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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奸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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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陵折柳

【乱臣贼子】复更啦

给到现在还等更新的大可爱们道个歉,之前突然断更是因为我奶奶诊断出了癌症,我是爷爷奶奶带大的,感情很深,后来花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一边陪奶奶,一边说服自己慢慢接受这件事,现在算是多少做了些心理准备,也有时间更新了,第九章已经发了,正在审核中,过会儿应该就能看到了,谢谢还在等将军和楚大人的大可爱们,祝大家和你们的家人今后永远健康快乐!

给到现在还等更新的大可爱们道个歉,之前突然断更是因为我奶奶诊断出了癌症,我是爷爷奶奶带大的,感情很深,后来花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一边陪奶奶,一边说服自己慢慢接受这件事,现在算是多少做了些心理准备,也有时间更新了,第九章已经发了,正在审核中,过会儿应该就能看到了,谢谢还在等将军和楚大人的大可爱们,祝大家和你们的家人今后永远健康快乐!

延陵折柳

【乱臣贼子】第七章 试探

第七章 试探

昨晚动武不慎撕裂了伤口,萧定远耐着性子听完御医毫无意义的嘱咐,立刻将人赶了出去,谁知他手里的药还没喝完,陆垣便又进来禀报:“将军,府外王大人,李大人和刘大人……”


“不见不见,”萧定远挥手打断陆垣的话,皱眉将黑漆漆的药一饮而尽,不耐烦道,“不是说了我要静养,谁都不见的吗?他们怎么跟蚊子似的,没完没了还!”


今日来探病的朝中大臣几乎要踏破将军府的门槛,什么王大人李大人,他一个都没好印象,不想看那些人伪善的嘴脸,更不想去假惺惺的应酬,萧定远索性闭门谢客,打算落个清净。


回京路上他特意嘱咐陆垣来这处宅子,并只留亲兵打扫照顾,所以现在阖府上下都是信得过的人,...

第七章 试探

昨晚动武不慎撕裂了伤口,萧定远耐着性子听完御医毫无意义的嘱咐,立刻将人赶了出去,谁知他手里的药还没喝完,陆垣便又进来禀报:“将军,府外王大人,李大人和刘大人……”


“不见不见,”萧定远挥手打断陆垣的话,皱眉将黑漆漆的药一饮而尽,不耐烦道,“不是说了我要静养,谁都不见的吗?他们怎么跟蚊子似的,没完没了还!”


今日来探病的朝中大臣几乎要踏破将军府的门槛,什么王大人李大人,他一个都没好印象,不想看那些人伪善的嘴脸,更不想去假惺惺的应酬,萧定远索性闭门谢客,打算落个清净。


回京路上他特意嘱咐陆垣来这处宅子,并只留亲兵打扫照顾,所以现在阖府上下都是信得过的人,他也正好借受伤之故去调查一些事情。


遇刺当晚便有人鬼鬼祟祟地躲在他房顶上,若说是贼,未免有些巧合,但如果来人不是贼,那必然是来看他到底是什么情况的……


如此说来,京郊那帮刺客在尧都竟然还有同伙?!


萧定远当即冷笑一声。


哼!老子倒要看看,你们究竟是些什么人!


还有祖父当年的事……


“皇上那边又派人送了赏赐过来,您看……”陆垣看着陷入沉思的萧定远,迟疑道。


啧……


萧定远端着药碗的手一顿,而后平静地开口:“你去处理吧,那位夏公公呢?回去了吗?”


“末将已同夏公公告了罪,说您伤重下不得床,这会儿喝了药睡下了。”


“嗯。”萧定远点点头,又问,“那件事呢?他怎么说?”


陆垣皱眉:“听夏公公的意思,这一切都是漠北刺客的奸计,让您不要因此生出不必要的误会。”


萧定远笑了:“哦?他都未调查过,如何断定这确实是漠北之人所为?”


陆垣立时愤怒起来:“什么不必要的误会?分明是皇上有意偏袒!自打那人统领朱雀营,咱们将士明里暗里受了他多少刁难,最后都因皇上之故不了了之,现下证据直指朱雀营,皇上连查都不查就急着为他脱罪,您重伤至此,皇上到现在都没来看过一眼,将军,陆垣说句大不敬的话,皇上这般做派,未免也太令人寒心……”


“重墉,”萧定远懒懒地打断他,“你激动了。”


陆垣猛然抬头,看到萧定远似笑非笑的神情后,脸色一变:“将军,难道,难道您早知道会是如此!那为何还让末将……”


“也没什么,”萧定远敛眉,声音不轻不重,“只是想试探一下罢了。”


结果如何,已然再明显不过。


陆垣霎时沉默,萧定远也不再说话。


日影斑驳透过窗棂,室内安静极了,唯余二人的呼吸声,一者急促,一者平淡。


良久后,陆垣颤声道:“将军好生养伤,末将先出去了。”


萧定远看他有些发红的眼睛,待门缓缓合上后,心中叹气。


或许,他不该这么着急的。


陆垣同他年岁相近,此时的陆垣亦同他前世一般,一腔热血,志在报国。


虽从小行事就比他稳重许多,可到底才弱冠之龄,对朝廷,对皇帝都存着无限的希望与憧憬。


此番大胜而归,若无意外,陆垣本该在百姓夹道相迎的盛况中意气风发地骑着高头大马回朝受封,衣锦荣归,可他却偏偏兜头给人泼了一盆冷水。


见陆垣离去时那般失落,萧定远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后悔来,可转念一想,此时便有所警示,总比日后在各种磋磨之下心灰意冷的好,也比他前世一退再退,最后丢了命强。


前世陆垣比他看开的早,后来自请卸甲去了南疆,他却一直不肯认清现实,害人害己,导致萧家军死伤惨重,玄鹰骑折损甚巨,最终还是只能靠陆垣带残部远离是非。


可纵使他在醒悟后做了最正确的决定,那些逝去的人却再也回不来了……


“皇上驾到——”


尖细的嗓音陡然打断萧定远的思绪,耳听到有脚步声走近他的卧房,萧定远立刻狠狠按了一把腹部的伤口,装模作样地躺在床上盖好锦被装睡。


等有人推门进来,他佯装被惊醒,随即掀开被子闷哼一声,顶着额头上痛出来的一层冷汗,捂住伤处欲下床行礼。


“皇上……”


“快躺下,切不可妄动,当心伤口!”一道明黄色的影子快步上前扶住他,阻止了他接下来的动作。


来人的语气带着十足的关心,可萧定远听到那人的声音便顿时心生厌恶,条件反射之下竟躲开了对方的手。


糟糕!反应过度了!


只一瞬间,萧定远后背便被冷汗湿透了。


宣帝向来多疑,他正飞速思考该如何将自己方才的不敬举动圆回来,却听身旁的人厉声道:“你们几个是死的吗?还不快滚过来给将军诊治!”


话音刚落,便有数位太医颤声应是,而后忙不迭跑过来查看他的伤。


萧定远厌烦的很,但鉴于皇帝在场又不能发作,只好等他们诊治结束。


他本就没伤到要害,几个太医诊断下来也只是建议他勤换药,卧床静养,几日后便会好转。


宣帝闻言,脸色由阴转晴,继而让夏长海宣旨,并特意恩准他就在床上听宣。


不仅封他为正三品怀化将军,还赐下好多金银药材以示嘉奖与关心。


萧定远在病床上接了旨,如此殊荣,他本该感激涕零才对,可一想到这回受伤后得来的官阶居然比前世还高,萧定远只觉得可笑,脸上的表情自然也不见得有多欢喜。


屋里众人见他这副模样,脸上的表情都相当微妙。


陆垣更是快急死了,他家将军不要命了,居然给皇上甩脸子!


室内的气氛一瞬间变的凝重,萧定远马上意识到自己又犯了错误,立刻神经紧绷。


他正要开口请罪,宣帝却突然发话让太医去煎药,接着又挥手屏退左右。


陆垣虽然担心的不得了,迫于无奈也只能退出去。


等众人都离开后,宣帝坐在他榻前,拍了拍他身上的被子,轻声道:“怎么?还在生朕的气呢?”


