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色者×水母少女库菈菈]于亚坛高原的一夜
星夜暗淡,亚坛高原的晚风凛冽,呼啸着拂过一望无际的金黄杉树林和亚塔斯花。
也许这晚风是死于破碎战争的冤魂发出的哀鸣。褪色者不禁心想,否则怎会如此刺骨,冷得不可思议。
他平躺在赐福旁的草地上,不远处就是迪可达斯大升降机,那两个巨像一动不动,兢兢业业地守着不会再有人通过的、长满杂草的路口。
一名黑夜骑兵骑着高大的送葬马,大摇大摆地漫步在通往王城的倾颓小道上,阴森可怖。
褪色者暂时还不想招惹它们。...
星夜暗淡,亚坛高原的晚风凛冽,呼啸着拂过一望无际的金黄杉树林和亚塔斯花。
也许这晚风是死于破碎战争的冤魂发出的哀鸣。褪色者不禁心想,否则怎会如此刺骨,冷得不可思议。
他平躺在赐福旁的草地上,不远处就是迪可达斯大升降机,那两个巨像一动不动,兢兢业业地守着不会再有人通过的、长满杂草的路口。
一名黑夜骑兵骑着高大的送葬马,大摇大摆地漫步在通往王城的倾颓小道上,阴森可怖。
褪色者暂时还不想招惹它们。
那遥远的黄金树现在已经近在咫尺。自从来到亚坛高原后,这颗赐福之树总是亮得晃眼。即使在这样寒凉的夜里,也依旧闪耀着灼灼的光辉。
梅琳娜已经离开了。
他进入王城的某一刻,她突然告别了。
她说感谢褪色者带她来到黄金树脚下,然后就悄悄离开了。
“哦。”记得他这样回答,“祝你好运。”
他没有说太多,因为这是他们的约定,或者说,交易。她和自己并没有更亲密的关系。
然而总归是失去了难得的旅伴,褪色者还是感到一阵怅然若失。
他在王城内踽踽独行,徘徊了许久。在某日被下水道里的两只龙虾喷射的腥臭水花滋得意识模糊后,他逃离了王城。
也许只是终于无法忍受王城下水道那迷宫般的设计和挥之不去的恶臭。也许,只是自己无法接受独行的孤独。
褪色者心里空落落的,摩挲着同样空空荡荡的红滴露圣杯瓶。
他希望能有陪伴自己的人,谁都好。
“菈妮……”
他失神地仰望被黄金树染上金黄的夜空,不自觉地喊出她的名字。
月光是如此地暗淡,正如身旁那代表暗月的剑。
赠予他这把剑的人带走了他的心,前往了夜空,为了追寻她的律法。
他们做过约定,在被杀死的双指大人前约定:要一同踏上黑暗的道路,永不分离。
“你就继续走在王的道路上吧。等彼此的事情都完成了,再相见吧。”
所以,他一定要成为王。
可是——
“…好累啊……”
褪色者喃喃自语。
成为王的使命高悬在头顶,像高悬在头顶的剑,不停催促他动身。
于是,他终结了葛瑞克可笑可怜的野心、亲手为碎星将军带来了解脱、打开封闭的雷亚卢卡尼亚学院、弑杀了吞噬半神的大蛇……他的事迹足以称为英雄,然而却无人知晓他心中的积郁。
“……好想和谁说说话啊。”
和谁说呢?
菈妮吗?
自从在菈妮魔法师塔识破她透过人偶观察自己之后,无论自己怎样和娇小菈妮说话,她也没有回应。这是傲娇吗?褪色者不禁苦笑。我只是想多和你说说话啊。
梅琳娜?
不,褪色者摇头,梅琳娜已经和自己分道扬镳了。
难不成和托雷特说话吗?
再一次,褪色者对自己产生这一念头感到悲哀——托雷特不会说话。
风吹起盔上白狼的银毫,让它随风摇曳。就像褪色者的此刻摇曳的心。
自己竟然还会这样多愁善感。褪色者不禁叹了口气。他果真能成为王吗?
