点不一样,但类似,在水里跳跃的样子很灵活。”
麦捂着脸发出一声肉麻的嘶声,“那可真是……浪漫。”
那多半不是虎鲸,而是来自他们故土神话一种叫“鲲”的大鱼,是屈楚萧的守护神咒。她见过一次,屈楚萧十岁时,他们在埃及全家旅游,两个人打了个无聊的赌,价值五枚银西可,也就是他们圣诞节收到的零用钱,赌注是看谁能抢先找到导游口中“消失的宝藏”。
结果一大一小双双迷失在了金字塔的密道,不幸触发古老巫师的法阵——据郭帆事后说,好在他们误打误撞解开的是法老保护咒的第一层,属于隔靴搔痒,否则恐怕伟大的邓布利多从画框里跑出来也改变不了结局。
总之,那个一直被以为是哑炮的哥哥用无杖魔法召唤出了巨大的守护神。一尾浩大而美丽的银白生物在急速下坠中托住了他们,将两个小小孩童安全送至金字塔出口,随后游弋长鸣于吉萨高地的夜空,在郭帆急急赶来之后消失了。
哥哥为了保护妹妹而触发了体内沉寂的魔力,这听起来十分动人。但放在酒杯里?天哪,屈楚萧,你能再卖弄一点吗。据她所知,自己这位桀骜不驯的二哥可没有为任何人做过这种事,这太私人了——让你最快乐、纯净记忆的化身在一杯醋变成的酒里蝶泳。
“我可不会这么说,他的熟练显然是因为为他人演示多次。”她意有所指,“但这仍是一次精确的施咒。”
她公正地点点头,似乎认为仅仅赞成屈楚萧的头脑是毫无偏爱的客观之举。
不,他是为了你偷偷练的,赵今麦在心里大吼,决定下场。她清了清嗓,“嗯……其实我哥是一个挺笨拙的人。”
顶着张婧仪狐疑的目光,她硬着头皮说,“我知道这和大家的认知南辕北辙,也许这就是他总和人无疾而终的原因。大家带着这样那样的想象靠近他,最后因为大相径庭的事实又失落而去。我有时候会想,也许他一直等待着一个可以重新认识他的人出现,一起讨论作业、球队和其他东西,一起……和真实的他相处。”
“你确定我们说的是同一个人吧,屈楚萧,格兰芬多击球手,行走的迷情剂,违规专家,跟我魔咒课坐在同一张桌子上但只留我一个人写小组作业的你的二哥。”
“是的。”赵今麦干巴巴地承认。
拉文克劳的女巫看上去碰上了前所未有的学术难题。
赵麦深吸一口气,劝自己为了哥哥勇敢一次,“好吧,不要告诉他我说过这些,我也是第一次和别人讨论这个。毕竟我是公狮子窝长大的,打小没有经历过什么姐妹时光。”她注意到张婧仪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十岁之前我哥都没有展现出魔力,爸爸甚至为了他搬到了麻瓜社区,方便他上学,当然也为他自己。我父亲是魔法部执证冒险家,也是纪录片导演——麻瓜世界里一种职业,在工作的同时替神秘事物司的缄默人找些东西。”
她意识到自己偏题了,“总之,直到十岁时为了保护我触发了他的能力,爸爸才发现他是多么有天赋。但过去十年,他作为巫师家庭里唯一一个哑——无魔力的孩子,已经有了自己的一套生活方式。你看他随身携带的那台在学校里用不了的旧手机,里面其实装满了原来同学的照片,每年暑假他还会和老朋友们见面。”
“他们都在查特豪斯公学,一个麻瓜世界里很厉害的学校,哥哥大部分小学同学都在那儿,但他们没有一个是巫师。因为国际巫师联合会保密法的缘故,他永远也不可能告诉这些最好的朋友们自己是谁……至少有非常重要一部分的他在那个世界里会成为永恒的秘密。”
“对他们而言,因为霍格沃茨屏蔽电磁信号,我哥成了一个一开学就消失的奇怪朋友,他一直解释说自己在一个规矩严格的私校。与之相对的,纯血巫师世界里对无魔法人士难以完全消除的歧视也令他感到自己有一段不可分割的历史在这里是隐形乃至有罪的……刚刚直观接触到这种言论的时候,他感到自己和霍格沃茨格格不入。”
“他很困扰。”张婧仪说。对方认真仔细倾听的样子有一种魔力,赵今麦有点理解屈楚萧为什么和对方做完小组作业之后都晕晕乎乎的。
“是的。当然,这是一个很好的学校,但有这么多血统、历史、社会关系,以及一整套完整的运营体系——”
“——所以,我猜和魔法生物一样,当不安时,它们趋于攻击。在陌生的环境里,它们急于证明自己的能力。而想要引起注意时,则弄出些动静。我哥比他养的黑色燕尾犬好不了多少,过去几年一直处于冲击中,而他又是个特别要面子的人,希望自己的优秀获得承认,这使得他总是在到处喷射毒液。事实上我很惊讶你们竟然这么和谐地完成了小组作业,你没有用魔杖把他击成重伤,而他每天脚步欢快地像被施了漂浮咒的巨怪——绝不是说你是个有攻击性的人,只是过去我哥总是和丁一滕组队,他们唯一还没有把彼此送进圣芒戈可能是因为不想收到家里的吼叫信。由此可见——”
赵今麦又深吸一口气,作结:“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他真的非常开心,听你刚才的评价,也许你也是。以及,我在图书馆见过你几次,你经常在听他送你的那盒磁带,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让电子仪器在城堡里运作的。总之纯血巫师对麻瓜事物有研究这件事,正是你心态开放的证明。你们看上去……我猜……可能……大概……你不讨厌他?”