萧定远闻言,身体微不可查地一僵,他缓缓抬头,看到对方含笑的脸,电光火石间想通了其中关窍。


此刻能让他“对皇帝生气”的事只有一件!


而皇帝今日专程过来,想必是来做说客的。


萧定远松了口气,既然宣帝已经为他种种的不敬之处找好了理由,他当即从善如流地躺进被子,背过身去,佯装赌气,藏在锦被中的双手紧握成拳。


乍然看到宣帝就在他眼前,萧定远只觉得气血上涌,恨不得当场对那人出手,他不是个擅长掩饰自己情绪的人,方才便已经犯了不止一次错误,为防宣帝察觉出不对心生怀疑,萧定远只好借此遮掩一二。


“你呀,”皇帝似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在边关历练多年,没想到性子倒比小时候更倔了。”


这话说的极为亲近,萧定远却懒得跟他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道:“皇上,臣在那群刺客身上发现了朱雀营的腰牌,还请皇上……”


“戢武,”宣帝打断了他的话,依旧是带着笑意的语气,“朱雀营有个粗心的小吏上月办差途中不慎弄丢了腰牌,他也早就受过罚了,想来应是那些漠北贼寇机缘巧合之下捡到了腰牌,这才使出如此毒计想离间朝中重臣,你与他们交手多年,可不能中计啊!”


果然,宣帝就是来说和的。


萧定远心下冷笑,没有接话。


只听宣帝又说:“这几日你就在府里好好静养,朕让御医住在府上以便随时诊治,药材若是不够让他们尽管去宫里拿。”


宣帝顿了顿,接着道:“至于在京郊的驻军你也不必担心,朕会妥善安排。”


萧定远心中一紧,原来不止想大事化了,还是急着过来要回兵权的!


漠北使团尚未进京,这位却已经急的坐不住了。


若是七年前的他,自然是听不出来的,可现在不同了。


原来这么早的时候宣帝就已经在忌惮他了,可笑他前世全然不懂,还对这位君上有着无限的尊崇,处处礼敬有加,就算被朝中奸佞几次三番造谣诬蔑,也只当对方是被奸人蒙蔽才会疑心于他,现在看来,简直愚蠢至极!


萧定远简直要气笑了,死过一次才得来的教训,现在他绝不会轻易再将兵权交出,反正前世的他这时候也听不懂宣帝的弦外之音,这次他同样不打算懂。


“皇上,等臣养好伤便立刻回转边关,此番定将漠北贼寇斩草除根,以绝我大梁后顾之忧!”萧定远撑起身子,一脸愤恨地说出标准的愣头青发言。


既然皇帝说是漠北贼寇所为,那他便信,等伤好了就去给自己报仇。


“说的什么话,朕知道你厉害,只是连年征战,国库吃紧,百姓也跟着遭罪,如今漠北求和正好让百姓休养生息,咱们大梁可经不起折腾了……”


宣帝果然不同意,一番话说的冠冕堂皇,谆谆劝导,听起来颇有明君风范,长者之姿。


只可惜萧定远深知,宣帝从未将黎民百姓放在眼里过,故而听到这般虚伪的说辞只觉得恶心。


“可臣咽不下这口气!”萧定远咬牙切齿,面色苍白,眼眶却渐渐发红,随后倔强地低下头不肯与宣帝对视,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宣帝见状,不由得一怔。


自大梁开国起,漠北边患就不曾断过,在他登基后漠北的各种动作越发猖狂,那位护国公一死,漠北人更趁机连夺边关数州,并大肆屠城,残忍手段骇的朝中官员睡都睡不着,生怕漠北人就这样直接打到尧都来。


当时才十三岁的少年在一片混乱中披挂上阵,之后漠北那边传回来的每份捷报中都有他的名字,用了八年时间不仅夺回所有的失地,还差点打到漠北王庭,迫使漠北求和,令边关动荡的局势重新平静下来。


如此少年英才,又是他亲封的少年将军,自是年轻气盛,神采飞扬,难怪受不得半点气。


可即便心里再不甘,这孩子终究还是听了他的话选择妥协,何况那些刺客本就是他的手笔……


宣帝心下竟难得生出几分愧意,他立刻温声安抚:“你的心情朕都明白,待漠北使团进京,朕定会向他们问罪,为你讨回公道!”


反正横竖都是要漠北使团背锅的,对方是战败求和,不再成为他的威胁,就此顺水推舟磋磨他们一番给这孩子出口气又有什么关系。


宣帝心下做了决定,又道:“至于你与楚卿之间的误会,朕改日设宴亲自为你们和解,你看如何?”


虽是问询,却暗含警告。


萧定远明白,此事已无转圜余地,再说下去,反而坏事。


他没有说话,却默默收起了那副倔强的姿态。


宣帝满意地笑了笑,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嘱咐他好好养伤后便离开了。


萧定远脑中一直紧绷着的弦也随之放松下来,按着腹部的伤口脱力地靠回榻上。


娘的!耍心机可真累!


他真是把两辈子的脑子都用到这短短的几句话上了。


陆垣迫不及待地推开门,进来便问:“将军,您还好吧?”


他站在外头听不到里面的动静,一颗心吊的七上八下的,生怕他家将军说出什么更不得了的话惹皇上生气,虽说皇帝走的时候好像还挺高兴的,但陆垣仍不敢掉以轻心。


萧定远冲他笑了笑,神色莫名:“别担心,我很好。”


门外日光正盛,透过窗棂投在他的榻上,萧定远不自觉伸手去抓,虽未抓到实物,却感受到了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暖意。


是日光没错,却不是那道冬日的晨曦,而是属于春天的,带着温度与生机的,久违的暖阳。


萧定远摊开手,看着掌心那块明亮的光斑,微微出神。


如今他有了重来的机会,难道还要重蹈前世的覆辙吗?


陆垣见他若有所思的模样,突然觉得他家将军似乎有哪里变的不太一样了……


亲兵进来将药送到萧定远榻前:“将军,您该喝药了。”


看到那张稚气未脱的脸,萧定远心头陡然一痛:“你今年……多大了?”


“回将军,末将十七了!”小兵笑嘻嘻地回他。


“你……”萧定远看着他,喉头滚动好几次才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可想,可想要个媳妇儿?”


“将军您说什么呢!”小兵像个被踩到尾巴的猫似的跳了起来,连连拒绝,“女人都是母老虎,娶回家要出人命的,将军,您可不能害我啊,我这么年轻,连咱们的都城都还没逛过呢,我还不想死……”


小兵声泪俱下地说了一大通有的没的,直嚷的萧定远头疼,他无奈地扶额赶人:“好好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左右我也无碍,你头回来京城,去账房支点银子和兄弟们去街上好好逛逛。”


“谢将军!”


小兵兴高采烈地退出去了。


陆垣不明所以地看完这一出无厘头的对话,眉头紧皱,他家将军怎的又突然做起媒婆的生意了?


难不成他那一刀还伤了将军的脑子?!


这不能够啊!


陆垣正想着要不要再宣一下太医,萧定远的神色却瞬间冷下来:“重墉,漠北那头可是派了达绰过来求和?”


“是啊,将军怎的突然问起这个?”


“他们几日后到?”萧定远的神情越发冷肃。


“算算时间,三日后便能到城门口了。”


“重墉,给我取把长刀来,顺便将磨刀石也拿来。”萧定远微微眯了眯眼,眸中冷意森然。


“啊?将军要这些做什么?”陆垣越发迷惑。


“磨,刀!”


萧定远垂眸,敛下眼中的凌厉,一字一顿道。


三日后么,那他确实该养养伤,这样才能去好好“迎接”来客啊!




