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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们到的时候，服务员已经在上菜了。

“速度还挺快。”周敬轩一进门就闻到了饭菜香，早两个小时前他就开始饿了，一直忍到现在。

“你们下午到哪儿玩啊？”宋承问。

周敬轩也不管其他人了，先夹一块东坡肉吃了再说：“还能去哪儿，就在这街上逛呗。”

啧！有点不对啊，啥时候他们315宿舍的代言人换了？平时不都是陈新远代表发言的吗？他往对面坐着的几人身上扫了一眼，陈新远丧着一张脸的表情跟旁边的傅尧几乎如出一辙，都他妈一副弃妇样儿。

再一看姚艺坐郑微旁边，正喜上眉梢的跟郑微讲着悄悄话，叶棊还跟往常一样，没什么表情。

一圈下来，他心里大致就有数了，真有意思，这群人。

饭吃到一半，两个女生又在讨论晚上去酒吧还是继续去哪里逛逛，看看夜景。

这时，傅尧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一声，可能是谁给他发的消息，他看了一眼，然后问叶棊：“叶老师，吃完了吗？”

叶棊已经吃的差不多，闻言放下筷子：“吃完了，怎么了？”

“我们老师让我发个东西，但我手机没电了，你陪我回去拿下充电器吧，我不记得路。”傅尧道。

叶棊抽了张纸，起身道：“那走吧，急吗？要不要先用我的？”

“不用，我先充上电再说。”而后跟众人打了个招呼，和一起一块走了。

出了饭店，河两岸的各种广告LED灯都开了，将河水映照的波光粼粼。河边上也有一排装饰灯，从桥上望过去，真可谓是美轮美奂。

“怎么不走了？”叶棊问。

从上了拱桥，傅尧就慢悠悠的，到了桥中心，他直接不走了，在桥上闲适的看起了夜景。

“不着急，手机还有电。”

“......你不想在里面跟大家一起吃饭啊？”

傅尧坐在栏杆上，拨弄着自己的手，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叶老师，你今天下午都没怎么理我。”

叶棊有点没懂，下午大家不是都一起逛街了？还要怎么理。

水面上的光映在傅尧脸上，随着水波一晃一晃，看起来竟有一丝楚楚可怜的味道，让叶棊硬生生的升起一股不忍来。

“是不是跟陈新远他们不太熟，玩的不自在？那明天就我们俩自己出去吧，不跟他们一起了。”

傅尧眼睛左右乱瞟，下午被戳破的那只气球重新在心里被吹满了气，他只觉得自己心里快要被这只气球给撑满了，还未回答，又听叶棊道：“那现在回去吗？还是先在外面看看夜景？”

“随便走走吧，你冷吗？”傅尧问，叶棊今天穿了件黑色工装外套，看着是挺酷的，但感觉好像不怎么保暖的样子。

桥上夜风阵阵，从人身上刮过去时还是能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不冷，你呢？”

傅尧摇头，两个人便慢慢踱着步到了对面。

对面比之他们今天下午逛过的那几条街就显得有点冷清了，路过一个清吧，从大门看过去，里面有一个歌手正弹着吉他在唱民谣，两个人在清吧门前的小花园里找了个椅子坐下，有服务员过来问他们需要什么。

傅尧要了两杯鸡尾酒和一些小吃。

“叶老师，你的酒量是不是特别好？我看你每次喝酒都跟没事人一样，你到底喝多少杯才会倒？”傅尧端起杯子抿了一口，问道。

叶棊笑笑，不理会他的揶揄：“那不如你自己来试试？”

两个人碰了杯，装鸡尾酒的三角杯浅，一百二一杯的蓝色妖姬，两三口下去就差不多见底，傅尧晃了晃杯子，一脸不爽。

“喝这个肯定测不出你酒量了，你等着。”说着他跳下椅子，进了酒吧里面。

出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瓶红酒，外面灯光昏暗，叶棊看不清标签上的字，只隐约看出来全是英文。

傅尧让人把桌上的三角杯撤走，换了两只大号高脚杯。

叶棊看他这阵仗，有点怕他吃不消，还记得十一的时候在自己家里，喝了两小杯白的，就开始哼哼唧唧了。

于是，他忍不住提醒道：“别喝这么多吧？”

傅尧把酒倒满两个杯子，笑笑说：“为什么？怕我喝多了，你背不动我？”

“我之前肋骨伤的时候，你可是二话不说直接抱起来的。”把杯子推到叶棊面前：“你现在也不过来给我做家教了，平时也不怎么见面，好不容易出来玩一次，你就陪我喝一点吧，放心，我不会醉的。”

话都这样说了，叶棊自然也没什么好阻止的。

里面又换了一位歌手上去，好像是台下的顾客，唱了一首当下正流行的民谣歌曲。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傅尧也特想上去表现一下，便问叶棊：“叶老师，你喜欢听什么歌？”

对面的男生热切的看着他，叶棊像是被这么浓烈的目光蛰到了，不太自然的咳了两声，随意说了句：“舒缓点的吧。”

傅尧端起酒杯把剩下的酒喝了，从座位上起身：“好。”

叶棊见他过去跟那位驻台歌手说了点什么，然后那位歌手把身上背着的吉他给了傅尧，并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叶棊嘴角不经意的扬起，小少爷还挺多才多艺。

随着悠扬的曲调升起，傅尧清亮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If I had to live my life without you near me
The days would all be empty  
......”

是Westlife最经典的歌曲之一[nothingsgonnachangemyloveforyou]，也是躺在他手机播放列表里最近播放曲目之一。

叶棊轻摇着手里的红酒杯，认真的听着，在少年清亮的歌声里，有一些画面像是被主人珍藏了很久的碟片，终于被这声音按了播放键。

开着保时捷对他说我要停这儿就是违法停车的人，在宋瑜别墅里一脸不可置信的问他竟然是你的人，医生清理烫伤时给他擦汗的人，从南城飞到易州来找他的人，送手链给他的人，肋骨被打断还不想让他知道的人，在饭店里看到他一脸惊喜的人，送他最宝贝的手办的人，他在地下车库被打到快晕过去时像救世主一样出现在他面前的人，还有昨天晚上，漫不经心的走到台上说托朋友的福来南大看跨年晚会的人。

随着一曲终了，在他没发现的地方，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心上正悄然破土而出。

“怎么样？好听吗？”傅尧笑着坐回到椅子上，问道。

叶棊抬头看他：“好听，你还会弹吉他？”

傅尧有点得意的挑了挑眉：“嗯哼，还会架子鼓，有机会表演给你看。”

叶棊笑着说好。

酒瓶里的酒一直到喝完，两个人才从清吧出来，别说傅尧喝得满面酡红了，就连叶棊的头都有点晕晕的，不过两人意识都还清醒。

裹紧衣服，叶棊问：“回去睡吗？有没有难受？”

傅尧倚靠在墙上，也不说话，只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叶棊看。

“喝醉了？”叶棊拿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傅尧轻笑一声，一把捉住了在他眼前挥来挥去的那只手，然后和叶棊十指交叉握住，放进自己上衣口袋。

叶棊半点没反抗，就想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只见他像是揣东西一般把自己的手揣到口袋，觉得十分有趣。

又逗他：“行，那就你带路吧，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不记得路。”

傅尧应了声嗯，牵着叶棊往民宿的方向走。

这会儿已经十点多，街上的人已经很少了，不同于白天的喧闹，夜晚的古镇一派祥和宁静，两个人静静的走在古镇的老街上，周围偶尔一两个人与他们擦肩而过，这种难得的静谧，让叶棊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太美好了。

离民宿还有段距离时，街边路口有一个摆摊卖荷灯的阿姨，叶棊觉得新奇，不由多看了两眼，正要继续走，就感觉身旁的人牵着他转了个向。

“这河灯怎么放啊？”叶棊听见傅尧问。

那阿姨收了手机，站起身来，对傅尧说：“小伙子要放荷灯是哇？你挑一个喜欢的，点上蜡烛，许个愿望放到河里就好了哇。”

傅尧撇撇嘴，不太高兴，觉得阿姨有点敷衍，就见叶棊挑了一盏粉紫相间的荷灯问他：“这个可以吗？”

傅尧点头，从叶棊手里接过来：“你自己也挑一个。”

“我就不放了，你来放。”

“不，你也放，一起放才行。”

卖河灯的阿姨也在旁边附和：“是的外，一起放才好的嘛。”

叶棊笑了笑，说：“好吧。”又挑了一盏青粉相间的。

两个人借了阿姨的火柴，把每盏灯上的蜡烛点了，捧着荷灯从岸边的阶梯下去走到河边。

傅尧对着荷灯，双手交叉握紧，十分虔诚的闭上眼睛，正许着愿。

叶棊见他这么上心，也不好意思不当回事，便捧着荷灯假意闭了下眼，心里却什么都没想。

看着两盏荷灯摇摇晃晃的飘向河中央，两人这才起身往民宿去了。

这片古镇地处南城郊外五十公里左右，早有投资商嗅到商机，将这里打造的有声有色，虽说是古镇，但是小镇里的店铺琳琅满目，什么小吃一条街酒吧一条街的，再往里去有很多民宿。

姚艺以前来过，在路上就联系了先前过来这里住过的民宿老板，让他帮忙留着房，七个人三间房，其他房间早已订满。

三间房，两个女生一间，剩下的男生们自己分。

陈新远特自然的拉起叶棊，打算他两还有周敬轩三人一间。

宋承忙看了傅尧一眼，见这人正一脸深沉，当哥哥的哪有不知道弟弟心思的。于是他立即把叶棊拉回来，然后用一副十分嫌弃的口吻道：“哎，我可不跟傅尧睡啊，逼事儿巨多，叶棊，你去跟他睡。”说罢径直领着另外两位室友一块往唯一的一间双人房去。

“我们也进去看看？”见那三人进了房间，傅尧问。

“好。”

他们这个房间是地中海的装修风格，浅蓝色的背景墙，上面挂了一些船锚、船舵等小玩意儿，中间一张一米八宽的大床上摆着几个淡蓝色条纹的抱枕，整个房间看着清爽亮眼。

傅尧走到落地窗旁把窗帘拉开，正好能看见河对岸的景色。

“这里夜晚应该挺漂亮。”叶棊听傅尧说道。

“嗯，你来过这儿吗？”他走过来问。

“没，平时没时间，节假日又嫌人多。”

叶棊笑了笑：“确实，都快挤死了。”

“现在舒服点吗？”傅尧收回落在窗外的视线，看向叶棊问道。

“本来也没事，小感冒，明早起来就好了。”叶棊不甚在意。

在民宿里待了不到二十分钟，几个人重新聚在楼下。

下午的天气有点拨云见日的意思，就是这日头有点像个正待字闺中的黄花大闺女，露一会儿脸又不好意思的躲到云层后头去了。

一行七人，一水儿的青春靓丽，总是惹得路人频频回头。出了民宿这块，宋承对几人道：“不如这样好吧，咱们这阵仗太大了，大家就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不用跟着大部队。等晚上吃饭的时候，就在群里发个消息，我刚建了个游玩微信群，有事就在群里说。”

大家都没意见，宋承领着郑微先走了。

陈新远立刻上前一步，对姚艺道：“要不我们也去前边看看？”

姚艺笑了笑，没正经回答，反而问叶棊：“你们去哪儿啊？我以前来过，要不我带大家去转转？”

叶棊无所谓往哪走，见有人问他，便道：“都听你们的。”

傅尧心里虽不太乐意，却也没有反对。

一行七人便成了一行五人，姚艺性格开朗活泼，陈新远又乐意给她搭话，加上周敬轩时不时插两句，整个队伍还挺热闹。

走过一段民俗文化街，前面有一个乘船窗口，陈新远一个北方人，本来对南方古镇里的小桥流水很是向往，但因为这一路上都心系女神，致使他都没怎么好好欣赏古镇风光，终于在看到这个项目后有点挪不动步了。

叶棊问他：“要去体验下吗？”

陈新远连连点头，于是他们租了一艘六人座的乌篷船。

大家在岸上套了救生衣，叶棊第一个上船，刚坐好，旁边就有个人挨着他坐下，他抬头一看，有点讶异，竟然是姚艺。

他对姚艺笑笑，两个人不算太熟，也没什么话说。

“这里风景还挺不错的是吧？”姚艺像是没觉得两人之间有什么生分的，她的语气听起来好像叶棊就是她一个认识了很久的朋友。

叶棊见人家女生都这么大大方方的说话了，自己扭扭捏捏也不像话，便也自然的点点头，应了声是。

说话间另外三人也过来了，最先下来的是周敬轩，他径直坐到叶棊他们对面，第二个是陈新远，他看了一眼姚艺和叶棊，心里第一百次下决心，下次跟女孩子去外面玩，绝对绝对打死也不带叶棊一起，然后鼓着张脸愤愤难平的坐在了周敬轩旁边。

最后下来的是傅尧，他同样看了一眼叶棊和姚艺那边，叶棊在边上，姚艺挨着叶棊，旁边虽然还能坐一个人，但他并不想过去。

于是船老板开船的时候，就变成叶棊和姚艺一边，傅尧、陈新远还有周敬轩在另一边。

对面边上三个人除了周敬轩是一心一意看风景以外，另外两人的视线就没从叶棊和姚艺的身上挪开过。

游船绕着古镇慢慢前行，在船上看两岸景色又别有不同，从河中间看过去，整个古镇犹如一幅画卷在眼前铺开，两旁沿河小街上，商贩林立，来来往往的游客喧闹声不止。

再往前，临河的地方搭了一个戏台子，台上两个人穿了戏服正咿咿呀呀的唱着戏，叶棊转过身探了头去看，觉得很有意思。

“这是这边本地的越剧，是不是挺好听的？”姚艺在旁边问道。

他轻轻点了点头，爷爷奶奶在家也爱听这些，不过黄梅戏居多，越剧也听。

“嗯，悠扬婉转，清灵动听，这台上唱的是梁山伯与祝英台，很多年没听过了。”叶棊手肘抵着下巴，倚在窗沿上，看上去好不惬意。

姚艺笑着转了个向，跟着叶棊一块认真往外看，丝毫没注意到对面三个人里，还有两个人正木着脸端坐着像两尊门神。

一圈绕到原点，他们已经在船上坐了近半小时。

下船后，姚艺还是跟在叶棊身边，出来往前的这条街上，大都是一些文艺小店，卖明信片的，手工艺品的，民族服饰什么的。

刚上大学的女孩子，活泼开朗如姚艺，内里还是藏着一颗文青的心，小店外面摆着的手绘明信片，让人一看就移不开眼。

“叶棊，你看这个。”姚艺拿了一套水彩明信片问。

叶棊跟在后面看了一眼，天蓝色的主色彩铺满了整张明信片，明媚亮眼：“挺好看。”他说。

姚艺似乎心情极好，当即就问老板买下了。

眼看着两人又往前面的摊子上走，周敬轩不想跟着了，前面往左的小街上都是小吃，那香味早把他的口水给勾出来了。

“咱们去那边的小吃街吧，这里没啥好逛的，走走走。”边说边拉了陈新远要走，却怎么也没拉动。

回头一看，陈老二站得跟个树墩子似的，稳得一批。

“你愣着干啥啊？走啊！”

“不去。”扔下一句，陈新远就转身朝叶棊他们跟了上去。

“哎！”周敬轩有点懵，回头看见傅尧还在边上站着，便又端起一张笑脸，问道：“小表弟，要不咱两去呗？”

傅尧不冷不热的，朝叶棊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见那两人又在一个手工艺品的小店门口站住了，正在门前摆着的东西里挑挑拣拣。

他感觉自己的眉梢不受控制的跳了跳，而后回头对周敬轩露出个干巴巴的笑，道：“哥，我也不去，你自己去吧。”说完朝那边两人过去了。

周敬轩：.....

