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废墟图书馆 异世神明之畔
第八章 危机
“看不见的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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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为天边晕染了一层暖橘色的滤镜;晚风拂过草芽和叶梢,送去一抹余晖的温柔;少女跑过溪边草地,惊起一行鹭鸟落下片片白羽。她回过头,看着身后蓝色短发的司书。
“忘了你没有风之翼啦,回去给你找一件吧?不过要先考证书……嗯,回去找个时间我带你去试着飞吧?在空中飞翔的感觉真的很酷!”“啊,那个翅膀啊……”安吉拉抬头看看天空,“我……算了。我试试。”
飞行,这是安吉拉从未有...
第八章 危机
“看不见的暗流”
夕阳西下,为天边晕染了一层暖橘色的滤镜;晚风拂过草芽和叶梢,送去一抹余晖的温柔;少女跑过溪边草地,惊起一行鹭鸟落下片片白羽。她回过头,看着身后蓝色短发的司书。
“忘了你没有风之翼啦,回去给你找一件吧?不过要先考证书……嗯,回去找个时间我带你去试着飞吧?在空中飞翔的感觉真的很酷!”“啊,那个翅膀啊……”安吉拉抬头看看天空,“我……算了。我试试。”
飞行,这是安吉拉从未有过的经历。她没坐过飞机,也从未了解过这种像翅膀一样的飞行器——都市不需要这种东西。但是,这次,她打算试一试。
“……什么时候比较方便?”
安柏仰着脑袋想了一会:“嗯……后天吧?后天下午三点钟,到教堂门口见。我记得我那里还有一副翅膀……”她笑了,“你会喜欢的。”
“不过现在,得先回骑士团一趟。”
哒,哒。
“丽莎姐,你在吗?”安柏轻轻敲着办公室的门。
“……我们并不知道它想传达什么信息,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但是你说过……”
骑士团办公室里传来说话声。
“……丽莎?”
“啊啊,是安柏吗?……等一下,马上来……”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图书管理员似乎很疲惫:“抱歉,久等了。”而在她身后,还有一位陌生的金发女性——
“啊,琴团长也在。”
琴团长回来了。
这是安吉拉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位骑士团团长——确切地说是代理的。她转过身:“您就是安吉拉,对吗?”她微笑着与安吉拉握手,“我是西风骑土团代理团长琴·古恩希尔德。刚才我们正谈到您,关于……”她停顿了一下,扭头看了看丽莎。“关于这本书。”丽莎接上话,指指摊在桌上的厚书,”还记得它吗?我们认识的第一天,我给你看过的。喏,现在,它上面有3点……别的东西。”
安吉拉俯身看去,脸上现出一种诡秘的、难以琢磨的表情。“你知道它想表达什么,对吧?”丽莎盯着她的脸,"你上次就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安柏挤过去看,不由得大吃一惊:原本空荡荡的书页上现出一轮血月,以及….…这算得上是牵线木偶吗?只是它的模样……太怪了些。如锥般尖锐的四肢被拉扯成了诡异的造型,而那些本应是关节的地方,却覆上一层暗红色的物质,说不好那是什么。
“木偶,你提到过‘木偶’,是吧,安吉拉?”安柏的声音在颤抖。
“不,这不是木偶……”她听见安吉拉的低语,“……牵丝傀儡戏……还有……
“……血红之夜。”
“呃,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安吉拉叹了口气,“它想传达一种‘危机’的表现。”
“可以具体说明吗?”在这种情况下,琴依旧很冷静。
“它代表了两个人,确切地说是两个疯子。我想你们应该加大安保力度,据我所知,已经有人失踪了,不是么?”安吉拉看到了几位骑士脸上的阴云,“可以告诉我失踪的具体人数吗?如果有的话。”
琴和丽莎对视一眼。“十三人,都集中在这里,达达乌帕谷。”琴指着地图,“但是,凯亚报告过的,附近丘丘人的数量在几日内明显下降;还有,阿贝多和我提到,龙脊雪山周边的愚人众也少了很多……这其中,也有必然联系吧。”
“没错。大概率还是他们所为。”
“看来,是无差别的攻击生物吗……”
“但是,”丽莎幽幽的声音传来,“你和他们是什么关系呢?