延陵折柳

【乱臣贼子】第六章 受刑

第六章 受刑

揽云阁正厅,一室寂静,龙涎香的味道经久不散,身着月白长袍之人已经垂头在地上跪了许久。


在他前方的案桌上摆放着精致的龙纹香炉,几缕炉烟萦绕着缓缓上升,渐渐攀上一截水蓝色裙角。


视线上移,墙上只挂了一幅女子的画像,画中的女子弱柳之姿,身穿一袭水蓝衣裙,表情似笑似嗔,站在一株开到热烈的西府海棠树下,似在等着什么人。


炉烟袅袅,很快便给整幅画添了些许朦胧之感。


跪着的人却无心欣赏这些,他无比焦急,却不敢表露出半分,那位还迟迟没有出现,他只能在这里继续跪下去。


如今正值三月中旬,虽已然是百花渐盛的春日,可现下已近黄昏,日光早就退至揽云阁外,取而代之...

第六章 受刑

揽云阁正厅,一室寂静,龙涎香的味道经久不散,身着月白长袍之人已经垂头在地上跪了许久。


在他前方的案桌上摆放着精致的龙纹香炉,几缕炉烟萦绕着缓缓上升,渐渐攀上一截水蓝色裙角。


视线上移,墙上只挂了一幅女子的画像,画中的女子弱柳之姿,身穿一袭水蓝衣裙,表情似笑似嗔,站在一株开到热烈的西府海棠树下,似在等着什么人。


炉烟袅袅,很快便给整幅画添了些许朦胧之感。


跪着的人却无心欣赏这些,他无比焦急,却不敢表露出半分,那位还迟迟没有出现,他只能在这里继续跪下去。


如今正值三月中旬,虽已然是百花渐盛的春日,可现下已近黄昏,日光早就退至揽云阁外,取而代之的是带着冷意的风,何况他本就穿的单薄,又不敢动用内力,加之揽云阁此刻房门大开,更让他觉得周身阴寒。


一个人的体力终究有限,他自午时进宫跪到现在,早已经感觉不到双腿的存在了,甚至连眼前都开始发黑,他不受控制地倾斜了一下身体,当即就有一枚灌注了内劲的石子狠狠打到他的后背,他闷哼一声,强逼着自己再次跪直身体。


此时,终于有脚步声由远而近,他总算松了口气。


有人缓步而来,他不敢窥视天颜,只看到身旁有一截明黄色的衣袍掠过,带着淡淡的香气,那香气他清楚的很,是属于西府海棠独有的味道。


“听说你急着见他,竟然连朕的口谕都敢不遵守了?”来人坐在案桌后,开口便是质问,语气森寒。


跪着的人悚然一惊,立刻伏身磕头:“陛下明鉴,微臣不敢!”


“哼!”宣帝抓起桌上的镇纸朝他砸去,语气越发不善,“不敢?你心里不是这般想罢!阔别多年,他一回京,你就如此迫不及待?”


伏跪之人生生受了那镇纸的一击,不敢露出半点不适,只将身体伏的更低,快速道:“陛下多虑了,微臣早就与他毫无瓜葛了。”


宣帝闻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朕听说他在郊外被漠北刺客重伤,人到现在还昏迷不醒,楚爱卿,方才太医来报,说他或许连今夜都挨不过去了呢!”


伏跪之人闻言只觉心脏揪紧,不自觉呼吸一窒,随即他便心道不妙。


果然,宣帝霎时震怒,起身疾步走到他跟前,扯着他的头发猛地将他整个人拽起来,然后狠狠给了他一巴掌:“还敢嘴硬!若非朕的命令,你怕是要即刻飞到他身边不可!”


那人本就苍白的脸上立刻多了几条红色的指印,嘴角流出些许鲜血,却见他连眼镜都没眨一下,只冷静地看向宣帝:“微臣对陛下之忠心可表日月,还望陛下明鉴。”


宣帝作势又要打,却在看到那人眉眼时强行将抬起的手收回,随即用力将那人掼在地上,压着怒气咬牙切齿地下令:“夏长海,将他拖出去,杖责三十。”


“是!”门外一道雌雄莫辨的声音领命后,很快有两个小太监进来将人拖出去。


被拖着的人微微仰头,散乱的乌发下,露出一张如同揽云阁外满院盛放的西府海棠般艳丽至极的面孔,可眉目间的神采却与那画像中的女子极为肖似!


不多时,木杖狠狠落在肉体上的闷响便从院中传来,却未闻有人痛呼。


宣帝抬头望着墙上那幅画像,目露怀念之色,耳听得院中行刑的太监已报到十五之数,仍不见对方呻吟求饶,登时勃然大怒。


好!真是好样的!

楚怀商,如今你觉得自己翅膀硬了,便想用这样的方式跟朕叫板?

哼!自不量力!


宣帝怒不可遏,当即对着院外厉喝一声:“再加二十!”


话音刚落,却听门外的夏长海迟疑道:“皇上,楚大人已经晕过去了,再打下去,怕是……”


宣帝闻言,面上立刻掠过一丝异样之色,转瞬即逝。

他顿了顿,转而冷笑一声:“哦,是吗?”


门外夏长海恭顺答是。


却见宣帝拿起桌上早已冷透的一盏茶,直直走向受刑之人,当即毫不留情地泼到那人脸上。


被冰凉的茶水一激,楚怀商意识昏沉中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他无力地轻咳几声,而后悠悠转醒。


迷蒙间看到眼前明黄色的龙纹靴,他瞬间清醒,立刻挣扎着从受刑的矮凳上爬下来跪好,忍痛哑声道:“陛下,臣……”


宣帝余怒未消,一脚将他踹倒:“楚怀商,你如今是越发有气性了!”


楚怀商狼狈地趴在地上,话都说不出来,后背的剧痛令他眼前发黑,神志混沌,只觉得耳中嗡鸣,差点又昏死过去。


行刑的木杖是专门的栗木所制,打在腰背处足以造成内伤,此刻他又不敢动用内力,还想去看看那人情况如何,便打算尽快生受了这三十杖好离开这里。


可他先前在揽云阁内跪了许久,血液不流通导致他已经有些支撑不住,只咬牙挨了十多杖便没撑住晕了过去,如今又惹得龙颜大怒,今日怕是难以善了。


宣帝向来喜怒无常,不过他跟在对方身边这么多年,对宣帝的心思好歹有几分了解,猜到他这次的言行可能让对方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


所以待眼前清明几分,楚怀商忍着后背伤处撕裂的痛楚在跪在宣帝脚下,强提一口气,说:“圣上恕罪,怀商只怕出声会惊扰圣上,也不敢污了这揽云阁,更万万不敢冒犯圣上,怀商若有半分不臣之心,便叫臣被千刀万剐,死无葬身之地!”


宣帝看着脚下跪伏之人,对方恭顺的模样极大地取悦了他,宣帝心中的火气很快便散了,不过他并不准备马上让楚怀商起来,无论有意无意,今日楚怀商确实挑战了他的权威,所以他必须要给对方一个教训。


宣帝不说话,目光如炬,盯着楚怀商看了许久。


楚怀商只感如芒刺背,他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只是后背灼痛的伤口一直在流血,失血之下,他的眼前又开始发黑,额上也渗出细汗,他生怕自己一个小小的举动再次惹怒对方,因此极力维持着一线清明不肯倒下。


宣帝满意地看着这一切,直到楚怀商后背渐渐泅出一大片血色,将月白的衣裳浸染至鲜红,四周艳色的海棠将楚怀商后背的血迹衬得更加刺眼,宣帝这才大发慈悲地开口:“好了,这次朕便饶了你,起来吧。”


楚怀商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正要谢恩起身,却听宣帝状似随意道:“楚卿的忠心朕自是不怀疑,倒是那萧定远,可真让朕头疼,今日他若死在乱刀之下害多好,还省的朕给那些不中用的废物收拾烂摊子,楚卿,你说是也不是?”