最终，还是一行五人走在这条文艺小街上。

这回周敬轩也加入了受气包队伍，真不明白这里有什么好玩的，有吃的不去吃，光看这些能看饱还是怎么的？

到得一处河边的廊亭里，陈新远总算是被姚艺想起来了。

“能帮我拍张照吗？”姚艺把手机递给陈新远，她自己站到了廊亭的栏杆处，身后是他们刚经过的那条河，对岸是一片古镇特有的砖木建筑群。

陈新远总算有了点笑意，忙道：“好啊。”

举着手机拍了几张，姚艺过来看了看，嘴上没说，但却在心里疯狂的吐槽直男的拍照方式，一米六五的个子生生被拍成了一米四不说，有两张眼睛还闭上了。

陈新远毫不自知，在旁边喜滋滋的问：“还要再来几张吗？”

姚艺连连摆手，忙道不用。

这条街走到底以后，也差不多到了吃饭时间，宋承在群里发消息问他们在哪儿，他在临河旁的一家饭店订了包厢，让他们速速过来，后面附了个饭店位置。

宋承第二天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十点，推开宿舍门一看，这三人还躺在床上睡得跟猪一样。

嗯，敢情就他一个人还记着元旦要出去玩呢。

他一个个摇着床柱子晃过去，引来一片骂声。

“知道几点了吗各位？”宋承拿了本笔记本卷成筒一下下敲在桌上：“不是说好今天出去嗨的吗？就是在床上嗨的是吧！”

叶棊从床上下来，想开口说句话，发现嗓子又干又涩，他穿好衣服，一声不吭去了卫生间洗漱。

冬天的自来水洒在脸上，不仅冰还刺，再混沌都能让人一下就清醒过来。

洗漱完叶棊才后知后觉的感觉自己脑袋有点沉，不知道是不是昨晚上吹风吹的。

那个商城弄的跨年演唱会舞台搭在室外，他和傅尧慢腾腾走了近二十分钟才到，现场里三层外三层，除了能看到前面舞台的绚烂灯光，啥也看不见，不过这压根不影响现场人潮汹涌，到后面两人都被挤到人群中间，被一群疯狂尖叫的粉丝围着，耳朵都快被喊分叉了。

陈新远和周敬轩也蔫头耷脑的起来了，叶棊就算了，好歹他昨晚和傅尧出去算是半个约会，这两人咋回事，也弄的跟有夜生活似的。

宋承拿着手机一边噼里啪啦的打着字一边催他们：“快点的，陈老二，你不喜欢姚艺吗，今天好不容易大家一起出去玩一天，你倒是利索点啊。”

陈新远不搭理他，给自己拾掇的有模有样，四个人一块往南大和财院中心的商场集合。

路上叶棊给傅尧发了消息，又跟他们说了一声，待会儿傅尧可能会过来，其他两人没啥表示，只有宋承垮着个脸，一副老大不乐意的样子。

说实话，叶棊有时候是看不太懂他们这对兄弟的，好的时候哥哥弟弟特亲，不好的时候嫌对方又跟嫌狗屎一样。

“你不想让傅尧跟着一起吗？”叶棊忍不住问。

“肯定啊，你想想，我这儿谈对象呢，这么大一弟弟就在你旁边看着，多渗人哪！”

叶棊让他说得想笑，两女生还没到，四个人在商场找了个休息区坐下，身子暖过来了，把另外两位的八卦欲也唤醒了。

“哎，叶棊，昨天到底咋回事啊？”陈新远一脸贱兮兮的凑过来，昨天晚上就想问了，谁知晚会完了以后，他们几人早都走了。

“还能是咋回事啊？男女那点事儿呗。”宋承在旁漫不经心的道。

叶棊：......

“太刺激了，你们是不是事先商量好了啊？”周敬轩也好奇道。

“没有，我根本不知道，应该是他们临时起意的节目。”

“对，临时起意，那光就刚好照到你，刚好台上那主持人正好也喜欢你。”宋承在旁边阴阳怪气。

陈新远摸摸鼻子，有点不太确定的问：“上次叶棊被人弄走那回，不是说就是因为这个学姐吗？那她咋还来招惹我们叶棊啊？”

“她估计到现在还不知道这回事呢，其实说到底吧，咱学姐也没错，喜欢谁还得让人管东管西呢？”宋承轻嗤一声：“不过，我估计那傻/逼现在也没心思想这些了，但我还是得给你说啊。”

他换了只手倚在栏杆上对叶棊道：“你还是得离杨晴晴远一点，她家里吧，其实情况还挺复杂的，她爸妈早年离婚，后来她妈给重新找了个继父，她继父跟高海阳家里一直有生意往来，算是她家里的金主，不然你以为高海阳哪来这嚣张的气焰。”

叶棊低着头没说话。

倒是陈新远，像是听到什么了不得的大八卦：“我靠，这比电视上演的可精彩多了，莫非这就是豪门？”

宋承送他一个白眼：“什么豪门？这才是现实！”

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两个姑娘快到了，几个人一块出了商场。

正逢元旦假期，这边路上堵得厉害，大家一致决定坐地铁。

两个女生想去南城郊区的一个古镇玩，然后晚上在那里过夜，明天下午回来。

姚艺还从手机里翻了几张照片出来，江南水乡，宁静恬美，四个男生里，三个都没看出有什么好玩的，不过他们本来也是跟出来凑人数的，所以都没意见。

由于要接上傅尧一起，于是大家决定先坐地铁到六中，然后跟傅尧会合，顺便在那边吃个午饭，再重新搭地铁去古镇。

到六中站的时候，傅尧已经在地铁站附近订好了饭店。

吃过饭一行七人真可谓是浩浩荡荡，又重新往地铁站出发。

这次从六中过去要换线路，七人这才算真的见识到什么是节假日，进了车厢，一眼望去黑麻麻一片，全是人头，门一关，被人群一挤，几个人被冲的四分五散。

傅尧在人上来的时候拉了叶棊一把，两个人靠在地铁门的挡板边上，真是连一只脚都下不去了。

出了最后一站还得转一趟长途公交，得再走近一个小时才能到。

长途车上也是人挤人，不过这会儿七个人算是都挤到一处了。

好不容易到了古镇，还得走几百米才能到，这群年轻人都是没怎么吃过苦的，站了这么几个小时，腿都站酸了，都坐在公交站的椅子上，说什么都不想走了。

叶棊原本是没问题的，奈何今天人有点不舒服，下了车也找了个地方坐了，休息会儿再走。

傅尧在他旁边坐下，早在地铁上就听他声音有点不对劲了，不过当时人太多，也不好确定，这会儿忍不住问道：“叶老师，你是不是感冒了？”

叶棊喝了口水：“有一点点，不过应该没事。”

傅尧脸色有点不太好看，一准是昨天叶棊把衣服借给他，所以自己才感冒的。

“你喝点水！”

“嗯，你也坐下歇会儿。”叶棊往边上挪了挪。

傅尧挨在叶棊旁边坐下，几个人坐着歇了十来分钟，这才开始重新上路。

要说大学生为什么也爱凑热闹看这种节目呢？嗐，那不是帅哥美女多吗？不然怎么能让宋承连女友都不陪了，也要老老实实坐这儿。

节目差不多到了三分之二的时候，杨晴晴和其中一个男主持走上来，男主持笑呵呵的，介绍道：“接下来这个节目呢就有点意思了。”

杨晴晴接道：“是的。”

男主持继续：“下面是一首男女合唱曲目，叫《有一点动心》，女生呢就是站在我身边的这位了，咱们学生会宣传部的部长，也是今天的女主持人之一，杨晴晴，那男生是谁呢？”

杨晴晴：“男生还没有定，因为我想在观众席里随机找一位，接下来灯光师的灯光打到谁，就麻烦这位同学帮我个忙，一起完成这首歌，可以吗？”她问下面的观众。

观众席一水的欢呼，有好些男生都在喝彩，希望灯光能打到自己，再上去出出风头，这可比事先安排有意思多了。

杨晴晴竖起食指轻轻“嘘”了一声，示意大家安静，而后观众席的灯就全部暗了下来，只一束舞台灯在观众席左摇右晃，每晃到一处就引起一片尖叫声，待晃了十来下以后，终于慢了下来，颤颤悠悠的往后门边去了。

傅尧见那灯晃悠悠的像是要往他们这边来，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他眯了眯眼，仔细看了看台上站着的杨晴晴，清楚的瞧见了这个女生眼睛里露出来的渴望，又是万般滋味在心头。

那束灯果然停在了以叶棊为中心的上方，顿时礼堂一阵呼声，叶棊的脸被灯光照着，傅尧从旁边甚至能看清他脸上细小的绒毛。他眉毛微拧，嘴唇紧闭，别人或许很难从叶棊的脸上读出什么表情来，但傅尧却看的很清楚。周围的人都在起哄，傅尧不动声色的往叶棊旁边又挪了挪，原本只照着叶棊一个人的灯光硬是挤着两个人。

台上杨晴晴见叶棊一动不动，内心忐忑不安，正想说点什么缓解一下，突然就见叶棊旁边坐着的人站起身，微微笑道：“没想到今天运气这么好，第一次过来看演出还能和学姐一起唱歌，太荣幸了。”边说边从位置上出来。

叶棊看着傅尧，内心情绪翻涌，但面上却丝毫不显。

杨晴晴见傅尧上了台，笑容有点不太自然，但还是没忘了说词：“非常感谢这位同学，方便向大家介绍下自己吗？”

傅尧看着杨晴晴递到自己面前的话筒，嘴角弯了弯，眼里却没半点笑意。

“大家好，我叫傅尧，是城南六中的，今天也是托朋友的福来看南大的跨年晚会，有幸和学姐同台。”

杨晴晴干笑两声，男主持接过话头：“原来是六中的小学弟，咱们这边台下坐着的有没有六中的，出个声我听听看多不多。”

下面此起彼伏的“有”，不乏一些凑热闹的，男主持继续：“还挺多的哈，那小学弟会唱这首《有一点动心》吗？”

傅尧笑笑，意有所指道：“会啊，前不久刚学过。”

“好，那接下来就由这位幸运观众和我们新闻系新闻传播专业的杨晴晴同学，给大家带来合唱歌曲《有一点动心》。”

随着男主持话音落下，台下响起如潮般的掌声，宋承在台下看完这一出大戏，内心可谓是波涛起伏，他转头看了看叶棊，这人还跟先前差不多，看不出有什么反应，又想这杨学姐真是人不可貌相，看着乖巧可人的一个女孩子，追人的路数也太野了，这么万众瞩目明晃晃的求爱，真是完全不给人台阶下。

又回头看台上那两个各自心怀鬼胎的人，假惺惺的唱着情歌，偶尔还对视一眼，不消说，那肯定是火花四溅。宋承以一半看戏一半替他俩尴尬的矛盾心态听完了整首歌，见傅尧面无表情的下来，赶紧退了点地方，这会儿可不想惹他。

到叶棊身边的时候，叶棊收了腿，傅尧还跟原先一样挨着叶棊坐，台上另外一对主持人出来说下个节目了，观众席两边的射灯都开了，但不亮，灯光昏黄。

傅尧悄声问叶棊：“怎么样，唱得好听吗？”

叶棊点头：“嗯，挺好听的。”

两个人便没再说话，下个节目是个反串，男生穿小芭蕾裙子跳舞，但这两人都没什么心情，傅尧见叶棊掏了手机出来玩俄罗斯方块，便问他：“我们出去走走？”

叶棊看他一眼没说话，但收了手机，两个人就要起身，宋承正时刻注意他俩的动静呢，见状忙问：“哎，你俩干啥去？”

“去外面透透气。”傅尧道。

宋承也不想看了，忙道：“我也一起。”

傅尧都快烦死他了，哪哪儿都有他。

三人一块出了礼堂，外面有人三三两两往回走，两三个小时的晚会，很多人都坐不住，来了走，走了来的。

“你俩去哪儿啊？”宋承在后面问。

“随便走走？要回宿舍么？”叶棊道。

宋承才不想跟这俩人待一块呢，显得自己像个电灯泡，于是道：“我随便问问，你们想去哪儿去哪儿，我找郑微去。”说罢抬腿走了。

小道上就只剩叶棊傅尧两个人，叶棊看了看时间，快九点，便问傅尧：“继续玩会儿吗？还是先回去？”

“逛一逛吧，我还没看过晚上的南交大学什么样呢。”

叶棊笑笑：“还成，去望南坡坐坐吧。”

