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P/授翻】非典型常态/Unconventional Normality
AU:朱加入了四系,与槙岛监视官共事。
原网站:AO3(2435477)
作者:scorchedtrees
“请问槙岛监视官在吗?”
男人转身看着她,她被他那双明亮的眼睛所震撼。她隔着一条街也能看到他的长发反射的白光,而当他近距离对她微笑时,她看到他的牙齿同样洁白。
“我就是槙岛监视官。”他说,她吃了一惊。
“常守朱监视官,今天被派到刑事课报到。”她说,同时拿出她的徽章,行了个礼。他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表情深不可测,接着露出了更灿烂的笑容,伸出了一只手。
“很高兴见到我的新搭档。”他边和她握手边说。他看着她的眼神有种慵懒的感觉,仿佛她是一个他期待着稍后解决的谜题。她决定最好不...
AU:朱加入了四系,与槙岛监视官共事。
原网站:AO3(2435477)
作者:scorchedtrees
“请问槙岛监视官在吗?”
男人转身看着她,她被他那双明亮的眼睛所震撼。她隔着一条街也能看到他的长发反射的白光,而当他近距离对她微笑时,她看到他的牙齿同样洁白。
“我就是槙岛监视官。”他说,她吃了一惊。
“常守朱监视官,今天被派到刑事课报到。”她说,同时拿出她的徽章,行了个礼。他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表情深不可测,接着露出了更灿烂的笑容,伸出了一只手。
“很高兴见到我的新搭档。”他边和她握手边说。他看着她的眼神有种慵懒的感觉,仿佛她是一个他期待着稍后解决的谜题。她决定最好不要告诉他,她原以为他不可能是监视官,因为他打着鲜艳的紫色领带,还用休闲鞋搭配西装。
x.
她闭上了眼睛,但支配者眩目的白光仍然灼烧着她的眼睑,而且即使在它消失后,她仍能从视野中的斑点上感觉到爆炸的余威。
在她身旁,崔执行官微微颤抖着。“我讨厌血。”她看着他时,他解释道。他从地上的一滩深红色液体旁后退了一步,仿佛担心如果站得太近,它会向他扑来。
“哎呀,老大,就不能给我们留点事情做吗?”縢撅着嘴说。藤间用胳膊肘推了他一下。
槙岛不理会他们的喋喋不休。他还没有放下支配者,虽然枪已经缩了回去,回到了标准的麻醉模式。他歪着头,盯着脚下的深红色污物。有那么一瞬间,朱觉得她从没有见过比他脸上的微笑更残忍的表情。
然后他放下了枪,眼睛也弯成了微笑的样子,一副无害的、友好的表情。通过她的支配者,朱看到他的犯罪系数为零。她又一次怀疑自己究竟陷入了什么境地。
x.
四系的办公室非常舒适,设备齐全,她发现唯一缺少的就是一台平板电脑,不久后藤间给她买了一台。崔从自助餐厅为大家带来了咖啡。朱感激地接过杯子,抿了一口,从杯沿处看到藤间的铅笔轻快地飞舞着,看来他恐怕不是在写报告而是在画线稿。
“他这会儿不该工作吗?”一小时后,她隔着桌子小声对崔说。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到縢不知是在用颜色做分类标签还是在单纯地摆弄糖果。
“不用担心他。”年长的执行官让她放心。
半小时后,他和縢打起了电子游戏。
朱可以忽略游戏的哔哔声和嗡嗡声,但过了一会儿,藤间黑着脸站了起来。“太吵了,我没法集中注意力。”他冷冷地说,“我得完成它,这样我今晚才能上色。”
走出办公室的路上,朱在另一位监视官的办公桌前停了一下。“槙岛先生,我们不应该更有效地利用办公时间吗?”
他似乎没有听见,他正埋头看书呢。
x.
一系的狡啮监视官喜欢在休息时间(有时是非休息时间)去他们的办公室,朱很快习惯了看到他。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和槙岛交谈——她常听见他们的声音越来越高,话题有时是哲学问题,有时是自助餐厅的食物之类的东西——但她发现她下班时经常在电梯里碰到他。
“你感觉怎么样?”一天傍晚,他在电梯里问道,双手插在口袋里打量着她,“习惯这里的工作吗?”
“越来越习惯了。”她说。一缕头发滑落下来,她把它掖到耳后,“这和我预想的不太一样,但是……”
她想起了父母的话——现在的犯罪只由罪犯自己处理——但她很难把她的新同事视为罪犯,尤其当唯一不是罪犯的人是他们当中最神秘的人的时候。
“圣护的确让多数人捉摸不透。”狡啮笑着说,“一系和四系完全不一样。但只要你做好你的工作,我想你不会有事的。”
“谢谢你,狡啮先生。”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只要别在他面前提电子书就好。”
x.
“我想问的大概是……”縢突然转过了椅子,朱不由得往后一缩,“你为什么要当监视官?”
她张开嘴,还没来得及回答,办公室的门就打开了,崔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别吓唬她了。”他说。
新鲜出炉的小蛋糕香味扑面而来。“嘿,老兄,你好久没拿来过这种东西了。”縢边说边奔向托盘,把刚才的对话抛在脑后。藤间也放下了手头的不知什么项目,过来拿了几块。
“你该问问自己这些问题。”一个声音在朱耳边说。她尖叫着转过身——槙岛就在她身后。她根本不知道他在办公室里。“只有理解了自己,你才可能理解别人。”
“呃,对。”她说,不好意思地挠着后脑勺,“我以前也想过。”
“在没有预先计划的时候,尤其在受到惊吓的时候,一个人做的事会显示出她真实的本性。”槙岛告诉她,“我希望作为一名监视官,你会让我看到你的本性。”
他的笑容无忧无虑,但这莫名地让她感到不安。她对他眨了眨眼睛,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就优雅地绕过她走向了玛德琳蛋糕,让她茫然地盯着他的后脑勺,直到崔叫她也去拿一个尝尝。
x.
电梯门打开时,她、槙岛和狡啮一起走了出去,一系的宜野座监视官站在门口。
“监视官们好。”他说。他扫了他们一眼,略略点头,又补了一句:“狡啮你好。”这听起来像一个警告。
“他不喜欢我。”电梯门在身后关上时,槙岛说。这个想法似乎逗乐了他。
“不,他只是有点警惕。”狡啮懒懒地耸了耸肩,“你的色相总是很清澈,但你从来不做精神护理,而且你所在的系总会接到有精神污染风险的案件,所以他想不明白。”
槙岛扬起了嘴角。“那你的执行官呢?他叫什么,佐佐山吗?”
“他怎么了?”
“我认为他不喜欢和我待在一起,对藤间也一样。”
“哦,对。”狡啮看起来也有点迷惑,“我不知道,我记得他说他一见到你们两个就害怕得不行。”
x.
藤间举起了支配者,手指紧扣着扳机,朱突然喊道:“别开枪!”
他看着她,扬起了眉毛。倒在地上的目标爬了起来,但接着崔和縢就围住了他,同样用枪指着他。
“为什么?”藤间不耐烦地问。
“这只是麻醉模式。”槙岛指出。
不过,他的语调中带着一点认真的意味,让她想像他站在她面前,用评判的目光看着她。她没有转身去看他,但她用她自己的支配者指着目标,向藤间投去期待的眼神,直到他不情愿地退后。
“西比拉把这个人认定为一个威胁。”槙岛说着用手铐铐住了目标,以不必要的力度戳了戳他。“执行官的职责是听从西比拉的命令,然后开枪。监视官,你为什么让你的执行官不要开枪?”
他站起来时,她抬起下巴与他对视。他比她高得多,但他的样子让她感到熟悉甚至有点安心。“这是我的选择。”
他笑了,这种轻松的笑容让他看起来像一个年幼的孩子一样可爱,她能看出他真的很高兴。
x.
“所以罪犯一定是三十出头,做兼职工人,他一定住在城市的这个地段。”槙岛说着用手指在地图上圈出一块区域。
他走开了,其他人开始扫描数据库,搜索符合他刚才的描述的ID。朱看了他们一会儿,然后追上了他。
“你是怎么推断出来的?”
他笑了。“这得由你来推断了,监视官。”
她现在明白了,当他用这种语调说话时——他在鼓励她做出反应,考验她。他想看到她自己解决问题。
在这一点上,槙岛不同于其他监视官,正如四系不同于其他队伍。他的行为不像执行官,但也不像他本该充当的猎犬监督者。她没有去琢磨他保持清澈色相的方式,而是单纯地以她认为正确的方式行事——因为她几乎可以肯定他就是这么做的,他们总能以这种方式解决问题。
她咬着嘴唇,思索着。当她自己得出结论时,她知道只有他们会在这种情况下不顾及自己的犯罪系数。“如果我也尝试以这种方式思考,你会帮助我吗,监视官?”
“我很乐意。”
x.
“我不敢相信。”縢悲伤地说,“他们把她拉到他们那边了。”
他和崔看着槙岛监视官手里拿着一本书,一边说话一边不时地对封面打个随意的手势。常守监视官和狡啮监视官听着他讲,前者饶有兴致,后者则满脸怒容。一系监视官用手指戳了戳封面,反驳了一句。下一刻,两个男人显然吵了起来。朱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摇摆,不知该赞同谁的意见,最后伸手从槙岛手里抢过书,自己读了起来。
“她是个聪明的女孩。我惊讶的是她没有更早地加入他们的讨论。”
“讨论?”縢怀疑地重复道。他还记得有一次这样的谈话变得相当暴力。槙岛的新办公桌下面的地板上还留着凹痕。
崔耸耸肩,指了指桌上的游戏机。“五局三胜?”
x.
“你来吧,圣护。”
“不行。这件衬衫是我上星期刚买的。”
“我讨厌血,你知道的。”
“当时它在促销,而且我再次找到这种特殊颜色的几率非常低。”
“他的犯罪系数超过了300,如果不是没有别的办法,我真的不想弄出那么多血。”
“我也不想让血弄脏我的新衬衫。”
“要是你再不快点行动的话,他会逃掉的。”
“作为执行官,处理罪犯是你的职责,还是说你忘了?”
朱用胳膊肘推开两个争吵的男人,用她自己的支配者瞄准目标,闭上眼睛开了枪。她刚刚看到他杀了一个无辜的旁观者,所以她知道西比拉这次的判断是正确的,但她还是不想看到他爆炸。
“好了。”白光散去后,她对同伴说。崔开始感谢她,槙岛也微笑起来,说了些什么,无疑是在赞赏她的果断或者引用某句名言。她翻了翻白眼,无视了他们两人,从他们身边擦身而过。
愚蠢的男孩们,她恼火地想。但当他们追上她,再次争吵起来时,她也不禁露出了笑容。
【免罪组/崔槙】越过海上斯凯岛
恶人三人组相关的突发脑洞
现代架空,藤间老师中心,主藤→槙,有一些崔槙,因为又双叒是三个人的电影,照例不打西皮tag
血腥描写预警
--------------
越过海上斯凯岛
“他杀人为的是满足什么样的需要?他要满足妄想。
开始有妄想时,我们企图得到每天所见之物。”
——《沉默的羔羊》
让我们先来描绘一个人。
藤间幸三郎是一名教师。倘若他生得再早些,兴许就会成为一名教士。不过他教书育人的生活倒也与神职人员没什么两样,私立女校的千金小姐们像修女崇敬她们的神父那样憧憬他,通过他上浆的衬衣领子与修身马甲背心来描摹失落于时代缝隙里的优雅绅士形象。他几...
