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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小时的路程仿佛一瞬间就到了，陈伟霆觉得他还没有足够的时间做好心理准备，走在熟悉又陌生的花园里，记忆里被刻意忘

记的画面又不受控制的冒出，

  

  曾经的自己就是在这里亲手把生命磨灭，没有一点害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怕的呢？是从峰峰叫他那声“饱贝”开始的吧，从贪恋那一抹温柔开始的。

  

    临近大门，陈伟霆的全身都开始发抖，第二次被信任的人卖掉应该是什么感受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个地方给他留下的阴影还在，

  

  那些他以为可以忘记的羞辱和伤害，其实，早已刻进了骨子里，稍微一碰就会破裂流脓，恶根深种。

  

     怪不得Kris那么确定的说“你，会回来的。”是啊，总会回来的，这罪恶就像一个圆环，环环相扣，终会回到原点，如果找不到打破黑夜的那道光，还不如就此沉沦，所有肮脏就由我一个人承担，也不用去祸害别人。

  

     陈伟霆又自嘲的笑了，单侧的小酒窝若隐若现，峰峰说他最爱这个不对称的小酒窝，一半天使一般恶魔格外勾人。

  

  但，这就像他们之间不对称的爱吧，有太多隐瞒但又确实温柔可爱，舍不得，又被时时刻刻提醒着，是自己执着了。

  

      照常的搜身照常的脱去外套，当走进灯火通明的大厅，陈伟霆只感觉一阵炫光照的自己睁不开眼，只有凭借本能的向前走去

  

  这里他熟悉的刻骨，每一个角落仿佛都有见证过自己的狼狈和屈辱，自己曾经一丝不挂的在这里活了那么久，没有一丝尊严一丝希望。

  

      那个男人还是在书房等着自己的吧，就像他无数次把自己压在书上蹂L那样，在高贵典雅的最有书卷气的地方，让自己做出最难堪的反应，他说就喜欢看着纯白的灵魂被y望沾染，狠狠的划上独属于他的印记。

  

      他就是这个地下王国的暴君，他可以按照他的想法创造和毁灭这里的一切，包括自己。自己熟悉他的恶趣味，就像他熟悉自己身上的敏感点一样，在玩W弄和Z磨的过程中互相熟悉。

  

    他T教的很成功，他说自己是他最完美的作品，有着天使的纯和恶魔的欲，顶级的Y物要用最优雅的方式享用。但总觉得还缺一点，最后他说一个真正的Y物要懂得爱情，才有灵魂，当初的自己不懂，现在终于懂了。

  

      依旧敲门，依旧是深沉儒雅的回声，当门打开的那一刻，陈伟霆突然就不抖了，仿佛练习了无数次那样，嘴角挂上习惯又完美的微笑，纯粹的看不出一点瑕疵，单纯又美好，加上那水光潋滟的桃花眼，纯而媚，展现出最勾人的一面，这是他无数次被暴力T教的成果，几乎见面的瞬间就已成型。

  

     高大的落地窗前依旧是那个挺拔又压迫感十足的背影，金色的余晖仿佛给他的身影嵌了一层金边，俊朗的下颌线依旧是凌厉的弧度，就像第一次见到他一样完美，如果他的内心像他表现出来的一样完美那该多好？

  

  现在的陈伟霆早已没有了当初的奢望，被卖两次还不够的话，自己的脑子也不用要了。

  

  

  

https://m.weibo.cn/5086217006/4855996126594501

    陈伟霆拖着行李兴冲冲的连夜赶回家，这次的活动进行的很顺利，在浪漫之都看了太多粉红泡泡，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到那个人。

  

     可是进到客厅他确猛地停住，卧室里穿出了男女暧昧的声音，女人娇嗔：“宝刀不老啊，还以为你是个0，没想到是个1，怎么？陈伟霆那个y物都满足不了你了？”

  

  随着男人的c息声“有你这样的美人，我怎么可能看上男人？一个w物罢了，不能娶不能生不能争财产，对你最有利不是吗”随后猛然用力，女人也开始不管不顾L叫的回应，谁也不知道这座隔音很好的别墅里已经进了另一个人。

  

  陈伟霆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峰峰说等他搞定kris就带他去瑞典结婚，峰峰说他不喜欢孩子如果自己喜欢可以领养一个，峰峰说他会处理好家族生意带他远走高飞…原来自己只是一个笑话

  

  陈伟霆拖着行李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流浪，直到天光大亮，不知不觉又走回别墅，还是不甘心吧，问清楚还是无声息的走掉？门外陌生的车已经走了，开门走进去，头一次进门会如此忐忑。

  

  “回来了饱贝！”一进门，峰峰就抱住陈伟霆，刚洗完的湿漉漉的发打在陈伟霆脸上，很凉。

  

  “你怎么这么冷？车里没开暖风吗？”峰峰摸着陈伟霆冰凉的手诧异的问。迎接他的却是一个w，法式深w。陈伟霆忘情的w着，好像这样就能忘记听得到话，他突然不想问了，更怕知道真相。

  

  峰峰本来晨起就还没下去，被这么一勾直接回应更凶猛的w，只把陈伟霆w的喘不上气，往常会被推开听到Q饶，这次确没有，陈伟霆像疯了一样回应他，即使唇角被磕破也不管不顾。

  

  峰峰托着陈伟霆AT有致的翘t把他抱起来径直向Y室走去，尽管热情，但陈伟霆的S体还是冰冷的，刚进浴室，两人就迫不及待的互相S扯啃Y，狠狠地四处标记宣示主权，仿佛不疼就不能表达爱意

  

  “阿峰，B我”陈伟霆略带沙哑的X感烟嗓每每都是X事的催化剂，峰峰刚才被勾起的Y望更加j化，“小S货，想被我C吗？叫的L一点，哥哥满足你”说着一把撤开陈伟霆的YD，宽松的西裤瞬间就不再是阻碍。

  

  温水冲刷在陈伟霆S上，薄薄的衬衣被水粘在皮肤上没了遮X的作用，粉红的T起隐约的肌R曲线显露无遗，细长白N的长腿也适时被T起，隐M处不再隐藏，劲瘦的腰和T部形成一个G人的弧度，像是对某人发出邀请。

  

  被S开的领口露出了筋骨分明的锁骨，峰峰最爱陈伟霆修长M感的脖颈，这次带着凶性没了往日怜惜竟然对着那里狠狠咬下，引来一阵闷哼。

  

  随后又T着血渍疯魔的说“这是我给你的印记，不论如何，你都是我的！只能是我的！不论我做什么，不能离开我”后面的话被热情的W吞噬

  

  陈伟霆只听到印记，也只感受到刻骨的痛，他甚至不知道这场疯狂的X事是如何结束的，只是一味地索要再一味地起起伏伏

  

  阴暗处他没有注意，一个反光的东西径直对着他，明明灭灭的亮光在疯狂中太容易被忽视，而Y在身上的人不论换什么Z势，总会让他的脸暴露在亮光中，他的YM他的Y望他的痛苦他的哀嚎和他的Gc都被一一记录。

  

  等他醒来时只感觉身体软的一丝力气都没有了，身侧冰冷，那人早已经走了啊，自己还在幻想什么呢？哪次他不是在这里XY后就头也不回的走掉呢？只有自己才会信吧。

  

  陈伟霆只有抱紧自己，自嘲的笑，桌子上静静的放着一封信，和一个u盘。陈伟霆起身后才看到，只是看了里面的信息，他面色大变，慌忙的插上u盘，等看到里面的内容，终是面如死灰，他看着视频里自己的画面，凄凉的笑了，笑得癫狂，泪确不知不觉的落了满面。“就当我还你的吧”

  

  陈伟霆把自己卷缩在角落里，直到天擦黑才缓缓站起，腿已经麻木，身体一个趔趄扑倒，才像是突然醒了过来，他缓缓爬起进了浴室，J烈X事后S上深深浅浅的痕迹在他苍白肤色的映衬下格外刺眼，尤其是S骨上的一圈咬HH更刺激施NY“终究是W物啊，呵呵”

  

  简单的处理好自己，陈伟霆找出一身高领的白色卫衣，搭配浅米色卫裤，配着他柔顺的发，活脱脱一个干净纯白大学生，越是脏越是喜欢纯白的颜色吧，陈伟霆自嘲的笑笑，这次应邀就当报答峰峰的恩情了，再见了…再也不见了…峰峰…我爱你…可你始终不信

  

  抓起那封信，陈伟霆去了信中提到的地址，这一次他是自由的自愿的，可心里确比上次被掳走还要绝望，如果命运是一个闭环，为什么还要挣扎这一回？

  

  

     

  

  

❥ Chapter 48 噢daddy

赶走了李易峰，陈伟霆并没觉得好受。

他的世界三百六十度的坍塌，四周一片陌生的漆黑，心烦意乱。他强迫自己不去想，关上门又去摆弄架子鼓了。

陈伟霆不知道那天李易峰是怎么跟外面金主解释的，但车里的人并没为难自己，甚至别人都没来打扰。

陈伟霆在别墅里安心藏了两天，第三天，辫子哥开车来接，陈伟霆再次投身入工作。

他不得不用工作麻痹自己，因为无论怎么自欺欺人地说没事，都无法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彻底抛出脑子。

范丞丞的艺术展门票、育正豪的啤酒、徐开骋的眼泪、李易峰流血的伤口…每每想到这些，陈伟霆会忍不住唾弃自己。他好像利用了自己的什么特殊东西，把别人钓者团团转，明明被这么多人捧着，还会觉得孤单。

凭什么孤单…

陈伟霆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渴望什么。

也不知道什么能把他从这些负面情绪里拉出去。

工作劳累，感情不顺，人情琐碎。

思来想去，他可能是想家了吧…

新电影《爆烈点》即将开机，陈伟霆一口气录了十多个cnw的视频，订了两天后的飞机。

他没有任何隐私可言，身份信息早被卖光了。

要去机场前的这天晚上，范丞丞和于正豪就一块找上门。

陈伟霆刚换了衣服准备出门吃饭，抬起帽檐，睡眠不足的桃花眼看了看两人。

“这么巧，那一起吃个便饭？”陈伟霆主动邀请。

于是便有了这么尴尬的一幕。

快餐店里，陈伟霆独自坐在一侧，用叉子卷着意大利面，范少爷和育少爷肩膀碰着肩膀坐在对面，一人一份牛肉咖喱饭，一口没动。

“那天艺术展…我等你了很久，怎么没来。”范丞丞先开口问。

陈伟霆嘴角沾着酱汁，大口吸着面，抬眼看他：“不是发消息告诉你我不去了嘛。”

“…可我也发消息告诉你我会一直等着啊。”范丞丞委屈道。

“你会一直等，我就一定要到？”陈伟霆并无嘲讽之意，认真问道。

范丞丞直皱眉：“我没那个意思，只是…”

育正豪不合时宜地冷哼一声，“范少还是学学尊重两个字怎么写再跟霆哥谈别的吧。”

范丞丞身份地位特殊，富二代圈子里也就育正豪有份量能损他几句。

范丞丞报以傲娇嫌弃的冷眼：“你会？”

“我至少不会把人关起来，限制人身自由。”

“你倒是想，就怕关起来了后，你想见他一眼，都得跟你爹打申请吧。”

被戳到痛脚，育正豪一下就毛了，揪住范丞丞的衣领，怒目圆睁，像只发了火的小老虎：“范老二，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范丞丞一字一顿，完全不怕他。

“你…！”

包间里火药味十分浓郁，剑拔弩张。

陈伟霆用搅拌棒转动着红茶里的冰块，撑着下巴看他俩拌嘴，心下一片平静。

冰块碰撞杯子和咕咚咕咚声引得二人侧目，陈伟霆哈的一叹，喝饱了。

“要打架吗。”他问，然后把桌子往自己这边拖拽两寸，双手捧起脸：“打吧，把服务员和其他客人都打来看热闹。”

“霆哥…”

俩人一块歇气了。

陈伟霆看了眼手机。

长安会所的事已经过去，各个圈子看起来风平浪静。但陈伟霆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李易举报长安会所，竟然没有遭到报复？还是说被车里的金主挡住了。那自己呢，自己也没有遭到报复，是什么原因？杨海的罪证是板上钉钉，案子也有了定论，为什么警方没有通报？高锋他们的15天拘留已经结束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就连育洪元都未曾露面，只有他一问三不知的傻儿子到处窜。

还是说，是自己过度担心了？

嗡嗡——

手机在桌面震动，三个人一起盯住它。

是的，这是另一件神奇的事。

这几天，李易峰好像不光获得了自由。还拿回他自己的手机了，每天都要给陈伟霆发点没用的消息，频率高的像个假号。

陈伟霆不能删李易峰好友，不然他必窜上门要个解释，只能退而求其次的设置的消息免打扰，让他去下面鬼叫。

大概是发现发微信陈伟霆不怎么回了，李易峰用白晓途的号发来照片。

大床，浴袍，胸膛，灯光昏暗，皮肤有红痕。

看样子是在酒店里刚洗完澡。

陈伟霆皱着眉，他不知道李易峰在发什么骚，同时感叹金主缺心眼，居然这都不生气。

“其实你们都误会了一件事…”陈伟霆放下手机慢慢说：“我没跟徐开骋分手，我现在不是单身。”

说着，晃了下手机，屏幕上亮起一个设计过的K字屏保。

这些天，陈伟霆冷静想过了。

他是一个讨厌频繁改变周围关系构成的人。

不喜欢构建新的关系，也不喜欢融入新的环境，即便他很擅长做这些。

他宁愿花费一天八个小时的时间在架子鼓上、再花费八个小时弹吉他，剩下的时间吃饭睡觉，也好过一场彼此试探的情爱社交。

这也是他能慢吞吞等李易峰开窍等七年的原因。

他以为他和李易峰是彼此不知不觉地相爱了的。省去多诸多麻烦，令他如此欢喜。原来到头来都是错觉。

现在，触手可及的这个人换成了徐开骋。

无论两人是否是最合拍的，至少他在卫生间里哭着答应跟徐开骋在一起时，不是一时冲动。

陈伟霆太累了，只想找一个安静的、平凡的伴侣，让他不再形单影只，又有一个顺理成章的理由，拒绝其他人，免去周旋的麻烦。

所以他没跟徐开骋分手。

范丞丞和于正豪满脸震惊，不敢相信陈伟霆愿意接受把他带进长安会所的徐开骋——杨海的初恋，徐开骋。

“不知者不怪，他从没想害我，也是真心喜欢我。有什么问题么？”陈伟霆的笑无懈可击，“况且，那件事已经过去了。”

真是令人嫉妒。

李易峰也好，徐开骋也罢，至少能以男朋友的身份享受到这么温柔的陈伟霆，因为并不是一张温柔的脸，所以露出温柔的神情，才特别迷人。

忽悠走了两只小狼崽子，陈伟霆钻上保姆车，长叹口气。

从前用李易峰拒绝金主，现在用徐开骋拒绝李易峰和其他人，他好像陷入了一个无尽的循环。

“去机场吧…”陈伟霆戴上了眼罩。

他要离开大陆，回香港找妈妈了。

………

陈母和陈家兄姐早早在HK海关接他，陈伟霆带了很多礼物回来，除了杨迪推荐给他的肥肠被没收了，一切顺利。

家人甚至还带了川川和肥妹来，陈伟霆把手行李箱往大飞手头一推，一手一个熊抱住两个崽儿。

虽然废了点力气，但还是抱起来了。

“都长高了哼？”

肥妹小时候很害怕陈伟霆，因为对于小朋友来说，舅舅的脸棱角分明，太过清晰，凶巴巴的。现在已经长大了，知道帅哥靓仔怎么写，抱住陈伟霆的脖子就不松手的。

阿姐上前结果他脖子上的休闲包，说：“你点瘦成咁？”你怎么瘦成这样？

“新角色，卧底警察，练咁壮一拳一个打死人家咩。”

姐姐无奈笑着锤他一拳：“嘴贫。”

陈母看着最小的儿子，怎么看怎么喜欢，怎么看怎么心疼。她有两年没见威廉了，摸了摸他的脑袋，说：“返嚟就好咯，呢次待多久？阿B跟公司讲讲，待久啲。”回来就好咯，这次待多久？阿B跟公司说说，待久一点。

陈伟霆低头任她摸着，再抬头眼角有些红，“好，倾多几部电影，多饮妈咪煲嘅汤。”

所有的委屈似乎都在这一刻变轻了，然后被装进一个塑料袋里，抛在了海关。

陈伟霆钻上了自己家的商务车。

回到家，果然有大桌子幺儿爱吃的东西等着。原本还打算维持体重陈伟霆，但不忍这么一桌子心意浪费，干脆敞开了肚子大吃特吃。

陈伟霆吃饭香，腮帮子鼓鼓的，就连桌上的川川都知道给他夹菜，全都照顾小舅舅。

哥哥陈伟盛倒是看起来最冷淡的一个，镜片后的目光淡淡打量陈伟霆。陈伟霆心虚地回避视线。

吃完饭，陈伟盛路过他捏了捏肩膀：“到书房黎倾一下。”来书房谈谈。

（转换成普通话了）

陈伟霆后进书房，还拿着热水壶，关上门，给哥哥空茶杯里添茶。

放下茶壶，他坐在书桌对面，只穿着棉袜子的脚互相踩着，排遣内心的紧张。

“这个，怎么回事？”陈伟盛把两张复印纸放在陈伟霆面前，一张是给家人贷款买房按手印的合同，一张是从网上复印下来的情人合约。

两个指纹一模一样。

陈伟霆咬了咬嘴唇，半天不说话，偷偷抬眼看哥哥脸色。

像只偷吃的小狗。

“讲真话。”哥哥说，“你跟李生什么关系。”

陈伟盛了解弟弟，他绝不是那种为了获得利益，就把感情当儿戏，随便签什么假情侣合约的人。

17年他就带这个叫李易峰的来过家里，当时说是朋友，全家也很欢迎李易峰，尽到地主之谊。

回去之后，就有传过陈伟霆和李易峰是gay的新闻，陈伟盛嗤之以鼻。威廉怎么会把男朋友带回家却骗家人是普通朋友呢？内地狗仔能力也就那样。

这些年，李易峰在陈伟霆嘴里，就一直是照顾他的好朋友。全家人都相信。

直到前阵子网上情侣合约一事舆论爆炸，陈伟霆的一切变得岌岌可危，全家人只能干着急，却帮不上忙，更不敢在这个时候打扰威廉，给他添乱。

虽然——这件事最终雷声大雨点小的盖了过去，却不代表家里人察觉不到异样。

“…就是，那个，合约…”

陈伟盛乓的一拍桌子，八十万的手表磕碰的动静格外富贵。

陈伟霆吓得一激灵，不敢往下说了。

几秒钟后，陈伟盛泄气般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我的错，不该让妈把你送去男校。”

“…跟那个没关系啦…”陈伟霆小声反驳着，“也谈过女生…我自己不适应。女生也不喜欢我。”

“哦，你喜欢男的，他就也跟你谈了？我看他不像gay，居然会追你？”

要么说还是一窝的兔子了解一窝的脾性。

内娱人人都觉得是陈伟霆追求李易峰，只有看着陈伟霆长大的才知道，他不可能主动追人——尤其是李易峰那样的人。

“不是的…”

“嚯？你追他？出息了你不会追女生，倒会追男人？”陈伟盛声线拔高语气凌厉，用卷起来的复印纸啪地敲陈伟霆的兔头。

陈伟霆护着脑袋，委屈巴巴的：“不是不是…我没跟他在一起，我俩真的是朋友。我…我谈了个…别的男生。”

陈伟盛好险没给他气死。

陈伟霆给哥哥端茶倒水，拖着凳子坐到旁边，一五一十地把他跟徐开骋在一起的事讲给他听——当然省略了跟李易峰的感情纠葛和长安会所。

陈伟盛是家庭代表，陈伟霆跟他坦白，就相当于跟全家坦白了。

其实想来也蛮搞笑的。

他从17年带李易峰见家长，就一直想象着以后出柜怎么办，李易峰会不会因为自己受委屈，自己家人能够接受李易峰。

他可以在失眠的夜晚肆意畅想一切可能性，即便知道家人很疼爱自己，也会去幻想，如果遭到全家人一致反对，他该怎么保护李易峰，如果李易峰因此生气，他该怎么哄他高兴。

他把一切都想到了，这一天也发生了，却比想象中还要风平浪静。

而他坦白的那个爱人，不是李易峰。

陈伟霆回到自己的房间，把行李箱里的唐老鸭掏出来摆在电视柜上。

就是这只在十来岁时姐姐送的唐老鸭，伴随陈伟霆熬过了每个陌生的酒店、充满消毒水味的房车、新搬入的房子——也就是那些，没有李易峰的夜晚。

陈伟霆刚敷上面膜，徐开骋就打来了电话。

“到家了没？”磁性温润的嗓音。

“嗯。”陈伟霆按摩着眼眶。

“我刚下戏，正好给你打电话。怎么样，飞了这么久累不累？”

“还好。习惯了。”陈伟霆说。

“那就好。家人身体都好吗？有没有吃好吃的。”

“有啊。”陈伟霆拖沓着音节：“吃了很多。”

“那……有没有想我？”徐开骋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他从李易峰那接受的那些消息，以及从因为杨海倒台才敢说实话的小明星那里得到的反馈，都证明当时陈伟霆没有说谎。

他和伟霆这些天都默契地没有提长安会所、李易峰、杨海。

但这种满是雷区的感情让两个人都不舒服。

他等了半天，听见语音那边传来细细的温软的“嗯”，松了一口气。

“哎？开开…”小花旦曼丽坎木发现了蹲在大厅角落的男主角，惊讶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啊…没，没，我跟…跟朋友打电话。”徐开骋忙站起来解释道。

“里面要切蛋糕啦，快进去吧。”曼丽坎木甜甜地笑着说。

“好，你先去吧，我马上。”徐开骋搪塞道，然后攥着手机走远些。

“伟霆，还在吗。”

“嗯。”陈伟霆摘掉了面膜，敷在了脖子上，慢声说，“你不在酒店房间。”

“对，今天是曼曼生日，我们在楼下餐厅。”徐开骋低声解释道：“切了蛋糕，过会儿就回去了。”

陈伟霆又嗯了一声，然后说：“少喝点，我去睡了。”

“嗯，都听老婆的。”徐开骋信誓旦旦地保证着，还拍了张照片给他。

陈伟霆挂了电话看了看手机，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洗了脸，倒头便睡了。

家，或许是这个字让陈伟霆安心，又或许是真如徐开骋虽说，坐飞机累了。

陈伟霆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才起来。

他把脑袋上的被子掀开，伸懒腰时露在外面的脚趾呈开花状张开。

手机已经充满了电，原来是来电吵醒了他。

【dash】

这是他在香港最最最最最最最好的朋友，是做摇滚的，十几岁就认识了，好到穿一条裤子。

陈伟霆眼睛一下就亮了，立刻接起电话。

大喜夸张的惊喜的叫声从听筒和陈伟霆家花园一起传出来：“小美女———”

