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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朗西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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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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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尔多瓦之夜8.3(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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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那些丰腴光滑的“美人,”自锃亮的枪膛里射出子弹,这座巨石上燃烧的火焰就开始失控了。看不见的,或是看得见的火苗,腾空高高窜起,将天空染上血色,罗维诺甚至都无法分辨哪些是他们自己人放的火,哪些是暴徒点燃的。海风比最具煽动性的暴力革命分子都更喜欢煽动火焰,密密匝匝的木质结构房屋,在海风的啸声里成群成片地卷入熊熊火海,宛如1666年伦敦大火的重现③。跑在街上的人,都能感觉到咽喉里仿佛堵着一块烧红的木炭,就算是在地狱里爬行,恐怕也比这要来得悠闲几分。疯狂蔓延的火舌甚至卷到了羁押所那边,囚房的屋顶也烧了起来,他们预想中的火拼没有出现,狱卒早已跑得精光,只剩下绝望的囚犯在拼命摇晃铁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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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那些丰腴光滑的“美人,”自锃亮的枪膛里射出子弹,这座巨石上燃烧的火焰就开始失控了。看不见的,或是看得见的火苗,腾空高高窜起,将天空染上血色,罗维诺甚至都无法分辨哪些是他们自己人放的火,哪些是暴徒点燃的。海风比最具煽动性的暴力革命分子都更喜欢煽动火焰,密密匝匝的木质结构房屋,在海风的啸声里成群成片地卷入熊熊火海,宛如1666年伦敦大火的重现③。跑在街上的人,都能感觉到咽喉里仿佛堵着一块烧红的木炭,就算是在地狱里爬行,恐怕也比这要来得悠闲几分。疯狂蔓延的火舌甚至卷到了羁押所那边,囚房的屋顶也烧了起来,他们预想中的火拼没有出现,狱卒早已跑得精光,只剩下绝望的囚犯在拼命摇晃铁栏。

他们兵分两路,科西嘉人去囚房那边放人,罗维诺去地下室找他的养父。人满为患的羁押所紧闭的大门甫一打开,被浓烟呛得两眼血红的囚徒们全都蜂拥而出。最好斗狠勇的那些个牢头,稀里糊涂被塞了几把雷管手枪,他们也顾不上到底是什么好货了,拿到手就疯也似地往外狂奔。“好家伙!”只有跟安东尼奥打过架的那个大块头柏柏尔人注意到了这玩意儿的型号,“你们茨冈人果然藏了宝贝!”

呸。他那满脸灰的狱友,老胡安唾了他一口,又往他粗壮的胳膊上猛拍一把,“滚!混账东西!”他们在牢里打了好几架,倒是莫名熟络了起来。此刻他们拿着新式手枪各奔东西,柏柏尔人头也不回地加入了街上打砸抢的大军,老胡安和卡洛斯奔向他们族长所在的地下室。在出口处,他们见到了被年轻强盗架出来的安东尼奥,他看起来比之前更为消瘦憔悴了,但绿眼仍然灼灼。

走吧。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对自己的族人和养子打着手势。火舌如毒龙那般,大张血口,在城里胡乱游窜,试图控制火势的人从海边运来成桶的海水,却几乎不能阻止它分毫,更多的人索性放弃了救火,从屋里能抢出一点东西算是一点。大批暴徒涌向了富商的宅邸,那些房子用更为坚固的石质材料搭建而成,火情里还算勉强能够支撑,但它们仍然逃不过暴徒的洗刷和冲击。

直布罗陀商会头子的豪宅,很快就成为了众矢之的。费德里戈老爷的家里到底藏着多少金银珠宝,古董名画,那些拿着枪的水手和囚犯非常有兴趣一探究竟,他们的求知欲就跟熊熊燃烧的烈火那般旺盛。有钱人的家仆,此刻拔腿跑起来可是比有钱人快得多,那位在直布罗陀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甚至想要把新上任的总督老爷捏在掌心里玩弄,把他变成自己的女婿的老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宅子变成了暴民的游乐场。他和妻女连睡衣都没来得及换,本想抱着几盒金饰从后门逃去泊在港口的商船,却被堵了个正着。沾满黑灰和火药的手,朝着两个妙龄女孩只着了轻薄的丝绸睡袍的身体就摸了过来,女儿们带着哭腔尖叫,往母亲背后直躲,父亲急忙上前,朝这些暴徒疾呼,他知道哪里有更多金银财宝。

“我们做生意的把钱都给了龙虾!”他一扫平日的优雅气度,歇斯底里地喊着,“龙虾就是一群土匪!”他这不合时宜的控诉,倒是确实吸引了那些忙着扫荡豪宅的恶棍的注意。

跟我来!机会过了就没了!他把他们连拖带拽地带出了宅邸,朝着他曾经带领浩浩荡荡的请愿队伍前进的目标杀去。这位老爷仍然走在队伍的最前方,却全然没有了当时那种昂首挺胸的矜贵气度,他弄丢了一只鞋,真丝睡衣也被蛮力扯掉了几个扣子。他单脚趿鞋,踉踉跄跄地走着,好似有一个看不见的魔鬼拽着他的胳膊,尖利的指甲深深嵌进皮肉里。他不知道的是,自己也曾被它拖曳着前行,在他最为风光的时刻。

那个透明的魔鬼撕扯着他,还有他身后那些眼睛发红的男人们,直直地冲向了直布罗陀总督府。一个小广场隔开了总督府与燃烧的房屋群,火舌仍然没有蔓延到这里。广场上已经聚集了好些人,但还没谁胆敢上前,只因海军驻地就在总督府后不远处。一些红衣龙虾已经开始在广场上用马车搭建粗陋的防御工事,枪口始终森森地对准那些徘徊的人们。当费德里戈老爷领着暴民到小广场上的时候,工事才搭建了一半。“还不快上!”这个先前煽动了请愿和港口动乱的富商,此刻俨然杀死德鲁埃的义士④,挥舞双臂,其声凄厉,“趁他们还没把值钱玩意儿转移到军舰上!”

像是往干柴堆里投入了火引子,那些在广场上观望的暴民又蠢蠢欲动起来,朝半完成的工事逼近,看似不堪一击的马车后面,就是森严的总督府,那里藏纳着整个殖民地最为庞大的财富。龙虾开枪了,瞄准那个不断嘶喊着让其他人向前冲的男人。费德里戈老爷被一枪撂倒。他的倒下却像是一个信号,他被扯破的睡衣俨然成了一面旗帜,跟随他的暴民无情地踩在他还未断气的身体上,疯狂地冲向那座宏伟的建筑。

 

 

直布罗陀城内冲天的火光,穿过那座英式建筑幽深的窗户,映亮了总督府内巨大的旋梯。火焰的光亮与热度比请愿者的呼号声,比枪炮的轰鸣,都更早一步抵达了这座森严的府邸。它在新总督上任之后的几次暴动中都巍然不动,仿佛英格兰对这座巨石定下的不容动摇的秩序的化身。血肉的身躯纵使扑上去,也留不下任何血渍,它仍然兀自地规整,对称,且肃穆。

然而此刻冰冷的大理石在暗红色光线下,闪耀着诡异的光芒,似有血色流淌。它那经久不移的形状,在越升越高的温度和摇曳不定的光照下,仿佛也几乎要融化了一般。自海军驻地前来的传令兵,在庞然的旋梯下焦虑地踱着步,他已在门厅等待了近半个小时,等待迟迟不见露面的海军上校给军队指令。殖民地暴动对于龙虾兵来说,也并非什么新鲜的体验,他仍然记得自己是怎样听军舰上的老兵吹嘘,他们如何把爱尔兰那些闹事的家伙“一个个都挂到绞刑架上。”他甚至有几分期待,这次全城暴动之后,会有多少具尸体在海风中飘荡,那可是一道值得观瞻的风景。然而总督始终没有出现,也没有命令通过他人传达下来,这倒是件稀罕事。