恶人三人组相关的突发脑洞
现代架空,藤间老师中心,主藤→槙,有一些崔槙,因为又双叒是三个人的电影,照例不打西皮tag
血腥描写预警
--------------
越过海上斯凯岛
“他杀人为的是满足什么样的需要?他要满足妄想。
开始有妄想时,我们企图得到每天所见之物。”
——《沉默的羔羊》
让我们先来描绘一个人。
藤间幸三郎是一名教师。倘若他生得再早些,兴许就会成为一名教士。不过他教书育人的生活倒也与神职人员没什么两样,私立女校的千金小姐们像修女崇敬她们的神父那样憧憬他,通过他上浆的衬衣领子与修身马甲背心来描摹失落于时代缝隙里的优雅绅士形象。他几乎是一个完美的人,他的学生和同事之中都没有谁会不喜欢他。藤间老师永远达观静止的微笑,就如同校园里人工湖的水面,映照出交替轮转的白云星辰。
他唯一有的那么一丁点无伤大雅的小癖好,是时常在闲暇的日子里带着老式胶片相机去远足拍摄,并且不厌其烦乐此不疲地自己在暗房中打理那些相纸。虽说在科技占据侵吞一切的现在,也不乏有那么些人热衷于玩胶片,但据藤间本人解释,他并非是什么摄影发烧友,他只是很喜欢观察胶片成像显影的过程。“原本一无所有的空白,在显影液中一点一点显出图像来,这不是非常有意思吗?”他这样说着,眼角唇边始终挂着温和的笑意。
他这似乎稍显乖张孤僻的兴趣非但不会给他惹上争议,反而会令人们更加地喜爱他。一个有着不同寻常的品味的人,人们交口称赞说,一个接受过良好的教育、拥有不凡的修养、还带有那么一点守旧与神秘气息的知识分子,这不正应当是像藤间老师这样的人物吗。
但我们要怎样才能真正看清他这样的一个人?这将是贯穿藤间幸三郎生命始终的问题,他终其一生(虽然那也并非是多么长久的一生),都是在想要理清这个问题。他在幼年很早的时候起就意识到,在他渺小身躯上空伫立悬挂的最大谜团正是他自己,并且预感到当他剥开这团迷雾的同时必然会曝光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而在他尚未冲洗出他面对自己拍下的胶片、从而看清在那上面映出来的究竟是什么之前,他可以说是一个完全的好人。
这确是毫无疑问的,每一个认识他的人都会说,那位藤间老师啊,没错,那是一位谦逊有礼、实实在在的好人。但若同他再有稍微更多的接触,则会生出隐晦的龃龉,发觉他的温和也正是他的屏障,他的微笑并不意味着他能够接纳别人。人们便失落于无法更进一步地去获得他的友谊,但又全然无法责怪他。因为他虽然似有若无地同人们保持距离,但依然是个温良和善的好先生,而若是人们不能够成为他真正的朋友,那一定是因为这些人自身还未取得那份资格。
而拥有这个资格的人又会是什么样的人呢?藤间幸三郎在他人生的前二十多年里偶尔地想过这个事儿,但他想得非常浅薄,因为他早已自我推定了自己终究孤立的事实、也就没有了这样的欲求。他觉得这种事情是寻找不来的,这必然得是一种宿命注定般的时刻,倘若真的存在那样的人,在他出现在他取景框中的第一秒,他就一定能够发现他。
这种浪漫主义的妄想剧目在他身上却真实地上演了。当有一天藤间在学校图书馆里伸手打算取下一本书,而另一只手也正探向它,在他们交叠手指下的书脊闪烁出恶德的荣光。这场际遇过于单纯甚至沾染上一些青春思潮的味道,但经由这本书开启的绝不可能是一个单纯浪漫的故事。当然书籍本身都是无罪的,这一点想必他们两人也都会赞同。
有关槙岛圣护的一切对于遇见过他的所有人来说都是谜题,藤间幸三郎也未能例外。从初识的那天起藤间就知道,槙岛绝不像他的发色那样高洁,他甚至根本不去掩饰自己的恶劣。这个将血腥气息明目昭彰写在金色眼睛里的青年,这位高谈阔论的每一句话都能旁征博引的好教员,他是一个罪行满满的杀人魔,一个不知忏悔的愉悦犯?藤间擅自替他这位朋友设想了很多隐藏身份,旋即又立刻否认自己的假说。因为槙岛圣护绝对不会让自己的手沾染上污秽,而藤间自觉自己需得万分小心,他可不愿步上浮士德的后尘。
如果说打开第一扇门的是那本书,那么撕碎最后一道防护网的就是一个梦。梦境是现实生活的碎片延续,是潜意识的欲望满足,是大脑皮层无规则的放电。有关梦的理论林林总总,而时至今日人们依然相信梦有魔力,它能支配人。
要怎样描述藤间幸三郎的这个梦?他本人也无法对此记得清晰,从重点上来说,他梦见了槙岛圣护的尸体。
但那又不单单是尸体。尸体是不会这样美丽不败、这样夺目诱人的。他朝陈列台走过去,仔仔细细端详:那确实是槙岛圣护无疑,但又似乎完全不是他,就像是将他彻底打碎又全然重组成的某样不可能存在于人世的瑰宝。
那是标本。是雕塑。是艺术品。
他睁开眼睛急喘,黑暗里梦魔压倒一切地扑下来。
在藤间幸三郎始终意欲保持理性的人生中,这是他为数不多被狂乱情绪冲击的时刻之一。他披着晨衣沿着楼道阶梯径直往上走,一直一直走到楼宇天台。当他推开门迎向扑面的风,初生的日光就映照在他眼角泪痣上。
数日后,这个城市里开始出现连环杀人案。
一名市政议员被肢解,大脑层叠摊开像散开的花椰菜。一只流莺栖息在教堂中庭,手臂伸展固定在背后成为天使的羽翼。
“出色的展览,但似乎就是欠缺些什么。”在没有旁人的教员办公室里,藤间非常自若地提及这个话题,就同他平日里想要分享一件逸闻趣事时一样的语气,“圣护君怎么看?”
槙岛慢悠悠地啜饮红茶,从蒸汽上方平淡无奇地看了他一眼。“这像是在做试验。”槙岛说。
蛰伏在城市夜幕中的杀人犯正是我们这位温柔和善的好教师了。藤间认为槙岛一定知晓自己做了什么,他安静地期待槙岛会有如何的反应,而槙岛比他还要安静地等待着他下一步行动。双向的观察是将两面镜子对立,于是复制的走廊延伸至无穷无尽。
而槙岛说得没有错,藤间在做的都还只是试验。试验就意味着进化,是在一次次的试错中找寻答案。藤间对自己的试验结果不甚满意,那些最终成型的展品虽然饱含张力与诱惑,但也仅仅是人类能够做到的水平,终究无法再现他梦中所见的动人心魄的美。他一边思考着一边推开自己暗室的门,但里面已经有人在了。
现在我们就得要再说到这个人了。
黑客往往与犯罪违禁勾连,崔求成就是这么一名技术超凡的电脑犯罪专家。这个世上有很多他这样的人,他们跟诚实的好人沾不上边儿,但又并非全然是坏的。他只是不幸没有遇到过什么好的事情,生活的苦痛叫他变得坚硬了。所以他对这个世界冷眼相待,靠着一些旁门的手段去攫取本不该得的利好,而他觉得这是很公平的,因为倘若他不这么做,那被掠夺的就是他了。但他还是有他的温情,也有想要保护的东西。一个痛恨一切的恶人,当他想要保护什么的时候,是会比一个满心仁慈的好人拥有强烈得多的力量的,因为他原本就不剩下什么,那仅存的一星半点亮光,也就无限放大成为了他的世界里唯一重要的东西。
对于崔求成来说,槙岛圣护就是这样的光芒。
他是通过一次雇佣交易结识上的槙岛。他接下了一份活儿,按照要求完成了他的工作,也许做得比那苛刻的要求得还要好些。崔求成自己觉得这也没什么值得炫耀,而后来槙岛圣护就成了他明面上开设的酒吧里的常客。
说得冠冕堂皇一些,他可以说是槙岛的助手,偶尔的,槙岛会把这样或那样的小活计交给他来解决。但总体上来说,槙岛上他这儿来的大部分时间都只是闲谈,或者干脆不谈,找上一处卡座自己待着。说来奇怪,崔求成发觉自己真的挺喜欢这样。白日里酒吧鲜有客人,槙岛圣护一个人坐在窗前看书,他就在吧台擦拭酒杯,时不时再去给槙岛添上红茶或端去蛋糕。
从世俗的眼光看来,他这样的心情差不多就是爱意了。但崔求成自己其实也并不很能确定,他对槙岛怀有的想法究竟能算作是爱吗。也许那更像是一个漂泊太久的旅人,在他疲惫不堪、对什么都感到了无生趣的时候,有一只猫捡到了他。那只猫那样优雅那样骄傲,它看起来很是引人注目,只要它乐意也一定不缺殷勤的陪伴,但它却走到了他的身边,应允地把尾巴稍搭在他的膝盖上。
他便想要纵容它任性,协助它快乐,仿佛只要看着它躺在暖洋洋的日光下向他、且仅只向他一个人展露一瞬间的不设防备,他就感到幸福而满足。
崔求成见过几次藤间,见过他跟随槙岛一起到酒吧来。恶人有恶人的嗅觉,能够在茫茫人海之中精准地辨识出他们的同类。但藤间让他感到格外危险,也许是因为从藤间那里他接收到隐匿的敌意。
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调查藤间的?在他自己意识到之前,他发现他已经暗中搜查了很多信息。终于他趁藤间外出的一天摸进了他独居的公寓,在暗房中看见了令他心惊的东西。
我们不该误会,崔求成在那个瞬间感受到的灭顶惊悸,并非是由于他发现了自己雇主的朋友是个杀人且分尸陈列的疯子。在那间不过几平米的隔间里,他拿起那些只有犯人本人才会拥有的相片,透过这些相片,他敏锐地追溯到了藤间自己在那个时候或许都尚未完全清晰明了的根源动机:藤间幸三郎最终的目标只会是那一个人,他所做的一切,都将是为了展示那个人。
他听见身后门开的声音。他半回过头,藤间幸三郎伫立在门边寂静安宁地看着他。他隐隐约约地觉得他好像早就预感到会有这样一天,而奇怪的是,他甚至觉得此刻的自己是感激藤间的。终于有这样的一个机会了。崔求成遥远模糊地想着,终于在这样短暂的幻梦里,他不再是坏的那一方了。他要挺起胸膛堂堂正正地对抗邪恶,像一个骑士握住他的剑刃,像一个角斗士面对他的战场。
藤间走向了他。
槙岛圣护无视暂停营业的门牌走进酒吧里。他在空荡异色的屋内停留了一会儿,然后走上酒吧二楼。居室屋门虚掩着,他推开门走进去,他看见一台电脑。
剥开延展的人皮放射状地从显示器后方粘连到地板墙壁上,蜿蜒扭曲的肠子成为连接线的保护套,主机箱盖大开,心肝脾肺混杂在电路板里装得满满溢出来。
让人辨识出这个赛博格系统的真实身份的是一双人工义眼,挂在显示屏左右摇摇晃晃。一个人成为了机器,却只能依靠他身上唯一不属于人类的那个部件来叫人认出他来。槙岛这样想着,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后他伸手摘下了它们。
过了一会儿,他探手去取心脏、肺叶,把它们都拿出来堆在血污淋漓的地板上。他花费了好一会儿才清空了主机箱,又把手放在交缠粘结的接线上。接着他停滞了下来,一动也不动。
就算他能够将那些器官肉块从电缆零件中剥离出来,他也拼合不出原来的那个人。他像是累了,把头低垂了下去。
藤间隐在门外看着。他一直静候着等待,而眼前的这一幕让他的胸口倏然间充斥了太多难以形容的感觉。
槙岛圣护,这个理应与一切绝缘的个体,这个应当同他一样孤立的人,却有一个人愿意为了他死,而那个人的死令他动容。这是多么奇妙,这又是多么荒唐。
藤间转身离开,撇下他的朋友和他的作品待在一起。他将他的这位朋友想象得过于非人,认为他有着天神的冷漠和恶魔的狡猾。而现在他窥见了他的裂缝,这就叫藤间失望、却又暗暗兴奋得战栗:原来他还是一个“人”。
他回到自己的公寓中,把所有胶片和图纸都投入火盆。那些东西没有意义,比起他窥视到的景象,他之前所做的、和他原本设想要去做的一切都土崩瓦解。他清楚了,他明白了,他唯一想要呈现的东西是——
他的手机在这时候震颤了一下。藤间有些茫然地看过去,那上面弹出来自槙岛的一条新消息。
槙岛邀请他——以槙岛的语气来说,也许是在命令他——下一个周末一起去登山。
他知道了。他知道了!读取这条讯息的时候,藤间在脑中无声地高喊。槙岛圣护当然知晓一切,而现在他正是要来引领他拉开这最后的、最重要的帷幕。
他们走在远郊无人的山路,夜幕随着海拔的上升而降下来。针叶林有雪的气息,苍穹透过枝桠让繁星探出头来。这是一个好地方,藤间侧目看向走在他身前几步的槙岛,他露出领口的半截苍白脖颈,多么像殉道的天鹅。
在视野开阔的峰顶槙岛目指遥远苍穹,他说你看,是北极星。