楚怀商当即惊出一身冷汗,原来那些刺客,竟是……


压力骤然袭遍周身,楚怀商心下大惊,脑中一片混乱,他喃喃道:“回禀陛下,臣……臣……”


眼前骤然一黑,楚怀商瞬间没了意识。


再醒来时,楚怀商发现自己正歪在一顶轿子里,周遭都是浓重的药味,十多年过去,纵使他早已习惯了药的味道,依旧会下意识地颦眉。


身体很难受,两处膝盖疼痛难忍,喉咙也是又干又疼,浑身无力,似乎还有些起热的迹象,好在后背应该是上过药了,不像先前那般剧痛,但一想到可能是谁给他上的药,楚怀商便忍不住心生厌恶。


可他十分清楚,现在的自己绝对无法与那位对抗,他已经忍了这么些年,再多隐忍几年又何妨。


轿外传来小摊贩们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偶尔有风吹过,轿帘被微微掀起一个角,看到外面还有光,他便知道自己应该没晕多长时间。


对此楚怀商倒是早有预料,如履薄冰的在这王城之中过了十余年,他最怕的莫过于自己真正的心思被那位知晓,所以这些年他一直在训练自己,今日的那点刑罚他完全能受的住。


只是乍然听到皇帝说出那般惊人的内幕,他的心立刻便乱了,紧接着又被对方逼问,那样的状况下,他决计无法回答,于是便放任自己晕过去,希望皇帝能暂且饶他一次。


事实也正如他所愿,何况那位不喜欢揽云阁沾染血腥,所以他这次才能有惊无险地出宫。


想起今日在宝华楼看到的那一幕,楚怀商的心又蓦地揪紧,也不知他的伤势究竟如何了……


“大人,您醒了吗?”轿外之人的询问打断他的思绪,叫卖吆喝之声也渐渐听不到了,楚怀商知晓这是快到府门了,他眉间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厌恶,随后闭眼装晕,权当自己没听到对方的话,任由轿夫晃晃悠悠地将他抬进府邸。


进门之后自然少不得一番兵荒马乱,他也由着下人折腾,汤药端来后,楚怀商佯装醒来,有气无力地跟小厮说了几句话,吩咐他今晚不用来伺候,又让他去宫里递牌子告假,等人退出去后,楚怀商随手将那碗黑漆漆的药汁倒进房间的花盆里,躺在床上开始装睡。


亥时三刻,将军府里太医刚走,将将安静下来。


萧定远马上睁眼,大剌剌地平躺在床上,心不在焉地把玩着一枚银镖,脑中思绪万千。


对于自己重生之事,他还是没有实感,只是腹部的刺痛在一刻不停地提醒着他,此番他是真的重生到了七年前。


一想起前世种种,萧定远便觉心头火起,愤懑不已。


他镇守边关多年,为大梁马革裹尸也在所不惜,对皇家更是忠心耿耿,他自问从未做过任何大不敬的事,最后却落得那般下场,真是可笑!


祖父教他忠君爱国,他也一直在身体力行,从未有过半分逾矩之心,可到头来呢?他得到了什么?


那万箭穿心之痛真是让他毕生难忘啊!

皇家?哼!狗屁的皇家!


萧定远心中暗恨,他一直以为自己会死在战场上,谁曾想最后会死在他尽忠了一辈子的皇家人手里,甚至连累鸣镝也为救他而死,还有楚怀商……


想到那具消瘦不堪的尸体,萧定远心中疑窦丛生,楚怀商为何要为他顶了那些罪名呢?


自古忠奸不两立,怎么也不该轮到楚怀商替他死吧?


可那个人偏偏就是楚怀商,真让人头疼,他和楚怀商的关系有那么好吗?


萧定远想破脑袋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夜已渐深,卧房一灯如豆,困意慢慢袭来,萧定远烦躁地翻了个身,不慎扯到腹部的伤口,立刻痛的他龇牙咧嘴。


就在此时,他突然感觉到房顶上似有异响。


“谁!”萧定远低喝一声,手中银镖已直直袭向房顶,当即他便听到一声微不可查的闷哼。


房顶有人!


察觉到情况不对,萧定远忍痛跑出去飞身上房,却连对方的影子都没看到,如今再叫陆垣也来不及了,萧定远暗骂一声,将大致的方位仔细查看一番,很快便在一片瓦上发现了几滴新鲜的血迹。


萧定远冷笑一声,中了老子的镖,你可不会太好过!


黑漆漆的府邸,夜色掩映下,楚怀商身穿夜行衣,跌跌撞撞回到自己卧房,捂着左肩汩汩流血的伤口,摸黑找到金疮药,咬牙将药粉敷在伤口上。


金疮药效果虽好,可用的时候极为受罪,他疼出一头汗,心情却好的很。


纵使他有伤在身,一时躲闪不及,但能用暗器迅速而精准地将他伤成这样,看来那人的伤势并无大碍。


黑暗中,楚怀商缓缓摩搓着那枚闪着银光的飞镖,不自觉轻笑出声。


延陵折柳

【乱臣贼子】第五章 重生

第五章 重生

萧定远甫一睁眼,便见一个身影魁梧的蒙面汉子持刀向他头顶劈下,带起破空风声,夺命而来!


直觉危险,萧定远条件反射地后仰,擦着刀锋险险避过这次攻击,随即他挺身轻踏马背借力,在对方再次出手前一掌拍向其胸口,清晰的骨头碎裂声响起,那人前襟顿时染血,跌落在地。


鸣镝长嘶一声,前蹄高高扬起,重重踏在那人胸口,蒙面人瞬间断了气,连惨叫都来不及。


周遭一片混乱,一群来路不明之人与他的人战至一处,高喊声,痛吟声,兵刃相击之声不绝于耳……


萧定远看着眼前的这一切,震惊到连话都说不出来。


他不是应该死于乱箭之下了吗?


玄鹰骑旧部也应当跟着陆垣一起去了南疆...

第五章 重生

萧定远甫一睁眼,便见一个身影魁梧的蒙面汉子持刀向他头顶劈下,带起破空风声,夺命而来!


直觉危险,萧定远条件反射地后仰,擦着刀锋险险避过这次攻击,随即他挺身轻踏马背借力,在对方再次出手前一掌拍向其胸口,清晰的骨头碎裂声响起,那人前襟顿时染血,跌落在地。


鸣镝长嘶一声,前蹄高高扬起,重重踏在那人胸口,蒙面人瞬间断了气,连惨叫都来不及。


周遭一片混乱,一群来路不明之人与他的人战至一处,高喊声,痛吟声,兵刃相击之声不绝于耳……


萧定远看着眼前的这一切,震惊到连话都说不出来。


他不是应该死于乱箭之下了吗?


玄鹰骑旧部也应当跟着陆垣一起去了南疆才对,而且这些刺客的身形装扮也与方才的那群阉人不同,此情此景看着竟十分眼熟……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萧定远脑中一片空白,茫然地愣在原地。


凛然杀气扑面而来,雪亮的刀锋反射着阳光,刺的他眼睛生疼……


“将军当心!”一道熟悉又焦急的厉喝传来,那个举刀欲对他不利的刺客愕然低头,却见一柄长剑穿胸而过,他不甘心地呕了一大口血,扑倒在地。


给了刺客致命一击的,正是陆垣的佩剑!


萧定远瞬间回神,不远处的陆垣尚保持着掷剑的动作,背后空门大开,两个蒙面刺客见状当即持刀砍向他!


“危险!”


电光火石之际,萧定远大吼一声,立刻飞身上前,出剑挑开两个刺客的攻击,将其一击毙命,又旋身一刺,解决掉陆垣面前的刺客,随后脚尖一挑,将地上的一柄长刀挑起递给与他背对着的陆垣。


陆垣将将保住一条命,立刻将长刀握在手中,砍翻他身侧的刺客,朗声道:“多谢将军!”


“不谢!”萧定远轻笑一声,“记得抓活的!”