张婧仪叹了口气。
赵今麦的心吊了起来。
“我确实不。”她说。
成了!赵今麦暗喜,老哥,事成之后你必须用你小金库里的钱给我买一把光轮新扫帚。
“但我并不觉得他真的喜欢我。”
“怎么会!”赵今麦几乎要跳起来了,但平斯夫人刚好经过这一排书架,回头给了他们一个警告的眼神,小狮子默默坐回原位,“我以为他的行为令人困扰的主要原因是‘他太喜欢你了。’”
“不,Angel,你不明白,虽然这样说可能会令你不快,毕竟他是你哥哥,”她蹙眉,“但他约我出去是好让我成为他墙上的勋章。”
赵今麦看上去惊呆了。
“什、什么?”
“勋章,奖牌,十分cliche的好学生坏学生Happy-ending,而我成为‘那个最终也不能抗拒他魅力的拉文克劳书呆子’。”她顿了顿,“‘原来到头来她也和别人没有两样’。”
“但他并没有邀请其他人,他一直只想邀请你。我是说,年级舞会,这是你们吵架的原因不是吗?”
“欧,开始是的,后来他解释了,只是——我想还有些其他原因吧。”
“所以你不答应是因为这么久以来你都认为他把这一切当做一个玩笑?”
婧仪点点头,“或者说,也许不是玩笑,但你看他过去的情感历史,这次又能认真到哪里去呢。”
“那你觉得——我们先不说严肃的关系——即使是随意的约会,答应了就是败下阵来?”
她又点了点头。
“可是他过去每次在走廊里遇见你都像中了石化咒。”
“……我走得比较快,没有太注意这件事。”
“我真的很想为他解释,但又觉得是这傻子咎由自取。”她把脑袋埋进那本《标准咒语(四级)》,试图接受这个死循环,半晌猛地抬起头来,破釜沉舟道,“好吧,他在寄给家里的信里不停地提到你。”
张婧仪白皙的脖子变成了粉色。
“每一封。”
欧,很好,她从厚厚黑发里冒出来的耳朵甚至红得发亮。
“从四年级开始。我们都快笑死他了,我承认他刚开始挺不消停的,如果爱情是一场暴雨,那他刚入学前几年可以说是自然灾害频发。但你没发现……我是说,他过去的两年里每周都在约你出去,很真诚的那种。”
“你是说下课时跟着他的狐朋狗友在走廊和我擦身而过时大声问我想不想去霍格莫德村那种吗?”
赵今麦翻了个很大的白眼,“他一靠近你就同手同脚,做些蠢事会让他稍微自在点,我怀疑如果现在厄里斯墨镜还在这座学校里的话,他应该会在里面看到自己妙语连珠成功邀请你为舞伴的场景。但是的,他是真心的,以及我向你保证,从喜欢上你开始,也就是四年级,他的情感生活应该和特里劳妮教授一样——清减,如果我没有错过什么校园八卦的话。”
“噫——”想到那个画面,两个人像是吃了一颗柠檬。
“所以你是在要求我相信一个你眼里和其他人所说的完全不一样的屈楚萧?”
她笑盈盈地看她,张婧仪发现对方有一双和她兄长很像的眼睛,幽默,狡黠,充满善意,关键是,都非常真诚。
“不,我的意思是,你应该相信你所了解的那个屈楚萧。”
*
当猫头鹰把包裹丢在那颗毛茸茸寸头上的时候,脑袋的主人正在往嘴里塞煎蛋。
这一砸把他的鼻尖直接怼进了早餐盘里剩下的酒浸果酱布丁,还没等痛呼出声,一大片黄色的残影就先发制人,热烘烘地倒进了他怀里。
“看在梅林的份上,Piggy。”屈楚萧嘟哝,扯了张餐布把涌进鼻孔的布丁擤干净,“虽然我也很想你,但这种长途旅行下次让扯扯来好吗,我可不想又接到你栽进禁林里被马人捡走的消息。”
Piggy有气无力地歪头咬了一口他的小指,脑袋上还挂着刚刚撞上的檞寄生碎渣和蝴蝶结,使它看上去像一份不太具有吸引力的圣诞礼物。屈楚萧抓了块煎饼喂它,另一只手三下两下拆开了那一串鼓囊的纸包。
他的生日和圣诞挨得很近,因此总是一块儿收到礼物。郭帆上周寄来了最新的光轮Carbon系列飞天扫帚,梨花木柄顶端的烫金印刻差点刺瞎他的双眼,在早餐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他分神看了一眼拉文克劳的桌子,张婧仪在专心吃奶油炒蛋,对他的高光时刻置若罔闻。
对隔壁桌过度的关注使他忽略了亲爹信中善意的叮嘱,即他以后可以多在学校过圣诞,没有他的家安静得像天堂,家养小精灵方方对此感到十分满意。
这几天院长问他们收取圣诞假期留校回执,屈楚萧毫不犹豫地签上了名。郭帆忙着在罗马尼亚探险,韩子昂和他的巨人朋友去冰岛自驾游了,至于王磊则忙着加班——他调到了记忆注销指挥部,整个假期都得处理各类魔法事故。家里只剩下一些喧闹的地精、食尸鬼和一个看不惯他的家养小精灵,屈楚萧并不太想见他们。
令他意外的是,张婧仪也申请留校。他是在某天吃午饭的时候听赵今麦说的,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关系变得这么亲近。总之,他这周已经陆续拆封了几件令人高兴的礼物,包括远在纽约的朋友寄来的一座挪威脊背龙模型——按压它背部第三根刺的时候,龙嘴里会喷出一小团火,烧焦了丁一滕自来卷的刘海。