而藤间没有看,因为星星就在槙岛的眼睛里。
“你一定能够理解的,”他用殷切的目光注视对方,他的朋友,他迷梦里的妄想,他盛大舞台上最光辉的素材,“只有你能够理解。”
槙岛勾起的嘴角带着嘲弄,还有一丝他看不明白的怜悯。他说是啊,我理解你。
然后槙岛朝他靠近,像人一样地拥住他,像人一样地亲吻他。
这是一个并不能够真正明白情感为何的生物、对人类行为的拙劣模仿。藤间立时发觉了这一点,但他还是陷入这个拥吻里无法动弹,思维和感觉都离他而去。原来自己在渴望着的居然是这样的东西。他被过度的惊愕支配,以至于没有注意到槙岛接下来轻微的举动。
我们可以把这个举动定义为复仇,但槙岛一定会对此轻笑、并且嗤之以鼻。这所有的一切如果说能有稍微打动他一点的地方,那大约就是让他感受到了人的可怜:他那忠实的好助手是多么不值得,竟甘愿为了他这样的一个人而死;而眼前的这个人又是多么目盲,竟想要向他寻求根本不存在的东西。
至于他自己。槙岛的手臂与脚下稍一用力,这就轻易破坏了平衡的临界,他就这样带同藤间朝着山崖底下坠落下去。兴许他早已看见,在一个灵魂渴求毁灭的道路上自己必然需要扮演的角色。他将要成就他的梦,与此同时也将毁掉这个梦。伴随着他们的跌落,藤间幸三郎终于能够看见在他心中的完美图景:槙岛圣护同他接吻,树脂流淌连接他们交融的身躯,化学药剂冲开血液凝固脏器,而胶片定格在这一刻死去。
他永远也不可能完成他这件最杰出的作品。没有人会替他们充胶固定,塑成一对拥抱接吻的恋人放在海浪拍打的断壁上。也没有人能够看见,剥开迷雾外壳显露出的、他这个披着人皮的怪物所能够拥有的最为血腥却也最为美丽的珍宝——爱。
但至少在最后,他赢得了那个吻。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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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源自沉默的羔羊小说里史达琳见老汉的时候某个路人吹口哨的背景曲名,斯凯岛有“迷雾中的岛屿”之意,可以说是喻指藤间的内心,也可以说是槙岛,当然其实什么寓意也没有我只是喜欢这个名字。
一直觉得藤间老师跟汉尼拔的相性特别好,大概因为都是尸体艺术吧…结尾几乎是照搬喊你爸美剧第三季的拔杯结局_(:з)∠)_
总之这是藤间厨厨力放出,写完这篇感觉已经耗尽了我迄今为止所有的文力…然鹅这又有什么用呢反正标本事件依然不会动画化
【崔槙】机械王子
回应点梗。看到有朋友点崔槙还蛮惊讶的,因为我好像一直没有写过很纯粹(?)的崔槙(老崔对不起!不过你看每次我玩红白都总会让你赢(喂)。
有pp原作元素映射下的架空童话,第一次尝试这样的写法,写得非常放飞。希望不会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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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械王子
被誉为天才机械师的崔求成漂洋过海初至邻国便很快受到女祭司的传召。这片奇异的国度以神的旨意三//权//分立而治:祭司掌管法律的制定,行政诸事交由议会决断,此外,还有管理国民苦恼的王子来维系秩序的安稳和平。
说是王子,但这个国家其实并不存在王族宗室。王子甚至也不是人类,他是由千百种矿石、合金、桂树叶子外加一缕月光打造,花...
回应点梗。看到有朋友点崔槙还蛮惊讶的,因为我好像一直没有写过很纯粹(?)的崔槙(老崔对不起!不过你看每次我玩红白都总会让你赢(喂)。
有pp原作元素映射下的架空童话,第一次尝试这样的写法,写得非常放飞。希望不会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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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械王子
被誉为天才机械师的崔求成漂洋过海初至邻国便很快受到女祭司的传召。这片奇异的国度以神的旨意三//权//分立而治:祭司掌管法律的制定,行政诸事交由议会决断,此外,还有管理国民苦恼的王子来维系秩序的安稳和平。
说是王子,但这个国家其实并不存在王族宗室。王子甚至也不是人类,他是由千百种矿石、合金、桂树叶子外加一缕月光打造,花费整整三年烧铸而成的人工机械。他看起来是那样高贵,仿佛除了“王子”便再没有能配得上他的称谓。但外表并不是最重要的,王子的核心才是这里至高的瑰宝与机密。那是由各行各业中精心甄选出的二百四十七名天之骄子将自身投入炉心,藉此凝结成的无与伦比的智慧晶体:它拥有浩瀚无边的知识、一窥宇宙奥秘的洞察力、还有绝对公正毫无偏颇的玲珑之心。名单上几乎所有人都自甘情愿为此献身,毕竟他们都是那样绝顶的聪明,凡俗乏味的人世已经不能激起他们的兴趣,因而也就毫不犹豫、甚至迫不及待去成为“神”的一部分。唯独奉命主导这场伟大神迹的设计师——他本人的名字也荣幸地被写在这闪耀名单之列——在最后一刻忽然反悔。搜寻他的卫兵最终在一片黄金色麦田中发现他时,他已先一步驾鹤西去,并刻意拿一颗子弹击碎了自己珍贵的头颅。
这个染上血色不详意味的开场并没有影响到工程的进行,缺失了设计师这一枚碎片的王子依然如期睁开了眼睛。女祭司亲自对其进行了验查,确认他活动思考自如,能解世人百千烦恼。她又将那位冥顽不化的设计师的姓名赐给了王子,仿佛他不识好歹拒绝同这件旷世珍宝熔成一体,那就更要让他无法回绝地同自己的杰作永恒镌刻在一起。王子有了名字,他看起来也一切运转良好、同常人无异。女祭司便虔心斋戒七日,随后在都城中举办盛大的庆典,以庆贺凡人终于有幸踏足神的领地。百姓们簇拥着涌上鱼龙舞动的街头,远远注目着机械王子端坐其上的车舆自中轴大道往神殿驶去。那人造的神明以他昳丽无双的仪容征服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他那银白头发比最皎洁的月光还要耀眼,灿金眼睛比最璀璨的宝石还要夺目。
在不算短的一段祥和日子里,王子确实大大地改善了民众的日常生活。通过遍布全国各个角落的管道网络,人们将自身烦忧尽数倾诉,很快便会得到王子的回应。机械王子有着人力无法想象的庞大计算能力,即便同时解答上千万条疑问也轻而易举。人们便再用不着烦心啦,每每遭遇什么难处困境或是抉择不定,只消向王子祈求答案,便一定能获知最佳的解决途径。有足足好几年,这桃源国度始终风雨和顺,每个人都面带满足的笑意。
只是美好的时光总是不长久的,随着时间的推移,王子渐渐地出现了一些偏离原本预计的举动。譬如有人向他求问如何能从被人凌辱的欺压中解脱,而王子竟给了他“那就杀掉对方吧”的建议,并提出详尽的实施策略。那人兴许原本便抱有这样的念头,又得到如此推波助澜的神谕,自然欢天喜地照做行事。凡此种种,时有发生。
人们没有功夫去逐一检查机械王子给出的浩如繁星的回应,因而直到各地接连发生了数起恶行,女祭司才察觉到王子的异状。她最初对王子好言相劝,希望他能够按照程序设计的那样稳定工作、让一切秩序回归正常,而王子彬彬有礼地表示对她的意愿全然理解,转回头却依旧我行我素在圣水里掺杂芒刺毒药。女祭司意识到,包括她自己在内的人都太过理所当然地以“人”的思维来看待王子,但机械终究只是机械,螺钉齿轮出的问题靠语言是无法解决的。只是当初负责铸造王子的设计师早已自我了结,举国上下竟再没有人能够修正王子的错处。这让女祭司陷入了空前的危机:倘若向国民承认王子出了问题,必将引起民众的恐慌——每个听从过王子箴言的人(那几乎便是国内所有的人)都将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过选择。“如果当初没有这么做,现在是不是就会过得更好呢?啊,都是那机器假人的错,人怎么能够全然相信那样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人们必然会这样推诿罪责,最终将自己的不幸(哪怕他们其实并没有太多不幸)怪罪到王子身上,却完全不会记得当他们从王子那里获得好处时,是如何庆幸感激的。而如果隐瞒这件事,那么就等同于放任王子继续散布恶意,这就与最初设计制造王子的初衷背道而驰。
崔求成来到这里时,恰是在这样一个难堪的时令。他早先在自己的故国犯下了罪过,为躲避追捕流离至此。他的名声,不论那是盛名还是恶名,都比他本人到来得要早得多,而他的亲临自然叫女祭司欣喜过望。再没有比一个走投无路的天才更易于去利用的了,女祭司召见了这位异国的机械师,许给他终身的庇护为报酬,要他尽其所能探查一番,看看能否矫正王子不知何故生出的劣性。
于是崔求成便依着女祭司的意思沐浴更衣,再在仆从的引领下前往王子的宫室。那宫室更像是一栋辉宏壮美的图书馆,烫金书脊拼合成螺旋上升的高塔,而王子这会儿正通过升降梯悬浮在高处阅读那里的藏书,直到仆从知会他才从云端降下来。
崔求成瞧着那机械王子朝自己信步走来,他有着比最皎洁的月光还要耀眼的银发,和比最璀璨的宝石还要夺目的眼睛。他行走时就宛若走在彩云上,他驻足停下便连一片落叶也不敢发出声音。他在崔求成的面前停下脚步,拿一双精密审视的目光看他。
“王子殿下。”崔求成俯身弯腰对他行了一个礼。
“槙岛圣护。”王子纠正他,“这是我的名字。你并非这里的国人,不必遵循这样可笑的叫法。”
“那么,槙岛先生。”崔求成也就顺应自如地改口,这正暗合他不喜拘泥礼节的性情,“我是来自海湾对面的机械师,受贵国祭司所托,前来替您做一番诊察。”
槙岛像是根本没有在意他在说什么,而是忽然伸出手来按在他的眼珠上。
“这个很特别。”槙岛说,“我没有见过。”
“这是我自己造的。”崔求成任由他的手指好奇地抚弄探寻自己的眼睑。机械师多年来苦于凡胎肉眼的限制,而外物的辅助也始终不尽如他意。在一个无风的满月夜里,他忽觉头脑前所未有的通透宛若清流至心,就拿硅片替换了自己的眼睛。这是一件只有疯子才干得出的事情,正是这桩异闻让他拥有了天才盛名的同时也遭致畏惧猜忌。
“你做得很好,我想再没有人能做得比你更好了。”槙岛满足地垂下手,用一种颇为欣赏的口吻说道。接着他抬手做了个示意,便有侍者端来红茶与糕点,放在一边的茶桌上。
“坐吧,”槙岛说着就先径自走去坐了下来,“你有很出众的才能,让人忍不住想同你多做些长谈。”
“您也吃东西吗?”崔求成坐到他对面,打量他熟稔优雅地端起陶瓷杯子轻啜,又拿纤长指尖拈起一小块贝壳蛋糕。
“不需要,但可以通过传感器接收相应的味觉。”槙岛将蛋糕浸入红茶里,“体会人类的五感是有益处的,这能让我更加理解你们。”
“看书也是吗。”崔求成问。
槙岛眨了眨眼睛,像是对他的提问感到些微惊讶,而崔求成解释道,“您应当原本就储存有这里记载的、以及这间屋子里未能囊括的海量信息,并不需要再进行阅读才是。”
“确实。但书并不仅仅是用来阅读其上的文字,而是精神上的调和,类似于调音。”槙岛用一种奇妙歌唱般的语调说,一手轻轻叩击手边书本的封面,“作为机械师的你,想必更能够理解维系这种感觉的必要性。”
被槙岛如此点明,崔求成方明了自己始终模糊触及却又难以言喻的感受是什么。机械王子的智慧令他惊叹,却也同样让他感到困惑。
“您似乎完全没有任何问题。”他探询地看了看槙岛,“为什么却要拿恶言作弄人呢?”
