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 for ipad —— 让兴趣,更有趣

点击下载 关闭

德释

21682浏览    194参与
pretty-full

【LC】【德释】敦伟大友谊(完)

·无还


处女座的阿释密达在所有人眼里都是神秘的。他有且只有一个朋友,那是更加神秘古怪的替补上来的双子座。


水瓶座的笛捷尔认为,德弗只是略内向了一点点,其余还好。金牛座的哈斯觉得德弗起码是个人,阿释可不好说,阿释这家伙,身上带着比冥斗士更重的死亡的气味。赛奇听到各种小报告,无奈地看了眼白礼,白礼掏耳朵:别看我。当天晚些时候白礼催促阿释,是否弄明白了第八感能怎么在战争中帮助他们。阿释顿了顿,说:“还需要些时间。时间很重要。”


时间当然重要,它可以让朽木开花、可以让顽石化渣。而阿释说,比起提升战斗效率,不如压缩战斗次数——第八感不是人人都能领悟的,如果死亡成为战斗的限...

·无还


处女座的阿释密达在所有人眼里都是神秘的。他有且只有一个朋友,那是更加神秘古怪的替补上来的双子座。


水瓶座的笛捷尔认为,德弗只是略内向了一点点,其余还好。金牛座的哈斯觉得德弗起码是个人,阿释可不好说,阿释这家伙,身上带着比冥斗士更重的死亡的气味。赛奇听到各种小报告,无奈地看了眼白礼,白礼掏耳朵:别看我。当天晚些时候白礼催促阿释,是否弄明白了第八感能怎么在战争中帮助他们。阿释顿了顿,说:“还需要些时间。时间很重要。”


时间当然重要,它可以让朽木开花、可以让顽石化渣。而阿释说,比起提升战斗效率,不如压缩战斗次数——第八感不是人人都能领悟的,如果死亡成为战斗的限制,那就让死亡公平一些,让无法复活成为敌人的限制。


然后呢?白礼一边嗑瓜子一边问,他还把瓜子掂了掂,手托着伸到阿释面前。“吃不吃?”他问,“炒的南瓜子。你可能没吃过。”


阿释慢条斯理拿起一个,说:“我没吃过的东西多了去了。”


白礼继续嗑瓜子:“那是。我听说你又不吃饭了,圣域那边说分配给你的粮米几乎没有动过。”


阿释把咬开的南瓜子从嘴里拿出来,笨拙地开始剥,嘴里却说:“反正德弗会给我管饭。”


“他有职责在身,收治伤员,守护卡农岛,你别总是麻烦他。”白礼说。


阿释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只是把南瓜子交给白礼,嘴上抱怨说:“我剥不来。”


白礼帮他剥好,放在他掌心,然后剥下一个。阿释突然想起日前德弗请他吃松子,他也不懂剥,德弗宽宏大量地给他剥好了。德弗还会用白糖和蜂蜜裹着这些坚果,烘焙炒制,干香可口。德弗说到圣域前吃过这种零嘴,后来换了生活方式,就没有机会吃了。在阿释陷入广袤的思维世界前,白礼又问,你觉得德弗是个怎样的人。


阿释想了想,说:“他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人。我时常能感受到他骨头里蓬勃的热气,像一簇烈火,像地球心脏处的焰心。太热了——顺说,他是个好孩子。他重建了卡农岛的医院,又亲手建了一座房,房子里一桌一椅一碗都是他亲手做的。”


白礼摆摆手,说:“我知道。我听说了。你和他是朋友?”


阿释点点头,说:“我们是朋友。也许更亲昵一点?是异姓兄弟?”


白礼“嘿”一声,说:“他可没有把你当兄弟。”


“那就退一步。起码是朋友吧。我常去他那儿吃饭。”阿释淡定喝了口茶。


白礼摇了摇头,踌躇半天,说:“其实我不是想问你这个——”


“我知道。你在问我牺牲的决心。”


白礼闭上了嘴巴。


阿释抬起手指,指了指天空,说:“信仰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它像一根烧红的铁棍子,代替脊柱,支撑想要软倒的肉体,不去行动便把肉烫得生疼。我有时候能听到链条和齿轮的声音——听说欧洲西部的人,用烧开的水发出的气,推动活塞,活塞牵动齿轮——就是这种吱吱嘎嘎的声音,有时来自我的骨骼,有时来自天顶。我和德弗特洛斯的友谊,一开始来自于由他身上之痛苦在我灵魂处发出的嘎吱嘎吱声响,后来是他对生活的态度,影响支撑着我脊柱的那根烧红的铁棍。所以你放心,我会履行我的职责。就算是为了让德弗这样的人多在阳光下热烈地活一天,我也会去做到极致。——只是还需要时间。”


他站起来,在门洞的光里回头,笑着说:“因为啊,在死亡之地唯一的生命成熟,需要时间。”


白礼望着他。忽然他叹了一口气,张了张嘴,最终一无所言。


阿释的预言成真了,死亡的绝地果真生长着顽强的生命,天马座无意间打落的一百零八颗成熟的果实,构成了命运必然的一环。白礼想,阿释在地狱血腥的瀑布边上等那树果子时,有没有在想同样顽强、同样热烈的双子座德弗特洛斯。但阿释向来是洒脱的,他向教皇赛奇及女神说明情况后,独自迢迢下山去也。


路上,刚替补上来的天秤座童虎好奇地问他,去往哪里。


阿释顽皮地回答,圣斗士的去处不都只有死亡之地么?




做完壮士宣言,阿释再次来到卡农岛,原因和动机未知,甚至说毫无灵感。德弗出门了,只留下空落落的木屋陋室。阿释的手慢慢触碰屋内一桌一椅,这里的一切都是德弗亲手打造的。


造型粗糙,纹路光滑,新屋启用两年,家具磨得却仿佛用了十几年,边缘圆润,阿释忽然想起,这里的每一件家具,在落成之日似乎就失去了角。


他摸索到床前,非常隐秘地,从内心深处升起一丝丝酸涩。他本以为又发现了德弗遗下的痛苦,可是当他再摸索再感悟时,那缕痛苦反而不见了。而他摸着自己的心口向内探索时,那丝非常不明显的酸涩竟然再度袭来。仿佛今年初长的幼树嫩枝在大雪这日遭了雪,可以说凉丝丝,可以说沉甸甸,嘎吱嘎吱,压得新枝与旧树干连接处酸酸冷冷,仿佛什么老骨头转在新窠臼里,发出令人牙酸的疼痛。


他在床上摸索,摸到属于德弗的枕头。他躺在德弗的枕头上,呼吸着德弗的气息。枕头柔软又舒适,里面装的是麦子,村里头姑娘织的布,针脚凌乱,德弗缝制的时候手好像在抖。阿释转头,把嘴唇印在德弗的枕头上,然后起身。他的心仿佛被阳光下的麦田照拂,充满了芬芳。快乐和那一丝丝酸痛交叠着,繁复着。


阿释却顿悟,这是属于他自己情感。他在纷纷扰扰俗世人情中浮沉,终于得到了自己情感的反馈。但他没有细究这到底是什么,拥有属于自己的甜蜜和痛苦对他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奖赏。


他从床上站起来,整理衣襟,脸颊酡红。“谢谢啦,德弗,”他轻声说,“谢谢你给我的一切。”


他步履轻快地走向门,推开。夕阳灿烂的光辉大泼大撒,风卷着海的气味,人与耕牛,飞鸟走兽,时间与茂盛生命用极其快乐的方式与他招呼。

他虚掩陋室柴扉,责任感和宿命感填满他的胸襟。他将要为此大地生灵做出些什么,也许他再也听不到鸟的歌唱,闻不到农家炊烟,但他心甘情愿,乐于奉献。


他回头,正撞上打猎归来的德弗。


“嘿!”


“嗳!”


他们如往常一样打招呼。


德弗放下猎物,随口问道:“出门去?”


阿释答道:“去一趟嘉米尔。”


德弗点了点头。


“回来吃晚饭吗?”他问。


“不了。”阿释笑着摆了摆手。


他们在门口如往常一样错身而过。


德弗突然又回过头,阿释知道他有话说。可是阿释能看见的只有黑暗的空荡荡的。他只能感受到德弗心情不错。


透过德弗的不错情绪,他感知到这个傍晚卡农岛天色不错,茶色的海面,火烧般的云霞。海鸥翅膀激起的微风与长天薄云卷在一处。他又笑了笑。


但是德弗没有说话,只是耸耸肩。


阿释便转身,朝着夕阳,大步流星。德弗望了望,阿释今天步履也尤其轻松,方才的笑容也格外美丽。德弗低下头,羞涩地也笑了笑,脸上有些发烧。


他如往常一样把猎物堆去后厨,推开陋室柴扉。他想着阿释。


他不知道那样轻快的步伐是为了奔赴死亡。


fin.

pretty-full

【LC】【德释】敦伟大友谊(七)

·勇士


阿释坐在门槛,裹着一条小毯子,手里捧着一杯茶,抵御春寒。远山晨雾缭绕,德弗赤膊在前庭劈柴。随着圣战日益激烈,德弗将木屋让给伤员,自己搬到山的另一边重新搭了一间小屋。诚然,搬家并不能阻止阿释的拜访,毕竟他从不认路,德弗的小宇宙就像闪烁的路标,他总能找上门来。幸好那晚过后,他们像是打通经脉,不再针锋相对字字对呛——一般来说只是德弗单方面地呛,阿释只负责开启一个不讨喜的话题。但那天之后,他们默契的东西变多了,因此在性之外,尽管不交谈,德弗也不再介意阿释经常性的拜访和时不时留宿,或者像现在这样,阿释看不见、不说话,安安静静坐在门槛上,德弗完全不用管他。


德弗举起斧头,...

·勇士


阿释坐在门槛,裹着一条小毯子,手里捧着一杯茶,抵御春寒。远山晨雾缭绕,德弗赤膊在前庭劈柴。随着圣战日益激烈,德弗将木屋让给伤员,自己搬到山的另一边重新搭了一间小屋。诚然,搬家并不能阻止阿释的拜访,毕竟他从不认路,德弗的小宇宙就像闪烁的路标,他总能找上门来。幸好那晚过后,他们像是打通经脉,不再针锋相对字字对呛——一般来说只是德弗单方面地呛,阿释只负责开启一个不讨喜的话题。但那天之后,他们默契的东西变多了,因此在性之外,尽管不交谈,德弗也不再介意阿释经常性的拜访和时不时留宿,或者像现在这样,阿释看不见、不说话,安安静静坐在门槛上,德弗完全不用管他。


德弗举起斧头,挥下去,利落地嚓一声劈开木垛。


“什么声音?”阿释忽然问。


德弗屏息凝神,果然听到一阵不寻常的啜泣。有五六人,低低啜泣,从山的另一边圣斗士疗伤处传来。他若有所感,轻轻放下斧头,说:“我去看看。”


德弗的脚快步点过乱石。春风唤醒了生命,黑色玄武岩缝里小草开始探头,青苔在水汽润泽下开始复苏,流水,苍翠灌木,鸟声花语,他停驻在山崖凸起的一块岩石上,望向往下方的哭声处。


那是一场葬礼。圣斗士在卡农岛疗伤,医院在他原先住的小木屋,自上次圣战,甚至更久前就存在的地方,历代守护者的小宇宙更迭,争相覆盖,然而伤员还是太多,战士们在木屋边上又搭了简易帐篷,用的深绿色,悦目如春草葳蕤。受伤的圣斗士都会来到这里接受治疗,或者接受死亡。他们守护着人类,与数不尽的不停复活的冥斗士作战——他们的敌人是死亡本身,而人类与死亡搏击,后果显然易见,就算英勇地胜利了一场,前方还有数不清的死神的镰刀。


德弗站在岩石上,听着压抑到极致的哭声。那位牺牲者躺在担架上,身上白银圣衣残残破破,似乎是病房太拥挤,等不及救治,他在担架上就悄悄咽了气,污血斑斑的手僵硬地按在胸前,整个人扭曲着和疼痛作最后抗争,直到像一块铁板一样僵直。德弗想起看过的遗体残肢处理法,死者会被收殓进一口薄棺,山风、山峦与海洋将护送战士的遗体从卡农岛到雅典圣域山脚的慰灵地。但近期死的人太多,损耗最高的是杂兵和白银圣斗士,有时候从卡农岛至慰灵地排起长长的棺材队伍,一整天都葬不完,后来棺材也来不及准备,就像现在这样,杂兵从哭泣的人手里解下死者的手臂,裹上黑紫色的裹尸布,抬起担架,准备送往远方。


手被掰开的那位老妇人捂住嘴,却仍旧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鸣。


这声德弗非常熟悉,甚至如芒在背。


一阵温暖的风吹起德弗的头发,似乎在抚摸他颤栗了的脊背。他感应到阿释的小宇宙随风而至,像一只雪白翅膀的大鸟,栖停在他身边。


“是什么?”阿释问。


“一场葬礼。一名白银圣斗士死了。”德弗回答。


“什么座?”


“……看不真切。”德弗呼出一口浊气。


接着,他又故作冷淡地说:“这种事每天都要发生很多次。”


如果是圣域的默哀者,往往压抑着悲伤,如肃穆的岩石,一声啜泣都会打搅死亡的高尚。如果是被拯救的普通人,也会安静地垂着双手,低下头,虔诚地目送勇士之尸身。但是——


阿释的声音像在很遥远的地方叹了一口气:“多么悲伤的哭声。”


德弗给他解释:“哭泣的那些人都没有小宇宙,是普通人,应该是死者的亲人。”他紧接着又强调:“往常不这样。”


他刻意地挺了挺胸膛,继续说:“牺牲并不可悲,我的平静不是因为麻木,我站在这里,遥远地为他送行,是出于尊敬,敬战士的一往无前,敬每一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而他们施其职,死得其所。


“双鱼座圣斗士的送行就是非常安静的。上个月月尾,双鱼座的雅柏菲卡战死了。不死心的白羊座把他送来卡农岛,但是已然药石无医。很奇怪,我记得他是用玫瑰花做武器的,可是他被送来卡农岛那一天,所有的花都枯萎了,连生命力极旺盛的野蔷薇也不例外,天地一片肃杀;他回到圣域慰灵地的时候,整片山连着海岸都是枯黄的,那个春日甚至绿色也不忍喧闹。”


此刻围在死去白银圣斗士身边哭泣的应该是他的亲人。通常圣斗士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但他运气不错,有五六个亲朋好友,还赶上了赶上最后的诀别。捂着嘴哭泣、另一只手却握着担架框久久不愿松开的老人大概是他的母亲,跪坐在一边默默抹去眼泪的少女可能是他的青梅竹马。死者的亲朋从不远的地方赶来,恰好见了他最后一面。否则,葬礼该是寂静又匆忙的,往生之路越短越好,他们急匆匆的甚至不曾回头的一生不需要缠绵悱恻的悼念。


德弗背起手,高处风很大,海水的气息藏在如刀的风里。阿释靠了过来,体温和驼绒毯子把寒冷变得柔软和温暖。


德弗别扭地扭开脸,继续说:“死亡难道不是每一位圣斗士的归处吗?和斩之不尽的敌人作战,我们只有死路一条,在有限的生命里,为了大地的爱和正义燃尽自己,不失为一份狂勇。”


阿释抬起下巴,漂亮的脸蛋转向德弗,说:“奔赴死亡的勇敢吗?”


德弗想,人都会死亡的。是什么把他们变得不同?他们奔赴的到底是一种勇士的仪式,或者是既定的价值观?他见过的死亡太多了,卡农岛守护者与其说看守一间医院,不如说一个太平间,百年流传下来的“医书”更多的记录却是填埋尸体,一年一年,一茬一茬,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峰值”,他也不得不抡起铁锹,掩埋数不清的圣斗士的遗骸。他们都为保护人类而战死,只是死亡似乎没有尽头。


他遥遥看着死者的担架被亲属们抬起,蹒跚走向港口,港口等待多时的船会把死者送回圣域慰灵地。年轻女孩缀在队伍的后面,她大约十七八,圆圆的眼睛带着眼泪。她从挎着的花篮一把一把抛出雪白的小花,风卷起这些小花,扬满天空,像一场晚春的雪。


阿释突然握住德弗的手。他的情绪传导至德弗身上,在骨头缝里震颤,巨大的悲怆令德弗不禁鼻头一酸,泪腺梗得痛极了。死亡——以及为了什么而死亡,他们像逆着滚滚浊流前行,大风和大浪铺天盖地。德弗紧紧回握住阿释的手,说了两个字。


“我在。”


风送来的一朵白色小花,他带着阿释的手抬起,双子座的小宇宙轻轻把花推进阿释的掌心。阿释握住了花。


阿释抬头,面向德弗,张了张嘴,德弗以为他要说什么,可是阿释只问:“这是什么声音?”


德弗仔细听了听,什么也没有。风动船帆,海鸥唳叫,春雨点点滴滴洒在叶片树梢,除此之外——他耳朵尖一动,捕捉到风铃的声音。那声音是如此的清越悠远,把他沉重如巨山之将崩的悲戚轻轻托起,载入一叶舟,送进淼淼远洋。他也好奇起来:这是什么?


没有多说一句,二人默契地开始往声音传来的地方并肩走去。


他们绕过了一座山,翻过了一座丘,在一块碧青的岩石下,遇见一小撮人。他们在一株小树下挖了一个小小的坑,把一个薄薄的小小的棺材放进坑里。墓石放在坑前,那是一块简单的、随便就能被忽略的石块,上面没有名字,也没有生卒年。德弗看到,瞬间明白,这是一个夭折婴儿的葬礼。他轻轻在阿释手背上写:“一个婴儿下葬了。”


他们把坑填上,几乎没有突起。有个年轻的女人把一个系着黑色和红色轻纱蝴蝶结的风车插在土堆边,风吹动风车上的铃铛,叮铃铃,原来这就是他们听到的声音。


这场葬礼很安静,德弗和阿释也非常安静。作为局外人,他们贸然闯入自然不合适,因此只是呆呆聆听。铃铛似在安魂,又似轻盈地将魂灵送往天国。


“我不理解。”德弗用小宇宙说,“坟茔里躺着如此年幼的生命。”


他看着阿释。阿释金丝一样的秀发藏进柔软的驼绒毯子,面容总是透着平和与睿智。而阿释在小宇宙里回答他:“这里躺着一位年轻的勇士。”


“为什么?”


“死亡是世界残酷的真相,是所有人的结局。死亡的真相在活人眼中匪夷所思,可是在出生之前,我们是了解的。在出生的那一刻,他仍旧选择勇敢地踏入了这个世界。”


他转向德弗,继续说道:“一枚工具,在被制造出来的时候是带着目的的,可是人不一样,我们出生时,没有意义,也不知道要完成什么意义*。但是迈向这个世界的这一刻起,选择诞生并生活的这一刻起——”他伸手绾住德弗风中扬起的发丝,别回德弗耳后。


“每一刻都需要勇敢。”他说完。


这是歪理,德弗想,勇敢地去活就是勇士,他在阿释的诡辩中已然是大勇者了罢,哈哈。


送葬人群互相陪伴,默默然离去了。他听着风和风铃的声音,有那么一处,他理解了这种异教的对夭折儿童的祝福——其实就如阿释信仰的体系里的“超度”,他们对勇士战死后的沉默,另一群人对夭折儿童的沉默,阿释对生和死和铺天盖地般悲怆的沉默,他的沉默。英雄总是无言的。他想,有一部分的他也会被阿释超度,在他们隐秘的相拥的时刻——甚至可以在他安静沉默着死去的时候,无论阿释能否赶到他身边,他想起阿释的那一刻。风寂静,天地寂静,他去想阿释,天地间梵铃一动,悠长悠远的“叮”的一声,他的灵魂便轻盈起来,可遁入天地去了。


在心念飘至不可回收之远前,他背起双手,闲聊般问起:“中午在这吃饭吗?”


阿释想了想,脸上带上一丝期待。“好啊。”他说。

 

tbc



pretty-full

【LC】【德释】敦伟大友谊(六)

⚠️ 完整版凹3见


·被惦记的粥


外头风雪正盛,德弗在屋内煮粥。集市的时候去雅典镇上买的燕麦,出岛次数不多,他不得已每次都囤一大堆粮,总不能天天啃树皮啃海鱼。于是没有出差蜗居小岛的每一天他都精打细算,一把燕麦,少许牛奶,煮成黏糊糊暖融融的模样。他仍用一柄木勺搅拌着,门被敲响。


卡农岛来访者不多,虽偶有来疗伤的圣斗士,大部分时候也会避开卡农岛的恶鬼。德弗拉开门,只见阿释披着风霜雨雪,乖巧站在门外。


德弗翻了个白眼,抬手把阿释拽进来,又关上门。门里隔层油毡布,防风挡雪,屋里头就是暖洋洋的炉火的世界——他重新买了一个黑漆生铁炉子,柴火在下面烧得正旺,上...

⚠️ 完整版凹3见


·被惦记的粥


外头风雪正盛,德弗在屋内煮粥。集市的时候去雅典镇上买的燕麦,出岛次数不多,他不得已每次都囤一大堆粮,总不能天天啃树皮啃海鱼。于是没有出差蜗居小岛的每一天他都精打细算,一把燕麦,少许牛奶,煮成黏糊糊暖融融的模样。他仍用一柄木勺搅拌着,门被敲响。


卡农岛来访者不多,虽偶有来疗伤的圣斗士,大部分时候也会避开卡农岛的恶鬼。德弗拉开门,只见阿释披着风霜雨雪,乖巧站在门外。


德弗翻了个白眼,抬手把阿释拽进来,又关上门。门里隔层油毡布,防风挡雪,屋里头就是暖洋洋的炉火的世界——他重新买了一个黑漆生铁炉子,柴火在下面烧得正旺,上面的铸铁锅里欢快扑腾着他的燕麦粥,显然后者比阿释更值得关注。


阿释也觉得这是个很新鲜的东西,过分主动站到德弗的炉子前,脸凑近热腾腾的粥,深深吸了一口气。


“好香。”他赞许道。


德弗脸红了。他自我解释为一份实际上拿不出手的所有物,却被重要的人特地点评了,无论好坏话,听着首先滚烫的是脸颊和耳骨上沿。他也无法解释为何阿释就到了“重要的”这一群里——教皇的探子、地表最接近神的人、害得他一片空落落之人,或者是他午夜梦回,找不到词搪塞时编出来的一声“朋友”?