陈伟霆顶肩夹着手机，一边提上睡裤，拉开卧室阳台的门，趴在栏杆边，冲花园里靠在跑车门上的龅牙靓仔大喊：

“daddy——！”

——————

❥ Chapter 47 死了100万次的猫

“你怎么来了。”陈伟霆被李易峰的气息笼罩的瞬间，腿就有点发软，但他仍是冷着脸，木木地问。

“我想你就来了。”李易峰脸不红不白，一边摩挲他的腰，一边叼了一下他的衣服。

“？”陈伟霆以为他要咬人，侧身一躲，衣料和李易峰的牙齿间发出咯噔一声。

陈伟霆疑惑而嫌弃地看着他。

李易峰舔了舔门齿，此地无银三百两：“我没咬你…”

他是想咬的，被关着的这些天，无时无刻不想念陈伟霆的皮肤咬起来的感觉，也想念他的温度。

“我不是说了，有事发消息。”陈伟霆扫了一眼李易峰的手腕。

李易峰把手往后藏了下。

自残行为非常非主流，如果不是无计可施，他绝不会这么做。今天能出来，除了要感谢车里的人，还要感谢徐开骋，李易峰跟他在地上滚一圈，才有机会捡碎瓷片。

他怕陈伟霆就这件事嘲讽他——虽然威廉不是这样性格的人，但他就是怕。

“发了啊，发了好几条。但看不到你回信，心痒痒。”他用另一只手勾陈伟霆的手指。

李易峰的直球打得又脆又响，陈伟霆避之不及，心间一酥。他仓皇收回手，为了逃避被夺了舍的李易峰，皱着眉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走进厨房。

李易峰亦步亦趋地跟进厨房，像个甩不掉的大尾巴。

“我没回你消息，你不用好奇。”陈伟霆的冰箱里空无一物，甚至都没插电，这让他开冰箱找东西的动作显得非常傻逼。

陈伟霆关上冰箱门，抱臂靠着，眯着眼睛没情绪地说：“不要随便开别人家门锁，有话就说，没话就走吧。”

李易峰用受伤又委屈的眼神看他：“…你都不问问我的伤。”

他这会儿突然又不觉得丢人了，撸开袖子给陈伟霆看手腕。伤口缠了好几层纱布，怕走位，连虎口都勒住了，看起来非常惨烈。

陈伟霆从不敢想骄傲的李易峰会用这种死缠烂打的方式追人，他以为会更有心机更有手腕，至少要矜持自傲一点。

“………我是医生吗。”陈伟霆略抬下巴：“我问了有助于你提前拆线吗？”

“…话让你说的…”李易峰面上有点挂不住，嘴角不悦地耷拉下去，浓眉微颦，面相显凶。

他的脸黑在陈伟霆意料之中。

被这么多人宠着偏心着多年的李易峰如果能变性，太阳就能从北边出来。

“你关心我一下能死啊。”李易峰恨声说。

“不能。但如果你缺少关心，就拍张照片发微博上，有的是人排队来关心。”陈伟霆冷着脸要离开厨房。

“我就想让你关心我。像以前一样关心我。”李易峰上来倔劲儿，左右撑臂把陈伟霆桎梏在胸膛和冰箱中间：“我大老远跑来，你知不知道有多难……”

“多难你不是都跑来了。”陈伟霆还是抱着自己胳膊的姿势，故意痞气而刻薄地说：“以前忙起来，三个月一条消息不回也是有的。现在这么忙，都能亲自跑来。到底是你之前太忙了，还是今天没多忙。”

“我…”李易峰好半天没回说出话。

“之前肯定没有今天忙吧。”陈伟霆淡然戳破窗户纸：“只是李生没放在心上。”

软哑的粤式普通话直击二人七年的死穴，原来陈伟霆也会阴阳怪气的讽刺，只是从未难为过心上人。

李易峰在陈伟霆这里犯了太多忌讳，做得好，会把自己以前的不上心对比的更过分。

做得不好？

一连串小奶狗在五环内嗷嗷叫唤着要吃威廉哥的奶。

虽然逼崽子们毛没长全，但别的东西是长全了的。

“……你别老计较从前…”李易峰心燥：“我…我来是想告诉你，你以后不用再担心高锋了，欺负你的人，很快会付出代价。”

听到高锋两个字，陈伟霆面色突然变得难看。他努力沉入音乐中逃避的事实，就是…那晚在包厢里发生的事。

被盖着眼睛，永远猜不到下一样要打在身上的是什么，也不知道是怎样的痛感，是谁下的手。

他像一块躺在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那些肮脏的话不断钻进他的耳朵里，还要强迫他附和，否则就是鞭挞、掐拧，甚至更羞辱的惩罚。

李易峰摸了摸他下眼眶的青色，低声问：“没睡好吗？”

陈伟霆侧头轻躲。

眼眶皮肤与李易峰的指尖擦过。

李易峰身上有淡淡的香草味，混合伤口的消毒酒精，他领子挡不住的地方，有明显的红色痕迹。

他像一只得了皮肤病，遭人虐待，然后丢弃在马路上的猫。即便如此，还要冒着雨，迈开血迹斑斑的四只小爪，艰难地爬到主人门前，发出黏人的可怜咪咪叫声。

陈伟霆知道他是装的，李易峰非常会利用自己在眼睛上得天独厚的优势，把一些人畜无害角色的懵懂和受伤感，拿捏得很好。

演疯批也有一些天赋在身上。

“走，我哄你睡觉。”李易峰用完好的手搂他，非常自然。

“别搞这套。”陈伟霆推开他手，别过脸冷硬地说：“你如果是想跟我继续做朋友，就遵守朋友的规则。如果是想别的……我还没分手呢。我有男朋…”

友字还没出口，他被突然发难的李易峰按在冰箱门板上，嘴唇重重贴了上来。陈伟霆被吓一跳，立刻紧紧闭上嘴。

李易峰沿着那唇线反复舔了会儿，确实没有能钻进去的地方，恋恋不舍地放过他，低声威胁道：“再说？”

陈伟霆两只手被分别按着，他刚要用力挣脱，余光瞥见李易峰手腕上的纱布，绷紧的肌肉卸了劲儿，只是嘴上不肯妥协退让：“你在发什么疯，我有男…唔…”

有了强吻的经验，李易峰学的是非常快。在他刚张开一个比较好亲的嘴形时就迅速贴上。

李易峰的吻技过于大荧幕了，嘴唇像假的一样，粘上就不动了。然而只是表面上死板，舌尖却使劲儿往里钻，交合般长驱直入。

他的吻跟他在床上表现的一样，怎么深怎么来，弄的后来陈伟霆只敢吃七分饱，生怕被捅吐了。

说白了就是不色情，因为广电不准拍色情的舌吻。

李易峰不会讨好，但是喜欢侵略，越深，就越高兴。

然而这种熟悉的被强迫、不受控的感觉，一瞬间把陈伟霆拽回阴森昏暗的包厢。但陈伟霆没有三贞九烈，只是死皱眉头，全身止不住的发抖。

李易峰自己舔了会儿，觉得不对劲，放开了他。他在陈伟霆唇瓣上厮磨着哑声说：“不准说，你没有什么男朋友了。就算有，也只能是我。”

陈伟霆后退，喘上一口气，他好像要说什么，垂在身侧的手，食指开始扣拇指的死皮。

“你是不是我的。”李易峰逗他下巴，像逗弄小动物，盯着他嘴唇还有点意犹未尽。

陈伟霆更老实了，肩膀内扣，在男性气息的统治下不敢反抗，耳廓通红，瞳仁虚颤盯着自己赤裸的脚背，神志甚至都要回到那飘忽的时刻。

-装清高的婊子，给我灌进去。

-把嘴巴张开，你他妈欠抽是不是？

他已将拇指抠得流血，还是无法掩盖身体各处若隐若现的痛感。

过了好半天，他才发出点声音：“李…”

“李易峰…”他挤出这的三个字，轻飘飘的。

“嗯？”李易峰的眼睛圆亮。

“李易峰…”陈伟霆的语气变得扎实，仿佛在确定什么。

“怎么了。”李易峰的气息近在咫尺。

“李易峰。”这三个字被陈伟霆念的特别清楚。

每叫一次，仿佛一根绳子，把他悬空的的灵魂扽回身体一寸，直到双脚重新感觉到地面的温度。

他不是别人，是李易峰。

李易峰被叫的满头雾水，心猿意马。他偏低下头，从下往上看陈伟霆。

没有想象中羞怯的眼神，而是一双蒙着水雾的眼睛，有浓浓的不安和焦虑。

“李易峰…”

几秒钟后，李易峰松开手，把空间还给陈伟霆，轻声说：“到。”

他握着陈伟霆发抖的手，往自己胸膛按。

咚咚的心跳从掌心传递到陈伟霆的血管里，让寒意退散。他迷茫地看着李易峰，刚想说什么，门铃再度响起，这次是陈圆圆的干炒牛河了。

陈伟霆像被惊吓到了，眼神一清，仓促推开李易峰，抠破了拇指藏进袖子里，逃命般跑去取外卖。

门口送外卖的不是小黄人，而是黑西装保镖。陈伟霆向外看了一眼，没熄火的两台车连牌照都没有，贴着防窥玻璃膜，送外卖的男人发现陈伟霆在乱看，用肩膀挡住他视线。

陈伟霆立刻就明白了。

难怪李易峰能从公司管控下跑出来，原来是靠金主。

这金主是…男的女的？

这么商务的经典款车型，还是黑色。品味像男的。

………真是不检点。

干炒牛河的袋子还冒着热气，陈伟霆道谢后关上门。

李易峰已经坐在桌边等好，双臂交叠放在桌面，姿势很乖，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戴上了什么帽子。

“我要吃早饭了，你走吧。”陈伟霆突然无情赶人。

“我也没吃饭呢。”李易峰说。

“只有一双筷子，也没有碗。”陈伟霆坐下，打开外卖袋，干炒牛河的香味扑出来，“您可以去吃大餐。”

“吃什么大餐，别人都吃了饭了。就我饿着呢。”李易峰居然真的就把自己说饿了：“正好我手不方便，你喂我吃呗。”

“……李易峰。”陈伟霆拌着牛河，冷冷说，“你是不是失忆了。”

李易峰歪头看他，脑门上写着“装傻”。

“要我提醒你一遍吗，我有男……”眼看着李易峰猎杀时刻苏醒，又要蹿过来亲嘴，陈伟霆立刻把后面俩字咽下去：“假情人合约已经作废了，你也不止一次说过不会再跟我有任何瓜葛，你忘了吗。”

陈伟霆把筷子咔嚓一下掰开，干炒牛河分成两份，盒子推给李易峰，自己用袋子吃。

“饿了…先吃饭。”李易峰殷勤地跟他换了一下，半截筷子挑起塑料袋里的牛河，身残志坚地吃起来。他就有把装傻充愣演的目空一切的能耐，四两拨千斤地跳过不利话题。

陈伟霆平复了一下情绪，坐在他对面，用另外半截筷子吃。

李易峰很快移动两个座位，挨着陈伟霆，而且吃的特别快，袋子见底了。

陈伟霆纠结要不要把自己的分给“伤员”。李易峰主动按了按他手：“不用，医生让我少吃油的。”

陈伟霆便继续吃自己的。

“我给你讲那个故事吧，死了一百万次的猫。想不想听？”

陈伟霆没说话。

李易峰的眼神从陈伟霆那筷子的手指上一扫而过，托着腮帮子说：“从前，有只活了一百万年的猫。是一只很漂亮的虎皮猫。猫活了一百万年，死了一百万次。第一次，猫是国王的猫，猫讨厌国王。因为国王喜欢打仗，他把猫带到战场上，结果猫被利箭射死了，国王抱着猫大哭。然后埋葬了猫。”

“第二次，猫是马戏团魔术师的猫。猫讨厌消魔术师。因为魔术师……”

“我看过那个故事。”陈伟霆冷不丁地说：“我姐姐给川川买了那个绘本。”

“你看过啊。”李易峰丝毫不介意：“好看么。”

陈伟霆放下筷子，直直看着李易峰：“你讨厌李多海吗？她是国王还是老太太。你的爱死于战争还是无聊？”

李易峰眉毛一皱，身体后倾，不愉地看着陈伟霆。

“可惜，我不是那只愿意听斑纹猫讲故事的白猫，也生不出一窝小猫崽哄你开心。我跟它唯一的共同出就是，都会死。”陈伟霆平淡地说：“徐开骋也爱给我讲故事，但他现在已经被开除男朋友的身份了。你还要继续讲么？”

李易峰握紧了拳头，血色从纱布里蔓延。

有一回，猫是水手的猫，猫讨厌水手。

水手带着猫走遍了全世界的大海和全世界的码头，有一天，猫从船上掉了下来，因为猫不会游泳，水手连忙用网子把猫捞了上来，可猫还是淹死了。

水手抱着猫，大声地哭了起来，然后，把猫埋到了港口的小镇公园的树下。

有一回，猫是一个孤零零老太太的猫，猫讨厌老太太。

老太太每天抱着猫，从小窗口看着外面，老太太每天都抱着猫，猫每天都在老太太的腿上睡大觉。

不久，猫老死了，摇摇晃晃的老太太抱着摇摇晃晃的死猫哭了一整天，老太太把猫埋到了树底下。

有一回，猫是小女孩的猫，猫讨厌小女孩。

小女孩有时把猫背在背上玩，有时紧紧的抱着猫睡觉，她哭的时候，还会用猫的后背擦眼泪。

有一天，猫被小女孩背后的带子勒死了，小女孩抱着耷拉着脑袋的猫，哭了一整天，然后，她把猫埋到了院子里的树底下。

猫已经不在乎死亡了。

这一次，猫不再是谁的猫，它成了一只野猫。

猫头一次变成了自己的猫。

猫太喜欢自己了。

怎么说呢，漂亮的虎皮猫终于变成了漂亮的野猫。

不管是哪一只母猫，都想成为猫的新娘

有的送来大鱼当礼物，有的送来新鲜的老鼠，还有的去舔猫那身漂亮的毛皮

可猫谁也看不上：我可死过一百万次呢，我才不吃这一套。

猫比谁都更喜欢自己。

只有一只猫，看都不看他一眼，那是一只美丽的白猫。

猫走过去说：我可死过一百万次呢！

噢。白猫只说了那么一句话。

猫有点生气了，于是，第二天，第三天，他都走到白猫身边，说：你一次也没活完吧？

噢。白猫只说了那么一声。

有一天，猫在白猫面前翻了三个跟斗，说：我呀，曾经可是马戏团的猫呢。

噢。白猫只说了那么一声。

-我呀，我死过一百万次……

话说到一半的时候，猫问白猫：

“我可以待在你身边吗？”

李易峰满是期许地看着陈伟霆，小声说：“我可以，待在你身边吗。”

陈伟霆听完后没有一丝波澜，对李易峰说：“不可以。”

他拒绝的非常坦荡。

“…你有没有看过故事？”李易峰敲了敲桌面。

“看了。白猫答应跟猫在一起了，给他生了一窝崽子。后来白猫先死了，猫就哭了。一直哭一直哭，最后哭死了。再也没复活。”

浪漫的故事到了浪漫的陈伟霆嘴里，变得生硬而冷漠。

“16年、17年、18年、19年、20年、21年，我的每一个生日，你的每一个生日，每一次情人节，每一次七夕，每一次新年、元旦，甚至一些特殊的日期。我都好希望你对我说这样的话。”

李易峰皱着眉头，想开口。

“你也知道我在等这句话。”陈伟霆能洞察一切，包括李易峰的若即若离。

“你一次不说，其实就是拒绝了我一次。但我没怨过你，也没怪过你。喜欢你是我的选择。我不敢给你造成困扰，也没勇气先表白，这不是你的错。”

“对我的那些照顾。”陈伟霆缓慢地说，以让悲伤绵长，不那么锋利：“…你对别人不是也做得很好么？也许过不了多久，他也会在每个情人节期待你表白呢。…我不是白猫，我才是水手、是哭哭啼啼的小女孩、是让你感到无聊的老太太。”

“威廉…”李易峰骤然觉得不妙，“不是这样的，我…”

“现在我问你——”陈伟霆加重语气，压过李易峰的解释：“你跟翟岩路的那场直播，跟他做那些互动的时候。你是知道我喜欢你，也知道我早晚会看见的，但你觉得无所谓，对吗。”

七年，李易峰情愿陈伟霆在这期间跟他有任何一次的哭闹质问，而不是这么懂事这么纵容。

陈伟霆太好了，好的他飘飘然，忘记了再好的人也有底线。

李易峰眼神有些躲闪，心里掀起惊涛骇浪的恐慌，他攥住陈伟霆的衣角，“…我想跟你当面解释的，但一直没机会…我…”

“好。”陈伟霆温声答应着，然后说：“但你想的没错，确实没所谓。因为我当时就在直播间，看了全场。过后不还是听你话，乖乖定了一间房，等你来睡我。”

李易峰这下是真慌了。

他总算在这一秒明白了“共情”的意思。

这世上如果有一件事是超脱他掌控的，又让他难受的要死的，那就是眼前平静地自我挖苦的陈伟霆了。

他豁然起身，椅子和地板发出巨大摩擦声，很想说什么来反驳，但是哑口无言。他只能抓着陈伟霆的手，摩挲他手背，企图用这个动作让陈伟霆相信自己有多离不开他，多喜欢他。

陈伟霆一口气把憋在心里的东西都说出来后，忽然觉得释然。他任由李易峰拉着，在心疼之余，还能不带任何感情地感叹，李易峰不知所措的样子也是好看的。

“但我想，我仍有拒绝的权利。”陈伟霆一根一根抽出自己的手指，反过来按住李易峰不断乱动已经在渗血的手腕，心平气和地说：“吃完了就走吧，外面的人还在等你。”

“我过两天就要去香港拍戏了，希望你不要再来找我。如果说，你觉得香港还不够远的话…”

“我就去西欧。”

——————

西欧金主：那感情好啊。

❥ Chapter 46 抄家

徐开骋的迷茫不似作假，他不是装傻，是真傻。

“你来的正好，你不来，我也要找你。因为我想问问你…”李易峰语气一转，忽然恶狠狠说：“问问你……你他妈那是个狗脑子么，敢带他去见杨海！”

“…见杨海怎么了？”徐开骋察觉到事情不简单，凝重起来：“杨海怎么了？我这几天给他打电话，他也没有接。”

“他怎么了…”李易峰快被他气笑了：“你还有闲心问他怎么了。他在长安会所吸毒、供毒、聚众淫乱，卖身上位混的风生水起。”

“你知不知道那晚聚会上都是些什么东西？整月整月接不到戏的十八线，在三里屯各个夜店里浪荡，连他妈的内裤都不穿，做梦都等着被潜。”

李易峰越说，越逼近。

徐开骋这么多年建立的世界观都快被李易峰三言两语干碎了。

他当然听说过一些杨海的风言风语，但他不信。

就像也有人说陈伟霆早被西欧金主包养，他也不信，他只相信这个人亲口说的话。

他的背碰到了墙壁，李易峰才停下脚步。

“你知不知道他这些年最恨的人是谁？是我？是翟岩路？是处处管制他的吕恺？还是说，他在你心里是喝露水的仙子啊，要普度众生谁也不恨？”

徐开骋讷讷出声：“他……”

一个人，即便是再纯粹的人，心中也有所怨有多恨。就如此刻自己怨恨李易峰，那杨海…总是宽宏大度，眼含笑意的学长，这些年恨的是谁。

“他最恨的，是陈伟霆。恨到睡不着觉，恨到吃不进饭，恨到巴不得威廉去死。他正愁找不到机会，你立刻就把人送到他地盘上，你是不是也想威廉死？”

“我没有！”徐开骋厉声反驳，眼角都红：“我没有…我不知道。”

“对。你不知道。”

李易峰的眼里满满都是讽刺。

“你当然什么都不知道。被杨海捏在手心儿里玩的团团转，被威廉当个长不大的孩子保护起来，被经纪人训的像孙子似的不敢还口。你都没断奶呢，你能知道个屁啊。徐开骋，威廉他上辈子是不是欠你的。给你客串的机会，帮你拉人脉，在警察局自身难保，还替你开脱！”

徐开骋也急了，大量的信息都从李易峰那张逼逼巴巴的破嘴里冲进脑子，让他很乱，他现在根本不在意长安会所里有谁，他只想知道陈伟霆到底怎么了。

“所以…伟霆失踪的那几个小时，是被杨海带走了。”徐开骋胸腔和脑子里嗡嗡地一块响，想起那晚穿着不合身衣服缩在李易峰怀里，不肯跟自己走的陈伟霆；想起一小时后警车突然来封锁会所，查出卖淫吸毒；还有突然失联的陈伟霆和至今找不到人影的杨海。

真相就在眼前，徐开骋声音都有些发抖：“所以…所以伟霆身上的那些痕迹是…”

“哦你说那个。”李易峰发狠的眼神忽然一收，嘴角得意扬起：“是我干的。我跟他做爱的时候…”

“我去你妈的。”徐开骋火气直冲脑仁，他才不惯着李易峰那张欠嘴，攥着人衣领，狠狠挥下拳头。

李易峰偏过头去，咧了咧嘴，没还手，眼里一片昏暗。保镖赶忙把二人扯开。

“你当陈伟霆是什么…！”徐开骋暴怒着质问。

当着这么多人面，随便说“做爱”这种词。

陈伟霆，

陈伟霆是什么呢。

对现在的李易峰来说，威廉是水中月，镜中花，可望不可及，一触即碎。

他只能反复嚼着威廉两个字，嚼干净七年挥霍后，那一撇一捺中残余的甜味，自欺欺人般麻痹自己——

威廉在意我，威廉保护我，威廉还喜欢我。

威廉是他崩塌的混沌世界里，唯一还完整的东西，是吊着千钧的那一根发，是裸露的、痛入骨髓的神经。

绝不能被随便戳碰。

所以当陈伟霆的名字从徐开骋嘴里冒出来，简直就像那把刀把那块痛肉剜出来，一边戳刺一边提醒李易峰。

无论嘴上逞了什么能，威廉都不是他的了。徐开骋知道陈伟霆身上有痕迹。他他妈的又扒他衣服了。

一起洗澡了？做爱了？还是抱在一起睡觉了？

原本没反应李易峰像被打开了什么开关，猛然回头扑上去。

屋子里似响起了锁链铮鸣声，徐开骋没想到李易峰突然还手。

他毫无顾忌，像只被关疯了的猫。

两个人刚滚到地上，还有碎杯子渣。保镖费了好大力气才将李易峰抓起来按在椅子上，不准他再动，生怕摇钱树被上门挑衅的野狗抓伤了脸。

徐开骋并没被打得多疼，他盘腿坐在地上，舌尖舔了舔嘴角。再看李易峰的样子，忽然觉得——所谓狮子老虎啊，那些娱乐圈大拿。

也就那么回事儿。

一纸合约就能拿捏，十几个保镖就能软禁。

避免身体状态本就糟糕的影帝被徐开骋揍到雪上加霜，保镖们尽职尽责地控制着他。

李易峰紧握着拳头，不肯放松。

徐开骋倔强地盯着他，不怕死道：“李易峰，我警告你，如果你再骚扰伟霆，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李易峰听了直接笑出声。