两个人便踱着步往望南坡去，冬天的晚上，湿冷的北风吹在两个人身上，叶棊虽然体热，但这么吹也觉得渗人，傅尧就更不行了，为了耍帅来着，穿的也少，就一件卫衣外面再搭了件牛仔外套，冻得都快哆嗦了。

两个人顶着北风好容易来到了望南坡，望南坡这边一个人工湖，边上一个凉亭，凉亭上方一排LED灯正亮着，远看还挺美，一到亭里，风更大了，两个人冻得跟狗一样，你看我，我看你，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算了，还是回去吧。”叶棊说。

“哎，别。”傅尧赶紧拉住叶棊：“你明天不是放假吗？要么去我那儿吧。”

“去你那儿？”叶棊觉得不太好，老去人家家里，到时候还得吃人家的用人家的，本身他心里就挺过意不去了，复又想起平安夜那天吃火锅的时候，大家约了元旦一块出去玩，便道：“还是别了，明天我们可能会出去。”

傅尧忙问：“去哪儿，跟谁啊？也带上我呗。”

“我也不知道，上次宋承女朋友过来的时候，他们一起商量的。”

“宋承这么好？他跟他女朋友约会还带你们三个？”

“不是，还有宋承女朋友她同学。”

一听这个，傅尧立即警觉了，他知道的叶棊身边的女生，都差不多对叶棊有意思。叶棊一站那儿就跟张百元大钞似的，什么人都想带自己家里去，叶棊对这种事又迟钝，只要没有明着跟他说我喜欢你，我要追你，他都反应不过来，可给他愁的。

“那你们也把我带上吧，我一个人在家里无聊死了。”

叶棊问他：“你有时间吗？学校没布置作业？”

“有啊，不过我都写的差不多了，不信你现在跟我回家看。”

叶棊倒不是不信他，就是觉得他这个高三生当的忒轻松，末了还是道：“你没事就行，那明天如果去的话我给你电话。”

“好嘞。”傅尧高兴的要飞起。

两个人又走了一段，出了校门，找了家奶茶店，一人要了一杯热奶茶放手里当暖手宝。

前面商场请了明星过来演唱庆祝跨年，傅尧手里捏着宣传单，问叶棊：“去看看吗？反正也没什么事。”

“好啊，这里过去多远？”

“不远，走路大概十来分钟。”

叶棊看他穿的这样，想了想道：“要不打车吧，不冷。”

傅尧就想跟他压马路呢，便道：“别啊，走路也不冷的，再说了。”他扬了扬手里的奶茶：“不是还有这个暖手宝吗？”

叶棊吸了一口手里的奶茶，焦糖味在嘴里蔓延开，甜丝丝儿的，但好像没以前喝的这么腻，他把奶茶放台子上，脱了自己的外套：“那你穿我的吧，我的厚一点。”

看着眼前递过来的衣服，十七八岁的少年努力想控制住自己上扬的嘴角，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

傅尧满脸笑意，问：“那你穿什么？”

叶棊微微耸耸肩：“我不怎么怕冷，你穿着。”

最终，两个人交换了各自的外套，傅尧的牛仔衣被叶棊套在身上，叶棊的冲锋衣正裹着傅尧，两个人的衣服都还残留他们各自的气息，傅尧把冲锋衣的领子竖起来，刚好到自己鼻尖的位置，一股淡淡的不知道什么味道的清香钻进鼻子，他觉得这是自己闻到过的最好闻的味道。

叶棊一连三天没去上课，周一甫一到教室，平时有过交流的几个同学都纷纷上来表示了下关心，叶棊一一谢过，回头坐好的时候，赫然发现桌上摆着一瓶玻璃装鲜牛奶以及一盒钙片，他正想问问是不是谁放错了，就见宋承朝他“嘘”了一声，然后努努嘴，示意他往右后方看，那里钟灵月正笑盈盈的看着他，好了，不用说肯定是她放的了。

这姑娘也太实诚了，当时和宋承他们过来的时候，叶棊只说是后背骨头磕到了，这会儿连钙片都买好了。

叶棊正想把东西还回去，那边老师就走了进来，他只好把东西放了下去，开始上课。

下了课，叶棊拎着东西还给小姑娘，钟灵月起先说什么也不收，直到叶棊语气变严厉了，告诉她先把自己的课上好，有时间听别的课再考虑过来，不能再送东西。

别看叶棊平时对大家好像都有求必应似的，真摆起样子来，小姑娘还是有点怵，当然最重要的是，自己喜欢的人说话不能不听，最后还是委屈吧啦的答应了。

宋承一直在旁看热闹呢，这会儿人走了，在旁边惋叹道：“多好一个妹子，这会儿指不定多伤心呢。”

叶棊没说什么，在这方面，他向来跟舍友不在一条线上，两个人一块到食堂吃了个午饭。

下周学校辩论队有一个辩论赛，这个辩论赛已经开始两个月了，下周是决赛，老师让大家有时间都去听听。

这会儿他正在宿舍里查资料，辩论赛可不是光去凑个热闹就行，老师让听完了回来还得写感想和体会啥的，归在期末打分里头，只给半天时间，现在刚好得空，他想着先把其他东西给弄出来。

大学生年底也忙，宋承连续快半月没和郑微见过面了，就隔着两条马路，两所大学，这恋爱谈的跟异地似的，他缩在被子里，跟女朋友正发着微信，诉说思念之苦，傅尧连着两条微信插进来，让他下了课陪叶棊去换药。

宋承收着声音在被窝里骂骂咧咧，回了个中指表情包过去，傅尧没理他，只让他别忘了。

下午课上完，叶棊还没收好东西，宋承就抓着人去了校医务室。

值班的还是上次那个女医生，叶棊脱了外套，把打底衫卷上去，露出后背躺在了检查床上，女医生还记得宋承，边拆纱布边说：“是打架了吧，看看这弄的，你们这些小孩啊就是不懂事，家里长辈要知道你们在外边不好好读书净惹事，还不知道怎么操心呢，等你们再长大点回头看，就知道现在多傻了。”

宋承笑着说：“可不是吗？我现在就觉得傻，那不没办法吗？别人觉得酷呗。”

这还是宋承第一次看见叶棊这伤，虽说背上很多地方已经结了痂，深一些的伤口也在愈合了，但看着这么一满背的鞭痕，还是觉得触目惊心。

回去路上，宋承问：“你和傅尧怎么商量的啊？我看你这伤得真不轻，就这样算了吗？”

叶棊手插衣服口袋里，南城的冬天真是挺冷，特别是这两天总是阴着天，没点太阳的时候，更是冷得渗人。

“先这样吧，不管怎么说，这几年大学我肯定得好好上完。”

宋承点点头，轻叹一声，站在叶棊的角度来讲，确实目前这样是最好的办法，不是他和傅尧不帮忙，是怎么帮也帮不到根上，只能先远离这个人再说。

陈新远和周敬轩这段时间又开始忙了起来，经常见不到这两人人影，宋承的电瓶车选到现在还没选好，以前一直骑着自行车，现在叶棊一背伤，动作稍微大点就容易牵扯伤口，不方便骑，所以他俩还跟以前一样，天天走路去上课。

没走两天，宋承就不太乐意了，非要叶棊教他出去学骑自行车。

这天吃完饭他们找了个人不多的道儿，宋承一条腿搭在台阶上，另一只脚踩着脚踏板。

叶棊在后面问他：“要不然我还是扶着吧，这样肯定会摔。”

“不用，我要不行我就腿搭下来。”说着台阶上的那条腿离了地要往另外一边脚踏板上踩，还没两秒，就嗷嗷着要往旁边扑，叶棊赶紧抓住他。

“我靠。”宋承叫道：“这个有这么难吗？我看你骑得挺简单啊。”

叶棊失笑：“是不难，主要是你还没掌握那个平衡点，我扶你一段，等你摸到了那个平衡点，你就会了。”

宋承看了叶棊两眼，难得有点不太好意思问：“那你没事吗？要是伤口裂开了怎么办？”

“不会，哪有这么容易。”叶棊拍了拍坐垫：“上来。”

宋承又重新上去了，叶棊手扶在后面的支架上，把着整个平衡，宋承在前面慢慢踩着踏板，叶棊不敢松手，教人骑车可比自己骑费力气多了，来回骑了两段，中间叶棊偶尔松下手，宋承能找着点平衡了，不过只有一下，过会儿发现后面没人，就又不行了。

等第三段的时候，叶棊开始觉得后背有些地方有点裂开了，但眼看着宋承快要上道了，就还是先忍着了。

骑了大概不到十米，叶棊松了手，悄悄的站后面没吭声，看宋承踩着车子左摇右摆的往前走，没站一会儿就听后面有人叫了一声“叶棊”。

叶棊回头看，竟然是傅尧。

他怎么来了？叶棊正想问一句，后面突然一阵叮呤咣啷的声音伴随着一声“哎哟”惨叫声贯穿耳膜，叶棊赶紧回去把正躺在地上嗷嗷叫的宋承扶了起来。

“傅尧，你什么毛病啊？”宋承被叶棊扶着，骂骂咧咧：“叫人就叫人，这么大声干什么？害我摔这么大一跟头。”

傅尧把车子推起来，鄙视他：“自己骑不好就认真在自己身上找问题，别在这怪这怪那的，骑个自行车还得让人教，我看你也别玩什么滑板了，屁用没有。”

“嘿！”宋承被他激的，更气了，转而问叶棊：“叶棊，你看看，你这教什么学生啊？你听听这话，这是人能说出口的嘛？”

“啊......”叶棊被问愣住了。

傅尧不乐意看叶棊吃瘪，正要开口，叶棊看这架势又得没完没了了，忙问道：“傅尧，过来找我们是不是有什么事？”

一头浇熄两边的火气，傅尧终于想起了正事：“上次不是让你把衣服放着我拿回去洗吗？我来拿衣服。”

宋承眼珠子都瞪大了，果然，恋爱使人智障，他忍不住怼道：“你傻啊，我们宿舍楼下就有洗衣机，用得着你跑这么老远把几件衣服带回去洗吗？”

傅尧白他一眼没说话，只对叶棊道：“前几天托国外的朋友带了两只祛疤膏，听说效果很好，你每天晚上涂一点。”他把手里提着的一个白色塑料袋塞给叶棊，然后对宋承道：“你想骑车自己在这儿慢慢练，我们先走了。”

说罢丢下宋承一个人，拉了叶棊往宿舍方向走了，宋承还未来得及说话，就看着这两人双双走远，他转而看了看身边这辆车，脚撑子被压的有点歪了，他忍不住往上踢了一脚，什么破车，质量也太差了。

叶棊提着药和傅尧走在路上，想了半天还是开口：“其实衣服我都洗了，你...”

“你怎么洗的？”还未等叶棊说完，傅尧就道：“不是让你别动手的吗？你还教宋承这个大傻子骑车，有没有不舒服，医生都交代了，让你这段时间都别有什么大的动作，等会儿回去我给你看看。”

叶棊被训了一通，也不生气，一反往常的闭了嘴。

宿舍里，另外两位还没回，傅尧看叶棊的衣服跟室友们的一起挂阳台上，抿抿唇没说什么，让叶棊把外套脱了，想看看里面有没有渗血。

其实叶棊能感觉有些地方的伤口可能裂开了，还挺疼的，但是应该没有渗血，便脱了外套，把里面的衣服卷了上去让傅尧自己看。

傅尧就站在叶棊身后，他把手覆上去，一寸一寸抚下来，良久，叶棊终于忍不住问道：“好了吗？”

傅尧收回手，不动声色：“外面看不出，你换药了吗？要不让医生看看？”

叶棊把衣服穿上，无奈道：“不用，没什么事，很多地方都好的差不多了，现在三天换一次药，昨天刚换过，再过两天纱布就能拆了。”

傅尧点点头，没再多说，这时宋承终于一个人推着那辆自行车回来了，他一肚子气的把门打开，见这两人一个坐凳子上，一个正穿着衣服，活像事后现场，冷不丁还有点惊到了。

“我靠，你俩干啥呢？”

傅尧还是不想搭理他，便没出声，叶棊只好回道：“没事，想试试药膏来着。”

宋承撇撇嘴，不置可否，问傅尧：“吃饭了吗？没吃饭一起吃饭去。”

南门外面这片，门店经常是转了租，租了转，前两天刚有一家烤鱼店开业，正好赶上大冬天的，烤鱼店从开业到现在生意都特别火，三个人等了有一会儿，才有空位让出来，还是个过道位置。

到前面挑了鱼，正等着上菜的空档，就见从里面包厢出来一拨人，走在前面的正是许久未见的杨晴晴。

宋承和叶棊傅尧面对面坐着，所以杨晴晴一出来，他一眼就看到了，连忙挥手招呼道：“哎，学姐，你也在啊？”

杨晴晴正跟旁边女生说着话，一听宋承声音，立马扭头看了过来，叶棊和傅尧也跟着回头去看，正好和杨晴晴打了个照面。

“好久没见了。”杨晴晴一行人走了过来，寒暄道：“叶棊，宋承，这位是...”她看了傅尧一眼，好似想起什么：“是宋承表弟对吧我没记错的话。”

傅尧没什么表情的略点了点头，杨晴晴见他不热络，也不放在心上，转而对叶棊道：“最近都挺忙，有段时间没见了，哎，对了，跨年那天有空吗？学校搞了个晚会，有时间过来玩。”

宋承早知道这件事了，但是却没有弄到票，便问道：“好啊，学姐，你给开个后门送我们几张票呗。”

杨晴晴笑了笑，对身边的女生道：“晓雪，你这儿还有票吗？给他们一人一张吧。”

叫晓雪的女生应了声，从身上背着的挎包里抽了三张票，顺嘴说道：“幸好你们说得早，不然这票肯定就没了，我们正要往老师们那儿送呢。”

宋承嘿嘿笑着，连忙道谢，叶棊拿着剩下的两张票，看了傅尧一眼，见他像是兴致不高的样子，问：“你想去吗？”

“去啊，反正没什么事，到时候过来找你玩。”他抽走叶棊手上的一张票，淡淡道。叶棊眼里露出点笑意，对杨晴晴道了谢。

第二天去医院上药的时候，有些地方已经开始结痂，这次拆开纱布有些小伤口已经隐隐愈合，只是叶棊明天要回去上课，再过来上药肯定不方便，跟医生说了情况后，医生给开了药和纱布，让叶棊去学校医务室上。并嘱咐他不要做太大动作，以免牵到伤口。
傅尧帮他提着药：“自己在学校要小心，洗澡换了的衣服别洗了，等我过来拿去放洗衣机洗。”