“……他们和光,又是什么关系呢?”
"光。和我一样,找到遗落的光。但我们的目的不同。我说过了,他们是两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而且这样的家伙还不止一个。如果不阻止他们……啊,我可能无所谓,但对你们这个世界来说……”
“有什么可行的对策吗?”琴打断了她,"如果'他们’还有更多人的话。”“我会解决。”安吉拉看着地图,"达达乌帕,对吧?我会亲自去那里一趟。至于别的……我的建议依然是加强安保措施。还有,”安吉拉停顿了一下,
“让你的居民晚上最好不要出门。”
安吉拉转身推开门,在那一瞬,她看见了一抹消失在转角的蓝色身影。
“你竟然没被发现。”迪卢克看着他面前的蓝发青年,笑了笑。
"或许是碰巧吧。她没准看见我了也说不定。”凯亚靠在椅背上,自顾自地抛那枚摩拉。此时的酒馆只有他们两人。窗外,夜已深,暖色的灯光洒在吧台的桌上,使人昏昏欲睡。当啷,摩拉砸在桌上,正面朝上。
"就当她没看到吧。”凯亚把金币装进兜里,"喂,你的伤……”“好多了。”迪卢克躲闪的眼神出卖了自己。“你以为我会信啊?”凯亚翻了个白眼,”绷带缠三圈了血都止不住,现在就说没事啦?那么爱逞强给谁看啊?”凯亚开始喋喋不休。迪卢克语塞。他不得不承认,那个讨人厌的家伙一句也没说错。
”所以,是个自称为'蛇'的女人自告奋勇地给某些爱偷听的小鬼上了一课?”凯亚继续说,”为了不被西风骑士发现才扔下你跑了?”“啊……好像……不完全是。”
“啊?”
“她大可杀了我再离开的。”迪卢克看着窗外如墨的夜,那紫色的蛇影又闪在眼前了。
“说实在的,我很讨厌猫头鹰。”堇紫泪滴微笑,夜色中看不清她的脸,"又吵又爱多管闲事的家伙……”
“是吗?真巧,我也很讨厌蛇。”迪卢克握住剑柄,乍起的火光撕裂了黑暗。
火焰啊……堇紫泪滴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嘴角上扬。挺有意思的招式。火焰升腾,翻滚,幻化巨大的凤鸟,展翅而起,携起滚滚热浪,直冲收尾人而去。
“哈……“刀柄携起暗紫色的烟,堇紫泪滴冷笑着,剑光一闪,紫色的巨蟒睁开双眼。
雷元素?……不对。迪卢克面前的巨蟒吐着信子,身上的鳞片折出阴森的寒光。迪卢克突然感到看背发凉。因为他意识到了——这个女人使用的不是元素力。蛇在身后盘绕,女人在微笑,她好像丝毫不感到慌张,即使那火焰距她已不到十步之遥,然后——
暗紫色的蛇影腾起,张开巨口,将那火凤一整个吞了下去,点点的火星散落一地,被暗夜天噬。"就这样了?”堇紫泪滴的声音自暗处传来,凌若寒冰。"那么现在就是……”她长叹一口气,项刻间,紫烟萦绕成蛇形,翻卷扭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向迪卢克。女人轻轻笑出声。
“……我的行动轮。”
虽然迪卢克已经在很努力地避免正面交锋,但现在这种情况……他来不及多想,纵身一跃躲开蛇的尖牙,蛇影撞在他身后的砖墙上,发出沉重的闷响。
“当——”午夜二点的钟声敲响。掩盖了夜幕中杂乱的打斗声。真是糟违了……迪卢克心想,自己根本不是她的对手,而对方也明显知道这一点。堇紫泪滴只是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像一道鬼影。在城内战斗的风险太大了,迪卢克想着,现在最好的法子就是从侧门把她引出去……十二点,正是西风骑士换岗的时间,那里现在不会有人……他正这样想着,翻身跳上侧门口处的楼梯。
可他没有留意到身旁一抹紫色的暗影掠过。