他剥开另一张绿色牛皮纸,一团毛球迫不及待地蹦了出来,是一顶手织毛线帽——韩子昂的手笔,屈楚萧衣柜里有16顶一模一样的小帽子——今年创设性地在顶端加上了羊耳朵,戴上的话会发出羊叫。探测到他的触摸,耳朵此刻正兴奋地上下甩动。
“——姥爷,都说了别——”他心虚地把那一团粉色绒线塞回去,生怕朋友看到又大做文章。
还有一个小方盒子,屈楚萧认出包装是赵今麦前两天写废不要的变形术论文,十分担心会拆出一颗大粪蛋,或者吼叫信——但好在没有,木盒子里躺着一台折叠成小册子形状机械,是那种只在麻瓜旧杂志里见过,一次成像的宝丽来,上面粘着一张字条,龙飞凤舞地写着:
“生快。你妹。”
虽然是纯血巫师,屈楚萧因为成长经历,对麻瓜世界一直十分着迷,是完全的融合派,以至于赵今麦和他吵到无话可说总会叫他自断魔法筋脉做个快乐哑炮。他正仔细打量这手里沉甸甸的机器,Moto突然从脚底下钻出来,在他嘴里吐了一颗包装精美的木盒,以及一滩口水,两条尾巴邀功地甩动。
“噫——”屈楚萧苦着脸拍了拍他的脑袋,拿过餐巾偷偷擦手。
Moto是燕尾狗和柴犬的杂交串种,前者原产于英格兰东南部,和杰克拉塞尔猎狗十分相像,区别在于一条分叉的尾巴。丁一滕在第一眼看到它时,吓得大叫“这里有一只奇怪的狗”,而在论文被撕碎两次之后,这个称呼进化为了“你这个狗东西”。
燕尾狗原本由巫师培育,极其忠诚,面对麻瓜却堪称凶残。而横跨了两边的Moto是一个中立者,因为从麻瓜、混血到纯血,从黑湖触手、羊皮纸到狐媚子蛋,就没有他不招惹的。纯种燕尾狗被称为“拾荒者”,因为他们锋利的牙齿乐于咀嚼包括地精到旧轮胎在内的所有东西,所以Moto能够将这个看起来十分脆弱的小球平安送到他手中,令他十分惊讶。
他打开木盒,墨绿色的丝绒垫上端正摆放着一颗透明的玻璃球,底部有油状液体,会随着他的动作浮动,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装饰。他在手里把玩了几下,有点怀疑这是个经过伪装的保存先知箴言的预言球,像他之前阅读《伏地魔的深深心结VI:大难不死的男孩是如何被选中的》里说的那样,击碎之后会飘出他的命运之书,比如三十五岁成为魔法部长之类。
屈楚萧拿着在桌上敲了两下,球体的外壳比较坚硬,他认真考虑要不要找一个无人的角落把它击碎。
像是感受到死亡凝视,水晶球轻轻一颤,发生了变化。
一轮明月自底部缓慢升起,折射光线的照耀下,原本平平无奇的液面变为了波光粼粼的河湾。流泻的银光中,魔力凝结成的蓝色蝴蝶由远及近,翅膀闪耀着星空的色泽,在小小球体内掀起一场微缩雪景。
木盒底部亮起一条字迹优美的祝福:
“Happy Birthday, Jaslek.”
这是一个非常静谧美丽的瞬间,像是将他出生的那天凝结成一枚宝石,静静置于手中。屈楚萧有些哑然,想不到谁会用如此精巧到几乎浪漫的方式送他生日快乐。他反复检查了那只木盒好几次,确定自己没有看到任何署名。
他转头看向Moto,傻狗正在淌着哈喇子等他奖励,他试探性地问。
“谁给你的?”
“汪!”(没错,就是那个华夫饼,我想吃。)
“你还能认出那个人吗?”
“呜呜汪!”(是的,两块,谢谢!)
屈楚萧觉得就算给它喂点吐真剂也不会有任何效果,任命地塞了一片华夫饼给它。Moto差点咬掉他的指甲盖,转头朝另一边高兴地嗷呜了两声,便在他脚边大快朵颐。屈楚萧顺着叫声抬头,张婧仪隔着两张长桌与他对上眼神,不过很快又移开了视线。
很好,自霍格沃茨没有灵魂的花心萝卜之后,他在对方心中形象再添一笔,“一个试图和狗讲现代英语(且失败)的巫师”。屈楚萧把餐盘推到桌子中央,睨了一眼桌上正在快乐吃煎饼的Piggy。对方实相地从他怀里站起来,跳到椅子上,歪头看他。
屈楚萧抖落黏在襟前的羽毛——这段时间他个子蹿得很快,长袍短了一截,露出滑稽的花袜子,“猫头鹰棚屋,知道怎么去吧。”
“我得去上课了,海格会照顾你的,”他伸手捋平Piggy刚摔奓起来的翅膀,又抽出魔杖把它身上的草屑清洗干净,想了想,“小心不要被牙牙吃掉。”
“唧唧——”Piggy腾空而起,给了他一个大巴掌,然后晃晃悠悠飞出礼堂。
“……有时候真怀疑我才是家庭地位最低的那个。”屈楚萧转头,张婧仪已经消失了,应该是先他一步去了魔药课教室。他拿起水晶球,蝴蝶绕着月亮盘旋一圈后沉入底部,球体重新变得黯淡。他把这份礼物小心地收进长袍口袋,给Moto再拿了一块馅饼,步履匆匆地走向魔药课教室。
*
“痴心水,Amortentia,现在魔法世界内存在的最有效的迷情剂。”霍拉斯·斯拉格霍恩向学生们展示着手中泛着珍珠母光泽的魔药,“他们的颜色非常特殊,且蒸气会呈螺旋形上升。有没有哪位同学可以说一下它的功效?”