他伸脚踢了一脚炉火旁的凳子,生硬蹦出一个“坐”字。


阿释点了点头,循着声音坐下,又回到燕麦粥的话题:“我没想到你竟然会烹饪。”


德弗哼一声反驳说:“我又不是茹毛饮血的野人。”紧接着他目光如炬,盯着那锅燕麦粥,他火温控得好,稠稠融融的粥温和地冒着小泡。但说实话,这仅仅“可以下咽”的水平,何堪“烹饪”二字?他顿了一下,仍是问出口:“燕麦粥。要来一碗吗?”


阿释搓了搓手掌,愉快地说:“那太好了。我还从来没吃过燕麦粥。”


这倒引起了德弗的兴趣,燕麦粥可是穷人的标配,阿释竟然没有吃过,正式圣斗士每个月都有俸禄,莫不是圣域里大家欺他阿释是个盲人,直接就把钱给昧了吧?想着,德弗转身从橱柜里拿出一个碗,又拿出一把木勺。他一共做了两把,有备无患,若是不幸失落,总有替换——一开始当然技艺不精,他做失败了好几次,阿释赶趟儿赶得巧,橱柜里剩下的这把是不错的成品。


“为什么?”他随口问,填补静谧的空白。往常阿释来找他,三两句便要呛起来,而后床上一滚,他单方面恩怨暂销——阿释自然是从来不觉得有什么恩什么怨。可是德弗今天暂时不想这样干,也许是因为他还没有吃饱,没有动力大干特干。

阿释又笑了笑,长长的金发从他肩头滑落,像一整片光。他伸出雪白的手,笼了笼鬓发,才回答道:“没机会吃。我是饿大的。”


“啊……”德弗的语气中带上一丝可惜。


但阿释接着说下去:“是修行的一种选择。我幼年时期跟着苦行僧们修行,苦行僧们笃信在苦行中可以求得真知。我以饥饿为修行方式,来探索救赎世人和自身之法。”


德弗冷笑一声,给这位饥饿修行者舀了一碗热腾腾燕麦粥。“粥来了。大师。”他讥讽。


阿释反而说:“我听到勺子刮铁锅底的声音,你那份还够吗?”


德弗无奈地说:“我是个成年人,份量难道还不能把握吗?何况这玩意多的是,不够可以接着煮。”阿释才笑了。他一笑,仿佛某种松弛剂,德弗不自觉跟着抬了抬嘴角,笑意虽阑珊,却也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你有何贵干?”德弗舀起一勺粥,追问道。


阿释侧身,似乎在聆听窗外的风雪,又似乎在无声地回答德弗的愚蠢问题。雪太大了,人不能胜天,阿释当然要进个屋子避雪,只是与这个前提相悖的是,阿释为什么会赶到卡农岛避雪,以及阿释真的会怕大雪么?在阿释算不算是个“人”的问题上德弗再次陷入哲思。


阿释经受德弗目光的重量,一手捧着德弗递过来的那碗热腾腾燕麦粥,一手不安分地在木制勺柄上滑来滑去。木勺是黑胡桃木的,他白皙修长的手令德弗眼花缭乱。


“我在想——”阿释说,但没有说完,留一个话钩子,拇指食指捏紧那截黝黑坚硬的木头,舀一勺乳白的燕麦送入令人浮想联翩的唇。


嗐,大抵想什么是不重要的,谁在想什么都不重要,德弗气愤地想。炉子极热,烧得含着水壶吱吱叫,热气在德弗的脑子里咆哮,他从椅子上站起来,阿释在他的阴影下仰着头面向他。这样一张白瓷色的脸,像乌云后隐隐的月,嘴像绷紧的弓,阿释呼吸,月的影子便也颤起来。这也许是个令人“惊喜”的发现,阿释在担忧些什么。


德弗的发丝垂在阿释脸的两侧,他从未如此逼视这位盲人,如此居高临下,硬生生被他品出一丝不从容。


“你要说什么。”德弗虎牙的尖抵着另一颗虎牙的尖,一字一顿地说。他首次感受到阿释身上传递来的某种有质感的东西,他也说不好那是什么,不是体温不是小宇宙,他举起手、贴在阿释赤裸肌肤上也无法感受到的东西,在这一刻,他的阴影里,他骚动的发丝底下,这种阿释体内压抑着的从未有人见过的东西,正汨汨涌出。


“你要说什么。”他再次轻声问。


阿释不回答。但是德弗善于等待。他等待漫长的二十五年,兴许会再来二十五年,他如石头一般,二百五十年,两亿五千万年,在沉默中等待。他藉烛光和白雪的清光看阿释,看白雪雕成的人融化的缝隙,最后阿释松动了,轻声回道:“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德弗退开,脚勾动椅子腿,椅子腿在破旧木地板上拖拽着发出嘎嘎的声音。


“我不介意听。”他说。


阿释扑哧一笑。他面向德弗,脸上又带上那副微笑。


德弗连忙补充:“且慢。说教除外。”


阿释摇摇头:“不是说教。因为我也没有理清个中逻辑,怕是说不清楚啰。”


德弗坐得近了一些,他两盏幽蓝幽蓝灯盏一样的眼睛盯着阿释,蜡烛燃到了尽头,砰一下爆亮,然后灭了,只剩下铁炉子里暗暗的红,半锅还没来得及舀起的燕麦粥发出糊味。德弗铁手将其端起,铸铁锅随意地放在木桌上,发出被炙烤的哧啦啦声音。


他的声音在这些刺耳的杂音里如一条自千百年前便在流动的古河。“你说。我听。”他承诺。面前的阿释像那禁忌的盒子,也许藏着可怕的灾难、骇人的传闻,可是他莫名觉得,这兴许是一生一次他们能以真心交谈的机会。


阿释端起那黑胡桃木的勺子,又吃了一勺燕麦粥,才慢慢说来:“我今天和一个冥斗士战斗。”


这是个平淡的开头。也许该惊奇的是处女座圣斗士把他尊贵的屁股从神圣的莲花座上抬起来。


但接下来阿释拐了个弯,说起他的童年。那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他成为现如今这样一个总是端着、爱说风凉话的神棍,自然离不开他那糟糕的童年。不过德弗知道,这都不是重点。一个人总是绕着核心说话,却不肯停下,那么一定是在犹豫。至于阿释在犹豫什么,这便是不可知了——他思考的总是很遥远,连犹豫也是遥远的。德弗并没有留意他在说什么,字和词连成泛黄佛经书页,德弗闻到穿过时空流转来的书香,听到炉火轻微噼檗之声,屋檐盛不稳厚雪,簌簌落下。千里风雪,一膛炉火,一间房,两个人。在德弗细细打量阿释暗色炉火映照下暖白色的手并同珍珠光泽的指甲时,魔鬼路过他们,阿释顿了一下。


寂静骤然被拉长。阿释赶在风雪之声入侵时轻轻说:“战斗过后,我告别了一个旧相识。死别。我们相识于那兵荒马乱饥寒交迫,而我们重遇时他已经是一个灵魂。今天和那冥斗士战斗,旧友亡灵差点被那个冥斗士蛊惑且利用,不过最后他还是平静地踏上了轮回之路。”


德弗感兴趣地抬起脸,又为了掩饰这种不合时宜的兴致盎然,故意补充说:“你终于也尝到离别的滋味。我们扯平了。”他不由自主想深一层,阿释每一句话定在影射什么,比如旧友,比如永诀,还有“被利用”和只言片语间透露的残酷战斗,他一定在隐喻什么。德弗猜,这是一种借景抒情、借物喻人,佛经里不总有这样的故事么,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阿释像割肉饲鹰的僧侣,用他的离别故事,宽慰劝诫面前这个一年前亲手杀死叛徒哥哥的黑皮怪物。德弗抬起一抹冷笑,等阿释继续说。


但是阿释抿住嘴,不再往下说。话头被他抛给了德弗,倒似德弗这个经历死别的过来人才该是话题引导者。在静谧中,火焰在木炭尾端燃烧发出噼啦的声音。德弗那半拉冷笑僵在了嘴角,慢慢沉下。他回到了面无表情的放松状态,问阿释:“离别痛苦吗?”


阿释蹙起眉。


诚然,孪生兄弟和玩伴发小不是一个概念,但对于情感经历单薄的阿释来说,是最最接近的参照物。也许这是他这辈子从情感上和德弗最接近的时候。


“痛苦吗?”德弗又问,“你之前追问我,你说你从来没有尝过自己痛苦的滋味,尽管能看到别人的痛苦,近乎事无巨细的地步,但那些痛苦对于你来说只是穿林打叶。现在你能理解了吗?疼痛的滋味?”


阿释抬起脸,对着他,轻声说:“我想起了你。”他站起来,微微倾向德弗的方向:“在战斗中,那冥斗士也问了我一样的问题,别人的痛苦对于我来说只是微风拂身,我为旧友的亡灵被利用、至死不休而愤怒,但这愤怒到底有几分意义——”


德弗情不自禁跟着喃喃道:“有几分意义——?”


阿释冰一样的手搭上德弗的脸颊。


“然后我就想起了你。”他陈述。


德弗只觉一阵心慌意乱,他推开阿释的手,站起身说:“我给你点东西尝尝。”


他又弯腰,在地上的储物箱里翻找,于厚厚干草垛里找出一瓶杜松子酒。


“我教你喝酒。”他说,又抬起手从头顶的储物柜翻找出两只玻璃杯。玻璃是个稀罕物,他看手艺人鼓起腮帮子,呼呼吹涨那烧得通红的玻璃胚子,成型的嵌在铁圈里,装饰在寺庙穹顶,圣光照耀,辉煌灿烂。德弗就捡那种残次品,用熔岩的力量烧热了,赶了巧的吹成两个,外观上还是欠缺了点,但他喜欢用这玻璃杯装澄清透明的杜松子酒,在阳光下这玻璃杯会泛着奇妙的茶色,映着炉火却是危险又暗昧的红。阿释身上甚少“红”这种色素,最多摇晃着的床上,绯红爬上他的颧骨,他的嘴唇是一种莹润的亮晶晶的红——德弗用力眨了眨眼,稳住手腕子,斟了两个半杯,把其中一杯递到阿释手里。


他朗声说道:“你说酒是穿肠的毒药。当一个人极度痛苦之时,会用这种毒药过渡、牵引原有的疼痛。可是当你真正有了痛苦时你会发现——喝下去,疼痛开始轻歌曼舞,大脑开始旋转。它会麻痹你的痛觉,让你……和往常一样。咽下去,就和往常一样了。”他郑重地端起自己的玻璃杯,咕咚一口就喝干了,酒像刺刀一样在他口腔、喉咙口乱捅,他闭紧眼,眼球被挤压,视网膜七荤八素繁星璀璨。他听到阿释的手指——大拇指摸索杯缘,喔,亲爱的,这个杯子没有把手,里面是冰凉的、入嘴滚烫如刀的、回味药草一般苦涩的液体——阿释一饮而尽,碎玉似的牙敲在玻璃杯边缘,叮一声。德弗想,自己大概是上头了,他闭着眼睛,却仍旧看见阿释,长睫毛的颤动和绯红的脸颊。他猛地摇了摇头,睁开眼,一切烟消云散,阿释对酒根本没反应,他喝完了烈酒,面色如常,神色淡然,只是唇色润泽,令人想入非非。


德弗大口呼吸,强作镇定,拍着桌子站起来,欺到阿释脸边,咬着耳朵:“胸口闷吗?”他抬起手,捏成拳,轻轻碰了碰阿释的胸口,然后说:“痛苦分很多种。胸口是闷的,胀的,酸的,涩的,滞的,这叫伤心。离别时,人会伤心。”他情不自禁地想,如果自己死时,阿释会不会也摸着胸口,迟钝地想起自己的解说,困惑地向幽冥发问“为什么这里像堵着一样疼痛”。刹那之后他觉得这想法矫情至极,是苟且偷生、哈迪斯主义的走狗。然后他在大脑里又为自己友善开脱:友情,为一个朋友的死别伤心,难道不是人之常情?

阿释手也握成拳,按在德弗刚刚触碰过的地方。

他们离得非常近,呼吸交缠在一起,德弗甚至能闻到阿释唇间杜松子酒的淡淡药气。他在进与退之间纠结,今晚是他和阿释难得的关于“心”和情感的交谈,他不愿意这种交谈毁于欲望的宣泄。但阿释却如洞察德弗的煎熬一般主动拉起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口。德弗条件反射搂住阿释,有那么一瞬间,他想,结局如何似乎已不重要了。死别、情感、伤怀,明日之事,缘何今日徒烦忧?阿释的体温偏低,在温暖的室内,吃了半碗粥、喝了半杯酒,仍旧有些阴冷,德弗用力揽住阿释,嘴唇贴着阿释的脸颊,却轻轻地说:“我真是个拙劣的解说员。关于痛苦,你得到答案了吗?”


阿释在他的颈窝点头,继续说:“我还有其他疑惑。你能别赶我走吗?”


“怎么可能。”德弗说,他将阿释搂深几分,又说:“其实我很高兴你选择了我来分享困惑。”他说的是真的,当两个人开始交心的时候,就算是他和阿释,这样两个非常不同的人,在粒子纠缠、斗转星移的某个角落,他们隐秘的小宇宙触角搭上并触碰彼此,从身体到伤口,从空洞到不可说的情感,哪怕是跨过了次元和维度,在不相干两件事上共鸣。


“你还想说什么吗?”


阿释揽住他的头颈,又说:“有时候我们不必说。”


德弗半抱着阿释带去床上,他们如两支春风里的杨柳条,肢体交缠,唇齿相依,他裹住他的软肋,他吞下了他的呜咽,结束后相依偎,落在眉间的亲吻像一枚蜻蜓点在水面,波心皱起,浪一韵一韵漾过去,如乐章温柔的尾巴。


德弗脸沉沉压在枕头上,外面风雪似乎停了,卡农岛地太热,雪已经开始融化,他听见涓涓细流,从屋檐茅草往下滴,渗进泥土,明个儿又是黏糊糊的泥泞地啰。他听着溪流的声音,石头缝里,树梢之上,他的手指轻轻挽住阿释的手,从意有所指到放松,最后沉沉搭着。


阿释则从一边坐起,并不打算离开,只是用手指勾住德弗的一绺发。他将这深蓝色的发缠在雪白的手指上把玩,柔中带韧,像野马的鬃毛。


阿释想,其实有些话太过可恨,揭了短,因此不肯说;有些话又太堪伤,没必要,因此不愿说。今天原是他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地魁星的阵法里,他五感尽失,受制于人,地魁星嘲讽他,大道乃无我之境,他人苦痛如穿林打叶,属身外之物,阿释一介庸才,无法参透“无”,所以身殒于此,情理之中。阿释在一片虚无中空茫地抓着,他因作恶者之恶而愤怒,因错手湮灭了无辜灵魂而悔恨,他找不到任何出路,第六感被强行掐断,小宇宙的小火苗被摁灭,他将全归于无……


德弗的影像就那样悄无声息踢破那扇沉甸甸的黑色大门。


德弗原本的影像对于盲人来说是不可见的——不过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影之双子座也是不可见的。但阿释刚刚领悟第八感时偷偷作弊,他趁德弗睡着的时候,摸骨看皮,把前世今生摸了个透,在德弗被他骚扰醒之前回床上假寐。德弗这个老实巴交的,只是摸了摸阿释的胳膊,又继续躺下睡了。所以阿释脑海中有德弗的影像:黑如玄武岩,骨骼炽热赤红,烈焰里扬起鬃毛。这样一匹健壮的、地心熔岩一般炽热的马驹撞开了黑色的大门,将古早的佛寺梵铃音悠悠送进阿释大脑中:孩子啊,生命不是“无”。


阿释此时午夜梦回,他想起六个小时前生命终焉之际,马驹一样撞碎禁锢之门的德弗的影像。佛曰,己身并非空虚,接近神而非神,阿释,其实人身甚好。在最接近一切归无的尽头,生与死的罅隙,神谕没有降临的时刻,阿释想起德弗。


他重新伏下,轻轻趴在德弗起伏的胸口。结实的胸肌,烈焰在他皮囊下嘎吱嘎吱地烧,为什么德弗为阿释带来“活着甚好”的呼唤?阿释自己也是不知道的——友谊?性爱?太过痛苦却坚强活着的顽固?一百零八种数出来的优点之中隐藏了答案?生命里到底有什么值得惦记?


阿释没有想明白。但在他起身准备前往幽冥之所冥想细思时,他留意到桌上他们各自都只吃了一半的燕麦粥。他走过去,拿起德弗雕琢研磨过的不带一根木刺的黑胡桃木勺子。他闻麦子香气牛奶香气,而后坐回桌边,慢慢吃下那碗凉了但是没有凉透的粥。也许他惦记的是这碗注定要吃却还没吃上的粥。

 


次日清晨,德弗蹑手蹑脚起床。他要去集市买柴,毕竟冬天还没有过去,昨夜淋了一夜雪和冻雨的柴不能用了,他得去弄点新的来。他预计阿释自然醒后就会走,因此留了门。等他扛着柴从山下回来时,门半掩着,他想阿释一定是离开了。可他推开门,却发现阿释坐在床上,用一把小梳子慢条斯理梳着头发时,惊讶得下巴都掉了。


“你怎么还在这?”他问。


阿释停下手里的梳子,反问他:“你煮了早餐吗?”


德弗怒气冲冲地想,他下山赶早集,哪有功夫煮早饭。他叉腰生了一会儿气,对不事生产的残疾人说:“燕麦粥行不行?”


阿释笑了:“好啊。”


德弗拿起锅准备出门去水井那边清洗,嘴里嘟囔道:“这破粥有什么好吃的……”


阿释在床上高声回应道:“我真就挺喜欢吃的。”

他赤脚跑到门边,孩子气地耍无赖说道:“我就惦记你的粥。往后我又多一个借口来你这儿了,可以早饭、晚餐、夜宵,真是个好东西啊,对吧?”


德弗回头,愤怒地瞪着他,大声吼道:“——闭嘴!回去!穿鞋!”

 

TBC



pretty-full

【LC】【德释】敦伟大友谊(五)

· 被放弃的心


远处传来呜呜隆隆的声音。


德弗条件反射地坐了起来,他的一条手臂还被阿释枕着,于是阿释也醒了。瞎子有项特异功能,可以无时无刻装柔弱,他那委屈的模样仿佛是被德弗从街上掳来强行施暴,可昨天叫大力一点的明明是他自己。


阿释问:“什么声音?”


德弗回答:“地鸣。”他俯身睡回去,阿释也顺势滚到他肩上。


“地鸣。”瞎子重复道。


德弗继续解释:“卡农岛有座活火山。火山要爆发了。”


“哦。”阿释回复。


“你害怕吗?”德弗磨磨虎牙。阿释摇摇头,说道:“就像大地打了个喷嚏,没什么可怕的。”


德弗粗暴地说:“这个喷嚏会要...


· 被放弃的心


远处传来呜呜隆隆的声音。


德弗条件反射地坐了起来,他的一条手臂还被阿释枕着,于是阿释也醒了。瞎子有项特异功能,可以无时无刻装柔弱,他那委屈的模样仿佛是被德弗从街上掳来强行施暴,可昨天叫大力一点的明明是他自己。


阿释问:“什么声音?”


德弗回答:“地鸣。”他俯身睡回去,阿释也顺势滚到他肩上。


“地鸣。”瞎子重复道。


德弗继续解释:“卡农岛有座活火山。火山要爆发了。”


“哦。”阿释回复。


“你害怕吗?”德弗磨磨虎牙。阿释摇摇头,说道:“就像大地打了个喷嚏,没什么可怕的。”


德弗粗暴地说:“这个喷嚏会要了卡农岛的命。”


“卡农岛因什么而让你觉得它是活着的?”阿释把问题拔高至哲学层面,但德弗不想从这方面去想,而是烦躁地说:“别总是问问题!”


他掰过阿释的肩膀,用尖利的虎牙在这羊脂白玉上啊呜咬了一口。


“朋友要提供口腹之欲吗?”阿释好奇地问。


德弗松开他,手指揩拭唾液残痕,轻松回复道:“不需要。我只是单方面牙痒。”说着他坐了起来。


“为什么?”阿释又问。


“没有为什么!不要再问问题!”德弗朝他怒吼。阿释像聋子一样充耳不闻,继续说:“你要去哪里?”


“关你什么事?”德弗拿起搭在椅子上的衣裤,一边回声呛阿释,一边自行穿衣。


半秒钟后他才又说:“我去安抚火山。你留在这里,不要乱走。我可不想看见你赤着脚踩了钉子。”


阿释噗嗤一笑,他散着那头明媚金色头发,枕在头发上,真真蓬荜生辉。他说道:“钉子?你这里是针尖地狱么?”


德弗回头,俯身贴近阿释的耳朵,咬牙切齿地警告:“是建筑工地!”


说着,他把阿释扔在破茅屋建筑工地里,只身前往火山嗡鸣处。山高路远,从鸣动来看,这并不是即将要喷发的含义,然而德弗却就是想去看看。火山口附近滚滚落细碎的黑色石头,刺鼻的硫磺气味,还有扑面的热气。德弗扭曲嘴角,露出一个狞笑,他嗅到危险,而危险却挑逗他的神经。这一刻他想,也许他找阿释发泄性欲是因为他骨子里的作死因子攒动,越危险,越快活。


嗡隆隆——他的骨骼随着这深沉有力的地鸣一同颤抖,如那个深夜,他焚毁沼泽边芦苇的那个深夜,看不见的野兽在他躯体里嘶吼,去毁灭去破坏去发泄。他逆着烟雾跳入火山口,碎岩割破他的皮肤,一丝丝一缕缕,仿佛他身体里的巨兽要撕开他的皮囊,绽出条条屡屡的血。四周越来越热,他那不听话的苍蓝色头发变得卷曲,蓬着他的头大了一圈,愈发像狮子的鬃毛。他的脸被烘得发红,几乎要滴血,他的手臂和腿几乎要熟透了,他已无法呼吸,可身体像巨大的铅板,一刻不停地往下坠落。


火山躁动,咆哮,岩浆沸腾,红色的黏稠的液体暴怒抖动。德弗伸出他的手,皮肤下的肌肉也一样暴怒抖动,似乎要与岩浆共振,一起震碎他的皮肤震裂他的骨骼,把德弗自己震得皮肉不存。德弗手臂的肱二头肌肱三头肌虬结隆起,他发出凄厉的嚎叫,他的胃肠似乎也要被震碎了——震碎了,去露出他皮囊下怒吼着的野兽。是的,他们要爆发,是的,他们要嘶吼,是的——张嘴吧!张嘴吧!张嘴去撕咬、去粉碎这座火山、去撕裂这个世界吧!