如果忽略他发笑的本质是嘲讽，那么这个笑容还是阳光好看的。

“老子一个代言够你拍三年网剧，付出代价，我？”李易峰全身都放松懈了，被关的神志似乎都不正常，眼里亮着光：“你他妈没睡醒吧。”

保镖们看他这个样子，也就松开手了。

都说天才跟疯子一线之隔，搞艺术的影帝看起来也有点疯疯癫癫的。

徐开骋的真诚和纯真让李易峰惊叹，娱乐圈居然能找到比陈伟霆还浪漫的脑子。

“你很牛么。”徐开骋咬了咬唇，温吞但刁钻地说：“门都出不去。”

李易峰笑意微微收敛。

徐开骋仰着下巴指向他桌面的剧本——出品方，欢瑞娱乐。

李易峰嘴角维持上扬的弧度，眼神彻底冷下去。

整个内娱，知道李易峰价值的人不在少数，而清清楚楚知道李易峰价值的还真不多。

他用四年爬出的火坑，又亲自一脚踩入更深，烈火焚身。即便没有保密合约，他也不想告诉威廉自己又被欢瑞签了，他要脸要皮，嫌丢人。

李易峰单手理了理衣襟，慢条斯理地吐了口气，他看着徐开骋，没有想象中被戳破防线的激烈反应，而是问：“你的衣服是……”

“Cnw，伟霆买的。”

“哦。”李易峰不咸不淡地说，把写着欢瑞字样的剧本扣过去。

“就是你根本不敢穿在身上的那个CNW。”徐开骋补上一刀。

李易峰抿了抿嘴唇，赞同地点头。

他是不敢穿，理由极其复杂，他懒得一条一条给徐开骋掰扯，只问了一句。

“他喜欢小猫小狗，自己的人设又是个兔子，粉丝是猴儿。品牌形象为什么弄棵草啊。”

徐开骋没跟上他这个节奏，懵了一下：“他说因为那个可以吞掉不好的东西，变成…能量。”

“你听他放屁。变色龙、小鸟、食蚁兽…吃虫子的那么多。”李易峰复轻声、诱导着问：“他怕虫子都要怕死了，做设计为什么非往虫子上靠。而且弄什么不好，怎么偏要弄一棵吃虫子的，小、草、啊。”

六月阴雨潮湿，一只漏网的小蜘蛛爬上了桌子，李易峰屈指将它弹飞。

他好像什么也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徐开骋当然知道李易峰在骗自己，但再想起陈伟霆那张跟涂鸦食蝇草亲昵的照片，想起自己巴巴地养食蝇草，精心照顾，他浑身都不是滋味了。

徐开骋狠狠瞪了李易峰一眼，起身就走。

没走两步，身后突然传来保镖严厉的怒吼，然后是桌椅板凳乱翻乱倒的声音。

“按住他！按住！”

“快抢下来！”

徐开骋皱眉回头，被混乱的场面吓了一跳。

疯疯癫癫的李易峰不疯了，又或者是疯透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捡了一块碎瓷杯片，一直握在手里，趁着保镖不备，直接往手腕上割。

李易峰一边弯腰捂着手腕不让保镖看，血从指缝不断溢出，一边抬起猫眼凝视徐开骋。

保镖好不容易往下抢他手里的瓷片，拽出他手腕检查到底割了多深。然后急成热锅上的蚂蚁，止不住血，开始打电话，请示上面，叫车要送他去医院。

而李易峰一直看着徐开骋。

他的眼神如同深不见底的湖水，冷静至极，平静至极，找不见半分刚才的混乱和挫败，他的嘴角甚至都轻轻挑起。

好像在说，谢谢了，蠢狗。

……

#李易峰 受伤#

傍晚，一款黑色的奔驰商务把大明星送到军区医院，说是他心血来潮非要自己修车，被零件划破了手腕，伤口有点深，所以来医院缝合。

医生经验足，一眼就能看出那到底是钝器割的还是利器划的，角度，力道，还有伤口里的碎瓷渣子。

这分明是自己下得手。

缝合过程李易峰看着窗外，今天是个晴夜，宜见血，宜追星。

“伤得不浅，愈合不好容易留疤的。艺人不是吃这口饭的么。”医生主动开口搭话。

李易峰的眼皮动了动，转过头来，然后苦涩地笑了一下。

医者仁心。

即便知道自己不该多管闲事，医生还是忍不住问：“有什么我能帮你么。”

“没有。”李易峰说：“谁也帮不了我。”

他看着桌面上医生的手机，黯黯叹了口气，又忽然问道：“对面那个最大的病房里，有人住么…”

“有的。”医生用生理盐水给伤口消毒后，注射麻药。

李易峰还是知道疼的，五官都拧了，艰难问道：“他住院多久了…”

似乎闲聊能转移疼痛注意力。

“半个多月了。他每年定期身体检查，在院里调养一两个月。可能是哪个领导吧。”

李易峰轻轻吐了口气，不再说话。

……

天一亮，李易峰受伤已经冲上热一。

其实昨天凌晨壹峰信已经官方给出的解释是李易峰在家做晚饭，被刀割伤了手。

但粉丝显然不接受这个解释。

路人也都是吃瓜姿态，经过一整晚，事情愈演愈烈，实时广场阴谋论铺天盖地。有自称工作人员的人说，李易峰是修车割伤的，有医生说，李易峰是被瓷器割伤的，还有知情人士表示，是虐待伤。

最终，这件事已经发酵成李易峰被资本压榨出心理疾病，割腕自杀的离奇版本。

陈伟霆刚睡醒，坐在空无一物的大床上，怀里抱着被子，神情凝重。

很快有人因为联系不上李易峰，或不敢联系李易峰，在微信上问他，峰哥伤势情况。手机数十个未接来电，上百条短信，微信更是炸了。

陈伟霆也是一头雾水。他发消息问白晓途，从来秒回消息的小白居然都没动静。

他想问翟岩路，翟岩路却先来问他，不只是翟岩路。简晟、郭艾伦，都来问他。陈伟霆竟成了最后见过李易峰的人。

最后，陈伟霆给李易峰发了一个问号。

消息石沉大海，等不到回复。

陈伟霆洗了把脸，坐在空荡荡的餐桌边愣了会儿，等刚睡醒的懵意散了，他才想起来那些未读消息。

银行卡、来电提醒、各种杂七杂八的消息，还要陌生号码的骚扰短信。

-今晚特别冷，能抱抱你就好了。

“………”肉麻。现在同城卖淫用的话术这么低级了吗。陈伟霆往上划拉一下，发现昨晚这个陌生号码还不止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前几天看了一本书，叫《活了一百万次的猫》。想讲给你听。

【陌生号码 未接来电】

-睡了？

-这个时间你已经睡着了吧，有没有失眠？如果失眠，能不能找我。

-能不能只找我？

-今天xkc来找我了，他骂我，还敢打我。

-还是想抱你。

-医生的女儿竟然是我粉丝。

-这是医生的手机，一会儿我就把手机还给他，你不要回消息。

-放心，我没事。被碎玻璃割了一下。

-我好想你。

最后一条短信的时间是凌晨一点，看样子是李易峰在医院用医生手机发的。

陈伟霆想起自己在警局门口跟他说，我不嫌烦，你发吧。

李易峰还真没客气，短信刷屏了。陈伟霆恍惚回到上世纪，早恋时用的那种很破的手机，放学回家后，只能跟小女孩发短信寥解相思。

原来李易峰喜欢一个人是这个样子，跟个还在上学的臭小子似的，说些粘牙的话。

跟想象中很不一样，又一样。

手机屏幕熄灭，倒影陈伟霆淡漠的脸。

他竟然对着这些短信发了这么久的呆。陈伟霆不禁有些自嘲地想，如果是从前的自己收到李易峰这种短信，能美的一宿睡不着吧。

没准能连夜收拾东西钻到翡翠环去现身，去热烈地说我也是，我也想你，我也喜欢你。

可现在他只觉得心里酸酸涩涩的。

李易峰的喜欢来的慢了一步，在他已经精疲力竭，心力交瘁的时候；在他已经确定，从前种种根本不叫喜欢，可以随便复刻在别人身上的时候；在他已经决定不能自欺欺人，也不能重蹈覆辙的时候。

他喜欢了李易峰七年，李易峰不以为意。

现在李易峰报以一句我喜欢你，他就心动不已？

那太贱了。

那会让他连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别墅的门铃响起，是陈伟霆订的早餐送到了。

没有助理在侧，他只能自己去拿。

“放在外面的桌子上就好，谢谢。”他说。

可过了几秒，门铃还在响。

陈伟霆性格还是警惕的，没有开门，而是去看外卖软件。

【陈圆圆】的炒牛河明明还有十分钟才送到。

陈伟霆光脚瞧瞧走到门口，从猫眼里看。

白色的卫衣，牛仔裤，口罩遮住半张脸，看不清。别墅花园的铁门外还停着两台车陌生的车。

敲门的男人低着头，等了会儿就不耐烦了，开始输密码。

陈伟霆往后推了两步，眼睛都睁大了。他将手机紧紧捏在手里，划屏幕的手指发抖。

报警…政宇…李易峰…

滴滴滴滴滴滴短促的六声之后，防盗门竟直接被男人被拉开。

他居然知道密码？！陈伟霆愣在原地。

男人走进门，把透明雨伞挂在玄关柜子上，扶着门框蹬掉鞋子，摘下卫衣帽，露出苍白的脸。

李易峰…？

陈伟霆心里一松的同时，更不可思议了，他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眼前的大活人：“你…”

“上次你失踪的时候，名下有几个兔子洞就被我查干净了。”

李易峰缓缓说，他看起来精神头还不错，卫衣袖口露出半截手腕，缠着绷带。

他说的这个上次，指的是2016年。

“密码是123456，或者你生日，复杂的你也记不住。”

陈伟霆双手捧着手机，不赞同地拧着细眉毛，他一句话都说不出，只想逃离有李易峰的空间，转头就走。

李易峰一把环住他的腰，从背后将下巴搭在肩膀上。

“…你干什么。”

陈伟霆的态度与李易峰想象中一样差。

但他不介意。

他埋进去深深吸了一口陈伟霆软绵绵的香味，闷闷的语气甚至有点骄傲。

“一群毛都没长齐的小逼崽子，…还敢跟我抢。”

——————

别受伤别受伤别受伤别受伤，真人不会受伤的我就是写着玩的…

真人不会受伤的。

彩蛋是🐱看的故事书，由我的网络妈咪友情提供。

❥ Chapter 45 狡兔三窟

陈伟霆不断劝自己说这不是徐开骋的错，他什么都不知道，不该把这些错记在他头上。

但堆积的太多却无孔喷发的委屈，那种呼吸都不能畅快的难受，只有他自己清楚。

陈伟霆用手背挡着眼睛，胸膛剧烈起伏着，缓了会儿才说：“我们先分开一阵子，彼此给对方空间，冷静一下。”

徐开骋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什么叫分开一阵子？…我不要。我不分手！分了手你好去找李易峰？不可能！”

“只是冷静一下，暂时不要见面…”陈伟霆话没说完，徐开骋扑到他怀里，抱着他的腰，脸埋进去。

这倒让人有些不知所措。

陈伟霆见惯了李易峰的颐指气使和强势侵略，自然就不习惯徐开骋这样一戳一个跟头的小狗性格。

“我不要…”徐开骋抓着陈伟霆的衣服，那么大的个子，竟哭的像个孩子，“我不要跟你分手…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要分手。”

他怎么也不愿意相信，几天前还跟自己柔情蜜意的人，因为跟李易峰单独呆了几天就性情大变，甚至提出分手。

这或许对他来说，太难懂了。

陈伟霆有敏锐的第六感，他听得出，杨海提到徐开骋时，藏的深深的嫉妒。再回想那些小明星对徐开骋客气的态度。陈伟霆明白，杨海在刻意维持自己在徐开骋心里完美圣洁的形象。

或许，对于杨海来说，徐开骋作为他踏足娱乐圈以前最后一段单纯的感情，也有着特殊的意义。

所以徐开骋不相信自己说的，情有可原。

陈伟霆漫长沉默不语，五指揉着徐开骋的头发，勉强说道：“只是暂时分开，不是分手。”

徐开骋抱紧他的腰，像是不相信。

陈伟霆被勒的快要不能呼吸，禁锢感令他抵触。他用力掰开徐开骋的胳膊，终是妥协了。

“你回青岛去拍戏，我也有很多工作要处理，然后马上要到香港去拍电影。这期间我们都冷静想想。我也理一理自己的这些事。等咱们都想清楚了再说。”

“到时候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

赶走了徐开骋，陈伟霆又把大飞和政宇也撵走了。

他像一个人静静。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高锋等人的处理结果已经公示，懂的人自然就懂了，不懂的人也只会唏嘘天网恢恢。

第一个找上门的是范丞丞。

趁他姐姐不备，因为担心陈伟霆，独自开车跑了出来。

他还带了礼物来探望，全然不把陈伟霆放火烧他房子的事儿放在心上。礼物是一只高科技电子狗，叫小钢。会跑、会坐、还会假装吃饭，范丞丞让小钢叼着拖鞋找陈伟霆。

陈伟霆抱着书，兴致缺缺。

“没有毛，不可爱。”

“有毛的你都养那么多了，没意思。诶小铁呢？最近都没见它。”

陈伟霆用脚趾头灵巧地夹过拖鞋，然后又踢飞老远，电子狗汪汪叫着冲过去捡。

“小铁在HK陪妈妈。”

“你家现在不跟动物园似的。”

“是啊，想去看看吗？”

“想啊。”范丞丞躺在沙发上说：“主要是想跟你一块去香港玩，肯定爽。”

“香港小，没大陆好玩。”陈伟霆说。

“又不是去玩香港，是去跟你玩。”范丞丞吹生口哨，小狗叫唤着跑回来，嘴里叼着两张信封。

“你一直想去看的那个什么…什么埃及塔大师的《无人生还》展览吗？”

“是加埃塔诺的《人无完人》…”陈伟霆斜他一眼。

“差不多。展览这个月就结束了，我给你包场了后天。…一起去？”

机器小狗把票放在陈伟霆脚前。

如果陈伟霆没瞎的话，他在票的信封上看见了手画的爱心。他捏起票，看向旁边捧着手机玩，装作随口一问的范小少爷。

“什么意思。”

范丞丞对他眨了下眼睛，咧嘴笑得灿烂又傻乖。

“因为我跟李易峰，又跟徐开骋恋爱，所以你觉得…我很随便吗。”陈伟霆用票拍了拍范丞丞脑袋。

“当然没有！”范丞丞把单眼皮都瞪双了：“我绝没有这个意思，就是单纯想带你去看展…”

“看来是我误会了？”陈伟霆捂嘴揶揄道。

“…呃，那倒也没完全误会。”范丞丞低声嘀咕。

陈伟霆哭笑不得的揉了他一把脑袋，“去忙你的吧，我晚上要给品牌商拍广告了。”

范丞丞当然不愿意走，赖赖唧唧的：“不一起吃个便饭啊？我还叫了盒马生鲜呢…”

“吃什么吃，你不是还在减重。”陈伟霆把他推到门口，电子狗甩着尾巴跟上，被陈伟霆用脚尖轻轻一挑，也送出门：“拜拜。”

砰。

门关上了。

陈伟霆松了口气，钻回卧室。

第二个找上门的是育正豪。

包裹的比明星还严，神神秘秘的，一进门就把陈伟霆抱住了。接着声嘶力竭，涕泗横流。

“哥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啊哥……我对不起你…我那天知道杨海那个逼人找了一帮子人去长安会所，我就该提醒你的…我…我……”

陈伟霆连连后退几步，差点被扑摔了。他内心一片平静，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超凡脱俗了。

“我真的对不起…你那天没事吧？你有没有遇到危险啊…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不接。你家也没有人…呜呜呜…”育正豪的难过真情实感，陈伟霆被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压在身下，想起身，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欺负你了没有？我后面去长安会所找你…结果警察已经把那里封了。哥…你没事吧，我看看…”说着，就要扒小妈的衣服检查身体。

陈伟霆吓了一跳，死死捂着领子：“我没事…！完全没事！你从我身上下去我要被你压死了…”

育正豪在陈伟霆家赖着，外卖了一箱啤酒，一边哭，一边喝。

陈伟霆倒了杯脱脂牛奶陪他。

育正豪说的再模糊，陈伟霆也能听出来，自己的遭遇确实是育洪元默许的。或许，他也没料到事情会脱轨这么严重，但这个“教训”，确实也有育家推波助澜。

“我想明白了…”育正豪醉得脸红脖子粗，还大舌头，“我彻底想明白了哥，我有一个不成熟但是很健全的建议，既能绝了我爸对你的这些手段，还能灭了外人对你的这些个、肮脏！龌龊！无耻念头！”

陈伟霆盘腿坐在地毯上，胳膊肘撑着茶几，手掌托腮，哦了声。

育正豪如受鼓励，大声说：“咱俩在一起吧小妈！”

陈伟霆缓缓咽下牛奶。

这句话在情里之外，却在他意料之中。他都要为自己的自恋程度和第六感鼓掌喝彩了，可嘴角却挂着苦涩的笑。

“你二十五，我几岁。”

“年龄不是问题。”育正豪说着，还打了一个小酒嗝：“两情相悦就好。我查了，你是天蝎座，我是双鱼座。咱俩星盘特别配。男耕女织，儿孙满堂。到时候，我爸、我把它就算是再怎么着也不能对儿媳妇下手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他分析的头头是道，而且有理有据。

话说一半，他看了眼桌面，脸色一僵，“！这是什么！”

陈伟霆顺他视线，看见了桌面上的艺术展门票。

育正豪抢险拿起票，重重放下酒杯，指着票上的爱心涂鸦，声色俱厉：“这是什么？！这是哪个奸夫留下的罪证！”

……

“呜呜…我白天为了这个家，是上刀山下火海，我哥和我嫂子排挤我，我爸把我当傻子，我妈呜呜…我妈呢？”

……

“你怎么能背叛我！霆哥…我对你不好吗？以后我的零花钱都给你…”

……

后来，小育少哭吐了。

他大概真的是有点自责的，所以跑上门来“负责”。陈伟霆抱他有些费劲，把人送进客房，自己都差点跟着一块倒床上。

他帮育正豪盖上被子，拉上窗帘，随便擦了一把脸。然后，又把客厅的一片狼藉收拾干净。

做完这些，天都快亮了。

陈伟霆独自一人驾车到三里屯Golden Goose拍摄场地进行广告片录制。

负责人和广告方见他是自己来的还吓一大跳。他在化妆时吃了两颗鸡蛋白当早餐，然后就开始了一天的拍摄。

所有拍过陈伟霆的摄影师，无论是硬照还是短片，对他的评价都非常高。

陈伟霆镜头表现力强，出片快，配合度高。别人拍两天的内容，他一天就能完成。别人拍一天的内容，他只要半天。

甚至还请了影棚所有人喝下午茶。

拍摄过程中，陈伟霆从不看手机。所以等他再解锁屏幕时，短短几个小时，几个软件都被消息淹没了。

死而复生的公司问他这么多天不主动联系，在搞什么飞机。睡醒了的育正豪问他在哪里。徐开骋好像是今天离京飞机，给他打过两次视频电话。范丞丞提醒他别忘了明天的艺术展。

至于别人。

至于李易峰。

大概是新公司把他管的很严，对手机的使用也有严格规定。也可能是…他太忙了。

没有给陈伟霆发消息。

拍摄结束后，政宇打电话说来接他。陈伟霆想了想，拒绝了。

“回香港之前，我想自己待着。你们别管了。”

黑珍珠是不能住了，这几个小伙子比私生饭还吓人。陈伟霆北京社保没凑够五年时，在京外环买过一套不需要购房资格的别墅。房子远的快到天津了，原计划是用来短期休假用。

结果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休假机会。

所以别墅从外包装修、修好到现在，他只住过一次。

实在是暴殄天物。

不过现在正好有机会住了。

他当即驾车赶往别墅，还在车后备箱拉着一套为了拍摄一直存在广告方那边的架子鼓。

别墅修好到现在陈放了五六年，虽然定期有阿姨打扫，但为了干净防尘，几乎所有家具都被巨大的白色防尘布盖着。

四层的别墅庄严肃穆，冷冷清清。

陈伟霆把架子鼓弄到地下室去，又把地下室的客房收拾出来，打开总电闸，空调暖风，又简单擦了一遍鼓。

一个安全感满满的兔子窝建造成功。

荒郊野岭，人烟稀少，架子鼓连消音器都不用安装。陈伟霆用低音炮放着伴奏，孤身一人在空荡荡的别墅里打鼓，能打上两小时不歇气。

这期间他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

密集鼓点覆盖雨声，他没有任何一次呼吸的时间可以拿去胡思乱想，哪怕有一瞬不专心，都会错过节奏。

——他不能再分心了。

……

徐开骋的飞机是晚上的，他打视频电话是想问问陈伟霆，是不是真的舍得自己走。

两个都没接，他就知道伟霆在忙工作了。

失落，有的。徐开骋知道自己是一个很缺乏安全感的人，所以在感情里习惯性的扮演一个弱者，怕被对方伤害和抛弃。

适当的示弱和撒娇可以获得意想不到的效果，尤其是跟比自己年纪大一些的哥哥姐姐。

陈伟霆，是唯一一个让他觉得，对方有时可能心理年龄比自己还小的伴侣。

天真烂漫，阳光明媚。

在片场里，无论是方诸的造型还是方鉴明的模样，只要他露出笑容，所有阴霾都能被驱散。

徐开骋深深陷入陈伟霆那放肆的酒窝里，不可自拔。

可只有接触到真实的陈伟霆，他才发觉，陈伟霆是个很安静的人。

他人来疯，也人散静。

然后需要独自蓄能很久很久很久，然后才能发出亮闪闪的光，引人侧目。像一颗食蝇草，吞掉脏东西以后，要默默消化很久，才能再咧开嘴角。

想着想着，徐开骋已经按照地址，来到了一栋豪华的酒店大楼的大堂。然后走进电梯，按下30层，电梯上行。

3015…

3015…

徐开骋一间一间找过去，找到走廊尽头双开门的3015套房。他理了理衣领子，深吸一口气，调整神情，按下门铃。

门开的比预料中还要快，窄窄一道门缝，里面的男人只露出一只阴鸷警惕的眼睛上下打量徐开骋。

“找谁。”

“我来找李易峰。”徐开骋说。

“哦。”对于自己家艺人的客人找上门，男人没有多热情，只是说了句：“换鞋。”