年轻的男女们有些不好意思地窃窃私语,脸上挂着羞赧的红晕。Oh, youth! 斯拉格霍恩在心中感叹,他环视一圈,发现一只手高举在空中。
“很好,婧仪,请讲。”
“它可以让服用者产生强烈的痴迷或迷恋感,从表面上可以让饮用者爱上给他药剂的那个人。”
“非常好,拉文克劳加五分。”他将魔药凑近第一排的学生,被蒸汽缭绕的同学露出了意味不明的微笑,“一份剂量的迷情剂持续时间通常为24小时,但是具体的时间取决于饮用者的体重和送出魔药者的吸引力。技艺高超的药剂师可以诱发强烈的爱慕情感,但是,迄今为止还没有一个人能够创造出那种真正牢不可破的、永恒的、无条件的、可以称为‘爱情’的情感。所以,同学们,谨记,爱情只能诞生于自然、真诚的相处,而无法被魔药制造。”
“如果两人因为迷情剂结合,会发生什么呢?”有人不怀好意地提问,引起一阵晒笑。
斯拉格霍恩的笑容变得浅了许多,“很糟的事情,亲爱的,非常糟的事情。有巫师战争史的研究者提出过一种观点,迷情剂下诞生的孩子很难有爱的能力,而这对于掌握了强大魔法的巫师而言是极度危险的——他们相信伏地魔便是他母亲对麻瓜滥用迷情剂的结果。所以,”他将药剂放回试管架,“这大概是这间教室里最危险、最厉害的药剂之一。”
几个捣蛋鬼脸上轻慢的笑容消失了。显然,两次大战即使已经时隔许久,对于这一代年轻巫师也依旧是创痛的记忆,几乎所有人的家族中都有相关者收到过战争的冲击。斯拉格霍恩拍了拍手,将这沉重的气氛驱散:“刚刚已经闻过药剂气味的同学,谁能告诉我,痴心水是什么味道的?”
张婧仪再次举起手来。
“不同人闻到的气味都不相同,这取决于他们最喜欢什么,比如我现在闻到就是——康威尔郡家里花园夏日开放的玫瑰,图书馆下雨天有些潮湿的羊皮纸,还有……公共休息室壁炉烘烤的小米饼。”
屈楚萧猛地抬起头来。
和张婧仪娴静的形象有些不同,她对于各类小零食有着执着的爱好,并坚持不懈地试图把它们在平斯夫人眼皮底下偷渡进图书馆,为此甚至不惜挖空了一本参考书,好把甜食塞进去。屈楚萧对此不置可否,并施施然成为零食共犯、偷渡专家、以及公共休息室烤小米饼专员。他不敢奢想张婧仪与他还能重修旧好,但得知自己曾经与她分享的时光,所做的事,是她所感到喜欢、安全、幸福的,竟也让他心中升起了一阵暖洋洋的快乐。
“非常温馨,谢谢你,请坐。欧,屈楚萧,我看到你已经迫不及待了,不如到讲台前来为我们做一下示范?”
被猝不及防点到的屈楚萧同手同脚地走上前去,他不敢看台下,只能专注于那螺旋上升的蒸汽,轻轻挥动手掌,好令自己感受到魔药的气味。
是魁地奇球场新剪的草坪,清晨微冷的风钻进他的领口,与队员一起骑上扫帚,用力一蹬,今天的风向和温度都十分合宜,新的扫帚更是如虎添翼。在空中盘旋的时候,他发现蓝色的看台上坐着一个人,烟紫色的晨光中,即使围着厚厚的围巾,他也认出了对方的发旋——
是霍格沃茨特快列车的车厢,弥漫着南瓜馅饼、比比多味豆和丁一滕家自制三明治的味道。他正在付钱,银西可漏进了书包的缝隙,翻找间,突然有人从走廊挤过来,想追加一份巧克力蛙。他看着对方耷在自己外套上的长发,哦,一个拉文克劳——
是壁炉木柴烘烤的香味,记录着资料的羊皮纸凌乱地洒在地毯上。尖叫猫棉花糖正在火塘上方支支吾吾,他抬头,发现对方罕见地睡着了,脸上沾着绿色的墨水——
屈楚萧悲哀地发现,迷情剂对他而言,闻起来像每一个和张婧仪有关的瞬间。
如果她知道了会怎么想呢?而他似乎已经错过了最好的坦白的机会,以至于现在说什么都显得拙劣。
“斯拉格霍恩教授,我可能有点感冒了。”他抬起头。余光中,张婧仪瓷白的脸和其他人一样转向讲台,好像在等待着他的答案,“我什么都闻不到。”
*
不论如何,舞会还是来了。今年的圣诞晚宴提前至与年级舞会同时举办,因此比起过去只有留校师生参与的圣诞宴席要热闹得多。
不过这一切都与屈楚萧无关,他孤身一人,准备去宴会蹭吃蹭喝。
他甚至没有费心打扮,穿着校服长袍来到礼堂。开场舞已经结束,正值晚宴时间,还有零星几对璧人在舞池中旋转。阿布拉莫维奇划过他时,向他抛了个媚眼。她今天卷曲的头发被盘成一个精美、丝滑的发髻,上面闪烁着美容魔咒打造的星光,会不间断在她头顶发射小型礼花。
屈楚萧点点头,看见靠近圣诞树的赵今麦,正拿着餐盘在豪华珍馐中拣选,手中三层馅饼摇摇欲坠,他朝对方所在的角落走去。
“天呐,你来得正好!”赵今麦把果汁和餐盘塞到他手里,伸手去够黄油啤酒喷泉边的巫师彩包爆竹,屈楚萧有种不好的预感,劝道,“你确定要现在……”
爆竹发出了大炮轰炸一样的爆响,并将周围的人都吞没在一股蓝色烟雾中。等屈楚萧重新看清餐盘的时候,赵今麦已经拿到了彩包里变出的巫师棋和一只独角兽圣诞树挂饰,头上顶着一只粉色带天使光环的帽子,搭配她今天的金色亮片礼裙和裙摆鸵鸟毛,看起来十分圣洁。见他从烟雾里重新现身,对方又把多余的一顶蓝色蝙蝠翅膀毛线帽套在他的头上,后退一步,大笑道:
“Merry Christmas, brother.”
