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歌·山鬼
若有人兮山之阿,
被薜荔兮带女萝。
既含睇兮又宜笑,
子慕予兮善窈窕。
乘赤豹兮从文狸,
辛夷车兮结桂旗。
被石兰兮带杜衡,
折芳馨兮遗所思。
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
路险难兮独后来。
表独立兮山之上,
云容容兮而在下。
杳冥冥兮羌昼晦,
东风飘兮神灵雨。
留灵修兮憺忘归,
岁既晏兮孰华予。
采三秀兮于山间,
石磊磊兮葛蔓蔓。
怨公子兮怅忘归,
君思我兮不得闲。
山中人兮芳杜若,
饮石泉兮荫松柏。
君思我兮然疑作。
雷填填兮雨冥冥,
猿啾啾兮狖夜鸣。
风飒飒兮木萧萧,
思公子兮徒离忧。
若有人兮山之阿,
被薜荔兮带女萝。
既含睇兮又宜笑,
子慕予兮善窈窕。
乘赤豹兮从文狸,
辛夷车兮结桂旗。
被石兰兮带杜衡,
折芳馨兮遗所思。
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
路险难兮独后来。
表独立兮山之上,
云容容兮而在下。
杳冥冥兮羌昼晦,
东风飘兮神灵雨。
留灵修兮憺忘归,
岁既晏兮孰华予。
采三秀兮于山间,
石磊磊兮葛蔓蔓。
怨公子兮怅忘归,
君思我兮不得闲。
山中人兮芳杜若,
饮石泉兮荫松柏。
君思我兮然疑作。
雷填填兮雨冥冥,
猿啾啾兮狖夜鸣。
风飒飒兮木萧萧,
思公子兮徒离忧。
山鬼
没有人会比我更加明了。在那座比梦境更遥远、已无人记得其原名的山上,在那些密密麻麻生长着的苍青色薜荔与女萝之间,依稀显出身形的,分明是——
那一日,出于对神话传说的好奇与探究,也为纾解这一生不顺的劳心,我来到那片杳无人迹的山林。此地的山路久已失修,大半被过分茂盛而给人以不适感受的杂草覆没,似乎不久前刚下过雨,地面像是干了,道旁那几行像是狸与豹的脚印底部却浸润着深色。
我停住了脚步。
早已如旧郢般荒废、褪尽了一切人气与生机的古道上,突兀地出现了两道又粗又深的车辙。没有任何人造的车驾可以在这样的地方留下这样的辙痕,然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同那些野兽们的脚印一样,这两道出现得极不合理的辙痕,......
没有人会比我更加明了。在那座比梦境更遥远、已无人记得其原名的山上,在那些密密麻麻生长着的苍青色薜荔与女萝之间,依稀显出身形的,分明是——
那一日,出于对神话传说的好奇与探究,也为纾解这一生不顺的劳心,我来到那片杳无人迹的山林。此地的山路久已失修,大半被过分茂盛而给人以不适感受的杂草覆没,似乎不久前刚下过雨,地面像是干了,道旁那几行像是狸与豹的脚印底部却浸润着深色。
我停住了脚步。
早已如旧郢般荒废、褪尽了一切人气与生机的古道上,突兀地出现了两道又粗又深的车辙。没有任何人造的车驾可以在这样的地方留下这样的辙痕,然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同那些野兽们的脚印一样,这两道出现得极不合理的辙痕,分明是刚刚印出。
在看到它们的第一眼起,我或许已被夺了神智,像是有什么不知来自何处的模糊声音带着像哭又像笑的奇异腔调对我说话。
跟上这车辙。它对我说。
如着了魔一般地,我沿着那车辙向前走去。一路我看到散落满地的石兰与杜衡,缀以零零碎碎的各色花瓣。这些花瓣皆是带有某种奇异的香气,以我对植物的了解,大可断言它绝不属于人间的任何一种。
随后遥远的对面显出了什么,我并不能看个真切,却立时明白过来那是此生已诀别的,那人的身影。为何会在这样的地方……
我走在一片暗无天日的竹林中。我不记得为什么走在这竹林,也不知这究竟是哪里。脚下的路每走一步都艰难无比,这应当是某座险峻的山峰,不知为何,我的心里对接下来怎么走知道得一清二楚。一切像死去般寂静。我像被难以言明的什么摄了心神,不加思索地一路走到空无一人的山上,在这永夜一般幽暗的天幕之下,走向那厚重的深色层云。
这时忽然有一阵深入骨髓的冷风,裹挟着雨水吹来,我一时忽然像是醒悟过来,先前发生的好多事一股脑儿涌上心头。方才我这步伐的坚定又是哪儿来的呢?