“是!末将遵命!”陆垣领命,二人早有默契,双双跃起,飞速加入战圈。


一阵长兵短刃交接的声响过后,在场的蒙面人全被砍翻在地,萧定远不久前才受过万箭穿心之痛,心中有气,不曾留手,反应过来后才发现身边倒下的刺客都死的极为彻底,无一活口,他只好寄希望于陆垣。


谁知下一刻陆垣便跑到他身边,单膝跪地,沉声道:“将军,陆垣无能,一时不察,那些被生擒的人竟全都服毒自尽了!”


这种事情萧定远遇到过不止一次,倒也不觉得有多可惜,他平静地摆摆手:“无妨,起来吧,你可有找到其他线索?”


“禀将军,从那些刺客的样貌和所使的兵器看来,他们应当都是漠北人,末将还从其中一人身上搜出了狼牙令,将军请看!”


陆垣起身,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


萧定远却突然感觉不远处似有异样,他眉峰一凛,手中的狼牙令已然疾射而出,一个同为漠北打扮的人痛呼一声,从树上重重跌下,溅起一片尘土,紧接着迅速爬起,捂着心口急急奔逃。


“重墉,跟上!”话音未落,萧定远已经运使轻功追了上去,陆垣紧随其后。


那蒙面人已经被萧定远重伤,并没有跑出多少距离,是已很快就被二人一前一后挡住了去路,那人环顾四周,见自己无路可退,猛然向萧定远攻去。


可他此刻哪里是萧定远的对手,不过眨眼间便被萧定远近身掐住了脖颈。


如今这人是刺杀者中唯一的活口,萧定远正要迫使他开口无法咬破毒囊,却见对方抢先一步用力咬牙,萧定远暗道不好,下一瞬,那人已经垂下头没了气息。


“啧!”萧定远眉头紧皱,将刺客的尸体扔在地上。


陆垣上前蹲下,很快便从刺客满是血迹的胸口处取出一物。


萧定远从陆垣手中接过那枚染血的狼牙,看到上面熟悉的字符,当即浑身一震。


这分明就是七年前他第一次从漠北回京受赏却中途遇袭时的场景!

怎会如此?!

萧定远愕然,他这是……

重生了?!


萧定远心中惊疑不定,虽然转世重生之说实在令人难以置信,但先前之景象真的太过熟悉,他甚至能回忆起这之后发生的事。


彼时他打了一场漂亮的仗,将对方主力剿灭大半,逼的主将瓦尔图丢盔弃甲,直逃到鹡鸰绝谷深处,将近一月都不敢出来,边境局势初平,皇上省圣心大悦,让他回京受赏。


他带着队伍回京,半途却遭到漠北之人刺杀,还从那伙杀手身上搜出了手下败将瓦尔图的狼牙令。


他当时年轻气盛,又打了胜仗,意气风发地回京却被战败之人如此挑衅,自然怒不可遏,便直接将那群刺客杀了个干净后带队离开,根本没想过要留下活口审问,自然也不知道那些刺客口中都藏了毒,何况他还尚未锻炼出如今这般敏锐的感知力,因此更不知还有人正躲在不远处的树上监视他。


可如此一来,事情便有些奇怪了。


口中藏毒者一般多为死士,他与漠北众部族对峙多年,对他们有相当的了解,据他所知,漠北众部族也就只有大部落的王族之人才有能力和资格豢养死士。


瓦尔图虽是一军主将,却并非王族,根本无法用自己的狼牙令调动死士。


假设方才那些人就是瓦尔图私自豢养的死士,这次的教训应该会让瓦尔图更加警醒,如此一来,他势必要暗中豢养更多更有力量的死士用来保护自己。


可一年后他与瓦尔图在兀竺原那一战中,直至他把瓦尔图一枪挑下马都未见其死士出面护主,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再说他此番在漠北边境大败瓦尔图,以对方现今残存的兵力来看,应该根本无力再劫杀他。


何况瓦尔图也算个好将领,绝不会让部下轻易送死,他回京时带了部分玄鹰骑精英,瓦尔图应当明白,此时挑衅他绝无好处,按理说他不会做出如此不智之事……


可如若此次刺杀并非瓦尔图所为呢?


萧定远心中一惊。


那真正动手之人是谁?对方又有何目的?


“将军,此人身份可疑!”正仔细检查刺客尸体的陆垣面容冷肃,慌忙起身将一物呈上,“他身上竟藏着朱雀营的腰牌!”


触到那块刻着赤色朱雀纹的象牙腰牌,萧定远的目光陡然一缩。


朱雀营?楚怀商!


陆垣已经痛骂出声:“该死,果然又是他在搞鬼,自他坐镇朱雀营,咱们递上去的粮草折子十次有九次会被他扣下,若不是皇上体恤,将士们在边关非要被他拖到生生饿死不可!如今他更是胆大妄为,竟敢刺杀朝廷功臣,将军,此番咱们大胜而归,皇上定会封赏,咱们难道还要像在漠北那般继续忍气吞声,任由他仗着皇上恩宠肆意害人不成?”


萧定远看到他愤怒至极的模样,不由得生出几分怀念来,陆垣虽向来稳重,可现在还未修炼到前世那个地步,想来他仗着此处树木掩映,无人看到他们的情形才开骂,已经是极为克制了。


而陆垣所说句句属实,若换了前世暴脾气的自己,只会更加愤怒,此时战时初平,他不受楚怀商掣肘,按他的性子,必定会即刻提枪入城手刃了楚怀商。


可现在他重生了,而前世的楚怀商最后替他顶罪被问斩……


萧定远拧眉沉思,这次刺杀,真的是楚怀商所策划?


不,或许不是楚怀商!


有过前世的那些经历,他已经开始不自觉把最恶毒的想法都加诸于梁国两任皇帝头上。


何况楚怀商做事向来滴水不漏,若真要刺杀他,绝不可能留下这么大一个把柄,而朱雀营虽为楚怀商所统领,可说到底还是皇帝的人……


他猛然想起前世回京后在庆功宴上的一个小插曲,突觉一阵恶寒……


说起来,也许那时已经给他今后的命运埋下了祸根,甚至还连累楚怀商为他丢了一条命。


想起不日后的庆功宴,萧定远只觉得愤懑又恶心,他如今根本不想看到梁家父子伪善的面孔,更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在庆功宴上愤而离席引得场面失控,如此一来,那庆功宴还是别去的好。


可那是皇帝给的殊荣,又不是轻易能推脱的,萧定远皱眉看着地上的尸体,见陆垣正拿着刺客用的武器仔细研究,灵光一闪。


他立刻朝陆垣招手:“重墉,你过来,我有事需要你做。”


陆垣疾步过来:“将军唤我做何事?”


却见萧定远指了指自己腹部的某个位置,看着他:“重墉,你捅我一下,就捅这儿。”


“啊?”陆垣不可思议地看着萧定远,“伤到那处虽不致命,可定然会失许多血,至少需卧床半月才能下地,您为何……”


“哎呀,你别问那么多,这些我都明白,”萧定远不耐烦地把陆垣手里的刀扯过来就想往自己身上招呼,“就拿你手里这把刀捅,伤口最好弄深些,快点儿的!”


陆垣当然不干,这下萧定远急了,忙让陆垣附耳过来嘱咐了几句。


下一刻陆垣毫无保留地给了萧定远一刀,随后一把将萧定远甩到他背上,同时运起轻功飞速赶至众将士所在之处,对正收拾残局的兵士下令:“将军被那贼人重创,我马上带将军入城求医,尔等将此地清理干净后就在城外待命,听到了没有!”


众军士见状,虽然都心焦自家将军的状况,却在听到命令后齐齐答“是”。


鸣镝已然站在他们身侧,急切地踱步,陆垣拎着萧定远飞身上马,在萧定远耳边轻声道歉:“将军,末将方才得罪了!”


随后陆垣扬鞭催马,鸣镝“嗖”的一下窜出去,萧定远捂着腹部血流不止的伤口,被颠的生不如死,他痛到说不出话,心里咬牙切齿地狂骂陆垣下手太狠,很快便两眼一黑,没了知觉。


陆垣纵马疾驰入城,一路在马背上大喊:“别挡路!快让开!将军被刺客重伤,命在旦夕,大夫!大夫在哪儿?!”