他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真心实意的微笑,“Merry Christmas, Angel.”
即使这已经是第六年,圣诞月依旧是屈楚萧在霍格沃茨最喜欢的时节,比能够捉弄人的万圣节和紧张学院杯花落谁家的年终晚宴都要更喜欢。整个宴会的食物由厨房中的家养小精灵准备,包括一百只胖墩墩的烤火鸡、堆积成山的烤肉、土豆和香肠。宴会的保留节目包括一份餐后火焰圣诞布丁,如果吃出西可银币就是交了好运,可以向院长兑换一件礼品。
他们坐在角落安静地享用美食,赵今麦说自己帮院长变了不少临时小天使出来,方便往参与宴会的师生头上撒金纸屑增加氛围。屈楚萧掏出魔杖,将两只一直朝他投掷纸团的天使变成耗子落到地上,然后一脚踹开,表示对方的变形术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
“张婧仪也帮了不少忙,难以想象她要修这么多门课,还能抽出时间来装饰圣诞树。”赵今麦毫无愧疚地把屈楚萧面前的酒浸草莓果酱布丁拖到自己面前开始享用,“看到吗,就是弗利维教授旁边那个,蓝色主题,特别漂亮。”
屈楚萧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赵今麦眼睛眨呀眨,“听说你们下周还有两门考试,你不会还打算让她单独应战吧?”
“我一直在参与!”只是用猫头鹰传递作业罢了。屈楚萧没好气地把布丁盘子抢过来,悻悻地舀了一大勺送进嘴里,“看来郭爹会在罗马尼亚收到你全是O的成绩单,毕竟这么闲还有空打听别人的考试安排。”
“哪年不是呢?”说到成绩,她得意地摆了摆头,帽子上的光环也随着上下摆动,令周围蒙受圣光,“我很惊讶你最后还是没有邀请她。”
“……随便吧,太迟了,而且现在已经不合适了。”他眼睛在礼堂中闪烁着搜寻,又想要见到对方,又害怕看见她挽着其他人的身影,那一定比没有淋奶油的柠檬挞更酸涩……“显然我出现只会令她恼火。”
“不会的。”
“你又知道了。”
“我就是知道啊,我可是很了解你的。”音乐响起,人们开始成双成对走入舞池,赵今麦朝着对面挥了挥手,转头对屈楚萧说,“亲爱的哥哥,爱是放下预设,正视内心,在你没有发现的时候,也许对方已经向你传递了信号也说不定。”
“我以为我已经够关注她了。”甚至过度关注,才会这样弄巧成拙。
“关心则乱。不过我相信,如果一切真的有可能,你一定能够接收到她的回答。”
他还想说什么,一个高大的身影已经穿过人群出现在他们面前。赵今麦高兴地扑入对方怀中,屈楚萧不咸不淡地打了个招呼,目送妹妹和那个芬兰人以一个极其夸张的起势,无缝划入了舞池。
为什么有人能在冰天雪地的赫尔辛基采摘草药时偶遇爱情,自己却要在灯火通明的舞会形影相吊?他摘下帽子,把手边的蛋酒饮尽,用餐布包上两块圣诞蛋糕——蓝莓酱淋面上有一只玩具企鹅在白色糖霜上不断滑来滑去,被他好声好气请到另一块蛋糕上滑行——向礼堂大门走去。
经过弗利维教授时,他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对方身后的蓝色圣诞树上。与其他十一棵五光十色的树不同的是,上面开满了花团锦簇的月露花(Moondew),不时还有蝴蝶在周围翩翩飞舞,甚至有一只停留在了小个子教授毛发稀疏的头顶,此刻正在扇动着艳丽的翅膀——星空般深邃的蔚蓝色。
信号。
屈楚萧伸手抓住教授的手臂,用力过猛,差点把他手中的酒打翻。对方惊叫一声,回过头有些惊疑地看向他,“屈楚萧先生!我也很高兴见到你,请问有什么事吗?”
“抱、抱歉,教授,”他猛如初醒地松开手,鞠躬道,“这棵树的装饰太特殊了,我有些激动,一不小心就……”
“欧,冰雪蝴蝶主题!是的,我也很为它心醉神迷,刚开始也担心有些特立独行,不过效果非常不错不是吗?”
“是的,这是您施咒的吗?”