德弗在最危急的那一刻吞咽下了怒火。他把兽的咆哮压在自己的喉咙。他身上无数星系星团爆裂毁灭,炸得他血管嗡嗡,星星的碎片核爆的炽热,他变成地幔深处明亮的星,预备好了去撕裂一切,却被他铜墙铁壁一般的皮肤强行压制。巨大的能量在他身体里激荡,他将要被自己强行的沉默撕得粉碎。他的骨骼错位爆裂又重组,他的五脏六腑揉成绒、燃成灰再聚拢,岩浆的力量地球的怒吼,被他赤手空拳、被他一口铁牙,生生压回火山喉管,困在软流层,埋进深深深深处。他忽然明白自己全身漆黑的原因——他不是谁的试金石,不是谁的磨刀板,他是——收敛一切的沉默。


他能粉碎银河,撕碎这颗行星自然不在话下,但他存在的意义却是收敛这股力量,他的一生都要在压抑中度过,他是正义这伟大事业的一颗螺丝钉,松不得,卸不得,这就是他全部意义。


他曾痛苦地询问阿释他该成为什么,然阿释始终神神秘秘、讳莫如深。然想来这便是正确的答案:他是命运的一环,圣域的一枚钉。


德弗疲惫地从火山灰中抬起头,晃晃悠悠爬回顶部。他想,他和阿释最深最深的接触应该是负二十三厘米,别的不要更多了,不成为朋友,自然不会有更深的属于他德弗特洛斯这个人的不道德欲念。


他望着火山口顶,悠悠飘下一枚雪。似是雪,又似火山之灰。他也不清楚火山是否已经喷发,卡农岛是否已如古城庞贝,陷入新一轮的沉睡。他低下头继续攀爬,酥散的岩石,一块块下落,而他在上升。他再抬头时,看见阿释坐在火山口边上,脸朝着自己的方向。


阿释穿着的单薄衣裳,更像是披着德弗的床单,被风扯起,如同巨大的洁白的羽翼。他没有听德弗的话,乖乖留在那张床上。德弗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笑,大声朝他呼喊:“你来干什么?”


阿释回答,看看你在做什么。


德弗没有质问阿释是否来监视罪人的一举一动,是否要行使那至高无上的管控秩序职责。有些事情不必开口。他翻身跃上阿释所坐的那圈岩石,冷冰冰地问:“看得满意吗?”


阿释抬头,忽然对他笑了笑。“我看不见。”阿释说。


德弗双手叉腰,哼了一声。他看见天色如铅,遥遥海平面如一个蓝色的大圈,包裹着卡农岛,岩石、翠绿的森林、袅袅炊烟。


他在心底轻轻吁出一口气。


不过在心底的另一层,他的疑问再次冒出头,带刺的话再度从嘴边冒出来:“你一个瞎子,走得倒是稳健。怎么没摔死你?”


阿释朝他摊开手掌,说:“摔死的都是没摔习惯的人。对于瞎子来说,摔倒已经成了家常便饭。我很擅长怎么摔。”他感受到自己的衣袖被卷起来,然后是裤管。德弗的声音响在身边:“我以为你好歹会用小宇宙保护一下。”


阿释又笑了:“虽然是‘小’宇宙,但也不至于为这样的小事服务。”他挥了挥手,说:“太轻飘飘了。”


德弗摸过阿释小腿上青紫凸起。他再折腾阿释也没有阿释自己摔伤得狠,这块大概是床腿,这里应该是锡铁皮的破炉子,这个尖锐的红色是什么棱柱。他收回了手,因为一片薄薄的雪花落在他黝黑的手背上。


“走。”他抓起阿释的手。


“去哪里?”


“回我茅屋。然后你滚回圣域。”


“德弗……”


德弗如野兽一般发出呜呜威胁:“别再问问题。——你对我到底有何求?”


阿释被他拉着走下火山口。山石又松又滑,他们撞在一起好几次,大约找到节奏,才和谐起来。


阿释说道:“你不必为我的存在感到困扰。我只是想在你身上找——”


“我感到困扰了!”德弗吼回去。


雪像鹅毛一样飘落。他抓紧阿释的手,骨头还带着岩浆的炽热,他的掌心牢牢焊着阿释冰雪一样质感的手。


阿释轻声说:“那我不说啦。”


德弗想回头,想咆哮。他知道阿释可以的,可以成为他发泄的途径,可以在他这颗正义的螺丝钉松掉时,如他解决自己哥哥那样,解决掉他。阿释是秩序的维持者。因此他怕自己回头,火山口的碎玄武岩滑坡,碎石冰雹一样兜头兜脸,把他们压垮、碾碎,万钧巨岩压在他们身上,把他们逼到不得不赌上灵魂和生命去战斗。他用力捏住阿释的手,骨头如碎玄武岩摩擦一样嘎吱作响。

阿释没有抱怨。


“如果我的沉默让你不安,德弗,是因为我也不确定自己在找寻什么……你身上也许有答案。就当是这样吧。你被我需要着。”


“是吗?”德弗冷笑。半山腰温暖,存不下雪,融化成的水把石坡弄得滑溜溜,他们的节奏再次被打乱,你撞我我撞你。


阿释再次友好地说:“你更希望我有所求,还是无所求呢?”


德弗却答不出来。他望着迢迢山路,感慨道:“我没有料到这条路竟这么长。”


“你可以松开我的手。”


“我不,”德弗说,“我要亲自把你撵出这个岛屿。”顺带撵出他的脑海。


正在他们僵持之际,忽而山坳后转来一位樵夫,他步履匆匆,为了避雨正在赶路,他迎面撞见德弗与阿释,惊得摔了肩膀上的柴,发颤的手指指着德弗,尖叫道:“鬼啊!”他似乎怕极了德弗,连柴也不敢要了,连滚带爬爬向远方,大叫道:“火山里的鬼跑出来了!救命啊!”


德弗站在原地,自嘲一笑。


阿释劝解说道:“我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他们大多不过是愚夫。”


德弗打断他:“我双目健全,早就习惯了。”他握着阿释的手,一步一步走着湿滑的山路,反问道:“我们需要被理解吗?”


阿释说:“无所谓。”


德弗点了点头。他的喉咙有些滞涩,似乎堵住了,但他努力咽了下去,露出一个他自己都觉得丑陋的冷笑:“是啊。不需要。”


阿释这家伙,说敏感的确敏感,说迟钝也确实迟钝。他领德弗去一千次一万次回顾痛楚,引着德弗的手,陪德弗触摸被荆棘捆束至坏死的大脑,触摸被丢弃的心留下的巨大空洞。一次次叩问痛苦,德弗反而更真切地意识到,作为人,他的确需要爱与被爱,但遗憾的是他从未得到过什么爱。


毫无疑问,向阿释索求情感,和直接为感情举行葬礼没有区别。阿释擅长的是遵守命运章程制定好的秩序,他会遛狗一样把德弗遛上祭坛,烧成青烟。


德弗曾在一个混乱的梦境梦见那双洁白如鸟之羽翼的手,将他那颗很早之前就被世人挖出来丢弃的心,从泥潭捧回来,告诉他他的心在世上仍被一些人珍惜。——而阿释走过来,捧着他那颗脏脏破破的心,与他擦肩而过。


他在破屋前放开了阿释的手,生硬地说:“滚吧。”


阿释缩回了手,如往常一般许诺:“我会再来看你的。如果我的到访使你不快了,尽管告诉我。”德弗也如往常一般,对这句提议保持沉默。


他目光炯炯,盯着阿释的背。阿释身上披的床单被雨打湿了,勾勒出他美好的背和昨夜今晨的吻痕。德弗往后退了一步。


阿释便抬腿往海浪来处迈去,如德弗梦见过的白色羽翼的鸟。他没有回头*。


于是德弗拼命咽回去,把他要喷涌而出的感情锁在喉咙,看着他那颗破破烂烂的心被鸟衔着飞远。他知道,那始终是祭台上一件祭品。

 


TBC


*笔者一个朋友说,她看《少年派》最伤心的地方,是老虎理查德帕克在船靠岸后便跃进森林,“一次也没有回头”。笔者能理解观众和派对理查德恋恋不舍回头的期待,理查德不回头,似是对派投入情感的辜负,宣告这场情感投射的失败。此处,德弗嘴上可能很硬,情感上却在期待阿释的主动。
但是另一方面,理查德的不捕猎之恩,与他宽宏地放过派、跃入他的丛林,是不是也可以看作仁慈?此文,阿释的大步流星,是否也是一种不近人情的仁慈?



pretty-full

【LC】【德释】敦伟大友谊(四)

· 命


德弗领着小狮子回圣域时听闻射手座和处女座已经归来了,他连忙把脚还没在女神殿站热乎的小狮子捞在臂弯,瞬移到卡农岛,开了橱柜就捯饬金创药烫伤膏,针线镊子、刀钩斧剑钺。雷古勒斯看着,惊讶得下巴快掉了:“你是要杀了我还是干什么?!”


德弗拿起那粗大的铁制注射器,研究了一下,又放下,嘴里说:“治疗你。”


他拿起镊子夹了棉花,往药粉里沾了沾,按上雷古勒斯还在渗血的下巴擦伤。雷古勒斯疼得眼泪汪汪:“这……这下午就愈合了啊!”


“不行,”德弗强调,“如果给射手座的西绪弗斯看见你这副样子,我吃不了兜着走。”


“为什么?”


德弗想了想,说:“因为...

· 命


德弗领着小狮子回圣域时听闻射手座和处女座已经归来了,他连忙把脚还没在女神殿站热乎的小狮子捞在臂弯,瞬移到卡农岛,开了橱柜就捯饬金创药烫伤膏,针线镊子、刀钩斧剑钺。雷古勒斯看着,惊讶得下巴快掉了:“你是要杀了我还是干什么?!”


德弗拿起那粗大的铁制注射器,研究了一下,又放下,嘴里说:“治疗你。”


他拿起镊子夹了棉花,往药粉里沾了沾,按上雷古勒斯还在渗血的下巴擦伤。雷古勒斯疼得眼泪汪汪:“这……这下午就愈合了啊!”


“不行,”德弗强调,“如果给射手座的西绪弗斯看见你这副样子,我吃不了兜着走。”


“为什么?”


德弗想了想,说:“因为他是你叔叔,你是他亲侄子。”


“那又为什么?”


德弗又想了想,把药棉按上另一处伤口。雷古勒斯大叫。德弗继续说:“因为血浓于水。不管你信不信,你叔叔看见你这狼狈模样,会心疼死的。”


他把雷古勒斯的下巴用纱布缠成个大球,再开始处理雷古勒斯的手臂、腰和腿。雷古勒斯撇嘴:“哪有这么娇贵。我从小被我爸揍——诶?”他瞪圆清亮的眼睛,指着德弗新做的柜子,问:“这是什么花?”


德弗眯着眼睛辨认了半天,想不起来自己刻了个什么玩意。好像在梦里见过。梦的光景总是朦胧又热烈的,也许他是把许多象征拼凑了起来,比如姜饼人、蜜枣和厚厚积雪上乱跳的麻雀,记忆里的、故事中的,他编进自己的梦里,无论发生过或者根本不曾遇见,所有的温馨和温暖如厚毯一样裹着他,容许他被幻觉引诱着露出一丝笑意。他粗糙的手指抚摸木板上自己刻出的纹路,老老实实地回答:“不记得了。”


“Nymphaea tetragona吧?”雷古勒斯挑眉研究了半天,这样说。德弗很荣幸自己随便刻能刻出个这么高深的玩意,那个尼什么什么的,他根本听不懂,但他绝对不打算让小狮子知道自己是个文盲。因此他点头。


雷古勒斯抬起头,用一种高深莫测、人小鬼大的神情,说:“你为什么要刻阿释密达修行石座的花纹啊?”


“啊?”德弗瞪大了眼睛。


雷古勒斯拍手叫好,笑着说:“我知道了!你们是好朋友!”


“我刻的不是莲花!”德弗胀红了脸,连忙申辩道。


雷古问他:“你为什么脸红?”


“就算是莲花,莲花也很常见!”


“是的。可是你为什么脸红?”


德弗慌乱地用托盘盖住那朵莲花,嘴里说:“被你气的!”——他想起来为什么梦里会有这样的花了,在那个可怕的他失去了亲人的夜晚,阿释密达踩着这样的花朵,走向他……他把这个画面剪裁进他认为美好的幻觉里,这又意味着什么?


“为什么说你和阿释是好朋友会让你生气?”小狮子继续眨巴他明亮的眼睛,天真地问。


德弗尴尬地说:“不,因为我们不是——”


那他们是什么?仇人?炮友?床上的战友?战场的情人?当他说“我们”,他到底有什么资格将阿释和他并排绑在一个类属里?


他挪开托盘,眼睛盯着那朵莲花,是的,他看出来了,是梦的水面上盛开金白色的莲花,凡间不应有此物。阿释脚踩在这样不受俗尘沾染的洁净花朵上。阿释的小腿,阿释的象牙般的膝盖,阿释的颤抖,阿释轻轻吹在他腮边的呼吸。他的手指沿着木刀雕刻莲花的痕迹描摹一遍,顿在最后刻到最后一尾的尾巴上。连停顿都如此缱绻缠绵,他当时在想什么,现在又在想什么?


“喂喂喂,”雷古打断道,“回神啦,别丢下我!”


德弗说:“我在。”


雷古噘嘴:“别骗我。你和阿释一个样,灵魂会漫游。阿释总是人在我面前,灵魂去远处睡大觉了。我爸说这是一种境界,说我迟早会明白的。”


德弗摇头:“胡说。就是走神了,你爸在骗小孩。”


雷古“啊?”了一声,皱眉纠结:“可是我爸为什么骗我呢?”


德弗本来想说雷古长大就明白了,大人哄小孩,是为了良心能过得去。他们道貌岸然,明明已经很不耐烦,仍不舍得豁出老脸直接丢下孩子,反而装作“我还在聆听”,却走神个七八百里。但他想了想,雷古应该活不到去懂得人情世故那一天。


他看着小狮子透亮的眼睛,随时拿起一卷纱布,铰成小片,贴着药棉压在雷古身上更细小的伤口上。雷古抱怨说:“真的不用。都愈合了。”


德弗说:“你爸说得对,灵魂漫游,是一种修行。可惜我不是他们那类人,我的灵魂框死在我的躯体里,往后随着它的衰老逐渐朽化。”


雷古又问:“什么是朽化?”


德弗想了想,说:“就是会如木头渣子一样,日晒雨淋,时间久了——”他捡起一块房间里前人留下的朽木,用手指捏碎,“——就像这样。灵魂更惨一些,它没有形状,最后朽化之时,便如同湮灭,什么渣也剩不下来。我就是那种什么也剩不下来的人。”


雷古茫茫然点头,然后说:“怪不得我总觉得阿释身上有我爸的味道,原来他们是一类人啊……”


德弗大手一挥,按住雷古的头,使劲揉了揉,说:“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我们生命的意义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为正义而战!”


他拿起纱布准备处理雷古膝盖上的擦伤,但在他倒上药粉的下一刻,伤口愈合了。雷古摊手:“我就说嘛,你又不信。”


德弗把药放回托盘,托盘再扔回木柜,对雷古说:“走,我送你回狮子宫。”


雷古总算结束了受刑,快乐地跳起来,挽起德弗的手臂,指着远方,说:“走走走!我们回圣域!”


德弗想说要是往后受了伤、记得来卡农岛疗伤,可又觉得这话听上去不吉利,于是他紧紧咬住自己口腔内壁,虎牙把肉磕出血。他没有说话,只是让这股淡淡的铁锈味在口腔蔓延。


雷古主动说:“德弗,你和阿释是好朋友,能不能跟我也做好朋友?”


德弗低头看他,瞳孔地震。雷古噘嘴:“你可别嫌我年纪小!”


德弗嘴角僵硬地抽搐,口中却不得不说道:“当然。我们可以当朋友。”


反正他们除了任务,也没别的可聊了。他们的人生仿佛赶车,用眼神示意“对的、我也是这列车”,然后被潮水裹挟得妈都不认的姿态装罐头一样塞进他们所属的空隙,随着既定的轨迹既定的节奏,如沙丁鱼晃荡在沙丁鱼罐头里,等着车到站——他们唯一的结局也不过是到了他们的站。无所谓人格,无所谓趣味,无所谓人性,他们比模版还笔直,比符号还廉价。


德弗站在狮子宫下,不愿再上去,任凭雷古千万次示意他可以叫上德弗一起去处女宫找阿释玩。“我已经在这里了,”他回道,“我只能在这里了。”


“为什么?”雷古问。


德弗撒了个小谎:“因为和阿释约好了三点半卡农岛见。抱歉啊雷古,你是我的新朋友,可是我还要招待老朋友。”


雷古点头:“怪不得,我在处女宫方向感知不到阿释的小宇宙。”说着,他快乐地朝德弗挥挥手,当作告别。


卡农岛上当然不会有“老朋友”。现在又剩下德弗一个,他要面对乱糟糟的破屋,这一堆那一堆的黄泥粘土木头芦苇杆,他刻了花纹的磨得光滑的物件,他那絮得蓬松的柔软的棉。


——他一开始就知道,很早很早就知道,他对那个夜晚盛开的金白色花朵,从来就没有过恨意。他其实在等待,等待命运朗诵他的罪行昭彰,给他审判,判他一个千夫所指、里外非人,他等待断头台的利刃,等待达摩克利斯之剑,等待被处死。但是他匍匐于地时,漆黑一团的视界中,一朵一朵白金色的莲花盛开在乌黑的水面。


阿释密达朝他走来。


星辰。深邃宇宙。磁暴闪电惊涛骇浪席疯狂旋转撕扯呼啸。万顷白金色的莲花。阿释。


德弗合上眼帘。他只能想到这么多了,不能再向回忆索取什么,他只能到这里了。


更多的他不由得向命运追诉,为什么是他,为什么他会沦落至杀害至亲、命悬一线、每一次濒死都在计算是否就此亦完成使命。正如他把金色的白色的莲花印在他美梦的深处,然后作罢一般,他不能再朝深处挖掘。他怕他面对的命与运揭开他拼命想掩藏的东西:其实空空如也。他向善的心,他的正义感,他的挣扎,他的暴躁,他的邪恶,他的可怕力量,其实只是命运为乌有之物笼上的阴影。实则他即是空,空空如也。

 


晚些时候,阿释乘着夕阳又来拜访了。


他看起来有些狼狈,头发散乱,额头上有虚汗。德弗端坐他的床,犹如国王坐宝座,翘着二郎腿问瞎子:“你怎么了?”


阿释虚弱地笑了笑,朝德弗伸出手。德弗接住他的手,阿释紧紧拥抱着他。


“德弗,德弗……”他急切地呼唤。


“怎么?”


阿释说:“你能告诉我什么是痛苦吗?”


德弗深深吸入一口气。阿释身上很冷,冷得像刚从雪里挖出来的。他吐出一口气,按住阿释的脊椎,冷冰冰地说:“为什么要一直追问我这个?”


阿释愈发用力地勒住德弗,他的手从德弗嘎吱窝下穿过,压在德弗肩膀,用尽全身力气,想要勒断德弗双臂一般绞紧。


“因为我只能问你了。”阿释几乎是颤抖地回答道。


德弗咬牙切齿地说:“你没有立场问我问题!——我们是什么?是仇人?是朋友?”


阿释冰凉的脸贴在德弗胸口上。德弗炽热的心脏撞击他的肋骨,整个胸肌都疼起来。阿释说:“……算吗?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德弗把他掀翻,残酷地把他压制在床上。新絮的棉,掺着德弗爬到崖壁去鸟巢里捡的海鹦绒羽。农户手纺的棉布。阿释的脸被德弗压进这堆织物,床垫还不够软,德弗不能把他完全压进去直到窒息。


“我们当然不算。你说的朋友,会上床吗?会从日出做到日落吗?会像你一样——”德弗突发奇想,扬起手掌,结结实实往阿释屁股上打了一记。阿释吃痛。德弗被阿释的骨头硌得闷痛。


他扯下阿释的裤子,看洁白皮肤上发红的掌印,他用手揉搓那块比别处热得多的皮肤。


“我们是什么——”他咬牙切齿地问,然后一口一口咬在阿释身上,德弗知道阿释其实非常强悍,冰肌玉骨下铁钢做的筋,精致的皮囊下嚼不烂锤不烂的铜豌豆。


阿释回答,他的回答夹杂在“大力一些”中。他说:“也许我们什么都不是。但你身上有我要的答案。”


“我没有!”德弗咆哮。他的肌肉虬结,如黑豹冲刺狩猎,把锤不烂的铜豌豆阿释弄得丢盔弃甲,他把阿释细伶伶的手按在他疼痛的蓬勃的胸肌上,如野兽一样嚎叫:“我什么也没有,你摸真切了,没有答案!”