叶棊笑道：“不用，我们学校有洗衣机，你别担心了。”

“那不是公共的吗？还是我拿回来洗比较好。”傅尧道：“对了，我记得你上次被高海阳的人掳走，就是在你们学校的医务室附近？”
“嗯。”叶棊回。

傅尧眉头微皱，过了会儿道：“那你每次去换药的时候都让宋承，或者你其他两个室友陪你一块去吧。”

“好，他们要有空我就让他们陪我一起。”

中午在外面随便找了家面馆吃了，叶棊急着回学校，辅导员给他发了私信。

两个人在傅尧家里附近的地铁站分开，叶棊一个人搭了地铁回去，周日下午课少，学校里人也少，不是出去玩去了就是窝在宿舍里，昨天雨夹雪之后，今天天气稍微好点了，不过还是阴阴的。叶棊去辅导员那里销假。

辅导员把销假材料收好，见叶棊起身要走，忙到：“欸叶棊，你等等。”

“怎么了？”

辅导员推了推眼镜：“是这样，咱们院系呢要做一个普法公众号，准备成立一个工作小组，目前正在物色这个小组的成员，本来大部分呢是准备在大二大三的学生里选的，不过讨论的时候有老师推荐了你，就让我来说说。”

“你看，你有没有兴趣参与编辑工作呢？当然，这个小组呢不是白做事的啊，会有酬劳奖励，虽然不多，但是也够一个学生每月的各种生活开支了，你觉得怎么样？”

“哪位老师推荐的？”叶棊问，巧了，正好他家教不干了，就有这么一个兼职找上门，不仅能赚钱，还能巩固延伸自己的专业知识。

“这个你就别管了。”辅导员道：“我是认为你可以考虑一下，这个小组的情况目前还没有对外公布，核心成员都是内定，而且看情况，这个小组以后肯定会发展壮大，一直延续，你们呢到时候也算是奠基人，元老级的人物，意义非凡呐。”

这个叶棊倒不是很在意，他想了想道：“那行，您帮我谢谢那位老师的举荐，这个小组什么时候开始工作？”

辅导员：“可能得元旦以后吧，目前还在选人阶段，不过主要核心成员几乎都拟定了，到时候好了我会通知你。”

“好，谢谢老师，那我就先走了。”

辅导员摆摆手，示意知道了。

回去的路上，叶棊一直在想，到底是哪位老师在背后提拔他呢，他一贯独立自主，受到别人帮助总是受宠若惊，想着要加倍还回去，他几乎和所有的老师关系都差不多，没有什么特别亲近的，到底会是谁呢？

宿舍里陈新远和周敬轩都在，两个人都缩在被窝里，一个追剧一个打游戏，里面开了空调，可能是中午的外卖没有及时扔，叶棊一进去就感觉有股异味，夹杂着食物的香气，十分诡异。

“叶棊，你回来了？”周敬轩见叶棊进来问道。

“嗯，你下午没课？”叶棊问，他记得周敬轩周日下午好像是有课的。

“翘了，陈新远非让我陪他打游戏。”

“屁，你就是嫌冷不愿去。”陈新远揭穿他，又问叶棊：“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背上的伤怎么样了？”

叶棊拿了扫把来扫地，回道：“好多了，那天是不是把你吓坏了？”

从出事以来，他还没跟室友们解释过缘由，不知道宋承说没说过。

“哎哟可不嘛？”陈新远从床上坐起来，问：“到底啥情况啊，问宋承，宋承他也说不清楚，不清楚他能知道绑你那人是谁？”

周敬轩一听他们讨论这个也好奇起来：“是啊叶棊，到底怎么回事啊？你怎么会惹上这种人的，看着跟黑社会似的。”

叶棊把垃圾倒进垃圾桶，又把垃圾袋扎好放一边，这才道：“说来话长，不提也罢，这人以后应该不会再来找我了。”

“啊？什么叫说来话长，不提也罢啊？”陈新远失望道：“咱们还是不是好兄弟了？宋承知道，就咱俩不知道，你要是早告诉我，说不定那天我就警觉了，这事可能就不会发生。”

周敬轩点点头表示有道理。

叶棊无奈：“其实绑我那人我也不太认识，他在追杨晴晴，误以为我跟她有什么关系，所以...”

“啧...”两个人听明白了，陈新远咂摸着：“这么看来，长得帅也不尽是好事，是吧，老大？”

周敬轩继续点头表示赞同。

“对了，你们那天是怎么找到我的？”叶棊问。

周敬轩和陈新远对视一眼，陈新远道：“我们哪里找得到啊？你们去医务室的那个弄堂那里刚好监控坏了，然后宋承的表弟就让人查了这方圆附近五里地的监控，终于锁定了目标，又顺着这条线，他联系了不知道什么人，弄清楚这个方向有一家正在装修的商场，这个商场好像就是绑你那人家里入股的，是吧老大？”

周敬轩点头：“没错，宋承表弟到底什么来头啊？关系网遍布全市啊。”

“是啊叶棊，你不是做过他的家教老师吗？他们家是不是特有钱？每天从五万平米床上起来的那种？”陈新远也好奇问道。

叶棊：“......哪有这么夸张？”

“那你跟他表弟是不是关系特好啊？”陈新远问：“你是没看见那天他过来的时候，我乍一看还以为阎王在世呢，那脸色黑的跟我们家烧灶台的锅底似的。”

“对对对，跟煞星似的，吓死人了。”周敬轩接道。

叶棊不动声色问了句：“是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事的是他爹呢。”陈新远道。

周敬轩：“我爹真要出这事，我都做不来这表情。”、

叶棊：......

叶棊的背终于不用再每天背着纱布了，伤口也几乎都结了痂，就是每天后背都痒乎乎的，总忍不住上课的时候在后桌上蹭蹭，后面的哥们每次一写字，桌子就摇摇晃晃的，导致现在每次他一看见叶棊就离得远远的。

下了一场雪后，终于迎来了圣诞，周敬轩和陈新远各自都放下手上的事情，商量着一起在宿舍吃个火锅，自过了冬以后，宿舍里就经常有人顶风作案，吃火锅的，涮羊肉的，宿管不知道抓了多少回，但这个事情吧，就跟春天的野草似的，春风吹又生。

陈新远到隔壁宿舍借了个锅，又上他学长那儿借了个电磁炉，周敬轩从家里捎了调料，叶棊就和宋承到超市把食材买齐了。

到了晚上，宋承把女朋友也叫了过来，毕竟圣诞夜不陪女朋友有点说不过去。

郑微到的时候，几个人正热火朝天的忙着，跟着一起来的，还有上次吃饭的闺蜜姚艺，毕竟是男生宿舍，搭个伴一起，也显得自己不那么尴尬。

叶棊和宋承正在洗菜，奈何这小公子从小到大哪儿干过这种事，青菜让他洗的都焉了，见他女朋友过来，赶紧打发他过去陪女朋友去了。

姚艺见状，便过去接替了宋承，陈新远一看姚艺要去洗菜，立马就要上前献殷勤，弄得小小的一个阳台上，人挤人，连个身都转不过来。

好不容易把菜都弄好了，电磁炉上的锅底也开始沸腾，几个人终于能坐下来好好吃一顿了。

一张小四方桌子，六个人紧挨着，没有一丝空隙，虽说环境简陋，但体验倒还算新鲜。

上次十一的时候，陈新远带的特产还剩了些，都倒腾出来待了客。

宋承从家里拿了两瓶红酒，看包装应该不便宜，给几个人都倒了，两个女生酒量不错，陈新远原本想着要给人挡酒的，谁知道人家根本用不着。

他泄了气，转而又帮姚艺涮肉，忙的不亦乐乎。

宋承悄咪咪的问郑微：“你闺蜜怎么回事啊？到底对我哥们有没有感觉啊？要没有我劝他赶紧算了，看这样子，陷的不深。”

郑微笑笑，也小声回道：“她的确是对你们宿舍里有个人有好感，不过不是他。”说着往叶棊那边瞄了一眼。

宋承心领神会，明白了，对郑微道：“那你跟你闺蜜说，让她死了这条心，我这兄弟有人了，不如还是考虑考虑我们陈老二。”

郑微微微睁大眼睛，似是有点惊讶。

那边周敬轩连喝两杯酒，正有点上头，见宋承和他女朋友两个人歪着头唧唧歪歪好一阵，不满道：“宋承，你俩干啥啊？到底还喝不喝了？”

宋承不满的觑他一眼，心想这小胖子咋还不开窍，一天天的就知道吃，便也没回他，端着酒往桌上点了点，一杯下肚，也不再跟郑微窃窃私语了。

洗好的菜就放在叶棊身后，叶棊从坐下就忙着端菜收盘子，也没好好吃几口，杯子里的酒还维持原样，宋承站起来把菜分了一点过来，对叶棊道：“叶棊，你也吃，别管他们，跟饕餮一样，吃起来没完没了了，谁最后吃完的谁自己拿啊。”

叶棊笑笑，不太在意。

姚艺其实早发现了，但是她不好说什么，见状也附和了句：“没错，吃完我们自己拿。”

一顿火锅吃到晚上九点多，几个人从学校谈论到各自的专业，又从专业谈论到以后的发展，临到最后，又约了元旦假期一起出去玩。
上次陈新远单独约了姚艺一次，但被对方以有事为由推拒了，这次约上了，可把他高兴坏了，虽然是集体出游，但也是个机会嘛不是。

宋承送女朋友去了，没看见他这幅样子，不然肯定打击到他怀疑人生。

三人收拾完已经快十一点，叶棊躺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纱布拆了以后，他每天都有用傅尧送过来的祛疤膏，别说还真挺有用。

他想着把钱还给傅尧，于是网上查了下价格，果然这祛疤膏贵的要死，这么一小支就要近一千，他突然就觉得男人身上有点疤也没什么了，他把钱转给傅尧，傅尧说什么也不收，弄得他到现在都还在纠结这个事，平时吃吃喝喝就算了，这两支药膏算下来也是小两千的东西，不是小数目。

跨年那天晚上，几个人又到外面吃了一顿，冬天就是这点不好，总想吃些热乎乎的东西，一动这个念头，什么火锅、香锅、烤鱼、鸡公煲、烤肉都跟长了翅膀似的呼啦啦的往人脑子里钻，然后唤醒沉睡在味蕾深处的记忆，让人上课也不安生，随便眯一下，醒过神都直流口水。

这是周敬轩的原话，虽然大家都说他吃货，但内心都深觉他说的有道理，入冬到现在两个月不到，315宿舍众人几乎都胖了，连叶棊都重了三斤多。

这一顿吃完，就要往礼堂去了，傅尧上次拿了票，说是要过来，到现在也没来，宋承连打了好几个电话，都说没这么快，也不知道在磨些什么。

平时连个人都见不着的礼堂，这会儿人山人海，周敬轩和陈新远先进去了，宋承和叶棊还在外面等傅尧。

中间又催了一个电话，还在路上堵着，宋承都让他气死了，甩甩手，招呼叶棊先进去，叶棊拿着手机正玩着俄罗斯方块，闻言便道：“你先进去吧，我再等会儿，天黑不好找路，他过来不一定找的到我们。”

宋承哼哼两声，便进去了。

叶棊一个人在外面玩到分数登了顶，还没见着人，眼见着门口人也越来越少了，心里正寻思该不会不来了吧，突然后面有个人拍了拍他的肩，而后就听傅尧满含笑意的声音耳边响起：“叶老师，怎么还没进去？”

叶棊转过身，笑了笑道：“等你呢，怎么来的这么晚？”

“唔。”傅尧有点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就你一个人在这等我啊？他们呢，都进去了？”

“嗯，我们也进去吧，里面好像已经开始了。”

两个人在门口检了票，台上的主持人已经在念词儿了，一共四个主持人，两男两女，其中一个正是杨晴晴。

宋承朝他们挥了挥手，两个人往那边走，正好腾出两个位子给他们。

他和叶棊一起坐下，宋承问道：“你怎么回事啊？来这么晚。”

傅尧眉一挑，颇有点无奈道：“你也不看看今天什么日子，路上堵的根本没点下脚的地方。”

宋承便没说话，也是，跨年嘛，大家都想出来嗨一下，又偷偷看了看叶棊，见他正认真看着台上，似乎没有注意他们两个人，便凑了过去轻声道：“是不是高兴死了？和心上人一起跨年。”

台上正说到有请XX专业XXX带来的钢琴表演，礼堂观众席头上的灯呼啦一下全灭了，傅尧用指头把宋承凑过来的头戳到原位，淡声道：“你以为都像你呢？马上表演了，认真听，别说话。”

宋承切了一声：“少假正经了，你是能静得下心听钢琴的人吗？要不是你非得来，这票我就给郑微了，我一个非单身人士，现在还得跟你们凑一起跨年。”

傅尧没再理他，往旁边叶棊那里看了一眼，借着舞台上的余光，他看见叶棊双手插兜，正以一个闲适的姿态坐在自己旁边，眼睛看着台上，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正安安静静的听台上的人弹钢琴。

礼堂的椅子是联排长条椅，中间没有什么阻挡，他悄悄的往叶棊那边挪过去一点，而后成功接收到宋承发射过来的恨铁不成钢的视线。

一行三人去了食堂三楼，人不多，这种天气没去上课的都指着外卖过日子。

傅尧的饭菜刷在叶棊卡上，几个人找了个位置坐了。

这是宋承在明白傅尧的心思之后第一次和他两一起吃饭，说实话，他总觉得特别奇怪。

叶棊出事的那天晚上，当他下定决心给傅尧打了那个电话以后，他就知道之前自己对傅尧说的那番话都白说了，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一旦过了这个时间段，就做什么都没用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真要撮合他们两个人。

傅尧每样菜都尝过了，听见叶棊问他：“怎么样？还行吗？”

他点点头：“嗯，比我们学校的好吃。”