“只有一部分,还有其他学生的帮助。”他推了推眼镜,“你应该与她十分熟悉,是你魔咒课的搭档张婧仪。”
是的,不仅是施咒者。在他床头的魔力球里,与眼前这只蝴蝶大小相仿的翅膀,也曾无数次扇动,带起一场场雪暴。
“嗯……她的存在咒和召唤咒一向施展得非常好。”
别冲昏头脑,屈楚萧,这可能只是一个普通的礼物,一个满礼堂飞舞的礼物,你那只蝴蝶只是顺手的百分之一。
信号,信号。
“没错,没错,”弗利维教授笑眯眯地说,显然很高兴看到学生友爱的画面。
蓝色的魔法生物被蛋糕吸引,落到屈楚萧手里的包裹上。
“所以蝴蝶是您的主意吗?教授。”他听见自己轻轻地问。
“欧,那可不是。”弗利维咂了一口甜美的南瓜汁,“那是张婧仪的守护神,尖翅蓝闪蝶,非常少见珍贵的品种,善于获取情报和迷惑,我也很少见到呢……嗯?屈楚萧先生?”
弗利维转过头,包裹被随意摆在长餐桌上,里面卖相不佳的蛋糕里戳出一枚银西可币,原本捧着它的屈楚萧已经不见了。
*
屈楚萧登上天文台的最后一级阶梯。
“我猜你会在这里。”
张婧仪不知道从哪里搞了一床温暖的毯子,一只小茶壶,一套装饰着玫瑰花纹的瓷盘,里面装满了宴会的食物,正在美美开小灶。屈楚萧看着茶壶里冒出的热气,想必对方是又受到了厨房家养小精灵的关照。
“我记得下周要用的魔咒课论文已经请猫头鹰寄给你了。”
“我不是为了论文来的。”
“那想必你是来跳舞的了。”她做出夸张的张望姿势,“你的舞伴呢,要不要我召唤两只长笛为你们伴奏。”
屈楚萧任命地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在她面前站定。
“婧仪,我很抱歉。”
“你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她开始翻看小包,想给他找点催吐的魔药。屈楚萧抓住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
她没有挣脱。
“我想我是一个蠢货,胆小鬼,脑子比弗洛伯毛虫大不了多少——拜托不要因为它们没有大脑结构这种知识点打断我,让我说完。”他露出祈求的表情。
张婧仪另一只手把腿上《千种神奇草药及蕈类》放到一边,等他开口。
“但对你,我过去从未,现在也不,未来也绝不可能轻慢,我知道这在我嘴里说出来像一个笑话。但我真诚地感到抱歉,我很抱歉我过去所做的一切,我明白了你的误会并不是来自于我回绝克劳德的那一句话而是过去六年的每一天。”仿佛是怕再次被打断,他的语速很快,“人们必须为自己留下的印象付出代价不是吗?我为我错误的追求方式道歉,我太……你也许很难想象,每次在走廊碰到你都手脚发麻。也许我应该更直白地告诉你,而不是每当你靠近就像个傻瓜似的卖弄,其实心里只是祈求你能注意到我。麦总因此嘲笑我,说我如果是个阿尼马格斯可能是只孔雀,会因为尾巴毛无法停止开屏而卡在密道入口——”
张婧仪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那个笑容像轻快温和的春汛从山顶冰川汩汩而下,融化了一切。两岸开始莺飞草长,原来春天早已来到。
“那个水晶球,”屈楚萧肯定道,“是你送给我的。”
她点点头,“我之前就想给你,只是没找到很合适的时候,原本想要学期末的完成报告之后,但后来……总之你的狗很好地完成了任务,不过一开始我以为你要把它砸了。”
他胡乱地摇头,“不,我只是在测试打开的方法……我那时候不知道是你给我的。”
她有些好奇,“我可以问问你是怎么发现的吗?”
“我今天在礼堂碰到麦麦,她说有一棵圣诞树装饰有你的功劳,我离开时经过正好看到了——”
“那些蝴蝶。”
“是的,弗利维教授说那是尖翅蓝闪蝶,你的守护神。”
“嗯。”她露出一个微笑,像是他们曾经一起学习时候的样子了,“生日快乐,屈楚萧。提前一点祝福你。”
“……谢谢。”他表情放松了一些。
塔外真实地下起雪来,他给两个人施了个保温咒,半跪在她身侧的台阶上,“很抱歉毁了你的学年舞会。”
她耸耸肩,“没关系,我本来也不那么喜欢跳舞,而且接受别人过度关心的目光总让人疲惫。”
“但你本可以享受这一切。”
她没好气道,“如果不是因为某个人过于口是心非的话。”
“是,”他深吸一口气,仿佛接下来的这段话要扒了他的皮似的,“我早该——告诉你我有多在意你了,我不知道你是否明白,过去我总是站在沙滩上,海浪充其量打湿我的脚,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你和其他人都不一样。不是说更好或者更坏,而是这更像一种失重的坠落,像是——爱。原来喜欢上一个人永远不会有充足的准备,最好的时机,喜欢就是要从高处跳下去。”
张婧仪脖子发红,她庆幸这里很黑。
“我和你们这些直来直去的格兰芬多实在合不来——”
“我们只是实话实说,Lion Heart。”他嘟囔,“我发誓未来永远保持坦诚。”
她咯咯笑了,弯弯的眉眼在拱形窗棂透过的月光下显得很美。他向前倾,感受到对方柔和的呼吸拂过他的面颊。烟火咻咻绽放出四个学院的徽章纹样,照亮了整座城堡,动物们从徽章的底纹游出,在夜空中金戈铁马地打了起来,广场传来学生们热闹的喧哗。
“其实——你妹妹都告诉我了。”她拉开一点距离,脸还有些烫。
屈楚萧看上去像是被一颗鸡蛋布丁噎住。
“欧,那可真是——她说了什么。”
“实话实说,像你说的,Lion Heart。”
“所以你才在水晶球里选了你的守护神,因为你知道了那杯酒——”
“礼尚往来,你的守护神很美,即使在一杯醋变成的酒里。”她挑眉,“我是真心的。”
他捋了一把头发,感到自己蠢透了。奇怪的是他一点也不讨厌这种感觉,就像是你张开双臂,向一个人全然敞开,对方没有打量,没有探究,只是温柔地照耀了这一方天地,爱恨不分,对错不论地。
尽管内心因为激越的情感而鼓动,他却感到平静的安全。
“所以,我猜明天魔咒课你不会躲着我了?”