可是阿释固执地说:“你有。”


德弗抵在阿释身体最深的那一点,一边呢喃:“我不明白是什么把你指引向了我。”


阿释揽着他的脖颈,脸贴着他热汗直流的鬓边,用猫一样的气音说:“是命。命运告诉我,你有我所有疑问的答案。”


德弗想,或许有。命这种东西,总是爱愚弄人的。他的痛苦是很繁复的,由长久的空虚、求而不得和若即若离患得患失综合而成,诚然,至亲之死带走了一部分的他。可是他无法弄清是哪一部分的他。那一部分对存在的意义、对过去将来的意义,被他捆在问路的石头上,一同投进死亡的深深泥潭,而那一部分意义随着泥巴慢慢陷落,永远听不到答案。


阿释也不会得到那部分痛苦的答案。他是瞎子,所以他不了解,德弗望向那泥潭之时,由天脚盛开了千顷金白色的莲,而他正朝着德弗走来。


而这便是德弗的所有回答。他的梦和记忆就停留在那里,他睡着了,他放松的时候嘴角并不是苦大仇深地向下,如果他生活在村子里,他一定是位天生笑唇富有魅力的男士。阿释摸索着他的脸。激情过后,男人总是会放松的,除非阳痿早泄,阿释本可趁这个机会去德弗大脑里挖掘他想要的答案,正如德弗被他亲哥哥用魔皇拳控制住强迫他杀人、却被阿释破解一样,阿释可以轻而易举潜入任何人的思绪、任何人的梦境。可是当他凑得很近,闻着德弗身上皮革、野山松、岩浆的气息,嘴唇贴着德弗的额头,却没有进一步动作。


他的手不听话地摸索着床头。这次他没有被木刺扎手,相反,他摸到一个精心雕刻的艺术图案,似是一朵花的线条。可惜他是个瞎子,没有人能告诉他这是否是一朵睡莲。


TBC

* 小狮子说的是睡莲的学名



pretty-full

【LC】【德释】敦伟大友谊(三)

·空


德弗仰躺在枕头边。


阿释枕着一个枕头,抱着一个枕头,弓成虾米,凸起的脊柱弧线像一把劲瘦的白杨木弓。他干燥柔软的肌肤随着呼吸似有若无触碰德弗的手肘。德弗手肘皮厚,有茧,也许已然是很亲昵的厮磨,但感觉起来仍旧遥远,皮肤钝钝的,不知何处牵扯的皮肉致使骨头夹缝似真似假的瘙痒。甚至牙酸。


于是德弗收回了手臂,抱在胸前。


阿释动了一下,呼唤:“德弗。”


德弗默不作声。毕竟这该算在不应期里——他原本只会跌打损伤的小治疗,系平日里习惯给自己处理伤口了——却在破败茅屋废墟里找到半本原主人的笔记,笔记上密密麻麻写着战争,缝隙里写着医人妙术与尸体掩埋。德弗跳过他不想...

·空


德弗仰躺在枕头边。


阿释枕着一个枕头,抱着一个枕头,弓成虾米,凸起的脊柱弧线像一把劲瘦的白杨木弓。他干燥柔软的肌肤随着呼吸似有若无触碰德弗的手肘。德弗手肘皮厚,有茧,也许已然是很亲昵的厮磨,但感觉起来仍旧遥远,皮肤钝钝的,不知何处牵扯的皮肉致使骨头夹缝似真似假的瘙痒。甚至牙酸。


于是德弗收回了手臂,抱在胸前。


阿释动了一下,呼唤:“德弗。”


德弗默不作声。毕竟这该算在不应期里——他原本只会跌打损伤的小治疗,系平日里习惯给自己处理伤口了——却在破败茅屋废墟里找到半本原主人的笔记,笔记上密密麻麻写着战争,缝隙里写着医人妙术与尸体掩埋。德弗跳过他不想看的,字里行间挑一些他觉得重要的医学常识。比如他看见阿释时的小腹闷痛,及此时一动也不想动。


阿释摸索着坐起来,薄被滑下,露出雪白的皮肤,在艳色夕阳里,如白玉扑上红粉。德弗的指印在腰上,牙印在锁骨,德弗看着自己的痕迹,胸口和小腹又闷闷痛起来。


“干什么!”他粗声粗气地问。


阿释沿着木制床头朝他发出声音的方向探索,忽然发出短促的吸气,“嘶”一声,右手捂住左手,不再言语。


德弗翻身坐起来,问:“又怎么了?”


他这次的确更重了些,但这娇气的家伙承受时并未抱怨,事后才来怨艾。


但阿释给他展示自己那羊脂雕的手,说道:“木头上有倒刺,扎进我手了。”


哦,那倒是,床架是新砍的木头,德弗乱斧劈废了好几块木料,东拼西凑成的一张床,东南高西北低,躺在上面滚一圈里面可以体会到斗转星移。斧痕乱糟糟的,有倒刺不奇怪。他把阿释的手放在掌心,藉残阳之光看了看,果然,扎得有点狠,阿释右手食指第二指节处一个深红色的小点,木刺尾端已经看不见了。他凑近了看,灼热的呼吸喷在阿释的指尖,却依旧找不到木刺,他用指腹挲摩,可是他的手指太粗糙,感受不到深扎进嫩皮肉里木刺的尾端。


“疼吗?”他问。


阿释回答:“有点。”


德弗想阿释看不见,没有办法自己取出木刺,一边说:“我帮你。”一边低下头张开嘴,舌头舔着阿释手指柔嫩的皮肤,寻找深陷其中的尖刺尾端,他舔到了,小小的,很硬。他用牙抵着,舌头舔吮,探到木刺尾端,虎牙叼了好几下,阿释手指那点皮肉磨得热乎乎,他才咬到末端,轻轻拔了出来。


几毫米的小刺。他吐在一边。


阿释说:“不疼了。”


他含糊应答一声,像兽类一般习惯性低头为阿释舔了舔。他的心口又闷闷痛起来,仿佛自己也梗着一根刺。


肉中刺拔除很顺利,但是心中刺却很难。谁能藉着光透视人的心——想来阿释能够——可谁能舔舐他的心口,用锐利的牙和炽热的吻,为他叼起那根几千英里的刺?


他苦笑着拍了拍手,下逐客令道:“你也休息够了,走吧。我这里一切太过粗糙,不适合细皮嫩肉的你。”


阿释重新倚回床头。他笑了笑,说:“你这里什么也没有啊。”


德弗想发怒,他拍了拍阿释身下这张粗糙但很结实的床,这张床就占了陋室的三分之一,什么都没有,那这是什么!这是他三天的劳动成果!


阿释却说:“我听得见。风声。”


德弗冷笑:“你现在又发现漏风了?”晌午的风单薄,阿释被德弗插着捅着,乱晃着,光栅一样赤橙黄绿青蓝紫的光,被德弗灼热的鼻息吞没,艳红的夕阳再吞没了他。他们和天地的血混在一起,四下混沌。——但海岛自然有风,太阳东升西落,夜幕降临,风便自海洋涌起,破屋板壁被吹得呜呜作响。


“因为空。”阿释说。他伸出手,德弗躲不开,任他按上自己兀自闷痛的心口。他按下去时德弗发现真的传来被震荡的回音,仿佛很久之前心就被挖出来,且忘了放回去。他几千英里的“心头刺”,原是该装有心脏的胸腔此刻却无助的空洞,以幻觉的形式这样提醒。他的疼痛是风穿过他空荡荡的胸膛引起的疼痛。


他愤怒地摔开阿释的手。他手掌里不详的小宇宙燃烧着。他脑内轮番循环“银河星爆”、“异次元空间”等绝招。他想打架,想杀戮,可是他躲不开阿释继续按上来的手掌。


“是空。”阿释肯定地说。他将脑袋贴近德弗心口,聆听莫须有的心脏跳动,然后说:“我听见风声,穿膛而过。”


“滚,”德弗粗糙地回应,“我很好。我不需要你来下诊断书。”


阿释被他“请走”后,他才有空打量自己的破茅屋。确实空:几乎要成了朽木的柜子,木板和芦苇杆纤维泥土壁七拼八凑东倒西歪的墙,坏了锈了散了的锡铁皮炉子,方寸之地,完整的仅有一床、一桌、两把椅子,尘灰遍地,杂乱无章。这片混乱是属于死人以及死去的记忆,德弗想,如果不是小宇宙,估计他熬不过冬天。


他赤身走在荒野间,捡拾木柴和芦苇,夜风拂过他,像拂过什么野兽的鬃毛,他的发又乱又硬,如果有旁人路过,定会看到漆黑深秋夜里他那双燃着幽幽鬼火的眼睛。他的指尖也有火,黧黑的手指划过干枯的芦苇杆,一簇一簇的如繁星般的火焰不受控制地迸出,他用星星点燃了这片秋霜里残存的芦苇,在火焰燎天前用尽全身力气压制。他的小宇宙是令人窒息的,如一块厚重的铅板,将他自己和火焰都死死扣住,他的肌肉在颤抖,他的骨骼在作响,他的力量在彷徨,是焚毁自己还是焚毁一切。可是他颤抖着扑回地面,嘴啃了一地的灰与腥臭的泥,他想,他是来拾柴和芦苇杆的。——他要重新修他的房子。


他想,阿释那家伙一定是教皇的密探,测试他是否安全、是否可靠,因此锲而不舍地来此骚扰。他窥探德弗的生活,鉴定德弗的状态,然后把德弗生活得一团糟的事报告给教皇。教皇再派人收拾德弗。德弗想到这里,牙关不由自主格格作响,也许是冷,也许是小宇宙在他骨头芯里爆豆子一样作响。他不会让阿释那家伙破坏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圣斗士身份,他、你要——


他爆发又压抑过后,手脚比高潮后的不应期还要酸软,仿佛有人把他手脚筋都抽走了。他粗壮的手臂竟然连一捆柴也揽不住。他如耕牛一样喘着粗气,鼻子在深寒的秋夜喷着白雾,拖着木材和芦苇杆回破屋,准备修补他的房,可是莫名的疲倦席卷了他,使他一头栽在那张唯一崭新结实的床上,脸朝下,鼻子滞涩地喘息。他听见呜呜风声——他鼻子喘的气,灌进破屋的风,穿膛而过。


为什么这么空。什么时候这么空。他努力去想一些令他快活的事情,例如厚厚白雪房檐上歌唱的肥胖麻雀,他去抓童年的影子,但笑容在他嘴边化作一声嗤笑。就连嗤笑也若尖锐的笛鸣,刺耳地回荡在他的空房。


阿释被赶走两天后,西绪弗斯拜访。这次他差点没进得了德弗的茅草屋,因为德弗门前粘土黄泥、木头桩子敦成四五堆,堵死了前门,西绪隔着窗户,喊德弗:“德弗特洛斯,你在吗?!”


用几块木板简易钉成的窗户后亮起一双野兽般的眼睛,德弗那肖似阿斯普洛斯的声音响起:“在。”


“什么事?”德弗问,抬手拆下一截窗,方便西绪和自己对视。


西绪脸上的笑有些僵硬:“我想,呃,我是说,你还好吗?”


德弗似乎翻了个白眼:“很好。“他态度勉强地低了低头,指着西绪的脚,又说:“我要修缮一番。——你脚下的木头是未来的门和窗。”


“啊,对不起、对不起……”西绪挠挠头,“看来你很忙。”


“嗯。”德弗点头。


“忙点好。”西绪连忙说。


德弗又点头。


西绪看着他,眼神里露出悲悯的伤感。德弗又听见风呼啸的声音,敏感地扭开头,恶声恶气地问:“你来干什么?”


西绪连忙说:“喔,是这样的,我本来找处女座的阿释密达有点事,他向来不出他宫殿的,但今天他却不在,我听圣域的侍女说,这些日子他会来拜访你,是吗?”


德弗点了点头。他用表情控诉那瞎子有多烦人,但不知道西绪看懂了没有。西绪继续尬笑:“那今天你看见他了吗?”


“没有。”德弗简短回答。他低下头,手里的针穿经纬线,把柔软的棉花和鸟的绒羽絮网里头。西绪看了一会儿,又说:“没想到你们两个倒成了朋友。”


德弗皱眉抬头。神经病啊,谁要和他成为朋友!

西绪仍旧没有读懂德弗的情绪,自顾自笑了笑:“按女神的说法,简单的人更能直击灵魂。你们的灵魂也许能发出共鸣。”说着他挥挥手,说:“我再去别的地方找找看。先走啦。——顺带告诉你,教皇打算把你派出去做任务,和我侄子雷古勒斯一起!”


德弗愣住,扒着窗追问西绪:“什么时候?”


西绪笑了笑,对他说:“应该是明天。你还有一天时间收拾一下自己。”


德弗有些懊恼,怎么不是现在!


西绪射手座圣衣金黄的大翅膀张开,出发前对德弗又嘱咐一句:“我和阿释也会同时间出任务,不知道和你们相比,谁完成得更迅速呢?见不到阿释的这几天,你不必想念他。——再见啦!”

他的大翅膀用力一挥,卷起长风,扶摇直上,湛蓝的天空烟云缱绻,这只金色大鸟最后如伊卡洛斯一般溶在了秋日太阳的明媚光辉中。


TBC

图拉真2021

德释短篇(下),原著向

完整图片见 推特 Denise65524808


德释短篇(下),原著向

完整图片见 推特 Denise65524808


pretty-full

【LC】【德释】盲侠骑劫隐形战机

【LC】【德释】盲侠骑劫隐形战机


情人节快乐!(毕竟是开心的节日,更新伟大友谊好像不厚道,于是换一个)


母题:偷邻居家的猫


⚠️ 题目来自某一期超级无敌奖门人林敏聪“十个说名字就很想看的电影”的回答,蓦然觉得非常适合这个梗

⚠️配合题目,那就未来背景吧!

⚠️骑劫就是hijack,本文作揩油解


1.盲侠


航空署遗失了一架新型隐形战机。特殊工作人员交首贴耳、窃窃私语,在猜测是谁偷的。——也许是丛林雄狮大盗。或者金翅鸟大盗。后者善弓箭,若是飞矢掷索,远距离捆绑战机,夜深人静再拖走,自然神不知鬼不觉。


盲人点头:“是啊是啊。”


工作人员猛然回头...

【LC】【德释】盲侠骑劫隐形战机


情人节快乐!(毕竟是开心的节日,更新伟大友谊好像不厚道,于是换一个)


母题:偷邻居家的猫


⚠️ 题目来自某一期超级无敌奖门人林敏聪“十个说名字就很想看的电影”的回答,蓦然觉得非常适合这个梗

⚠️配合题目,那就未来背景吧!

⚠️骑劫就是hijack,本文作揩油解


1.盲侠


航空署遗失了一架新型隐形战机。特殊工作人员交首贴耳、窃窃私语,在猜测是谁偷的。——也许是丛林雄狮大盗。或者金翅鸟大盗。后者善弓箭,若是飞矢掷索,远距离捆绑战机,夜深人静再拖走,自然神不知鬼不觉。


盲人点头:“是啊是啊。”


工作人员猛然回头:“——你是谁?”


长相秀丽的金发盲人晃了晃手里的导盲杖,摘下墨镜露出呆滞的瞎眼:“如你所见,来参观学习的盲人。”他还用修长雪白、食指上戴着朴素银戒指的手,托举起佩戴在胸前的“参观”挂牌。工作人员检查后,的确无误。


但是……盲人说:“如无意外我走了。”他施施然转身,靠着导盲杖指引,慢吞吞往前走。遇到门,他用“参观”牌滴一下开了。众工作人员点头:真的是来参观的。


突然他们跳了起来:“参观牌能进总控室吗!”


“他一个盲人来参观什么!”


总而言之,航空署最新隐形战机丢失了——我说你居然还有闲心看同人文呐,丢失了!!!快给我登报通缉窃贼啊!


2.黑猫


面对盗窃的指控,阿释密达提出异议,因为他用圣域特殊黑科技粒子转换器从航空署顺走任务物品回来打开一看,不知道为什么,原该是隐形战机的玩意变成了一只黑猫。


对。一只黑猫。据马尼戈特说,还是一只浑身腱子肉的大公黑猫,一双蓝莹莹眼睛瘆人得很。


“我就说不该派他去吧,一个盲人,怎么知道自己搞了些什么回来!”他抱怨道。


西绪弗斯无奈挠头。他背上还背着圣域黑科技产品之一:黄金翅膀飞行器,因为他的惯用装备太适合这次盗窃嫌疑犯的特征,黑白两道都给他发了通知:大翅膀同志,请你早日自首——或者把赃物藏好。


可是仅有的赃物是一只狼狈地从粒子转换器跌出来的炸毛大黑猫。阿释困惑地问:“能请笛捷尔出来解释一下吗,在能量守恒的前提下粒子转换器为什么会把一架隐形战机重组成有机生命体?”


“因为你根本就没有把战机装进来啊!笨蛋!”马尼大叫,“快把这只乱入的黑猫放回去!”


“我明明摸了半天、确认他是目标才装进转换器的。”阿释边说边艰难抱起那只大黑猫,十分无奈地走出圣域大门。


忽然,他想到一个问题,航空署监守严密得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为什么藏战机的仓库会闯进一只黑猫?


他并没有视力的眼睛隔着眼皮子看了眼黑猫。筋肉虬结的黑猫抬头看他,并发出了一声夹子音“喵”。


3.月黑风高夜


这事要从一个月前说起,圣域这边接到消息,邪恶组织冥界研发了一款新型隐形战机,暂存邻国航空署安保等级最高的仓库。且不说是敌对组织冥界的(可能)战略武器,就说这个遮遮掩掩神神秘秘赛奇偷偷打听了八百次都没打听出来的技术,已足够让圣域诸位对此战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


于是阿释就领了这个任务。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此时阿释正抱着那只黑猫,眼皮对蓝宝石大眼睛。


黑猫仿佛知道如果乱动的话这个纤细盲人随时失手把自己摔了一样,乖乖地窝在盲人怀里,只是保持一副愤怒的表情,把企图伸手呼撸一把猫脑袋的马尼吓得缩回了手。


阿释一手掌盖住猫猫头,揉了两把,手感很好。“我想养他。”他宣布。


“说实话,”西绪冷静理智地说,“如果这猫战斗起来,我们仨都打不过他。”


“可是我想养他。”


“你把他带回家养啊!不要带来圣域!他的眼神像要吃了我!”马尼咆哮。


“他很乖的。叫声很嗲。来来来,猫,再叫一声。”黑猫并不配合,且用一副要刀人的眼神扫过在场所有人——不包括阿释。阿释从臂弯里拉出黑猫柔软且巨大的黑爪子,捏着肉垫翻过来,然后问周围的人:“肉垫什么色的?”


“阿释,他爪子伸出来了……好吧,黑色的。”


“是吗?”阿释低头,把脸贴在黑猫柔软的背上,轻声说,“那可不常见。”


他感受到黑猫背僵了一下。


他抬起头,露出邪恶的微笑:“我要在圣域养猫。不服的话去找赛奇报告啊。”


黑猫就这样留在了圣域总部阿释的办公室,又一星期后一个月黑风高夜,阿释在办公室行军床上草草睡去,电脑没有睡眠也不关机,兀自幽幽亮着。床尾那只大黑猫矫健地跃上桌子,屏幕的光照在他光滑乌黑的毛发上,泛着银河一样的光泽。黑猫举起爪子企图按键盘,两秒后他确定爪子不适合做这个,于是他——


变成了一个高大的人,如猫一样轻巧而无声地落座阿释的办公椅。



4.你家缺猫吗


这事说来话长,黑猫,不,他有名字,叫“双子座二号战机”,特风骚地取了个希腊名“德弗特洛斯”,没错,他就是那架失窃的隐形战机。严格来说不是隐形战机,他是比那要强大得多的武器——


“你是Transformer吗?”屏幕也照不亮的漆黑肤色,德弗的耳朵因这句话,猫一样地动了动。果然,阿释无声无息地从行军床上坐了起来。


德弗屏住呼吸,企图夹着他变成人后低沉的嗓音来一声“喵”。


阿释摇了摇头。他的脸在乌黑的夜、液晶屏的微光下映衬得白皙晶莹,像会自己发光。在德弗反应过来前阿释已经越过安全距离,似笑非笑地说:“或是我的猫?”


德弗沉重地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的cpu算法有问题,资料上观察上“盲侠”阿释的确是个盲人,可是冥冥之中他却想把阿释归类为“看得非常清楚、非常准确”的可预见型人类,可见光摄像头和红外探头分析出阿释身手普通不堪一击,但是底层逻辑则尖叫着“逃不掉了、交待吧!”。在cpu烧掉之前他叹完那口气,对阿释说:“我是你的猫。你要逮捕我吗?”



5.My Dear Transformer


以下出自德弗的投诚自述,圣域官方并未做出一个字的修改,强调,并未做出一个字的修改。落款人——阿释密达。


一款基础形态是隐形战机、智能程度堪比漫画里电影里奥创的高级AI,在疯子科学家杳马指导下阿斯普洛斯教授说服亲弟弟让其机械飞升后融合创造的神器,被当作秘密武器,暂时储藏在航空署最高机密仓库,不期然在一个月黑风高夜,被阿释密达用粒子转换器偷走了。阿斯气急败坏——这是后话暂且不表——本来德弗的基础设定里有自主逃生、自主战斗的本能,但是那天他选择了隐匿自己。他选择了藏进雷达无法探测的波段,然后白光一闪,他还是被准确出手的阿释装进戒指型的粒子转换器里。


他在黑科技转换器里继续思考,决定变形成动物,伺机逃走。在各种计算后,他打算变成猫。毕竟,人类对猫的好感度之高,能帮他在外顺利生存,只要用夹子音“咪”一声,就能飞奔来不少奴隶。但是转换器里质量守恒,他无奈地变成了一只肌肉量爆表的大黑猫。被放出来时他满脑子祈祷“不要把地面砸穿、不要把地面砸穿”,而猫的肉垫和关节让他软着陆,没有引起一丝不该有的动静。


只是可怕的是,阿释把他抱了起来。徒手,抱起了一架战机。


所以不能怪阿释抱黑猫那副几乎要把猫摔下来的架势,毕竟那是一架战机的重量啊!德弗边被抱边胆战心惊。他好容易利用外表在圣域总部阿释办公室安身立命,并通过消耗能量减掉了大部分质量,现在的他,仅重九十千克,已经面目全非,扔给航空署航空署都不敢认。


彼时德弗被破案的阿释逮捕,他以为自己要被拉去解构了、重组了、分成一块块module一个个package了,但这一切都没有发生。阿释只是摸了摸德弗的手臂,一只手包不住的大肌肉块,很认真地说了句:“你身材真好。”


德弗回答:“还行。这几天饿瘦了。”


“啊。你假扮成猫,我肯定只能给你喂猫粮。你还要别的吗?”


“……能给我来两吨机油吗?这几天都在往外丢能量,我好饿。”


第二天,圣域的诸位看见一只用喝伏特加架势喝机油的大黑高个子。阿释仿佛喝醉了一般,得意地指着黑大个,说:“看!飞机!”


神特么飞机。


6.策反


这件事最大的后果是,笛捷尔博士失去了研究冥界新型隐形战机的机会。他含恨扼腕痛惜,而阿释则获得了这个机会,因为阿释独具慧眼,把这架战机从一只猫的躯体中瞅了出来。


马尼咬着旺旺碎碎冰,问阿释:“你怎么看出来的?”


