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 for ipad —— 让兴趣,更有趣

点击下载 关闭

弥瑞儿

24浏览    1参与
终霁

【中洲女性10H/23:00】【无cp向 弥瑞儿-涅诺尔中心】双面绣

在涅诺尔七岁那年乞巧夜,她对着月亮,用一根银线穿过了九重针孔。

后厨戴着碎花头巾的妇人们无不啧啧称奇:这是因为她继承了母亲墨玟那双新月一般锋利的眼睛!她们忙不迭地在她小手的指关节印下一连串响亮的亲吻,用黄糖块和小柑橘填平她的裙兜,却在她屈膝剥橘子皮时相互交换一个不安的眼神:三孔是巧合,七孔是巧艺,九孔——是某种不吉的隐喻。太多的巧可不是好事情!命运的冷箭最令人心惊。在夜深深时,在睡昏昏时,不知哪里传来“咔哒”一声,就是齿轮已经卡进了错误的槽口,几千里外那块将要碾碎你的巨石已经轰轰滚落。

但是涅诺尔知道,这不过是因为她今年祈祷得很认真、很用力。她闭着眼睛、仰着小脸,金发规规矩矩地绑成双股麻花...

在涅诺尔七岁那年乞巧夜,她对着月亮,用一根银线穿过了九重针孔。

后厨戴着碎花头巾的妇人们无不啧啧称奇:这是因为她继承了母亲墨玟那双新月一般锋利的眼睛!她们忙不迭地在她小手的指关节印下一连串响亮的亲吻,用黄糖块和小柑橘填平她的裙兜,却在她屈膝剥橘子皮时相互交换一个不安的眼神:三孔是巧合,七孔是巧艺,九孔——是某种不吉的隐喻。太多的巧可不是好事情!命运的冷箭最令人心惊。在夜深深时,在睡昏昏时,不知哪里传来“咔哒”一声,就是齿轮已经卡进了错误的槽口,几千里外那块将要碾碎你的巨石已经轰轰滚落。

但是涅诺尔知道,这不过是因为她今年祈祷得很认真、很用力。她闭着眼睛、仰着小脸,金发规规矩矩地绑成双股麻花辫,告诉纺车后的女神:“请赐给我足够的巧技,让我给图林的剑鞘织一个围兜——” 这是现下时兴的事情,习武场上的父兄们拿出佩剑弓弩,其上全是桃红柳绿的粗大针脚。图林怎么能没有?他说着不要,其实每次看到别人箭筒口垂下来的绳结眼神都格外凶。为了加倍虔敬,涅诺尔想了想又补充道,“祝······祝您身体安康!”

这果然有成效!那些没有乞得巧的,想必是忘记祝女神身体健康了。那根银线被她捏在指尖如同硬挺的发根,直直击中九个椭圆的中心,连边沿都不曾磕碰;而当她打开装蜘蛛的小漆盒——图林矜矜业业地捉来七种不同品种的任她挑选,她拿了最健壮的那只——云雾一般的蛛网已经结了半盒!她欢欢喜喜地把蜘蛛捧在掌心道了谢,轻轻摆上桉树叶尖,然后小跳着那玻璃瓶去接芦苇的夜露——全年只有今夜的露水是灰袍女神的泪珠,用它擦脸,就眼目清明;用它洗手,十指就轻灵如鸟翼。

那是弥瑞儿第一次遇见涅诺尔。

她如常在半开的窗边梳头。她的居所紧挨着曼督斯的殿堂,那些渡海者生前未流尽的泪水全都在此化作蒸腾的雾气,因此除偶尔能瞧见烟灰色的鸽子溶解在鸽灰色的烟里,半开的窗子只通向一片空无。她习惯在梳妆时念诵彼岸新生孩子们的父名和母名。她把每一个音节在舌根含着,再缓缓吐出,让其间的平仄吹拂过她的唇齿——这将决定她今日踩织机的节律。 这节日课被她做得如此郑重,她几乎能在雾中看见他们清澈或深沉的眼睛,她的唇上几乎有他们闹觉时狎昵的热气。

她看着她的费艾诺和那雕塑家有了一个男孩——又一个男孩——又一个男孩——一如在上可来个姑娘吧——又一个男孩!念到卡兰希尔的名字时弥瑞儿将下半张脸埋在了掌心中,格格笑出了声。

而当涅诺尔为了哥哥的剑鞘向薇瑞祈祷,弥瑞儿梳齿间的一根银发就顺着涅诺尔的吐字吸气,飘进她合十的手中。坚韧的发根稳稳穿过了九重针眼。

“我一眼就知道,她是涅娜钦定的侍僧;连她的名字,都肖似那位灰袍女神。”