宋承抿了抿唇，能不好吃吗？这可是三楼的饭菜。

不过没人注意宋承什么表情，傅尧正在吐槽六中的饭菜有多难吃，叶棊正津津有味的听他吐槽六中的饭菜有多难吃。

宋承捂不了耳朵只能抬眼四处乱看，这一看就看出事儿来了。

赵玥菲和室友打好饭菜，找位置的时候正好看见宋承正左右张望，一看见宋承就猜叶棊肯定也在，于是她踩着小皮鞋，嗒嗒嗒的朝宋承他们这桌走了过来。

宋承从赵玥菲转过身的那一刻就看见她了，特别是看见赵玥菲一脸的贼笑以后，突然就觉得有点不大好。

“叶棊，你果然在这。”赵玥菲走过来笑着对叶棊道。

叶棊有点愕然抬起头，好似有点后知后觉：“学姐？来吃饭？”

赵玥菲挑了挑眉：“是啊，我就说。”她看了宋承一眼：“他在这你肯定也在。”

她室友好似也认出了叶棊和宋承，一脸惊喜的道：“我知道你们，那什么，脐橙CP，在我们校网上帖子排名最高的那个，是你们吧？”

“对，你不是天天嚷着想见真人吗？就他俩。”赵玥菲确认道。

那女生很开心，还想多讲几句，就见宋承使劲朝她挤眉弄眼，她有点疑惑道：“你怎么了？眼睛不舒服？”

“呃...没事。”没事个鬼啊，宋承内心疯狂咆哮，我靠，傅尧不会杀了我吧，我跟自己弟媳组CP，他会相信我没给他戴绿帽吗？别这样看我啊求你了！天啊！谁来救救我吧！

他低头装作使劲扒饭的样子，根本不敢往傅尧那边看。

反而傅尧装作很有兴趣的样子，问道：“什么CP，叶棊和宋承吗？”

那女生见有人对这个话题感兴趣，又马上活泛起来：“对啊，在我们校内网上人气超高，还有很多人给他们P图呢，两个人站一起简直绝配。”说着还要掏出手机给傅尧看图片。

宋承一听还有照片，想也不想，随便从脑海里找了个问题想转移话题：“那什么，杨学姐呢？你们不是经常在一起吗，她今天怎么没来？”

女生果然没有掏手机了，只不过宋承现在觉得不止傅尧一个人在盯着他了，叶棊也在看他。

啊啊啊啊！天啊！我问了什么，我怎么会问杨晴晴，我还能活吗？谁来给我把刀，我现在就地自杀。

“她啊。”赵玥菲看了叶棊一眼：“她忙着呢，元旦的时候学校有文艺汇演，她是主持人，还是节目策划，哪有时间跟我们出来。”

“哦......”宋承干巴巴应了一声。

“不跟你们聊了，饭菜都快凉了。”赵玥菲对室友道：“我们走，去那边坐吧，你们慢慢吃。”

宋承僵硬的点点头。

等赵玥菲走远，这一桌三人还是没一个人说话，叶棊本就话不多，傅尧现在压根儿没什么心情说话，而宋承，根本就不敢开口。

出了食堂，宋承问：“再去宿舍坐坐吗？”

“不了。”傅尧道。

宋承讪讪，叶棊不知道他俩怎么了，自从赵玥菲走后，这两兄弟看着就很奇怪的样子。

叶棊被傅尧拉着离开了，宋承一个人站在食堂门口，看着黑压压的天，脑海里不由自主就响起了费玉清老师的调调[雪花飘飘北风萧萧]，此时此刻他感觉自己像极了雪夜里被秋雅挂断电话的袁华。

从出租车上下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开始下雨，冷风在耳边刮得呼呼响，两个人把衣服兜在头上，大步往家跑。

到了单元楼，才敢把衣服放下来，衣服从衣领下去都湿透了，特别是傅尧的，原本的浅灰色现在被雨洇湿，呈现出深灰，看上去颇有点滑稽。

叶棊看着他，忍俊不禁。

傅尧自己也看了一眼，确实有点蠢，两个人抬头对视一眼，没忍住，又同时笑了起来。

回到家后不久，外面的雨果然开始大了起来，雨里夹杂了丝丝雪花，叶棊上一次见到雪还是很小的时候，那时候父母还在，雪下一整夜，第二天，爸妈带着他还一块出来堆雪人。

这会儿他正在站在阳台边上，透过玻璃往外看，虽然这点雪还没到地上就融化了，但也是长大后第一次看见雪了。

“今晚应该应该还会下一整晚。”傅尧端了杯热茶走过来。

“这边冬天每年都会下雪吗？”叶棊接过问道。

“几乎每年都会下吧，就是下大下小的问题。”

叶棊端起茶杯吹了吹，冬天里一杯热茶下肚，整个人暖洋洋的。

“对了，你上次因为高海阳的事情被你爸爸...”叶棊顿了顿，继续道：“这次他又伤的住院了，你爸爸会不会...？”

“他去国外了，可能得过年才会回来。”

“那高海阳那边呢？他家里人不管吗？”叶棊问。

傅尧嗤笑一声：“他们自己教子无方，还好意思来找别人麻烦？我让医生开了伤情鉴定报告，他打你比我打他重多了。”再说了，现在高家有没有心思管这些闲事还难说，他抿了口茶如是想着。

晚上还是阿姨过来做饭，叶棊在沙发上看书，两天没去上课，只能靠宋承发过来的课堂记录自己补上，好在他自己本身基础扎实，自学也不算吃力。

傅尧自己一个人歪坐在地毯上看电影，说实话，相对于其他高三学生来说，他算是过的比较轻松的了，身边准备高考的同学周末不是上学校组织的补习班就是在外面自己报了班，哪像他，还舒舒服服的躺在家里。

菜式还是跟昨晚一样三菜一汤，这个阿姨手艺好，菜不辣，但胜在鲜香，叶棊能比平常多吃三分之一的饭。

“这个阿姨是不是学过烹饪？”叶棊问。

“不知道，是我妈请的，我妈自己做饭不好吃，所以她找阿姨的时候，会特别注意人家做饭的手艺。”

“每次听你说你妈妈的事，感觉你妈妈应该是个很有趣的人。”

傅尧笑了笑：“还行，她心大，当年她被家里安排和我爸联姻，二话没说就嫁过来了，反而是我爸，十分不情愿，可以说是被逼着娶了我妈，但我妈一直心态挺好的，这么多年几乎都是各过各的，也没见她有什么怨言。”

叶棊点点头，确实，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暗恋最痛苦的事，或许就是无论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做什么，跟什么人交往，自己都没有立场发表任何一丁点意见，这种感觉就像是整个人钻进了一个塑封袋里，憋闷难受，但却找不到出口。

傅尧看着他们都出去了，才走到原先钟灵月坐过的那个地方，他眼睛往那张椅子上一扫，抬腿挪了开去，坐到了叶棊的病床上。

“晚上想吃什么？”他问。

叶棊正在看宋承带过来的笔记，没有抬头：“你想吃什么？”

“我让阿姨回家做了饭，我们一起回去吧。”傅尧道：“而且医院里也睡不好，太吵了。”

叶棊把笔记收了，抬起头问道：“可我还没办出院，要紧吗？”

“没事，早上我问过医生了，走吧。”

叶棊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会不会太麻烦了，这两天让你跑来跑去的，我......”

“叶老师。”傅尧打断道：“不会麻烦，你忘了吗？要不是我冲动把他撞伤，他也不会拿你撒气，这件事本来就是因我而起。”

叶棊没说话，要这样溯本追源的话，要为这件事买单的人最后还得是他自己。

到家的时候，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在冬日的寒夜里升起袅袅白烟。阿姨从厨房出来，笑道：“回来的刚好，那你们吃，我先回去了。”

傅尧点点头：“嗯，您路上小心。”

桌上摆着一道鲫鱼豆腐汤、一碗清炒菠菜、胡萝卜炖牛肉、小炒蘑菇，叶棊不动声色的过了一遍桌上的菜，眼神复杂的看了傅尧一眼。

傅尧拿了碗过来，给他舀了一碗鲫鱼汤：“喝点汤暖暖身子，看天气预报可能过几天会下雪，这几天会特别冷。”他把汤放到叶棊面前又问：“对了，你的假请到了什么时候？”

“周日吧，最晚周一。”

“那就周一吧，刚好这两天我们也放假，我们可以一起待在家里。”傅尧状似漫不经心的说道：“你上次不是让我看英文电影吗？没人一起陪着看就没什么看的心情。”

“嗯，看医生怎么说吧。”

“对了。”傅尧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刚才来看你的那个女生是你同学？”

“算是吧。”叶棊道：“不过不是我们专业的，只是偶尔过来听下课。”

傅尧一听这话心下了然，他开玩笑道：“叶老师，你们学校是不是很多女生追你？”

“怎么突然问这个？”

“好奇啊，不是都说大学很自由吗？谈恋爱也没人管。”

“还行，老师确实不怎么管，端看自己吧。”

“那你呢？有想过在大学期间谈恋爱吗？”傅尧状若随意的问。

“暂时没这想法。”

“为什么？”

叶棊放下碗，他感觉到傅尧今天有点反常：“没什么，倒是你，你怎么了？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傅尧一接触叶棊看过来的眼神，突然就焉了，我到底在做什么，他问自己，不是说了慢慢来吗？别逼他。

“没事，随便问问。”

接下来两个人都没说话直到这顿饭吃完。

傅尧心不在焉的把碗放到洗碗机，明明以前不会这样的，今晚到底怎么了？是因为看见他身边又出现了其他女生吗？所以感觉到了危机？

叶棊借用了傅尧的笔记本，宋承把音频发了过来，他把邮箱登上去，点了下载，音频有点大，要等一会儿。

“哐啷”一声脆响从厨房传来，是碗摔在地上的声音，他赶紧起身往厨房走。

“傅尧！”叶棊喊了一声，他看见傅尧正拿了块抹布，正手足无措的看着地上的瓷碗残骸。

“啊！没事。”傅尧赶紧蹲下/身，把碎片捡到垃圾桶。

叶棊抓住他的手，不容置喙的道：“你出去，我来。”

傅尧就这么被叶棊赶了出来，他愣愣的看着叶棊把剩下的碎片清理了，又用湿巾一遍遍把地上擦干净。

“傅尧，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叶棊出来，傅尧还站在原地没动。

他把手贴到傅尧的额头探了探：“是不是人不舒服？”

“没有，我没事，就是...”傅尧踌躇道：“今天上课，老师讲了几道题，点了我起来我没回答出来。”

叶棊一听就知道这小少爷在撒谎，但他没有戳破，而是道：“是吗？什么题拿来我看看？”

“......嗯，没带回来。”

行吧，不说算了，叶棊没再问，而是继续回到沙发前，音频已经下载好了。

由于前一天晚上两个人都没怎么睡好，这一觉一直睡到日上三竿。

“怎么就快十点了？”傅尧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今天还得去医院换药。

“昨晚上忘记定闹钟了。”叶棊边穿衣服边道。

到了医院，小护士一看见他们，就跟过来道：“你们怎么才来啊？陈主任都往你们病房去好几趟了。”

“不好意思，起得有点晚了，医生现在在哪儿呢？”叶棊歉意的道。

小护士往医生办公室的方向努努嘴：“在里面呢，你们进去吧，我先去清创室准备了。”

陈主任正在整理什么东西，一看他两进来，忍不住埋怨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啊， 真是没有一点时间观念，都说好了八点半前要赶过来的，看看，现在都几点了。”

叶棊连连道歉，和傅尧跟在医生后面一块去了清创室。

纱布拆开，后背这一片看上去比昨天稍微好一些，没这么吓人了，医生照例消毒上药一条龙，叶棊这回感觉没之前那么痛，尚且不用龇牙咧嘴也能忍受了。

从医院出来，外面天更黑了，明明是上午，天空乌压压的像是一口黑洞。

叶棊想回学校，自己原先的衣服又烂又脏，现在身上都是傅尧的衣服，而且他的书和各种笔记什么的，也都在学校。

傅尧坚持跟他一块去。

虽说是周六，但是其他三人都有课，宿舍里空无一人。

傅尧也是第一次进来他们宿舍，免不了有些好奇。大学宿舍和高中不太一样，叶棊的床位在进门右边，宋承的床位在叶棊对面。

叶棊让他坐自己位子上，床上堆着室友给他收进来的衣服，他把衣服一件件折好。傅尧随意翻了本书来看，叶棊笔记做的不算多，书面干净整洁，跟他教自己时随意写的英文字母不一样，叶棊的中文字体要更遒劲有力，有点点楷书的感觉，他随意问道：“叶老师，你是练过字吗？”

“小的时候，练过一段时间。”叶棊答。

傅尧唔一声，继续往后面翻，书上有一些案例解析，还挺有意思的。

叶棊刚把衣服收拾好，门就从外面被人打开了，宋承裹着一身寒气冲了进来。

“我/操！”他吓一跳，没想到宿舍里有人。

“你怎么回来了？”他问道，又看了看傅尧：“你怎么也在？”

傅尧很想翻个白眼给他，但到底是忍住了，叶棊道：“回来拿点东西。”

宋承把包放到桌上：“刚好啊，那我们一起去吃饭？”

叶棊看向傅尧，想问他的意思。

“行啊，就在你们学校食堂吃吧，我还从来没尝过南交大学的饭菜。”傅尧道。

钟灵月这段时间都挺忙，好不容易今天有点闲暇，她跟往常一样，跑来法学专业这边蹭课，她到的不算早，教室里几乎都坐满了，只剩后面还有几个空位，她左顾右盼，找寻那个让她心心念念了好几天的背影，无果，只看见宋承坐在右前方，正跟一个妹子有说有笑。

翘课了？她疑惑的想，叶棊可不像是会翘课的人，不过此时老师已经进了教室，大家都没再说话了，她也不好再去宋承跟前问个明白，只好失望的找了个位置随意坐了，心不在焉的上完了整节课。

宋承跟同桌女生说笑的好心情一直维持到了下课，他把手机的录音关了，又在笔记本上把这节课的要点补完了，这才起身准备离开。

这时，旁边一个人突然嗖的一下冲了过来，宋承吓了一跳，做的笔记都没拿稳，全都掉到了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来人连忙道歉，并弯腰把地上的笔记捡了起来，宋承仔细一看，这不是上次和叶棊一起的那个小姑娘吗？叫什么名字来着，记不太清了。

“是你？”宋承问，一准儿是来找叶棊的，他想。

那姑娘笑吟吟的：“不记得我啦？我叫钟灵月，上次我们一起吃过饭的。”

“我记得。”宋承连忙道：“今天有时间来听课了？”可惜你运气不太好，他想。

钟灵月把笔记还给宋承：“是啊，我觉得你们这个课还挺有趣的。”

你就装吧，宋承心里如是道，口头上却说：“还行吧，讲案子的时候挺有意思的。”

两个人边说话边往外走。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钟灵月道，像是不经意般：“哎，你今天怎么没有和叶棊一块，他请假了吗？”

呵，果然，宋承心里长叹一声，傻弟弟啊，你还想追叶棊，看看，这儿多少人排着队等着要追他，哎！

“他...”宋承假模假样的想了想：“不太清楚，可能是忙别的去了吧，他没跟我说。”

钟灵月才不信，平时好的跟连体人似的，叶棊没上课他会不知道？

“那你有他电话吗？微信有吧，你告诉我一个，我自己去问。”

宋承：......