“唔!……”当那柄银色的刀刺穿他的肩膀时,迪卢克甚至来不及抽出他的剑。“只会逃跑是不够的,红发小鬼。”堇紫泪滴的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你……怎么会?……”迪卢克按着肩膀上的伤口,然而无济于事。鲜血在源源不断地从伤口中涌出,止都止不住。
……她刚才明明在自己身后的!怎么会?!迪卢克瞪着眼前的女人,她脸上的笑容依旧不可捉摸。迪卢克本来是有充足的时间从侧门出去的,但是现在堇紫泪滴就站在大门前;也没有时间再回去了……西风骑士就在上面,脚步声偷近。"似于有人来了哦?”茎泪滴抬头着着上方的楼梯,"可惜……"她转向迪卢克,眼中的神情很古怪,但似乎……不是很想杀他?迪卢克握住剑柄,如果真要拼个你死我活的话……自己完全没有胜算的吧!“算了,反正我们还会见面的。"伊織自顾自地抛下一句话,”希望下次你能有点长进。”女人转身,一片紫色烟尘掠过,她就那样消失得干干净净。
这人是什么情况?!若在以往,迪卢克一定会追上去查个清楚,但目前的情况不允许他这么做。他流的血太多了,迪卢克低头看着地上那一滩血。一定会被人发现的,现在就算从侧门出去也会被人看到,而他现在这样子根本跑不了多远。西风骑士——不知道是谁,脚步声听不出来——正在下楼,迪卢克闪身躲进了墙角的货箱。肩膀上的伤口依旧火烧火燎地痛,他需要尽快处理 ,然而西风骑士正向这边走,他没有时间了……他一定会看见地上的血迹的,那时候他怎么办呢?趁骑士不注意的时候从大门冲出去?呃……想想就是……迪卢克甚至想好了明天报刊的新闻标题——
“暗夜英雄遇袭落难而逃”
真是蠢爆了。
迪卢克拉低了兜帽,他只希望自己的头发在黑暗中不会太扎眼……迪卢克这样想着,身体网后一靠——
“咔。”刺耳的声响划破破长夜的寂静
完了。
“是谁?!——”骑士振声问道,握住了剑柄。走到近处时迪卢克终于看清了他的脸——霍夫曼,那个常去店里消遣的骑士。迪卢克在原地没有动。如果不得以的活……他有把握不伤到人。
火焰腾起,照亮了一角黑暗,霍夫曼吃了一惊,更无暇抓住如影般闪过的迪卢克,待他回过神来,那黑衣人早已消失不见了,霍夫曼回身想追,却被另个声音叫住:
“我来处理。”
“凯,凯亚队长?!”
“是我。”凯亚扬起嘴角,眼中却没有笑意,“我来处理就好。你先回去吧。”“可是……”霍夫曼支吾着。“好啦,我的实力,你还放心不下?”凯亚仍是笑眯眯的样子,可莫名的,那笑容却散发出了一种……“威胁”的信号。错觉吗?霍夫曼不敢多想,只得答应下来。“好啦,明天请你喝酒。”年轻的骑兵队长笑着挥挥手,方才那一瞬的威胁烟消云散。是错觉吧。霍夫曼想着。
呼。目送着骑士消失在巷子里,凯亚终于松了一口气。城外弥漫着青草香和淡淡的水汽,以及……不易察觉的,一丝血腥。嘁。凯亚踹了一脚墙边的黑色“石头”:“喂,你打算躲到什么时候?”
“所以,这就是昨晚的全过程?”凯亚皱着眉头,“呵,那我出现得还真及时。”
“那真是谢谢你了。”迪卢克头也没抬。
“你这感谢能不能有点诚意……”凯亚的抱怨被开门声打断,客人吗?不对……凯亚瞪大眼睛看向门口那浅蓝头发的娇小身影。
“抱歉,本店已经打烊……”
“不,我不是来喝酒的。”安吉拉关上木门,“有兴趣谈一笔交易吗?爱偷听的家伙们。”
(图源:老福特 Re54)
【阳中心向】传令员的一天
写这种东西当生贺是不是有点不妥(。)
内含私设请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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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的每一天都是像这样阴沉沉的吗?