他所不知道的是,二楼的客房门口,十几个仆人正团团围在那里。亨利六世⑤的近臣,大概也是这样围在国王的卧室外,试图把这个不成器的败家子从堆满天鹅绒坐垫和古画的房间里拖出来。老爷,老爷,他们一遍遍唤着,急切地敲打客房紧闭的门扉,甚至试图违背府上的铁规,用肩膀直接撞门,但都徒劳无功,客房内只有一片死寂。若不是小女仆莉迪亚信誓旦旦她看着自家老爷走了进去,然后反锁起了房门,他们都要怀疑总督早已离开了府邸,去了军舰上,或是别的什么地方。

小女仆的两只手绞着她的白围裙,粗短的腿儿在裙摆下来回倒腾,用鞋跟蹬着厚厚的羊毛地毯,忧心着她的瓷娃娃。她本已把他妥善地放在了玻璃橱窗里,擦拭得光亮如新,却有人要求她打开橱窗,将这珍贵的玩具取出,再把她给赶出了商店。她的好先生会不会被血痰给堵住喉咙喘不上气?他要是又吐血了,止也止不住该咋办?本就已皱巴巴的围裙,在她手掌心里几乎被拧成了布条,不知何时站在她身边的佩雷拉小姐,默默地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地抚摸着。她却几乎没有注意到,这位发髻凌乱,脸上似有未干泪痕的茨冈女人的些许善意。

没法子了,只能把门锁给破坏掉。一位男仆在撞门撞得精疲力竭之后,如同严肃的法官那般,得出了这样的结论。连这个在伙房工作的彪形大汉都无能为力了,其他人也就默认只好采取如此手段。锤子与斧子迅速地取来了,昂贵的胡桃木被劈烂,黄铜门锁被砸变形,这扇厚重的门最终还是被众人猛力撞开了。涌入客房的仆人们,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他们的老爷和衣蜷缩在床上,靴子都没脱,紧紧地靠着那个没几天就要咽气的穷酸学者,脸颊贴着脸颊,手指还缠着他的长发,颇有点滑稽。

纵使砸锁这般巨大的声响,都未能让他们两个醒来。深红色的天鹅绒帷幔之下,好似有另一个夜晚无声笼罩着他们,同样寂静的夜晚,也曾覆盖着佩德罗与伊内丝,皮埃尔与艾洛伊斯⑤。那些不为王权与教权所容的爱人们的面容,因为想象着永恒的死亡而变得宁静,在这濒临绝望的想象中,他们永远年轻,永远彼此相爱。然而心急如焚的人们顾不上欣赏这死亡笼罩之下的静谧与优美,几个年纪稍长的女仆急匆匆上前,又是拍打,又是摇晃她们的好老爷,好不容易才把酒气熏天的总督给唤醒。

我们那可敬的总督阁下,此刻好似豆蔓通向的空中城堡里的巨人,仅着白衬衫的单薄身躯却如同庞然巨物,粗重地呼吸着,摇晃着将醒非醒。他缓慢且痛苦地睁开血丝密布的眼睛,指间仍缠绕着金色的发丝,这颓唐的巨人撑着胳膊肘,刚要支起沉重的身子,就拽着身下的人的脑袋也歪了一歪。他似乎仍然没有意识到自己以怎样一种古怪的方式跟身旁的人缠在了一起,甚至想要直接把束缚着自己的细丝给扯断。女仆们赶忙上前,像哄着小孩子那般好言劝慰,又带着些许狼狈,手忙脚乱地解开他指间打了结的鬈曲头发。这个巨人颓然坐在床沿,不待他问出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样的话,窗外的漫天红光已然映入了他的绿瞳。

暴乱?他拧过乱蓬蓬的脑袋来,朝着乌泱泱挤在客房里的仆人们,声音嘶哑地问,语调却是稀松平常,仿佛是在谈论明天是否会下雨。众人竟无一人能够回答他的问题,这个曾在普拉河的泥泞河畔,迎战那些犹如从地狱的滚热柏油里钻出来的阿散蒂士兵的军人,衬得他们刚才的慌乱倒是有了几分可笑。亨利六世的近臣变成了弄臣,而这国王看着也不似昏君,而是有了几分亨利五世的风采。满头银发的管家默不做声地站了出来,把他自床边扶起,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人群自动分开,给他们让出了一条道路,沉默着目送那个让他们琢磨不透的总督老爷脚步虚浮地朝楼下门厅走去。

沉默并未持续多久,一待总督老爷的背影在门后消失,莉迪亚就从人群里扑了出来,冲向仍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客人。她曾战战兢兢地捧着的这件洁白剔透的瓷器,仿佛被人失手摔落于地,几近碎裂,遍布细细密密的裂痕。他的嘴唇被某种尖锐之物撕破了几处,高高地肿胀起来,鲜血凝固在了唇边,脸颊上,整张下半脸几乎都被污血覆盖。更骇人的地方远不止于此,她颤抖着用毛巾擦拭血渍的时候,看到那伶仃脖颈上环绕着一圈深深的勒痕,五指的印记甚至清晰可见,此刻已开始发紫。上帝啊,她在心里默默地画了个十字,又画了一个,也不知是在为她的好先生祈祷,还是在为施加了如此残酷暴行的人。

可怜的女仆正在这头苦苦地把要碎开的瓷器给黏起来,在直布罗陀总督府的外头,那个此刻变成了天堑的小广场上,被枪弹击碎的肉和骨,几乎要填满这道窄窄的沟壑。临时街垒后的龙虾兵,靠着不过几辆马车堆起的粗陋屏障,一排排地向外射击。前排的士兵射空了弹药,后排的士兵整齐划一地顶替上去,一台卓有成效的屠杀机器,他们曾在韦克斯福德,莱比锡,滑铁卢,执行着同样高效的谋杀,在枪口前倒下的到底是爱尔兰人,萨克森人,法国人,都无足轻重。

只是他们看不到,有一个古怪的事实,正在这硝烟与热浪翻腾的小型战场上逡巡。他们所面对的,既不是联合爱尔兰人会的绿衫军,也不是拿破仑麾下的铁骑兵,只是一群不然自己的房子被烈火烧得只剩骨架,不然过两天就要跳上船远走高飞的绝望或疯狂的人。那些倒在枪口下的倒霉蛋,虽然让他们惊骇,四处奔散,但无路可走的火海又会把他们逼回广场边上,在长枪的射程外流窜,总想趁着守备力量火力耗尽的时刻趁虚而入,钻进他们幻想中的黄金屋,那里藏着直布罗陀这个繁忙港口积累下的无穷无尽的财富。这是一个极为庞大的,没有目的,没有指挥,也没有战士的荣誉的多头怪物,总有胆小鬼会逃跑,也有投机者琢磨着让前面的人先死光,自己好美美赚上一笔。他们有的是时间跟寥寥几十个士兵慢慢耗,纵使直布罗陀驻军的弹药库再充沛,也总有耗完的时候,更何况龙虾兵已经慢了下来,仿佛要审慎地计算每一颗子弹的用途。

这场龙虾抵御多头怪物的闹剧,被总督府二楼客房里的人们都看在了眼里。直布罗陀彻底疯了,他们说,虽然这座巨石的统治者看起来也并非那么正常。“殖民地都是这样的对不对?”几个跟着老爷从英国过来的女仆抓着她们能抓到的任何人的胳膊,喃喃地念着,“是不是再多开几枪就能好了?”