现在的姑娘追爱都这么大胆主动了吗？

他可不敢把叶棊的联系方式给这姑娘，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出要怎么拒绝。

恰好这时有个电话进来，是陈新远打过来的，他们约好下课要去医院看叶棊的。

他连忙接起电话：“现在吗？嗯，我在，那你来吧，行，等会儿见！”

收起手机，他特抱歉的对钟灵月笑了笑：“真不好意思啊妹妹，我同学找我有事，我就先走了，下次有机会再请你吃饭啊。”

钟灵月一把拽住宋承的背包，笃定道：“你们去找叶棊？我也要去。”

陈新远骑着小电驴晃晃悠悠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场景，一个女生正拉着宋承的背包带子像是在撒娇，宋承要挣不挣，两个人你推我搡，活脱脱就是在打情骂俏。

我靠，他气愤的想，老子连一个女朋友都没有，宋承这厮竟然还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简直岂有此理，他大声喊道：“宋承，你干嘛呢？”他加快油门冲到两人身边，义正言辞的道：“咱弟媳知道你脚踏两只船吗？你这样是丢我们广大男同胞的脸你知道吗？”

宋承都懵了，又听陈新远对钟灵月道：“小妹妹，这个人已经有女朋友了，你别被他骗了...哎？”他疑惑的看了看钟灵月，像是想到什么又没抓住，好一会儿才道：“是你啊？你怎么在这儿啊？”

“来听课啊。”钟灵月道。

宋承总算是从懵逼状态里醒过来了：“你俩认识啊？”呸！这句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他想。

陈新远用脚踩下小电驴的撑脚：“上次就是她让我送礼物给叶棊的，后来叶棊不是让我退了吗？我真是冤死了，叶棊当时还说我来着，你俩怎么回事啊？”

“还能怎么回事啊，不就你说的那回事吗？她让我带她去找叶棊。”宋承把包重新背好，无奈道。

“那一起去呗，大家都是同学，看看也没啥。”陈新远无所谓道。

妈的，宋承腹谤，这都啥破事啊？为什么老子就有一颗七窍玲珑心，非要看穿傅尧埋藏心底的暗恋，现在夹在这中间，左右为难，烦死了。

傅尧上午陪叶棊上完药后，还是被赶回去上了一天课，虽然他万般不想去，但是叶棊一板起脸，他就像是被拔光了牙的狼，断了翅膀的鹰，根本不敢反抗，乖乖去了学校。

最后一节课下课铃一响，他就像一根离弦的箭，一眨眼就没影了，赵峪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投胎他妈的也没这么赶的吧？

第三人民医院有两个门，傅尧让司机从东门进去，这里离叶棊住的那栋楼更近，出去也方便。

此时正是傍晚时分，四个电梯前都等了很多人，傅尧不想等电梯，也不想跟这么多人挤，叶棊的病房就在五楼，他走到楼梯间两步当做一步跨，没一会儿就到了。

快到的时候病房里传来了说话的声音，好像还不止一个人，今天有其他病人在这个病房办理住院了？他想。

推开门，另外两张床依旧是空的，反倒是叶棊的病床前，站了好几个人，除了叶棊的室友，他都认识。

还有一个，他眯了眯眼，女的，还坐在他一直坐的那张陪护椅上，女生只在他进门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就没再看，眼光重新转回到了叶棊身上，只听她轻声问道：“那是不是撞得挺严重的？肯定很痛吧？”

叶棊：“还行，好的话明天应该就可以出院。”他抬头往傅尧那边看了一眼，笑道：“来的这么快？”

傅尧点点头，继续站在一边。

宋承忍不住往他那儿看了一眼，果然，这人活像阎王上身，脸都快黑成锅底了。

他赶紧上前对钟灵月道：“那什么，差不多就行了，我们也该走了。”又对叶棊道：“叶棊，笔记就放这儿了，你空了自己看，录音我回去发你邮箱，你到时候自己下了听。”

叶棊坐在病床边上，温声答道：“好，谢谢，明天不用再跑过来了，直接给我发音频就行。”他抬头看了看窗外：“你们快回去吧，别耽搁太晚了，我这边没什么事。”

陈新远道：“行，那你出院的时候我们再来接你。”

叶棊点头，钟灵月不太愿意走，这才半个小时不到呢。宋承在旁边假意咳嗽两声：“走吧妹妹，我都说了没啥大事你非得跟过来。”他边说边往傅尧那边看，傅尧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脸，宋承边推搡边往门外走，经过傅尧身边的时候，他停了脚步，小声道：“这可不怪我啊，是她自己要跟过来的。”

傅尧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没答话，宋承抖了抖肩，靠，什么阴间笑容，渗人死了，他推攘着前面两个人快步出了病房。

钟灵月抱怨道：“干嘛走这么急啊？我们才来多久。”

“你没事，我们还得赶回去呢，马上期末考了，复习了吗？要抓紧时间啊妹妹，别虚度光阴。”宋承苦口婆心劝着。

“切，我成绩好着呢。”钟灵月不屑道：“不需要临时抱佛脚，我明天自己过来，不用你们带了。”

宋承赶紧遏制住她这个自杀式的想法：“千万别，你想啊，谁愿意自己这幅病恹恹的样子让人看到啊？更何况还是暗恋自己的人，你自己换位想想，要是你，你愿意吗？”

“好像有点道理。”钟灵月若有所思。

“所以说嘛。”宋承舒了口气，又听钟灵月问：“对了，刚才进来的那个男生是谁啊？”

“你说那个人啊。”宋承眼珠子一转：“是叶棊请的护工。”

陈新远：……他听到了什么？？？

“护工？这么年轻？能做好吗？不对啊。”钟灵月反应过来道：“不是说没什么事的吗？怎么还要请护工呢？”

宋承扶额叹息，这姑娘问题咋这么多呢？

“哎呀，吃饭买东西什么的不得找个跑腿的吗？你别管了，快回去吧。”他抬手叫了一辆出租车，钟灵月就这么被推着上了车。

“呼……”这才算真松了一口气。

“我们再重新叫辆车吧。”宋承道。

陈新远：“……行吧。”

医院里人多声杂，第二天两人不到六点就起来了，外面天还灰蒙蒙的，傅尧打了个哈欠，在医院睡觉跟没睡似的。

叶棊手上的吊针已经拔了，所幸昨晚上没有发烧，两个人赖在床上都没起来，叶棊问：“再睡会儿吗？还早。”

傅尧嗯嗯两声，外面可能是护士在查房，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过来，他把枕头拉高了点：“背后怎么样？还很疼吗？”

“好多了，没昨晚疼的厉害了。”

“还好昨晚没发烧。”傅尧伸手碰了碰叶棊额头：“擦擦身子吗？舒服一点。”

昨晚上在地上滚了许久，后来回到医院清洗伤口的时候又流了很多汗，叶棊抬起手臂闻了闻，确实有味道，他看了傅尧一眼，有点歉疚：“洗下吧，难为你跟我睡一晚上。”

傅尧笑了笑：“说什么呢？你躺着，医院楼下有小商店，我去买点洗漱用品，回来我们就洗澡。”他说完起身，拿了衣服穿上。

叶棊看着他出了门，心里逐渐升起了一股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过于复杂，他形容不出来，依赖？信任？还是亲近？他只觉得陌生，太陌生了。

傅尧没过多久就提了满满一大袋子东西回来，他从里面拿了毛巾和盆：“这边普通病房的卫生间好像没有热水器，我去接点热水过来。”

叶棊起了身，后背的伤不动的时候就是如火在燎，一动起来就是又痛又烧肤，他脸都皱成了一团，不过多动两下以后，身体就好像适应了，没这么难以忍受了。

傅尧打了水进来，叶棊跟在后面一起进了浴室：“你出去吧，我自己来就行。”

傅尧不理他，他把马桶盖放下，对叶棊道：“坐下。”

叶棊恍然觉得这画面怎么这么熟悉呢？这不两个月前还在傅尧家的浴室里上演过吗？只不过洗澡的对象换成了傅尧而已。

他慢慢挪过去，在马桶盖上坐下了，傅尧蹲下/身，凑上前帮叶棊把衣服的扣子一颗颗解开，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脖颈周围，果然让人浑身不自在。他终于明白之前他给傅尧洗澡的时候，傅尧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奇怪了。

“傅尧。”他拽住那双正解扣子的手：“我自己来吧。”

傅尧的手被叶棊握住，他压住心底的小雀跃，不动声色的道：“你之前不也帮我洗澡吗叶老师，我们都是男生，没什么好介意的，这还是你说的，忘了？”

叶棊看着傅尧，明显见到了他眼里的得意，他松开手，坦然道：“那你来吧。”

傅尧笑了一声，继续把剩下的扣子解了，叶棊上半身几乎都被纱布包住了，傅尧一眼扫过去，没敢多看，继而又把叶棊的裤子撩了下来，叶棊前面尴尬过那一阵后，就放开了，毫无压力的在傅尧面前脱到只剩了条内裤。

傅尧的双眼左右乱瞟，就是不敢把目光往叶棊身上放，他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叶棊帮他洗澡的时候他心慌意乱，现在轮到他给叶棊洗澡，他妈的心慌意乱的人还是他。

这样想着，手上的动作也不由得加重了一些，叶棊轻轻嘶了一声，傅尧赶紧停下：“对不起，叶老师，我走神了，没弄痛你吧。”

叶棊摇摇头：“没。”

傅尧强自定下心神，叶棊的皮肤过于白/皙，仔细看甚至能看清里面的血管，刚才擦得重的地方现在已经开始变红，他小心的抚过那一片皮肤，有点恼恨自己的粗心。

纱布绑着的地方有些渗出了血迹，他不敢碰，便绕过这一片到了叶棊的胸前，叶棊并不是经常锻炼的人，他的力气都是在从小在家里帮忙做事练出来的，有点肌肉但不夸张，配他这样的身材刚刚好。傅尧若不是也亲眼看到，真的很难想象叶棊这样看着清瘦的人会有肌肉，怪不得上次在他家里的时候，能一把就把他给抄起来。傅尧视线一路往下，看见叶棊小腹位置隐隐有两条人鱼线延伸到内裤中，他不由自主咽了咽口水，拿着毛巾的手都有点不稳了，他努力回忆昨天上课的时候物理老师讲的内容，好不容易平复了心里的那股躁动。

澡洗完了，叶棊也清爽了，只有傅尧还愣愣的。

叶棊走回病床前，从傅尧刚买回来的那堆东西里翻出了牙膏和牙刷，问道：“你在这儿刷牙吗？”他看见有两把牙刷。

“啊？”傅尧回过神：“你说什么？”

叶棊真有点看不懂这小少爷，明明有时候看着挺成熟的，有时候呢，又跟个七八岁的小孩子一样，容易害羞，又爱走神。

“我说，你现在是不是要跟我一块刷牙？”叶棊把拆了的牙刷递到傅尧手上，重复道。

傅尧不太好意思抓了抓头：“嗯，一起，刷完牙我们一起去吃饭。”

叶棊抬头看了眼墙上挂着的时钟，问道：“来得及吗？你们学校几点上课。”

傅尧把毛巾搭在肩上，跟在叶棊身后：“不回去，请假了，这几天都陪着你。”

叶棊脚步顿了顿，转过身，不赞同道：“不行，你现在高三，怎么能随便请假。”

傅尧无所谓的耸耸肩：“我成绩也就这样了，不差这一天两天的。”

“今天都有什么课。”叶棊进了卫生间接了水问。

“不知道，现在都是老师自己排课表了，我们自己手上的课表都成了摆设。”傅尧也接了水：“反正每天都是考试讲卷子考试讲卷子轮番转。”

叶棊一时无话，两人都蹲在一个小小的卫生间里刷着牙，说实话真有点挤，他让了让位置，心想我们为什么非要两个人同时进来刷牙？

医院里有食堂，叶棊打算跟着傅尧一块去，从昨晚一直躺到现在，想去外面走走，傅尧给他披了件医院里备用的军大衣。

南城已经彻底入冬，医院外面的草坪上能看见一片明显的冰霜，来往的人不算多，偶尔几个赶着交班的小护士往回走，总会忍不住好奇多看他们两眼。

第三医院也算是南城较为有名的医院之一，食堂里的东西花样繁多，不过叶棊被医生叮嘱这几天都不能吃辛辣刺激的东西，只能吃点清淡的。

傅尧要了两碗清汤小馄饨，拣了几个烧麦，拿了一颗白水煮蛋。

他们找了个角落的位置，食堂没有暖气，两人面对面坐着，袅袅蒸汽在他们之间分割出两个空间，叶棊喜爱汤汤水水，一整碗馄饨汤没了，馄饨还剩好几个。

傅尧不动声色，跟叶棊吃过的几次饭里，他大致总结出了一些叶棊吃饭的喜好：几乎不挑食，有什么吃什么，但是会更爱吃菌类例如香菇、新鲜蘑菇、金针菇、竹荪等等，肉类相对来说更爱吃鱼，猪肉和牛肉偏爱牛肉，不怎么爱吃韭菜、洋葱，尤爱喝汤，几乎什么汤都爱喝，不怎么吃零食。