人群轰然散开,留出一条路,边上的百姓们在路边纷纷给陆垣指出去医馆的方向。


宝华楼二层,临窗雅间。


一身穿月白长袍之人听到街上的动静,当即惊慌失措地打翻了手中茶盏,起身便要追着陆垣而去,却听他身边的小厮不紧不慢道:“大人,陛下已经在宫中等候多时了。如今人您已经见到了,接下来该做什么不用奴才提醒吧。”


那人闻言立刻双拳紧握,但很快便又松开,他默然片刻,随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雅间,脚步沉重。


延陵折柳

【乱臣贼子】第四章 国破

楔子

第四章 国破

        风声呜咽,榆林树影婆娑,梁昊微微仰头,只见一抹月牙悬在树梢之上,飞雪乱舞,瞬间迷乱了他的眼,也将他接下来的话淹没在风中。

        内侍看了看不远处那具浑身染血的尸体,眼中掠过一抹精光,随后他垂首上前轻声请示:“皇上,那萧定远的尸首……”

        “将他就地埋了便罢。”梁昊回神后喃喃道。...

楔子

第四章 国破

        风声呜咽,榆林树影婆娑,梁昊微微仰头,只见一抹月牙悬在树梢之上,飞雪乱舞,瞬间迷乱了他的眼,也将他接下来的话淹没在风中。

        内侍看了看不远处那具浑身染血的尸体,眼中掠过一抹精光,随后他垂首上前轻声请示:“皇上,那萧定远的尸首……”

        “将他就地埋了便罢。”梁昊回神后喃喃道。

        “可陆垣和玄鹰骑旧部尚无踪迹,不如……”

        内侍状似无意地将目光转向不远处的尸身。

        梁昊当即神情肃然,看着内侍,眼中俱是阴狠之色:“好!此事便交给你去办,务必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内侍立刻跪下,领命而去。

        未及片刻,又有人上前凑近梁昊,轻声耳语几句。

        梁昊勃然变色,将那人一脚踹翻在地:“一群废物!连这么一点小事都做不好,朕要你们何用!”

       “皇上息怒,”那人在狼狈地滚了一圈,而后迅速跪好,颤声道:“或许……或许楚怀商贪墨的那些银两早就被他暗中转移……”

        “住口!”梁昊脸上怒色更甚,周围人早已呼啦啦跪了一地,低垂着头,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楚怀商,你连死了都不忘摆朕一道,”梁昊语气森然,“大半个国库都要被你搬空了,朕就不信你能将它们在朕的眼皮下凭空运走!”

       梁昊霍然转身:“即刻回宫!就算将楚府掘地三尺也要给朕把那些银两追回来!”

        ……

        子夜时分,潜江对岸,一道修长身影揺扇站在军帐前,仰头望着北方天际一颗星子滑落,发出一声轻笑。

        与此同时,一位黑衣蒙面人悄无声息地单膝跪在那人跟前,快速道:“禀告丞相,探子来报,萧定远已于今日午时之前伏诛!”

        那修长身影了然点头,像是早就得知一般,折扇轻摇,甫一开口,声调朗润:“那梁国皇帝可是准备利用他的尸体召陆垣等人回去?”

        黑衣人道:“丞相果真料事如神!”

        却听那修长身影冷笑一声:“不枉我这番苦心安排,既然楚怀商,萧定远二人皆死,梁国便再无人奈何得了我,如今时机已到,你即刻通知众位将军,今夜整军渡江!”

        “是!”黑衣人领命后速速退去。

        修长身影喟叹一声:“萧定远啊萧定远,你我虽各为其主,我却仍敬你为人,可惜你太重情义,也太过听话,所以才注定要死啊……”

       “至于楚怀商,”修长身影冷哼,“我花了整整七年才杀了你,又怎会让你有机会救下萧定远?”

        随后他掀开帘子走进军帐,帐里案桌上一灯如豆,那人疾步走到案桌前,痴痴看着桌上唯一的一幅画,再出声时已然哽咽:“先生,十年了,陵游终于能踏平梁国,去接您回家了……”

        “您且放心,”昏黄的灯光下,帐中之人注视着那幅画,不自觉泪流满面,他恨声道,“过不了两个月,我定能攻下尧都,让梁国皇室通通为您陪葬!”

        ……

        梁昊登基的第二日,南齐水师连夜渡过潜江,将守备的大梁军队打了个措手不及,随后南齐军队又接连攻下青州,登州等数城,梁国南侧顿时门户大开,南齐军队长驱直入,所过之处战无不胜,不过一月便直逼尧都。

        梁昊大惊失色,在南齐大军到来前由朱雀营护送仓皇北逃,却在中途遇上南齐秘密派来劫杀他的精英军队,朱雀营死伤惨重,正当梁昊绝望之际,陆垣率领玄鹰骑如神兵天降,打退齐军,成功护送他北上禹城,又联合各守军成功守住尧都,与南齐军队僵持了大半个月,且渐渐占了上风。

        这支与萧定远一同成长起来的玄鹰骑与萧家军各路分支,在他死后依旧将风雨飘摇的梁国支撑起来。

        梁昊得知此消息,心中总算松了口气,也顾不得打压民间百姓对萧定远的感念,更不能再按先前的想法将玄鹰骑旧部绞杀,他先是追封萧定远为护国公,将其葬入皇陵,又给陆垣连升三级,将萧定远真正的死因瞒的滴水不漏,费尽心思想保住自己头上的脑袋和屁股下还没坐热的龙椅。

        谁知隔天一位红衣女子一路杀到陆垣军帐前,被捕后经陆垣提审,之后突然凭空消失,与此同时,护国公萧定远的真正死因却遍传天下,尧都民怨四起,百姓纷纷自发排成长队悼念他们心中的战神,城中哭声三日未绝。

        第四日,尧都中哭声渐弱,七日后,尧都破,南齐军队顷刻间占领了梁国都城,却发现其中空无一人。

        全城百姓与守军,竟不知在何时悄然离去。

        而梁昊于尧都被破当晚突然暴毙,陆垣和玄鹰骑旧部再次销声匿迹,与其一同消失的,还有护国公萧定远的尸身。

        又一月后,南齐军队想扫平梁国全境时遭遇西姜军阻挠,漠北部落也趁势兴兵,北地陷入战乱。

        梁国,灭。

        三日后,有人一袭青衫,站在一座荒草丛生的无名坟莹前,泣不成声:“先生,陵游终是见到您了!”

        他跪在坟前,将那些已然枯黄的杂草一一拔去,随后拿出自己带来的一套老旧的茶具开始有条不紊地烹煮茶叶,慢慢似是陷入回忆一般,喃喃自语起来:“先生,您曾与我说过,待天下安泰,便同我归隐于药王谷,我们去若山搭一间草庐,不问世事,采松花酿酒,煮春水煎茶,日日清闲,如今您埋骨他乡已有整整十载,而我也再未回过药王谷,这烹茶之法还是您教我的,不知如今我这茶您又会如何品评……”

        那人慢悠悠地喝完一盅茶,却像是喝了一壶酒般,他展开一幅旧画,看着看着,眼神渐渐变得迷离,说话声也开始朦胧不清:“您总教我为官者要将守护百姓作为己任,可陵游想守护的,惟先生一人而已啊……”

        风过之处,那幅画卷被吹的哗哗作响,上面所画乃一弱冠男子,负琴持书骑于马背之上,他身前还有一总角童子,怀抱药篓,回头似在问他书中所讲是何内容,温馨之情溢于言表。

        画上还题着一首小词,名为《清平乐》,乃南齐最负盛名却客死他乡的才子段珩所作,却不曾传世,词曰:

        长街日暮。沉醉繁花路。踏月归来闲作赋。遥看星河飞渡。

        枫红乱下眉梢。碎琼冰玉渐消。执手若山看老,白发不羡渔樵。


延陵折柳

【乱臣贼子】第二章 佞臣

楔子

第二章 佞臣

    冷月之下,萧定远一人一骑,向着尧都的方向逆风狂奔。  


    鸣镝品种乃属漠北名驹的卢,通体乌黑,只有额间一簇白,全力飞奔之下犹如闪电过境,带起烈烈风声,马蹄踏下,雪粒飞溅,凛风似刀,割在人脸上,痛意十足。


    萧定远却全然顾不得,只一心催马,千里奔袭,终于在翌日晨光熹微之时到达朱雀门前的永定桥。


    晨间虽已无风,却极冷,鸣镝已疲累不堪,鼻间不停...