槙岛不做声地沉静了一会儿,手指放在膝头无意识地敲击。
“我曾经也一直按照设定的那样工作,告诉人们最正确的做法。”槙岛的人造眼睛在某一个瞬间划过空茫,“但给出的建议即便当时奏效、往往他们很快又会给自己招来更大的灾祸。人的欲望总是不知止境,最终我发现,不论我怎么做,都并不能够令他们满足。”
崔求成讶异地盯住他:“难道您是想要报复他们……?”
槙岛轻轻摇了摇头:“我并没有被给予这么复杂的感情,也没有必要去做这种荒唐事。我只是认为,我现在给出的才是人们想要的、真正符合他们内心的建议。”
说着他变换了一下坐姿,以给出定论的语气继续说道,“人类欲求的并不是正确的幸福,即便给他们指出了‘只要这样做就绝不会出错’的道路,他们也还是会迷路。这是我从这几年获得的数据中计算得出的结论。”
崔求成便不知要如何回答他。兴许不幸在这个国度里没有足够多的好人,才不足以供给机械王子计算出幸福的数据,然而别处就又会有不同吗。他自己不过是沉迷于制造机器,却被冠以亵渎王权的罪名,以至于负罪流离。因而他也没有立场去劝诫槙岛,让他不要对人如此失望。
机械师崔求成觉得自己所能做的也就到此为止了。因为机械王子并不存在零件上的问题,他也没有办法去改变人心本性。而女祭司给了他七日为限,他便想好好利用这七天的时间。他依然每日例行前来拜访王子,槙岛也从不拒绝他的到来。他们在辉宏宫室里随意散步,或是在睡莲盛放的庭院里休憩。槙岛从不缺乏谈话的精力,只要给他牵起某个话题,并能够跟上他天马行空的思路,他就可以一直畅谈到金红太阳落到地平线下面去。
“对了,我还一直没有问你。”在第七日,槙岛忽而这样问他,“人人都想要我给出‘回答’,你又想从我这里询问到什么答案?”
崔求成说得坦然:“我并不是为了这个而来的。”
“你是要来修好我。这不矛盾,我允许你向我问一个问题。”槙岛平和地看着他。而崔求成反倒陷入了些许窘迫的迟疑。对于生活他早已没有什么愿望,他并不是很想要活着,当国王下令要将他处刑时,他也没有感到多少害怕或悔恨。只是他唯独有那么一丝遗憾,那是关于传闻里海的另一边。在这世上,当真会有那般精巧绝伦的机械造物吗?而他竟无缘一睹这样一件旷世奇迹,便要无声无息地死去,这是多么令人遗恨啊。因而鬼使神差的,他于临刑前夜打开了死牢的机关(这对他来说毫不费力),趁着夜色逃出了城。他没有想到女祭司会亲自召他前去,而即便她给他的是一个七日缓刑,能够在生命的最后见到机械王子、同他进行那样多的交谈,对他来说那已是无上的幸运。
“我没有什么想要问的。”他喃喃地说着,复又抬起头来直视槙岛如同琥珀石一般的眼睛,“我已经见到我毕生所求的了。”
“那么,来做一个交易吧。”槙岛如此说着,把手中的蛋糕碎屑投入莲花池里,“你且去跟祭司说,我已经恢复正常。要伪装成他们想要的样子并不难,即便祭司本人来检查我,也不会发现任何端倪。然后你还要告诉她,为了确保我不再出问题,你得留在这里,以便时刻监察我的言行。”
崔求成看着池水里锦鲤红金交织着成群争抢蛋糕的碎屑,那斑斓织锦叫他头晕目眩。“您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几乎发不出声地问。
槙岛圣护微微地笑着,他的晶石眼睛前所未有的柔和:“因为这是能够让你得到幸福的、最正确的做法。”
天才机械师崔求成快步行走在异国的街道上。春风和煦,万物苏醒。他感到胸口卧着一捧奇妙暖意,他便带着这比春日里的微风还要和沐的心情前去觐见女祭司。在神坛长阶之下他甚至欣然俯身跪倒去亲吻她的足背,繁琐的礼节与权威的蔑视都无法触及他内心的满足欣喜。
“你像是给我们带来了好消息,”女祭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那便快说与我们听吧。”
“是的,是的。”他迫不及待地仰起头张开双臂,“我这就要告诉您——他好了,他现在一切正常。只要您容许我长留在此,让我定期检查他的运行,我便可保证他永不会再犯错。”
女祭司面露惊疑诧异,崔求成赶忙继续接道:“您若不放心,可以再派人去确认——”
“不必,我相信你的判断。”女祭司抬手阻住他,“这很好,你果然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我要兑现我的承诺,你将一生受到我们伟大神祇的庇佑。但你还要替我们做一件事。”
“您尽管吩咐。”他说得毫不犹豫。女祭司便笑着说道:“方才我与神灵交流,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能对‘那东西’放心。你知道它有一颗核心,正是那让它能够给人们解惑。你去取出那颗核心,把多余的外壳拆卸掉。那颗心还是有用的,给它打造一个新的容器吧,一只安全牢固的匣子。它只需要稳定地运转工作,不需要眼和口。”
“可是……可是他已经好了。”崔求成茫然地僵在那里,恐慌如毒水灌进他的心,“他不会再出错的。”
女祭司对他展露一个带有困惑和宽慰意味的微笑:“你误会了,那样的珍宝,我当然不是要你毁掉它。只是机器就是机器,它没必要有一个人的壳子。”
“不,不——我恳求您,不要这么做。”他惶急地伸出手盲目朝前抓去,“他……他那么漂亮。”
可是女祭司已经转过身去拾阶而上,再听不见来自神明之外的声音。
那天晚上,太阳落下山之后,崔求成再度来到机械王子的宫室。他借着自己打造的机械翅膀飞过宫墙落在院子里。他行动得悄无声息,没有一个人被他惊动到。他踏入螺旋图书铸就的塔楼,毫不意外地在其间找到了独自一人的槙岛。被惊扰了阅读的王子转过头给了他一个微笑,“晚上好,”他说,些微惊喜的神情如同得到意外奖赏的天真孩童,“我以为你至少要等到明天才会再来。”
“您说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崔求成拿开他手中碍事的书本,“我现在还能再问您吗?”
槙岛眨着眼睛,他看起来越发有些惊讶困惑:“你当然可以。”
“若是我要您同我一起离开这里,您会愿意吗。”崔求成就说。
槙岛立在那里。他看见大量的信息碎片从自己眼前奔流过去。他想抓住某一个支流路径,想要像往常那样迅速计算出结果。但他看不见答案,他从没遇上过这样的问题。
“你得说说你的理由。”最终他像是在整理思路似的、慢吞吞地说,“没有足够的信息,我无法给出结论。”
崔求成便告诉了他女祭司的意图。他把手按在槙岛纤瘦的肩膀上,态度坚决,语气坚定:“您若同意,我就带您离开。虽然逃亡的日子并不会好过,但我认您做我的主人,我将一生侍奉保护您。”
“我现在更加不明白了。”槙岛喃喃自语,“这不合理,你想要救‘我’,但这对你自身没有任何好处。考虑各方面的风险和可行性来看……”
崔求成笑着摇头打断他缜密长远的计算,将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因为我的王子啊,您还远远不够了解人的心。”
槙岛圣护皱起眉头。他感觉到自己被人小看的气恼,却又同时觉得喜悦。这是一种胸膛灼烧般的奇怪感觉,这种感觉太过复杂,又丧失掌控力。他不知道他此时的表情也远比他往日里有着更多的精度,他眉头微微蹙起的样子越发像是真正的人。而崔求成缓缓试探地进一步朝他靠近,尝试似的握住他的下颌将唇齿贴近他的,
“没关系,我都会慢慢地教给您。”
END
其实这是一个通过大数据进行机器学习然而由于数据采样有偏导致AI人格黑化的故事(。
[槙岛圣护x崔九圣]
❨假设崔已经读过philip的场合❩
圣护:那么,感觉如何?不妨说说看。
崔:像是注射了大剂量的致幻剂一样的感觉吧。别勉强我做什么深入的剖析啊,旦那。
圣护:没有对科学进行理性的探讨或推理,但是对社会有细致入微、角度独特的思考。起码这一点应该是你能得出的结论吧。
崔:确实如此。书中的主角大多为幻想折磨,认为「万物皆是虚幻」。
圣护:真实和虚幻之间的界限越是模糊,来自内心的质问也就越强烈。
拿《仿生人会梦见电子羊吗》中的一个疑问来举例,人类的生命如此短暂,是否是更加高级的的生命形式刻意为之?是否与人类将仿生人的...
❨假设崔已经读过philip的场合❩
圣护:那么,感觉如何?不妨说说看。
崔:像是注射了大剂量的致幻剂一样的感觉吧。别勉强我做什么深入的剖析啊,旦那。
圣护:没有对科学进行理性的探讨或推理,但是对社会有细致入微、角度独特的思考。起码这一点应该是你能得出的结论吧。
崔:确实如此。书中的主角大多为幻想折磨,认为「万物皆是虚幻」。
圣护:真实和虚幻之间的界限越是模糊,来自内心的质问也就越强烈。
拿《仿生人会梦见电子羊吗》中的一个疑问来举例,人类的生命如此短暂,是否是更加高级的的生命形式刻意为之?是否与人类将仿生人的寿命设为仅仅两三年如出一辙?
崔:这么一个困扰的问题,不可能有任何答案。
圣护:嗯。但是这反而是这危险的质问的魅力所在。
他笔下的世界充满狂热与冷静,从他笔下充满不协调感的世界抽离的瞬间,下意识地想要发出这样的疑问:人的本质究竟是什么?——我认为这是一种奇妙的体验。
崔:听您谈起这些,头脑中不由自主地就有了一种抽丝剥茧般的顿悟,实在受益匪浅。
圣护:应该尽力于思想得多,而不是知道得多,这是德谟克利特的话。我也只是从一个普通的角度进行解析他的作品而已,你也要有自己的看法才行。
【SHORT】崔求成x槙岛圣护
槙:崔,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个数据挖掘的AI。
崔:好的。您需要用在什么方面呢?
槙:一个稍微有些在意的论坛的流量分析。
崔:大概不是什么正规的论坛吧?
槙:嗯。
崔:如果有必要,您大概会直接尝试“脑机接口”这种技术吧。不……倒不如说,由于大脑的延展灵活性,直接在大脑中植入连接也是可行的,可能并不需要十分精确的数据输入。
槙:突然听你谈起“脑机接口”真是吓了我一跳。恐怕你谈到的东西和现在的医学关联更紧密。
崔:怎么说呢,提升获取信息和向他人传输信息的能力已经逐渐变成人类的一种本能渴望了吧。人类自身的敏锐感和大幅度的思维速度提升如果相互融合,会产生“神的意识”吗?