她们的语气,仿佛在谈论不愿意喝奶的婴孩,或是因为找不到拐杖而大发雷霆的耄耋老人,只需声色俱厉地呵斥一番,就能让他们乖乖就范。同样从那个岛国来的女仆莉迪亚,却顾不上附和她们的乐观主义,她抱着她的瓷娃娃的头,止不住地颤抖着。在这个被火焰吞噬的地狱里,她不知道哪里还能找到医生,即使是只能摊着手说“我很遗憾”的那种医生。她的手环在波诺伏瓦先生越来越冷的苍白肌肤上,徒劳地想用自己的体温拢住那点稀薄的热气,只是像在即将沉没的船上,用双手舀出船底越积越深的暗黑色海水。

就在她濒临崩溃,要抱着那甚至都没跟她说上两句话的客人嚎啕大哭的时候,总督老爷回来了。他还没来得及换上军装,只是在便服外随意披了一袭军用大氅,反而显得越发狼狈了。仆人们见他并没有前往海军驻营指挥军队,便知事态不妙,顿时噤声,先前还闹哄哄的客房顿时变作了冰窖。

“总督府前后都已经被暴民包围。”他们的老爷冷冷地陈述着这个让他们冷静不下来的事实,语气还是像在谈论天气,虽然这天气看起来是要下硫磺与烈火了,那该死的英国式教养让他还不忘记在下达命令的时候用上虚拟语态,“诸位若是愿意,可以从国王礼拜堂的密道里离开,那里通向一英里以外的海滩,远离火场和劫掠。”

那传闻中的密道,让众人炸开了锅,“要是密道入口也被暴民占领了怎么办?”有人顾不得礼仪,朝着伯爵老爷大声嚷嚷,号称经历了纳瓦里诺海战的龙虾头子此刻显现出了军人应有的仪态。“那么你就不会还活着站在这里吠叫。”他嘶嘶地回答。

但是他无意于用军人的方式指挥他的下人,这些与他日夕相伴的英国人或是直布罗陀人,他连他们的名字都叫不出几个,也不愿左右他们的生死。你们走吧。他疲惫地挥手,示意众人散去,一阵仓皇的推搡和奔逃后,屋子里只剩下白头发的管家,还抱着床上昏迷的学者先生不松手的女仆莉迪亚,以及自始至终站在墙角,用阴郁的黑眼睛瞪着这场闹剧的茨冈女人。她既不走,也不言语,宛如圣经里变成了盐柱的女人,远远眺望着被上帝毁灭的所多玛⑦。

直布罗陀总督扫视了一番屋里还留下的人,轻微地嗤了一声,也不知是在冷笑,还是在叹息,或是两者皆有。他就这么沉默着,走到床前,拉起害怕得一直在微微发抖的小女仆,解开了披在肩上的黑色天鹅绒大氅。他一把掀开遮盖住了病人瘦骨嶙峋的躯体的鹅绒被,又把大氅给裹了上去。他甚至盖住了他曾疯狂地亲吻,啃噬的那张脸庞,此时惨白如同溺亡的奥菲利娅的脸,仿佛这样将丝绒覆盖上去后,这具躯体就会化为一架蒙尘的乐器,一捆横陈的布料,在他的臂弯里软软地垂落下来。

无需他发出命令,房间里还留下来的人,就默默地跟随着他,朝着总督府侧翼的小教堂,那个名为“国王礼拜堂”的地方走去。再没有比这更怪异的场面了,他们犹如把背负了所有世人罪孽的那个男人从十字架解下来的虔诚信徒,跟在搬运基督尸首的掘墓人背后,一路走着,神色恍惚,脚步趔趄。总督老爷走得很慢,他怀里抱着被严严实实地裹起来的病人,病魔使其形销骨立,重量几乎可忽略不计,却仍然重如千钧。

这座曾经碧丽辉煌的府邸,此刻烛火俱灭,遍地狼藉,一片凄凉且荒诞的景象。那些逃走的仆人们显然没有选择什么高尚的离开方式,他们一路搜刮,把能卷走的名画和瓷器都带走,带不走的那些也被拖拽到地上,摔得粉碎。恐怕就算是暴民冲破街垒涌进来,将总督府洗劫一空,也不会比现在的场景更加狼狈了。黑暗无声地攫取了那些被撕扯,被拽开的残片,似乎也吞噬掉了他们踏在那些碎片上的喀啦声响。空气中逐渐升高的温度和驱之不散的烟味,让全能的黑暗失掉了它的威能,把它变成了张牙舞爪的小丑,过不了多久,它就要退位给火红的烈焰,套上红色的小丑服,做它的弄臣,弓腰蹲在这巨石上嘎嘎大笑。

他们走到了国王礼拜堂。这座古老典雅的哥特式建筑仍未被侵入,但其白色石灰石的外墙,也被漫天火光浸染成了暗红。在那两扇大开的橡木门后,描绘耶稣基督受难和复活的巨型玻璃彩窗,透出妖异的天色,投射在大理石雕刻的中殿通道上,仿佛基督带来的不是拯救,而是地狱的永恒之火。这一行由败逃的统治者,奄奄一息的病人,忧心忡忡的老人,还有两个似要落泪仍未落泪的女人的特殊队伍,仍然缓慢地在铺陈了红毯的大理石通道上移动着,步履沉重,向着那镶嵌黄铜,覆盖着金红色绸缎的祭坛。

清空祭坛。总督老爷开口道,这是他在长久的沉默后迸出来的几个单词,跟在他身后的三人,尽管身份各异,此刻却一致地行动了起来。好似从梦魇般的游行里惊醒的幽灵,他们手忙脚乱地把祭坛上的鲜花和烛台给搬了下来,又眼见着自家老爷把怀里的人放在那昂贵的绸缎上。天鹅绒大氅并未揭去,仍将病人的头脸裹得严严实实,活像一张黑色的裹尸布。似乎是再也支撑不了那仅剩无几的重量,他靠着祭坛慢慢地坐了下来,喘着粗气。

你们从密道离开。他自发白的唇缝挤出了第二道命令,每一个单词都沉重得如同他背负的那个人的重量。接到命令的人并没有行动,他们面面相觑了片刻。老爷,您怎么办?管家发问道,他眉间的皱纹拧成深深的沟壑,自打那个浑身血污的不速之客被搬进他管理的府邸,这道沟壑就从未被抚平过。

他得到的回答并非字句,而是黑洞洞的枪口。他惊骇地看着自己从小照顾到大的孩子,抽出了腰间的银柄手枪,瞄准了他的脑袋。马上走。亚瑟·柯克兰冷静地说,声线里却带着一丝濒临歇斯底里的意味。

走!他抬高了声量,绿眸的瞳孔收缩了起来,那是即将扑向猎物的野兽才会有的细窄瞳孔,在巨型花窗漏下来的斑斓光线里,显得愈发骇人。枪口扫向管家身旁的两个女人,傻乎乎地张大了嘴的加莱姑娘,还有黑眼睛像燃烧的炭火的茨冈女人。被枪指着的时候,自始至终沉默得像块顽石的拉罗洛,突然厉声大笑了起来,那笑声好似她用尖利的指甲挠着听者的心脏,再用那小手猛力往下拽。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去死了吗?伯爵老爷?”她嘲笑着他的威胁,带着浓重口音的沙哑吐字,句句如刀子狠戾,却在尾音萦绕上了几分暧昧的气息,“那个佩伊洛马上就要死了,你难不成也想跟着一起死?等那些疯狗冲进来,把这个教堂点燃,你在他们眼中会像个笑话……”

扳机被扣动了。子弹擦着她丰茂的黑发飞过,打到了她身后的石墙,瞬间灼出一道火药的瘢痕。枪声在空旷的教堂里轰然回响,莉迪亚凄厉地尖叫了起来,本能地蹲下,抱着头蜷成一团。老管家浑身颤抖,双腿几乎支撑不住身体,也只能低下身去,抱着团起来的小女仆,似在安抚她的惊惧,又似在借着她支撑自己。只有直面枪击的那个女人,仍然如同要随时起舞那般,站得笔挺,丰满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那张让法庭上的男人们躁动的脸蛋,倒是没有什么神色上的变化。鹿一样的黑眼,自上而下地瞅着那靠在祭坛边的情人,他的神色因死亡和酒精而迷乱,脸色惨白,而绿瞳深处似有火焰燃烧,却令他更像十五年前在泰晤士河畔举枪的那个少年。

彼时黑影幢幢,暴雨如注,他幻想着和他的“伊瑟”一同死去,而此刻十五年的距离仿佛消失殆尽,他又和“伊瑟”逐渐冰冷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举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扣下他十五年前未曾能够扣下的扳机。

然而他要面对的,绝非只有凛冽寒风与倾盆暴雨。茨冈女人朝着他,一步步地走过来,除了簌簌的裙声,脚底柔若无声,一种不合时宜的婀娜与挑动。她像抚摸着情人的肌肤那般,用纤长的手指抚上了刚刚开过枪的枪管,不等它被主人收回,便猛力抓着它,把枪口顶在了自己的左胸上。恶狠狠地顶着。