然后唰的扔出一双一次性棉拖鞋。

徐开骋满头雾水，但还是换了鞋，然后走进门房间。

这是很大的一间套房，玄关，客厅，厨房，一应俱全。落地窗能俯瞰三里屯夜景。

客厅里烟雾缭绕，保镖三两人站在一起低声交谈，吧台、餐桌、茶几，都摆着满满的烟灰缸。虽然都换了鞋，但抽起烟来一点也没顾及里面那位已经发展到对粉尘都过敏的洁癖。

所有人用探究的眼神盯着徐开骋，交谈声停止。俨然怕他这个身板子是来找茬儿的，

徐开骋被烟味呛的咳嗽几声，走进唯一一间卧室，看见了李易峰。

穿着单薄的蓝色睡衣，坐在单人沙发上，望着窗外的李易峰。

在李易峰转过头以前，徐开骋简直不确定这满屋子膘肥体壮的保镖到底是保护他的还是看管他的。

李易峰转过头以后，他确定了。

准确说，这群人是被派来羁押他的。

李易峰桌面上放几叠剧本，一杯冷透发酸都没人更换的咖啡，一只烟灰缸，还有空烟盒。

他双眼暗沉，平静地看着徐开骋。

那种被按在深渊里也绝不肯低头，随时有可能将来犯者撕碎的能力的压迫感，以那双深棕色的眼睛为中心，徐徐扩散开来。

娱乐圈与生物圈一样，有一条看不见摸不到的食物链。

徐开骋上次在火锅店按着李易峰打的时候，从没这样清晰的感受过这条链的存在。

“峰哥。”他用尚平稳冷静的声线说道，“能跟您单独聊聊吗。”

李易峰没回答他，反而看向卧室里的几个保镖，“能滚吗。”

几个保镖动也没动。

看样子是不能。

徐开骋刚想开口说什么，李易峰突然抄起咖啡杯砸在玻璃上，一声刺耳响声后，碎玻璃渣子和冰冷的液体四溅，落地窗还在微微的颤。

然而屋子里的人都习惯了他的摔摔打打，只是皱了皱眉，任命地开始收拾。

李易峰擦了擦手，对徐开骋说：“就在这儿说吧。”

他倒没有丝毫撒泼的愧疚感，而且撒的轻车熟路。

徐开骋忽然开始在心里感叹，自己公司虽然废了点，但至少还给自己人权，比如偷摸谈个恋爱，随便请假飞一飞。

“我想跟你谈的是…兔子的问题。”徐开骋说。

“不用打哑谜，他们都是没有耳朵和嘴的傻逼。”李易峰又丧又直白地说，然后站起身。

他比徐开骋矮了有半个头，穿的一身跟病号似的，看情况还是被软禁按头读剧本。就算这样，他昂着下巴一步一步走近时，徐开骋还是本能的觉得危险。

但他没有后退。

他要捍卫属于自己的权利和属于自己的爱情。

“好。”徐开骋轻咽，一边告诉自己不要怕，因为野兽已经被拴上了铁链，一边强迫自己迎接食肉动物嗜血的目光：“我是来找你聊陈伟霆的事。我希望你跟他保持距离，不要再纠缠他。”

“你，找我，聊威廉。”李易峰在他一步距离站定。

牙缝里挤出一字一顿点阴冷质问。

“你，还，敢，提，威，廉。”

——————

❥ Chapter 44 坐趴握手

“不可能。”

李易峰斩钉截铁地说。

陈伟霆吹了吹粥，继续喂，李易峰不吃了。他按着陈伟霆手腕：“我不会给他道歉的。”

他下巴有淡淡的胡茬，眼里血丝过多，疲惫到极致，却仍给人斗志昂扬的感觉。

他不吃了，陈伟霆自己慢慢吃着，一碗粥两个大男人到最后都没吃完。

陈伟霆把空碗扔进垃圾桶，向外走。

李易峰快要把他盯出个窟窿。

警察进门来给李易峰解开了手铐，李易峰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把陈伟霆揪到眼前检查。

脸，脖子，手…

他手指上缠着绷带，受伤了。

“吉他弦割的，在范丞丞家没事做。”他面不改色地说着谎。

“以后要小心。”李易峰信以为真，可见脑子已被冻成个摆件。

陈伟霆往调解室走，李易峰紧抿唇跟着。几次想牵陈伟霆的手，都被不着痕迹躲开。

“来了。”

调解室内，杨海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他穿着一身很素气的灰色衣裤，刘海几乎挡住眼睛，嘴角淤青很明显。

李易峰看见他那一刻，情绪就要溢出来了。

陈伟霆主动拍了拍他手背。

“来吧。”被这个案子折腾了快四天没睡的刑警队队长扣扣桌面，对两边说：“和解，然后这件事到此为止。”

李易峰一言不发，幽森望着杨海。

杨海率先开口：“高锋他们处罚结果出来了，挺严重的。”

陈伟霆说：“不用聊无关人员，提你的要求。”

“我现在就是在一起的要求啊，威廉哥。”杨海一脸无辜，“聚众吸毒，处罚他们行政拘留15天，罚款2000，整整两千呢。”

李易峰脸色瞬间跌至谷底。

高锋他们居然只是“聚众吸毒”这么轻的罪名？

他知道这是杨海故意告诉他的，为了激怒他。理智上劝自己冷静，但愤怒就像失去项圈的地狱恶犬，随时能冲出闸笼。

“我要上诉。”李易峰低声说：“他们绝不只是吸毒那么简单。你就是个不值钱的替罪羊，他们买卖毒品，还猥亵。”

“没证据的话就不要乱说了。”杨海贴心劝道：“不怕再被关几天吗？”

“老子揍你一顿再关他妈几天又怎样？担心担心你自己吧。保不齐要蹲一辈子监狱了。”

“不见得。”杨海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这里有问题，可以保外就医。”

李易峰眯着眼睛，说：“你敢么。”

“喂，我警告你好几次了李易峰。你再敢出言威胁别人，真拘你！”刑警队长脑袋贴着头痛贴，不耐烦道。

陈伟霆瞪了李易峰一眼。

“你不是来给我道歉的吗。”杨海好整以暇：“来吧，道歉，要诚恳些。”

“我他妈不会给你道歉，你可千万别保外就医，不然老子见你一次打…”

“李易峰。”陈伟霆用嘴型说——闭嘴。

李易峰咬紧牙关，腮帮子肉不自然地绷紧，不说话了。

“这里是警察局不是菜市场。”刑警队长累的半死没好气说：“该道歉道歉该谅解谅解！快点！”

“……”

“道歉，认错，和解。”警察说，“你赶紧的。然后回家该干嘛干嘛。”

所有人都看着李易峰。

“我不会道歉的。”李易峰微微抬起下巴。

陈伟霆拉开椅子坐下，双手搓了搓脸，闷声说：“你知道被拘留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

按治安处罚处理，寻衅滋事，打架斗殴，会被通报处置。从此标为劣迹艺人，前途尽毁。

“但我不会跟他道歉。”李易峰腰背挺直：“人活一口气。让我跟人渣道歉，我还是死了省心。”

杨海对警察耸肩：“这就不是我不配合安排了，是大明星不愿意。”

警察显然是不想拘留李易峰。

拘留要通报，通报就会引来很大的社会关注，社会关注会导致各方势力来挖掘真相，这件好不容易进入尾声的事，会再度被翻起。

李易峰讽刺地扯了扯嘴角：“我不会被拘留的。”

“你好自信。”陈伟霆淡淡的，甚至有点冷漠：“你以为是让你给他道歉么。”

陈伟霆的话未免说的太直太白了，就差把“向权势低头”这句话刻在脸上。

“你甘心么？”李易峰强控制情绪不对陈伟霆吼，用身体笼罩着陈伟霆，低头哑声说：“就算你甘心，他们这么欺负你，我不甘心。这件事…决不可能轻易算了！”

“你不甘心很重要么。”陈伟霆抱着胳膊，抬起头没什么情绪地说。

李易峰一愣。

陈伟霆继续说：“你不甘心，比我不甘心还重要。你不服气，比我不服气还重要。你不原谅，比我不原谅还重要。”

“我现在觉得，去给杨海过生日的不是我，是你。所有人都不用在我希望结果是什么样的。听你的就行。只要您满意。就行了。”

“我不知道你在为谁争这一口气。但应该不是为我。”

陈伟霆戴着鸭舌帽，帽檐下眼角深红，没化妆遮盖瑕疵，下眼眶深深凹陷泛青乌，疲倦道：“好…反正你不满意的话，谁都别想好过。你不用道歉了。”

陈伟霆推开椅子站起来，李易峰忙抓他手腕。

杨海好整以暇在桌子另一面看他俩争吵，习惯性挂着被训练的礼貌温和笑意。

陈伟霆并没甩开李易峰的手，也没发火离开。

他把帽子摘了放桌上，抓了抓出汗贴着的软长发，面向戴着手铐的杨海，弯腰鞠躬。

“对不起，我替他道歉。”

李易峰一把把他揪起来。

简直要疯了。

他觉得心脏都在这一秒被陈伟霆扯出来打了个结。

“你干什么…？”

“道歉啊。”陈伟霆表情都是麻木的，双眼无神地看着李易峰：“现在我再给你道歉。”

“对不起李易峰，我不该去长安会所，给你造成这些麻烦，对不起。”

“威廉……”李易峰心里咯噔一声。

“我太对不起你了。我也对不起杨海。对不起高锋。对不起徐开骋。对不起跟着折腾这么多天的人民警察。”陈伟霆眼里湿润盈光，眼泪打着圈硬是没落下，气音发抖：“人活一口气，可全世界只有我不想争这口气。”

这七年来李易峰的“爱”啊。

是晴天霹雳的倾盆暴雨，是难以下咽的锋利方糖，是灼伤皮肤的猩红炭火。

可是陈伟霆习惯了。

习惯在听见雷声时收起伞，习惯用舌尖包裹方糖锋利的棱角，习惯在滚烫中尽力张开手指。

因为他怕的不是这些。

他怕的是——

暴雨会突然停止，方糖会瞬间融化，炭火也总冷在天明。然后留他带着满身属于李易峰的痕迹，守着轰轰烈烈过的情感废墟，虚度漫长余生。

陈伟霆在李易峰惊愕僵硬的时候，推开他后退两步，缓缓九十度弯下腰。

“对不起。你饶了我吧…”

他诚恳地向李易峰道歉，求饶。

“威廉…”

李易峰所有的斗争欲和好胜心，他的不可一世，他的傲骨不逊，他的清高自重，都在这一瞬间，灰飞烟灭。

……

李易峰道歉后办理手续就可以离开警局了。他被折腾快四天，人瘦了一圈，脸白的发青，眼窝更深。

来接他的不是张阿信，而是另一辆京A奔驰保姆车。与陈伟霆那台各停停车场两端。

陈伟霆裹紧衣服要往自己车旁走，被李易峰攥紧手腕不肯放。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往来还是有警察投来隐晦的目光。

“松手吧。”陈伟霆重新戴上口罩和墨镜，整张小脸没有一点点露在外面的地方：“会被拍到。”

李易峰像孩子一样保证着：“我很快处理好这边，你等我两天。”

他竟没提“回家”一词。

“微信不是加回来了么，有话在上面说。”

“说不完。”李易峰说：“我不敢发太多，你会嫌烦。”

“我不嫌。”陈伟霆说：“保证不嫌烦，你发吧。”

“陈伟霆……”李易峰的皮肤在阳光下几乎是透明的，让他眼睑的红色血丝更明显，明明是强弩之末，力气大的惊人：“我害怕。”

他指的当然不是长安会所、不是警察局、甚至不是这辆公司派来的保姆车。

“你就是拿微信稳着我，我发消息你就嗯哦啊的回一句，敷衍着我。你怕我找上门。”

陈伟霆深深吸气，一根一根掰开他手指。

“你别那么敏感。”

“我就是敏感。”李易峰看了眼开门走下来的保镖，低声飞速说：“我现在还不对你敏感点我就是纯傻逼，活该没人要。我不是故意把事情弄成这样的。我知道这不是理由。翟岩路、合约、警察局，这些都不是理由。”

“我…”李易峰一皱眉。

“峰哥，上车吧。”走近的保镖果然不是涛哥，跟着的两人陈伟霆也看着眼生。

看来业内传闻没错，李易峰签了新公司。那夜李易峰也在那一层，确实是被公司安排陪人的。

陪到什么程度不是陈伟霆在意的，他知道，依照李易峰的性格，陪到什么程度都不是自愿。

既然不是自愿的，就不必太探究其中细节。

“你现在是哪个公司。”陈伟霆问。

“我……”李易峰动了动唇，看着都快哭了，“…暂时不能告诉你，有保密协议。”

“没事，我也没那么好奇。”

能把合约那么大的事按下来，有这能耐背景的娱乐公司掰掰手指就能数出来。

“回去吧。”陈伟霆温声哄道：“回去认个错，没事的。”

你的事业，你的名利，你的地位。

你要的一切，都会没事的。

“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个已经晚了，你也不会信…”李易峰贪婪地看着陈伟霆，尽可能呼吸着有他味道的空气：“我喜欢你。”

“我信。”

意外的是，陈伟霆真的相信。

李易峰喜欢他，是因为他近水楼台先得月，他运气好，跟李易峰签了情人合约。用七年让李易峰习惯了他的存在，才在分别时，获得这样一份浓烈的喜欢。

愿意为他放弃一切的喜欢。

但…谁跟谁纠缠七年，要断的时候，也得掉两颗眼泪才配为人吧。

-所以你终于喜欢我了，有什么稀奇的么。

但陈伟霆什么也没有说。

内娱层出不穷的新人渴望一夜爆红时，总想成为“下一个陈伟霆”，却没人说“下一个李易峰”。

因为李易峰太操了，还是陈伟霆命好。

只要天时地利人和，一点火光照亮面庞，就能得众生偏爱。哪怕每个人只偏爱他一会儿，一番轮下来，就足矣一生顺遂。

谁不羡慕这样不争不抢甚至连竞品都没有，只要做自己，就能立足于娱乐圈的陈伟霆啊。

陈伟霆自己都羡慕自己。

“伟霆！”保姆车上的人等的不耐烦，下车向陈伟霆走来。

“我相信你喜欢我。”他压低帽子，对李易峰说：“先走了。”

李易峰一看见徐开骋就反悔了，但陈伟霆像条抓不住的滑鱼，衣摆从指缝间溜走。

“等…”

陈伟霆小跑下台阶，迎向徐开骋。

徐开骋搂着他肩膀，半圈在怀里，陈伟霆没有躲。李易峰看着这画面，几乎憋吐血。

无孔不入的嫉妒快把他最后的理智都撕碎了。

他无措地跟上两步，发现陈伟霆连头都没回。保镖握着他肩膀，语气已经没那么客气了：“峰哥。”

他像被主人抛弃的小动物，不敢走，也不敢叫，直到陈伟霆的车确实走了，才失魂落魄地被塞到另一台保姆车里。

……

一进家门，徐开骋就把人扛起来往卧室走。

董郑宇和大飞被吓一跳。

陈伟霆头朝下难受的紧，撑着他肩膀沉声斥责：“你疯了！？”

是疯了。自己老婆被不相干的男人抱走好几天，连警察都找不到，换谁都疯了。

这期间警察有叫徐开骋去警局问过话，得知他并不知道长安会所有夹层后，对那夜发生的事情便讳莫如深。

“你跟他干什么了。”将房门反锁后，徐开骋压上床狠狠问道，一时间好像褚仲旭上身。

陈伟霆后背一陷入床，就被压制住了。

这种捉奸般紧迫的质问一时让他喘不上气，雄性气息更是蜇得人浑身难受：“你犯戏瘾了么！…我跟他什么也没干…我这几天在范丞丞家。”

“我给你…打了很多很多电话，你不知道回一个吗？你怎么跑到警察局去的？他怎么在警察局？他欺负你了？”徐开骋再好的脾气也要崩了。

陈伟霆张了张嘴，深深的无力感。

他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解释，更何况他不能解释，因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谁都不能翻它。

“长安会所有人吸毒…”陈伟霆两只手腕都被按着，根本挣扎不开，避重就轻地说：“我跟李易峰被警方误以为参与了…现在已经没事了。”

“所以你为什么跟他在一起。”徐开骋钻牛角尖地问：“伟霆，你找他是因为吃醋了吗？因为我跟杨海是初恋…”

“闭嘴！”陈伟霆忽然一改温和，严厉说：“你不是该回青岛拍戏了？出去，现在就走。”

“我不走。”徐开骋压实身体，像是护食呲牙的小狗：“我凭什么走…！你跟他不清不楚的还没给我解释呢！凭什么没让我走！”

陈伟霆刚想说什么，面上一湿。

徐开骋竟然哭了。

“…杨海，…”陈伟霆缓声说：“他吸毒了。还贩毒供毒，我误吸到了一点，所以才被带到警察局。跟李易峰没关系。……别哭了。”

“骗我…”徐开骋不依不饶地带着鼻音重复道：“你骗我。为了李易峰，撒谎骗我。”

“我没骗你。”陈伟霆低低说。

“我跟杨海认识十多年了，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会不清楚吗？”徐开骋几乎是哀求着了：“你还喜欢李易峰，是不是？”

陈伟霆偏头，狗狗滚烫的眼泪落在他脖子上，流进领子里。

“没有，我不喜欢他了。”陈伟霆说：“你清楚杨海是什么样的人，不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那没什么可说的了。你走吧。”

“我不走…”

“我不走…”

“我、不、走。”

徐开骋耍起无赖。喃喃自语片刻，没得到陈伟霆的回应，他忽然动手解陈伟霆休闲服拉链。

“…你…干什么？”陈伟霆惊讶按住他手腕，拱起膝盖要蜷缩。徐开骋直接将他抻开，骑在了腰上。

“徐开骋！”陈伟霆也是现在才知道两个人的体能差距到底有多大，徐开骋扯他衣裳毫不费力，拉链全崩开。

徐开骋看着他脖子上模糊红痕，眼里快要喷出火焰。委屈和嫉妒交织着，他的手摸在陈伟霆脖子上，想把那痕迹擦下去。

指腹与皮肤摩擦本是色情暧昧举动，身下的人却猛然一挣，像受了极大的刺激。徐开骋还没反应过来，被一拳重重打在脸上。

“！”…

徐开骋侧着头，摸了摸嘴角，口腔里都是血腥气。

“…你……”徐开骋惊愕地看着他。

他当然不是想强迫陈伟霆做什么，只是想检查一下他身上有没有留下别人痕迹。

嘴角的胀痛提醒着，伟霆打他了。而那刺眼的红痕，也讽刺地印证了什么。

陈伟霆打完这一拳自己都没回神，一把推开他，不受控地发了个哆嗦，迅速捂住自己脖子。

徐开骋跪在床边，嘴角肿着，万般受伤的模样。

陈伟霆艰难地动着唇，说：“就当…我跟李易峰做了。我们…”

…

我们分手吧。

——————

🐶：？

❥ Chapter 43 天幕

录像始终开着，杨海与李易峰面对面而坐。

对于威胁，杨海报以腼腆微笑，然后温柔讲述起那晚情况——

“前天是我生日，三十二岁生日。我邀请他来长安会所参加party。”

“他来了，我就把他请进高锋在的房间。一起玩嘛。”

“他起初肯定不乐意，要走，耍大牌。”杨海说着，又笑了起来，“高锋让他喝酒。他喝不动就叫保镖往嘴里灌。按着灌。”

他像是已经回到了生命中最美好的温情的时刻，眉眼都舒张开：“灌完就把衣服扒了…”

他跟李易峰间隔着一张木质软包审讯桌。李易峰的眼睛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湖水，睫毛在光下如樱草交织，看似温和，而白仁里的血丝像蜘蛛网纠缠着，仿佛困着湖底的野兽。

“吸叶子以前，他们只是看看他，逗逗他。”

“对，是我供的毒。吸了之后，他们就都失控了。”

杨海凑上前，像在对警察坦白，实际是在对李易峰说：“他害怕的不得了。反抗挣扎的很厉害，还要跑。他们就用项圈勒着他脖子，抓着头发拖到沙发上、又是摸又是掐。”

“再用绳子吊起来，掰开腿往上弹烟灰……”

凳子和水泥地面突然发出刺耳摩擦声，李易峰猛然动手了。

那一瞬间快的坐在他旁边的警察都没反应过来。只听到咚地一声巨响，再回神，满身暴戾气息的李易峰抓着杨海的头发，已经磕在了桌子上。

紧跟着，杨海被李易峰从桌子那边拖过来，又扽到地上。

“啊…”杨海猝不及防摔得结结实实。脸色惨白。他还眼冒金星，李易峰拳头已经下来了。

“！！！住手！！”

警察醒过神赶忙制止李易峰施暴，屋子里乱成一团。

李易峰是奔着弄死他的力气下手的。

“李易峰！！我警告你！你这是犯罪！！！”比他还要高半头的警察都拽不住，要几人才把他从杨海身上拖开，七八只手将李易峰按在地上。

“手铐！手铐快快快！！！”

“我他妈要杀了你！”李易峰眼里猩红死盯着杨海，浑身青筋暴起，被压制着，低吼犹如野兽愤怒的咆哮，更像个疯子。

“我要杀了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杨海躺在地上，鼻血和嘴里的血一起流下来，放声大笑。

他看着从来鼻孔朝天，自诩高傲的李易峰像狗一样被警察按在地上警告，看他那像被杀了全家的痛苦扭曲的表情，觉得心里无比爽快，就算立刻死了都值当的爽快。

杨海笑够了，嘴唇动着，继续说：“他当时一直哭…好可怜…”

“但哭只会让那帮人更兴奋，变本加厉地…”

警察厉声呵斥：“够了！你闭嘴！”

“李易峰…峰哥…，你知道吗？”

希望上苍公平…

所以，他不要不染尘埃，不要维持高姿态，不要被所有人偏爱。他要像我一样，被泼上一道一道难看的色彩。做夏娃，做阿芙罗狄忒，做一条小狗，做充满龟裂感的艺术品。

“…他还叫了你名字呢。”

你在哪啊？

把他推进深渊里的你，在哪啊…

李易峰的脸颊贴着冰冷地面，手腕被手铐反锁，力气用尽以后，身体呈紧绷震颤。他好像要哭出来，咬牙强忍着，眼圈通红。压抑的情绪像密不透风的网，笼罩整间讯问室，可怒火终被残忍的事实踩灭。

留下的残骸和硝烟，令人唏嘘。

杨海擦去嘴角的血，逐字逐句说：“房间里的第九个人，是陈伟霆。”

………

李易峰把陈伟霆藏哪去了？

长安会所的监控很巧妙，有效保护客人了隐私，就会加大警方调查难度。

陈伟霆先生的的公司、助理、甚至男…好朋友，都说不出人去哪里了。

陈伟霆三个字出现以后，李易峰的嘴成了天下最难撬的锁，不吃不喝不说话，无论威逼利诱还是大吼大叫，再挖不出他一个字。

活脱脱那么大一个男明星，就在北京消失了。

而高峰等人口径一致，只承认吸毒，对其他事一概不知道不清楚不记得了。各方力量施压之下，对他们的处罚，可能只是行政拘留几天、罚款、强制戒毒。

李易峰要面对的是故意伤人指控，甚至拘留。但杨海说，如果他愿意道歉的话，可以调解。

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看样子随时要到公安局门口举牌喊冤的大爹现在话都不肯说。

就在案件卡着不上不下的时候，公安局又接到电话。

找到陈伟霆了。

“在哪？…在门口？”