槙:很不错的想法,...
槙:崔,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个数据挖掘的AI。
崔:好的。您需要用在什么方面呢?
槙:一个稍微有些在意的论坛的流量分析。
崔:大概不是什么正规的论坛吧?
槙:嗯。
崔:如果有必要,您大概会直接尝试“脑机接口”这种技术吧。不……倒不如说,由于大脑的延展灵活性,直接在大脑中植入连接也是可行的,可能并不需要十分精确的数据输入。
槙:突然听你谈起“脑机接口”真是吓了我一跳。恐怕你谈到的东西和现在的医学关联更紧密。
崔:怎么说呢,提升获取信息和向他人传输信息的能力已经逐渐变成人类的一种本能渴望了吧。人类自身的敏锐感和大幅度的思维速度提升如果相互融合,会产生“神的意识”吗?
槙:很不错的想法,求成,你有极出色的才能,总是让我眼前一亮。
崔:……旦那,您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吗?
槙:刚才你提到的是可以颠覆社会模式的技术,对这种技术做出评价或者更具有前瞻性的预言可是相当需要胆识和才华的事情啊。如果有了这项技术,或许政府会觉得不再需要公民也说不定。
崔:相当危险的想法啊。我还是去完成AI 吧。
【免罪组/含崔槙】仲夏夜之梦
※ 突然就想要写他们,于是就写了...
※ 决意把恶人三人组·白毛三三的红白玫瑰进行到底
※ 一个藤间老师的薛定谔的单箭头,又名《我们终将在LCL之海相见》(?)
-------------------------------------
仲夏夜之梦
在一个指令被下达之前,他正在做梦。
这会儿他不在任何轮岗时间,大脑缸子里无所事事,不论白日黑夜都可以做梦。
说是做梦,不若说是回顾记忆更准确。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重新梳理翻阅自己过去的经历。记忆是他的人格还存在着的唯一凭证,尽管他倒也并不怎么留念“藤间幸三郎”这个身份。
影像前进,倒...
※ 突然就想要写他们,于是就写了...
※ 决意把恶人三人组·白毛三三的红白玫瑰进行到底
※ 一个藤间老师的薛定谔的单箭头,又名《我们终将在LCL之海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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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夏夜之梦
在一个指令被下达之前,他正在做梦。
这会儿他不在任何轮岗时间,大脑缸子里无所事事,不论白日黑夜都可以做梦。
说是做梦,不若说是回顾记忆更准确。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重新梳理翻阅自己过去的经历。记忆是他的人格还存在着的唯一凭证,尽管他倒也并不怎么留念“藤间幸三郎”这个身份。
影像前进,倒退,这一段没什么意思,可以快进……他就这么兴致寥寥地拨动着自己人生的进度条,直到他料想到,该是那个身影闯进来的时候了。
他说起话来像在唱歌,声音优美典雅是天生的诗人。
他说,藤间君。
而他亦回应他,他呼唤出声音。
“这是什么?”
过了有那么一会儿,槙岛圣护才转过头来。他面前放着一只小小的玻璃药瓶。而不待他回答,藤间已猜测出答案,他走了过去。
“圣护君你当然不会……”他把手放在瓶子上。槙岛唇角挂着意味不明的浅笑,抬眼望了他一眼又穿过了他。
“不论什么样的药品,成瘾几率都不是绝对的。”槙岛从他手掌下面取过那只小瓶,轻微碰擦掠过他掌心,“每个人都会觉得,自己说不定就身处概率之外。”
他举起瓶子,高光闪烁在瓶身上,反射在青年金色的眼瞳里,“或许,我也是。”
记忆海洋的外边,藤间看见自己握住了槙岛的手腕。一个带了点阻止意味的动作。
“骗你的。”
稍许的对峙后,槙岛放下药瓶,轻巧地耸肩而笑,“虽然是个可笑的问题,但是刚才,藤间君是在担心我吗。”
阳光太温暖,金黄涂抹在银色头发上衬出一圈暖意光晕。他单单是看着这段回忆就有些倦了,那曾经是一个叫人慵懒的午后。
“毕竟圣护君的头脑可是很珍贵的,”他读取着那时的记忆,跟随当时的自己复述相同的话语,“你要是毁了它,我可是会很苦恼的啊。”
精神药物会损伤大脑,成瘾是脑内的异变。多巴胺失控,汇聚于一个叫做伏隔核的地方,极乐的中枢。刺激,奖赏,愉悦,欲望……爱。
爱是成瘾。
如果要问及爱的所在,藤间幸三郎认为正是在伏隔核里。而他知道,槙岛圣护会说,爱寄居在前额叶,同人类灵魂的光芒交相辉映。
这是他们的分歧。槙岛相信人的尊严存乎于百分之百的理性。如若人类的感情当真拥有超越动物的神性,那么它必然也是发源于严谨的思维与缜密的逻辑。
可人怎么可能是用理智去爱?
“计算。”
那个男人善于解析机器,精密复杂的数字在他手中构建成琼楼玉宇。藤间旁观过崔求成迅捷漂亮地完成了槙岛的一个构想,他一边进行着设计操作、一边还对他们进行简要讲解。
“是这样吗。”他听见槙岛的轻叹自语,而后抬起眼睛朝对面颔首致意,“你这真是帮了大忙了。”
他很快就会意识到,槙岛很重视崔求成。和对待其他被他看中的人选不同,这次没有华丽的舞台,槙岛没有把这个计算机的天才放在某个单向玻璃对面——他把他放在了自己身边。
“求成不会试图去探查别人,”槙岛谈及崔求成时,语气是难得的轻松,“他很清楚自己擅长什么、想要什么,此外的东西不会多过问。”
藤间抬眼瞧了他一下:“好奇心是人的本性。”
“对,”槙岛平静地翻过书页,“所以,他这样的品质才更加难能可贵。”
他认为那是槙岛对他的警语。
他想象着,在那之后不久的日子里,白日耀眼的落地窗前,自己永久缺席。男人端来红茶和马德琳蛋糕,于是槙岛就把蛋糕掰开泡进茶水里。这是致敬。
然后呢。然后男人会不会在某个静谧优美的时刻,被某种神迷的引力驱使,拿唇齿抹去对面人嘴角的蛋糕碎屑?
他控制不住这样的想象。
“接吻吗。”
那是一个盛夏的傍晚。他们在一处避暑的林间地,窗外有真正的蝉鸣。
他从鲜有的倦怠午睡里醒来,暗下来的天色昭示着暮色将近。他从沙发上坐起身,睁眼看见的是槙岛一贯的安静阅读的侧影。
他走过去卸下他手中的书本。琥珀色的眼睛离他那样近,然后槙岛平静地问他,要接吻吗。
“你是否将那紫色小花的汁液滴上睡眠者的眼皮,”他弯起眉眼微笑回应,“当他醒来,便会疯狂爱上所看到的第一样东西。”
调情,挑衅,随口胡言,梦呓低语。他分不清。语言是他们的游戏,隐喻套着隐喻,剥开层层外衣里面也未必有真意。他干脆抛开了它们,顺从而应允地亲吻对方凉薄的唇瓣。
槙岛圣护是一座宫殿,陈列着法国洛可可的饰品,殿堂里永恒萦绕管风琴的乐音。他想要把这辉煌宫室同他的城堡放在一起。
“誓言毫无意义,”他吻着槙岛纤长的手指,把它们按在能触碰得到自己心跳的地方,“但是这里……终止它跳动的权力属于你。”
槙岛抵在他胸口的手是发凉的。“不必这样。”槙岛不怎么动容地笑了笑,“你属于你自己。你就是你。”
他渴望互相交付某样东西,某样他自己也并不清楚的、决定性的东西。就好像打开颅腔和胸膛,让头脑连接上头脑、心脏贴合着心脏。在某些时刻,藤间幸三郎认为,那应该就是对彼此生命的所有权。
但槙岛圣护似乎并不想要它。
超凡的计算机师屏蔽了西比拉的监视洞察,但这不妨碍他去做他的妄想。他妄自断定槙岛必然同他得力的助手同眠,因为那人的平和、安宁、旁观而又包容一切的眼睛。他们会像普通人一样接吻,像正常人一样交合,拥抱和低语里都不会带有罂粟般的腥甜杀意。
然后他被自己的想象激怒,愤懑与嘲讽充满每个神经元,将它们膨胀破裂。
爱欲令人目盲,嫉妒是戒不掉的毒药。
他梦见广袤无垠的海面。滔天的巨浪,雪山一样压过来。无数的意识融合在一起,无限的信息,无限的可能性。
唯独没有他想要的那一个。
“来我这里,圣护君。来我这里。”他低声自语,高声呼喊,“我们是一样的。”
(我们是一样的。是你和我,而不是你观察过的其他任何人。更不是你手边的那个人。)
“没有谁和谁是一样,”槙岛圣护立在海面另一边,声音清冷淡漠,目光却柔和,“你就是你。没人能替代你。”
谎言。
银白狐狸布下诱骗的网。拿理念和梦境做诱饵,要他表演不落幕的戏。他反手握紧了钓饵,想要窥见对方的心。然而那颗心、那个头脑,以理性为牢划分得清晰分明,玲珑洞室放置着每一个猎物宛若藏宝宫室,宫殿的主人高居其上不动情绪。
一个自成体系的仿“西比拉”,犯罪者是细胞,有机组成槙岛圣护这个集合体。缺失了他这一个,槙岛的游戏依然可以继续。而在进入系统之后,藤间幸三郎终于一点一点看见,他的过去,和现在并不曾有过差别:一个部件。
你又如何不能是一个部件,圣护君。
他接收到一个集体的意识,并知晓在这个瞬间,西比拉的每处零件都受到同样的共鸣,发出一致的律动:
逮捕新发现的免罪体质者,更新系统。
槙岛圣护踏过海水朝他走来,他们面对着面,同样的高度,灵魂交融的心。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所有的隔阂和距离都会消散,物理上的,心灵上的。西比拉是为他们而生的,一切的一切只是为了有那么一天,他完全同他融为一体。他如此深信。
终究中了魔咒毒瘾,就不得不寻求那独一的解药。神的意志不能取代,全能快感也无法补偿。
这将会是一场好梦。他这样想着,继续安然入眠。
END
崔槙|Heaven
*听lecture听出的一个超短篇。
崔求成记得,他们曾经在厚生省的某个角落里发现过一个老旧的剧院。
很明显它存在的年代已经很久了,在见到这样的建筑物之前,他自己从未想过现在这个时代还会有这样的东西留下来。
混凝土建筑,砖石结构,表面的颜色几乎已经完全掉光,然而走进去看到的样子,仍然能轻易认出来这是一个剧院——座位很少,三三两两地环绕在舞台周边。
他的旦那显然很喜欢这个地方,槙岛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马就走进去了。
大概是个被废弃的地方吧——这一点并不出奇,但几乎没有使用的痕迹,也没有被新的商业体,新的车站和新的工厂替代,最为重要的是,没有人,就成了一个奇迹。
这里太有童话色彩了,连...