“屈楚萧,明天是期末考试,我们无论如何都是要打照面的。”她一脸“你不会忘了吧”的质问表情。
“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那我们周末能一起去霍格莫德吗?”
小女巫合起书,有些骄矜地点点头,矫健地跳下石台,往旋转楼梯走去,“唔,可以。但我不想去帕笛芙夫人茶馆,那里实在是太粉了。”
“我也这么觉得,”他快步跟上,“我们去三把扫帚吧,然后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之后去韦斯莱笑话商店——”
“这得看我们明天发挥的情况才能决定,如果太糟糕,那我一定哪儿也不想去。”
“糟糕?我们两个联手怎么可能糟糕——”
月光高照,拖长他们的身影。
*
一月。
“说起水晶球,在麻瓜的世界里一般是用电池(battery)驱动的。”
“什么蝙蝠(bat)?”
“Battery,一种麻瓜用的能量储藏器。打开开关就会有彩灯,闪片在里面晃来晃去,有的还会唱歌。”
“绝妙至极。你得多告诉我一些他们的事儿,麦麦说你是专家。”
“嗯,我是说,你送我的这个,它有时候会自己飘起雪来,你是对这个蝴蝶施了定时咒语吗?”
“其实——我在里面放了一点我的元素魔法。”
“嗯?”
“所以下雪的时候,就是在我想起你的时候。”
(完)
- Ready to fall?
- Yes. With you.
【口条衍生】【许一城x钮钴禄韵斗】
【昨天看完了张亦驰演的《黏人俱乐部》,太喜欢韵斗这个角色了!正好又开始看屈楚萧的《掠宝清单》,于是脑了一个拉郎】
【不能说是大纲文,只能说是大纲】
01
“桃叶儿尖上尖,柳叶儿就遮满了天,在其位的这个明啊公,细听我来言呐……”
“裁缝,别唱了,直跑调都。”
“干嘛呀?我原来见天儿唱也没见你挑剔,怎么,昨晚没睡好还是今早没吃饱?”
“我说你一句你怎么那么多话呢——”
“哎,君子动口不动手!淑女也不行!”
滴滴答答的电话铃声组成了一首《光阴的故事》,韵斗连忙借此脱身,跑到楼上拿电话。雪琴看着楼上,暗自嘀咕:“他二叔那个破电话还能用呢?”
韵斗接了电话,电话那头...
【昨天看完了张亦驰演的《黏人俱乐部》,太喜欢韵斗这个角色了!正好又开始看屈楚萧的《掠宝清单》,于是脑了一个拉郎】
【不能说是大纲文,只能说是大纲】
01
“桃叶儿尖上尖,柳叶儿就遮满了天,在其位的这个明啊公,细听我来言呐……”
“裁缝,别唱了,直跑调都。”
“干嘛呀?我原来见天儿唱也没见你挑剔,怎么,昨晚没睡好还是今早没吃饱?”
“我说你一句你怎么那么多话呢——”
“哎,君子动口不动手!淑女也不行!”
滴滴答答的电话铃声组成了一首《光阴的故事》,韵斗连忙借此脱身,跑到楼上拿电话。雪琴看着楼上,暗自嘀咕:“他二叔那个破电话还能用呢?”
韵斗接了电话,电话那头是个陌生的男声,听起来岁数应该也不大。他问对方是谁,打电话找谁,结果对方也问了同样的问题。韵斗骂了对面一句“神经病”,结果对面也火了,质问他到底是谁。
“镶黄旗钮轱辘麒麟都统世袭佑领兼虎骑校尉嘎图辉达拉布拉多四十一代钮轱辘韵斗,”韵斗报完自己的大号还不忘挑衅地反问一句,“你什么身份啊?”
对面憋笑回答:“我叫顶针儿。”说完还是没忍住,笑出声来。
“我去你大爷的!鼎臻是我二叔!你也配!”
韵斗愤怒地挂断了电话。
02
电话第二次接通的时候还是莫名其妙,对面那人听出他是谁之后就欠欠地管他叫“大侄子”,又引来韵斗连珠炮似的一通好骂,然后把电话挂了。
03
事不过三,第三次通话的时候,两个人都感觉到了一丝蹊跷,而且韵斗也知道黏人俱乐部这个院子有那么一点邪门,两个人终于进行了一次正常的对话。对面那人自称许一城,而他显然不相信“熨斗”是真名,气得韵斗又把自己的家族史给他报了一遍。许一城从中听出两边的辈份明显对不上,两边来回确认之后,终于发现这个电话能够穿越时空。两人都十分兴奋,互相询问对方时空的事情,但是许一城很快被叫走,韵斗隐约听见是跟考古鉴定有关。
04
第四次通话的时候,韵斗随口问起这件事,许一城也介绍了自己五脉的身份,虽然韵斗作为圈外人不知道什么五脉,但不明觉厉,央求许一城教他两手,作为交换,韵斗会把现代的新鲜科技讲给许一城听,当然他很多地方还不如许一城懂,拿手机现查,假装自己很厉害。
“我要是真发财了,我就去巴黎、纽约办fashion show。Fashion,时尚你懂吗?我要做国际顶尖设计师!让他们看看咱们的皇家御衣!”