笛捷尔用放大镜隔着玻璃看战机德弗,说:“骨骼百分之九十八像人类,发质柔软,皮肤指甲睫毛眼球……看起来就像个人类。”


阿释摇摇头,手掌贴在德弗赤裸的胸膛上,说:“看没用,要摸。”


笛捷尔追问:“什么感觉?没心跳?”


西绪弱弱地说:“我想他生理也拟人的,比如说他现在脸都红了。”


阿释又摇摇头,脸贴在德弗胸前,说:“很难形容。每个人都有自己特殊的皮肤纹理——”德弗大手把他脑袋一扣,脸色发红,语气不知道是恨的还是羞的,一字一字往外蹦:“别再乱动!”


西绪又问:“他拟人度太高了,又是个间谍,我们该拿他怎么办呢?


阿释从德弗手掌下挣扎出来,对着众人说:“他是有自由意志的生命。我们不可能销毁他控制他。但是我们可以策反。”


说着,他双手捧起德弗的脸,强迫这个高个子脸对着自己,问道:“德弗,你记得你自己被好好对待过吗?德弗,看着我,回答我。”


战机·德弗眼神越发深沉、凝重,海浪在他眸底涌起,仿佛要撕毁船的帆、礁石的岸。


马尼:“我去,脸色真的变了……”


笛捷尔:“手好痒……研究资料数据能公开在圣域公共资料库吗?”


阿释:“可以即时共享的亲爱的同志们。这家伙长得是不是很英俊啊,我的手摸出来他很英俊!”


笛捷尔:“这些数据就算了……”


德弗的眼神又慢慢变得柔和,他以一种众人都不理解的哀悯眼神,注视着阿释。



7.给哥哥的一封信


以下出自德弗端发送的邮件备份和阿斯普洛斯向法院提起的诉讼证物,双方并未对原信件做出一个字的修改,强调,并未做出一个字的修改。落款人——公检处。


亲爱的阿斯,你的弟弟被绑架了。


亲爱的阿斯哥哥,你的弟弟德弗特洛斯正在试图破解管理员加密文件,解锁倒计时——被阻拦,二次解锁尝试——被阻拦……阻拦无效,防火墙发动……第三十五次解锁尝试,系统判定发生恶意攻击,现启动自毁程序。启动失败。警告,启动失——(以下为不可转换机械语言)


总而言之,检测系统提醒阿斯云端附件包被破解解压了,那是弟弟德弗特洛斯机械飞升前的记忆。阿斯去云锁定,发现锁被打开了。



8.被拯救的我如何拯救你


阿释被以违章停车的一纸罚单邀请进了警察局。马尼一脸紧张地如是汇报,已经三天没消息了。


赛奇不紧张。白礼还幸灾乐祸说了句:“还能清净多少天?”


他们这么开心,是因为德弗被“策反”,被阿释借口盲人研究摸来摸去、并二人在众人面前打情骂俏整整三十天七百二十小时后,终于眼睛清净了。


马尼继续哀恸表示:“我的‘亡灵’探测器显示,德弗在三个小时前收到了这个消息。他刚来咱圣域不懂规矩,所以他——”


赛奇把口里的茶喷了出来,跳起来:“快快快!阿释八成已经去了冥界的地盘,德弗肯定也要找过去,搞不好这要上升到外交事件,快!快去联系雅典娜!”


史昂的手在光脑上移出幻影,问:“可是我们要以什么措辞呢?我们怎么解释隐形战机大闹邻国警察局?”


伊利亚斯手托腮,非常深沉地说:“派我去吧。”


“不行啊!我们不能在要解释战机大闹警察局的基础上解释狮子大闹警察局!”


话分两头,德弗消耗大量能量,重组成一只灵活的黑猫,和他掉了一路的毛发。没人留意的角落,这些毛发自由行走,帮助德弗搜寻偌大警局。如果他的数据没有错,这里有个庞大的地下城结构……作为一只灵巧的黑猫,德弗如液体一样流入干燥的下水井盖,滑进地下城的通风系统。而阿释,德弗的其中一根毛发告诉他,在负十三层A号楼06室。


但阿释的境遇一点也不凄惨,他正倚靠在生锈的铁栏上,锈迹斑斑弄脏了他白皙秀丽的脸。他隔着栏杆,和冥界人物阿吒婆拘及不幸投身冥界当喽啰的儿时玩伴阿辛摩聊天。


聊到一个危险重重的话题,阿辛摩鼓起勇气打断剑拔弩张的阿释和阿吒婆拘,问阿释:“诶?你养猫了吗?”


阿释想了想,从衣服上拎下一根熟悉的、别人看着以为很硬实则非常柔软光滑的黑色毛发,露出一个笑容:“对啊。养了猫。黑猫。”


9.无题


插播新闻一则,xx路警局发生爆炸案,疑似易燃易爆气体泄露,没有伤亡报告,但是现场目击者出现短暂幻觉,他们声称看见一架摩托车会飞,还有部分目击者声称那是一架飞机。然后我们短暂切入现场采访——


“飞机!那绝对是飞机!个人飞行器!你们没听说过吗?!”


“那是辆摩托车!我记得很清楚!乌黑的身体,跑车型的!上面驼了个金发飘飘大美人!他们飞起来了!”


德弗燃烧他的燃料,迅速召回他分派出去探查的侦查元件,飞奔到阿释身边,阿释刚和阿吒婆拘打了一架,半张脸鲜血淋漓,一手扶着墙,一手拖着昏迷的阿辛摩,低低唤了声“德弗”。


德弗把他往肩上一扛,随即冥界属地下城自动防御机关开启,德弗两条腿明显跑得不够快,当即四肢着地,把阿释和阿辛摩驮在腰上,对阿释说:“抓紧我!”


阿释下意识抓住德弗长发,一瞬间那柔软的头发变成坚硬的把手,德弗的腰变成柔软舒适座椅,嗡嗡嗡德弗发出发动机的轰鸣,战车一样冲开墙壁冲开天花板。阿释尖叫一声,双腿夹紧德弗的腰。


“摩托车!”他兴奋地叫。


“GTS1000同款。”德弗解说。


阿释兴奋地说:“我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一个盲人有天能驾驶摩托车!”


“……那现在是你的又一个第一次?”


“是的!”


他们逃到医院附近,把昏迷的阿辛摩丢上病床,继续闯出,德弗往天空飞去,并说道:“继续飞升,乘客请系好安全带。”


阿释笑着说:“摩托车哪有安全带。”


德弗的气息环绕上他纤细的腰肢,将他紧紧一搂。


德弗得意地说:“您乘坐的是改良款。”


——现在插播一条新闻,下午的xx警局爆炸案现场目击者因出现幻觉正集体接受心理辅导,现在请让我们——


“真的是摩托!不要笑我的画,我知道摩托车没有安全带,可是那个摩托车抱着人的——我没有疯!”


“那一定是当局研发的最新摩托车!我就知道这么多财政预算都花在了这些没用的玩意上——”


——对不起,信号中断,各位,请让我们收听下一条新闻。


10.后记


杳马接到消息,带上麻醉剂镇定剂以及lof不让发的各种注射剂来到阿斯普洛斯博士房门前,装出一副伪善的笑脸,敲了敲门。


“博士?”


咚咚。


“博士,我知道您很伤心。但是不用担心,我们会协助您把弟弟从邪恶的圣域手中夺回。博士,请开开门。”


他心头闪过一丝不妙,一脚踹开阿斯的房门,只见人去楼空,仅留下一张纸条:


“我要夺回我的弟弟!”


Bref,“他们”偷了邻居家的猫。


end


*其实有很大程度文不对题


*下一骰,5,“坦白犯下的罪过吧”,陷入沉思,这要怎么写得轻松愉快呢……

图拉真2021

德释短篇(上),原著向

一个关于阿释扎辫子的小故事

德释短篇(上),原著向

一个关于阿释扎辫子的小故事

pretty-full

【LC】【德释】敦伟大友谊(二)

⚠️让我琢磨一下怎样和lof斗智斗勇

⚠️警告如前,是删节版


· 床


德弗汗津津地躺在床上,勉强称此处为床吧,他在屋子里从来不睡床,大概是茅屋屋顶破损漏下稻草,用脚和着泥土堆在一起,这就是他的床,他一身黑皮肤被汗渍得油亮亮,干草和泥灰沾在他的皮肉上,健硕的肌肉块微微颤抖。


另一位主人公坐在清冷的月光里。他原习惯盘腿坐,现在因腿酸腰酸无法如愿,他白皙的肌肤笼着薄汗,映着月光犹如白瓷上的釉,细腻滑腻,目光所及便能生津。


他举起手臂,无效遮挡住月光,喃喃道:“……漏风。”


“啊?”德弗一愣。


阿释面向他,但是表情很遥远。


德弗看...

⚠️让我琢磨一下怎样和lof斗智斗勇

⚠️警告如前,是删节版



· 床


德弗汗津津地躺在床上,勉强称此处为床吧,他在屋子里从来不睡床,大概是茅屋屋顶破损漏下稻草,用脚和着泥土堆在一起,这就是他的床,他一身黑皮肤被汗渍得油亮亮,干草和泥灰沾在他的皮肉上,健硕的肌肉块微微颤抖。


另一位主人公坐在清冷的月光里。他原习惯盘腿坐,现在因腿酸腰酸无法如愿,他白皙的肌肤笼着薄汗,映着月光犹如白瓷上的釉,细腻滑腻,目光所及便能生津。


他举起手臂,无效遮挡住月光,喃喃道:“……漏风。”


“啊?”德弗一愣。


阿释面向他,但是表情很遥远。


德弗看不懂他。或者说,阿释本来就不可阅读。他是无字的天书,是无解的密文,像林间的晨雾,像墙角繁复的蛛网,密密麻麻蒙着尘,德弗拨动一千一万次也无法读懂。


他咂了一下嘴,用交换过热络亲吻的舌与唇,说尽可能冰冷的嘲讽:“是嫌我招待不周了?没有床没有瓦,连墙也没有?”


阿释挡风的手臂收拢回来,像鸟收拢它洁白的翅膀。他拾起凌乱的衣物,慢慢给自己穿上,拂开缠在他汗湿脖颈上的金发,把腰间的布拉回肩头。他并不在意,一场发泄,哪怕是一场殴打,他也没有半分波动。他不在乎,也不理解。


德弗眯着眼睛,躺在稻草上,充满怒火地看着,他无法平衡心中油然而生的孤苦与怒火。他出声必是要燃烧天地的火蛇,所以他紧紧咬住牙关,火的獠牙啃噬他的口腔,他牙的内侧被炙烤发出噼檗之声,他只是紧紧咬着牙。但是阿释还是捕捉到了他牙齿发出的格格声。


他跪在德弗身侧,白金色的发尾汗湿的长发乱纷纷蛛网一样散下。


“你很痛苦。”他说。德弗呼吸激烈,胸口起伏,阿释的手像夜的怒涛间一叶舟,德弗动一动手指,阿释的指关节就会粉碎。他美丽的雕塑一样的上了釉的手,就会像一个晃悠的人皮袋子。血与骨与肉,被德弗捏成一团浆。


“不要你管!”德弗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阿释低下头。他有神性的一面,呼吸都带着压迫感。“我知道,”他宣判,“你很痛苦。”


“你要问为什么吗!”


阿释摇头。他把手收回,如鸟再一次收拢翅膀。他把德弗胸口那团毛奓奓的堵塞夺走了。德弗想,大概是火绒。他原本愤懑胸臆直冲脑门的怒火,点火的火绒,被那双手夺走了。阿释每一次来都是要夺走德弗什么东西,他是比阿里巴巴更可恶的强盗,现在德弗连发火也发不出了。


阿释说:“如果我能令你好过点,我就再来看你。如果我让你更加痛苦,我就不来了。”


德弗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阿释是瞎子,破茅屋没有镜子,他通过面部肌肉的酸胀明白,他现在的表情无比愚蠢又丑陋。他想啖阿释之骨饮阿释之血,阿释白瓷一般的肌肤一圈一圈套着他的牙印。


“我很好。”德弗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只是你自己良心不安。不要把你自己一厢情愿的行为按上为了我的名号。”


阿释沉默,半晌后他说:“我之后再来看你。”


说着他起身走了,德弗想叫他以后不必来,除非死了。然而最后德弗还是没说一个字。


阿释这个怪人,于一周后再次拜访。他仍旧先用小宇宙打招呼,说喝酒。他带了古老东方的一种酒。


“赛奇那儿来的么?”德弗漫不经心地问。


阿释摇头:“白礼那边。”


“那不是一样吗?”德弗嗤笑。


“不一样,”阿释说,“就像你哥哥和你,是不同的。”


“对。”德弗回道,“我活着。他死了。“


他接过阿释的酒坛子,掀开纸糊的盖子。他没怎么喝过酒,对酒一窍不通,闻味道这酒一定很烈。


“你为什么要找我喝酒?”他拿出自己新捏的两个陶杯子,满上酒,随口问阿释。同时他恶毒地想,阿释的朋友应该死清光了,他除了发呆,就是四处找世界和他的联系——可是找不到的。阿释像精致的镂空象牙套球,温柔的风拂过他也能奏响层次分明的乐曲,但他的心是空的。他一定是空的,德弗双手掐着他的腰,把他举起来又摁下去,他轻得像要飘起来,他骨头是空的,血管是空的,心和灵魂都是空的。


但是阿释还是回答了“为什么找德弗喝酒”这个问题。他说:“我听说酒是穿肠的毒药。一个很痛苦的人,往往需要另一种长久的满是后患的隐秘疼痛来缓解。你需要酒吗?”


德弗审慎地看着他。


他继续说:“来告诉我吧,这两种不同的痛苦。”


德弗把酒坛子掷在他那张歪斜的桌上,拎起阿释的衣领子,说:“你要感受穿肠的痛苦?何须酒呢?”


他把阿释扔到床上。阿释并不惊慌,他抓起床单和床单下棉花杂着动物绒毛絮成的垫子,奇怪地“噫”了一声。


“这是床,”德弗得意地说,“你再也不能看不起我了。”


那种事情是无师自通的,何况他已经有了一层经验了。他抬头去看阿释蹙着眉的模样,却看见晌午的清亮阳光透过茅草缝、板缝,一栅一栅落在阿释的脸上。阿释的睫毛像绡蝶的翅膀,他白玉一样的鼻尖冒出汗来。德弗弯腰,手撑在床垫上,麻布床单显得粗糙了,棉与动物绒毛也显得不够柔软。他压低了脊背和头颅,去吻阿释额头上那点阳光。


阳光逃了。他亲吻的是阿释冰凉如陶瓷的额头。而阿释因他的其他动作发出一声尖锐地吸气。


“痛吗?”德弗问。


阿释摇头,阳光下他会发光的发、会发光的睫毛眉毛还有一点点眼泪,没有章法地摇动。太多奇妙的光和过量的曝光,德弗尖利的虎牙咬住他自己的嘴唇,他下决心不要和阿释除了身下那根柱之外再多的接触,他看这家伙什么时候认输,什么时候妥协。


风光水电,雷霆万钧,他们在茅草屋里一张普通的甚至狭窄的床上,无意义地发泄。


可是阿释只是发出呜咽。像喝了酒一样。迷迷糊糊,黏黏糊糊。


德弗的汗背叛了他不要过多接触的意愿,落在阿释胸前。一滴,两滴。


两刻钟后他才发现不是汗,是他眼睛流下、经由鼻尖的泪。



TBC

pretty-full

【LC】【德释】敦伟大友谊(一)

⚠️题目源自王小波《黄金时代》中“人家夫妻敦伦,我们无伦可敦,只好敦友谊”


⚠️原稿很多粗俗的肉,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这里是删减版


⚠️未成年请不要看


·酒


解决完卡农岛之鬼,德弗就顺势留了下来,这里并非不毛之地,相反有一个小村落,当地人自黄金时代就在此定居,繁衍生息一千多年。德弗在村子边缘找到一间破茅屋,是两百年前守卡农岛封印的前圣斗士所留下的,犹绕有几息小宇宙余温。德弗强硬闯进来时,那幽微的小宇宙戛然灭了。德弗便在此住下。


一个风尘仆仆的傍晚,阿释密达来找卡农岛找德弗特洛斯喝酒。德弗想了半天,翻箱倒柜找出一瓶不知名药草泡的不知酿了多久的酒,要是喝...

⚠️题目源自王小波《黄金时代》中“人家夫妻敦伦,我们无伦可敦,只好敦友谊”


⚠️原稿很多粗俗的肉,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这里是删减版


⚠️未成年请不要看


·酒


解决完卡农岛之鬼,德弗就顺势留了下来,这里并非不毛之地,相反有一个小村落,当地人自黄金时代就在此定居,繁衍生息一千多年。德弗在村子边缘找到一间破茅屋,是两百年前守卡农岛封印的前圣斗士所留下的,犹绕有几息小宇宙余温。德弗强硬闯进来时,那幽微的小宇宙戛然灭了。德弗便在此住下。


一个风尘仆仆的傍晚,阿释密达来找卡农岛找德弗特洛斯喝酒。德弗想了半天,翻箱倒柜找出一瓶不知名药草泡的不知酿了多久的酒,要是喝不死就往死里喝罢!


他排出两只陶捏的杯子,嘱咐道快点喝,不然杯子就融了。阿释点头,日头西沉,天色昏黄,他的金色秀发仿佛会发光,或者说他洁白秀丽的脸也会发光,也许德弗该说的是阿释这样的人物莅临寒舍简直蓬荜生辉。不过他不说,只盯了猛瞧。


“杯子融了。”阿释说。


“我还没倒酒。”德弗说。


喝了一浅杯一大杯。德弗总觉得阿释像鬼神故事里什么碰不得的塑像,一句不敬就要倒大霉那种,因此浅斟一杯底,留神阿释能不能扛这酒,以便及时补救。阿释一口闷了,面色如旧,只眉头一皱,仿佛在嫌弃德弗轻视自己,于是德弗立马斟满,道,请。


阿释也不犹豫,一口灌下半杯。那半杯,足有七盎司,德弗咋舌。


“你不喝?”阿释问。


“不,我这就喝。”德弗不甘示弱,也给自己满上,喝了一大口。酒如火焰一般烧口,仿佛吞岩浆一样,德弗差点把酒喷出来。他咳得一张脸通红,疑惑地看阿释,阿释肌肤柔腻白皙的手搭在粗糙陶杯上,指甲如珍珠的光泽,再手腕、衣袖、修长脖颈,下巴尖尖,面容如常,唇也是莹润可爱,仿佛喝的不是烈得能让德弗把酒喷出来的烈酒,而仅是清水。


喝啊。


感受到这样近乎挑衅的催促,德弗硬着头皮给自己再灌了一口。这一口闷得他天灵盖都要砸下来,往豆腐脑儿似的脑子上一扣一绞,稀碎,瞬间头重脚轻、满头烟花起来。


“你好像很痛苦。”阿释又说。


“可不是吗,你害的。”德弗一边咳一边声音嘶哑地说,他想不明白阿释怎么可以把这种酒当水喝。


阿释歪了歪他可爱的头颅。酒精麻痹了德弗的大脑,也许歪头的是德弗,不是那个说话如神谕般正经到神经的处女座神棍,而德弗疯了一般觉得阿释很可爱。眉眼口鼻,处处都可爱。德弗还没有睡过人,他对美人或者情事的向往仅限于《十日谈》,肮脏的龌龊的辛辣的甜腥的,他想,性的味道应该和血差不多。只他此时想这事,想的却是跃跃欲试,和阿释如何可爱。


他眼光又从阿释的手想到胳膊,流连在阿释的脖子,再到秀美的嘴唇。他想着龌龊事却只留意阿释上半身,可见是他妈醉得很了。


阿释说:“怪我吗……很抱歉。即使你这样说,我依然感受不到一丁点属于自己的痛苦。”


他摊开莹白的手掌,仿佛叫德弗去数他的掌纹。他说:“你看啊。我自幼失明,在苦行林中修行,别人的痛苦对于我来说是无比清晰。但他们就像穿过我空荡荡胸膛的风,痛苦意味着什么,我不懂。”


德弗在阿释手掌里看出漩涡。


阿释换一只手拿起杯子,咕咚咕咚喝完。他又说:“好比你现在很痛苦,我能感受到,但是我不明白。”


他的手从德弗掌心抬起,越过桌子,轻轻按在德弗胸口,德弗的脑子里的火便燃到了胸口。


他扭曲着脸,说:“这酒估计过期了,你不觉得肚子痛吗?”


阿释把手收回来,问道:“肚子痛是什么感觉?”

他扶着桌子,走到德弗跟前,低下头,作为一个瞎子,他的距离感非常差劲,发尾几乎在扫德弗的胯。他友好地问:“想去洗手间?我扶你去。”

德弗解释不是闹肚子。他一遍一遍拨开阿释扰人的发丝,拨得手酸,头发如流水一般,德弗的手离开原位,就会漾下新的发丝。德弗不耐烦地托起阿释下巴,强迫他抬起头离开那个高度。于是非常顺势他吻住了阿释。


手从下巴移到后脑勺。


德弗想,阿释的脸真小。


他的另一只手扣在阿释腰上,顺势一带,阿释便跨坐在他腿上。阿释嘴里全是酒味,仿佛他本人就是酒精燃料,顺着交换的津液,把德弗彻底推进火坑。


“诶?”阿释在接吻间隙发出疑问。


德弗不知道阿释到底在疑惑哪一部分。是他们纠缠的舌头,他在阿释发丛的大手,他们接触的隔着薄薄衣料的身体,他在阿释细腰上的手。


阿释是圣域里娇生惯养的一批,皮肤嫩得像奶酪。


“诶?”阿释又发出感慨。


德弗猜想这可能因为某些器官,现在被束缚在文明的裤子中,抵着阿释的小腹。


“这是你的肚子痛?”阿释万分困惑地问。


德弗把他拉下来,说,不是。


他松开阿释腰上的环抱,握着阿释的手,摸向自己滚烫的胸口。


“你欠我什么,对吧?”德弗问。他内心,四肢百骸,燃起一种名为孤独的黑色火焰,自从哥哥死去后,他如被遗弃在世间,没有恩人没有仇怨,孤零零。


阿释咬咬牙,脸上流出显著的同情。


德弗按着他薄薄的胸肌,问道:“你感受到痛苦吗?”