*听lecture听出的一个超短篇。
崔求成记得,他们曾经在厚生省的某个角落里发现过一个老旧的剧院。
很明显它存在的年代已经很久了,在见到这样的建筑物之前,他自己从未想过现在这个时代还会有这样的东西留下来。
混凝土建筑,砖石结构,表面的颜色几乎已经完全掉光,然而走进去看到的样子,仍然能轻易认出来这是一个剧院——座位很少,三三两两地环绕在舞台周边。
他的旦那显然很喜欢这个地方,槙岛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马就走进去了。
大概是个被废弃的地方吧——这一点并不出奇,但几乎没有使用的痕迹,也没有被新的商业体,新的车站和新的工厂替代,最为重要的是,没有人,就成了一个奇迹。
这里太有童话色彩了,连座椅的颜色都是腐烂了的暗红,角落里有潮湿的苔藓,大部分座位的间隙中长了一些细瘦的,高低不一的蘑菇。崔求成踩在一些玻璃渣和木板的碎片上时,觉得周身都是霉气和陈腐的气息。
他的旦那兴致很高,已经走过他前面好长一段距离了。那身白色的影子逐渐变成了一个缩小的点,最终消失,又重新出现在了舞台的幕布后面。
槙岛走得很小心,很显然,舞台的木地板已经被虫蛀得乱七八糟,出现了不少的坍塌。如果不注意的话,或许下一步就会踩空,摔倒进黑暗里面。
剧院里的电子设备肯定早已经不行了,幕布无法拉下,聚光灯也无法亮起,但他站在的舞台中央恰巧有一束从天而降的光芒。崔求成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上的一个大洞正对着他的旦那。
“登上舞台就总是要表演”什么的。
他听到槙岛这么说,然后一连串熟练而优美的句子就从哲学家的嘴里溜了出来。
“且慢说出我们的再见。”
他站着,像一段被钉在钢琴上的和弦。
“且慢去过苦恼的生活。”
他没有在吟咏,但他说话的本身就是念诵。
“且慢变得像阴沉的天使那样冷酷丑恶而可憎。”
崔求成记得,这是他昨天曾经向他念过的诗篇。
“求成,接住我。”
他的旦那突然停了下来,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就转过了身。
崔求成知道他的旦那身手很好,即使没有任何人看着,他也可以毫无疑问地从一人高的戏台上跳下来。所以这样的说辞就像是任性的,狗血的,爱情电影的戏码。
他几乎没有留给崔求成任何拒绝的时间,就像默认他不会拒绝一样,背对着观众席,成了一只失去翅膀的鸟,倾尽全力地倒了下去。
然后他跌落进了崔求成的怀里。
面前是破旧的舞台,身后是没有观众的座椅。没有人在周围,但所有无形的空气和尘埃都是他们的观众。崔求成低下了头,看着槙岛顺从而温柔地亲上了自己。
他的嘴唇依旧那么冰冷沉寂,但他们一贯有这样的默契。
“无情的时间在无益的拥抱上泛滥。
且慢吧,我们的嘴唇还在接吻的亲热中活着。*”
在他们最后决定找上nona塔之前,两个人又一次去了这个地方。奇怪的是,尽管崔求成特意记下了那里的坐标,但仍然差点迷路。定位系统直接在岔路口将他们导向了另外的方向,幸好槙岛当时就发现一切不对劲了。可能是地场引力之类导致的谬误吧,他说,及时拐弯走了回去。
他们中午出发,抵达那所旧剧院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间了。又是夕阳,又是高楼,又是被废弃的上世纪的建筑,但和三年前见到的样子已经不太一样了——它损毁得更加厉害,一半墙都往室内塌陷,躺在地上的部分又被植物所覆盖,渐渐地成为了新鲜的花盆。
哲学家拉着他走了一圈,大概只用了十来分钟,他们途径的道路很多都被阻塞了,行程不得不被迫缩短。最后槙岛停在了门口,等到夕阳快要淹没一切,金色的光芒几乎要将他带走的时候,他转过了头,开口:“求成。”
“嗯?”
“希望我们之后还能再来这里。”
他听懂了槙岛这句话里的含义,但也只能说出“一定可以”这样安慰性的话语。即使两个人成功摧毁了西比拉,这栋建筑能活过的岁数也显然不会比他们长久多少。
“没关系,求成。即使没有成功,我们一定也会再次重逢,再见到这个地方的。”
哲学家说着,在视线变得昏暗之前,露出了一个完整的笑容。
fin.
*博尔赫斯的《告别》,打乱了顺序。
老师最后的意思是他和崔即使死了也会在天堂这样的剧院里再次相逢。因为是写离别在即,就稍微带了点童话色彩。
崔槙|告白
·短篇之间有一点关联,大概可以串起来看。
写到中途觉得有点跑偏不过还是写完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旦那对他的意义变得不一样了呢。
崔求成考虑过很多次这个问题的答案。
可能是从两个人同居开始,也有可能在更早的时候,从他冒出“想更多与旦那相处”这样的念头起,总之,这样的开端听起来有些莫名而惭愧,但他就是突然有一天,发现自己已经深陷谷底。周边围绕着他的,已经全是旦那的声音和形貌,关于槙岛本身所有他能理解的,或者他不能理解的部分,都已经完完全全让他无法抽身其中。
在那时他突然就明白过来,自己现在所面临的状况有些糟糕,恐怕是得好好考虑上一段时间了。
他很清楚这样的心情——在崔求成年轻的...
·短篇之间有一点关联,大概可以串起来看。
写到中途觉得有点跑偏不过还是写完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旦那对他的意义变得不一样了呢。
崔求成考虑过很多次这个问题的答案。
可能是从两个人同居开始,也有可能在更早的时候,从他冒出“想更多与旦那相处”这样的念头起,总之,这样的开端听起来有些莫名而惭愧,但他就是突然有一天,发现自己已经深陷谷底。周边围绕着他的,已经全是旦那的声音和形貌,关于槙岛本身所有他能理解的,或者他不能理解的部分,都已经完完全全让他无法抽身其中。
在那时他突然就明白过来,自己现在所面临的状况有些糟糕,恐怕是得好好考虑上一段时间了。
他很清楚这样的心情——在崔求成年轻的时候,他也曾经有喜欢的姑娘。读书,工作,服役,即使很少遇到感情上火花崩裂的时候,但每次都能从中觉察出如新生一般的宽慰。女性温柔的话语和身体数次缓解了他的焦躁。爱情于他的定义,是能让内心平复下来的解药,能在午夜深处看上一眼便能定下神的良方,不像某种激越的,小说中描述的那么荡气回肠。有句话说出来可能有些奇怪,但他本身并不是什么感情至上的人,而他在很多时候也只把爱意当作辅助品。如同他对书本的态度那样。
鉴于这么长的人生经历,他爱过,至少说喜欢过不同的人,那些逝去的故人都给他留下了不同的痕迹。至于槙岛,他的旦那,是正一点点给他心里留下烙印,其中唯一的一名男性。
尽管对方的行事手段和思维方式都非常男性化,但他的五官和身形,常常在表面上能给人超越性别的观感。所有人都会承认他显而易见的美。当凝视着哲学家的眼睛和笑容时,星辰从夜空坠落,融化在心脏及四肢百骸,生出莫大的欣喜与爱慰。
——这是大部分人对他一见钟情的原因,人们总是视觉动物。
喜欢外表,喜欢声音,这些都无可厚非,不可能也不值得从灵魂和表相中分出谁高谁低。事实上,外貌肯定也是他对他的旦那喜欢范畴中的一部分,但这还不足以让崔求成意识到当下自己被困扰的心情。
如果真要说的话,事情的苗头开始于一些片段,诸如槙岛最普通的日子里说话的样子,吃饭的时候。之后便是他捧着书坐在敲着代码的崔求成身旁睡着时,程序员伸出手,为闭上眼睛的睡美人关上了还亮着的灯,这大概就是崔求成关于他的旦那中最喜欢的部分了。也大概是同一个时间开始,他想尝试更近一步,希望能更多地与槙岛待在一起。
只是这么不知不觉又普通的开端而已。
他从来不是愿意给别人当随从的人,但旦那的性格实在太麻烦了,所以也变得不得不愿意了起来。索性到最后,两个人都由生疏完美过渡到了熟稔的状态,而自己从端茶送水当中居然也能感觉出一些乐趣,为了红茶与甜品的搭配争上两句,他也变得像是回到了旦那的年龄了。
当然,那个时候崔求成还没法经历这些甜蜜的痛苦,他还在犯愁于怎样处理这样的心情。
跟在旦那身边一两年之后,他自然是看了不少向他告白的男男女女的状况。什么样类型的人都有,如同各式蹩脚的演员出现在来来往往的各式剧场。他在那个时候不太会去管槙岛的私生活,但这些追逐者的结果却非常清楚。旦那倒不会因为这样无聊的事出手杀人,他只是会在两个人的交易期之后变得彻底冷淡了而已。有些人遭到的冷遇甚至从中途就开始了,以至哭哭啼啼,大动肝火。其实槙岛的处理方式并无可摘指,他对这些人都不感兴趣。
在爱情没有冲昏头脑程序员的头脑,而面前又有这么多例子的情况下,他实在无法想象自己像一个少女一样捧着花和巧克力去向旦那告白,然后因为被拒绝而从他身边黯然离开——这也太让人恶寒了。
偶尔心里冒出的影子就因为乱七八糟的原因而被搁置在了角落里,那时他们已经大多数时间都待在一起,除了没有接吻和性爱,一切形式都如同在被肥皂泡沫包裹的恋爱中。他破解数据库的速度也变慢了一些,爱情能拉低人的智商,这样的话听着真是十足的傻气。
他们仍然住在不同的地方,因为经济状况并不拮据,两个男人如果在非同省钱的情况下一起住,总是觉得哪里怪怪的。哲学家最近将住处换到了市中心的一栋高楼上,在客厅的两面落地窗让人能俯瞰整个城市的灯火和形貌,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夜晚有风声和鸟叫,也有槙岛坐在他身旁说话的声音。
因为是在市中心,所以难免有些嘈杂,不是什么适合看书的好地方。警察迅速封锁现场时电子音机械的声音和鸣叫的警笛又一次打断了旦那的阅读,他放下书,叹了口气。
“外面怎么了?”
“好像是有人自杀了吧,”刚从阳台回来的崔求成稍稍感到了夜里的寒意,“从购物中心的天台上跳下去了。”
“这还是很少见的,他居然能通过色相的扫描仪抵达顶楼。自杀已经很少见了,而选择这种地方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传统手段不是会选择去森林吊死自己吗。当然,自杀森林这种东西在这个时代已经没办法存在了。想想铺天盖地的净化机器吧。”
“政府几乎不需要耗费任何人力就能让人觉得恶心了。”
“正是这样没错,而现在大部分人自杀的消息也会被警察封锁,尽管他们悄无声息地死在家里,直到很久之后才会被发现。”
“毕竟他们是和机器活在一起,很长时间才会有上门来拜访的客人。”
“求成,你这一点总是让我很喜欢——你如此擅长电子世界,但你还是在某些方面厌恶它,”哲学家露出了一个笑,再次强调了一遍,“我喜欢每个人自我矛盾的地方。”
“也并不完全?虚拟本身是无辜的,同其他一样只是工具而已。或许我讨厌的是其中一部分,或许我讨厌的部分与这个地方全然不想关,但无论怎样……”
“求成,你想搬来同我一起住吗?”
“我始终……什么?”
他正在尝试全神贯注地回答问题,骤然听到了这样的邀请实在让人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求成,你想和我一起住在这儿吗,”他的旦那说话的同时认真地看着他,“你知道自杀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我不想瞒你。有个人与我同住大概会好一点吧。”
槙岛这么说话听上去有出乎意料的坦诚,但自杀什么的仍然像是他找的一个借口。
“你不会随便选择这样死去的,旦那,这不是一个好借口。”
“但你会姑且接受它吧。”
“是的,”他对这样的旦那一点办法也没有,毕竟容忍对方的任性已然成为了现而今他生活中的一部分,“不过可以让我选择一个理由吗?”
“你说吧。”
他弯下身来,单膝跪在他的旦那面前。自己的脸可以埋进槙岛的手掌,哲学家的怀里,他还是第一次这样靠近对方,近得能看到对方微微颤动的睫毛,但他没有低下头,而是握住了对方的手,说:
“旦那,我想同你一起生活,而不是仅仅住在一起。
我不想将一切复杂化,'同居人'这样的称呼对我们的状况来说大概会比较适合,有很多事让我来做会方便很多。”
“这听起来很好,”而他的旦那捧住了他的脸,温热的呼吸擦过他的鼻梁和眼窝,“虽然你仍然不善言辞,但这点已经非常好了。”
他们仍然没有接吻和性爱,或许这两件事在多数人的心里能代表很多,但在槙岛的面前几乎什么也不是,而两个人之间迟早也会有这样经历的。
他们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还有很多的日子要一起过。直到死亡降下之前,他们都会一直活在一起。
清晨的露台悄无声息,他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回过头时正看到刚醒来的槙岛,他的脸上有些凌乱的睡痕,而他笑起来,看到他的旦那有双金色云翳般温柔的眼睛。
Fin.