阳透过狭窄的窗户凝望着天空。
印象中,都市里很少有天气晴朗的日子。灰蒙蒙的云挂在天上,空气中弥漫着细小的尘埃,光线被四散开来,均匀地在窗户上洒了浅薄的一层——那厚度甚至都会被灰掩盖上。
阳曾经去过几次临近郊区的地方,那里的天空清澈湛蓝,阳光直直地铺在地面上,刺得他眼睛有些痛。
他对那里印象深刻,生活在那种好天气的人们,脸上从来都挂着惶恐的表情,生怕被什么怪物突然抓走,就像是遇到了捕食者而瑟瑟发抖的小兽。
想到这里,他一时间说不出什么抱怨天气的话...
写这种东西当生贺是不是有点不妥(。)
内含私设请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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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的每一天都是像这样阴沉沉的吗?
阳透过狭窄的窗户凝望着天空。
印象中,都市里很少有天气晴朗的日子。灰蒙蒙的云挂在天上,空气中弥漫着细小的尘埃,光线被四散开来,均匀地在窗户上洒了浅薄的一层——那厚度甚至都会被灰掩盖上。
阳曾经去过几次临近郊区的地方,那里的天空清澈湛蓝,阳光直直地铺在地面上,刺得他眼睛有些痛。
他对那里印象深刻,生活在那种好天气的人们,脸上从来都挂着惶恐的表情,生怕被什么怪物突然抓走,就像是遇到了捕食者而瑟瑟发抖的小兽。
想到这里,他一时间说不出什么抱怨天气的话了。
阳关上床头的空气净化器,拿走武器,离开了食指给他配备的小小公寓。灰尘的气味重新钻进他的鼻腔,而他想要活下去,就不得不去吸入这样的空气。
最近他很难从睡梦中摆脱出来,那片刻的安宁引诱着他不断下沉,每次醒来都像把大脑生生地撕成两半,一半用来起床穿衣洗漱,另一半负责昏昏沉沉。到他毫无自觉地走出房门,已经过了吃早饭的时间了。
“不吃早饭可不好。”
格洛丽亚这么说着,把手里的椰奶塞给他。
他们是在公寓楼下的路口处遇到的。格洛丽亚正在便利店门口买东西,看见阳从不远处走来,伸出手向他挥了挥。
其实阳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但当他不小心踩到石子崴了一下的时候,他才看到眼睛眯成“^”的格洛丽亚。
“阳传令,早上好呀~”代行者跟他打招呼。
“早上好,格洛丽亚代行者。”阳对她点点头。他现在很想打个呵欠,不过当着别人的面这么做实在不好,于是他深深地吸气,再缓缓呼出,以此来代替它的作用。
“嗯?你没有吃早饭吗?”格洛丽亚歪歪头,似乎是以为阳被便利店刚出炉的红豆面包吸引了,那香喷喷的味道足以让她惦记一整个上午。
“是的……今天早上多花了些时间,现在没空吃了。”
阳的声音透了些疲倦出来。他没什么食欲,就算有那个时间,估计也不会去吃。
所以就发生了刚才的那一幕。格洛丽亚把椰奶塞在了阳的手里,嘱咐他千万不要忘记吃早饭,然后拎着面包走掉了。
话说回来,她是怎么把食物吃掉的……?