警察赶紧把人弄进来。

又是一个在六月份穿长袖长裤，戴帽子，甚至穿休闲外衣，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男明星。

陈伟霆戴着大大的墨镜，接近挡住半张脸。讯问室这张椅子坐过李易峰，坐过杨海，而个子最高、身材最好的陈伟霆坐进去时，竟是最小一团。

陈先生衣服可能是买大了，不然怎么这么窄一条男人？那下半截脸秀气的像个小姑娘似的。与众人印象中男性荷尔蒙、肌肉甚至猛男等词，简直是…毫无关系。

刚还在对杨海口供真实性画问号的警察，立刻被打消了一半怀疑。

陈伟霆摘下墨镜。

浓重的疲惫令他的眼眸黯淡，退烧后眼睑内有层温柔的泪膜，整个人的气质，就像一团柔软的、会被轻易戳碎的雾。

可这雾眼下还没有散去，香喷喷的。

“我想先见见他。”陈伟霆的声音哑哑软软的。

警察有些为难：“他现在属于滞留接受询问期。很不配合我们的工作，还打了人。所以…”

“打人了。”陈伟霆雾蒙蒙的眼睛满是茫然：“他打谁了。”

“他把…”年轻警察刚要给他解释，被旁边的老警察怼了一记，忙改口：“抱歉，这个不能跟您说。”

“我也不能见他一眼么…”

“不能。抱歉。您稍等一下。”

“好吧。”陈伟霆垂下眼睛，并未纠缠。

陈伟霆没等太久。

刚在李易峰那里憋了一肚子气的刑警推门而入，把文件往桌子上一摔，严声厉色杀鸡儆猴般对外喊道：“再不说话就拘他！明星了不起了？”

陈伟霆松开嘴里叼着的金属拉索，磨出声音，肩膀微微内扣，低着头。

这是陈伟霆这辈子第一次真进局子，虽然没有经验，但“犯罪嫌疑人”演过好几次，知道这是警察在施压。

可现实世界跟剧本终究不同。

“你知不知道我们找你多久，为什么不立刻来警察局配合调查？”刑警板着脸，举起口供文件。

确保陈伟霆看不清内容，但能看清上面的鲜红的指纹。

“你现在涉及的是一桩吸毒、供毒、买卖毒品、聚众淫乱、卖淫、强奸的重案。陈先生，您身份特殊，一定要想清楚再说话，要保证说的字字句句都是真话。”

陈伟霆点了下头。

警察打开录像。

“2022年6月5号晚上7点到10点钟，您在哪。”

“在朝阳区通慧门路长安会所。”陈伟霆说。

警察问：“您去那里做什么？自己去的么？”

“有人过生日。我、不是自己去的，跟一个朋友。”

“要把名字说清楚，谁过生日，哪个朋友。”

讯问室的白炽灯直照，陈伟霆垂着眼睑，睫毛像散开的蒲公英，阴影落在下目框。

他生的好生精致，迟疑时，贝齿咬着下唇。

“慢慢说。”警察说道，“慢慢想。”

“那天是杨海的生日，我事先不知道。是跟徐开骋去的…”

“你跟这两个人是什么关系。”

“跟杨海，是普通的朋友。跟徐开骋……”陈伟霆看了一眼摄像头，轻声说：“是比较要好的朋友。”

“你是怎么进入夹层房间的，徐开骋在这件事情中，扮演着什么角色。他知道么？”

“他不知道。他不清楚。他只是来给杨海过生日的…只要我自己上去了。我是…”

陈伟霆在英美式教育下养成的习惯，说话时会配上body language，来大陆这些年，为了更适应大陆粉丝的习惯，他已经改掉了很多。

或者拿着收音麦，也会好一些。

他现在手里空着，又开始感到不适应，只能互相攥在一起。

“我在一个走廊里，跟杨海说话，突然间来了几个保镖。抓…上楼的。”

他想找一个更合适的词语表达被掳走时混乱的情况，一时间又想不起来。便模仿保镖当时的动作——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皮眨了扎——就像这样。

“好，那你进去之后，发生了什么。”

陈伟霆放下手，嘴唇抿住，似乎不知从哪里说起，皱着细眉。

“里面有几个人，你认识他们吗？”

七个？八个？算保镖吗？有所耳闻算认识吗？一面之缘算认识吗？点头之交算认识吗？

陈伟霆沉默时间较长，警方跳过向下一个问题：

“据说你当时喝酒了。还记得么？是你是自己喝的，还是他们蓄意灌醉。”

……

“喝醉以后发生了什么？你想过离开吗现场吗？”

……

“他们吸毒，你吸了么？主动的还是被迫的？”

……

“吸毒后，他们做什么了，你还能想起来么？你不要着急，慢慢想。”

……

“哪怕是零星的片段也好。仔细想想，他们有没有伤害你。脱了衣服。然后呢。”

……

“您不要怕，这里很安全。但您要尽量说清楚当时的情况。高锋等人一直说，屋里所有男明星对那些行为，都是自愿的。”

……

“杨海先生说您是受害人，但是下午时候出具的医院证明已经确诊他有精神类疾病。我国法律上，精神疾病者的证言很难被用作证据。”

……

“所以陈先生，我们需要你自己说，证明你自己的清白。”

……

“你是自愿的吗？”

-真的有用力挣扎吗？

-当时有爽到吗？所以自愿接受猥亵。

-被蹂躏、被羞辱、甚至鸡奸。

“你是自愿的吧。”

头皮传来剧烈的痛楚，陈伟霆握住男人的手腕，被拖着膝行数步，扔到了沙发上。

男人叼着烟，掰开他的腿，吹口哨时滚烫的烟火落下来，烫得陈伟霆全身发颤。

“你也很爽吧？”

不，我不爽，我很疼，让我离开这。

“走什么走？往哪走？小腰扭得这么欢，我看你很喜欢这样啊。”

陈伟霆腿根已经遍布伤痕，有搓的，有掐的，甚至有皮带抽的。

等腿根玩的没办法下手了，就转战胸口。

胳膊被绳索吊高强行露出胸膛，习惯性脱臼的骨骼传来咯咯声。无论怎么躲，总能被残影招呼在胸口。

那一口浓辣的烟吐在脸上，酒、冰块、肥腻的舌叶在皮肤游走——视线被剥夺后仅存的感觉。

他是这场下流游戏里的完美受害人。

“然后…”这个过程陈伟霆没有语无伦次、没有崩溃，只是从没抬过头，“他们累了。”

“我被放下来。”

“躺了很久。屋子里静悄悄的，我走出去…保镖没有管我。”

“先是没有管我，后面又不让我走了，又要抓我。”

他的表达能力很好，虽然有些字眼音节不对，但整体能听懂。

“我找到安全通道，跑了下去。”他抬起头，黑亮的眼珠乖而诚恳地看着警察，嘴角微微一抿，像松了口气：“然后在餐厅那层遇到了李易峰，他帮我联系了助理，还答应保密…”

讯问室陷入微妙的安静。

然后刑警问，“你是说，你不是在夹层遇到的李易峰。而是用餐层。”

“对。”

两个刑警互相看了一眼。

“好。您能证明一下么。”刑警尽力委婉地说：“刚才说的那些，被伤害的证明，直观证据…涉及威胁的…伤口之类的。要做伤情鉴定。”

陈伟霆人既然坐在这里，就已经知道了询问流程。

物证、书证、证人证言、被害人陈述、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供述和辩解、鉴定意见、勘验、检查……

他再次看了一眼录像中的小绿点，然后把衣领往下拽了一点。

脖子上的红痕很明显。

但这种程度跟“猥亵”还沾不上边。

杨海和陈伟霆都提到了腿内隐晦部位部分的伤，这是不可避免的检查步骤。

陈伟霆坐在椅子上，乖乖解开拉链，裤子脱到一半，刑警眼尖制止他：“怎么流血了？”

“嗯？…”

体恤是白色的，下衣摆沾染刺眼血痕，而且是新鲜的。

刑警看向陈伟霆手。

并不秀气的手，因为经常锻炼身体，掌纹摩的粗糙，手背还有很man的青筋。

血迹来自手指，他的指甲盖圆扁，北京空调房里干燥，起了倒刺。叙述受害过程，他一直在抠，创面被抠大了，血流不止。

他的脸也比刚进来的时候白，眼神恍惚，不敢直视男性。

刑警抓着他手腕，让人去拿医药箱过来。

受害人全身紧绷，肌肉僵硬，如临大敌，膝盖都在发抖，手也攥得苍白。

他害怕男性…

但他不肯说。

刑警不得不松开手，让女警察进来照顾了。

案件又拖了一整天，在这过程中，受害人改口过两次，对于绳索捆绑和见到李易峰的时间描述不一致，同时在他身体里又检测到了微量没有代谢掉的毒品和酒精，案发时他的神志状态也成谜。

犯罪嫌疑人反驳口径一致、受害者又在口供里撒谎、证人杨海是个精神病、医院里躺着的那个小男明星，死活说伤口是自己吸high了造成的，与高峰等人无关。

整件事情，没有录像，没有关键证据。

按照疑罪从无理论，大概率…定不下这个猥亵罪。

第二天晚上，案件初步判定结果出来了，杨海则要面临检察院起诉。高锋等人猥亵罪不成立，以聚众吸毒论处。行政拘留十五天，两千元罚款，这就是资本集众猥亵男明星付出的代价了。

荒诞至极。

陈伟霆拿着回执单，没有太激烈的反应。

折叠，再折叠。像把那些刺目的字眼和屈辱回忆一起，塞进口袋。

“李易峰呢。你们扣押他的时间已经不合规定了。”

“他在警察局里动手打人，要继续留下配合调查。”

“他为什么打人。”

“这个我们不能透露。”

沉默片刻，陈伟霆抬起头来。

“我会让他闭嘴的。”陈伟霆说，疲倦的眼睛湿漉漉的：“…这件事，就到这里为止了。我保证他离开这里，什么也不会说的…放了他吧。”

刑警低头看着陈伟霆。

“抱歉，我说的不算。我们只是按规矩办事。”

这种发生在京城的恶劣事件，会造成的负面影响有多大，是不可预计的。

长安会所是一团敏感的神经。

牵一发而动全身，估计李易峰举报时根本不知道，甚至没想过，那天晚上，那层楼里，可能还有谁在。

难道真的要爆出来，给整个社会蒙上恐惧阴影，甚至被有心人士利用，离间人民，他才满意吗。

戏子，还是不要太把自己当人了。

如果过了今晚，李影帝能够明白这个道理，那扇门自然会打开。如果不能……

陈伟霆孤零零坐在警局大厅里，近乎哀求地看着男人。不知道当年七仙女求王母娘娘让自己见董永，是不是也是这表情。

结果“七仙女”泫然欲泣，说：“微博断案，我也敢的。”

“……？？”

错了，这原是花果山水帘洞齐天大圣孙悟空啊。

………

滞留室。

一直不吃不喝的李影帝跟个大猫崽子的蜷在金属排椅上。听见开门的动静，还傲娇地朝墙壁方向一扭头。

——滚。

陈伟霆走进温度过低的滞留室，用背轻轻关上门，咔哒。

“审理结果出来了。他们已经受到了相应惩罚。”

熟悉声音，李易峰猛回过头。低血糖令人眼前都发黑，斑块退散，先看见陈伟霆瘦瘦的腰，接着是精致的侧脸。

李易峰以为自己饿出幻觉了，“威廉…”

“嗯…”陈伟霆搅着香喷喷的黑米粥，坐到李易峰旁边。

李易峰把眼睛瞪的圆溜溜的。如果不是手被铐在凳子上，他一定要抱他，紧紧地抱住他。

“你怎么来的。”

“想来就来了。”

“范丞丞呢……”

“他姐不让他趟浑水了。”陈伟霆把自己在人家里纵火的事轻飘飘含糊过去，一勺热腾腾的粥送到李易峰苍白嘴唇边，“先吃点东西，暖暖胃。”

李易峰盯着他的脸，乖乖张嘴。

陈伟霆温声说：“然后去给杨海道个歉。我们回家吧。”

——————

🐱：对不起，我没打死你。

❥ Chapter 42 完美受害者

因为报警的受害人有强调警情严重性，警方也盯了长安会所很久，朝阳区派出所连夜出警，路上连车都不堵，比预计还早到了几分钟。

扫黄、缉毒。

长安会所被围了起来，找到夹层，一间一间踹开包厢的门。

人赃并获。

涉及吸毒嫖娼人员多达三十数，并身份构成复杂，朝阳区派出所直接将人送进市公安局，由缉毒大队处理。

自此，今夜的抓捕行动告一段落。

清晨，天刚亮。雾霾中的楼体还没完全显出钢铁之躯，犹如穿透云海的铁器，在阳光下发亮。

李易峰一宿没睡，单薄长袖丝质衬衫系到最上面的扣子。而昨夜穿过的毛衣都被撕开线了，竟套在陈伟霆身上。

李易峰的肩膀更宽，毛衣对陈伟霆来说有些松垮。但袖口明明够长，陈伟霆却不愿意把手伸出来。像个蚕虫一样，藏在李易峰的味道里。

不知是什么毛病，门牙和嘴唇间还啃着一只袖口。

八点钟，李易峰接到市公安局电话，让他去配合调查。挂下电话，他发现陈伟霆醒了。

——白毛衣和蜜糖色的小兔子，从被窝里露出迷茫的眼睛。

“抱抱。”李易峰张开手。

等了半天，没动静。才发现陈伟霆的眼睛又闭上，撅着睡过去了。李易峰摸了摸他露着的后颈肉，指腹揉过皮项圈勒红的痕迹。眼底昏暗。

白晓途拉开门缝，看着着温馨的一幕，不忍心打破。

结果李易峰一伸手，捞起陈伟霆脑袋，搓脸，捏脸，三两下就给人折腾醒了。

白晓途：……

老板这个人，有点温情，但不多。

拜酒精和“二手烟”所赐，陈伟霆意识都是混的，不知身在何处，更不知现在是什么情况。他柔软的唇珠比以往要饱满，一看就是被粗暴的吮吸过，语态痴痴，“搞咩。”

男人低头看了一会儿，忍也不忍，狠狠嘬他水光的嘴唇，吮果冻似的，舔着唇上细腻纹理，直到陈伟霆痛得挣扎，才松开他。

陈伟霆被喂了几口水。只是吞咽，都让他喘的很费力，所以不想舌吻，也不想被手乱碰身体。

但陈伟霆又不想让眼前的人走，所以伸出手，有气无力地勾住男人的小拇指，拽了拽。

陪我…

男人脚步钉住，回头看陈伟霆。

陈伟霆睫毛长而细，眼线湿漉漉微红，不安地频频发颤，呓语般发出吭声，看起来难受至极。

很快，他的手被塞回被子里。

男人拍了拍他的背，还是走了。

陈伟霆迷糊听见一道关门声，意识再度陷入黑暗。

……

市公安局物证处，门、门帘，全都是关着的。

两个警察一个负责问询，一个负责记录。

今晚警局里的男明星含量之高，几乎每个询问室都能看见。但包括送进医院就医的杨海在内，这些明星中，李易峰无疑是分量最重的。

他的经纪人、助理、保镖肯定是不能进来的，他独自一人，叠着长腿坐在凳子上，手里捧着一杯温水，讲述完缓缓喝了一口，说：“至于特征，孔先生的尾指有留指甲。”

“所以，是你的公司强迫你…接待这些人，之前也几次。你拒绝过，公司就会用合约逼你陪他们吃饭、喝酒，并随时准备让你跟他们发生性交易。对吗李先生。”

“对。”作为一个受害者，李易峰显得太平静，理智，能将每一次时间线和对方情况说的清清楚楚：“昨天晚上公司再次要求我陪孔先生吃饭，在长安会所楼上开了房。我的手机、钱包、身份证，全都在房间里。吃饭的过程中，有发生性骚扰，我很愤怒，就离开了餐桌，去夹层的房间里拿我的东西，想要离开会所。”

室内空调温度太低，李易峰穿的少，把手背翻过来汲取杯子的温度：“在走廊里，我闻到了一股特殊的味道。我有演过缉毒警，了解过相关知识，当时觉得可能是有人在吸大麻，心里很害怕。离开会所后，我在车上就报了警。…他们吸毒了么？”

“嗯，…”警察说，“确实在几个房间里发现聚众吸毒。至于您说的性骚扰，具体是指什么？能提供相关证据吗？”

“证据？”李易峰反问。

“证明你是被迫的。”

长安会所在京城经久不衰，是因为它一直很懂分寸。无论是玩物还是客人，都是自愿交易。是高层们皆知得民不举官不究的灰色地带。

怎么会玩的这么疯，聚众吸毒？强迫一线男明星卖身？现在被举报了，还是被人家亲自举报。后面牵连了这么大一串子案件，尽管多方资本势力都在往下按消息。但李易峰先生就像一颗跳进了水里的生石灰，沸腾了整个杯子，只要他不闭嘴，所有人都很棘手。

询问室安静了有七八秒，两个警察板着脸，不觉得这个要求尴尬，等受害人给个反应。

没等太久，李易峰放下水杯，站起身。

他一颗一颗解开衬衫纽扣，苍白的肌肉暴露在空气里。大约是表情太冷峻，才不让这个行为有丝毫情色感。

脱到半裸，或大或小的云片状红疹痕零散在这具躯体上。是不是应激反应导致的不能轻易定论，但脖子原本被衣领恰巧挡住的部分，有一道向斜下方，直蔓过锁骨，截断于胸膛，又长又直的鲜红抓痕。

“可以了么。”他问。

警察近距离拍了几张照片，公事公办态度说：“可以了。您可以在这里休息会儿。”

李易峰默了一瞬，说：“我不能回去等结果么。”

“呃，是这样的。”警察说，“本次案情涉及比较广。比较复杂，没调查清楚之前，您暂时不能离开。”

“暂时。”李易峰问：“24小时？”

“48小时。”

李易峰不明显地扯了下嘴角：“我先打个电话，他们在外面等我，我让他们先回去。”

两个警察为难地互相看了一眼，说：“您车牌照是多少，我们可以帮您传个话。”

李易峰将衬衫穿回身上，“京A70504，帮我告诉他们，我会留下配合调查，不回去了。天热了，记得把剩菜扔了。别放坏了。”

警察们满头雾水，退出房间前，意味深长地捏了捏李易峰肩膀：“这毕竟不是小事，你自己想想吧。”

房门被锁上了。

李易峰独自坐着。

空调不间断吹着冷风，吹风口都有雾白色的气，房间里温度直降。

李易峰再摸水杯，已经冷透了。他呵出的气都发白，看一眼空调上的显示板：制冷，16度。

……

陈伟霆再醒过来是在范丞丞家里。

陈伟霆从没有接触过毒品，更没喝过那么多酒，再加上长达三小时的折磨，身体由内而外地崩溃掉了。

他中间昏昏醒醒，睡了二十多个小时，醒来的时候是黑夜。

人不能在夜黑睡醒，因为漆黑的夜空、幽静的环境和陌生的空间，一起扑上来，能把人的情绪拽向极端。

白晓途在研究范少爷的智能水壶怎么用，范少爷在研究私人医生开的这个药该睡前还是睡后吃。

卧室里突然传出一声惊喘，像是脱离梦魇中猛然喘上一口气。

醒了！

两人愣了一下，放下手头的活儿往里冲。

开门没看见脆弱的藏在被窝里哭泣的团子，也没有瑟瑟发抖的小兔。

陈伟霆堪称冷静地坐在床边，赤脚踩在地毯上。

“…你…”范丞丞语塞，委婉道：“还好吧？”

陈伟霆身上还是李易峰的薄毛衣，因为腿根有伤，没穿裤子。

他跟范丞丞的眼神一道看自己腿，虽然上过药，但伤痕过了一定时间，变成更夸张的乌青和深红色。被粗糙麻绳勒过的皮肤也有棱有角的浮肿鲜红。

陈伟霆深呼吸了几口，平静了情绪，问：“李易峰呢。”

“呃峰哥他有工作处理，去忙了。这几天让范哥照顾你。”

陈伟霆皱了皱眉，用毛衣盖着自己腿根，虽然这样会让胸口的伤露出来：“郑宇、大飞呢。”

“那天峰哥打电话跟他们说了，说你暂时休息几天，他们应该在你家呢。”白晓途乖乖解释着，“没事的嫂子，别担心。”

陈伟霆抬头。

白晓途改口：“霆哥。”

陈伟霆揉了揉眼睛，起身还有些眩晕感，“给我找条裤子穿。”

“别吧。”范丞丞把温水递给他：“有伤。医生让你多喝水，促进新陈代谢，会好快点。”

陈伟霆倒是听劝，捧着水杯走向客厅。

“…他这是属于睡觉前还是睡醒后啊。”白晓途看了眼天色问。

“这就跟你没关系了。滚蛋吧。”范少爷并不友善，当着陈伟霆的面把磨磨叽叽不愿意走的白晓途推出门去。

回过头，愣了一下。

不得不承认，陈伟霆实在是太适合被豢养了。尤其是孤零零站在落地窗前眺望的样子，像戴着项圈隔玻璃看外面世界的宠物。

“感觉怎么样。”范丞丞上前问，“有什么想说的，可以说给我听。。”

强奸一线男明星，这得是什么样疯狂的资本干得出的事儿。

“记不清，喝多了。”陈伟霆不想回忆那些，反身熟练地摸范丞丞裤兜。

范丞丞按住手机，往后退：“别闹。”

陈伟霆幽深地盯着他。

“明天把你手机给你，今天先歇一歇。”范丞丞对整件事也不清楚，他最近工作不忙，难得能睡懒觉，结果一大早白晓途就上门了。

李易峰御用保镖抱着陈伟霆。两个人，做贼一样把偷来的男人塞他家了。

范丞丞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那身伤也能猜个大概，心里不惊是不可能的。

再三逼问下，白晓途也只是含糊一句：长安会所。…北京要变天了。”

范丞丞立刻闭嘴，不再多问，为了不让北漂小兔子被京城的浪涛吞噬，他只能扮演个坏人。

轰然一道苍蓝惊雷，叶脉般撕裂长空。

玻璃共振，落雨了。

“你别想着跑。单元门和地下车库都有保镖。”范丞丞说：“后天，后天无论结果如何，保证放你走。”

大房子冷冷清清，陈伟霆又被按着打吊瓶，像一只在栖息着蓄力的小兽，范丞丞总觉得，一秒不盯着，他就能从笼子缝溜出去。

干脆搬了个椅子，坐沙发边盯着陈伟霆。

大人物的电话连夜的响，主干道还是堵车看不见尽头。

对许多人来说，这注定是漫长又难熬的一夜。

……

咔哒。

询问室门锁打开，两个年纪更大的警察一前一后走进来。

趴在桌子上补觉的男明星动了动手指，醒了。

“怎么样，李先生想清楚了吗。”

李易峰撑着眼眶揉了揉，显然冻够呛，说话都有鼻音：“哪方面？”

李易峰扫了一眼两人的气质，坐直了。

“现在是让您坐在问询室，好声好气地问。您不想去隔壁坐吧。”