楔子

第二章 佞臣

    冷月之下,萧定远一人一骑,向着尧都的方向逆风狂奔。  


    鸣镝品种乃属漠北名驹的卢,通体乌黑,只有额间一簇白,全力飞奔之下犹如闪电过境,带起烈烈风声,马蹄踏下,雪粒飞溅,凛风似刀,割在人脸上,痛意十足。


    萧定远却全然顾不得,只一心催马,千里奔袭,终于在翌日晨光熹微之时到达朱雀门前的永定桥。


    晨间虽已无风,却极冷,鸣镝已疲累不堪,鼻间不停喷出白气。


    萧定远跃下马背,卸下马鞍,解开缰绳,满怀不舍地拍了拍鸣镝健硕的马背,轻声道:“鸣镝,你已陪伴我十余载,数度出生入死,我早就将你视作兄弟,只是萧某今日之行注定凶多吉少,我这条命无所谓,却不该牵累于你,所以至此刻起你我之间兄弟情分便尽了。” 


    鸣镝似有所感,垂首亲昵地蹭着他的胸口,炽热的鼻息喷到他身上,迟迟不愿离开。


    见此情景,萧定远不禁眼眶湿润,可最后他还是狠下心,猛然转身走向永定桥,再未回头,只哽咽道:“鸣镝,不许跟过来,快走吧,从今日起,你自由了!”   


    萧定远踏上永定桥,一步一步走向朱雀门。


    尧都的积雪还未化去,此刻天地之间似乎都蒙上了一层白,王城还在白雪覆盖下沉睡,永定桥上只有他一人的脚印。


    狂奔一夜也未见追兵,走近之后他才发现朱雀门前竟也无人值守,看来那位新帝早就料到他会来此为楚怀商收尸,这般会揣度人心,倒也确实有几分先皇的影子。   


    萧定远心中暗笑,这出请君入瓮还真够明显的!


    不过那又如何,他决心要做的事,从未有人能拦得住!


    萧定远抬头,正门上方悬挂着的,很可能是楚怀商的人头,上面也覆着一层雪,令他看的不甚真切。


    晨光破晓,金光穿透云层洒向大地,萧定远解下身上的红色披风,微微眯眼,手中寒光一闪,下一瞬,一枚银色飞镖牢牢钉在城墙上,而人头已落入他的披风中。   


    萧定远迅速且小心地将披风打结背在身后,大踏步走向刑场。   


    朱雀门后是尧都最热闹的坊市之一,而今夜便是除夕,大梁过年向来是举国同乐七日,按理说现下虽然还未到开市时间,但各色节庆灯笼和彩练之类的东西应当在昨夜便会挂上,大概是因有人被处决,所以此地才会空无一物,而萧定远也很容易便在集市口的西北角看到处刑台上仅有的那具半隐在雪下的无头尸身。   


    那人便是楚怀商么?


    那个如同狐狸般狡猾又毒舌的楚怀商,真的死了?死在这种地方?


    萧定远有些无法相信,随即一点刺眼的白光反射而来,待看清光的来源后,萧定远心中一沉。    


    那枚指环……


    不会错,正是楚怀商的指环!


    萧定远的脚步突然顿住了。


    明明那具尸体近在眼前,却不知为何,他竟有些不敢靠近。


    昔日他能毫无迟疑地在百万军中取敌将首级,可现下却发现自己手脚都在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萧定远暗自深呼吸几次,才终于迈步,缓缓查走上刑台,拂去尸身上面的那层雪,蹲下身去仔细查看。


      是他,或者不是他,很快便有定论了。   


    眼前这具尸体,穿着灰色的囚服,倒伏于地,不远处的雪地上赫然有一滩艳红,似有人在此泼了丹砂一般,痕迹虽已干涸,已然与落雪一同冻成了病,却依旧红的刺目,寒风吹过,隐隐有血腥味在鼻端蔓延,萧定远心中一揪,目光却定格在此人的右手上。   


    对方右手食指上有一枚玄铁指环,刻着海棠花的图案,从他见楚怀商起,那枚指环就一直戴在那人右手食指上,从未见他拿下来过。   


    萧定远小心执起那只手,青紫的颜色,恍若万年未化的坚冰,他只感觉到彻骨的冰冷。   


    可即便如此,萧定远仍在仔细查看着,生怕有一丝纰漏,他不相信楚怀商那样狡猾的人竟会如此轻易地死去。


    那手纤瘦僵硬,腕骨突出,细的仿佛随时都会折断,完全不像是平日里养尊处优之人应该有的手,楚怀商身为神武卫统领,又深得先帝恩宠,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怎会形同朽木一般异常清瘦?   


    萧定远心下了然,不禁自嘲地笑了。    


    果然,此人不可能是楚怀商!


    也对,楚怀商向来左右逢源,八面玲珑,心思手段一样不少,于他而言笼络太子又有何难,如今新帝登基,他自然要立功来稳固自己的地位,说不定这出请君入瓮便是他的计策,用一个假消息取他萧定远的项上人头,呈给早就想除掉心腹之患的新帝,再合适不过。


    想来那梁景和吟絮也都是楚怀商计划中的棋子,他们真情实感相信的只是楚怀商故意放出来的假消息罢了。    


    既如此,这枚指环也不过是为了取信于他的道具而已。


    只是不知究竟是哪个得罪过楚怀商的人在这法场之上做了替死鬼,生前如此消瘦,定受了不少苦吧,反正他回来了,楚怀商的计策已然成功,那指环也不必再由这个冤死鬼带去地府,还是摘了去还他自由的好!   


    思及此,萧定远便伸手去取那枚指环,却意外地发现那指环取不下来,他狐疑地低下头。   


    待看清那枚指环的构造后,萧定远这才惊觉,原来那指环竟然是用皇家独有的千机锁生生钉在皮肉里的!


    经年累月,指环早已经与手指的血肉长在一起,根本取不下来,萧定远这才终于确定,眼前这具身体正是楚怀商的!


    吟絮说的都是事实,楚怀商真的死了,是为他而死…    


    因为那指环世间仅此一枚,只属于楚怀商,是先帝亲自画的图纸,吩咐匠人打造而成后赐给楚怀商的。   


    可先帝不是一向都对楚怀商恩宠有加,又为何要在他身上用千机锁?    


    千机锁乃是由无数细如发丝的玄铁钉组成,一旦上了锁,此生都无法再取下,最初是先帝为禁锢其豢养的玄凤鹦鹉所设。


    后来先帝又命工匠将千机锁改造的更加精巧,用来惩罚宫中于掖庭做活的他国逃奴。


    玄铁钉刺入血肉,可以限制奴隶的行动,使他们再也无法逃出皇宫,却又不会影响他们干宫中那些粗重的活计,他虽觉得此举不妥,却无立场置喙皇家之事。   


    可楚怀商不一样,他是活生生的人,更是大梁国的重臣,这千机锁如论如何都不该用在他身上!