“来呀,对着这里开枪。”她嘎嘎地说着,那把哑嗓子在每个音节上来回切割,咀嚼,好似要把每个单词都嚼碎了,再和着鲜血给囫囵咽下去,“你要死在这里,那我就死在你前头。”

银柄手枪铿然跌落。它的主人再也无力握持,任由它在吉达那的手里哐当坠地。对着自己情妇开了空枪的总督老爷,胳膊颓然垂落了下来,脸色愈发苍白,眼底的火焰却被煅烧得更为炽烈。他看着半跪在自己面前的那个疯女人,像是在看着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她从那个满脑子爱情与幻想的吉普赛女郎的壳子里钻了出来,丰腴皮肉被生生剥下,浑身血淋淋,赤裸又野蛮。

被枪支撞击地面的声音惊得震了几震的女仆与管家,此刻总算是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荒谬的一幕,竟不知一心求死的究竟是谁。或许在这摇曳的妖异红光之下,人人都在穿着烙红的铁鞋跳舞,至死方休。

——“嘘,密道里有声音。”管家突然说。

 


未完待续 



③1666年伦敦大火,英国历史上最为严重的火灾之一。火势自9月2日开始蔓延,至9月5日才被扑灭。超过13200座民宅,87个教堂教区,著名的圣保罗大教堂以及诸多市政府建筑被焚毁。

④指的是西西里晚祷事件中率先杀死法国军官的巴勒莫人。西西里晚祷,是为发生在1282年的西西里岛,反对安茹王朝的西西里国王查理一世对当地统治的起义。根据英国历史学家史蒂芬·伦西曼爵士的考据,巴勒莫的复活节庆祝活动期间,一位名叫德鲁埃的法国军官当众侵犯了一名已婚的年轻妇人,她的丈夫其后袭击并刺死了这名军官,一众法国军士企图为德鲁埃复仇,但被愤怒的当地人全部杀害。这个事件成为了大规模起义的导火索。

⑤亨利六世(1422-1461),兰开斯特王朝的最后一位英格兰国王。在他任期内,英国丢掉了百年战争的几乎所有战果,并且陷入了漫长的内战中。因此,亨利六世也有英格兰史上最糟糕国王的名声。

⑥佩德罗一世(1320-1367),葡萄牙和阿尔加维国王。他与卡斯蒂利亚领主的女儿伊内丝·德·卡斯特罗(1325-1355)相恋,招致父亲的强烈反对,其父阿方索四世(1291-1357)派人杀死了伊内丝,引发了父子之间的内战。佩德罗死后与伊内丝合葬于葡萄牙的阿尔科巴萨修道院。皮埃尔·阿伯拉尔(1079-1142),法国神学家及哲学家。他与修女艾洛伊斯(1100-1163)不为教会所容的爱情为后人视为浪漫的典范。他们现合葬于巴黎的拉雪兹神父公墓。

⑦出自圣经《创世纪》19:26,原文如下:“当时,耶和华将硫磺与火从天上耶和华那里降与所多玛和蛾摩拉,把那些城和全平原,并城里所有的居民,连地上生长的,都毁灭了。罗得的妻子在后边回头一看,就变成了一根盐柱。”


池鱼

东西双美人失忆【序章】

  我想如果二战时期双美人被囚禁,直到二战结束才被找到,并且还受到很重的伤,而且还昏迷。

  有一天,“她们”在现代(2023年)醒来,且失忆了,(因为是在同一个病房,所以“她们”认识。)当其他人来的时候,“她们”已经不见了。

  后面因为一次因为双美人,他们又穿越回二战,去寻找记忆的故事了

  灵感是主要来自@寒冬盛夏的消逝 观影体东西双美人,太太已经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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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是证据

  我想如果二战时期双美人被囚禁,直到二战结束才被找到,并且还受到很重的伤,而且还昏迷。

  有一天,“她们”在现代(2023年)醒来,且失忆了,(因为是在同一个病房,所以“她们”认识。)当其他人来的时候,“她们”已经不见了。

  后面因为一次因为双美人,他们又穿越回二战,去寻找记忆的故事了

  灵感是主要来自@寒冬盛夏的消逝 观影体东西双美人,太太已经同意了

这个是证据

你是我的巡洋舰

【法贞】A bientôt !再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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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女贞德(法文:Jeanne d'Arc;英文:Joan of Arc,1412年-1431年5月30日),一译让娜·达克,绰号“奥尔良的少女”(法文:La Pucelle d'Orléans;英文:The Maid of Orléans),法国民族英雄,天主教圣人,英法百年战争中的重要人物。

贞德原为农村少女,在13岁时声称得到“上主的启示”,要求她带兵收复被英格兰占领的失地。在几番转折后,贞德得到王太子查理授予的兵权,于1429年成功解除奥尔良之围,同年再于帊提战役中大破...










圣女贞德(法文:Jeanne d'Arc;英文:Joan of Arc,1412年-1431年5月30日),一译让娜·达克,绰号“奥尔良的少女”(法文:La Pucelle d'Orléans;英文:The Maid of Orléans),法国民族英雄,天主教圣人,英法百年战争中的重要人物。

贞德原为农村少女,在13岁时声称得到“上主的启示”,要求她带兵收复被英格兰占领的失地。在几番转折后,贞德得到王太子查理授予的兵权,于1429年成功解除奥尔良之围,同年再于帊提战役中大破英军。她在数月间接连收复法国北部大量失地,并夺下兰斯,护送查理至兰斯大教堂加冕为王,成为查理七世。但她于1430年在贡比涅的一次冲突中被勃艮第公国俘获,不久为英格兰人以重金购去,由英格兰当局控制下的宗教裁判所以异端和女巫罪判处她火刑。1431年,贞德在法国鲁昂遇害,年仅19岁。当英军被彻底逐出法国时,罗马教廷下令重审贞德一案,最终于1456年为她平反。1920年,教宗本笃十五世追封贞德为圣人。

贞德是推动法国民族意识觉醒的重要人物,她本人在身后也成为了西方文化的一个重要符号。自拿破仑以来,法国的军政人物都曾以她的形象进行不同角度的宣传;教会视其事迹为神迹。而欧洲主要的作家和作曲家都创作过有关贞德的作品,大量以她为题材的电影、戏剧和音乐创作也延续。

吾将逝去 而君永存

阿凛只想要评论
亚瑟赶紧把人家小姑娘号还回去!

亚瑟赶紧把人家小姑娘号还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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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洗心
让娜警官(宪兵)和她的小厨子...

让娜警官(宪兵)和她的小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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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行,一种独特的法式浪漫(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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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魔-Francis Bonnefoy

  水不小心到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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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猫-wen

一些套在黑塔众人身上毫无违和感的笑话46

451.

王耀:你欠我的100块啥时候还啊?

阿尔弗雷德:啊啊现在就转给你。

阿尔弗雷德 发起了一笔转账¥100

王耀 已收款

阿尔弗雷德:哈哈我都忘了啥时候欠你一百了…

王耀:我昨晚梦到的。

阿尔弗雷德:爬啊!把钱还我!


452.

基尔伯特:你明天有空么?

罗德里赫:没有,我明天要去玩密室逃脱,已经预订好了。

基尔伯特:别费冤枉钱了,来我家吧!

基尔伯特:看你能不能逃脱~


453.

林晓梅:哥,周末我要跟朋友去游乐场玩。

王耀:你这是在通知我,还是在征求我的意见?

林晓梅:我是在跟你要钱。


454.

弗朗......

451.

王耀:你欠我的100块啥时候还啊?

阿尔弗雷德:啊啊现在就转给你。

阿尔弗雷德 发起了一笔转账¥100

王耀 已收款

阿尔弗雷德:哈哈我都忘了啥时候欠你一百了…

王耀:我昨晚梦到的。

阿尔弗雷德:爬啊!把钱还我!


452.

基尔伯特:你明天有空么?