“我要是能见着你,我也给你设计衣服!甭管你长成什么样儿,人靠衣服马靠鞍,穿上咱的衣服你绝对帅!”
“哎……不对,按你那年代,要是活到现在,得一百多岁了吧?嗐,那也没事儿,我也保准儿给你打扮成一帅老头儿!再不成我给你扎个纸的烧过去……”
然后韵斗按照许一城的指点试图去潘家园捡漏,上了个大当。
05
上了大当的韵斗借酒浇愁,再接到许一城电话的时候一阵撒泼打滚,许一城还在那边笑,说鉴宝是门儿学问,眼力都是练出来的,哪有现学现卖的。但是听电话里又哭又骂的,还开导了几句,引得韵斗把家道中落之后的各种苦水都倒了出来,还提到了下落不明的祖传夜明珠,让许一城帮忙想想,这东西能藏在哪。许一城还真的帮忙想,详细问夜明珠什么样,他二叔是什么样的人,祖宅的布局如何……正聊的时候忽然听见背后有人说话,还加载着两句日语,许一城匆匆挂断了电话。
06
韵斗酒醒之后,想起前一晚的电话,忽然一激灵,心说在那个年代和日本人混在一起,这个许一城该不会是个汉奸吧?于是上网搜索,看到了关于武则天明堂玉佛头的报道,知道了许一城含冤而死的结局,大为震惊,为了知道更多细节,又去图书馆,还拜托老四利用他离谱的人脉混进了档案馆查资料,最后翻出了几张民国报纸,大字刊登着汉奸许一城因倒卖文物给日本人被枪毙的新闻。这是韵斗第一次看见许一城的模样:一张刑场上面目不清的远景,一张行刑后满脸是血的特写。
07
韵斗急切地盼望着许一城的下一通电话,一听到许一城的声音,就迫不及待地告诉他日本人在中国长久不了,他没有必要继续跟日本人虚与委蛇。但许一城只是表达欣慰,继续追问些未来的不相干的事情,绝口不提眼下与日本人的合作。韵斗急了,直接点破了他的计划,告诉他这样做的后果,让他想想别的办法,找个地方把佛头藏起来,等日本人滚蛋就没事了。但许一城从中听到的是自己的计划跨越了几十年,最终成功了。
“既然已经知道未来,那我就可以安心顾好眼下。”
08
韵斗疯了一样地查阅资料,想给许一城找一条退路,黏人俱乐部的朋友们都以为他是因为潘家园被骗受刺激了。这次电话一接通,韵斗就开始喋喋不休地给许一城讲自己想到的办法,许一城不说话,安静听着,被韵斗问“你听没听到?”,才回答一句“嗯,听着呢。”
他们的通话被一阵破门声打断,韵斗在电话那头亲耳听到许一城被捕。
09
最后一通电话接通的时候许一城已经在监狱里,经过付贵的打点才得到了这次通话的机会。韵斗还在恳求许一城说出真相,反正日本人再过几年,十几年……他自己都说不下去了,这段时间查阅的资料已经让他明白抗战并不是仅仅几个大事件串起的时间线,每一点胜利都有人为之牺牲。
“宁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佩服。”韵斗捏着手机,从发紧的喉咙里挤出声笑,“就是可惜,没见过你的模样,连张像样儿的照片儿都没有,就在报纸上……”他说不下去了。
许一城告诉韵斗,他猜到他们家传的夜明珠被藏在哪里了,被特殊的手法隐藏在他家那个“体面”的匾额背面。
“夜明珠珍贵,历史更是无价。至少自己家的历史要弄清楚些,不然开口就是‘扭轱辘’,让人笑话。”
10
韵斗再也没有接到过许一城的电话,二叔留下的手机似乎终于坏了,连开机都打不开,怎么修也修不好。
韵斗在匾额后面找到了那颗夜明珠,虽说珠子并没有二叔说的那么值钱,拍卖之后,也让韵斗发了一笔不大不小的财。
拍卖会结束之后不久,韵斗收到一封快递,里面装着一张许一城意气风发的照片,寄件人是四悔斋许愿(这里就延续电视剧的设定,私设许一城没结婚,许和平是五脉为了不让白门绝后,硬安排收养的养子)
11
韵斗卖了夜明珠之后,院子里的人都为他高兴,只有他自己丝毫不见欣喜,把自己关在屋里做衣服,别人还以为他没见过大钱,乐得精神失常了。
韵斗新做的这件衣服获得了朋友们的一致赞扬,夸他确实有点设计师的才华,但他却在衣服完成之后,把它拿到院子里烧化了。
烧掉了衣服的韵斗反而像是活了过来,又恢复了往日的状态,他把朋友们聚在一起,宣布自己要国外学服装设计,完成自己的梦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学习新鲜的东西。
12
一段时间的准备之后,韵斗与黏人俱乐部的众人告别,离开了居住三十年的御衣胡同。
许一城的照片被他带在身边。
【《黏人俱乐部》好看!快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