“隔壁哪啊。”李易峰明知故问，甚至还挺迷茫挺无辜的。

“审讯室。讯问和询问一字之差，意思可是天差地别。坐这里，您只是配合调查的群众，坐隔壁，你就是犯罪嫌疑人！”

警察重重敲下桌面，纸杯里的水面晃荡。

“我犯什么罪了。”李易峰扶了一下杯子，“隔壁强奸的、吸毒的、卖淫的，哪个不比我可铐啊。”

“不要给我转移话题。你知不知道，藏匿证据、证人、嫌疑人，上述行为已经涉嫌妨碍公共事务罪，甚至窝藏包庇罪。”

李易峰挑眉，却不说话。

“我们这是给你一次坦白的机会，你听清楚。缉毒大队和刑侦大队一起勘查过案发现场，已经确定，屋子里当时应该有九个人，现在抓到吸毒者只有八个。还少一个。”

“这个人涉嫌卖淫、吸毒，可能是从犯过共犯。你这个时候不说实话，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李易峰，想想你的事业，想想你的名誉，想想你家人，你粉丝。”

“他是谁，他在哪。”

李易峰两手交叠在桌上，整个人坐姿和神态看起来没有丝毫的紧张、局促、不安。他的信念感和心理素质，或许连测谎仪都测不出问题，眼泪就没有丝毫波动：“我不记得了。有没有可能我就是第九个人，但我太紧张，被吓的忘记了？”

警察怒了：“…胡说八道！你们这些公众人物！还真以为自己能一手遮天，能随便左右司法么？”

李易峰搓了搓冰凉的手背，耷拉着眼皮：“我确实是被吓的忘记了，我从小胆子小，敢报警就是因为相信警察叔叔。”

什么个花容月貌的脸耍无赖的时候也是招人烦的。

李易峰毕竟挂着受害人头衔，两人只是又严声厉色吓唬他一顿。

又出去了。

“…喂关空调。”

“……”

李易峰低声骂了句，挪着凳子远离吹风口了。

资本家们非常清楚一点的是，只要不开口承认自己诱吸、监禁、猥亵的罪名，那么一个参与聚众吸毒罪，被收拾的再狠，是不至于入刑的。

所有人心照不宣地，不肯提那“第九人”。

就这么在警察局里犟了三十多个小时，谁能想到身价几十亿的影帝是这几个屋里最穷最没背景岁数最小的，16度的空调房，差点给猫毛都吹冻上。

事情的转机，或者说彻底失控的关键点，是从医院里苏醒过来的杨海。

几人口供一致地说，毒品是杨海提供的。

他们虽然都宣称自己吸毒了。记不得具体发生什么。但对于提供毒品的人和方式，描述的出奇一致。

就连杨海本人，醒来后，面对指控都供认不讳。

警方其实也觉得很操蛋。

他们冲进去的时候，还以为跑到什么日本gv现场了，屋子里当时的状况…看完到现在都挥之不去。

杨海算幸运的，另一个半火不火的小男明星估计后半辈子得用人造肛门了。

“你现在有一个机会，如果你表现的好，我们可以为你向法院争取酌情处理。”

青年像半枯萎的淡色花朵，空洞无神的凤眼看向警察：“少了个人，是吧。”

有戏。

警察严声问：“那个人…是谁。”

“你们带我见一个人，见到他，我就说。”

………

门锁再次被打开时，李易峰坐在墙角，两只手互相揣在袖子里，衬衫领子是竖起来的。

冻的眼眶都红了。

李易峰被拎到了隔壁。

虽然椅子硬了点，但温度至少正常。他人都到冻无了！

坐在椅子上，等了不到两分钟，警察带着另一个人步伐缓慢地走进了讯问室。

杨海戴着手铐，李易峰没有。

李易峰原本算得上游刃有余的态度立刻变了，那游戏人间装疯卖傻的姿态尽收，眼底暗了下去。

杨海坐下了，发出一声闷吭，与李易峰面对面时，却露出了舒心的、欣赏的笑。

“要见的人见到了，说吧。”公安局半数警察都有两整夜没睡了，熬的心力交瘁。

“谢谢。”

犯罪分子杨海确实比犯罪嫌疑人李易峰配合、礼貌的多。

“房间里确实还有个人，但他并不是您要找的嫌疑人。”杨海轻声说：“他应该与李易峰先生一样，是……。”

李易峰的猝然冷声：“你想死吗。”

“？”警察以为自己幻听了。

这一屋子警察坐着呢，这位五四青年节诞生的根正苗红男明星嘴里说的是什么？威胁？恐吓？

杨海好像都习惯了李易峰这样的态度，佐以烂漫笑意，狐狸眼弯着：“那个人与李易峰先生一样，是受害者。”

……

“被七八个人猥亵长达三小时的，完美受害者。”

——————

❥ Chapter 40 冷吃兔

消防通道温度偏高，陈伟霆一进去就被黑布袋罩住了脑袋，双腿腾空，被人抱起来了。

他挣扎得力量很大，像从水里刚捞出来的新鲜的鱼。他奋力蹬腿，抱他腿的男人被从楼梯踹了下去，滚了几节台阶。

杨海慢吞吞上着楼，捡起陈伟霆掉了的打火机和新皮鞋，仰首对楼梯间混乱的人影说：“我只是请你去坐坐，你如果不去，我去请小开？——不过，对他可能就不是坐坐那么简单了。”

陈伟霆浑身一僵，挥起的拳头没落下。

“真贱。”杨海轻慢地说。

……

深长的走廊照着幽静优雅灯光，走廊尽头是一幅巨大的水墨画，骏马凌奔，栩栩如生，是徐悲鸿的真迹。

陈伟霆显然没机会欣赏。

他被粗鲁地扔进了一个空间里，以一个不太雅观的姿势摔在地面。

“怎么这样弄来的？”一个声音问。

“威廉哥害羞。”杨海笑着回答。

陈伟霆猛拽下脑袋上的黑布，被眼前的景象狠狠震惊了。他以为屋子里只有两个人，却发现并不是这样。

沙发上零零散散坐着六七个男人，有穿的西装革履，容光焕发的，也有穿休闲polo衫，抱着保温杯，戴眼镜的…

无论穿着什么，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是一致的，人上人。

但震到陈伟霆的不是这些人，而是正对沙发的一方舞台。

虽然称那里是舞台，却没有高级设备和轨道。几米见方的木台略高于地面，正中央吊下一条锁链，锁链拴着一个人。

陈伟霆是第二眼才确定那是个染了金色头发的人。

他的身体躺在地面，全身一丝不挂，被链子拴着脖子。

陈伟霆近视，眯了一下眼——这是个男人，腹部遍布青紫。

男人身边还站着两个体型壮硕到不像亚裔的男子。其中一人猛然出拳击打他伤痕累累的小腹，他顿时发出痛苦的呻吟，身体抽搐着。

叫声继而强行转化成，享受，扭动。

那场面既猎奇，又可怕。

陈伟霆立刻收回视线，发现自己被七八道滚烫的视线直直盯着。就是上次在育洪元酒会的私人包厢里看见的那群人，虽然穿着不一样，但陈伟霆记得几张脸。

“没礼貌。”高锋不走心地说了。

陈伟霆还没从噩梦一样诡异的画面里回神，其中一个强壮的男人就向他走来。

“…！”

像是为了证明这里面的人都很有礼貌，陈伟霆被拽到了沙发上坐着。

“别紧张，只是个电影试镜。邀请你来看。”高锋说着，一只胳膊捞住陈伟霆单薄的肩膀，点了点酒杯。

其他人窃窃私语着，时不时向陈伟霆投来隐晦的目光，从头，到脚，视线湿黏地一寸寸暗自品评他被西装包裹的身体。

陈伟霆向旁躲开手，脸色难看地说，“我不想看。”

“别拒绝这么快啊。”高锋晃着腿，三角眼打量着陈伟霆领口顺畅的颈部线条：“这次剧本很好。没准你看了，就感兴趣了呢。”

杨海已经把上衣脱掉了，脖子上戴着一条漆黑的皮革项圈。顺从地跪在地上，熟练地模仿动物，爬行过来，给几个老板杯子里倒酒。

今天是他的生日，给人倒酒时却被故意踹了一脚屁股，哗啦一声响。六七万一瓶的洋酒被摔碎了。

“蠢死了，舔干净。”高锋嫌弃道。

杨海毫不迟疑地弯腰去舔地面的酒，动作类犬。

陈伟霆无法直视。

“眼熟吗。”高锋说：“他脖子上的东西，你也有一条。”

“我没有。”陈伟霆表情停顿一下——不对，有的。

那条不知道谁送的，写“William“的项圈。

陈伟霆知道自己是被盯了，全托杨海的福。娱乐圈的幕后才是风云莫测的名利场，这里面的人只有两个极端。一种是钱多到只是一串数字，挥霍无度，麻木度日的有钱人。另一种则是像蝼蚁一样努力往上爬，希望自己能成为有钱人的穷人。

名车，房产，珠宝，甚至普通的美人，对他们来说已经失去任何吸引力了。

当追求一切荣华富贵和身体上的快乐都不能让他们感到快乐时。这个畸形的小众圈子产生了。

而他是被选中的新玩物。

“上次我主动敬你，你不给面子。今天这么好的机会，这么多人借着小海生日的名义，来给你捧场，你抬屁股就走，不好吧。”高锋指的着瓶没开封的1.5L路易十三，“这样，你把这瓶酒喝了，我就放你走。”

陈伟霆是圈内皆知的嘴馋量小。平时喜欢喝点低度红酒，每次不到一杯就脸红耳热。

高锋量他也喝不动，保镖把门挡死死的。

但陈伟霆没迟疑太久，他知道自己不能囫囵个出去，除非得付出什么。

“高总说到做到。”陈伟霆拔开酒瓶塞子，深吸口气：“敬您。”

身高腿长名牌加身的大明星破釜沉舟，站得又直又正，不容亵渎，仰头就往下灌酒。

屋里除了吞咽声，没别的。

但陈伟霆显然还是高估自己的胃，低估酒的辛辣。醉酒度就像个表格，逐步攀升，两三口下肚，他脑中就如同蒙雾。

酒液降的越来越慢，不断从嘴角溢出来，流过脖子。陈伟霆脚下踩着浮云，好像飘了起来。

越飘越高…

一声惨叫将陈伟霆叫回地面。金发男子显然是自愿来“面试”的，手指在地面不断抓挠，叫声越来越痛苦，刺耳，却没有起身挣扎。

他…竟然…

陈伟霆一眼就看不下去了，呛得撕心裂肺，引来哄堂大笑。

喝他妈的逼，这屋子他一秒也呆不下去了。得罪就得罪吧。大不了不在这儿混了。陈伟霆冷脸放下酒瓶子，转身就走。

但这次，对方显然没有之前那么客气了。陈伟霆被小山般健硕的保镖推得身形趔趄。

他虽醉着，却寒声问：“高总，你什么意思。你这样做，育总知道么。”

“小狗崽子还知道给自己找靠山呢。”高锋哈哈一笑，屋子里都跟着笑了。

除非陈伟霆现在立刻打电话，声泪俱下地给育洪元和之前拒绝的那些金主道歉。说自己不该给脸不要脸，不该骗育总，求育总给他个机会伺候，保证把里里外外洗干净，主动爬到床上撅屁股等着。

不然，强龙难压地头蛇，别管他在西欧在北欧有什么洋神仙撑腰，北京城里，天子脚下，今儿谁也捞不走他。

“育总不会管你，你公司也不会管你。”高锋跟陈伟霆说话，抓着的却是杨海的头发。杨海标志的脸没有太痛苦扭曲的表情，被拽过去，立刻用手解男人的腰带。高锋指桑骂槐说：“什么千万粉丝啊，什么流量啊，什么新人奖、影帝。搁在古代这就叫戏子，叫娼妓，下九流的畜生。”

陈伟霆目中泛红，阴沉地盯着高锋。

众人看多了钻营讨巧的眼神，这种深陷囹圄，外强中干的警告，显得格外可爱。

“你自己代言的酒都不喝完，像话吗？”高锋享受着，舒服的摊开胳膊靠着沙发背，对保镖道：“给我灌进去，装清高的婊子。”

这句话决定了陈伟霆接下来要面对的处境。

陈伟霆要跑，但还没摸到门把手就被保镖一把贯到了地上。他虽然个子高，但骨架子太轻巧，做的力量在比他重了五六十斤的保镖面前根本不够看。

保镖禁锢着他，抬起下巴，捏开嘴。华丽酒瓶的硬玻璃顶住陈伟霆鲜艳的嘴唇，不管他喝不喝就往下倒。

“…放…！咳…”口中灌入苦涩刺激的烈酒，酒香直冲上颚和鼻腔，他连吞了几大口，发出痛苦的咳嗽声音。保镖始终没松手，不咽也灌，大量琥珀色酒从口中溢出。

整瓶酒就这么糟蹋干净——陈伟霆胸膛剧烈起伏，脸和眼睛通红，全身湿透，蓝白衬衫贴在身上，透出皮肤颜色。他整个人都浑了，头晕目眩，却不肯放下警惕。

“酒喝了不能白喝。”有人立刻提议道：“高总不给个试镜机会吗？人家衣服都湿了。”

“要给的，要给。”高锋喘着粗气，按着杨海的后脑勺，眯眼看着新鲜货：“再说，谁见过狗穿衣服啊。”

“高锋…！”陈伟霆根本不敢想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事。他牙关发颤，眼前发黑，脸由红转白，“高峰你这是犯法…是猥亵…”

“猥亵？我滴个乖乖哟。”高锋低头问杨海：“小贱狗。你听听人家多会给扣帽子，为他买酒，请他喝酒，脱衣服试镜，被他说成猥亵。”

杨海嘴浮动脑袋干着自己该干的活，眼睛却很灵活，斜着看陈伟霆那边。

“你现在谈的资源是什么？古偶？刑侦剧？等试镜下来，你的资源这屋里的各位就包了。”高锋说得轻巧，好像那些娱乐圈打破头争抢的好饼，只是他们嚼剩的烂馍。

“…丢你老母我唔系出来卖的！”陈伟霆低吼着，眼里快喷出愤怒的火。

杨海的眼皮轻轻一跳。

他不懂，陈伟霆在这倔的资本是什么？明明已经失去了内娱对他最好的靠山、失去了公司的庇佑，甚至被公司卖了信息赚人情。

陈伟霆在大陆毫无根基，跟这些北京老字号比，就像一根嫩草，拔断他，只需要轻轻一用力———

“嫩草”很快被几只手按倒，西装，衬衫，奢侈品精致的纽扣和丝线在干脏活的手底下，撕成碎片。皮肤接触空气那一瞬间，陈伟霆眼前的视线都被撕裂成红色。

他发了疯一样挣扎起来，力气大的要两个男人才能按住。中间还被大明星打在好几拳。但他们都不还手，只是使劲儿将人控制住，不造成明显伤痕。

“…别…碰！”陈伟霆浑身恶寒。

“摆出这幅被欺负的样子做什么？我们好心好意邀请你来试镜，给你荧幕机会。不知道珍惜，啊？”高锋说。

杨海擦了下嘴角，跪坐在地上，看着陈伟霆狼狈的样子，幽声可惜道：“高总，威廉哥不喜欢粗暴的、不喜欢资源，也不喜欢钱。他喜欢温柔暖男。”

“什么玩意儿？”高锋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脸鄙夷。

“李易峰、徐开骋都是这样，只要您对他温柔点，给他点好脸色、呵护呵护，他就会巴巴犯贱贴上来了。”杨海抬头对高峰说。

“哦？他又找男人了。”

陈伟霆脸上瞬间血色尽褪，不只是衣裳，就连那点所剩无几的自尊心，都被撕了下来，遭人践踏，唾弃。

又找男人了。

只要对他好点…就会犯贱。

陈伟霆嘴唇发着抖，十指扣紧地毯里。

“是啊，又找了，还是个好货色，又高又帅的。我有照片您看吗？”杨海膝行到陈伟霆旁边，伸手掐陈伟霆下巴，不大不小的声音说：“小开很会操是不是？又有力气又温柔。我以前最喜欢跟他做爱了，特别舒服。”

陈伟霆脸色变了几变，狠狠扇开他的手，眼神仍有几分震慑力：“你到底要干什么。”

杨海又贴到他鲜红耳垂处：“不干什么，就是带你看看，拜你和李易峰所赐，我过的是什么日子。”

杨海刚说完，陈伟霆却突然动手，一把扼住脖子，将人按在地上。他只是纤细，却比一般男人力气大得多。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惊讶。

杨海被掐得窒息了。

陈伟霆从额头到脖子的青筋都绷起，指尖苍白，不断收紧手指。

“让我走…”他感觉的到手指下血管快要破裂的跳动，明明掐着的是杨海的脖子，他自己却要断气，近乎崩溃对高锋吼道：“让我走！！”

可全场这么多人，无一人阻拦。

他们饶有兴致地盯着发怒的金像奖影帝，就像看两条打架的小狗。

玩物，怎么能威胁得到主人。

杨海已经翻起白眼，脸紫红。

每一秒都被拉得很长。

“…让、我、走！”陈伟霆感觉不到自己身上其他一切，只剩下手指的触感，男人的脉搏一点点变轻，皮革项圈跟他手心的温度一致。

高锋好像皱眉了。

也许再五秒、十秒…就能达到目的，就能离开这里。

杨海的身体也在不断痉挛，没了反应。

一…二…三…四……再多一秒…再多……

终究，是陈伟霆先松了手。

屋子里响起此起彼伏的舒气声，意料之中的讪笑，咂舌。

杨海挺起胸膛使劲儿地吸气，那张校草的精致干净面庞满是泪水，缓过来第一口气，笑得诡异灿烂，失声般：“太可惜了，你不是李易峰……”

“他才有这么狠的心…”

杨海勉强跪了起来，转头向下一位客人爬去。陈伟霆则如失去行动能力的木偶，神色恍恍，颓然而坐。

保镖很快动手把他手腕反捆住，不忘在皮具和皮肤接触的地方垫上毛巾，然后拖拽着弄到了茶几上。

玻璃茶几上都是酒液，滑的跪不住。

他们肆意开始地评价这具身体，像宠物市场狗贩子评价狗的品相。

腿细适合怎么玩，脸漂亮适合怎么弄，这里长得嫩那里生得翘，天生该被咬。如果吊起来该把哪里仔细抽打，打到什么程度最漂亮。

“你说对吗，陈伟霆。”

几人有说有笑，谈笑风生，好像真的在谈十八洞打多少杆能进，哪里的大红袍是假的，谁开了新的楼盘。

而被白兰地淋湿头发，一丝不挂的男明星，就像他们口中最平常但兴致勃勃的爱好和话题，随意羞辱着。

现在上面扫黄打黑查的太狠，除非陈伟霆自己开口说愿意，或者收下一两个资源，不然他们到底还是不敢强上这只脾性贞烈的小东西。

只能过过眼瘾和嘴瘾。

但有人显然不满意陈伟霆今天能这么轻易熬过去。

过一会儿，陈伟霆迷迷糊糊闻到了一股奇怪的焚烧味道，整间房子的烟雾变多变浓。

保镖已经都退了出去。

这些人手舞足蹈，神情明显地兴奋，声音忽高忽低。

啪！杨海被扇了一个耳光。他却陪着笑，主动凑上去，含着烟蒂深吸一口。身心随之异样愉悦，眼神飘忽。

接吻，缠绵。没完没了的呻吟和大笑。

陈伟霆被那味道熏得发懵，杨海则摇晃着向陈伟霆走来。

陈伟霆侧蜷躺在桌面上，看着他手里的绳子。是赤红色的，粗糙的纤维和支棱的毛刺像刀子一样，勒住皮肤时比想象中疼多了，红色与蜜色形成明显对比。

陈伟霆不知道那个金发男孩怎么装的出舒爽的样子。但他不爽，一点也不爽。

他很害怕。

杨海在陈伟霆肩头非常温柔的亲了亲，然后含住滚烫耳垂，用力一吮。

陈伟霆很低的哽咽一声。

带着颤抖和不甘，抵触又可怜，像是怯怯的动物，得到了一次爱抚，“喜极而泣”了。

像枚炸弹丢进平静的旷野，一道道令人头皮发麻的眼神再度投过来，比之前多了不可控的亢奋。理智被烟里加的猛料侵蚀大半。

陈伟霆的脸漂亮，身体漂亮，健身房狠练过的身材，瘦都瘦的很懂事。他喜欢开屏，喜欢舞台，也喜欢被人欣赏肯定。

但不是现在这种…让人恶心的眼神。他立刻咬住嘴唇不发出任何声音。

“我不是找你来做观众的。”杨海说。

你凭什么能明哲保身，凭什么被区别对待，凭什么同样的房间同样的人，给你就多三分怜爱。

“你得疼。”

“像我一样疼。”

杨海往陈伟霆胸膛狠掐，陈伟霆全身肌肉紧绷，不愿发出任何声音。

那只手的力气更重，更狠，直到用痛感硬撬开陈伟霆的嘴——

“…哈啊…！！”

这一声后，事情向着失控的方向发展去。

——————

冷知识：掐人是小兔子自己干的，不是我安的。

这是删减版。未删减版在哪里都知道的~

保、持、热、情！

❥ Chapter 39 冤有头

Evan Bryant：早。

Evan Bryant：晚安。

重新加回好友之后，李易峰没有备注了。他倒也不像徐开骋那样热烈，每天早中晚的汇报自己三餐和工作，一共只试探了两次找陈伟霆聊天，没收到回复，也就安静了。

李易峰是高傲的人，他不止一次在采访里回答记者的问题。

关于，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李易峰说：我喜欢，更喜欢我的人。

陈伟霆怎么会听不懂呢。

李易峰说的其实是——要喜欢我，爱我，迷恋我，全身心地接纳我。记得时刻捧着我，不要让我摔跤，不要磕破我一点棱角。

然后，我才会打个折地还给你我的爱。

李易峰是个绝对的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并毫不避讳地递出漂亮的名片。

横店电影城每日人来人往，行色匆匆。

李易峰像落魄的王子，像只不小心脏了皮毛的白猫，用蛊惑的声线和眼神，对陈伟霆说——

“威廉…”

“会轮到我们的。”

陈伟霆记得，他说的是，我们。

我们…

陈伟霆轻轻睁开眼，卧室里静悄悄的。空调还在运作着，香薰蜡烛已经熄灭。他的手机没有充电，像块板砖一样躺在床头柜上。

徐开骋听见动静，从浴室走出来，他没敢开吹风机，头发半湿不干地，先板着陈伟霆亲了片刻。

陈伟霆揉了揉眼睛，还没开机，四肢并用地从被子里爬出来，撅着懵了会儿。

徐开骋是明天晚上的飞机回青岛，今天是两人相处的最后一天。陈伟霆用脚在地板上够了半天，只够到一只拖鞋，迷迷糊糊走去浴室洗漱。

“你今天忙吗。”吃早餐时徐开骋问。

“白天见广告商，拍硬广。晚上没什么事。”陈伟霆喝着水煮蛋羹，全麦面包噔地一下从面包机里跳出来。

徐开骋摸出一张卡片拍在桌面。

陈伟霆一头雾水地拿起来，卡片上写着：长安休闲会所。

有点老土廉价的名字。

但这张卡片的质地可一点也不土不穷。

长安休闲会所是北京最豪华最私密的会所之一，有全国最大的室内夜店和拍卖场，一年会费就六万美元，还不算里面的消费。

“今晚我朋友生日，邀请了我。伟霆…”徐开骋说到这里居然也有些腼腆不好意思：“…你愿意跟我一起参加吗？”