不想这些了,睡觉。
褪色者翻了翻身,却听到一声铃响。自己这一举动不小心摇动了招魂铃。
随着一声清脆的铃音,周围旋起飘逸的雾霭,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涌上褪色者的心头,几乎让他产生一股想哭的冲动。
雾霭散去,现出一只漂浮在半空中的水母,那灵动轻盈的身姿有着通透的美感,发出淡淡的柔和光彩,在金色的赐福下很不显眼。
游荡在赐福之地的透明水母,是死去少女无处可归的灵魂。
这是他来到交界地后,最初的伙伴之一,他记得。
眼下她刚被召唤,轻轻地上下浮动,似乎是在小心地打量四周。
“好久不见,库菈菈。”他的喉头抢先他的大脑发出问候。
少女水母微微一颤,慢慢地靠近褪色者,最终选择了一个适当的距离停下。在这个距离,她还能替褪色者提防远处凶神恶煞的黑夜骑兵。
“……很久都没有见面了,你还记得我吗?”永恒之城之旅,褪色人拿到了仿身泪滴,自那之后,所有的骨灰都下班了。
少女水母的头冠不停颤动,像是在点头。
“是吗?不过……唉,算了……”褪色者想说什么,但他还是没能说出口,最后只是落寞垂头。
下一刻,他的手臂被轻轻摇动,褪色者抬起头来。库菈菈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边,她伸出两根几近透明的触手,默默搭在他的手甲上。
“你是在安慰我吗?谢谢……抱歉啊,这趟旅行真是又劳累又危险啊……”
他想起在啜泣半岛、那从未停歇的连绵阴雨;想起风暴山丘平原上的山妖群、盖利德猩红腐败之下恶毒的变异生物、湖之利耶尼亚中央沼泽的遗迹、希芙拉河地底的星空……他和眼前的这位她一同见证了无数绝景,想来,除了托雷特,她好像才是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人。
已经成为调灵师的罗德莉卡告诉过自己,这位少女水母唯一的夙愿就是回到她遥远的故乡。
“没能找到你的故乡,真是对不起……是不是、让你留在罗德莉卡那里更好?”
听了褪色者的话,库菈菈突然剧烈上下摇晃,几根触手急切地胡乱挥舞,像是在拼命否定自己说的话。
“抱歉抱歉,我收回我的话……”
褪色者久违地笑了出来,库菈菈发出的红光微微闪烁,如同少女生气地嘟起脸蛋,责怪自己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谢谢你一直陪在我的身边。”他不禁抬起右手,抚摸这个不嫌弃他的朋友。在他的手甲触及她时,水母的头冠猛的伸缩,紧接着缓缓舒展、放松。
“如果不是有你.、还有托雷特,我应该是来不到这里的吧?”褪色者眺望着黄金树。
“……我真的能成为王吗?这样害怕孤独,不是为王的器量吧?哈……”
正当他准备用自嘲取笑自己时,看到库菈菈使劲地上下晃动,强烈地表达着反对的意见。
“你也觉得我能成为王吗?谢谢……”
库菈菈无视了他的话,慢慢地游动到褪色者的正前方,颇为受用地服帖在褪色人的手心下。让他感觉自己在给为一只乖巧的小奶猫顺毛。
长夜漫漫,星夜暗淡。
褪色人心头一动,突然想到了什么,在置物包里翻找起来。随后,他拿起一枚戒指。
“路上遇到的一个骑士送给我的。那人很奇特,说自己是‘灰烬’,还嚷嚷着‘赞美太阳’……”褪色人有一着没一着地闲聊起来,
“他人倒是挺不错,塞给我这枚戒指。说是‘伪装戒指’。反正挺好看的。我暂时也用不上,送给你吧。”
褪色者的语气不容拒绝,少女水母沉默了半晌,触手蜷缩又放松,反复再三之后,才犹犹豫豫地伸出一根较为纤细的触手。
褪色者将戒指戴到那根触手上。让他回忆起自己为另一个女人戴上戒指的场景。
然后,眼前的异变立刻让他惊掉下巴。
“诶?……”
眼前的水母好像突然变成了一个娇小柔弱的少女,满脸通红地看着自己。
自己此刻正握着她那孩童般小小的、白皙的手,将那枚稍大的戒指推到无名指指根。
少女也很惊讶,不过她的脸上更多的是羞耻。她扭捏地别过脸,颇难为情地用一只手遮住通红的面颊。
戴上戒指的那一只手仍然停留在褪色者的掌心,并没有抽离的意思。
“啊!那个,怎么说呢……”
“…谢、谢谢……”少女的唇蠕动着,上下闭合,终于传达出一丝微弱的声音,那声音清脆稚嫩,“那个……褪、褪色者大人,这个、这个、为什么会……啊呜~~”
这枚戒指能让水母变回生前的模样吗?这回轮到见多识广的褪色者震惊了。
他愣愣地注视着面前年幼的少女;她看起来惹人怜爱。娇弱的眼角微微下垂,一副爱哭的模样。
“……呜…褪色者大人,对不起对不起!库菈菈没有、没有想让褪色者大人为我戴上戒指的,对不起!”