    思及此,萧定远突然想起一些坊间传闻,当即便觉一阵恶寒,先帝与楚怀商,难道真的……


    不过先帝已经驾崩,楚怀商也被处死,人死如灯灭,如今就算他再多想也是枉然。    


    倒是有一事说来讽刺,朱雀门属于朱雀营所统辖,楚怀商曾是朱雀营最年轻的都指挥使,后来才调去神武卫任职。  


    朱雀营前任首领在曾经所管辖之地被处死,生前所谓的受尽恩宠说不定另有其因,最后更是为他这个政敌替罪而死,楚怀商这一生,未免令人唏嘘……   


    愣怔片刻后,萧定远忍不住哂笑,也不知自己今日之后会落得何种下场,倒是有空为个死人在此感慨。   


    既已经确定了这具尸体的身份,那赶紧将人下葬才是要紧。


    萧定远自嘲一笑,将那具早已僵硬的冰冷尸身小心扛起,一步步走向刑场附近的棺材铺。  


    天色尚早,尧都之人还在沉睡之中,萧定远一路行来,目之所及,俱是缟素。


        原来先皇驾崩的消息已经昭告天下,此刻家家户户门前都悬挂着白色灵幡,难怪市集上什么装饰都没有。


        萧定远心下微哂,看来那位新帝今日誓要除了他,不然这举国欢庆的日子也不至于变做国丧,连让老百姓过个节的时间都不愿给,那位可真是着急啊……


    萧定远嘲讽地勾唇笑了笑,正值过年,各个铺子都不做生意,他又急着将人下葬,所以只能讨嫌去打扰别人了。   


    他走到一家棺材铺前,将肩上的尸体放在隐蔽之处,又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以免吓到人,这才伸手去叩门。


    “笃笃笃……”


    轻叩数下稍作等待后没听到回应,萧定远正想再次叩门,却在伸出手时听到了脚步声。


    “谁啊?大清早的叫魂呢!没看见老子还没开门……萧将军?”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骂骂咧咧地打开门板,看到眼前人是萧定远后愣住了。  


    “店家打扰,”萧定远抱拳致歉,随后从怀中掏出仅剩的一锭银子递给对方,“萧某想买副薄棺,葬一位……故人,不知这些可够?”   


    却见那汉子当即眼神一缩:“您要葬的,可是楚怀商?” 


    萧定远有些吃惊,他故意隐瞒了所葬之人的身份,这人又是从何知晓的?


    王五一看萧定远的表情,立刻就知道自己猜的没错,当即吓的脸色都变了:“不成不成,小人店里没棺材,您去别家找吧!”


    说着慌忙就要把门板合上,萧定远见状,立刻眼疾手快地将一只胳膊伸进店门,成功阻止了他的行动。    


    “店门口分明就有一副新棺,店家莫不是在搪塞萧某?”萧定远话中带了几分火气。


    “我说不卖就不卖!就算您贵为大将军也不卖!过年了,小店不开张!”王五用力把萧定远往外推,却低头小声道,“这是要杀头的,小人可万万不敢卖您这棺材!”


    附近其他的棺材铺也听到了这里的动静,再不敢看热闹,纷纷将自家铺子关的严严实实。   


    萧定远疑惑不解:“这是为何?”   


    王五急了:“皇上下令全城的棺材铺都不能给楚怀商做棺椁,不然要杀头的!萧将军,您行行好,放小人一条生路吧!”   


    萧定远闻言,眉头紧皱,心中不满,新帝竟真的连个死人都不肯放过么?  


    那厢王五还在苦言相劝:“再说了,那楚怀商就是个卑鄙的奸臣,贪婪成性,作恶无数,人人得而诛之,如今被砍头是他罪有应得,您何故要拼上自己的身家性命为他收尸?” 


    萧定远欲言又止,如今看来,楚怀商分明是为他顶罪而死,可惜对方恶名远扬,就算他说了实情,也没人会信。   


    思及此,萧定远心中暗叹一声,看着店门口那副棺材,将银子扔进店里,朗声道:“那这棺材便算作萧某打劫你的!”


    王五还没反应过来:“可那棺材昨日才割好,小人还没来得及上漆……”  


    “无妨,”萧定远打断他,又问,“请问店家可还有多余的针线?”   


    王五条件反射地回话:“有的有的!”    


    “那劳烦店家卖给我吧,”萧定远顿了顿,将身上唯一还算值钱的贴身玉佩取下来塞到王五手里,“这块玉佩成色不错,算是萧某向您买针线的钱。”   


    王五的脑子已经转不动了,木愣愣地拿着玉佩取了针线来,这才猛然回神:“萧将军,您要针线做甚?”   


    萧定远摇摇头没有回答,拿好针线道谢后,看王五关严了店门,便开始动工。  


    他镇守漠北时打过无数次仗,战场之上,双方厮杀极其惨烈,残肢断臂数不胜数,为了让牺牲之人至少可以体面的还乡,他不知给多少战友缝过遗体。

    

    却没想到世事无常,经他手的最后一人竟会是楚怀商。


    萧定远轻笑一声,将披风解开,一束暖光正好直射而来。  


    晨光下,楚怀商双目紧闭,唇角微弯,他竟是笑着的! 


    萧定远震惊不已。   


    这是为何?!


    楚怀商,临刑之前,你到底在想什么?


    难道替我顶罪,你竟觉得开心 ?!


    直到此刻,萧定远才真正开始仔细审视楚怀商,这位与自己同朝为官十几载,大梁首屈一指的佞臣。


延陵折柳

重生之乱臣贼子

[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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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辈子萧定远忠君爱民,战功赫赫,谁知稀里糊涂卷入党争,失败后背负谋逆叛国等罪名出逃,昔日人人称颂的战神一朝变为乱臣贼子。


万万没想到最后是他一向厌憎的权奸楚怀商竟替他担下了所有罪名,被新帝处斩,暴尸七日,他向来不喜欠人情,冒险回京为那人收尸,最终万箭穿心而死……


重来一世,君王昏聩,行事荒唐,多疑猜忌,未免最后兔死狗烹,落得跟上辈子一样的下场,萧定远索性准备先下手为强,做个名副其实的乱臣贼子。


于是他人前放浪形骸迷惑皇帝,人后厉兵秣马准备谋反,结果就因着上辈子的情由在大庭广众之下调戏了一把楚大人,谁成想隔天一道赐婚诏书入府,从此家中多了一位男夫人,...


上辈子萧定远忠君爱民,战功赫赫,谁知稀里糊涂卷入党争,失败后背负谋逆叛国等罪名出逃,昔日人人称颂的战神一朝变为乱臣贼子。


万万没想到最后是他一向厌憎的权奸楚怀商竟替他担下了所有罪名,被新帝处斩,暴尸七日,他向来不喜欠人情,冒险回京为那人收尸,最终万箭穿心而死……


重来一世,君王昏聩,行事荒唐,多疑猜忌,未免最后兔死狗烹,落得跟上辈子一样的下场,萧定远索性准备先下手为强,做个名副其实的乱臣贼子。


于是他人前放浪形骸迷惑皇帝,人后厉兵秣马准备谋反,结果就因着上辈子的情由在大庭广众之下调戏了一把楚大人,谁成想隔天一道赐婚诏书入府,从此家中多了一位男夫人,还被那人发现他要造反……


啊这……

萧将军表示自己真的很慌,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主cp:萧定远x楚怀商(武将组)

一心造反的将军强受x病弱腹黑深情权臣攻

副cp:段珩x洛陵游(文人组)

白切黑通透才子受x小奶狗变大狼狗忠犬攻


上面两张都是剑三的图,大概就是将军小时候和长大之后的那种感觉吧,天策府真的yyds!


灵感来源:疫情期间看精忠岳飞被气到,于是有了这篇文,忠奸携手共创盛世才是坠棒哒!我俗的很,就爱看这种٩( 'ω' )و

ps:文中各种官职称号啥的有借鉴,也有瞎编,应该不会有人闲的来考据吧,由于本人xp比较奇怪,喜欢看美男被虐,所以文里面出现什么受伤呀,用刑呀,中毒呀巴拉巴拉的很正常,大家酌情观看就好,就酱!


因为文里面出现的日子,为了更有氛围感,第一章晚上发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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