他不知道同事的进食方式,甚至都不知道对方是否需要进食。
阳拿着椰奶站在十字路口处,有些不知所措。他尝试着喝了一小口,植物饮料滑腻的甜味便充斥了他的整个口腔,和薄荷牙膏残留在嘴里的凉意混合在一起,彻底唤醒了他的神经。
好像忘记道谢了。
他呼了口气,决定下次见面的时候一定好好谢过她。
阳拿着装有椰奶的纸杯走了一路。他有在喝,只是心不在焉地喝了一半的时候,被里面的椰果呛到,倚着墙咳了半天才把它从气管里咳出来。
从这之后他就没再继续喝了,让剩下的东西在纸杯底好好待着。
天空在白天光线本应最好的时候阴沉了起来,企图变得潮湿的空气闷住了鼻腔。他还没做完上午的工作,雨点就已经不期而至了。阳将剩余的指令收进贴身口袋内放好,把外披的斗篷裹得更紧了些。他担心水会沾湿指令晕染开笔迹,让字难以辨认,可在他摸过字条后,又突然觉得自己的担心十分多余——那材质似乎是防水的,而字就像是直接刻在里面那样,表面一层平平整整,根本看不出书写的迹象。
他今天没带伞出门,雨却越下越大了。在发梢开始滴水之前,他躲进了路边的小吃店。
好在今天的指令并不多,如果这阵雨能在中午停下来的话,或许回家前还可以去稍微远一些的地方买一份美味的晚餐。
不过看样子午饭只能在这里解决了。
他取下斗篷,叠好放在旁边的椅子上。这家店开在巢的外围,里面的顾客有不少都是西装革履的公司职员,他坐在角落的位置,倒也没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即使食指的工作服也是西装,他也依然觉得自己是融入不了的。
阳根本吃不下东西,但不买点什么又不好意思在这里干坐着,思来想去,他最后决定点一小份意面。等待上菜的过程中,有个戴着袖章的职员坐在了他旁边。
他记得这个。有些工作会引导他来到巢的边缘,而附近又有个体量不小的公司,他时不时就会看见这些职员上下班。
店门外的雨声大了起来,阳开始担忧自己能否完成今天的工作。
要不要叫代行者来帮忙呢?
他们似乎也挺忙的……他见到他们的时候,基本都是在街上匆匆擦肩而过,最多相互打声招呼,或者给他们当天的指令,此外很少有交集了。阳不怎么联系食指的同僚,除非有任务,不然他宁可离得远远的。
希望雨能早点停吧。
阳和旁边的职员同时叹了口气。
职员也注意到了他。他们面面相觑,都在等上菜。
“下雨真烦啊。”这人突然开口。
“上头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要我们把沾了泥的鞋脱了拿去消毒三遍才让进公司,还硬要在打卡时间做,我今天差点没拿到出勤,真是有毛病……”
阳静静地听着他大倒苦水,两道细眉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对方似乎是把他当成同事了。
他并不了解这些公司的具体情况,他只知道那些后巷人该知道的:加入一片翼,就人生无忧了。非翼的公司是否也是如此?他试图在对方的连篇废话中提取有用的信息,听了半天后,他最终的出的结论是——
除了性命能有保障之外,并无不同。
就好像哪里都是被上层的疯子扼住喉咙,不跪地求饶苟且偷生就活不下去那样。
永远都有人随意践踏着别人的灵魂。
指令……也一样。
见到阳面色逐渐阴沉,明显没在听人说话之后,这个职员才发现他是生面孔。
“哎,你是哪个部门的?是新来的?我怎么没见过你啊。”对方问。
“啊……”阳回过神来,“抱歉,我不是贵公司的员工,我只是来吃顿饭而已。”
“哦……哦。”对方露出了尴尬的神色,没再继续找他搭话。
余下的时间被缄默和进食声填充。阳用叉子将一小团意面送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用余光悄悄打量周围职员的神情。大部分人对此漠不关心,只有少数几人会时不时往他脸上投来视线。
亲近也好,尴尬也罢,明明都是他们先的,到头来不自在的反而是阳。
他尽快解决完午餐,披上斗篷,背好那把沉重的大剑,轻轻地推门而出。
“那个制服和武器,好像是食指……”
“真的假的?看着挺好一人,没想到居然是……”
“真是晦气,怎么有帮派的……”
“我听说他们会……”
身后传来窃窃私语。
阳加快脚步,置若罔闻,呼吸的起伏却愈加明显。
雨后的天空终于吝啬地露出了一点点日光。幸好及时放晴了,不然剩下的指令,阳可没把握能在短时间内全部发完。制服鞋踏过路面,溅起的积水裹挟着泥沙侵染了斗篷的下摆。他觉得自己的双肩愈发地沉重,似乎这一点点泥沙就会压垮他的脊背。
他曾经粗略地翻了一眼手头剩下的指令,大部分都是略带刁钻的,有少数几条在他看来难以正常执行的指令,被他放在了靠后的位置。
当然,他在途中看到了写着自己名字的纸条。他想都不想就把它抽出来放在了最后。
只要不去看,他就可以继续今天的工作。
几天前的下午,与现在相同的时间点,阳拿着消毒药品站在这条街的路口,紧张地数着过路的人。
他被命令拔下遇见的第164片指甲,并在上面雕刻图案。
阳当然知道那有多痛。伤害别人这种事从来都不是他的本愿,可该死的指令又一次要求他这么做了,他无力违抗。
指甲要怎么取?把白色的部分剪下来能算数吗?可指令当中又要求拔下,意思是要拔下来一整片…?况且人也不会乖乖任他把指甲拔掉,或许又会发生武力冲突,他要怎么获取这片指甲?阳自认为在战斗方面没有那么擅长,如果打不赢对面怎么办……
越来越多的思绪充斥着他的脑袋。在他纠结许久之后,他取出了自己常备的药物。
表明自己的来意和原因,好声好气地请求对方的同意,完事后再给人仔细消毒包扎上,成功率会大一点吗?