罗德里赫:没有,我明天要去玩密室逃脱,已经预订好了。

基尔伯特:别费冤枉钱了,来我家吧!

基尔伯特:看你能不能逃脱~

 

453.

林晓梅:哥,周末我要跟朋友去游乐场玩。

王耀:你这是在通知我,还是在征求我的意见?

林晓梅:我是在跟你要钱。


454.

弗朗西斯:我最近对小姐姐们的胸部和腿部产生了极大的厌恶,它们让我感到不舒服,所以如果有人讨厌我想要报复我,给我发胸部和腿部的照片应该会有用。


455.

路德维希:倒车影像坏了,你先下车,我倒的时候帮我在旁边看着,什么时候撞墙了就告诉我。

费里西安诺:没问题。

路德维希倒着倒着,只听"砰"的一声,车尾撞在了墙上。

费里西安诺:下午3点45分。


456.

罗维诺:谢谢你送我回家。

安东尼奥:不客气,小事一桩。

罗维诺:你明天有空么?

安东尼奥:有啊。

罗维诺:后天呢?

安东尼奥:有啊!

罗维诺:昨天呢?

安东尼奥:昨天我在种番茄,没空。

罗维诺:那真是不赶巧了,你昨天要是有空,我就请你吃饭好好谢谢你了。


457.

弗朗西斯接到个电话,

对面(甜美女声):你好,我是XX银行客服,工号XXX,查到你有一笔海外交易记录,是你本人操作吗?

弗朗西斯:你声音真好听,能再说一遍吗?

对面沉默两秒,然后隐约传来一男声,

对面(男低音):不是正经人,挂了吧。


458.

马修:阿尔弗雷德曾经跟我说‘早晨起来,先去把你最不想做最讨厌做的事做掉,为你一天的计划安排开路。’

马修:然后有一天,阿尔弗雷德早晨六点给我打电话,祝我生日快乐……


459.

王嘉龙:好累啊,我不想努力了,要不哥你养我吧!

王濠镜起身去把窗台上枯萎的仙人球扔进垃圾桶,

王濠镜:我养啥死啥。


460.

王耀穿了件运动服去参加聚会,

亚瑟:Dear,你是没有晚礼服吗?

王耀:没有,咋了?

亚瑟:我也不想说,但是你今天这身打扮属实有点土。

王耀:那这点土够埋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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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人对弗朗西斯的误解

明明弗朗吉是一个有深度的男人,但是为什么好多人对他的印象只有果奔,多情和没节操,部分厕妹对他的印象还有滥/交银帕和欧粥荡夫。联五文学永远是被忽视的那一个,在多人全员里属于是CP配平砝码。你们看看他的优雅温柔和历史厚重感啊!仏厨真的会哭的😭😭😭

明明弗朗吉是一个有深度的男人,但是为什么好多人对他的印象只有果奔,多情和没节操,部分厕妹对他的印象还有滥/交银帕和欧粥荡夫。联五文学永远是被忽视的那一个,在多人全员里属于是CP配平砝码。你们看看他的优雅温柔和历史厚重感啊!仏厨真的会哭的😭😭😭

皆为序章.

  有好心人认识这个帅哥嘛(?

  有好心人认识这个帅哥嘛(?

-gasoline-🇫🇷

「露仏」记一次会议过后的国家杂谈

*g向描写间接有

*苏俄异体设定

  

“苏联死了。”

“我听说了。”

“他就那么死了。曾经那样强大的一个大国……突然就这么四分五裂了。半片完整的肉都找不到…就那样死在了刑场上。我去了他房间看,桌子上的勋章不见了,全被士兵们拿去卖钱了,也许值几百卢布呢…那么一个大国……”

“他真能死,我倒挺羡慕的。”

伊万猛地抬起头,脸上是认不出或喜或悲的扭曲表情。他在发抖。弗朗西斯想着,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于是他别过头,像是不忍看这幕过于浮夸的戏剧。“他就这么死了……你觉得是我杀了他吗…?是因为我的存在他才分裂?因为我要取代他…于是他死了。是我杀的他,他就死了。什么都没剩下,只是在这片土地...

*g向描写间接有

*苏俄异体设定

  

“苏联死了。”

“我听说了。”

“他就那么死了。曾经那样强大的一个大国……突然就这么四分五裂了。半片完整的肉都找不到…就那样死在了刑场上。我去了他房间看,桌子上的勋章不见了,全被士兵们拿去卖钱了,也许值几百卢布呢…那么一个大国……”

“他真能死,我倒挺羡慕的。”

伊万猛地抬起头,脸上是认不出或喜或悲的扭曲表情。他在发抖。弗朗西斯想着,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于是他别过头,像是不忍看这幕过于浮夸的戏剧。“他就这么死了……你觉得是我杀了他吗…?是因为我的存在他才分裂?因为我要取代他…于是他死了。是我杀的他,他就死了。什么都没剩下,只是在这片土地上残留了些许的……他死了,苏联死了。世界格局变了,我又来参加世界会议了。”

“你见过神圣罗马吗?”

“什么?” 

“你也许见过……时间太远了,连我都不记得,只模糊想看他和路德维希长得一样…也许国家之间也有转世一说吧。他是我的弟弟,亲弟弟啊。”弗朗西斯望着自己的手。直到这时伊万才想起他们俩手还牵着。“亲弟弟,都是从法兰克分裂出来的。他们那里很乱。后来基尔伯特来了。你还记得吗?他还算是你朋友吧。但还是很乱…政党多…总之就是这么一个国家。不过你也没机会见到他了,路德维希倒还可以。”

“他也死了?”

“死了,我杀的。

“我杀的,也不是我杀的…伟大的拿破仑…那时我也很乱,又是共和又君主的。拿破仑消灭了他。等我清醒的时候基尔伯特已经给了我好几拳了,剑都扔在地上了。那也是他弟弟…算是吧。再也见不到了。那个金发的孩子。”

“你想杀他吗?…我的意思是,这出自你个人意愿吗?”

“个人意愿?我们配称之为个人吗……如果你问我弗朗西斯想杀他亲弟弟吗,我会告诉你,完全不。我爱他。无论主场加何,我们一同长大,他是我亲弟弟,我乐意想在法兰克时那样对他。但你要问法兰西想杀神圣罗马吗?我则会告诉你,我想。法兰西需要扩张,神圣罗马阻碍了这一点,全高卢人都恨他。士兵想杀了他,将军想杀了他,哪怕是不敢上战场的懦夫都恨他、骂他。我是国家的代表,我的国民想灭了他,我怎么会不想杀他?那么一个自古以来的敌国,阻碍我发展的…亲弟弟?

“你见过现在的基尔伯特吗?成为了一个人类,脆弱。无法在战死后再被拼成一个人,和路德维希同居。他灭国了。他解脱了。可以真正彻底的享受溪流中的清水了,也不用再来这桥大楼了。”

弗朗西斯站起来,腑身直视伊万的眼。“你觉得你杀死了伊利亚?永远不会。你杀不了‘人’,这种半人半国的「人」。你杀不了。一把散弹枪杀不死他。被炸弹炸飞后还可以把肉块拼在一起再活过来的「人」,你要怎么杀死他?(伊万的脸上闪过一丝兴奋)长期以来的挑拨离间倒是可以,但这我们做不到。时间对我们而言的流逝与那些真正的人不同。你杀不了。你亲爱的哥哥死于分裂。真正杀死他的是那些上司,是总统和议员。国家杀不死国家,人才能杀死。人心散了,他就死了。勋章被拿去卖了钱买酒喝,这才是他真正灭亡的原因。阿尔弗雷德没有杀了他,你没有杀他,托里斯、冬妮娅、莱维斯都没有杀他。谁知道呢,在某些方面我们都是无罪的。”

弗朗西斯叹了口气,又直起身子去望向别处。这地方到处是花,多到叫不出的颜色把身穿素色西装的两人淹没了。格格不入。伊万想道,是的。格格不入。 我们于这个世界都是格格不入的。

“可是我亲手杀死了他。”

“是你杀不死他,我说过了。”

“我是说,最后为他行刑的刽子手是我。”