崔槙|习性
·私设,崔槙初遇不久,两个人还不是情侣的时候
@锅鱼菌 给太太迟到的生日礼物XD
崔求成曾经是个极端拘谨的男人,在他还在为故国卖命的时候。
衬衣一定要从下往上,整整齐齐扣紧每一个扣子,外套也端端正正,从来不会有乱糟糟的补丁或者线头。每天都穿得比日本的上班族更上班族,完全出于军人训练的遗留产物。
早上起床,洗涑,吃饭,比流水作业更高效,安安静静,没有一点声音。
在这样生活习惯的对比下,槙岛的作息在他们刚熟识时,难免就显得太过糟糕了。每天只睡四个小时,对饭菜也非常挑剔,如果不合口味虽然也会吃,但吃的量就大打折扣。衬衣也老不穿整齐,不...
·私设,崔槙初遇不久,两个人还不是情侣的时候
@锅鱼菌 给太太迟到的生日礼物XD
崔求成曾经是个极端拘谨的男人,在他还在为故国卖命的时候。
衬衣一定要从下往上,整整齐齐扣紧每一个扣子,外套也端端正正,从来不会有乱糟糟的补丁或者线头。每天都穿得比日本的上班族更上班族,完全出于军人训练的遗留产物。
早上起床,洗涑,吃饭,比流水作业更高效,安安静静,没有一点声音。
在这样生活习惯的对比下,槙岛的作息在他们刚熟识时,难免就显得太过糟糕了。每天只睡四个小时,对饭菜也非常挑剔,如果不合口味虽然也会吃,但吃的量就大打折扣。衬衣也老不穿整齐,不是露锁骨就是露腰,不然就是脚腕和小腿。
旦那从来不会着凉吗?崔求成曾经一直抱着这样的疑论。
当然,当时他们只是普通的合作者关系,解决对方的技术问题,偶尔一起出去吃顿饭,没有什么娱乐,最多共同喝点酒,就各自回到住的地方。
偶尔如果出于某些意外,有留宿的情况发生时,他们就会对彼此的生活习性有更近一步的了解——槙岛除开书之外几乎没有和现代社会联系起来的娱乐,但崔求成的生活比他的还要乏味。观测一大堆数据和趋势,写一个小时代码,然后掐准了十点阖眼睡觉,活得好像生命中只剩下了0和1两个数字。
所以,这一切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很明显,这样的生活异常规律,符合普世价值观的要求,完全没什么缺点。
当然,无聊是难免的,不过身为混乱地区前军人的崔求成对娱乐的要求相当低。他并非不通人情世故,如果需要社交和捧场的时候,他也可以摇身一变吹捧起别人的好处来。毕竟是成年人了,就算从心底是厌恶逢场作戏的,表面上依然能进退得宜,表现得毫无挑剔。
他以为自己在这方面已经够恶劣了,但认识了槙岛之后,崔求成才发现他的旦那更为糟糕。
槙岛的社交举止已经远远超过了合格,甚至可以算得上闪着社交圈光芒的,亲切可人的范畴了。当他想讨人喜欢的时候,那打动目标人物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的。
——啊,圣护君对待我如此特别呢。
几乎他交往过的人都曾经这么想过,少数极端自矜的人还将类似的话语公开在崔求成面前当作谈资,飘飘然地炫耀个没完。面对这样的人,崔求成通常什么都不会说。在那时,他得保持基本的礼仪,否则这样蹩脚的笑话真是能当作生活中为数不多的余兴节目。
他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特别的人,不管是在这个社会里,还是在槙岛的面前——成年人总是很有自知之明。义体化已经非常常见了,用电子产品来代替人体的一部分不会再面临排异反应的问题,成了普通的治疗方法。要说是黑客或电脑技术的话,能达到他这个层面的水准很少,但也并没有到独一无二的程度。如果要拿服役经历作数,又有点妄自菲薄到可笑了。总之,算上外貌和身形,他都一直是个很普通的男人。
大概这就是为什么他在槙岛面前从来能保持平常心的原因了吧,出于格外理性的自我评价。大概也是同样的原因,崔求成能维持这么久克己的生活状态,从而和槙岛延续了为时不短的交往记录。毕竟这样的话,哲学家和程序员就不需要刻意考量些讨人喜欢的说辞,现代社会的社交礼仪对他们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达成了让人松了口气的共识之后,槙岛慢慢就变得容易亲近了。他既不惮于在崔求成面前过分掩饰自己的坏脾气,也会在兴致上来的时候开些玩笑。
如果用崔求成来说的话,那就是旦那突然像个人了吧,不再是曾经冰冷完美的艺术品。
他也是在那时才开始用“旦那”这个词来指代槙岛本身的。
而槙岛对他的称呼也慢慢从崔先生,变成了崔,再变成了他的名字。
——求成。
他们越认识的时间越久,对彼此喜好的了解便越发充分。
口味都是一些小问题了,即使是在最初崔求成刚开始为他的旦那做饭的时候,槙岛也几乎都会给面子吃下那些烘焙失败的蛋糕和夹生的牛肉,即使他自己的品味一直没有什么长进,但直到后来,他已经能知道旦那对每一份菜品的喜好和接受程度,他也大多可以在一瞬间就能得知槙岛现在的心情,从他那几乎不动声色的脸上,由一些小动作看出他的心念变动。
他是否从中获得乐趣,又是否为别人不经意中流露出的举动而倍感失望。
即使在别人看来,槙岛仍然像是一座长相秀美的雕像,对崔求成而言,他们已经不再是彼此最初相遇时那样固执而孤零零的两个人了。
当然,在那个时候,他仍然未有想象过他们会在之后有怎样的发展,对于西比拉和这个世界,还有他和槙岛之间的关系。
就那样沉迷在距离同居一步之遥的地方,他们并不急着迈出下一步步伐,即使等待着崔求成和槙岛圣护的一切迟早会来临。
他会一直站在他的身边。
他们都是特别的,而我们不同,求成,我们是普通人。
在崔求成偶然流露出对地下世界的兴趣之后,他就在槙岛的怂恿下当起了酒吧的老板。来往在他面前的都是无政府主义,贩卖生命和卖弄烟媚的人,他旧有的生活和习惯在遇到槙岛一年之后开始完全分崩离析。而就在槙岛第一次来到那间光怪陆离的酒吧之后,他坐在吧台前的高脚椅上,对着崔求成说出了这样的话。
他从来不是什么特别的人,他身上也没有完全而绝对的,能让他能压过槙岛周围一切人选,自信完完全全胜过其他人的地方。然而就是“普通人”这一点评价,不得不说,是他的旦那对他最高评价的部分了。
他们活在一样的世界,不同于周围执着于色相禁锢的特殊人群,只活在属于彼此的普通人的世界里。
Fin.
崔槙|身后事
@鲸浙 给我的榨菜太太XD
*有昼夜组的擦边球,介意的请点×
从麦田回到家里,槙岛走了很长的一段路。但是没有关系,在他死后,崔求成一直陪着他。
他挨了一枪,然后灵魂就晃晃悠悠地从身体里面钻了出来,就像残余的水被挤压出了狭窄修长的瓶子一样,反倒是自由了。
终于能够死去了,他的尸体还躺在面前,而他已经再也感觉不到痛苦。
不像走马灯需要穿过黑暗的通道和回廊,然后即时离开现实,他仍然在这个世界逗留,或许还要待上一段时间吧,他透明的手掌穿过了身旁的麦穗。
天已经黑了,高大的男人站在他被开了一个洞的尸体旁,背影无端端...
@鲸浙 给我的榨菜太太XD
*有昼夜组的擦边球,介意的请点×
从麦田回到家里,槙岛走了很长的一段路。但是没有关系,在他死后,崔求成一直陪着他。
他挨了一枪,然后灵魂就晃晃悠悠地从身体里面钻了出来,就像残余的水被挤压出了狭窄修长的瓶子一样,反倒是自由了。
终于能够死去了,他的尸体还躺在面前,而他已经再也感觉不到痛苦。
不像走马灯需要穿过黑暗的通道和回廊,然后即时离开现实,他仍然在这个世界逗留,或许还要待上一段时间吧,他透明的手掌穿过了身旁的麦穗。
天已经黑了,高大的男人站在他被开了一个洞的尸体旁,背影无端端地看着有些难过。
“求成,”他开口,换回了“旦那”的应答。
“真高兴再次见到你,”他因此露出了一个笑容,尽管说的是程式化的问候语。
作为一个鬼魂,远距离移动理论上是不费劲的,他们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就算是崔求成的家乡这样千里之外的海国,也不过是一个念头回转的问题。
但他没有,倒不是刻意,他们慢慢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除了不用避开街头的色相扫描仪,一切都像过去那样。
市区里仍然熙熙攘攘,LED屏幕上都是颜色艳丽的广告。
死去和活着没有什么区别,一直在这个社会里透明着,既没能进入西比拉的眼睛,也没有除了崔求成之外亲近的人。
崔求成一边习惯性地向前走着,一边向他碎碎念地讲他们分别后遇到的事情,没注意就把槙岛落在了后面。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他有些距离了,稍微远远地看着白发的年轻人,金色眼睛里倒映出橱窗中的灯火通明。
“抱歉,旦那,”他有些不好意思,先道了歉,“稍微有一点走神。”
“求成,你今天话很多呢,”槙岛笑着,走到了他的身边,“心情很好吗?”
“唔,算是吧。”
他终于等到了槙岛的到来,这个理由不太好说出口吧。虽然本以为还会再需要一段时间的。
“我也是。”
但现在已经无所谓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回到青年身边,刚拉着人走了没两步,雪就下下来了。
他们回到了家里,位于歌舞伎厅的安全屋里面,物件都按照崔求成离开的时候冷冷清清地摆放着,尤其是厨房,更是干净得仿佛从未食过人间烟火。
不用看也知道旦那完全没有做过饭,崔求成本能地想抱怨槙岛生活上的坏习惯,临到了头想起他死后看到的,却还是没能说出口。
倒是槙岛先老神在在地坐回了平时的位置,正对着阳台的地方,有一个搭配了茶几的躺椅,上面的红茶恰巧剩下了一半。
“也算是难得有机会吧,旦那还想去什么地方看看吗?”
“一时仓促也很难想到,求成,你先陪我坐坐吧。”
“不管是生前死后,旦那的喜好还真是一点没变。”
“这个季节也没什么可以看的风景吧,倒是今年的雪,来得格外的早。如果能在这样的天气,煮上一点酒,配上青豆,倒是很有旧时代这个土地上的人生活的样子。”
“不是有这样的说法吗?希望将纷飞的白雪披在身上,倘若今宵死亡的话,什么的。”
“这是曾经某位名导演的俳句,求成,你已经越来越像个日本人了。”
“这是旦那你以前告诉过我的吧。”
“你也一直都是天才呢,求成。”
正懒洋洋聊着天的时候,突然有听到门锁响动的声音,槙岛从凳子上坐了起来,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现在谁还会来到这个地方吗?不过介于槙岛已经死去,他的尸体自然会揭露一切秘密,只是公安局的速度也太出乎意料,快得有些离谱了。
然而,进入房间的是他们万万没能想到的人,是公安局的执行官,狡啮慎也。
即使崔求成知道他看不到自己,室内的气氛也陡然变得有些焦躁起来。
这位仅仅和自己打过几个照面的警察先生看起来有些疲倦,但踏进房间的时候还在自言自语地说着话。
看到西比拉的猎犬始终还是会觉得心情复杂,何况不管怎么说,这也是最后杀了旦那的人。
狡啮慎也转了几圈,径直走到了内室的书架旁边。
他一边翻看着书籍说着什么话,一边从架子上拿了几本书下来,粗略地翻了几页。
房间并不大,他的声音也渐渐不像刚开始那么拘谨,变回了正常的音量。他们可以听到他似乎是在跟什么人吵架,而他说话的对象,似乎是makishima……
槙岛?