他拎着一袋药品,手里捏着指令,忐忑不安地来到路口。为了方便拔指甲,他还带上了止血钳,然而这些事先准备也只能充当自我安慰一般的存在,他还是会去执行那道指令。“至少不会取人性命”是他用来麻痹自己的借口,而他已经借用它无数次了。时至今日,他还是无法习惯。
提着袋子的手攥了又攥,他终于深深吸气,硬着头皮开始了计数。
三十一,三十二……
这条街处在一个尴尬的位置,不偏也不近,道路也没那么宽敞,大部分都是开车经过,路过这里的行人少之又少。这也方便他进行计数,毕竟辨认出映入他视线中的指甲还是要花费一些精力的。
五十八,五十九……
时间临近晚高峰,行人逐渐多了起来,他的工作进度加快了不少,同时也更难继续了。想要在人群中数出指甲的数量,会让他的眼睛越来越疲劳。可他连闭上眼休息一下都不敢,生怕漏掉了哪片指甲,导致指令执行出错。
一百二十三,一百二十四……
可恶,眼睛好酸,好干涩。
一百四十五,一百四十六……
——就要结束了。
计数临近尾声,阳却越发地紧张起来。或许一片指甲对于都市人来说不算什么,在这里缺胳膊少腿也是正常现象,但他就是没办法习惯。那会很痛,而阳从来都不会习惯痛觉。他细腻又敏感的心思让他忍不住地想要避免这种情况,或者说,避免让自己和别人都遇到这种情况。别人会痛,他看着也会感到疼痛,就仿佛是痛在他身上一样。
一抹熟悉的身影毫无征兆地悄然出现在他的视野当中。
以斯帖。
他的同事,他的前辈,他熟悉的代行者,站在了路口的对面,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他看上去刚结束了一场战斗,白斗篷和长发上都沾了不少血渍。如果他的任意一只手从斗篷下露出来,那么阳的第164片指甲,将会出现在以斯帖身上。
……拜托了,不要。
别伸出来,别看过来,把你的手在斗篷下放好,就这么往前走,然后无视掉我。
阳绝望地闭上眼睛。还抱着侥幸心理的他,自作聪明地认为,不去看的话,就不算做计数吧?
起风了,风沙进入了他的眼睛。他难受地揉了揉,眼皮控制不住地睁开眨动。
……以斯帖,求你了以斯帖,不要伸手。
黑发的代行者望着天空,呼了口气,撩开斗篷看了眼时间。
手套……对,手套。他们平时会戴着手套。无关季节因素,都市人戴手套是稀松平常的事,只要隔着手套就不会算数了。
阳想到这里,悄悄松了一口气。
就在此时,他发现。
以斯帖伸出来的左手,上面没有手套。
这第164片指甲,是他的无名指。
袋子掉在了地上,红盖绿瓶的消毒水骨碌碌滚了出来,棉签在路面上散落了大半,只有纱布安分地待在袋子里,幸免于难。
阳的思绪彻底乱掉了。他的脑袋不受控制地飞速运转起来,杂七杂八的念头直直地上涌,迅速在他的胸口盘踞起来,企图堵住他呼吸的通道。
如果自己强行夺取以斯帖的指甲的话,能打得过……吗?