阿释张开手臂,抱住德弗,说道:“我感受到你的孤独。这样吧,我欠你的。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吧。”


德弗说:“我需要你的腿。”


阿释说:“你可以自由选择。”


德弗把阿释掀翻在地上,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阿释是某种噬人的妖物,顺下去掏空他五脏六腑及支撑他脊柱的生气,吃人不吐骨头。


他甚至不知道这场因酒精而起的发泄到底是在惩罚谁。


TBC

*@#^▒D|¹⁷(ؓؒؒ%|:[▓▓

图源P站 号くん

因为粮太少了只好翻墙找👉👈

侵删

图源P站 号くん

因为粮太少了只好翻墙找👉👈

侵删

图拉真2021

《岩石上的王宫》中篇漫画 - LC/SS 两代双子x处女 - P17-P18

 阿释中箭了。。。以及俩人关于过去的甜蜜回忆。。


《岩石上的王宫》中篇漫画 - LC/SS 两代双子x处女 - P17-P18

 阿释中箭了。。。以及俩人关于过去的甜蜜回忆。。


图拉真2021
《岩石上的王宫》中篇漫画 -...

《岩石上的王宫》中篇漫画 - LC/SS 两代双子x处女 - P16

 阿释中箭了。。。


《岩石上的王宫》中篇漫画 - LC/SS 两代双子x处女 - P16

 阿释中箭了。。。


约咕咕想殓爱
  怪东西   这个不会有人双...

  怪东西

  这个不会有人双厨吧

  怪东西

  这个不会有人双厨吧

凝殤

[聖鬥士星矢LC] 執念 (德釋)

🌠聖鬥士星矢 -冥王神話- Defteros ♊×Asmita ♍

🌠冷坑人最大的樂趣就是不定時挖墳

🌠原作劇情忘的七七八八,如果有發現bug歡迎指正


----------------------


阿思米達好似對萬物皆無所無求。


火山周圍的空氣總是充斥著淡淡的硫磺味,但生活在這裡的帝夫泰羅斯早就對這點臭味免疫,經常打擾他的常客——阿思米達似乎也習以為常,帝夫泰羅斯從沒見過他因這裡刺鼻的氣味皺過眉頭一下。


他們兩個靠的極近,帝夫泰羅斯把玩著指間的金色髮絲,而髮絲的主人正專心的讀著手中的書冊——帝夫泰羅斯心裡又一次浮現幫阿思米達的長......

🌠聖鬥士星矢 -冥王神話- Defteros ♊×Asmita ♍

🌠冷坑人最大的樂趣就是不定時挖墳

🌠原作劇情忘的七七八八,如果有發現bug歡迎指正


----------------------


阿思米達好似對萬物皆無所無求。


火山周圍的空氣總是充斥著淡淡的硫磺味,但生活在這裡的帝夫泰羅斯早就對這點臭味免疫,經常打擾他的常客——阿思米達似乎也習以為常,帝夫泰羅斯從沒見過他因這裡刺鼻的氣味皺過眉頭一下。


他們兩個靠的極近,帝夫泰羅斯把玩著指間的金色髮絲,而髮絲的主人正專心的讀著手中的書冊——帝夫泰羅斯心裡又一次浮現幫阿思米達的長髮編成辮子的念頭,似乎他開始生活在卡農島後就多了點閒情逸致,而實際相比前陣子時他在心境上的確放鬆了許多。


亞斯普羅士死後雙子宮守護者這職位自然流落到帝夫泰羅斯頭上,但帝夫泰羅斯始終認為雙子座不該由自己擔任,便以想靜心修煉為由跑去附近的火山島搞自閉,齜牙裂嘴的模樣又不巧被迷信的老婦人撞見,從此卡農島就多了一個惡鬼傳說。


卡農島的火山本就不怎麼安份,現在又多了一個凶神惡煞的惡鬼成天在那遊蕩,導致現今幾乎沒什麼旅人敢多踏近火山地帶一步、就連居住在島上的居民都是離火山能有多遠就有多遠——那個反其道而行隔三差五就不請自來的傢伙除外,登山拜訪的頻率頻繁到帝夫泰羅斯有種黃金聖鬥士其實很閒的錯覺——不管如何,總算落得清淨的帝夫泰羅斯對此非常滿意。


阿思米達第一次來訪的時候火山四周連個能遮風避雨的地方都沒有,正好那天又飄著濛濛細雨,兩人只能在一處臨時找到的小洞穴裡赤裸著上身、隔著篝火尷尬的相看無言,忽明忽滅的火光照著阿思米達的面龐,讓帝夫泰羅斯差點錯有種對方心情正愉快的幻覺。


阿思米達第二次來訪的時候火山的懸崖邊多了一個簡陋的屋子,然而屋子裡面什麼家具都沒有,阿思米達一屁股坐在泥巴砌成勉強能充當成床的平台上,那人面向平台邊窗戶的方向,從窗外撫進來的風將他的金髮吹得飄揚。阿思米達一手壓著他亂飛的髮鬢,輕聲問帝夫泰羅斯窗外的景色漂亮嗎,帝夫泰羅斯扭頭望向能看見卡農島延綿海岸的窗外,這算是漂亮嗎——雖然這麼想著,帝夫泰羅斯還是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阿思米達第三次造訪的時候破屋子倒是堅固了不少,雖然屋子裡的東西依然不多,但好歹比上次多了一組桌椅,平台上也多了張裡面塞著棉花的床墊。今年的希臘是個寒冬,才剛入冬季天空就開始降雪,當帝夫泰羅斯將熱茶放上桌子時阿思米達正好奇的將積在門前的碎雪捏成一球,帝夫泰羅斯後來才知道阿思米達以前居住的地方並不怎麼下雪。


阿思米達第四次造訪的時候帝夫泰羅斯在屋子不遠處鑿了個天然溫泉,阿思米達那抹身影在四周攏繞著的裊裊熱氣中顯得虛幻朦朧,帝夫泰羅斯只依稀聽見那人雙腳划過溫泉水濺起的水聲,隨後是揶揄他在這火山島似乎過得也挺愜意的笑聲。


之後幾次的見面帝夫泰羅斯就不怎麼記得其中細節了,只記得阿思米達每次過來打擾他修行時總會帶上一些伴手禮,有時候是關於聖域的近況、有時候是一籃新鮮的水果、或是一些他看不明白的書籍——阿思米達偶爾會在他面前將帶來的書冊翻開,讓帝夫泰羅斯唸給他聽,帝夫泰羅斯像個機械一般的將書裡的文字一字一句分毫不差的唸出來,他搞不懂攤在他眼前那些句子之下的含意或道理,那傢伙卻總能聽得津津有味。


「阿思米達好像無欲無求一樣。」


這天阿思米達是在太陽微斜時登門打擾的,帶了幾條可有可無的聖域消息,蓄著金色長髮的人盤腿坐在床鋪上,無聲的翻閱著上次帶過來留在這邊的書籍,帝夫泰羅斯盯著阿思米達藏在頭髮後面的頸側幾近出神,他差點以為時間會凝滯在那一霎那——回神之後渾身不對勁的惡鬼急於想打破身邊過於寧靜的氣氛,突然想到想到他們相處了這麼久阿思米達卻好像從沒要求過他什麼,腦一抽嘴一開不經大腦的話就這麼滾了出來。


待帝夫泰羅斯反應過來時阿思米達已經側過頭來,幾縷金色的髮絲從他的指間滑落。兩人幾乎是挨著坐在一起的,帝夫泰羅斯隱約還能聞到阿思米達身上的皂香味,盲眼的處女座雖看不見但不至於聽不見,他們又靠得又近,想必對方已經聽見他那番話。


「……我在你眼中是這個樣子的嗎。」


那人提問的語氣平穩,帝夫泰羅斯讀不懂其中蘊含的情緒是生氣慍怒或是單純疑惑,也不敢抬頭直面阿思米達,只得死瞪著手上還抓著的髮絲,一邊回答當然不是真的這麼認為。

帝夫泰羅斯彷彿能感覺到阿思米達眼皮下那雙有著漂亮藍色的眼珠直盯著他看,看得他汗流浹背。


帝夫泰羅斯,你的聲音聽起來就跟不小心弄壞了亞斯普羅斯中意的天文儀那時一樣。


帝夫泰羅斯猶記得阿思米達最後對他說了那麼句話,之後就像翻過去的書頁一樣兩人之間也沒再有過類似的對話,這話題就這麼不了了之。


直至他感知到那人的小宇宙突然開始快速膨脹、接著如同超新星一般爆發而後快速消融在遙遠的夜空中,帝夫泰羅斯才又再次從自己的腦袋角落裡挖出這麼一段被遺忘的記憶。


死的還真是乾脆到沒血沒淚啊。


卡農島的惡魔嘴裡一邊嘀咕著一邊坐在隨意找到的一塊岩石上,深藍色的眼瞳盯著黑夜狀似恍神,只是隨後颳起的強風不得讓他拉回心神瞇起眼睛,等到飛揚的髮絲不再干擾視線後他便聽見那耳熟到讓人磨牙的輕笑聲。


「在背後說戀人的壞話不好吧,帝夫泰羅斯。」


帝夫泰羅斯起先以為出現在眼前的景象是幻境,睜大著眼好半晌才發覺自己不是在作夢,熟悉的身影透著月色、如同反映著清晨光線的浮塵若隱若現——如此理所當然地出現在自己眼前。


帝夫泰羅斯感覺現在自己像個白癡一樣,張著嘴卻發不出聲音,阿思米達你這傢伙不是小宇宙用盡死了嗎?怎麼還能出現在這邊?死人是能這樣隨意顯靈的嗎?疑問和吐槽全堵在了喉頭,最後帝夫泰羅斯只是像個洩了氣的氣球,脫力的垂下肩膀。


「怎麼了嗎?帝夫泰羅斯。」


那人甚至還明知故問。


全天下大概也就只有阿思米達有能戲耍卡農島惡鬼的能耐了吧。


「你不是應該——成佛、去什麼極樂世界還什麼的之類的嗎?怎麼還在這裡?」


帝夫泰羅斯乾巴巴的問道——最後他說出口的依然是不經大腦的話——輕輕漏出的笑聲隨風飄進帝夫泰羅斯的耳裡,阿思米達像是聽見他講了什麼笑話一樣,久久止不住笑。


就在帝夫泰羅斯瀕臨極限時阿思米達的那雙手才不緊不慢的撫上他的臉側,貼上臉頰的手掌一如記憶中那般輕柔,只是少了那熟悉的微涼觸感。


帝夫泰羅斯垂眸看向手的主人,即使對方身形飄渺,他依然能清晰看清那雙甚少見著的湛藍眼睛此刻一眨不眨的直盯著他看——帝夫泰羅斯也才在此時發現阿思米達總是用著什麼樣的眼神看著他。


你知道嗎?對人世還留有執念的靈魂可成不了佛,帝夫泰羅斯。

里芋不吃芋头(鸽文版请多催)
   虽然因为港澳翻译问题和中...

  

虽然因为港澳翻译问题和中少不太一样

总之阿释表达的是“今晚的月色真美”

于是梦回很久以前看文野时了解的夏目漱石情话梗,,

日式表白:我爱你=今晚的月色真美

不知道手代木是不是故意的(乐


  

虽然因为港澳翻译问题和中少不太一样

总之阿释表达的是“今晚的月色真美”

于是梦回很久以前看文野时了解的夏目漱石情话梗,,

日式表白:我爱你=今晚的月色真美

不知道手代木是不是故意的(乐


pretty-full

【圣斗士】天黑请闭眼(番外一)

今天安静地下了一场雪,屋顶铺上了糖霜。于是更新之前说的天黑请闭眼番外(bushi


⚠️cp:撒沙、德释


写在前面:


其实这个故事可以扩写成系列,毕竟题材很适合一个个小案件串起来,章与章之间很仓促,有大把空间可以水,呃,慢慢叙述。但是我懒,就此搁置吧。


part 1 日后谈


德弗买了辆车,和阿释沿莽莽荒原一路向西。夕阳燥热,风被沙烘烤得异常干燥,戈壁滩红得像火一样的沙砾石块,野蛮生长至炽热发白的天脚。


彷若那些潇洒的公路片。配上一些豪放的摇滚,车座底藏几管PCC,枪旁边就是啤酒。德弗想的是《邪恶力量》,阿释说的是《末路狂花》。


当然他...

今天安静地下了一场雪,屋顶铺上了糖霜。于是更新之前说的天黑请闭眼番外(bushi


⚠️cp:撒沙、德释


写在前面:


其实这个故事可以扩写成系列,毕竟题材很适合一个个小案件串起来,章与章之间很仓促,有大把空间可以水,呃,慢慢叙述。但是我懒,就此搁置吧。


part 1 日后谈


德弗买了辆车,和阿释沿莽莽荒原一路向西。夕阳燥热,风被沙烘烤得异常干燥,戈壁滩红得像火一样的沙砾石块,野蛮生长至炽热发白的天脚。


彷若那些潇洒的公路片。配上一些豪放的摇滚,车座底藏几管PCC,枪旁边就是啤酒。德弗想的是《邪恶力量》,阿释说的是《末路狂花》。


当然他们没有Impela,而是一辆非常矬的倒腾八手桑塔纳。做的事情倒是和温彻斯特兄弟差不多:德弗陪着阿释,追捕一只地狱里溜出来的利维坦。


德弗笑了笑,露出亮晶晶的虎牙。他脸上的伤疤淡了不少,只剩下一些白痕,没有那么吓人了。说不好是他想开后接受了特殊治疗,还是被爱情滋润的心理作用。


他一只手臂支在车窗沿,狂风把他和阿释的长发卷在一起。阿释伸手去解,越解越乱。德弗笑他:“你要把我们的头发编在一起吗?”


阿释靠在他肩头,说:“下榻最近的汽车旅馆吧?”德弗点头,阿释的柔顺发丝擦得他脸颊痒。他伸手换档,不期然捏住了阿释放在操纵杆的手。他用力握住这只调皮的手,说:“你要替我换档么?”


他宽大炽热、硬茧粗糙的手掌完全包住阿释的手,往后拉一格,说:“怎么样?我的手大吧?”


“大。”阿释低下头笑着说。


“教你说句希腊语, μεγάλο。”


“…μεγάλο……”阿释发音慢又缠绵。


“Δεύτερος είναι πολύ μεγάλο.”


阿释噗嗤一笑,坐直,轻而慢地说:“Δεύτερος είναι …πολύ μεγάλο…”


德弗看着他的脸,露出微笑:“你想车震?”


“也不是不可以。”


“你很大胆,我很喜欢。但这辆八手桑塔纳不知道撑不撑得住。”可别阿释刚跨坐上来车就散架了。


“散架了就换一辆。”阿释跨过操纵杆,温热的手掌意有所指地拍了拍德弗大腿。


德弗盯着他,慢慢眯起眼睛。


忽然德弗眼角捕捉到前方路面一个怪东西,瞳孔紧缩,一脚刹车猛踩下去。但是已经来不及!他猛打方向盘,阿释立马意识到前方是那只利维坦,从车座底掏出柯尔特.45,枪里装的是圣水弹。德弗一个横摆,让阿释枪口对准怪物——阿释扣动扳机,利维坦发出惨叫,大概第二发就能把它打倒,然而跨领域作战阿释还是有点不顺手,枪卡壳了。利维坦则被激怒,咆哮着朝他们冲过来。德弗意识到不对,一脚油门车往一边猛冲。


只听吭咔一声,德弗意识到不对,底盘被路边岩石托住了,阿释对德弗喊:“跑!”


德弗听言,一咬牙,油门猛踩,这底盘卡了块大石头的桑塔纳竟然迅猛地从沙地里弹起,在二人又惊又喜地呼声中飙出一百二十迈。


德弗:“我靠!”这破八手车竟然能开出顶级越野车效果?


阿释被颠得几乎要飘起来,喊道:“回正路!”


他们好容易甩脱那个利维坦,一路火花带闪电冲进一家汽车旅馆停车场。


德弗喘匀气,关心地问阿释:“你那枪怎么回事?”


阿释拿着枪翻来覆去摸,结论是并非枪或者圣水弹的问题,纯粹是他灵气不够了,扣不下扳机。这算他当年换命、放弃成为佛祖代言人的后遗症。德弗摸了摸他的头发,柔声道:“走,先进旅馆休息一下。”


阿释则拿出手机,说:“我找沙加让他空投点灵气过来。”


另一边,落日与海风照拂这座海港城市,黄昏轻柔,货轮入港,汽笛声声。声音传到日落大道附近已经弥散成次声波的影子,那条入海河金黄色的水半幅荡着夕阳,半幅荡着波光。波光粼粼照入一扇雾蒙蒙的窗,落在青年雪白修长的手指上。这双手拿着一把小刀,扶正另一个人的下巴,为他刮胡子。


他们所处一间小店,卖的是东方风情的熏香,有香炉有精油,小店是典型的南洋装饰风格,紫罗兰的轻纱幔帐,象牙挂钩与琳琅满目的装饰品;精致的储物柜、办公桌都是黄花梨木,花纹绚丽;鎏金屏风后,储物区的货物堆叠至天花板。拥挤又舒服的一间小店。


躺在旧美容沙龙椅子上的男人,目光从屏风外古色古香店门的一隅,挪至门后生了铜锈的铃铛,逆着光转向为他刮胡子的青年。青年左侧是透入落日残光的窗,右侧是被光照得雪亮的古物饰花梳妆台菱形镜子,沐浴在光里,他雪白的皮肤也泛着暖金。橘黄落日透过花一样的窗户玻璃,跳动在他碧蓝色眼眸,温柔极了。


他的手指是凉的,触碰挨蹭男人的脸颊,举止亲昵,却始终缥缈着。刀并不锋利,擦在胡茬上发出轻微的麻痒的沙沙声。


男人的呼吸几乎不可察觉地微微发抖。他们的脸隔着两个拳头的距离,呼吸与体温连同臆想中的耳鬓厮磨一起,若即若离。男人碧绿色的双眸如猎手一样贪婪又痴迷地追逐着青年的目光,而青年置若罔闻,似乎男人的胡茬是他最感兴趣的地方。


手指。脸颊。刀刃。喉管。


温热但危险。


隐秘地缠绵。


青年抬起男人的下巴,刀在男人喉结附近。荷尔蒙强,所以男人的胡须根茬长到了下巴及脖子的淋巴区皮表。刀被体温熨热,顶着下巴的手指却依旧很凉。


男人的眼睛倒着看天花板与货物的影子,轻微的窒息与大脑充血更刺激了他。他几乎要用气音喊出青年的名字:“沙加……”脸颊肌肉刚一紧绷,青年捏住他的下巴。


“嘘。”他在他喉结边,声音温柔语气强硬,“别说话。”


男人喉结抖动,不自觉笑出了声。


他知道,刻意回避自己视线的青年,其实全副身心都在他身上。情不自禁地被吸引,又礼貌压抑地克制,一些非常无谓的古怪的坚持,让他们之间的关系生长得非常微妙。


“笑什么?”青年问。他收起刀,手指擦过男人脖子上一道淡疤。疤是一年前留下的,男人作为市检察院最年轻的检察官,坚持依法对某黑企业提起公诉,被死亡威胁,刀差一点点就捅进他的脖子。


男人还没回答,青年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青年便停下手里的事去接电话。


“喂。”他非常冷淡地说。


那边夸张地叫道:“沙加!我的亲亲好徒弟!你怎么这个语气!”


阿释在电话那头卖惨:“呜呜呜为师灵气又不够了,你快点来支援为师!”


这边已经二十岁了的沙加一屁股坐上黄花梨木古物办公桌,没好气地说:“生意忙!走不开!”


“我信你个鬼,你那店开在那种小角落里,鬼才上门!快来快来,为师快撑不住了!”


沙加严肃地说:“撑不住就回来。”


阿释:“那那只利维坦怎么办?”


沙加:“那是你的工作。你要做下去呢就自己看着办。”


男人看他,微微摇头。四年前,沙加那不靠谱的师父觉得沙加既然年满十六,可以合法打工,就把他半卖半送安排进警局,算盘打得叮当响:这两年沙加算神秘事务司实习生,再两年后师父金盆洗手光荣退休和爱人甜甜蜜蜜恩恩爱爱就接师父衣钵。但没想到沙加正处在叛逆期,根本不愿意走这条被安排好的路,一气之下选择当个体户开店做买卖。但是他在经商方面毫无天赋,为了糊口,不得已又做起了擦边买卖——别误会,指的是占卜算命。


阿释不料这养熟了的徒弟竟然说飞就飞,度假度到一半被迫回来重新干活。师徒二人就这样闹起了别扭。至今阿释还企图骗沙加干活,想等他越缠越深、路见不平爱管闲事成为本能后,自己就安安心心退休。然而沙加已经长大,对于阿释的套路他已经敢用轻蔑的语气说“我上辈子也是这样骗人的”。


阿释捂着胸口,气息奄奄地说:“为师真的快不行了……”


德弗警惕地投来关心的目光,阿释却冲他摆了摆手。


沙加说:“你灵力退步,察觉不到我的状态了。但你别忘了,我是能感知到你的状态的。别装死,我知道你还有气。”


只有他们二人知道,曾经阿释的“换命”举动有多么可怕。所谓换命,便是换命者用自己性命以及全部修为、善果、福德,去帮他人抵挡劫煞,此后机缘福祸与被换命者相依。劫煞越重,对换命者损伤越大,轻则如阿释一般毁修为折福寿,重则丧命乃至魂飞魄散。好在阿释积德多,加上沙加受他恩惠多时,及时相助,他才保住命,毁了一半的灵气,剩下一半一分为二,给了德弗一半,算下来阿释只保住了原来的四分之一实力。他出差捉妖,对方又是利维坦这种怪物,力有不逮实属正常。


不过沙加可不认为这需要动用他出马。明明还有一个更好用的方法!


师徒二人用人类听不太懂的密语交流起来,翻译成人话就是:“你不是和师娘在一起么?你让他匀些灵气给你啊。”


阿释羞赧:“这样很不正经。哪能整天求欢呢?而且我射的次数还必须比他少,这个很难的。”


沙加说:“bj啊。”


刚坐下来想怎么劝和这对师徒的男人一凛:你们在说什么虎狼之词!