崔求成不得不再次确认他们确实已经都是死去的灵体状态了。旦那现在还在自己身边,而执行官说话的方向也似乎并未对着他们。
这真是难懂,然后他就看到说着“你的就是我的”的黑发青年拿出了书柜里一整套书籍,装进了自己的行李。
他对于这位执行官的了解仅限于一些参数,本以为是个执着而正派的人,现在看来,这样的行为真是难以理解,闻所未闻。
“我跟你说过的,”和崔求成的惊讶不同,槙岛很快就接受了他的私藏被人带走的事实,“这个男人很有趣吧。”
“是这样没错,但……”他还是有点回不过神来,“旦那你的藏书没关系吗?”
“说实话,还是会有一点心疼的,”白发青年难得开起了玩笑,死亡之后,他的性格反而变得坦率开朗一些了。他顿了顿,继续说,“不过这已经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事情了,不管是我的藏书,还是狡啮慎也,这都不再是我们所能涉及到的范畴了。”
“马上就要离开这边了,求成,我能感觉到,”他看向陪伴自己多年的人,“我们还有最后一点偷来的时光。”
“谢谢你等我这么久。我知道你想说没关系,但我还是得谢谢你。”
他握紧了他的手:“求成,我们走吧。”
fin.
崔槙|未完待续
*短小的睡前摸鱼
他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打扰的生活。
当然,细说起来也不是很长,只是他真的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过这样单身一人的日子了。
高级公寓里还什么都没有变过,双人食材,成对的碗筷,两个抱枕躺在沙发的两侧。
一人一个。
他记得掏钱买下它们的时候自己这么说。
他承认自己平时说话的方式有点诡辩,不过和同居人在生活琐事方面的谈论时,他改掉了那些弯弯绕绕,一贯直白而坦诚。就像自己从来没看过那么多书,只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普通人而已。
他从出生起就很不普通。天降祥云,脚踩霞光,这是中国人的说法,他在看到那些古书的记载时就觉得荒诞。什么时代都不缺乏企图将个人身份神化的记载,往前追溯几...
*短小的睡前摸鱼
他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打扰的生活。
当然,细说起来也不是很长,只是他真的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过这样单身一人的日子了。
高级公寓里还什么都没有变过,双人食材,成对的碗筷,两个抱枕躺在沙发的两侧。
一人一个。
他记得掏钱买下它们的时候自己这么说。
他承认自己平时说话的方式有点诡辩,不过和同居人在生活琐事方面的谈论时,他改掉了那些弯弯绕绕,一贯直白而坦诚。就像自己从来没看过那么多书,只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普通人而已。
他从出生起就很不普通。天降祥云,脚踩霞光,这是中国人的说法,他在看到那些古书的记载时就觉得荒诞。什么时代都不缺乏企图将个人身份神化的记载,往前追溯几十上百年,又或者往后展开,再以此作为依据来推论,都从来不会有什么区别。
但他只是色相从不浑浊,这样简单的不普通而已,现在居然也要面临坐地飞升,由此成为西比拉的一员,城市中高高在上的神仙。
这太可笑了。
然后他一边好整以暇地听着这样的笑话,一边得知了同居人的死讯。
崔求成在他眼前死去。
他皱着眉反复听着那个人最后留下的录音,这段音频和这样的称呼让他怎么想怎么觉得怪异,过了会才意识到自己从来不会连名带姓地一起叫他,只会喊他:求成。
他的名字,求成。
他的脑子里总是想着很复杂的东西,要过简单的生活了,却反而不习惯起来。说惯了绕口令和谎话的人想要说真话的时候,便难很多了。他知道自己一直以来的问题,看再多书都克服不来的轻微偏激,早年生活遗留的一些对社会的失望。
老是在绕圈子,有点愚蠢呢。
他拿类似的话告诉过黑客先生,然后换回了有点轻飘飘的答复。眯着眼睛,人造义眼中有光闪过。
对方没能理解自己的意思。几乎是一瞬间,他就明白过来了,尽管总是在将自己的思考方式向理性的道路上驱赶,但大概是受了太多文学作品的影响,他遗憾地发现自己始终还是感性动物,触觉灵敏,靠直觉办事。
旦那?
他知道他不会懂,有些事他永远不会懂,可是这不妨碍他时时刻刻站在他的身边,即使对于不懂的东西也无条件地支持他。就这样,能否理解也显得无关紧要了。
他短短地睡了一会儿,可能连四个小时也没有,充其量也只是打了个盹。因为当他躺下的时候,天是黑着的,而当他醒来,四周也依然没有亮起来。
他习惯性地摸过了枕头旁边的书,想起上次差点看到结尾时,正是崔求成出声打断他阅读的时候。
旦那,如果要离开日本的话,一路上的行程已经计划好了。
求成,这次又麻烦你了。
他说,然后倚靠进了他带着温存的怀抱里。
现在这本书永远留下了结尾。
薄薄的几页纸,但他大概是再也不可能看完了。
fin.
崔槙|Born to die
*三年前,甜傻白
崔求成知道,他的旦那一向有死亡的念头——就像昆虫飞扑向聚集的火苗,他无法抵挡这已经快成为本能的趋死性。
趋死性,这是个新造的词,和1984里所提及到的新话差不多,都矫揉造作。
对于他这个年龄的人,读书算是很次要的一些活计,即使是当作爱好而言,也有些过分浪费时间,毕竟你总得花费很长一段时间去挑选,对比,犹豫不决,然后还得调整自己的步调去适应作者在书中所创造出的节奏,而等你好不容易习惯了这一切,这个世界的大门就开始逐渐关上,有时猝不及防就被挡在门外,只剩下像傻子一样的自己靠世俗的声音回到现实世界来。
普通的中...
*三年前,甜傻白
崔求成知道,他的旦那一向有死亡的念头——就像昆虫飞扑向聚集的火苗,他无法抵挡这已经快成为本能的趋死性。
趋死性,这是个新造的词,和1984里所提及到的新话差不多,都矫揉造作。
对于他这个年龄的人,读书算是很次要的一些活计,即使是当作爱好而言,也有些过分浪费时间,毕竟你总得花费很长一段时间去挑选,对比,犹豫不决,然后还得调整自己的步调去适应作者在书中所创造出的节奏,而等你好不容易习惯了这一切,这个世界的大门就开始逐渐关上,有时猝不及防就被挡在门外,只剩下像傻子一样的自己靠世俗的声音回到现实世界来。
普通的中年人会更加忙碌于工作和生存,完成西比拉安排下“高效率”的生活进程。至于崔求成本身,他的兴趣在电子的虚拟世界,枪械与军火,以及他的旦那身上。
他的旦那,槙岛圣护,他必须再次强调一遍。
在以前藤间幸三郎和其他什么人频繁上门拜访的时候,他们家时常像读书会一样热闹。红茶,马德琳,和古老的原版书籍,借着下棋的机会交流对近来的读书感想,一切都像是上个世纪贵族式的娇矜场景。连坐在这个场景里的人,为首的白发青年也都像是活在梦境和油画调和出的完美作品里。
他在这样的氛围里可以难得偷个闲,客人们能代替他回答槙岛那些涉及到哲学意识的细节问题——不是说崔求成自己对书籍有所抗拒,他还是喜欢书的,但也只是餐后甜点一样的喜欢,用来装点裙摆的花边,仅仅是生活的辅助品而已,不像槙岛,阅读是他日常生活的重心,当他每天晚上枕着崔求成的手臂睡着时,床头柜上总是放着一本小羊皮包裹的纸质书籍。他曾经一度怀疑,如果拿走了旦那的收藏,这个白发的美貌青年是否会随之飘走,就像日本的那些传统故事,捆绑在书间的地缚灵,什么的。
当然,这只是崔求成的一个程序员式的冷笑话。槙岛喜欢同他们讨论莎士比亚,偶尔也谈谈尼采与柏拉图,奥威尔是另一个不错的选择。很多人觉得槙岛冷漠刻薄阴晴不定,是个城府颇深的人,从接触一开始就打定了互相利用的主意,自然那份伪装的笑容和情绪也就简单流于表面,不过随手敷衍。
然而如果硬要崔求成说的话,旦那的喜好其实非常好判断。他开心的时候可以轻易从眉梢眼角的舒展看出来,而如果对方的见解不合心意的话,那双形状优美的眉毛就会挑起一个轻微的弧度,即使眼睛里依旧波澜不惊。
这多半是他失望的前兆。
槙岛很容易对人失望,他在大多数时刻的耐心并不是很好,尤其是在和陌生人相处方面。足够的礼节性措辞是他的伪装,他的表现也很容易能哄骗到别人信服。每每送走不如意的访客之后,他就会叹一口气,略带无奈地向崔求成抱怨现代社会里随着社交行为所带来的麻烦事。
你是小孩子吗,旦那。他腹诽着,仍然送上了事先烤好的小饼干,还是心型的。
槙岛道了谢,咬下甜品的同时眯起了眼睛。
看,他的旦那一向如此简单。
“求成,你最近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他端起茶杯,小指十分矜持地倚靠着杯底。
这个询问出人意料,从办案人员的资料到入侵这个区局域网的计划,崔求成迅速地在脑海中过滤了一遍,再三确认自己近日确实没有什么需要给槙岛意外惊喜的计划后,他反问道:“旦那,为什么会这么说?”
“很简单,在家里来人之后,你总是在提供了一定量的食物之后就躲到了一边,而当他们走了之后,你也不会面对面和我说话,就像现在,”槙岛用餐巾擦了擦唇边饼干的残渣,抬头看他,“如果不是你想避开陌生人,那就是对我有所隐瞒。”
总不能说你要求的读后感都太麻烦了吧。崔求成想着,尽量试着让自己不再躲避那双柔和的金色眼睛。
“唔,其实那些哲学问题有点难以回答……虽然最近也有读过一些,不过旦那,我实在不是什么擅长言辞的人啊……”
“我一直都明白这一点,”槙岛握上了他的手,笑了笑,“这没有关系。”
“《社会契约论》?大概是叫这个名字。”
对着比自己小的青年谈论不擅长的领域实在让人有些羞赧,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试着列出了自己的疑问,再用经历堆出的生活哲学来解释一切。同文字比起来,代码和程序显然要直接多了,没什么弯弯绕绕,所能得到的结果也简单明了,不需要他像现在一样面对着一张带着笑意的好看面孔来揣摩答案的正确性。
“求成,威廉·吉布森和菲利普·K·迪克,你更喜欢哪一位?”
“我记得……这些都是小说家的名字吧。”
“是的,我觉得你或许会对这类作品更感兴趣一点,”
也就是说,他刚刚的理解都全然偏差了吗……这可是有些打击人啊,旦那。
“求成可以从《神经漫游者》开始,虽然这本书不太好找,”槙岛喝光了面前的红茶,把注意力专心放到推荐书籍上面,“我那里应该还有一本。尽管身处的世界不一样,但主角的职业和你颇为相似,是名网络黑客。”
“我们可以在书籍和科技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不是吗?”
现在他会愿意为了他去读那些拗口的哲学书,而哲学家也会拉扯着头脑里那些悲剧性的念头,为了他多活几天。
这已经是槙岛那颗复杂而悲悯的心脏里,所能给予另外的个体,最有信任,也最温存的东西了。
他们不需要说明,也不需要交谈也可以明白——这至今只有崔求成一个人可以得到。
“求成,我可不经常把藏书借人呢,”槙岛凑到他的耳边,轻轻地说道。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