他的双目紧紧锁定在黑发代行者的身上,而对方也注意到了他。阳早已无暇顾及别的事物,甚至都没发现以斯帖正向他走来。
风夺走了阳松开的手指之间夹着的字条,把它狠狠地摔在以斯帖脚边。指令被摔痛了,抱着代行者的鞋尖死不松手,无声地控诉着这场暴行。
直到以斯帖捡起本应被传令员执行的指令时,阳才猛然回过神来。他看着对方的动作,想要出声制止,字句却在喉咙里突然塞住,怎样都发不出完整的音节。他的双唇开开合合,最后放弃说话,被它的主人抿了起来。
“所以,是我吗?”
以斯帖突然发问。
“…啊?什么——”
被问话的传令员抬起头,下意识地回应。
“指令。”以斯帖把字条重新折好,递了过来。
阳不知所措地接下。那把止血钳放在他制服的口袋中,只要他想,他就能把它拿出来,用挥舞武器的力道使用,就能轻松拔下对方的指甲。只是,他没有自信能打得过以斯帖。同僚的资历比他老得多,战斗经验也更为丰富,武力夺取这条路看来并不行得通。
没有得到回答的以斯帖对阳的小心思毫不知情。他看了看明显走神的传令员,沉思片刻,对着他伸出了左手。
“以斯帖,你这是……”
阳重重地倒抽一口气,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谨遵指令之意。”
代行者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天气不错一样。
没想到直接得到了当事人的应允,阳犹犹豫豫地把止血钳拿在手里。以斯帖的指甲边缘圆滑平整,长度恰到好处,他可以轻松用止血钳夹住。阳的双唇抿得更紧了,正当他准备用力的时候,他发现对方斗篷下面的另一只手,一动不动,正不断地往外滴着血。
“你受伤了?”
黑发的代行者垂目,没有做出回答。
“不行,我不能这么做,你的手——”
以斯帖打断了他的话。
“指令,必须执行。”
这是提醒,亦是催促。
话已至此,阳只得把头扭到一边,闭上眼睛,将止血钳猛地一拽。
他甚至能感觉到对方配合地往回缩手。
现在以斯帖双手都在流血了。阳仰头看着他,而他也只是皱着眉,一声不吭,连呼吸都是平稳的。
他要怎么包扎伤口?
这个念头浮现的时候,阳才想起来自己有带药品。他连忙弯腰把散落的消毒用品捡回来,抬头的时候,对方却已然走远了。
夜间,他回到公寓里,取出那片已经失了温度的指甲。在上面雕刻图案的指令还未完成,这是他今天最后一个工作。
要怎么刻?随便刻几下么?
可这是以斯帖给他的指甲。在上面乱刻的话,岂不会罔顾了指甲主人的一片心意?
他举着小刀,纠结良久,最终决定刻一个他能想出来的、漂亮的图案。
这道指令完成得比想象中要简单许多。阳擦拭着刻好花朵的指甲,对着柔黄色的灯光照看,愈发觉得图案异常熟悉。
——这是食指标志上的那朵花。
阳的呼吸顿时滞塞住了。
他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用盒子把这片指甲好好地保存了起来。
回到今日。同样的时间,临近下班的点,阳坐在路边的长椅上,细数着剩下的指令还要多久才能发完。他刚送去的指令被人拒收了,当事人拿指令根本无法执行做借口,召集了一大群人,企图干掉上门的传令员来发泄压抑许久的积怨。阳已经习惯这种刁难了,他给对方留了尚能执行指令的余地,将剩余的人悉数斩下。
“请您务必,切实执行指令。”
他抬起还有一息之人的手,把指令压在了下面。
战斗当然并非阳的本意,只是他不得不这么做。
毕竟大家都是为了工作。
他听见身后传来的咒骂声。没关系,他连这个也一起习惯了。
积怨……谁又没有呢。
阳靠着长椅的椅背。他今天很累了,在城区之间来回奔波费时又费力,更何况还是传令这么个不讨好的差事。他做传令员的时间并不长,却已经破坏了许多人的生活了。他痛恨这些来历不明的字条,更痛恨把它们传递出去的这双手。食指的阴影始终笼罩着他,他无处可逃,也无法抽身。
“阳”的一切都是食指构建的,而食指又会毫不留情地把他敲得粉碎。
夕阳,感觉还挺刺眼的。
暖红的光,带着与颜色不符的温度,自阳头顶上倾泻而下。
疲惫从心底漫了上来。
够了,已经够了。
阳攥紧了手中的指令。
这种东西,谁爱做谁做。
我要把它们扔进垃圾桶里。
他似乎已经看到了字条在空中飞舞的画面。
就在阳起身准备向前一步的时候,一道剑光堪堪贴着他的鼻尖闪过,在地上划出深深的沟壑。
阳立刻进入战斗状态,警惕地看向剑光来的方向。可视线的另一端,分明是他的代行者同僚,格洛丽亚。
全身义体的女性收回手中的武器,看了看阳的方向,发出疑惑的声音。
“哎呀,这不是阳传令么!你没受伤吧?”