他把旁边的白水煮蛋塞给叶棊，“这个鸡蛋吃了吧，等会儿回去医生应该就要来换药了，多吃点，换药的时候能忍着点疼。”

回去的时候正好碰到医生过来，几人又一块到了清创室，傅尧还是如昨晚上一般站在一边，看着医生把纱布一层层拆开。

背上的鞭伤经过一晚上的酝酿， 很多地方渗血的渗血，渗浓水的渗浓水，看着比昨晚可怖多了，傅尧忍不住问道：“怎么回事？怎么还更严重了？”

医生不耐道：“正常，都是这个过程，你还想马上就好啊？”小护士从旁边递过来医用消毒水，医生像是搽猪肉般，倒了往上一抹。

这种伤口重新被刮开的感觉，钻心钻肺似的，比昨晚上还疼，叶棊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傅尧忙蹲下来握住叶棊的手：“别怕叶老师，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叶棊痛的，只觉脑子里嗡嗡的响，也没听清傅尧说了什么，他无意识点点头，好不容易捱到上完药，整个人也如脱了一层皮一般。

那人把盒子打开，高海阳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是一根还未拆开的黑的发亮的细皮鞭，他重新蹲下/身，用还没拆防尘袋的皮鞭拍了拍叶棊的脸：“怎么样，这个礼物喜不喜欢？我可是挑了好几天才挑中呢。”

“其实吧，我真不是想针对你们这样的穷逼学生，不过，你们这种穷逼学生事也是最多的，你说要是你那天不冒出来做那个救美的英雄，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他吸口烟悠悠的道：“就因为这么一件破几把小事，害得老子在医院躺了近半个月，你觉得我心里能舒坦吗？”

他拆开防尘袋，把皮鞭捏在手里，握了握顶端的手柄试了试手感，继续道：“傅尧不是想护着你吗？我今天就偏不如他意。”

说完站起身，狠狠一鞭子甩在叶棊身上，冬天衣服厚，饶是如此叶棊也不由的闷哼一声，高海阳也发现了，他叹口气对身边的小弟道：“你们他妈的到底会不会做事，怎么不给他盖床棉被啊？”他扫视一圈，眼神阴鸷的道：“让我给他挠痒痒呢是吧？”

几个小弟纷纷收起那副看好戏的神情，过去把叶棊松了绑，两个人制住他的手，另外几个人把他衣服都脱了，只剩一件长袖打底在身上，又重新反绑住了叶棊的双手。

高海阳转了转头，狠狠的吸了口烟，而后把烟扔在地上，用脚踩了，重新执起鞭子，这一鞭子甩下，叶棊才真真正正感觉到什么叫疼，他甚至来不及发出声音，刺痛像是一阵电流，随着鞭子所及之处一路窜过去，他紧咬牙关，还未反应，下一鞭又重新抽了上来，鞭子穿透气流的声音呼啸在耳边，比外面的风声响多了。

叶棊死死咬住嘴唇，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有尊严一点，可还是抵不住细碎的闷哼声从喉咙里溢出来。

高海阳挥了三鞭活动了下手腕：“不错嘛，挺能忍啊。”

叶棊趴在地上，微微抬着头，尽量不让自己流露出一丝半点的软弱。

高海阳最恨他这幅样子，显得自己特别愚蠢，“不服是吧，行啊。”他道：“你不是让傅尧来搞老子吗？搞老子就算了，还他妈想搞我家生意，呵，厉害呀你，你说说，你俩到底什么关系，他就这样护着你？”他盯着叶棊被阴影覆盖住的脸，缓缓道：“你说我要是把你这张脸给划了，他还会不会管你呢？”

“你大可以试试。”叶棊哑着声音说道。

“你以为我不敢？”高海阳恨声说着，又是一鞭子下来，这次他没有停顿，像是在发泄着什么，又像是在享受这种感觉，一鞭鞭抽下来，叶棊也由原先死死忍住到现在根本没力气开口，只觉背上一片火辣辣的，意识也渐渐开始涣散。

这一刻他想他或许是真的是有点怪杨晴晴了，为什么那时候要拉住我？叶棊想，他厌恨死了眼前这些人，为什么他们可以这么肆无忌惮，能如此随意的践踏别人的尊严，野蛮霸道的打碎其他人的生活？

眼前的场景渐渐变换扭曲，好像变成了一条看不到尽头的小巷，前面一片漆黑，他仿佛看见自己走在这条小巷上，很慢很慢，每走一步身影就在变小，他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直到身影成了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从黑暗里渐渐出现了很多各种各样的人，有小孩有大人，每个人都在交头接耳，声音很混乱，他彷徨不前，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直到周围的声音渐渐清晰了起来。

“没爹没妈没人夸，叶棊是个破娃娃。”

“哈哈哈，快看啊，就是他，他爸妈都死了。”

“你爸妈都死了，你是怎么出生的啊？”

“对啊，你是垃圾桶里出来的吗？”

“你敢打我，我告诉我爸爸妈妈，哼。”

“......”

“这死了爹妈，跟野孩子一样，老叶家真是造孽啊。”

“还是别跟他玩了，他爸妈死了，人也变得阴沉，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这孩子就是克父克母，得把他送到孤儿院去。”

“......”

我不是，我没有，他在心里喊道，可是没人听他的，这些声音像是长了翅膀，争先恐后的往他耳朵里钻，他想捂住耳朵，可却怎么也做不到，意识又开始涣散，他似乎听见耳边有人急切的在叫自己。

“叶棊，叶棊，能听见我说话吗？”

好困，好冷，也好痛，真痛，多少年没这么痛过了，别吵，让我睡会儿。可是耳边的声音还没停：“叶棊，快醒醒，先别睡。”

他吃力的缓缓睁开眼，一张布满焦急的脸出现在眼前，眼中尽是担忧疼惜，背后的应急灯打在眼前这个人身上，叶棊浑浑噩噩中，只觉这人怎么这么像下凡的天使呢，让他不自觉的就想靠过去，依赖他，想寻求他的保护。

傅尧紧紧把叶棊抱在怀里，低声对他道：“别睡叶棊，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去医院。”他把叶棊的冲锋衣给他穿上，又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他垫着，然后对宋承道：“你过来扶着他。”

宋承赶紧上前把叶棊接到自己身上，担心的道：“阿尧，别太冲动。”

傅尧没有答话，起身走向高海阳，高海阳这之前已经被他打了一拳，此刻正揉着自己的下颚，一脸桀骜的看着走过来的傅尧。

宋承和周敬轩还有陈新远都看向这边，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傅尧浑身戾气，他根本不敢回想找过来时他看到的场景，在那一簇幽暗的灯光下，地上躺着的人双手反绑着一动不动，浑身是血，上身仅剩的一件长衫已经破烂的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那一刻他只觉得大脑嗡嗡的响，心里什么感觉他完全感受不到，眼里只剩下那个在地上躺着的人。

高海阳见他们找了过来，也不惊慌，朝他们得意的笑了笑，又在他们面前狠狠的抽了最后一鞭，才把手上沾满血迹的鞭子扔在了地上。

那一鞭子不仅抽在叶棊身上，也把傅尧所有思绪抽回到身体里，愤怒、仇恨、痛心、自责、难过、不可置信等等所有情绪铺天盖般地向他砸过来。

他快步过去，迎面一拳朝高海阳砸了过去，被各种各样情绪主宰的身体失去了准头，这一拳被高海阳躲了开去，只听高海阳低声笑着道：“怎么样？看到这穷逼学生这样子，你肯定很恼怒吧？”

傅尧不理会他的话，只一心想弄死他，趁他得意的空档，一拳挥上他的下颚，高海阳被这一拳撞得后退几步，傅尧绕开他，这才上去把叶棊抱起来。

高海阳这回没有再笑，他和傅尧也算老朋友了，他知道这次傅尧是真动怒了，不过这才有趣，说明他的目的达到了。

“啧啧，真不至于傅尧，你我......”话没说完，就见傅尧一把抓住他的衣服前襟，狠狠的把他甩在了车门上，高海阳不甘示弱，反手绞住傅尧的手臂，傅尧退开些许，抬起膝盖往上用力一顶，高海阳心下一急，赶紧移了位置，傅尧抓住机会，挣开高海阳的双手，快速从背后勒住他的脖子，把他拖到旁边的防撞柱前，狠狠的把他的头往防撞柱上掼。

陈新远周敬轩和高海阳身边的小弟都看呆了，陈新远问宋承：“我靠，会不会出事啊？”

宋承还扯着傅尧盖在叶棊身上的衣服，闻言道：“没事，他练过。”

“不是，我是说那个人，被你表弟打的那个。”

宋承这才抬头看去，而后赶紧道：“周敬轩，你快来接着叶棊。”

周敬轩哦哦两声赶紧过去，宋承从叶棊身边起来，高海阳身边的人也回过了神，赶紧冲上前，宋承拍了拍陈新远，快速道：“还愣着干嘛，快把他们拉开。”

此时此刻傅尧眼睛里像是在喷火，身体里的暴虐因子一直在叫嚣着，打死这个人，打死他。

直到宋承在他耳边喊：“傅尧，够了，快停下，先把叶棊送医院。”

傅尧这才像是从某种状态里挣脱出来，他缓缓松开抓着高海阳的手，对着地上像条死狗一样的人说道：“你给我听着，你要是再敢动他一次，我一定会弄死你，我不怕杀人，你知道我的，我说到做到。”

他走回去抱起叶棊，一声不吭往停车场外面走，宋承一脸担忧，周敬轩和陈新远还没怎么回过神，今天这一晚上跟做梦一样。

外面夜风冰冷刺骨，傅尧紧了紧叶棊身上的衣服，加快了脚步，宋承把钥匙给陈新远：“你来开车吧。”

陈新远点点头，接过钥匙开了锁，宋承和傅尧带着叶棊一块坐在后面，周敬轩坐在副驾，大家都没说话。

傅尧让叶棊趴在自己身上，不敢触碰他的背，宋承从他这个地方望过去，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挤出一句：“别着急，应该都是皮外伤，会没事的。”

傅尧揽住叶棊的肩，沉声道：“放你的屁，没看见流了这么多血吗，快开车，去离这里最近的医院。”

宋承：......

陈新远和周敬轩对望一眼，都感觉身上凉飕飕的，他赶紧启动车子，宋承在后面道：“去第三医院，离这里最近，周敬轩你开下导航。”

“哦，好。”周敬轩连忙掏出手机导航定位到第三医院。

宋承自从谈了女朋友以后，脱单饭还迟迟没有请，倒不是他不愿请，只是实在没时间，终于，这天在全宿舍的集体控诉中，这顿饭总算是姗姗来迟。

自从上次从傅尧那儿回来以后，宋承现在每次看叶棊都有一种这是自己弟媳的诡异错觉，一想到弟媳这个称呼套在叶棊身上，宋承就感觉浑身起鸡皮疙瘩。

这顿饭既然是庆祝脱单，郑微自然也要来，宋承在南门外面的一家闽南饭店定了个小包厢，一起五个人，一张六人圆桌，宿舍里其他三个人先到饭店，宋承过去隔壁财院接女朋友去了。

315宿舍四个人很久没有一起出来吃饭了，南交作为全国重点大学之一，不得不说，里面的学生几乎都很拼，自律如叶棊，原以为兼职学习一块上应该没问题，但这近半学期下来，他都觉得有点力不从心。周敬轩和陈新远也差不多，都忙的像条狗。

“我都两三个礼拜没回去了，我妈昨天还给我打电话，让我回去拿衣服。”这段时间南城天气急剧降温，学校门口的快递也比以往多得多，大多数从外地来的学生几乎没怎么带过冬的衣物，不是让家里寄过来就是从网上买，周敬轩家里是本地的，两个礼拜前就打算回家拿衣服了，一直忙到现在都没抽出时间。

叶棊体热，周围怕冷的都换上羽绒服了，他还是一件卫衣和夹克，连陈新远这样常年运动的都忍不住佩服他。

陈新远深有同感：“好惨啊，为什么上了大学还是这么忙且累，我到底是选错了专业还是选错了学校？”

叶棊给他们一人倒了杯水坐下静静听他们讲，没过多久，宋承就带着他女朋友过来了。

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女生，郑微介绍道：“这是我闺蜜，姚艺。”

“各位帅哥好呀，今天刚好没事，跟郑微过来蹭个饭，没影响到你们吧。”姚艺笑道，她穿件了驼色呢大衣，一进门就把大衣脱了，里面是一条暗红色的连衣裙，下面一双小皮靴，不似郑微的文艺气质，姚艺更显活泼开朗。

陈新远立马狗腿道：“没有没有，荣幸之至。”

几人落了座，服务员过来上菜，因为意外到来的姚艺，陈新远深觉这顿饭意义重大，席上不停给姚艺介绍菜式，并殷勤的端茶倒水，一顿饭终了，陈新远成功的要到了姚艺的微信。

回去的路上，陈新远兴致高涨，一路高歌，觉得自己的春天要到了，周敬轩忍不住吐槽：“快把你嘴闭上，只交换了个微信而已，至于吗？”

陈新远哼道：“你懂啥啊？她要对我没好感，能跟我交换微信吗？”

“你忘了叶棊还坐旁边吗，还是先别抱这么大期望了。”周敬轩一脸真诚的劝道：“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啊。”

陈新远一听这话立马停住脚步，气道：“是哦，大意了，以后这种饭局不能带叶棊去。”

叶棊忍不住为自己开脱：“你别听他的，我又不是人民币，哪能做到人见人爱。”

“有道理。”陈新远思考了一会儿道：“下礼拜周末我就约她出来玩，你们觉得怎么样？”

“嗯，挺好。”叶棊支持他。

“叶棊，你这可就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了啊，你成天这么多女生追在你身后，你哪知道我和周敬轩多惨。自从你和宋承的照片被发出去以后，我俩几乎就成了快递员，来找我们搭讪的女生几乎都是冲你两来的。直到今天，我都还记得，那天下午，我走在望南坡绿树成荫的小路上，对面一个女生，手里捏了张粉色信笺含羞带怯的朝我走来，你知道我当时有多激动，有多高兴吗？谁知道，她上来竟然跟我说。”陈新远顿了顿，学着那女生当时说话的语气：“这位同学，你是宋承的舍友吗？能帮我把这封信转交给他吗？谢谢。”他拧着嗓子说完，翻了个大白眼，气道：“我他妈当时就懵逼了啊，这感觉相当于一盆冰水，直接从头到脚的往我身上浇，多惨啊你说。”