弗朗西斯一时说不出话。他看向伊万,有些惊讶。这个反应倒还不错。伊万想,又去回想那时的场景。自己是怎么杀“人”的呢?自己的骨肉、至亲?那把散弹枪至今还挂在自己房间,出去种猎时仍会用它——这是最顺手的一把。苏联死了。是的。苏维埃倒了。俄罗斯却还站着接手他的“遗物”,也许可以这么说吧。但俄罗斯还站着又或是活着,总之没死。伊万突然很希望自己可以大笑或大哭一场,以告诉自己活着的实感。但他做不到。苏联死了。伊利亚死了。他的亲哥哥、骨肉、至亲死了,行刑的人是他,肉片碎得不成样子,飞溅在他的身上,这一变化在他眼前发生,那把散弹枪还挂在他房间。于情于理,有那么多无数个理由让他痛苦一场,就连他自己也觉得他应当哭的。可他却只是木然地站在这里,接替这苏联的遗物,无动于衷。

?无动于衷。对啊。多么好的说法,他想。他又想,神圣罗马死的时候也没有哭呢?普鲁士死的那天德意志会不会哭?古罗马死的时候土耳其是什么反应?我不知道,他想。历史的轮盘转了那么久,一个个政权倒了又起。国家的灭亡好像没有实感一样。我杀死了苏联,我亲眼看着他连中数弹灰飞烟灭灰飞烟灭。我应当悲伤,我想。可我没有。反之,我为此,激动。我杀死了我哥哥,我为此亢奋。…我享受这种感觉。时间太长了。我们的时间都太长了。长到我们都忘了“活”或“死”概念。但是苏联死了。见证,甚至参与死亡这一过程让我长久以来的麻木消散了,我感受到了活着,国家的活着。伊万想着。原来我不是无动于衷,我只是并非悲伤而已。我从未如此地感知到活着。

法兰西呢?那个古老的民族?他靠什么感知活着?他的死又会不会让我亢奋?他们的手这时早已松开。伊万突然很想把手按在弗朗西斯的脖子上,看看他到底有什么反应?他会在死亡面前感到活着吗?

“伊万。”

他突然捡起头,撞进了弗朗西斯眼中。不行,还不能杀无他。伊万想,我还杀不死他,国家不会因为肉体而亡。

“伊万。”

“怎么了?”

“现在你眼中的我,是法兰西还是弗朗西斯·波诺弗瓦?”


Fin.

海

  我想说的话都在最后一张图里

  (○゚ε゚○)

  草稿流  摸鱼🐠

  

  ————————

  二次编辑

  啊啊啊啊!我居然把“苛”写成了“苟”!!!对不起😭

  丢高中生的脸了(╥ω╥`)  

  我想说的话都在最后一张图里

  (○゚ε゚○)

  草稿流  摸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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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啊啊!我居然把“苛”写成了“苟”!!!对不起😭

  丢高中生的脸了(╥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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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p放出,一点弗朗西斯虫

下一张想画点媚/宅的虫子郭嘉

后面两张是摸鱼的草稿图,也是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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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一勺玲酱

[仏英]去我家吧?

文/玲酱

我流普设新大陆背景下的小情侣,英英去巴黎见家长的甜甜故事~

前篇见来我家吧? 


  淡淡的木香味道混合着浆洗过的柔顺剂甜味,夏季的橘粉色夕阳从白色的纱帘里飘进来,抚摸在房间地板上,把阳台栏杆和树的影子画在天花和墙壁的交界上,松软的被子轻掩着两具依偎亲昵的少年身体,若是从门口望去,只能瞧见从中伸出的纤细手臂,瓷白的,带着可见的浅青色脉络和突出些的腕骨关节,以及瘫散在枕头里的两团交织的金色发丝。


  亚瑟靠在弗朗西斯怀里无所事事得玩着他的手指,大脑被潮而热的夏天蒸发殆尽了,不去想任何多余的事,两个人的小腿缠在被子下,上身黏糊糊得抱在一起,胳膊...

文/玲酱

我流普设新大陆背景下的小情侣,英英去巴黎见家长的甜甜故事~

前篇见来我家吧? 







  淡淡的木香味道混合着浆洗过的柔顺剂甜味,夏季的橘粉色夕阳从白色的纱帘里飘进来,抚摸在房间地板上,把阳台栏杆和树的影子画在天花和墙壁的交界上,松软的被子轻掩着两具依偎亲昵的少年身体,若是从门口望去,只能瞧见从中伸出的纤细手臂,瓷白的,带着可见的浅青色脉络和突出些的腕骨关节,以及瘫散在枕头里的两团交织的金色发丝。


  亚瑟靠在弗朗西斯怀里无所事事得玩着他的手指,大脑被潮而热的夏天蒸发殆尽了,不去想任何多余的事,两个人的小腿缠在被子下,上身黏糊糊得抱在一起,胳膊要缠勾在一起,好像彼此是什么乱长的藤蔓,交缠在一起分不开,热恋中的少年人总是如此,在心脏嘭嘭直跳的时间里,身边的恋人比整个宇宙还要重要,还要庞大,让人只看得见他,好像自己变得渺小,只想被对方所包裹。


  皮肤柔软的触感,体温,放松时微微鼓起的青筋,突出的,坚硬骨节,指尖的微微薄茧……亚瑟摆弄触碰着男友的手,好像心底窜过酥酥麻麻的电流,直到弗朗西斯的指尖顺着自己的指尖擦过,用了些力气便滑进指缝里,两个人的手心相贴,他的手要稍微大一些,亚瑟能感到一股微妙的桎梏感,紧紧箍住了自己的手指,而后在窸窸窣窣的动静里,弗朗西斯一个翻身将他压进了被褥里。


  “该收点报酬了”


  “什么?”


  弗朗西斯垂落的发丝把夕阳的光线和世界都给割裂成微小的碎片,打散了,好像全世界都飘起纷飞的鹅毛,让人什么也看不清,亚瑟只觉得眼前一片花乱,弗朗西斯看着他,捕捉欣赏着恋人慌乱又隐隐期待的可爱表情。


  一个吻意料之中落了下来,世界在互相触碰的唇瓣间融化开,亚瑟伸手下意识抵着些弗朗西斯的胸口,重而快的心跳声隔着血肉敲打着自己的手心,房间里飘散着柠檬香氛的清新香气,被褥和衣物的味道浅又甜,但只要他们拥抱在一起,夏天和周围的一切便都消退下去,为那点浅淡的木香和茶香让步。


  “你的心跳得好快……”,亚瑟在吻的间隙里开口,换来一个更深的欺进,“因为在亲你”


  事态在吻和触碰中往一个更加亲密的距离滑去,当弗朗西斯的手遵循着某种蠢蠢欲动的本能朝着亚瑟的腰往下摸去时,门铃声却跳出来做了拦截。


  “有人按门铃……你爸爸回来了?”,亚瑟红着耳尖把男友的手从自己腰上扯下来,又被人揽着拉回去在唇角重重亲了一口。


  “不会是他,我爸有钥匙,可能是推销员之类的”


  亚瑟惴惴不安得抱着弗朗西斯的脖颈应着亲昵的吻,不安的预感让柔软的床铺像突然长出些小刺般挠人,门铃声滴滴得响,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并不粗暴得长响,而是颇有规律得隔几秒短响一次。


  “还是去开门看看吧”,“好吧”


  弗朗西斯微叹了口气,皱着眉头翻身下了床,亚瑟跟在他后面,两个人一前一后得下了楼,门铃依然响个不停,有些刺耳的声音在客厅里横冲直撞,直到弗朗西斯拉开门,和那双锐利的祖母绿眼睛撞上,立刻几乎本能得调出了一个微笑。


  “晚上好啊,爱德温叔叔”


  “晚上好,弗朗吉,亚蒂?”,“老爸……”,亚瑟感觉自己的心脏漏了一拍似得慌乱,即使已经在家人面前公开了他们的新关系,被自己的父亲突然找上门来,依然让他有些紧张。


  “你妈妈的同事送了她几张喜欢的座谈会门票,等你回来吃过晚餐我们就去”,爱德温先生看着自己的小儿子目光在弗朗西斯身上快速瞟了几眼,被自己盯着,耳朵还泛着不明显的红。


  “知道了,老爸你先回去吧,我拿个东西马上过来”


  待到爱德温先生的背影转进隔壁院门,亚瑟才把目光挪回来,弗朗西斯无奈得看着他笑了笑,两个人靠在门口,手心勾牵在一起随意晃了晃。


  “你爸爸都亲自上门来找我要人了……我们是不是黏得太久了?”