格洛丽亚一路小跑过来,她的声音里透露出关心与担忧。
“——我没事,格洛丽亚。你这是在做什么?”
阳见来者没有敌意,便放下了准备拔剑的手。
“这个嘛……”格洛丽亚摸了摸金属的脸颊,给阳展示了她收到的指令。
“我被要求在这个时间往这个方向挥出一道剑气来着……明明我们的指令只有在某人没完成指令的时候才会发下来,到底怎么回事呢?这里也没有人呀。”
一股寒意顺着脊髓窜上阳的大脑。他的身体止不住地开始发抖,四肢百骸都僵硬得像死去多时的尸体。冷汗自额头缓缓滴落,阳觉得自己正在被无数双眼睛瞪视,脚下踩的不是街道,而是宣判死刑的刑场。
“阳,你很累吗?需不需要帮忙?”
格洛丽亚关切地看着他。
“不,不用了。我自己能行的……谢谢。”
阳勉强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用干涩的声音回答。
代行者见状也没多问,叮嘱了他几句,说了让他不要勉强自己、有困难可以喊她帮忙之类的话,就离开了这里。
待阳看不见那个白色的背影后,他才后知后觉地双膝发软,跌坐回长椅上。
在那之后,阳麻木地继续进行着工作,用他一天之内会重复说好几遍的话威胁目标,再用武力让那些心有不正的人顺服,直到他的影子被月光拉得极长,他才终于结束了倒数第二人的指令派发工作。
至于最后一人……
是他自己。
“致阳·比斯莫克:在21时15分38秒开始淋浴。淋浴时间不得少于15分钟。”
还算是不错的指令,很轻松就可以完成。如果热水器能及时修好的话。
公寓的热水器在昨晚的时候坏了,他打电话预约了维修工上门服务。如果维修工今天能来的话,现在已经应该修好了。
在进门之前,阳掀开门垫看了一眼。
钥匙,没有动过。
他拨通了维修工的电话,对方连连道歉,说今天的工程已经排满了,他明天一定来修好。
阳听完后,静静地挂断了电话。
于是他在指定的时间点,打开了必定只会流出冷水的花洒。
衬衫吸满了水分后紧紧贴在身上,皮肤被湿透的布料盖住,细胞无法呼吸,不适感传遍了全身。阳闭着眼,默默忍受着这一切。他早已停止读秒了,计时的意义在此刻变得微乎其微,这似乎演变成了一种刑罚,而受刑人正是他自己。
今夜降温很快,冷空气先他一步占据了整间房屋。他脱下冰凉的衣服,擦干头发和身体,烧了壶热水,想要喝点暖和的东西驱散寒冷。
在他倒水的时候,按耐不住的开水飞出杯外,溅在阳的手腕上,顷刻间烫红了一大片皮肤。
阳突然停下了动作。
或许他本可以用热水壶多烧一些水,倒进自己不常使用的浴缸里,在里面拿盆或杯子用热水淋浴。
是这样啊。是这样啊……
阳想通了,可这太迟了。
他笑了,迎着灯光举起热水壶,笑得格外畅快。
现在往身上浇热水也来得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