少女似要哭出来的模样,语言混乱地解释为何戒指会戴在自己的无名指上。
“你想让我为你戴上戒指吗?”
“……不、不是!只是、只是……因为,褪色者大人…很强大、也很温柔……”
库菈菈想起第一次与这位褪色者见面,他意气风发地动身前往风纱堡,那座褪色人的死亡之城。他并不是为被葛瑞克接肢而去——恰恰相反,他要夺取葛瑞克手里的大卢恩。
他与罗德莉卡交谈中,言辞笨拙,却难掩心底的善良——在赐福殆尽的世上,善良的品质宛若黄金树的种子般珍贵。
那就是王。不知为何,少女在心中认定。
一路上,她默默地跟随着褪色者。将他的一切经历尽收眼底。
他会帮助饱受欺凌的亚人裁缝,在黑暗的洞窟里以一挡十,只为替别人取回母亲的遗物。
他会为了素不相识的女孩,深入艾奥尼亚沼泽,于成堆猩红腐败之中寻得金针。
他会屡次对陷入困境的战士壶伸出援手、会帮助来路不明的侍女找回项链、让没有才能的废石魔法师重返学院……
褪色者是强大无比的战士,在他眼中,自己这个协助者,恐怕不怎么帮得上他的忙吧?
库菈菈想到,自己曾经害怕不够强大而被抛弃,所以一直很努力地喷出身为水母仅有的毒液。
然而,褪色者从未嫌弃过她。他总是在一场生死战斗结束后,宠溺地拍拍自己的脑袋,说一句“干的不错。”
他的善良不求回报。也许就是这份善良,让他才能被神人所倾心吧……
她希望他成为王。
不过,她更希望他一直和自己在一起。
想到此处,库菈菈感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无名的冲动堵住,心里乱糟糟的。
明明早就死去,身体变成水母,根本配不上褪色者大人,却还在痴心妄想……
“没关系的,库菈菈。我会找到你的故乡,再稍微等我一下……”褪色者的声音响起,带着微微歉意,回荡在少女的耳畔。
“只是,我想暂时休息一会儿……”
温柔沧桑的语调触动了少女最珍贵的感情。
她的心高歌鸣唱起来,此刻再也无法抑制鼓动的心房。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至少、自己、自己现在是生前人类少女的模样!如果、如果是褪色者大人需要温暖的话……
褪色者突然被抱住了。
被面前名为库菈菈的少女紧紧拥抱。
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带着祈求,饱含深情。她绯红的脸比盛开的亚缇莉娅花还要娇艳。
那纤细的双手逐渐围上他的脖颈,取下他的头盔——
然后,褪色者触碰到了少女的樱色嘴唇。
烫伤般炽热的情感,如同入水墨滴般,将五脏六腑都用温暖包裹起来。
他没有拒绝,也不知道如何拒绝。只能亦如往常一般,回以拥抱——
少女水母会返回故乡,与妹妹一同仰望星星。
褪色者会成为王,与暗月的女神永远厮守。
——但不妨、仅限今夜,让那孤独的旅人与害怕孤独的少女,在亚坛高原的凛冽寒风中、紧紧相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