  “别乱说……我走了”,亚瑟抽了抽手,弗朗西斯放开他的手,却仍勾着几根手指不松手。


  “小亚瑟亲一下吧,不然我不把你还给他们”,“笨蛋……什么叫还给他们”,亚瑟探身看了看自家亮起的灯,在被家里人再次找上门前,转身极快得在自己男朋友唇上亲了一口,而后抽出手快步朝家里走去,留给弗朗西斯一个夜幕里匆匆的背影。


  亚瑟躺回自己的被窝时已是很晚,漫长的座谈会听得他犯困,偏偏还得和哥哥们一样强撑着配合妈妈时不时提出的问题,如今一闭上眼睛,大脑似乎都在晕乎乎得转,唯一的慰藉便是松软的被窝……和对面仍亮着的灯。


  可是灯在迷蒙的视野里熄灭,在眼底残留起一片温暖的橘黄色,“他睡觉了”,亚瑟慢慢眨了眨眼,心里浮现起这样的话,翻过身抱住被子往床内部陷去,心脏咚咚得跳得很重,大脑和眼睑被一股又痛又涩的难言痛苦压住,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听见窗外呼啸的风声,而后是一阵轻微又熟悉的翻跃声,有人翻过阳台,轻轻拉开门,小心得来到他床边,亚瑟攥着被角,直到那个人自来熟得掀开些被子,像只敏捷的狐狸窜进了柔软的被窝抱住了他。


  “小亚瑟睡着了吗?”,“没有”,亚瑟的胳膊蹭到一片温凉的肌肤,弗朗西斯一只手从他腰间与床铺的间隙里钻过,牢牢得搂住了自己,“你来做什么?”,“陪你睡觉”,“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座谈会好玩吗?”,“有点无聊···象征主义视域*什么的··拉美文学的人名也长,威廉听了一半就困了”,“塞萨尔*?”,“波拉尼奥*”,“辛苦了,小亚瑟”,弗朗西斯撑着些身子在亚瑟脸上亲了亲,棉质的睡衣和洗发香波的淡淡香气在被窝里构筑起一个温柔的茧房。


  “小亚瑟要不要和我回巴黎度假?”,亚瑟半梦半醒间听见耳边传来这样的话,迷茫得眨了眨眼,转身在一片昏暗的夜色里看着男友的眼睛,“去巴黎?”,“嗯,在家里待着也很无聊吧?回巴黎度假怎么样?要是待腻了,我们就去尼斯看海晒太阳····”,弗朗西斯突然轻笑了笑,压低了声音在亚瑟耳边补充道“也不会有人在我亲你的时候把你叫走哦”,“满脑子乱七八糟的···”,亚瑟抬手推了推弗朗西斯的脸,回想起今天晚上回家时哥哥们复杂的眼神,少年人想要和自己热恋中的恋人常常黏在一起总是情有可原的,那种眼神是怎么回事?


  “好不好?”,弗朗西斯耍赖般得蹭了蹭亚瑟的脖颈,整个人把他往怀里压,在听见一声从喉头滚落的肯定后才肯将人放开些,“那我们明天就去?”,“明天?!会不会太快了”,“小亚瑟答应了就不可以反悔~”,“我没反悔···别压过来··”,两个人裹在被子里窸窸窣窣得挤成纠缠的一团 ,夏季的晚风吹来些云,将枝头的月亮盖住了,生怕其看见了令人脸红的亲昵,听见那些好似能把星星甜化的情话·····


  沙滩衬衫要整齐得叠好,墨镜,睡衣,喜欢用的眼罩···亚瑟把度假用品都一点点整理好放进行李箱里,好似已经看见了300多公里外的那座铁塔,却一瞬间醍醐灌顶得愣在原地,一个甜蜜又令人无措的念头窜进脑海里,惊得亚瑟唰得一声拉开阳台门叫着弗朗西斯的名字,很快从对面冒出一颗脑袋来。


  “怎么了?”,“我们去巴黎的话·····那我不是要见到你妈妈吗?!”,“对呀,其实不止我妈妈,我爸这次也在哦”,弗朗西斯扒在阳台门边狡黠得眨了眨眼,在一片金亮的阳光里看着亚瑟无措得红了脸,整个人都拧巴起来,突如其来的见家长让亚瑟不安又紧张,他当然不是第一次见到弗朗西斯的父母,可以这样的新身份站在他们面前,一切又是那么不可思议让人紧张,慌乱得他本能得想要逃避起来。


  “我不想去了……”,“诶?可是他们已经知道了哦,小亚瑟不要反悔呀”,弗朗西斯趴在阳台栏杆上微笑,“可是我什么也没准备……礼物什么的”,“我那天可是只拿了一袋小饼干就来你家了,没事的,他们见到你就很开心”,“你是故意的吧……昨天晚上不和我说”,“我以为你会意识到的,收拾完行李了吗?我们该去机场了”,“混蛋……”


  阳台门唰得一声重重拉上,混着纱帘声,亚瑟转身看了看自己满满当当的行李箱,环绕房间瞧了瞧,终于还是在一声叹气里蹲下将行李箱拉链拉上。


  本就算不得久的飞行时间在亚瑟的纠结和紧张里疯了般地被压缩,只是一晃神,便已经听见广播里传来15分钟后落地的提醒,亚瑟抿了抿唇,目光扫过舷窗里愈发接近的土地,心里嘀咕着伦敦到巴黎干嘛要这样近,一瞬间恨不得把巴黎挪去地球另一边。


  弗朗西斯微笑着靠在椅背上偏过头盯着恋人紧皱的表情,觉得他实在是可爱至极,在短短的飞行时间里,亚瑟已经不受控制得问了他好几次他们会不会来接机,熬夜后自己看起来是不是状态有些糟糕,诸如此类,纵使弗朗西斯一次又一次得耐着性子告诉他,“你看起来很好,真的”,亚瑟依然紧张得心脏嘭嘭直跳。


  “你在怕什么?小亚瑟,他们很喜欢你”,“我不知道……先不要和我说话……”,“那我可以牵你的手吗?”,“随便你”,弗朗西斯伸手拉过亚瑟搭在腿边的手,安抚性得轻轻捏了捏,而后亚瑟转过脸看着他,犹豫再三还是开口,“在他们面前,你不要随便牵手”,弗朗西斯只是眨了眨眼,作出一副深思的样子来,而后给予了恋人一个相当轻快的回答。


  “不要”


  亚瑟在灿烂的午后阳光里拖着行李箱走得飞快,他不是第一次来弗朗西斯在巴黎的家,出了地铁口沿着记忆和那些漂亮的街道转来转去,只是几次穿梭,便停在了一处种满了蔷薇的路口,弗朗西斯慢悠悠地跟上来,行李箱的轮子在街上拖出慵懒的咕噜噜声音,故乡熟悉的空气和阳光让他感觉很好,身体轻盈,心情雀跃,离家越近,这种快乐的感受便越是明显,亚瑟站在街口回头等他,影子被阳光拉得长,弗朗西斯哼着小调靠近了,自然得拉过恋人的手带着他往前走,直到靠近了那扇深色的门扉。


  回应敲门声的是快速靠近的脚步,亚瑟站在弗朗西斯身边紧张得在这扇即将打开的门和恋人身上来回得瞟,想要挣脱手心的束缚,却被弗朗西斯不动声色得牵得更紧。


  “亚蒂!欢迎来到巴黎~”,“下午好,克洛艾阿姨,弗洛朗叔叔……”,门在一声叮铃的响动后被拉开,亚瑟只觉得眼前一花,刚打了招呼便被拉入了一个柔软又香气扑鼻的怀抱,“怎么这么瘦呀?平时有没有好好吃饭?快进来,外面热”,克洛艾夫人拍了拍亚瑟的肩,热情地揽着他往里走,留下在门口微笑对视的父子俩。