“一起？我吗？”陈伟霆只被西欧那位拎去过私人会所，陪他参加文物鉴赏会。

陈伟霆哪懂个屁的文物，还要提前学这些知识，第二天给人家当免费导游。

“对啊，你不是最喜欢跳舞了嘛…”

文物鉴赏是很枯燥，值得一提的是会所里的夜店——又干净又整洁又豪华，不乏明星和富商，谁跟谁都见怪不怪，不会被聚众围观也不担心被拍照。

西欧那主儿肯定不让他下去蹦迪，他只看过一次，眼馋至今。

“顺便…认识认识我朋友。呃…他们都是我学跳舞那会儿的同学，现在有一些也在娱乐圈里。”

陈伟霆属于舞台。他在日本玩的最high的也是夜店，周围的人是真的喜欢看他跳舞，不是因为他是陈伟霆。

疫情之下，孔雀被徐开骋三言两语怂恿地想开屏了。

“只是想喊我去跳舞玩？”陈伟霆叼着面包片挑眉。

徐开骋不好意思地低头，“……就…嗯…”

“还是想炫耀一下自己有男朋友。”陈伟霆看透他，用勺子挑起徐开骋的下巴：“说实话。”

“…。炫耀，也有点，吧。……”徐开骋愤愤磨牙：“谁让你身上蹭的都是别人的味儿！”

小奶狗逞凶的样子是很可爱的。

陈伟霆被他推着，一步一步往前，好像也适应了。

“好…”他吃着蛋羹软声说：“陪你去。”

晚上，天都黑了，陈伟霆才结束广告拍摄，他来的路上衣服都没来得及换，西装衬衫牛仔裤，休闲商务风。

陈伟霆坐在商务车里，脸上带着淡妆，嘴唇是藕粉色，鼻尖高光显得脸更佳精致。

徐开骋钻上车，看着他一个劲儿咂舌：“弄这么漂亮去招蜂引蝶吗？”

“弄这么漂亮，难道不是为了见你朋友？再说了，你这么大个电蚊拍在旁，什么蜂什么蝶敢来啊。”陈伟霆合上书，不轻不重地拍到徐开骋腿上。

这倒不是假话。徐开骋一米九几的身高不是盖的。他带陈伟霆进场，故意冷着眉眼时，保安搜身都要多搜两遍。

会所里面人不少，只是它实在太大太大了，地上地下多层，像一座富丽的中式皇宫。

室内冷气开得很足，幸亏陈伟霆穿的多。二人被服务员引入电梯，至三层包厢区。

陈伟霆来大陆这些年，除了跟西欧那位进过一次高端会所，其他娱乐也就是密室、ktv、夜店之类。

统统是包场，不好玩。还不如在私人家尽兴。

陈伟霆并没有强烈的社交欲望，愿意来这里，除了为了找个安全的地方跳舞开屏，就真的是为了见徐开骋的朋友。

他知道徐开骋的签约的娱乐工作室在北京，只是业务大多在上海。

京沪间有微妙的互嘲互利关系，开开京圈有两个朋友不容易，如果陈伟霆三个字能帮他一点，那就帮一点。

推开双开的实木大门，包厢比陈伟霆想象中宽敞明亮，里面早早等了二十多个人，已经三三两两聊天玩游戏。

门一开，厢内整个静穆了两三秒。

确定自己没眼花，走进门的就是陈伟霆后，几乎所有小明星小模特都站了起来。

“霆哥。”

“伟霆哥。”

“陈老师。”

“威廉哥。”

……

陈伟霆也不知自己原来有这么多尊称。他虽然不喜欢社交，却是个社牛。

陈伟霆抬起手，几根手指灵巧地来回晃，“嗨、嗨，晚上好，都坐都坐。叫我伟霆就好。”

陈伟霆甚至有点后悔了，用眼神轻睨徐开骋——你觉不觉得我不该来？

徐开骋对他挤眉弄眼：“有大腕儿，你不是来炸鱼的，放心。”

“多大腕鹅叫腕鹅？”陈伟霆拉着徐开骋坐在角落，小男模特端着ipad请他点歌，他随便点了两首粤语歌，笑着对人道谢，然后又贴着旭开骋咬耳朵：“…这哪儿能跳舞啊，这像选秀…”

“你想跳就跳呗，我还没看过。或者……”徐开骋压低声音：“这里能开房，什么主题房都有，我们选一根带钢管的，你跳给我一个人看？”

陈伟霆锤了他一拳，风情万种地嗔怪一眼。

徐开骋捂着胸口，歪靠在他身上，快把他挤扁了：“今天让你陪我来，主要是想给你介绍个人。”

“你老板？”

“不是。”徐开骋说：“我很好的朋友，上学就认识了，现在火得不得了。今天就是他生日，这些都是来给他过生的。他人很好，有资源愿意分给这些朋友，什么客串啊，什么面试啊……舞台机会啊……”

陈伟霆躲开他，故作不高兴和吃醋。七分都是演出来的。

徐开骋笑着贴上去：“你还认识他呢。跟你合作过。”

陈伟霆生出几分性质，算着徐开骋的年龄和身高，迟疑道：“黄景瑜？”

“不是。跳舞的。”

“张艺兴？”

“不是。”

“李现？”

“不是…”徐开骋宠溺笑着：“你们前阵子还见过呢。”

陈伟霆都要脑子一抽猜李易峰了。

刚才给陈伟霆点歌的小模特突然走过来，蹲着抬头跟徐开骋说话：“海哥到了，他车里带了很多酒，拿不动。”

“好嘞，我这就去。”徐开骋说。

他刚起身，发现卫衣角被陈伟霆死死攥住。

他低头，愣住了。

陈伟霆的双目在变幻的灯光中瞪得溜圆，眼尾胭脂色的眼影被泪膜湿润开，“…谁？”

徐开骋茫然：“就早年跟你合作过一个古装电视剧的，杨海啊。”

陈伟霆只觉自己脑内有什么狠狠一荡，一股被狼盯上的寒意从脚底爬上头顶。

陈伟霆松开手，拎起西装就走。小明星们面面相觑，以为陈老师跟徐开骋吵架了。

“？伟霆…”徐开骋忙跟上。

陈伟霆的手刚摸到门把手，大门就向外被打开。杨海清秀干净的脸出现在眼前。

两人的手一内一外地按压着门把手。

杨海一身米白色运动装，黑发松软地搭在眉上，狐狸形丹凤眼盯着陈伟霆，嘴角慢慢上扬：“不好意思，我来晚了。伟霆哥要去哪啊？”

陈伟霆一言不发，下颌压低的同时，眼仁上抬。白眼仁占据大多眼睛，黑仁只剩一半，森然盯着杨海。

杨海歪头看向徐开骋，灿烂一笑：“小开来啦。”

徐开骋把尴尬立刻收起来：“嗯…学长。…介绍一下，这个就是我跟你说的，我男朋友，陈伟霆。”

陈伟霆被徐开骋握着手，却迟钝好几秒才能感觉到徐开骋的温度。

陈伟霆不说话。

杨海却笑着打圆场：“我当然知道啊。”

所有人都看着这边，徐开骋实在无法装作忽略陈伟霆突然异样的情绪，笑着寒暄几句，搂着陈伟霆单薄肩膀，钻进卫生间。

“你怎么了？”徐开骋反锁了卫生间的门，一脸疑惑：“身体不舒服？还是…”

“你跟他认识。”陈伟霆的眉头死拧成疙瘩，刚才还风和日丽的脸色堆满乌云，“怎么认识的。”

“…一个舞蹈学校啊。他也学过芭蕾，我也…学芭蕾的男孩不多，反正就认识了。那会儿我们都没出道。”徐开骋蒙蒙地解释着。

陈伟霆能看破一切的眼睛锐利地、不容模糊地审视着徐开骋。

徐开骋觉得自己任何小心思都逃不过阅历万千的陈老板，窘迫地说：“……那会儿，…谈过。”

陈伟霆狠吸了一口气，背靠住墙，脑子里嗡嗡的。

徐开骋跟杨海谈过。

谈过？

“你怎么了？伟霆…别…你别生气！我没有要隐瞒你的意思，我俩…我俩好的时候年纪很小，十七八？反正什么都不懂呢…”徐开骋慌忙解释着，“早就没感情了，这些年一直是普通朋友！”

陈伟霆脑子里特别乱，回忆着徐开骋跟自己讲过的话。

他说他十五六岁就谈过恋爱，先是跟女孩，然后尝试了男孩，说是他隔壁班的学长。

推算年龄，就是杨海。

都是学芭蕾的，都是上海的，只差一岁。

“他…他知道我跟你的事，我在北京没什么朋友，除了公司的人只认识他。但从没有过分的事，你别吃醋…”徐开骋哄着他，就差举手发誓自己跟杨海清清白白，“我要追你的时候就问过他，是他告诉我你喜欢主动的…”

陈伟霆紧握着拳，指甲都刺进肉里。嘴唇动了动：“还有呢…”

徐开骋急于自证——他虽然高兴陈伟霆吃醋，却更怕陈伟霆生气。

“还有、还有…哦还有白色情人节…我，我公司利用你炒作，也是他鼓励我来找你的。”

“还有呢……”

徐开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越解释陈伟霆脸色越差，他端起陈伟霆的下巴，温柔密集地亲他眉心和滚烫眼皮：“我真的对他没意思，他对我也没意思。”

“我问你还有呢，你俩…还有什么联系。”陈伟霆躲开他的嘴唇，难以形容的憋闷和冰冷，像被吐信子的毒蛇早早缠住皮肤，牙逼近脖子，才猛然发觉，一身冷汗。

“没什么了…我跟他的联系主要也就是、就是问问北京，探讨感情问题…就，就怎么追你。对了，那个积木熊的店子还是他推给我的。”

陈伟霆闭上眼睛，身体向下滑。脖子里像是被抽掉了一根螺丝钉，他抬不起头，脑袋里完全乱了。

徐开骋反复追问他怎么了，是不是不相信自己，还要拉着他立刻就去杨海面前秀个恩爱。

陈伟霆只是摇头，没办法解释——对着这样一个毫不知情的，与肮脏的圈子离得还那么远的徐开骋解释。

你口中温柔体贴的初恋，是推我进深渊的人。

“我当然…相信你。”陈伟霆艰难地说。

徐开骋还觉得不对劲，像只大狗子一样搂着陈伟霆，避免他滑坐在地上。

两人在卫生间里待得太久了点，徐开骋的手机一直响，他让陈伟霆坐在马桶上，接通电话。

杨海笑意声音混着外面音响声回荡在卫生间：“小情侣就这么迫不及待，在里面做完一发没有呀？”

徐开骋的脸一下就红了：“才没有…我们这就出来了。”

他眼神询问陈伟霆。

陈伟霆脸色难看，如果不是唇上涂了口红，颜色会更冷淡。

陈伟霆垂着眼睛，摸了半天才拿出烟和打火机：“你先出去。”

徐开骋蹲在他身前，复杂道：“你到底怎么了嘛…”

陈伟霆手指一抖，烟差点掉了。徐开骋拿过打火机帮他点燃。

“我上厕所行不行？”陈伟霆缓缓吐气：“你先出去，我自己待会儿。”

徐开骋没办法了，再三跟他表达衷心：“如果你不高兴，等他切了蛋糕咱们就走。…那你等我会儿，我去帮他们拿酒。”

陈伟霆默许了，坐在马桶圈上想坐着时尚椅，懒懒吐着烟。

徐开骋离去，卫生间的门打开的瞬间，外面突然变嘈杂的音乐声传入。陈伟霆点的那首粤语歌已经过去了，主人公不光自己到场，还给这些小明星们带了很多“机会”。

“机会”是活的，有烟熏黄的牙，有肥胖的肚子，有肥头大耳的脸和精明的眼睛。

于是场子热了起来。

不到两分钟，有人以为卫生间没了人。一个身材娇小的特约小演员跟年有五十的男人黏黏糊糊走进男卫生间。

陈伟霆听见那声音。浑身一僵。立刻推开门走了出去。

两人又尴尬又晦气地骂了句什么。

包厢的灯调暗以后，变得暧昧混乱。陈伟霆不跟任何人打招呼，贴着墙根往外走，指间的烟顺手扔在桌上谁的水杯里，步都不停。

杨海起身跟了出去。

陈伟霆站在静谧的走廊里长舒口气。

“怎么一个人跑出来躲清净？威廉哥不是来给我过生日的吗。”

杨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陈伟霆立刻泛起一阵膈应，甚至怒火中烧。

“背地里干预别人的生活，利用无辜的人满足你卑鄙的心愿。你这样有意思么。”陈伟霆冰冷地问。

杨海但笑不语，带着玩味。

陈伟霆越看越窝火，甚至手痒痒，“你到底想干什么。”

“帮他追你，还给你介绍朋友啊，小开不是说了吗？”

“我不需要你那些恶心的朋友。”

陈伟霆简直是圣洁的。

他站在潜规则横行的会所里，浑身泛发着高不可攀的清贵气息，从头到脚全是新代言的高奢名牌。

合约被爆出来这么大的丑闻，居然对他的商务没有丝毫影响。

对比自己当年被两张艳照逼得下跪道歉，最终沦落到这般田地…

陈伟霆……

“我真羡慕你。”杨海轻轻地说。

“别说的你有多无辜。”陈伟霆不近人情地说：“是你自己选的这条路，怨不得任何人。”

杨海却摇头。

“不是这样的。”他说的很缓慢，惨笑着，“我只是在路过而已。最开始，第一次，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是自甘下贱。”

陈伟霆心中蒙上一层不安。

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

“最开始只是想要个机会，所以跟朋友，花了大价钱弄到一张会所的票。听说这里有很多人脉，如果运气好，就能交到有用的朋友，被引荐给导演。”

“然后才知道，会所里根本没有什么有用的朋友。他们叫皮条客。剩下的除了商品，就是买家。”

所以房间里那些，全部都是自愿上架的商品。

除了莫名其妙被弄来的陈伟霆和徐开骋。

杨海一步一步地靠近陈伟霆，陈伟霆则一步一步后退。他并不是怕了他，只是不想有任何身体接触。

杨海衣衫不整地在肮脏泥泞里爬行的样子，给他造成的冲击力太大了。

“拿到了房卡，以为是聊正经事，很高兴的去了。只要打开那扇门，就不能走了。否则要承受的代价，我偿不起……”

“然后被拍了照，录了相。”

“再然后，以微薄的收入签了约。是的就是欢瑞。”杨海笑着解答陈伟霆的疑惑：“当年差点把李易峰弄疯的那家。…我有求他救救我的。”

“他有洁癖，他不觉得我可怜，他嫌脏。”杨海自言自语般：“在一个剧组里，我请所有人喝奶茶，他却把他那杯被当我面扔进垃圾桶。”

“因为他不高兴我经纪人碰了你的角色……可那关我什么事啊？我哪有能耐动你啊…”

“他不管。他把这些都算在我头上。然后用那种眼神……那种看脏东西的眼神看我。”

陈伟霆快要退到走廊的转弯处，心跳渐如擂鼓。

“当年，我，就是在这间会所，只是想认识两个朋友…”杨海眉眼里的温柔荡然无存，死气沉沉而阴怨地说：“……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陈伟霆后背一凉，意识到不对劲。他闪身就要走，背后却突然伸出一大双手，捂住他要呼救的嘴巴，搂紧腰，将他一把拖进消防安全通道。

杨海慢步跟进去。

走廊里静悄悄地，好像没人来过。

——————

🐶：？我那么大一个伟霆呢？还在吃醋吗？嘿嘿我下楼给他买了一束花～

❥ Chapter 38 赎金

陈伟霆头也不回地走出绿化地，掸去肩头露水痕。徐开骋正好看见他，急步上前：“你跑那里面干嘛去。遇到狗仔了？”

说着，徐开骋用一只手把陈伟霆脑袋按进怀里，身体挡住他。

陈伟霆忙说没有，不着痕迹推开他的手，只想领徐开骋赶紧离开这里，别让他看见李……

李易峰呢？

徐开骋顺着陈伟霆的目光看向郁郁葱葱的绿植群，紫薇树新叶晶莹剔透，花苞含羞带怯，一切都莎莎地在晚风中摇曳。

树荫中却没了穿风衣的人影。

“怎么了伟霆？”徐开骋在他眼前晃晃手。

“…没。”陈伟霆收回视线。

徐开骋拎着热腾腾的干炒牛河，塑料袋上铺满热气，他在小店里拥挤过，脖颈和领下锁骨都是汗。

这里已经没有狗仔了，高端小区的住户们对其他人的私生活也没那么感兴趣。陈伟霆默了一下，主动牵起他另一只手：“回吧，饿了。”

…

陈伟霆的生活和工作再次运作起来。

虽然没那么顺畅，但也比全面瘫痪要好。像育洪元这种把风度看得很重要的老总，不屑于跟潜规则三个字沾边。而其他被陈伟霆拒绝过的金主们，在如今，有一部分已经没能耐动陈伟霆了，还有一部分圈养了新欢。

大家似乎找不到费人费力，大张旗鼓计较旧事的契机，只是对陈伟霆的看法有了改观。

威廉姆也不是什么出淤泥而不染的雪莲花，只是个聪明的会经营人设的北漂。

高岭之花，只为真心所动的玉女滤镜一旦碎去，暗处就少不了鄙夷。

时尚先生拍摄现场，是陈伟霆即风波后首次现身圈内人士眼前。

他瘦了许多，也捂白了些。皮肤从焦糖色向更温柔细腻，掺了许多牛乳的奶茶色过渡。

业内多多少少了解到这件事以后，所有人越看坐在镜前化妆的陈伟霆，越觉得他变样了。

如果说之前还是个率真果敢的港男，今天他身上就飘出一股若有若无的娘味。

他不再是不谙世事的。

他很懂的娱乐圈的潜规则，也很精明，知道怎么回避。

他更清楚自己身上有着怎样的…能吸引雄性的女气。所以很聪明地把自己藏在李易峰身旁，沾满他的气息。

当李易峰离开以后，陈伟霆五官所有棱角都消失。狐假虎威的气势露出原型。他个人缠绵的，甚至阴柔的味道，从身体所有部位散发出来。

造型师当即就把原本的西装换掉，再次选择了女装。

陈伟霆比所有同身高人要单薄的身体窝在时尚椅里，衣服后面的拉链被拉开到露出后颈和后背的程度，像女人没穿好礼服裙。

扎着丸子头的摄像师嚼着口香糖，放下宝贝相机，握着陈伟霆脚踝，帮他把有些松的男士皮鞋脱了。

然后吹着口哨，远远——扔出临时影棚。

少一件单品没所谓，不要破坏雌雄相融的静谧美感。

陈伟霆皱眉看着他。

摄影师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摸了大明星的脚踝，却没说什么，转身用相机拍下这张嗔都风情万种的脸。

“很出图啊陈老师。”摄影师漫不经心说，“再来几张，笑一笑。”

陈伟霆要说的话就被堵了回去，皱眉被连拍了几张。

四周静悄悄的，各自忙碌着。似乎都不觉得摄影师这样摸着皮肤帮他脱鞋有什么问题，无数双眼睛盯着拍摄场地中间，还没“开机”的男主角。

连陈伟霆都不确定，难道是自己太敏感矫情了？

在不断闪烁的闪光灯和快门的咔咔声里，他调整情绪，慢慢扬起了嘴角。

……

徐开骋的剧组已经为了他拖了半个多月的进度，下了最后通牒，他再不赶紧滚回来，就把他戏剪掉，把男二号剪成男主！

经纪人打电话来把徐开骋骂了一大通，其中不乏些难听的话。

徐开骋不顶嘴也不反驳，回避陈伟霆独自在厨房听着。徐开骋最近确实太不听话了，不配合炒cp不配合拍摄，私自谈恋爱——虽然恋爱对象还不错，但这么长时间也没借上什么力。

就连这个剧本都不是陈伟霆给他拿的，那这个恋爱谈着有什么用？

“徐开骋我告诉你，如果不是我捧着你，你他妈这辈子也就是个拍网剧的货。再给你十年二十年你也翻不起身！才有点起色你就翅膀硬了？你…”

徐开骋还没听完，手机突然被人夺过去，电话直接挂了。

徐开骋吓了一跳。

陈伟霆不知什么时候从书房出来了，鼻梁上架着冷淡的金丝细框眼镜，挂断电话以后，搂了一下徐开骋的腰。

徐开骋配合走出厨房。

他脸特别红，不是害羞，而是愧疚、羞耻、尴尬。

是，他只有几百万的粉丝。这年代几百万粉丝的小明星一抓一大把，其中不乏有长得比他好看，又比他“放得开”的。

经纪人说话虽然很难听，但也不算是假话。沪圈资源不比京圈，他这一款儿要是能放下身段好好去伺候上头的人，爬的也会快一点。

但他不愿意。

经纪人没逼迫他，他就挺感激了。

娱乐圈，“红”就是全部。他羞耻自己不够火不够红，与陈伟霆隔了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出道多少年了。”陈伟霆问。

“2012年签约的。”徐开骋声音有些涩，有些心虚，坐在餐厅椅子上，垂着眼。

“那快了。”

“什么快了？”

“我出道十二年才接到《古剑奇谭》。”陈伟霆揉了一把小狗的脑袋，亲了下他额头：“开开快爆红了。我有预感。”

他很笃定，莫名就让人信任。

徐开骋抱住陈伟霆的腰，一下就找回来了他在剧组钟意的那种感觉。

陈伟霆身上又温暖又乐观，像一能把人融化的团光。

“我怕我回青岛，你自己难受。”

陈伟霆笑着摸他脑袋：“我是小孩子么？因为遇到一点困境，就永远迈不过这个台阶？那这些年，我怎么过来这么多坑坑包包的？”