叶棊都被他说笑了，只听周敬轩在旁边拆台：“一听就是编的，这年头谁还写情书。”

“屁，多着呢好吧，写情书多有情调啊，你个宅男你哪懂这些？”陈新远反驳。

周敬轩不以为然，继续补刀：“那也不能怪叶棊和宋承，谁让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看我，我就特别自觉，从不妄想他们是因为看上我而来找我的，没有期望就没有失望，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懂吗？”

陈新远听他说自己是癞蛤蟆，气急，直接上手作势掐住周敬轩的脖子，嚷道：“我靠，周敬轩你个死胖子，想死是吧，说谁是癞蛤蟆呢，我以前在我们高中那可是校草级别的好吧。”

周敬轩扒住他的手，求饶道：“行行行，你不是癞蛤蟆，你是校草，野草，狗尾巴草好了吧。”

这顿饭过后没多久便进入了十二月，海风裹挟着冷空气扫荡了整个南城，饶是叶棊，也有点撑不住，跟陈新远一起在网上买了件羽绒服和一件大衣。

这天傍晚吃完饭，陈新远骑着小电驴过来接叶棊，他们在微信上说好了去南门的快递点拿快递，上了车后，风更大了，叶棊收紧领子躲在陈新远背后。

今天的南门跟往常一样人很多，快递点人来人往，叶棊的手机尾号靠前，没一会就找到了自己的快递。他钻出人群，先到了他们停电瓶车的地方等陈新远，刚拿出手机准备刷会儿新闻，就见有两个男生走过来，看穿着分不清到底是不是校内人士，其中一个穿黑色羽绒服的男生看上去像是不太舒服的样子，一直在吸鼻涕，另一个穿浅色派克服的男生若有似无的搀着他，叶棊只无意瞥了一眼，便没再看，重新低下头看手机，谁知那两个男生竟是朝自己过来。

“哎同学，你好，能问下，咱们校医务室在哪儿吗？我室友感冒了，吃药也不见好，这找了半天都没找到校医务室在哪儿，急死人了。”

说话的是穿派克服的男生，他看上去确实有点着急。

南交的校医务室这段时间在装修，临时撤到了校外，刚好前两天叶棊到拿过药，他便指了指前面的方向：“往前大概200米，往右转左边第三个弄堂进去，那里有块牌子，按着牌子走就到了。”

派克服的男生像是有点懵，他不太好意思的道：“能方便带我们过去下吗？刚才在这附近转半天，都没找到。”

正好这时陈新远从快递点了出来，看到有人，便问道：“怎么了这是？”

“他们要去校医务室不知道路。”叶棊把手机放回口袋，说道：“你在这等我下，我带他们过去，马上回来。”

“哦，那你去吧。”陈新远道。

两个男生连连道谢，跟着叶棊走了。

第三医院的陈医生前两天刚升上主任医师，这几天心情都不错，傍晚从接班到现在一个病人也没有，难得有这么闲暇。他到水房接了杯开水把枸杞泡上，悠哉悠哉的拿了本闲书坐在位子上看了起来，正看到精彩处，护士小李冲进来大喊：“陈主任，外面来了个病人，后背全是血，好吓人，你快去看看。”

陈主任一惊，差点把书扔了，他站起来无奈道：“都说了多少次，别这么毛毛躁躁的，就是不听。”

小李委屈吧啦点头称是，然后走在前面给他带路：“人在712病房，有几个朋友陪着一起，瞧着像是学生。”

陈主任摇摇头叹道：“这年头的学生就是静不下心沉不下气，不好好学习，净会惹事打架。”

到了712门口，有护士已经在里面了，陈主任走进去，喊道：“让让，让让，这么多人还嫌不够热闹啊？”

众人回头，一看医生来了，纷纷避了开来，只见床上正躺着一个男生，背上一片血肉模糊，饶是这些年见过不少病人，这样伤情可怖的还是少见，陈主任瞬间打起精神，吩咐道：“把人送到清创室，小李，先去准备。”

小李应了声是，拔腿跑了。

陈主任走在前面，领着他们过去，患者一直低着头，不怎么看的清脸，倒是背着他的那个男生长得是挺帅，就是整个人阴沉沉的，看着让人不大舒服。

宋承几个人站在外围，当医生说抬去清创室的时候，他立即上前，打算和傅尧一起把人扶过去，谁知手还没碰到叶棊一片衣角，傅尧就率先把人从床上抱了起来，宋承看着自己伸出去的手，耸耸肩，又放了下来。

陈新远和周敬轩跟上来，看着这一幕，各自心思翻转。

傅尧抱着叶棊跟着陈主任来到了清创室，把人放在了病床上，陈主任站在门边，对后来的宋承几个人道：“你们就在这守着吧。”而后把门一关，留下那几个人面面相觑。

陈主任回过神，见傅尧还站在病床前，说道：“你也出去吧。”

傅尧没吭声，像是没听到似的，小李赶紧对陈主任眨眨眼，示意他别管了，陈主任轻轻哼了声，倒是没再继续管傅尧。

傅尧看着陈医生拿了把剪刀，正把衣料一点点剪开，有些黏在了血肉里，医生一边消毒一边用镊子夹起来，原本昏昏欲睡的叶棊也被活活痛醒了过来，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声低哼。

傅尧赶紧蹲下，抓住叶棊的手：“忍一忍，别怕叶棊，我陪着你。”

陈主任奇怪的看了他们一眼，继续手里的动作，一边忍不住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可真是，什么臭脾气，打架斗狠成这样也是真少见，报警了没啊。”

傅尧低声道：“没有。”

陈主任啧了一声：“这皮肉都烂了，当这过家家呢。”说着拿了棉签和镊子从伤口翻了进去，叶棊额头上全是汗，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傅尧心疼极了，他把自己的手往叶棊面前一伸：“忍不住就咬我，别憋着。”

叶棊虚弱的摇了摇头，没说话，背上肯定得留疤了他想，过年回去的时候不能让爷爷奶奶看到，不然他们肯定心疼死。

宋承他们在门外足足等了近一个半小时才见医生从里面出来，三人立即上前问道：“医生，怎么样啊？”

医生扫了他们一眼，道：“又不是生孩子能怎么样，这几天先住院，按时换药，等下回病房挂水。”说完便走了。

宋承道了谢，陈新远脾气又点起来了，吐槽道：“这医生怎么这样啊？活像我们欠了他五百万似的。”

清创室里，小护士正在收拾东西，叶棊背上缠着纱布，傅尧正在给他穿衣服。

宋承他们过去，问道：“怎么样叶棊，还好吗？”

叶棊已经坐了起来，对他们道：“没事，不用担心。”

几个人跟在后面随着傅尧一起扶着叶棊回了病房，叶棊看了眼病房墙上挂着的时钟，已经快十一点了。

“很晚了，你们先回去吧，这里有医生护士，不需要留人。”叶棊对他们说道。

陈新远道：“这怎么行？我明天上午没课，我留在这里照顾你。”

宋承往傅尧那儿看了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便道：“要不让叶棊先休息，我们出来再说。”

几个人一道出了门，叶棊原本还想再说两句，可等他趴好，人都已经出了门，他只好眯起眼睛先靠着休息会儿，晚上饭也没吃，这会儿真是又痛又饿。

傅尧原本不想起身，被宋承拉着不情不愿的跟了出去。

到得门外，陈新远率先开口：“今晚就我留下来吧，我明天上午没课，宋承你两回去，记得帮叶棊请下假。”

宋承正要开口，就听傅尧没什么起伏的对他们说道：“你们都回去，这里我来照顾，宋承，记得帮他请假，车子你们开回去，带你同学一起回学校。”

众人还待再说，傅尧却没给他们机会，转身回了病房，把门也带上了，陈新远和周敬轩看了一眼那扇关上的门，面面相觑。

宋承低声叹了口气，哎，造孽。

“算了走吧，这里就交给他好了， 我们回去。”宋承对两位舍友道。

陈新远跟在后面不放心的问：“让你表弟在这儿照顾没事吗？我怎么感觉你表弟有点不太对劲啊？”

宋承心里一惊，连陈新远也看出来了？

“是啊，总感觉他好像要把叶棊吃了一样，有点吓人。”周敬轩跟在后面附和道。

宋承：......幸好

“唔...他脾气是有点那啥，不过放心，叶棊怎么说也是给他做过老师的，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呸！宋承生生住了嘴，拐了个弯：“反正我们别管了，回去吧。”

傅尧回到病房，叶棊趴着，看样子好像已经睡着了，傅尧轻手轻脚在旁边坐下，点开外卖软件叫了一份瘦肉粥。对面的墙上电视还开着，正播着深夜剧场，傅尧找了遥控器把电视关了，又帮叶棊提了下被子。

叶棊好像睡得不是很安稳，眉头轻轻皱着，呼吸有点粗重，或许是做噩梦了，也可能是背上的伤让他无法安眠，傅尧一下一下轻轻抚着叶棊的头，尽可能让他感到安心一点，直到叶棊呼吸逐渐平缓。

自上次宋承跟他聊过以后，他认真想了很多，宋承说的没错，还有几个月他就要出国了。三年后是什么样谁能保证？还不如一开始就别踏出那一步，他给自己时间告诉自己慢慢来，或许过不了多久就能把叶棊给忘了。

半个月的时间，他没有联系过叶棊一次，他想如果叶棊联系我，我就不听不看不接，可叶棊压根儿没想过要联系他，甚至连条短信都没有，可能自己在叶棊那里就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家教学生而已吧，跟他以往的任何一个家教学生没什么区别，他一度这样自嘲的想。

直到今天晚上，宋承打电话说叶棊可能被高海阳掳走，这半个月苦苦忍耐的思念、踌躇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缺口，直到找到叶棊。

现在他就坐在叶棊身边，只觉得之前的自己实在愚蠢至极，他喜欢叶棊，特别特别喜欢，为什么要想这么多，什么家庭、留学、时间、距离都去他妈的，有多远滚多远，他就是喜欢这个人怎么了，不仅喜欢他，还要让他也喜欢自己。

“咚咚咚。”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傅尧连忙起身，把门打开了，是外卖小哥。傅尧接过粥轻轻把门关上，叶棊还在睡。

“叶老师，先起来吃点东西再睡。”傅尧轻声在叶棊耳边说道。

叶棊睡得浅，早在傅尧起身开门时他就已经从睡梦中挣脱了出来，他缓缓睁开眼睛，傅尧放大的脸出现在眼前。

“你怎么还没回去？”叶棊问。

傅尧拆袋子的手顿了顿，才道：“先吃点东西再说。”叶棊起了身，他右手手背吊着针，只好用左手拿勺子，他问傅尧：“你吃了吗？”

傅尧点点头：“吃了，要不我喂你吧。”他见叶棊用左手有点不太方便。

“不用，拿个勺子而已。”粥很烫，叶棊每吃一口都要吹一下，两个人都没说话。

宽大的病号服套在叶棊身上，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很羸弱。

“谢谢你，傅尧。”粥吃到了一半的时候，叶棊放下了勺子，对着傅尧轻轻说道。

傅尧无意识蜷起了手指，有点艰涩的道：“别说谢谢，你应该怪我才对。”

叶棊微微笑了一下：“怪你什么？又不是你绑的我，好了，我吃完了，你快回去，明天还要上课。”

傅尧看着还剩一半的粥：“怎么就吃这么一点？是不是不好吃？我再叫一份别家的。”

叶棊忙道：“别，不是，饿过头了，没什么胃口。”

“好吧。”傅尧叹口气：“那我扶你躺好。”

叶棊笑笑拒绝道：“不用，哪里有这么较弱，又不是断手断腿。”

“胡说什么？”傅尧道：“这粥不吃那我吃了，你躺下歇会儿。”

“你饿了吗？”叶棊问：“那重新叫一份吧。”

“不用。”傅尧说着拿起勺子喝了一口：“你不是也吃我剩下的东西？”

叶棊看他毫不介意，便随他去了。

“对了，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叶棊问。

傅尧嘴里塞着粥，含糊道：“就...托朋友帮了点忙。”

他三两口把剩下的粥解决了，然后把桌上的外卖盒子整理好，扔进了垃圾桶。

叶棊见他不愿多说，也就没再问，他以为这下傅尧该走了，谁知他却把衣服给脱了，叶棊讶异的望着傅尧：“你不回去了？”

傅尧转过身朝他努努嘴：“车子给宋承他们了，现在这么晚，回去多不安全，再说了这里附近也不方便打车，叶老师，你就收留我一晚吧。”

叶棊轻笑一声倒没说话。

傅尧走到叶棊身边，看了看另外两张没人的床位：“医院的被子薄，晚上睡觉可能会冷，我看这床也不窄，我们两个人就挤一挤好不好？”他在叶棊身边坐下，低声道：“放心，我不会碰到你的背，我睡觉很老实的，你知道的。”

叶棊轻嗔薄怒的瞪他一眼，这人分明胡说八道，病房里暖气很足，盖着薄被刚刚好。不过他没反驳，让了让位置，算了，小少爷，随他去吧。

傅尧上了床，叶棊的背不能靠不能躺，只能侧着或趴着，他让叶棊侧卧着，两个人面对着面，傅尧的手摸索着过去，找到叶棊另外一只没有吊着针的手，牵上来握住，手腕上的淤痕已经开始显现，傅尧用指腹轻轻揉着：“这次的事，要报警吗？”

“报警？”叶棊问：“他是不是最多两天就能出来了？”

“差不多吧，他家里在南城还算有些关系。”傅尧道。

叶棊沉默了一会儿：“我好像记得你也把他打了是吗？打的严重吗？”

“不知道，不过肯定也得上医院住上一两天吧。”

“那算了吧，这次也算让他出气了，下次应该不会再找我了。”叶棊轻叹一声道。

傅尧心中一酸，放下了叶棊的手，起了身：“我去关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