  “你妈妈好像没看见你”,弗洛朗先生冲儿子耸了耸肩,微笑着接过行李箱,“你说要带亚蒂来巴黎真是吓我一跳……电话再晚些,我可就改签不了了”,“妈妈一直很想见他”,弗朗西斯反手关上门,听见父亲压低了声音揽着自己的肩说“她紧张了一上午,从早上就开始搭衣服和发型,上次我看见她这么紧张,可能还是第一次和我约会的时候”,“这么夸张……”


  “这是弗洛朗带回来的特产巧克力,还有这些……我中午专门去买的慕斯,不确定你喜欢哪一种,我都买了一些,是巴黎最好吃的甜品店,亚蒂你想喝什么?咖啡还是果汁?啊!你们喜欢喝红茶,我去拿出来……”,“不用那么麻烦您……”,亚瑟坐在沙发上和弗洛朗先生对上目光礼貌地笑了笑,三个人看着克洛艾夫人在家里风风火火得走来走去,高跟鞋在地板上发出哒哒哒的声响,即使亚瑟反复强调下午茶已经很丰盛,依然无法阻止他们将琳琅满目的食物放在茶几上铺了快一桌子。


  亚瑟拿着精致的小银勺盯着面前漂亮得要命的慕斯,他对弗洛朗先生很是熟悉,对克洛艾夫人也算不上陌生,更不提身边的弗朗西斯,可是还是紧张得感觉发晕,他们微笑着盯着自己,目光好像是许多不存在的软刺,让亚瑟坐立难安,那天弗朗西斯也是这样的感受吗?!


  “蛋糕不合胃口吗?”,“没有!很好吃”,亚瑟快速塞了几勺慕斯,看着克洛艾夫人笑眯眯得看着自己,紧张的情绪在甜蜜的慕斯和温暖的红茶里柔和下来,阳光从白色的蕾丝纱帘里溜进来,在地板上流淌成一滩晃动的金亮,聊天无外乎是些日常的闲谈,关于学校,日常,关于伦敦的雨和街道,关于他和弗朗西斯的交往,那些甜腻的秘密和表白,少年藏在情书里的暗恋和吃醋,克洛艾夫人靠在丈夫怀里笑着,向亚瑟描述弗朗西斯决定同他表白前的坚毅眼神。


  “但是他那天看起来很慌张……”,亚瑟回忆着,看着自己的小男友一言不发得悄悄红了耳朵,弗朗西斯悄悄勾了勾他的手,被亚瑟不动声色得抽走,弗洛朗先生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两个人的手不安分得勾来勾去,终于是被弗朗西斯勾住了几根手指不放。


  “亚蒂的无名指是不是有点空?”,“啊,是呢,亚蒂什么时候和我们弗朗吉结婚呢?”,克洛艾夫人将视线投向他们相勾的手指上,一个简单又沉重的词让两个年轻人都愣在原地,瞬时绯云爬满了脸颊。


  “妈妈……我们才高中毕业!太早了…”,弗朗西斯忍不住去看亚瑟的表情,瞧着他别过脸不去看自己,耳朵红得好似能滴血一般,想让人亲一口,“可是不快点用戒指把亚蒂圈住的话,等到了大学,这么可爱又帅气的孩子可是会吸引不少人噢;弗朗吉你不害怕吗?”,“他不会喜欢别人的……”,“太早了……阿姨”,亚瑟只想原地打个洞游回伦敦去,这样甜蜜又分量十足的词汇对两个少年人来说还是太沉重又令人遐想。


  “他爸爸当年第一次去我家时,进门第一句话就是,兰伯特先生,我想要和您女儿结婚,立刻就被我爸以为是哪里来的混小子,差点把他直接赶出去”,克洛艾夫人甜蜜得笑着,回头看了看同样微笑起来的弗洛朗先生,两个人亲昵得蹭了蹭,“遇见自己的真爱时,就应该果断出击,在心里说一万遍我爱你,我想和你结婚都没有用,如果不说出口,对方就不会知晓”,弗洛朗先生说这话时,看着弗朗西斯的眼睛。


  “弗朗吉从小到大每次回家都会和我说很多关于你的事,他会喜欢上你,我们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只是这孩子也太迟钝,居然能到毕业才表白”,“其实我也……”,亚瑟不好意思得蜷了蜷指尖,这样持久的一场暗恋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故事,到头来,自己也是个犹豫不已的家伙。


  “吃完晚餐后,我们一起去看演出吧?亚蒂对芭蕾舞剧有兴趣吗?今天的剧目是《吉赛尔》,会不会有点经典过头了?”,“有兴趣的”,“好~那我先去换身衣服,弗洛朗,过来帮我挑一下……”,克洛艾夫人高兴得站起来习惯性地挥了一个二位手*,而后优雅地抬手转了个圈拉着弗洛朗先生站起来,往楼上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似得转身对亚瑟眨了眨眼,“弗朗吉的房间我已经收拾好了,亚蒂你要不要去看看?有小惊喜噢~”


  等到克洛艾夫人和弗洛朗先生上了楼,客厅里只剩下弗朗西斯和亚瑟两个人,以及一屋子的花香,亚瑟才总算放松下来往沙发里一陷,和抱枕一起压过来的还有自己的男朋友。


  “还紧张吗?”,“还好……”,“亲一下……”,弗朗西斯揽着亚瑟的腰重重亲了几口,脸上的笑容都快要溢出来,被 亚瑟抬手推开了也无所谓,整个人又凑上前快要把人家压进去,逗够了才总算站起来,“去看看我妈给你准备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呢”,“我不睡客房吗?”,“你为什么要睡客房?你当然是和我一起睡……”,“你这么和你妈妈说的?!”,“冤枉啊!她就是这么认为的,确实是事实呀”,“你好烦……”


  没有被长辈们的目光注视着,亚瑟一整个放松下来许多,快步走进弗朗西斯的房间反手把门关上,非要听见小竹马在门外放软了声音才默默把门突然拉开,害得弗朗西斯差点一个趔趄扑到他身上去,两个人推推搡搡得在门口挤来挤去,直到亚瑟瞥到那个乖乖坐在床头的绅士小熊,棕色的,带着黑色的小礼帽打着领结,小熊的手上贴着张便利贴,拿起一看,是优雅的花体法语——送给小亚蒂~


  “好可爱……”,亚瑟抱起小熊看了看,捏了捏软软的玩偶脸颊,“这也是你告诉她的?”,“嗯哼~她知道小亚瑟很喜欢可爱又毛茸茸的东西噢”,“会不会觉得幼稚……”,“不会的,放心吧~哎,我感觉我妈可能比喜欢我还要喜欢你呢”,“乱说什么呢……”


  亚瑟戳弄着小熊,发现它的小礼帽是可以取下的,干脆摘下来轻轻放在男朋友头上,看着弗朗西斯顶着一个小小的礼帽微笑着注视自己,少年人的眼睛发着亮,只是这样被看着,心脏便要漏去一拍,时间,存在,爱意,一切都藏在恋人的眼睛里,亚瑟被他这样看着,抬手默默用小熊挡住了弗朗西斯的脸。


  “嗯?小亚瑟怎么了?” 弗朗西斯歪了歪头,小礼帽啪叽一下掉到地面上去,在他下意识弯腰去捡的瞬间,亚瑟从眼前的空隙里看见那个放在弗朗西斯床头的相框,和一朵新鲜的蔷薇放在一起的是,十几年前的他们。


  拿着幼儿园毕业证书的,穿着小小的正装的,笑颜如花得牵着手靠在一起没有找到镜头的,童年的他们。


  END


  象征主义视域:一种起源于仏家的创作美学,侧重描写个人幻想和内心感受,文学研究用语


  塞萨尔:阿根廷作家,被誉为博尔赫斯的嫡系传承者


  波拉尼奥:智利诗人,小说家,被称为拉美爆炸文学的旗手


  二位手:芭蕾术语,一种基本手位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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