徐开骋无言反驳。从前没有自己这样陪着，甚至陈伟霆在名不经传时肯定比自己受的委屈还多，他孤身一人只有一只行李箱来到大陆打拼，那些年是怎么挺过来的？

他心疼地看陈伟霆，却发现陈伟霆正看着窗户发呆。

远处有一栋非常漂亮精致的建筑，在阳光里散发着碧光，如果北京城是一顶冕冠，那那栋建筑必然是冕冠上的珠宝之一。

那些年…

我是…怎么过来的……

在北方蒿子地里拍戏过敏，呼吸道肿到喘气困难，他不敢告诉剧组，因为没有背景，他只要请假去医院，哪怕是一天，就有被代替的可能。

去上海拍杂志，同行就品牌金主，全程要跟他一起坐飞机，还要住在一个酒店。公司是不管他的，甚至主动提供行程。

他努力的，努力忽略甚至按压那个不断要从脑子里弹出来的名字。

那个替他一家一家私人医院打电话找嘴严又靠谱的私人医生的人。

那个放下自己的工作，亲自陪他飞上海，先金主一步霸占他右手的座位的人。

都过去了…

李易峰自从那天消失以后，再没联系过他。政宇他们知道有意无意去过翡翠环附近，没看见过李易峰的车。

最近几天，业内有消息称，李易峰签约娱乐公司了，有人说李易峰被包养了，也有人说李易峰被政界高官的独女看上，订婚了。

好像前不久还跟自己肌肤相亲的李易峰，突然就变成了陌生人。

陈伟霆告诉自己，这很正常，这说明他跟李易峰，已经过去了。

再无关系了。

……

……

从国民女婿升级到政界女婿的李易峰午饭也没吃，就应签约公司的要求，来参加这场局子。

“屋里也没开空调，你穿这么多，不热么。”主位上的人问。

北京有很多这样的会所，坐落在四环甚至五环外的柳暗花明处，最私密的环境，有贴心的服务，最高端的食物和人物。

包厢落地窗外是一片可以说与世隔绝的绿景。

有花有草有绿植，甚至有国宝级的鸟。

李易峰的衬衫系到最上面的扣子，西装没有丝毫褶皱，盘子里的食物没动几口，但他仍然在切割着。

用刀，用叉，以公事公办的态度，一块一块切碎拗口地方空运来的牛肉。

他不接话，桌上陪局的其他几个企业家互相看了看，立刻捧场说：“是热，有点热，把空调打开吧。”

着旗袍的服务员调着控制面板，很有眼力架地问大明星：“调多少度您觉得合适呢。”

李易峰没抬头，用雪白餐布擦去刀齿中的血，一块来自巴西美丽华的Picanha被切成一堆红红白白的油腻烂肉，堆满盘底，认谁看了也没有胃口。

三十度。

“香港回归25周年，我这次过来这边，还是很有感触的…”

主位上的男人消瘦、干枯、戴着文质彬彬的眼镜，眼睛扫了一下李易峰的盘子，身后的人就去把那堆烂肉撤走，换了下一道菜。

李易峰重拾刀叉，慢慢切碎鱼肉纹理。

“就像99年的时候澳门回归。我去在赌场输了这个数——”他伸出两根手指，“就当捐给国家做贡献了，输了心里也开心，是真的为国家开心。香港这次呢…有邀请我过去。”

他顿了顿，用口布擦干净嘴角，才抬头看李易峰：“阿峰想唔想去，我带你一起点样？”

李易峰仍是沉默。

眼里的不悦变得更明显。

所有人用餐的动作停下，也拿眼偷偷看脸很黑的李易峰。

男人却完全不介意似的，继续邀请道，“坐我嘅私人飞机去，唔会有人知嘅。”

李易峰乓的一声把纯银的刀叉拍在桌子上，杯子里的红酒都在晃。

他是这个桌子上最年轻的，也是气势十足，最狂妄的。他没有给富豪孔定成一点脸面，锐利阴沉的眼神刀子般剜过去，警告他把那个臭嘴嘴闭上。

富豪不以为意，放下口布，两手搭在桌上，甚至很愉悦：“鱼排冷透了，没看见吗？”

服务员有些尴尬，因为那本就是一道冷餐。

“算了，都没什么胃口。”他说，然后手指在桌面敲击着：“就到这里吧。”

只上了几道菜，晚餐就被东道主叫停了。

几人也不寒暄套近乎，拉开椅子就起身离开，唯恐对留让孔定成不满。只留李易峰在另一端坐着，用叉子戳烂冷酥的鱼骨。

有一个手掌宽厚度的实木大门缓缓关上，屋子里一时静的犹如在原始森林。

鸟衔羽毛的声音都能听见，还有鸟爪踩树干的咔咔声。

空调开的是热风，李易峰松了松领带，仅此而已。

“西装好看。”对方说。

李易峰就像哑巴了，眼神都没给一个。

“我很惊喜你愿意来。”对方又说。

李易峰终于彻底放下餐具，口渴般一口气喝干净把杯中红酒，没好气的放下：“因为我手机和钱包都被他们拿走了，不坐这儿我能走哪去？”

“我唔知，也许你系想去见威廉？”

“见他干什么。”李易峰冷漠地说，“普通话不会吗？把你那个大舌头捋直了再说话。”

孔定成也是六十的人，被小了自己二十五岁的晚辈这么冲的骂，非但不生气，还配合他努力矫正音节。

他越矫正，李易峰也厌恶，最后装都不装了，把不爽和嫌弃写在脸上。

如果不是签约项目里有这些弯弯绕绕文字狱，他非把右手这个分量十足的盘子拍到这老东西脑袋上。

还没等李易峰找到退场的理由，一直内敛儒雅甚是可以说很有腔调的孔定成从椅子上滑了下去。

他的打火机掉在了地上，他在捡。

捡了太久没起身，包厢里只有沙沙声。

李易峰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桌子下面碰了一下自己的小腿，整个人就有种被虫子沾到的毛骨悚然感。

他表情直接狰狞了：“滚开！”

非常不客气的两个字。

一个腰缠万贯的富商巨贾，还受过国际高端教育，谁他妈想得到他会从桌子那头一路爬到这边来拿脑袋蹭大陆男明星的小腿。

李易峰狠狠收回腿，噌地起身后退两步，头皮都炸了：“你他妈贱不贱！”

孔定成的头皮也要炸了。

爽的要炸开了。

诚如李影帝所感叹质问，有这么多钱还要上赶子挨骂，孔定成那多多少少是跟“贱”字沾边的。

他从桌子底下爬出来，显然是被李易峰发自内心的贬低和蔑视所刺激，高兴地产生了生理反应。

李易峰有后退两步，他想踹他，又有种无法忍受踩踏昆虫的恶心感觉。他脸色铁青，紧咬牙关，用看最脏的东西的眼神看地上的人。

孔定成再爬过来的时候李易峰完全没忍住，条件反射地蹬了他一脚。孔定成那个年纪那干瘪身子骨哪经得住年轻力壮的李易峰一脚。

直接翻过去，下、面、非、常、兴、奋。看情形，巴不得再挨一脚。

对，就是这样。把上位者当条狗，当只虫，别捧着别供着，羞辱蔑视嫌弃。李易峰此刻的神情，根本不是那些曲意逢迎、故作清高的鸭子能模仿出来的。

“你妈的，你死远点臭变态！”李易峰以为跟自己签了合同的那个狗逼顶多是要他陪个酒，说两句奉迎话，而不是给他展示一个又一个人类极品变态的形状：“我警告你，我现在是真想弄死你……我操了…我……日你妈你再敢碰我一下，我就…”

我就什么？踩断你的狗爪子？

李易峰知道，他说出口，对方只会更亢奋。他就算真的动手伤人，也不过是让对方得偿所愿。

这他妈就是合约里说的“没有性交易”？李易峰生理性的快要窒息，觉得这个空间里就没有一个东西，不，没有他妈的一口空气不是脏的。

他拽了拽领带，领口微开，露出来的白色皮肤上有鲜明的红色疹子，一片一片，像被揉搓的痕迹。

心理洁癖导致的神经性皮炎。

“真恶心。”李易峰摸着自己紧胀的喉咙处，一步跨过孔定成身体，步履如风地离去。

他们再人类极端xp的两极蹦迪，毫不自知。

❥ Chapter 37  捉迷藏

李易峰告了128家媒体。

刚硬到整个内娱都震惊的程度。

工作室的声明一出，立刻有三十多家媒体删掉了发布的内容。不到半小时就开始发表道歉。临阵倒戈之快，让大众都没反应过来。

“正义”高悬在头顶，像是等待已久，迫不及待地斩下。

在网上出现三十多家媒体集体诚挚道歉那一刻，沉冤得雪四个字，就被镶嵌在影帝庄严峥嵘的冕冠上。

用一百条错误去批判一个人，99真，1条假。只要能证明那一条是假的，那么剩下99条真像都会披上至少50%的质疑。

但仍有部分无良媒体的骨头特别硬，指出这两张纸是在“且待风停工作室”的碎纸机里找到的。强调了“工作室”三个字。

李易峰没搭理。

吃瓜群众一脸迷茫——工作室？啥意思？有老板发工资的？但是这个瓜听着不太熟啊？还是从李易峰床头柜里翻出来的听上去比较刺激。

紧跟着，又有媒体放出聊天记录，有业内人士称：这家“且待风停”工作室背后老板是李易峰和陈伟霆。也就是说，这两张纸才不是同人周边产物，就是他俩自己的！

李易峰依旧没搭理。

热评第一：证据？

于是，有那么几家非常勇猛的媒体，把之前收到【瓜】时附带的证据视频，发了出来。

视频除了拍摄翻碎纸机过程，还模糊拍到了正规工作台和文件收纳柜。

要知道，如果是脱离明星的纯纯粉丝，是不可能为了“磕cp”租京三环的办公室坐班办公的！

且待风停如果有这么正规的办公室。那么很大程度说明，它有幕后老板：

并…极有可能是李易峰。

事情持续发酵。

天亮时，且待风停微博终于发声。

【视频中是我私人新媒体办公室，本人主业是IP孵化。我自己的办公室拿来一边办公一边嗑cp都不行？半夜被朋友打电话，问我的老板是不是二位蒸煮。惊喜若狂，工资去哪里领？ps：已配合艺人李易峰先生的壹峰信工作室，调取了监控送至有关部门，偷窃可耻。】

这会儿几家媒体就有些疯了。

【没有主子的允许。哪个奴才敢自报家门啊？】

【“且待风停”个人收益证明在哪里！纳税证明在哪里？没准就是李易峰发的工资！】

【这张纸的指纹有没有人体油脂残留！有关部门呢！来配合鉴定！】

【这张纸的生产年份一定是2015年！绝对是当年的合约！不是假的！】

这波离谱到连网友都看不下去了…大家只是来李易峰和陈伟霆到底有没有搞对象，不是来破案的。

你没事儿吧…

5.16，天刚亮，溜溜梅竟然上了热搜第三。

早上八点钟，各大官媒终于姗姗来迟。

#侵权者为何肆无忌惮##明星隐私权的底线哪里#

偷签名偷水杯偷衣服甚至偷人家头发丝，确有其事。

事情突然向另一个方向发展过去。

证据的真假既然不能明确，那么，证据的来源是否合法。

入室盗窃获得的证据，在法庭上，属于无效证据。

骚仙草儿：请问几家媒体，是怎么拿到这些不合法证据的？你们与入室盗窃者是什么关系？是否团伙作案？

在更有话语权的官媒针对法律层面的发言推动下，风向标一息之间变了。

势必要挖出给影帝倒油的背后黑手！居然把法律当儿戏！

哐——！

玻璃烟灰缸被扔出去砸碎了花瓶。

经纪人吕恺狰狞的咆哮震得玻璃在颤：“谁疯了把那个视频发出来！！让你们说他道德败坏！劣迹艺人！没让你们大喊自己偷东西！！”

百万公关团队的几个负责人也懵了。

没人指挥媒体放这个东西啊，这视频是最后拿来威胁lyf的、也是给业内人士证明这件事情真实性的。

…吕恺愣了一下，去翻那些“投降”特别快的、和放出了视频猛料的媒体。发现好几家在此之前都给李易峰的数据护航过。

好家伙。这实锤是李易峰自己放的。

冒着被捶死自己就是且待风停幕后老板的风险，放了周哲偷东西时录的视频。

要么你死，要么咱俩都别活。简直是彻头彻尾的疯子。

那么问题来了。

是你先证明我是且待风停工作室的老板，还是我先证明周哲是你派来偷东西的。

拿一杆秤，量一量。道德败坏和知法犯法，哪个更严重？

只要脑子没被驴踢，正常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问题是…

吕恺想不通。

李易峰哪来的这么强的调度能力？他背后并没有资本作为支撑。这一整套下来，每一步每一环，严谨细致。那些听话的像狗一样的媒体，甚至还有一部分是自己这边的卧底。

这么大的手笔，不是一个毫无背景的男明星做得到的。

于是，一场鸡飞狗跳的舆论战持续十二个小时后，戛然而止。

来的快，放料快，去得也快。

两方短兵相接，利索各退一步。

这便也有些耐人寻味。

因为李易峰那边并没有爆出来是谁下的黑手，这可不符合他的拽逼性格。

cpf不知道是真缺心眼还是纯胆子大，居然嗑起来了。

说李易峰一定是为了保护陈伟霆，不让两人的爱情关系暴露出来，才忍痛吞下这么大的亏！

草粉刷到这个言论差点恶心吐了。

草粉：老娘的刀刚砍热，别逼老娘剁了你们这群cp狗。

陈粉：那感情好，砍吧，血别崩到我。

陈粉：💅🏻不过又是一条姐的舔狗罢了。

陈粉：别是lyf自己演的一套，拉我家🐰下水吧。不会独立行走吗？

陈粉：发面馒头滚远点，我🐰独美。

草粉们嗅到熟悉的味道，一个猛回头。

杀红了眼的小蜜蜂，举刀冲进了在这场战斗里光顾着“卧槽”的陈粉堆里。

简直就像在外面刚杀了两个人的暴力丈夫，回家顺便给娇弱妻子两个耳光那么顺手——自己家的瓜还没吃明白的毛绒绒啮齿类陈粉，被肉食系草粉咬得伤亡惨重。可怜巴巴挤成一团，狠狠在心里记了他家蒸煮一笔！

这大约是，粉随爱豆吧。

……

五天后。

随着源源不断的新时事热点新闻涌入各大平台，刷新大众视野，微博上鲜有人提前几天血雨腥风的那场战役。

所有人似乎已经忘了这件事。

这期间当然也有媒体或狗仔联系过陈伟霆的工作室，询问其中细节。

已经跟壹峰信通过气的大力给的回答跟那边别无二致，无外乎指纹和签名有过被盗用情况，也因此搅入过代言侵权纠纷。

一切似乎是合理的。

就算不合理，发出去的质疑也像羽毛一般，没来得及落下，就被风卷去远方，淹没在嘈杂里。

青岛的剧组在催促徐开骋回去了。

徐开骋一拖再拖，不愿意走。

合约风波虽然已平定，但陈伟霆显然还处在无形压力之中。饭吃的很少，不怎么笑。各品牌方没有微博网友那么好忽悠，甚至不需要刻意调查，就猜到了事实真相。

William这次无疑很幸运，没有被舆论波及太多。

那么下次呢？

谁能保证没有下次呢。

品牌方画下一个问号，等陈伟霆来解答。

“不会有下次了。”陈伟霆并没有因对方刻意压迫而表现出任何紧张或心虚，他从容地对连线的负责人说：“我确定。”

徐开骋有些佩服他的心理素质了。

跨国会议电脑屏幕里五六个各色皮肤的外国人，都拉着个老脸，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不到几分钟，就像一排气球，被陈伟霆逐个戳破，里面除了空气也没别的。

品牌舍不得他，下场帮忙清理掉了许多陈伟霆跟李易峰有关联的词条。

“William，good luck.”

最后一场视频会议的结尾。对方留给他这样一句意味深长的祝愿。

瞒得过大众，瞒不过圈里人。

陈伟霆连着许多天没有出门，徐开骋怕他憋坏了，以锻炼为由，拉他下楼夜跑。

趁着天气还不太热，帽子口罩捂在脸上也很安全。

“事情不是都解决了吗？出来沾一沾人气吧。”徐开骋推着陈伟霆的肩膀走出单元大堂。

夜风清爽，空气清新。陈伟霆深深呼吸一口，觉得胸膛里淤结的情绪确实有所舒缓。他将毛巾搭在脖子上，沿小区内浅色塑胶道跑起来。

徐开骋紧随其后。

说是夜跑，其实也是走走停停。徐开骋的腿伤虽然好了，但因为他个子太高，身体肌肉密度大。医生不建议他半年内从事剧烈运动，担心造成负荷。

最过分的是，小区里还有一排夜宵小吃店。

章鱼小丸子、关东煮甚至烧烤铺子。

陈伟霆驻足而立。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有小半个月没好好吃过一顿像样的食物了，整个人漏气一样瘦下去。

徐开骋顺他视线看见烧烤摊上挂出的干炒牛河牌子。

“等着。”徐开骋一笑，握着手机走进人不算少的烧烤店。

烧烤的香味在夜晚无孔不入，陈伟霆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压低帽檐等徐开骋。

他拿出了板砖一样的手机——很久没打开过微信和ins了。或许是这会儿心情还算轻松，鼓起勇气重新登录后，loading转动片刻，大量消息红海般涌入界面。

想象中的谩骂、羞辱、阴阳怪气…或者过分的逼问并没出现。

大多数都是发来关心，内娱好友范丞丞之类的，也有些很久不联系的，或真或假的也来关切两句。

育正豪的消息则是道歉。

陈伟霆没有仔细读，道歉内容他也猜得到。无外乎是听了育洪元的话，高高挂起，非逼自己开口，否则不肯帮忙。

翻来翻去，只有一两个陈伟霆都不记得是哪个集团的富二代喜怒于色，发来了一两句“肛”与“被肛”的讽刺，没有别的。

本以为自己和李易峰签假情人合约的事情爆出来，从前对他递过橄榄枝，表达过好感动金主们会觉得被耍了，因此而发火。

甚至就连西欧那位都很安静。

似乎……

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

陈伟霆三个字或许曾惊艳过谁，但娱乐圈遍地美丽皮囊。这一次的惊艳，又能被记多久？一旦被拒绝过，无论是用怎样清高自傲的理由，对方很快就把这人忘记了。

倒显得他的担忧是庸人自扰了。

陈伟霆锁屏手机，刚从长椅起身，突然觉得背后一阵风。

他回头没来得及看清那个影子，就被一股力量扯进了绿化地的林荫之中。

小叶紫薇枝繁叶茂，含苞待放。不到腰高的各色灌木丛阴影绰绰，小景观灯照出两个男人拥抱的姿态。

陈伟霆全身僵硬着。

熟悉的气息没能让他从紧张里脱离出来，反而陷入另一个层面的紧绷。

“…你……”

“别动。”抱着他的人力气硬邦邦的大，手臂不松反紧，把陈伟霆刚要推拒的苗头掐死，身体都紧贴上去，不留一丝缝隙，“给我抱一会儿。”

李易峰在这样温暖的春夏交替之际，穿得太多了。

过膝风衣，扎实衬衫，长的深色牛仔裤，高帮皮鞋。他在紫薇树的阴影中紧拥陈伟霆，偏着头，潮热的呼吸深而绵长地落在细腻脖子上。

陈伟霆被这突然的亲昵弄懵了一下，也就几秒钟，呆滞的表情猝然冷下去：“松手。”

李易峰腮帮子的肉崩了崩，垂下眼睛，更用力了。

“你要干什么。”陈伟霆冷硬地问。

“……”李易峰不说话，抱着他仍不舍得松开，也强行忽视陈伟霆两臂企图外展的力气。

陈伟霆忍无可忍，狠狠推了他一把。

“你有病？被拍到再上一次热搜你就舒服了是吧。”

说完，他看见李易峰的脸色，不耐烦的神情顿了一下。

李易峰站在两步远外，因为夜很深，因为光照不到他的脸，只能照到紫薇树。所以他的眼中毫无光亮可言，皮肤白的吓人。明明只是被推开一下，表情好像是被人对着哪里捅了一刀似的，又痛又倔，深深看着陈伟霆。

明明不到半个月没见，却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久。

因为每天都很想很想…

于是抽象的思念有了轮廓，有了五官，是陈伟霆的样子。

“不会被拍到的…”李易峰的声音有些干哑：“附近狗仔已经清空了。”

“你还挺谨慎。”陈伟霆知道自己掉进了怪圈里，李易峰做什么，他都要往歪曲的途径上靠。

李易峰眼睛微微亮了一下，立刻说：“跟翟岩路没关系，我跟他那个合约已经解除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删了。清空狗仔是怕有人拍……”

“关我什么事。”陈伟霆说。

李易峰被刺了个正着，闭上了嘴。

威廉在生气。

还在生气。

生气就会说难听的话，这是人之常情。

威廉从来没跟自己生过气，这次一定是攒了很久，攒了很多件，所以要生很多的气。

“…徐开骋要回青岛了。”李易峰低声说。

“关你什么事。”身体深处被划开一道辛辣的口子，陈伟霆能听见那里一寸一寸被撕开的声音：“我男朋友回不回青岛，关你什么事。”

那股酸味要把李易峰每一根骨头都泡透了，他不知道是靠什么压制自己不在这个时候爆炸开。

“…关我事。咱们还是可以做普通朋友的。”

是他自己把徐开骋找来稳着威廉的。

不然威廉肯定会找育洪元那些人。

威廉这样做，还不是为了保护他吗。

说明威廉还是在乎他的，但是生气了，不肯说。

生气了，所以跟别的男人恋爱。

陈伟霆不知道李易峰杵在那琢磨什么，徐开骋已经拎着干炒牛河出来，找不到他，开始打电话。

陈伟霆的电话是静音震动的。

开开两个字在屏幕上亮起。

李易峰看见后嫉妒的要命。因为陈伟霆已经把两人之间的联系方式都删掉了。

陈伟霆转身要走，李易峰拽着他手不松。

“你给我指条明路…”李易峰嗫动着唇，生涩说，“我知道，合约的事是我惹出来的，解决好问题也是我应该做的。但你至少告诉我，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

陈伟霆背对他，没回头，没反应。

“……好，不急着原谅。你可以生气的再久一点。”李易峰语速慌而快，“怎么才能…把我手机号码从黑名单放出来。我补偿一件事，你就还给我一点好不好。”

“我说我喜欢你，你不相信。你说是胜负欲。好。你说是就是嘛。”李易峰也妥协了。

从前看电视剧里演到解毒片段，那些瘾君子为了一点点毒品毫无尊严、丑态百出，他觉得不可思议，甚至有些鄙夷。

原来因为是他日子过得太舒坦，没被断过“货”，自然没犯过“瘾”。

“我现在输过了，他赢了，我认，但威廉……”

陈伟霆手指微颤，想抽出来。

“威廉，你给我个盼头。行吗。”

现在他终于发了瘾，原来是这个滋味。这么的让人，生不如死。这是他好不容易争取到的一次外出机会，如果错过这次，指不定什么时候能再见陈伟霆一眼。

陌生电话威廉也都不接了，电话微信之类的统统被拉黑。微博和ins上粉丝私信多如潮水，他也不过是沧海一粟。

他要跟陈伟霆建立联系，哪怕只是蜘蛛丝一样细的一根，也足以他支撑下来了。

陈伟霆闭上眼睛，把手指一根一根从李易峰手心里抽出来，然后深吸口气转回头。

“合约泄露的事情，不是你故意…而且你也有尽力弥补，所以我原谅你了。电话从黑名单拉出来，可以，微信也可以加回来。”陈伟霆平静说道：“但你要的盼头我给不了。”

陈伟霆明明站在原地，李易峰却觉得在这一瞬离了有千里。

“你跟我的事，现在业内人尽皆知。如果给了你盼头，那我觉得我挺对不起徐开骋，也挺对不起自己这张脸的。”

“所以李易峰，别再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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