环顾一周,此时映入眼帘的不是那印着车辙的古道也不是那愁云密布的永夜。我看见绿意盎然的美好山景,阳光照在葛藤、山岩、松柏与清泉。但我的心里清楚地知道这阳光不是真的,一切的景致亦然。它早在为我所感知的数重岁月前便已不复存在,像王朝那逝去已久的华年。
然后无论如何也不应出现在这里的那人现身在这一片景致里,捻着一株灵芝,缓缓向我转过身。只转到一半,一切便突然尽数消失了。
我依旧站在来时的山路。此时雷雨大作,天已全然黑了。销魂蚀骨的风不依不饶地缠着我,难以想象的远处隐隐传来如怨如慕的猿啼。身侧的树林在风雨中哗啦作响,那人的身影像从未出现过。
山中神灵
远处传来热闹的人声,听声响似乎是有女子出嫁。
有红色的轿子越来越近,轿子顶上绑着一朵红色大花,但是轿夫身上绑的却是黑色的。这般怪异的装扮处处透漏出诡异,只是因为这是献给山神的新娘。
那轿子的帘布随着前进摇摇晃晃,将新娘的哭声断断续续的晃了出来,哭声萦绕进每个人的耳朵里,搅的人心烦气躁,竟将黄豆大的雨点也引了过来。
为首的轿夫啐骂了声晦气,招呼着众人加快脚步,也怕下雨变大将众人困在山林之中。
那一行人沿着平坦的小路走进了密林之中,三两步之间便不见了踪影。
你窝在树上不动弹,看戏般的将这般行为看在眼底。心下估...
远处传来热闹的人声,听声响似乎是有女子出嫁。
有红色的轿子越来越近,轿子顶上绑着一朵红色大花,但是轿夫身上绑的却是黑色的。这般怪异的装扮处处透漏出诡异,只是因为这是献给山神的新娘。
那轿子的帘布随着前进摇摇晃晃,将新娘的哭声断断续续的晃了出来,哭声萦绕进每个人的耳朵里,搅的人心烦气躁,竟将黄豆大的雨点也引了过来。
为首的轿夫啐骂了声晦气,招呼着众人加快脚步,也怕下雨变大将众人困在山林之中。
那一行人沿着平坦的小路走进了密林之中,三两步之间便不见了踪影。
你窝在树上不动弹,看戏般的将这般行为看在眼底。心下估算着时辰,怕是要不了多久那些人就要返程了。
但天色从大亮再到黄昏最后一丝光亮也消失不见,那一行人也没有返程,恐怕是凶多吉少。
在这荒郊野岭,天地漆黑一片,只有你在的这颗歪脖子树上挂着一片白纱随风飘荡,微微显现出亮色。
但这时与这抹白遥相呼应的大红开始显现了出来,它自远处来,鲜艳妖冶的红光开始从中间开始蔓延,然后描绘出一队娶亲的队伍。为首的男子骑着高头大马,正红的大花绑在他的胸前,玄黑大袖垂在马儿的脖子旁边,那上面描着红色的吉文。后面有八个轿夫抬着红底黄边的花轿缓缓飘来,前面有胯大腰圆的媒婆手绢乱甩,周边敲锣打鼓喜乐不绝于耳。那轿子上绑的的红纱漫天飞舞,似乎将整队人马都罩在里面。
你默默缩进了树里,希望能躲过这场灾难。
那乐声越来越近,甚至快要贴近耳旁时又戛然而止,似乎连带着诡异氛围一起消失,但你怕有诈不敢冒头。等了良久仍没有变故发生,你心下松了一口气,伸出头偷看。
还没看清面前的情形,你就被人抓着肩膀从树中抓出扔了进去,连带着那颗孤苦伶仃的歪脖子树与你这七日的联系一同斩断。
慌乱中你只看见一双沉如黑曜石的眼睛,原来,流言是真的…真的有……山鬼!
那队迎亲人马接到了新娘,开始原路返回,喜乐又喜气洋洋的吹了起来,高高低低好不热闹,宽袍高冠的男子骑着马走在花轿前面,媒婆手中的手绢变成山花,在媒婆的挥舞间洋洋洒洒的落下。
山花铺路,山鬼娶亲。
不多时,那队人马走进了黑暗之中,一切又恢复寂静,荒山野岭之中只有那颗歪脖子上刮的白纱凄惨的飘荡,那白纱现今已被分为两截,一截还挂在树上,一截不知被山风吹到了哪去。
七日前
穷酸的小秀才摘了一小枝丫偷偷藏在怀里,眼神频频望向那远路。终于在他期盼的目光下心上人姗姗来迟。
那姑娘十五六岁年纪,金钗银环粉衣罗裙,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走来。
秀才感觉自己的心跳都随着小姐轻缓的步伐沉静下来,她的脚带动着他的心跳,一步一步都走在他的心尖上。
“你这人可真不识好歹,挑的这么个偏僻的鬼地方,我家小姐要是摔了你十个脑袋都不够赔的”旁边的丫鬟扬眉怒容,话语间充满对秀才的不满和对自家小姐的怜惜。
秀才好脾气的弯腰道歉,从怀里取出那小枝丫献宝似的给小姐看。小姐还没说话,那丫鬟到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个书呆子,这青梅都没熟,你摘下来可是要煮酒吃?”