别家姑娘的发间总插一朵雏菊或满天星,她却只将一枝柳条编进左髻;别家姑娘的姓名中往往有春花和春酒,有白鸟和白帆,她却以哀悼为名。

“赐予巧艺不是我的职能,我只能让蜘蛛在她锦盒织上一层又一层的网,洁白如新雪,预示她日后会有用不尽的丝绵。”

用不尽的丝绵,织嫁衣和战袍,织丧葬的白练和米色的襁褓。

织荨麻——眼泪和哀悼的女儿啊——然后你会发现世界的核心不是金石银铁,而是棉麻丝绢。

树冠能被缝补,冬天能被洗去,生命的调性能够压倒死亡的丧钟。

所以当她将金穗钩边的织绢在亡灵的殿堂中挂起,动作轻柔仿佛在新做的摇篮中叠放一层层的被褥。她喜爱编制那些不被传唱的东西。难道不值得被记起?在苦难成熟之前:船上最后一餐的煎鱼和银杯里剩下四分之一的酒;双子给母亲的信末尾署名旁对称的、歪斜的笑脸;过冰峡的第一天——是多少诺多的幼子第一次看见雪!

千真万确,甚至当她的火之魂魄在地上燃烧殆尽时她都不曾哭泣。只是用纺锤针深深刺进自己的手心:“我预见,我将需要很多、很多血红色的丝线。”

“我织荨麻,针线比刀斧强大。” 弥瑞儿咬住自己的下唇,指腹被丝线勒出了血痕。可她的织机赶不上冲锋的马蹄。

“我织荨麻,针线比刀斧强大······”可她用什么针法,能缝补起一个支离破碎的世界?

“我织荨麻,针线比······”  已经成为故事的人无法退缩进时间,哪怕她将拧成的棉线一根根抽丝破茧,也仍无法让眼泪退回至七个孩子的眼,让费诺里安忘记某个不祥的誓言;让白船在灰烬中重新长出船桅,驶向离港的口岸,让同源的血迹被冲淡,箭矢回到弦上;让亲族的断指接上,让双树的断枝接上,让她倒退着走出曼督斯的殿堂,把小费雅纳罗的头靠在自己的胸膛。

愈细密的针脚愈抗拒被拆解,无法退回作抻开的绒线,无法重变为树上的桑叶——唯有撕裂、唯有撕裂——

她在织机这边,他们在织机那边,没有任何一种钩针能够缝上这一撕裂。

于是日复一日,她用她自己的鲜血染成的蚕丝和棉麻,日中编制章句,月下撕扯干净——不够、远不够——薇瑞的殿堂回荡着裂帛的声音,像四顾彷徨的鬼影。

当她伏在发烫的纺车上沉沉睡去,薇瑞的织女们看着她指尖的血泡和下唇的血迹, 谁也没有将她惊醒。可她的心脏在猛击她的胸膛,像风雪夜的山行客在捶一扇单薄的门。她睁眼,隐隐感到自己曾经结识的某个稚童,已经成长到了足够出演悲剧的年纪。

弥瑞尔一把推开曼督斯的殿堂,重新翻阅那些留下和出走的人们。是谁沉默着听七个孩子相互推搡、取笑、呼号、远去的足音,她脚下的大理石粉末像细雪,她披散的红发像燃烧的水荇?是谁在星夜跨上一匹白驹,翻滚的衣袍无声的海涛,驰过湿软的黑泥,留下四只盛满月光的蹄印?是谁——在崖上向童年慈眉的女神伸出手去,要她道明:“我的姓名、我的生命;我的子宫、我的爱情——我的一切只是为了圆满我兄弟的悲剧?”

她缓缓踱步回到纺车前,展开织绢破碎的残片:她撕扯的痕迹如参差犬牙咬进罗瑞恩花园的绿意深浅。她凝神细看,后朗声道:“这已足够——裂帛的声音清脆,锯齿的形状极美。胜过一切细密的针脚。”

纺织者弥瑞尔的最后一件成品是一幅双面绣,赠予涅娜殿中初来的女祭祀。一面是坠落的姑娘,一面是振翅的灰鸟,旁观者初识几如天衣不可参破,而实则只要浇上眼泪,对月细看,一切走线都通透。

至于眼明手巧的涅诺尔, 人们从未能发现她的尸体,只有零星农人提及从谷底飞出一群灰羽的鸟,鼓翅时声如裂帛。村中老妪将这归功为涅诺尔曾用乞巧夜的露水洗手。


LOFTER

让兴趣,更有趣

简单随性的记录
丰富多彩的内容
让生活更加充实

下载移动端
关注最新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