阿释:“实操有难度。具体就不告诉你了,等你试了你就知道了。”


“怕刹不住车就缺的时候再行动呗。”


“沙加,你有没有考虑过这是个什么场景,利维坦怪叫着咆哮冲过来,我对它说你等着!然后反手拽开德弗的裤腰带?”


沙加考虑了一下,说:“那找个旁观者少的地方再打架吧。”


阿释呆若木鸡,任沙加那头挂了电话。“唉!徒弟不孝啊!”他感慨,“我不到命悬一线,他就不会过来!”


德弗却罕见地没有安慰他,而是让他来到车边,关怀一下他们的八手宝贝车。


“这车到底什么玩意?当时买的时候想着等沙加独立了少花钱了,就立马换辆新的。没想到四年了,发动机都没换。你看看,这车底盘卡着那么大块石头。”德弗说。


阿释叹了口气:“想换就换,别心疼钱。怎么,现在是要对咱的宝贝做最后临终关怀吗?”


德弗牵着他的手,带他轻轻摸遍托底大石头,阿释震惊:“这是块界碑,完全把车底盘卡死了?”


“是啊。所以我很纳闷我们是怎么从沙里开出来的。”


阿释说:“开车盖。让我检查一下发动机。”


德弗打开车盖,阿释趴进去,摸索了好半天,在发动机的一角摸到一个卐字,歪歪扭扭,气息熟悉又温暖。


他直起腰,招呼德弗:“盖上吧。”


“怎么了?”


“沙加他悄悄改过我们的车。有一好一坏两个消息你想听哪个?”


“啊?”


“好消息就是不用发愁了,我们可以遛那只利维坦到天荒地老直到我灵气恢复。坏消息是,这辆八手车估计还能再开十八年。”


德弗想了想,说:“既然这么结实,我想你傍晚的提议还是可以接受的。”


“啊?”


“车震。”



另一边,月亮已经爬上了树梢,小窗与小河,月下静谧安宁。


沙加没有经商头脑,谁会把店开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僻静角落,卖没有当地特色、平常人不知晓也根本不去用的熏香?不过这个地方确实很安静,所以撒加把它当成了自己心灵的港湾。在他烦躁不安的时候,他就会找理由前来。他喜欢店主的古董办公桌,坐在桌边,能听到入海河河水随潮而起的哗哗声,顺流逆流,声声入耳。


他在镜子中端详自己俊美的脸、光滑的下颏,问:“这就刮好了?”


长大后的沙加容貌秀丽脱俗,留着一头温柔的长金发,眼神却很锐利。他闭上眼睛,说:“嗯。”

撒加按习惯,牵住他的手,又问:“鬓角不刮一下?”


沙加收起刀,说:“你都留长头发了,鬓角刮了不好看。”


“最近太忙了,连轴转三个月,不是故意留这么长的,没时间剪。不如你帮我修一下?”


沙加说:“撒加,你的要求越来越过分了。要理发去找专业理发师。”


撒加装得委屈巴巴地说:“你店里又没生意,我给你提供新的营业方案不好吗?”


沙加点他的额头:“香都卖不出去,我还拓展兼职理发?不拒绝你,下次你该提议采耳了!”


撒加一听,这主意妙,他可以躺沙加腿上了。


但他还没来得及暗喜几秒,沙加却说:“天色不早了。你早点回去。少走夜路。”


撒加说:“别急。我们不一起顺道吃个饭吗?”


沙加就是别扭,嘴上说他那师父成天想着诱骗他入行干最苦最累的活,却按照他师父的方式来修行——闭上眼睛,关闭他最美丽最耀眼的双眸,少食或不食以辟谷。


沙加没有反对共进晚餐的提议,撒加就兴冲冲把他拐出门,去了他提前订位的好餐馆。


餐馆人多,他们的桌子在窗边,可惜只能看到排队等待的人群,没了氛围感。不过反正沙加也闭着眼睛,撒加把兴趣点放在了食物上,倒也吃得开怀。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撒加见到的人、遇到的趣事比较多,所以他说,沙加听。


“我有幸见到了最高法院的史昂大法官。”撒加说。


沙加疑惑:“史昂?我认识啊。他是赛奇局长和白礼师祖的远房侄子,比你还小两岁,怎么就成大法官了?”


撒加哈哈大笑:“你认识的那个是史昂Jr。他的祖父才是我说的那位大法官。”


沙加点头:“原来如此。”


有演奏者来到他们的桌前,观察到沙加闭着双眼,用手语问撒加:这位是盲人吗?


撒加想了想,不惊动沙加,用手势回答道:是的。


他用手语给沙加悄悄点了一首马斯内《沉思曲》。随后他就可以光明正大触碰与抚摸这位“盲人朋友”了。


那一顿饭结束,沙加陪撒加走回撒加的住处。

月光朦胧,泛着好大的月晕。明日可能有雨。他们在乌濛濛的月色下,并肩漫步。由于沙加坚持闭着眼睛说是修行,撒加便没有放开牵着他的手。他们来到到撒加公寓楼下,撒加看了看高级公寓灯火通明的大堂,没有行动。


沙加不知为什么,也没有说话。


他们没有告别,没有松手,直到沙加从口袋里取出手机。他仍旧没有睁眼,手机屏幕荧光照亮了他洁白的脸颊。


撒加安静地等待着,眼睛乱晃。他看见朦胧的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投在歪歪扭扭鹅卵石路上,他们距离最近的两盏路灯都非常远,在这个僻静的角落里,影子缠绵相依,仿佛热恋的情侣。他想伸手抱住沙加,但是停在了想伸出又缩回刹那。


沙加这时收起手机,他没有把手放回撒加的掌心。


“再见了。”他插着口袋,这样说。


“再见。”撒加眼睛弯成月牙。


没有关系,他们还有未来很多个夜晚。就算沙加现在假装潇洒地走开,总有一天,他会意识到这种无谓的坚持,只是他漫长青春叛逆期的一个小别扭。直到——撒加想———如果真的不合适,时间也会清楚告知他们答案。


撒加走向公寓。


沙加走向之前和阿释共同的家。他冰凉的掌心底下躺着手机。手机上收到的最后一条信息是阿释发送来的。


他说,对不起。没有料到所有的巧合,把你在这个年纪,推上了佛祖的人间代言人位置。


这个位置难受吗?沙加不好说。他仿佛生来就是为了承接这个重任的,一切早已“顺其自然”。


一切在他看来,都是尘埃落定。他看到所有的结果、姻缘、故事与未来。他站在时间轴上,看太阳落下月亮升起,也许这是孤独。但沙加感受不到。


注解:

那几句希腊语就是“大”“很大”“德弗特洛斯很大”的意思

《沉思曲》出自歌剧《Thais》,说的是一位僧侣和女鬼(?!)坠入爱河

 

part 2 闭上你的眼


⚠️食人


题目叫天黑请闭眼,但是全文下来好像没有提到这个点,是不是笔者忘了呢?bingo,就是忘了!一激动写着写着忘记为什么要叫这个题目了

再换一个也不好换,因为笔者取名字能力实在有限,看看其他文都是些什么破名字!


硬要提什么关系的话,应该是和沙加有关。毕竟阿释这个大瞎子,天黑天明和他没关系,睁眼闭眼也没差啦。


沙加不一样,沙加是有意识跟着阿释学闭眼。刚开始的时候他还出过糗,摔过栽过,他扑倒在泥里,旁边他师父还捧腹大笑。


“有什么区别呢?”阿释问他,“你修行,不要着于表象。不是瞎了反而能懂更多。”


小沙加撅起嘴。他才十岁,会说三种北印度方言和古籍上的书面语,其他话一句都不会说。他用梵语慢慢说来:“你不懂。你生来就目盲,寻找已经成为你的本能。而我还没有经历你向往光明而寻找的冲动。”


阿释若有所感,趴在木头上和他聊起来。直到沙加的母亲一声尖叫:“天呐!你们在猪圈里干什么!”


阿释:“我是说什么鼻子在拱我屁股……不过小沙加,你说得很有道理,继续说,我爱听。”


小沙加被夸赞,越发滔滔不绝。


所以他爱说话但是不说人话,确实离不开他那不靠谱师父的谆谆教导。


这种举动在其他人眼里看来就有些奇怪了。撒加问沙加:“你闭着眼睛干什么?”


沙加诓他:“天黑请闭眼。你没玩过游戏吗?”


“你把眼睛睁开。把这道题给我好好写,你看看你都写到纸外面了!”


撒加请他吃冰淇淋时看他也闭着眼睛选雪糕球口味,不禁笑出声:“你这是干什么?放松时间啦!”


沙加说,当是雪糕球盲盒了。


撒加帮他把雪糕球递来嘴边,问:“那这个盲盒是什么口味?”


“香草?”


“不,”撒加看着他笑,“是加了活性碳的香草味。你的嘴里全黑了。”


“啊!”


后来撒加毕业压力大,找沙加闲聊解闷时,半桶水沙加自荐给撒加当心理治疗师。他说的一半玄学一半科学,撒加被他忽悠着决定一试。


日暮渐黄昏,沙加把撒加放倒在自家沙发上,跪在地板上的软垫,拿出钟表,让撒加看着那块表。他慢慢摇晃,嘴里神神叨叨地哄:“闭上眼睛,就当天黑了,要睡觉了。”


撒加听话地闭上,可是下一秒他忍不住睁开眼睛,承认道:“算了。我怕黑。”


可等他睁开眼睛,沙加却不在原地了。他找了好大一圈,沙加都不见,怎么短短一瞬间,沙加真的会瞬移?那也不能把他丢家里头啊?


撒加疑惑地推开房门。


他觉得视角有些不对,在路上走了很长一段距离,他醒悟过来:他变矮了不是!


他慌忙跑起来,势必要抓住沙加,逼问他对自己做了什么。可是他跑起来,路变得又远又滑,景物倒是很熟悉。熟悉中又透着诡异。不知不觉他就晃到了傍晚。


傍晚,余晖悠悠,他找到了一片熟悉的花圃。花圃上,躺着一个年少的他自己。


撒加躺在草坪上,衣服敞着,扣子也不系,露出少年人单薄的胸膛,嘴里叼一根草,表情很臭。另一个撒加则吓得脸色苍白,躲在树丛后头。小时候的记忆很模糊,他不清楚自己是否这样放荡不羁过,但此情此景,他忍不住用手捂住嘴才没有尖叫起来。


突然,草坪上的撒加坐了起来,冲远方做了一个侮辱性手势。树丛后的撒加捂头:“我的妈!我小时候这样的么!”


他还没自惭够,远方走来一个很不一样的他——五官一模一样,但是头发眉毛还有眼珠都是黑的,皮肤苍白,眼白带着血丝。这个黑撒加像个吸血鬼,身上的衣服也很不正经。


撒加想,一定一切都是幻觉。沙加让他看到了他脑子里的“声音们”。他不该让沙加乱来的,如果真的在这一刻他幻想世界里的各位人格成功交汇,他不确定现实世界的自己会变成什么样。他得赶紧回去,趁在做出丢脸的事情前!


但草坪上的撒加一句话让他冷汗直冒:“哟,亚力士。”


黑发撒加冷哼一声:“哟,加隆。”


加隆说:“你丫的不是说要永远离开这个家吗?怎么今天就不要脸地滚回来了?我告诉你,我在这里一天,你就别想进家门!”


亚力士说:“妈的,是你们占了我的位置!这个家是我的!我要把你们全部杀了!”


撒加想起来了。他不是双胞胎。


他是三胞胎。


他们的降生几乎要了他妈妈的命:先出来的哥哥撒加和亚力士是一对连体婴,随后才是加隆。撒加和加隆长得几乎一模一样,除了撒加后脑勺多的那张脸、后背上多的四肢。这对连体婴在四岁时才成功被手术分开。拥有诡异深发色的那个是亚力士。


亚力士是吃亏的那个,一大半皮肤给了撒加,以至于他的脸和后背,是从其他地方捐赠移植过来的皮肤。加隆很高兴自己拥有了一个“正常的”哥哥,亚力士却诅咒着让他们两个都去死。


随着年龄的增大,亚力士变得越来越乖癖。他是家中的异类,不爱说话,学不会写字和阅读,无法上学。他说撒加拿了他的大脑,他总有一天要把撒加重新切开、取回自己的一切。如果说加隆是顽皮捣蛋、令老师头疼的学生,亚力士就是彻彻底底的恶魔。他残忍地解剖老鼠和青蛙,最恶劣的一次是把家里的老狗杀了,藏在撒加的被窝里。撒加晚上睡觉时摸到尸首分离的狗,差点没吓得背过气去。亚力士在很小的年纪就学会了抽烟和喝酒,撒加去学校,他就伙同其他人埋伏在角落。作为曾经的连体婴,他非常分得清加隆和撒加,曾几何时他也教唆过加隆,看撒加那家伙如何装逼,不如把他像那条老狗一样杀了,这个家就属于他们——他们才是真正的兄弟。


而加隆一句话彻底让他恨上加隆,加隆说:“这个家里最该去死的是你!”


最后事情如何结束的撒加不知道。只知道父母带着他慌慌张张赶去警察局,加隆裹着薄毯,浑身发抖。亚力士鼻青脸肿,坐在警察局硬梆梆的椅子上,脸上带着轻蔑的微笑。


撒加问怎么了。


加隆恶狠狠让他不要问。


亚力士看他,那一眼,撒加冰冷到骨髓里。


后来亚力士就离开了家。但他没有远离撒加。撒加去了良好的寄宿制私立中学,加隆去了家附近的公立。一个周末撒加回家,半路被亚力士伏击了,一家人报了警,彻底把第三个孩子驱逐出家,才勉强安宁。


然而亚力士没有老老实实呆在少管所。他越狱了。深夜,加隆把撒加叫醒,说,一不做二不休,他不会放过我们的,不如我们先把他……


撒加手脚冰冷地站在树后,那个晚上,躺在草坪上乘凉的加隆看见了亚力士,大声叫骂起来。亚力士拿匕首捅了他,这一切都被在二楼的撒加看在眼里。加隆被捅伤倒地的瞬间,撒加疯了。


他悄悄从房间走出,在亚力士压在负伤的加隆身上说些什么时,用手臂扼住了亚力士的脖子。


加隆在尖叫。


他的手臂被亚力士抓出一道道血痕,他的腰和大腿被刺中。后来亚力士手里的匕首当啷落地。


加隆拉开他,喊道:“别掐了!——他死了!”


他看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深色的发,一模一样的眉骨,青色的脸,吐出的舌头。他们自出生起仍在一起,听着彼此的心跳四年。


加隆仍在尖叫。


撒加拿起匕首,切开他曾经的连体婴兄弟喉咙。一片肉。两片肉。


树丛后的撒加忍不住干呕起来。


尸体怎么没了?


他吃了。


从那一天起,他的脑袋里就存在着另一重人格。也许是自他出生起,一直在他脑袋后面,喃喃自语、呼吸相闻的;也许是分开那天连着传说中割给了他的不属于他的大脑;或许是他一口一口重新吃掉亚力士的时候,他们又在一具身体里重聚了。


撒加无声尖叫着从梦中醒来,黄昏近晚,暮色四合。他浑身都是冷汗,从沙加家里那软得过分的沙发上挣扎起来。另一边,沙加则趴在茶几上,张着嘴,睡得正香。


撒加花了快五分钟才接受那段被他遗忘的记忆又回到了他的脑子。在法庭上,他因精神状况无法出席,加隆承认了他反击勒死的亚力士,撒加则完全是精神失常,在亚力士死后切碎尸体还吃了一部分。撒加平时是温和有礼的好孩子,没有加隆会打架,加隆反杀似乎是特别顺理成章的事情,而撒加的精神问题也被专家确诊。


撒加无奈地摇了摇头,暗骂自己没事接受什么催眠。


他静静看着沙加平静的睡颜,一部分的他如鼓的心脏慢慢恢复平静:一切都已经过去十二年了!另一部分的他,属于亚力士的那部分,却越发焦躁,似乎一头凶恶的猛兽,在他脑中大喊大叫。他半是平静半是狂躁地唤醒了沙加:“沙加、沙加!”


“嗯……?哦,不好意思,我睡着了。”沙加手忙脚乱坐起来。他握住撒加汗涔涔的手,问道:“你见到了什么吗?”


撒加没有直接回答,俯身抱住沙加。沙加还保持距离,他不纯洁地把沙加往怀里更深地按了几分:“我想起来了。”


“是什么?”


“我怕黑。”撒加扯了个借口。


沙加没有问原因,只是大力拍了拍撒加的背安抚他。撒加似乎被这几巴掌稍稍拍醒了。他放开沙加,擦了擦额角的汗,说:“让你看笑话啦。”


沙加一本正经地说:“这是很正常的。人畏惧黑暗,也就是畏惧未知。未知总是很恐怖的。”


撒加欣赏少年在黄昏与月色交接处的面庞,这张脸,美得毫无杂质,又美得仿佛过于洁白而碍眼。他眯起眼睛,说:“可是……”


他是因为知道太多,更害怕。


沙加伸出温暖柔软的手,捂住撒加的眼睛,又伸出另一只手,拉住撒加的手,说道:“天黑了,闭上眼,不去想。”


他贴在撒加耳边,低声说:“那些黑暗不属于你。”


撒加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脑袋和身体一轻,几乎要飘起来。他急忙紧握沙加的手,沙加没有放开他,眼睛和手,嘴仍旧贴着他耳边,继续说道:“天黑了。你可以抓住我的手。我来带你。”


一半的撒加记住了这句话。一半的撒加问他,遮上眼,天就黑了,我可否牵住你的手?



part 3 牵住我的手


阿释做了一个梦。


这个梦很难定义好坏。他梦见他和德弗、阿斯还有沙加以及沙加那绯闻男友撒加,并其他一大群人玩狼人杀。法官说“天黑请闭眼”“狼人请睁眼”,德弗、阿斯和撒加都睁开了眼。德弗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另外两个很淡定,他们对视一眼,打手势,阿斯指先杀了阿释,撒加指先杀另一个。德弗挤到他们中间表示反对。这三个狼人为要先杀谁起了争执,他们吵起架来不约而同无声无息却剑拔弩张,尤其那两个有主意的,谁也不服谁,真真异父异母亲兄弟。


三个狼人争吵过后,好容易决定杀谁。接着女巫睁眼。


沙加睁开了眼睛。


沙加手里有毒药有解药,他根据法官暗示知道了昨晚是谁死。


“你是否救他?”


沙加没有理会法官,而是盯着阿释。


阿释扭开脸,示意自己没有破坏游戏的公平性——又不是他想看的,天眼没那么容易关。


不知道沙加的决定,只听法官继续说:“你还有毒药,你想毒谁?”


阿释感受到沙加的目光一格一格从每一个人面上看过。


他喉头发紧,有那么一点不好的预感。沙加这臭小子不会想欺师灭祖吧?


空气近乎凝滞。沙加做了决定。随后法官喊:“预言家请睁眼。”


“预言家请睁眼!”


“……睁眼!”


烦不烦啊你瞎子睁哪门子的眼?全天下的狼都知道谁是预言家了啊喂!




阿释猛然一睁眼,毫无疑问他什么也看不见,嘈杂声浪把他裹住,拽进噪音的漩涡,鸟鸣、虫鸣、排成长龙的汽车滴滴滴轰隆隆、轮船汽笛呜呜呜。每一种声音都似穿过他的耳膜,敲打他的头骨,他几乎要透不过气。


德弗从很远的地方伸出手,温柔且轻地握住他的手。


“阿释……”


阿释死死抓住德弗的手,用尽全身力气把自己塞进德弗怀里。德弗的怀抱是温暖而坚实的。他隔着德弗厚厚的胸肌,听他胸膛里大地低吟一般的浑厚心跳。


在某个宇宙,他破开冰雪,捧起的炽热一抔地心的气息。龙的鼻息。岩浆的舌头。德弗的心跳。


德弗抚摸阿释水一般轻柔的金色长发,似乎正在和别的什么人说话:“他刚醒…..我知道,嗯,上午十点半了……”


阿释耳朵还是嗡嗡的,仿佛在水里听众人说话。他攀着德弗的脖子,懒蛇一样爬起来,凑到德弗脸颊边听他说话。


德弗其实正在讲电话,于是阿释听见电话里阿斯怒吼:“让他起来!”


阿释吓得一缩脖子。德弗有些生气,把手机拿得更远,右手揉捏阿释的后颈作安抚。


德弗:“你小声点!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


阿斯说:“你顶个屁用。我要他,半个小时内来总局这边!”


德弗:“……我是阿释的助手。起因经过描述一下,我要帮他整理资料。你说,不要像个得不到玩具的小孩大吼大叫!”


阿斯在另一边气急败坏地说:“你跟那个不要脸的瞎子学坏了!——阿释密达,我知道你听得见!事关史昂大法官!给老子快来!”


阿释一激灵,彻底醒了。



出租车上,德弗还在帮阿释整理头发。阿释的状态有点糟糕,他似乎还在那个浑浑噩噩的梦境里,他看见大法官推了推半月型的水晶眼睛,脸上带着笑——老史昂在他们的狼人杀里也是充当法官。但是故事里还有一大群有的没的,甚至包括楼下西班牙火腿店学徒修罗,隔壁街区花店老板雅柏菲卡,一个庞大杂乱包罗万有的混乱狼人杀。


阿释这种异能者,会把这样离奇的梦称为预言。尽管他暂时搞不明白这一场梦的审判里错综复杂的关系,不过——他僵直的手被德弗轻轻握住,从车座牵引到德弗的胸口。


“阿释。”德弗呼唤他。他的声音被噪音干扰而扭曲失真,隔在车窗外的世界发出低沉的轰鸣,他们坐在铁皮罐头里,罐头行驶于巨大的狩猎场,四面八方异兽环伺。阿释把自己慢慢挪进德弗的怀抱,张开双眼,看着车顶,望着无边无际沉闷又震耳欲聋的黑暗。


“好黑。”阿释喃喃道。


德弗没有安抚他,只是把手指滑动撑开阿释的指缝,和他十指紧扣。


“我在。”德弗这样简单回答。手握得很紧,似乎在许诺一辈子也不松开。


阿释笑了笑,扬起下巴,亲了这个总是沉默却非常靠谱的男人脸颊一下。


“今天我不在状态。帮我打个电话给沙加,我需要他赶过来。”他如是嘱咐道。


tbc

pretty-full

【LC】【德释】不相称证明

【LC】【德释】不相称证明


先发这篇(。


母题:你的品味真差


1.