那秀才一呆,悻悻然的瞧你一眼,支支吾吾半晌说不出话,羞红从耳尖蔓延到了脖子。看着他这副模样,你乐不可支,这穷酸的小秀才可真好玩儿,人家摘青梅都只摘果子,他倒好整个连树枝都给折了,那青梅还是嫩黄色,小小的一个个坠在枝丫间,连周边的叶子都有了浅浅的压痕,想来刚才被他藏在怀里是压到的。
“我……我想……让你吃到最鲜美的果子”秀才埋着头对你说,他局促的抓着衣袖,目光似乎要将地面盯出一个大洞。忽然耳旁听到一声轻笑,他心动抬头,就见你接过他手中的青梅枝。
“我很喜欢,谢谢你”
小秀才感觉刚刚静下来的心又剧烈跳了起来,这下比上刚才更糟了,连头脑都是晕晕乎乎的了,最后连怎么回去的都不知道了。
“若是在下高中,必定像小姐提亲,三书六礼八抬大轿迎娶小姐过门”
……
有红色的小轿被晃晃悠悠的抬在山路上,花轿顶上的红花在风中微微颤抖,四个轿夫身上绑着四朵黑色大花。
那花轿里面传开砰砰声响,摇晃中有金簪从头上滑落,你捡起去磨手腕上的麻绳,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那麻绳被渐渐磨断,在最后一点绳都磨断之后,你猛地跳出花轿,连牢牢塞在嘴里的布团都没管。
你不甘心,你还这么年轻,凭什么要嫁给山神,凭什么要死,你不甘心,你不甘心,你不甘心!
你看过了那小秀才的文章,以他的才华高中状元也不是没可能,才耐得住心陪他玩富家小姐穷酸状元的小把戏,现今明明就差最后一步了,荣华富贵平步青云指日可待,凭什么要你去死!
就因为你是女子,你就要替二哥去挡灾吗,是二哥他自己没本事,出去经商将自己弄的遍体鳞伤奄奄一息,凭什么这些要用你换。
你想到床上命不保夕的二哥,老泪纵横痛哭流涕的父亲,和将你绑上花轿的生母。
“你不要怪阿娘,要怪你就怪你不是男子,如果二哥儿他走了你让阿娘还怎么活啊,现今还不容易有了法子,你就乖乖嫁给山神,你长这么漂亮,山神肯定会喜欢的”
“你嫁给山神后,二哥儿这次劫难肯定能度过的 ,我们府上就是山神的亲家了,以后看谁还敢瞧不起我们府上是经商的”
“囡囡啊 ,你听话,用你一个换二哥儿的性命和全家步步高升,不亏!”
可惜你一个弱女子还是没能逃脱,你发恨撞上了路上的那颗歪脖子树,就是死也要死在自己手上!
本以为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却没想到阎王殿不收你,你被困在这方寸之间,那颗歪脖子树依旧飒飒的立在天地之间,只是树上栖了一只鬼。
第七日,你看着迎娶的花轿消失在视野里 猜测着可能是你爹某个外室的女儿,还能想到你爹那惋惜的表情。他始终坚信,血缘越亲近,越能表明他对山神的尊敬,那他得到了的回报就越大。
……
眼前的红色褪去,山鬼揭开了你的盖头,覆上你的唇,你能看到他漱漱颤抖像蝶翼的鸦青色睫毛,和眉间那颗朱红的朱砂。
“我的妻,将与我同生。”
俊美的山鬼抱着怀里沉睡的女子,爱怜的抚摸着她的头发,用宽大的袖袍将女子占有欲的全部笼罩起来,不露出一丝一毫。
这是他的妻子,唯一认定的妻子。
世间纷纷扰扰,向山神献祭俨然成了这方天地的习俗,他们坚信向山神献祭最纯洁美丽的少女就能获得丰厚的报酬,风调雨顺,金银财宝,加官晋爵……
在山鬼新娘的累累白骨中,他看见了你,他唯一的妻,世上再没有第二个的你……
你是他唯一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