德弗说自己要结婚的时候他哥哥阿斯一口咖啡喷在他脸上。


“结婚?和谁?不要告诉我是那个瞎子!”阿斯惊呼。他说的是阿释密达,一位盲人,他老板赛奇的小秘。


德弗点头。阿斯愤怒地说:“不可能——不可以!”


德弗早就料到他哥的反应,仍旧面无表情,不申辩不解释,但阿斯知道他决定一下,死也不回头。


德弗和阿释的碰面是巧合,他帮哥哥送落家里的材料,准备跨进旋转门,阿释正从旋转门里出来,头也不抬地撞进德弗怀里,德弗后来含蓄地给他哥表达自己对阿释是一见钟情,阿释对德弗“一撞钟情”——因为他是个瞎子。...


【LC】【德释】不相称证明


先发这篇(。


母题:你的品味真差


1.


德弗说自己要结婚的时候他哥哥阿斯一口咖啡喷在他脸上。


“结婚?和谁?不要告诉我是那个瞎子!”阿斯惊呼。他说的是阿释密达,一位盲人,他老板赛奇的小秘。


德弗点头。阿斯愤怒地说:“不可能——不可以!”


德弗早就料到他哥的反应,仍旧面无表情,不申辩不解释,但阿斯知道他决定一下,死也不回头。


德弗和阿释的碰面是巧合,他帮哥哥送落家里的材料,准备跨进旋转门,阿释正从旋转门里出来,头也不抬地撞进德弗怀里,德弗后来含蓄地给他哥表达自己对阿释是一见钟情,阿释对德弗“一撞钟情”——因为他是个瞎子。


不要问瞎子是怎么混到跨国集团最大股东身边的秘书,阿斯曾也好奇,直到他听同事西绪说,哦,阿释是赛奇先生的兄弟的养子,阿斯瞬间明白:喔!裙带关系!


就这种走后门的裙带关系灰色地带,再加上当秘书从来不好好当,每天在公司以赛奇的名义到处晃悠,不送文件不传话,别人斟茶递水他还好意思伸手示意给他一杯,阿斯对阿释很有成见。但他俩在公司地位差还是很悬殊的,阿斯贵为CFO,和一个混吃混喝的秘书,没有什么冲突。他没料到自己一次疏忽,让德弗给他送文件,能祸害到把自己的弟弟拱手送给那个尸位素食的瞎眼混子。



2.


阿斯觉得德弗很古怪,自从给自己送过一次文件后,总是找借口跟自己去公司,要么当免费司机,要么申请送爱心便当,阿斯享受了一周免费司机并拒绝了三次德弗送餐要求后忍无可忍地说:“你很喜欢我公司吗?”


德弗说:“没有啊。”


“你少装蒜了!我不会再在同一个上午下楼跑三趟只是因为你送不同口味的果汁!有什么别的打算,快说!”


德弗想了想,诚恳地问:“你们公司招人吗?”


阿斯从头到脚打量德弗,虽然是孪生兄弟,德弗从小学习不行,高中还没毕业就去打职业橄榄球,风吹日晒一身古铜色皮肤,长得高大健硕,现在是一名普通高中橄榄球教练——当然比不上阿斯这种常青藤名校金融系、华尔街大野狼,能进圣域这种跨国大公司。于是阿斯给德弗开玩笑:“你要来?我没什么好职位能推荐给你,保洁怎么样?”


没想到德弗居然点头:“行。”转头他就真的去应聘了保洁小弟。


阿斯几乎惊掉下巴。他辗转迂回找到真的任劳任怨扫厕所的保洁小弟德弗,低声问他:“你受什么刺激了吗?”


德弗摇头。


阿斯知道弟弟有心事喜欢掖着不说,于是进一步逼问:“你是不是教练的工作做得不如意?被排挤了?”


德弗坦然回答:“有这个原因,我因为举报校长受贿在学校呆不下去了。但是这不是主要原因——我热爱清洁工作!家里家务什么的不全是我在干吗?”说着他低下拖把,往阿斯站的地方杵。阿斯连忙跳开:“喂喂喂!”


他退到门边,痛心疾首地说:“要是被别人发现,财务总监的亲弟弟在圣域当保洁小弟,我会丢脸死的!乖,跟我走。我去给你介绍点别的。”


但是德弗没有在听,他面露春天来了的和煦表情,指着哥哥背后问:“他是谁?”


阿斯回头,看见一个被CEO秘书客气“请”出来的阿释,随口说:“我们老板的贴身秘书。”


“哦?”德弗哦得高深莫测,又说:“他来是代表老板找你吗?


“不,”阿斯说,“他就是个混子!”


他看着阿释,目光不屑:“一个瞎子,能做什么工作。他不把自己摔死算他运气好!”说着他劈手夺过德弗的拖把,怒道:“我说了!你不许再干保洁了!”


3.


德弗在阿斯的举荐下换个了别的工种:保安。


他在电梯口,看员工排队上班,过道滴卡,然后进入电梯。早高峰过后,阿释姗姗来迟。他抱着一个大背包,手忙脚乱在背包里找员工卡,但什么都被他翻出来了:手机、钱包、钥匙、钥匙扣、雨伞、伸缩导盲棍、佛珠(?、佛像(?!,就是不见员工卡。德弗走过来,按住阿释翻找背包的手,拉了拉他脖子上悬挂的员工卡。


“在这里。”他柔声提醒。


比他矮半个头的阿释抬起脸,对他笑了笑:“谢谢你。”


德弗帮阿释打卡,开了电梯门,阿释听到门响了,说句谢谢就要跑进去,德弗闪躲不及时,阿释又一次撞到德弗怀里。


这次德弗没有上次那样只顾着护文件,他单手抱着阿释的腰,帮助阿释在自己胸前站稳。


阿释手抓住德弗腰间的衣服,然后慢慢从拳头放松,扶在德弗宽阔的背部。


“我们是不是哪里见过?”阿释问。


德弗脸红成熟透的蕃茄。过分害羞使他没有把话接下去。“也许吧。我就是个保安。”他含糊地说。阿释从他身上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谢谢,大个子。”


德弗手悄悄拨了拨盲人长长金发发梢,等盲人进了电梯,才低声说:“幸会,小家伙。”


阿释在盥洗室洗手,一转身,踩上一滩水。盥洗室门口的德弗一个箭步冲进来,即时抓住阿释的手腕,然后伸臂把冒失的盲人搂住,蟹行猫步,和阿释来了个探戈下腰。阿释柔韧度相当可以,一只手腕被德弗拉着,腰顶在德弗大腿上,还微笑着问:“是你,大个子。”


德弗脸再次羞红。他为了解释自己为什么跟踪阿释,刻意地说:“我、我兼职这层的保洁。只、只是路过。”


“哦?”


“我、我要干活了!”说着,德弗把阿释扶正,然后冲向他熟悉的清洁用具隔间,拿起拖把,装模作样。


还是阿释先开口:“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阿释密达。”他刚伸出手,就被德弗紧紧握住。德弗的手巨大且炽热。阿释的脸也红了。


“我、我是德弗特洛斯。”德弗连忙自我介绍。


“哦。”阿释倒是哦得一波三折。


德弗羞涩地放开阿释,他以为这次搭讪又失败了时阿释突然问他:“谢谢你今天两次帮我解围。为了感谢你,我请你喝杯咖啡吧?”


4.


上班时间,肯定不能出公司去其他地方买咖啡。阿释把德弗带到了员工茶水间,二人聊了一会儿,依依不舍告别了,德弗要回去巡逻站岗,阿释要——阿释要干什么呢?阿释本来就不用干活!于是德弗巡逻时身边就会跟个金发盲人,德弗肩上挂着对讲机,一手扶着腰间电棍,一手举着给阿释当扶手,二三十层的楼梯一层层爬也不再话下,人家花前月下,他们楼梯间谈情。渐渐的,大家发现大老板的秘书不再来捣乱了,人也不知去哪里了。


阿斯再次见到这俩时,他们在员工茶水间谈天说地,阿释被德弗的话逗得格格笑,德弗笑着边说边看阿释笑。阿斯几乎惊呆——德弗的幽默什么时候能逗笑人了??


他咳嗽了一声,茶水间二人抬头。阿释那是无效抬头,但他似乎从香水气息中嗅出什么:“hi,我亲爱的财务总监!”


德弗则习惯性地说:“hi,哥哥。”


阿斯本来想摆架子训他们上班时间狂聊天,不料德弗一张口就是沾亲带故,立马做手势让德弗闭嘴,然后慌张跑开了。德弗后知后觉,啊,他好像不该在公司里直呼他哥为哥。


但阿释压根不准备过问,继续往墙上一靠,说:“来来来,打搅的人走了,我们继续。”


5.


老板赛奇,圣域的大股东,前年刚从CEO位置上卸任交给接班人西绪的商界大鳄,三个月来收到自己亲爱的秘书唯一一封述职报告,上面只有一句话:“我谈恋爱了。”


坐在他隔壁的他哥白礼见他整个人呆住,一边八卦的问:“怎么?阿释报道你公司被内贼做空了?”一边拿起那份报告,也目瞪口呆:“他他他他——”


报告后面还附了一张照片,是他和德弗傻傻的大头贴,阿释贴心的给德弗画了箭头,声称“公司保安,我的男朋友”。


白礼捂着胸口直抽气:“反了!反了!”


6.


赛奇先生真正的秘书马尼吹着口哨,吊儿郎当走进公司,阿斯虽然不喜他嚼着口香糖那痞样,但这位比阿释好沟通一点。


“这个月的报表?”马尼问,阿斯连忙拿出相应文件。马尼很严肃地看,嘴里嚼着口香糖。阿斯很想打听,于是问道:“阿释密达呢?”


“哦。他,被赶出家门了。”马尼满不在乎地说。


“啊?”


“他交男朋友了,家里两位老人比较传统,不同意,断他粮断他经济来源,迫使他屈服。”


“哦……”阿斯若有所思,这的确是个大八卦,虽然阿释看着就不怎么直,但没想到他果然是gay。


马尼还说:“他被赶出家门对我挺好,没人和我争家产了。也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和个保安谈恋爱,品味真差。”


阿斯很想嘲笑,但笑了半声,感觉有点不太对劲。他把马尼应付走后,马上给弟弟德弗一个电话。德弗接电话,但他不在岗位上,似乎在街上,背景音有点嘈杂。


“什么事,哥哥?”


“你在哪里?”


“哦,我申请只上夜班了。所以现在在外面。——小心。”后半句温柔得溺死人的话不知道对谁说的。


“喂,你这是好好工作的态度吗?我告诉你,要是哪天保安部的要解雇,我可是不会帮你说好话的!公事得公办!”阿斯怒气冲冲地说。


德弗被威胁惯了,一点也不怯,回答道:“好的。”


而后他又说:“我有个朋友,最近在搬家,我陪他搬一下,就不回家住了。一个星期后见。”


阿斯觉得有点古怪。但也许是弟弟长大了?


7.


后来就是德弗突然给阿斯递请柬:“哥哥,我要结婚了。”


阿斯喷了他一脸咖啡。阿斯高声叫起来:“和谁?”


德弗有点害羞,黝黑英俊的脸上露出微笑,说:“你也认识。”


阿斯警铃大作:“不会是阿释密达那个瞎子吧?!”


德弗故作惊讶:“哥,你猜得真准。”


阿斯拍桌子:“不可以!你品味怎么这么差!你看上他哪点了?家里有钱?我告诉你,他家里反对同性恋,他已经被赶出家门了!他一个瞎子,要什么没什么,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


德弗打断:“他有。”


阿斯尖叫,歇斯底里:“我不管!德弗!你听好了,你要是敢和阿释结婚,我、我就——我是不会借钱给你,我的钱你一分也没有,你生活遇到了任何困难,我都不会帮!”


德弗很平静地看着他:“哥哥。你怎么就不相信我能自食其力呢?”


8.


阿斯找同事西绪吐槽:“我弟弟品味真差!他找了个又瞎又瘦、屁本事没有的人当丈夫!你说,一个残废能干什么呢?根本不可能自食其力!我弟弟,昔日超级碗大明星,英俊潇洒,吃苦耐劳,能打能扛,就这么把自己的一辈子和那只能躺着吃软饭的家伙捆绑在一起了!”


西绪也忧心忡忡地说:“我也很愁。我的干弟弟,前些天一声不响瞒着家人,去隔壁州办理了同性婚姻登记。他品味也堪忧,那男人沉默内向,高中都没毕业,家里亲戚麻烦得很。我干弟弟家里可是要什么有什么,富养大的,还是赌神,怎么就被个穷小子拐跑了呢!”


他俩对着闷了口酒,干掉那杯威士忌。


三秒后,还没被酒精彻底捂死的大脑开始反应:


“你说的瞎子不会是我干弟弟吧?!”

“你说的穷小子不会是我弟弟吧?!”


9.


在一个温馨的小家,德弗给烛光晚餐的蜡烛点上,暖色的烛光照在阿释俏丽的脸上。阿释微笑。


德弗伸手把他长长鬓边金发捋到他耳后,柔声揶揄:“你品味真差。”


“哦?”


“金山银山不要,被个什么也不会的穷小子一哄就上船。长得这么漂亮,却选择和一个没有文化的粗鲁家伙私奔。”


阿释笑了:“那你品味也很差。”


“哦?”


“首先,我原本没有头发,是个又瘦又秃的家伙。”


“没关系。”


“我抽烟喝酒,说梦话念的都是佛经。”


“我不在乎。”


“……我的过去很糟糕,我打架吵架,四处乱晃,纨绔子弟,专吃我养父的养老金。”


“我原谅你。”


“我们没办法有孩子……”


“我们可以领养。”


“我是瞎子,没有劳动能力的残疾人。”


德弗笑了笑,平静又温和地说:“好吧。没有人是完美的。*”


阿释捧住德弗的脸,笑着说:“好吧,我原谅你品味差劲了。”


德弗温暖的掌心覆住阿释的手背,温柔地说:“我听够了我们的不相称证明。你能许诺我一个和我一起的明天吗?”


“当然。我亲爱的。”


end


*出自电影《热情似火》(我都在重温什么老电影,痛心疾首


下一骰:5。偷、偷邻居家的猫……










不辞痴绝驻黄昏(qq空间版)

【德释】《放逐》

《放逐》

*我被爱放逐,独行三千里

*是一款冰地狱(全球变暖版)

————开始————

他的原野一片荒芜。不知来处的风卷起茫茫黄沙,这寸草不生的贫瘠土地望不到尽头,是最辽阔了牢笼,最理想的放逐之地。

德弗特洛斯在这荒原上走啊,走进不知名的时光里,他在漫天风沙里望了又望,空落落地接着向前。

他赤裸又孑然地向前,但还没有见到他想见的人。

阿释密达。那个总爱温柔地摸索他的面庞的人会在这荒原的哪一角呢?

这荒原八万方,应当能容下他心头一折莲花才是。

德弗特洛斯怀揣着这样的心,向前。

“德弗特洛斯。”他听见阿斯普洛斯的声音,“我的弟弟……我的影子。”

“哥哥。”他按住阿斯普洛......

《放逐》

*我被爱放逐,独行三千里

*是一款冰地狱(全球变暖版)

————开始————

他的原野一片荒芜。不知来处的风卷起茫茫黄沙,这寸草不生的贫瘠土地望不到尽头,是最辽阔了牢笼,最理想的放逐之地。

德弗特洛斯在这荒原上走啊,走进不知名的时光里,他在漫天风沙里望了又望,空落落地接着向前。

他赤裸又孑然地向前,但还没有见到他想见的人。

阿释密达。那个总爱温柔地摸索他的面庞的人会在这荒原的哪一角呢?

这荒原八万方,应当能容下他心头一折莲花才是。

德弗特洛斯怀揣着这样的心,向前。

“德弗特洛斯。”他听见阿斯普洛斯的声音,“我的弟弟……我的影子。”

“哥哥。”他按住阿斯普洛斯覆压过来的手,把自己脸上被扣住的面具摘下来,“我已经,不需要它了。”

面前阿斯普洛斯的身影略扭曲,但并不妨碍德弗特洛斯的怀念。他的哥哥、他亲手杀死的哥哥,这时候的幻梦里还舍不去他,还试着把站在天日下的影子拉回黑暗里。德弗特洛斯可不畏惧,他只是太想念了。

“有人不喜欢我戴上面具,这样他就摸不到我的脸了。”德弗特洛斯用小宇宙一压迫,面前阿斯普洛斯的虚影就随风散了个干净,“我不能再做影子了。”

荒原依然荒芜,比远方更远。

德弗特洛斯还在向前。

他时时刻刻期待的人还没有遇到,但他时时刻刻在想念。阿释密达。荒原的风能带来阿释密达的声音吗?阿释密达可是已经跳脱肉体轮回之外了,怎样的桎梏都无法困住他了。或者说他从来是心甘情愿被困住,他从来都可以一走了之,他们同样孑然一身。

思念太长了。德弗特洛斯想起来从自己指间滑落的属于阿释密达的三千发丝,想,思念就像这么长。

只是头发可以一刀剪了去,或者真就像阿释密达那样什么也不剩下了,但思念不能啊。思念那样扰人,三千丝里就是三千情愫,德弗特洛斯妄动一下,种种往事又藕断丝连地被掘出来。他想起来阿斯普洛斯说“你是我的弟弟”,又想起来不知什么语境里阿释密达一句“你就是你”,还有阿释密达无神的漂亮眼睛、阿释密达摸他虎牙的手指……怎么剪得断呀?

德弗特洛斯想见他。

荒原上并没有看见阿释密达,但是又有一件黄金圣衣的身影,是笛捷尔,怀里还抱着一叠书,等在他的必经之路上。

“你在找他。”虽然说笛捷尔被称为“智者”,但是这样一语道破未免离谱了些。

“嗯。”德弗特洛斯低声应了。

“来的路上经过了雅帕菲卡的花园,他给了我一枝玫瑰——没有毒。”笛捷尔从书页里抽出那枝还娇艳着的玫瑰花,不由分说塞到德弗特洛斯手里,冲他打趣似的一笑,“我想你比我更需要它。”

玫瑰艳红,就像阿释密达的朱砂痣。

“去吧。”笛捷尔为他让开道路,“渡过那条河,你要找的人就在那里。”

“双子座的德弗特洛斯。”

这条河不知道是多宽,不能望见对岸。水波一下下打在德弗特洛斯的小船上,令他飘摇、颠簸。

这河水广阔,几乎像海。

德弗特洛斯想起来卡农岛的海。那时候他坐在焦黑的土地上,面朝大海,水波与浪涛在他眼中来去,海鸟与贝蚌在大海中生生死死。

阿释密达来了他的岛。并不穿着那身过于耀眼的黄金圣衣,不过是卷起白的僧袍,在德弗特洛斯身旁的土石上坐下。

他们靠近了,在荒芜的黑色土地上,在广袤的茫然大海上,在天与地之间,在呼吸之间——阿释密达靠得那么近。

毕竟是个瞎子,失去视力的同时或许也不太有距离的分寸。阿释密达的呼吸喷在德弗特洛斯鼻尖,像是鸽子的羽毛在挠动。阿释密达向来敢于靠近他,并乐此不疲,与视他为不祥的旁人不同。阿释密达靠在他赤裸的肩背上,隔着一层薄薄的水汗,他们之间的温度交换,他感受到阿释密达的心跳,甚至误以为自己能触碰到阿释密达的一切。

阿释密达懒洋洋地问他:你累吗?

没等德弗特洛斯回答,他又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没办法,也只能叫你累一下啦。

德弗特洛斯不说话,他们就这样,心脏贴近心脏,看着大海的浪潮涌上又褪去,几枚贝壳遗落在海岸上。

他知道阿释密达何其通透,那可是拥有佛法智慧的人。如果他想问什么,那么阿释密达是最好的选择。他可以问未来、生命、宇宙的奥秘,也可以问鸡蛋花的花期是多久,问“爱”的印度说法。但他什么都不问,只是静默地从阿释密达的心跳里找答案。

阿释密达爱和他说些有的没的——德弗特洛斯也分不清哪些是“有的”哪些是“没的”。就比如这时候阿释密达说在来的路上捡到了一朵黄玫瑰,很可惜没有带过来。

德弗特洛斯没怎么见过玫瑰花,他只在闯入教皇宫的途中见过皇家魔宫玫瑰。

而阿释密达似乎是在逗他,问:你见过繁星步上群山吗?

德弗特洛斯不明白,他当然不明白。

好在阿释密达偏爱他不明白的样子,毫不介怀地搂住了德弗特洛斯的肩膀,吻他的面颊,又拖长了声音:德弗特洛斯,德弗特洛斯呀。你得走下去,去一个看得见灯塔的地方,你该去找你的灯塔。

德弗特洛斯看见阿释密达在笑,甚至睁开了他那双无神空洞的双眼,亲昵地碰碰鼻尖:真想见你一次啊。

那时候德弗特洛斯说不出话来。

 

他依旧在河上漂游,但看见了一片陆地,他认出来——那是卡农岛。

他的船靠近他的岛,他看见玄武岩的悬崖上的他自己,还有一枚圆月下的阿释密达。

阿释密达曾和他感慨那夜月色,尽管不过是一段长篇大论的开场白。但置身事外后德弗特洛斯再来看这一夜月光,却想:确实很美。

这个阿释密达属于那个月夜的德弗特洛斯,那么他的阿释密达在哪呢?

船还在向前。

德弗特洛斯见过了阿释密达见过的黄玫瑰,见过了阿释密达口中步上群山的繁星,见过遥远闪烁的灯塔。他都走了这么远了,他想见的人还在多远的远方呢?

想来阿释密达是拎得清的,他不会做生生世世都绊死在一个人身上这样的蠢事吧。德弗特洛斯却不是那样勘破尘世的神佛心窍,他偏要去续未竟的缘分,求一个生生世世。

渡过笛捷尔口中的“河”,德弗特洛斯望到彼岸了。

彼岸不是修罗地狱,不是极乐佛土——

“真是美丽的月色啊。”

将阿释密达揽进怀抱的时候,德弗特洛斯低低应了一声,“嗯。”

end.

LOFTER

让兴趣,更有趣

简单随性的记录
丰富多彩的内容
让生活更加充实

下载移动端
关注最新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