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24h/24:00 】蓝色海
上一棒@星辰魂渊
阅前小知识:
设定:罪犯画像师瑶×顶级杀手洋
又名:老谋深算瑶×嗜杀成性洋
通讯器:高科技就完了。有触摸显示屏,用来通知任务的。和异能者命脉连在一起,必要时可设置自爆。
异能:空间异能:穿梭空间 制造异空间
时间异能:控制短暂时间...
上一棒@星辰魂渊
阅前小知识:
设定:罪犯画像师瑶×顶级杀手洋
又名:老谋深算瑶×嗜杀成性洋
通讯器:高科技就完了。有触摸显示屏,用来通知任务的。和异能者命脉连在一起,必要时可设置自爆。
异能:空间异能:穿梭空间 制造异空间
时间异能:控制短暂时间
灵魂异能:能看见人的灵魂的物化形态,和精神控制
“现在是 24:00
欢迎深夜来访 各位旅者。
任务代号“蓝色海”
任务开始,祝你好运。”
“你见过海吗?”
“在末日来临之际,我就送你一支蓝玫瑰。”
0/1
黑色阴影填满了整个城市,清冷圆月悬挂在阴影之上。在一缕微弱的月光下,枯树的枝子上飞落了一只断翅的白鸟。
枯树底下站着一位青年,手里拿着一块木头做的画板。他是A市特殊的绘画师,名字叫金光瑶。
金光瑶抬头盯着那只白鸟,眼中满是渴望。
他停在A市繁闹的街头,与这场礼崩乐坏的繁闹融为一体,却又与这场繁闹格格不入。
那又如何呢?金光瑶坐在花坛的石座上,捧住手中的画板,即将落在画板的笔却突然停住。
没有灵魂的东西不值得被记录。
金光瑶抿唇,算了吧。他把手中的画板扔在石座上,刚要起身,又忽然想到了什么,坐下在那块画板上写了一个英文单词。
Miss啊。金光瑶口中默念着这个单词,是想念,还是错过呢?他的手指摩挲着画板,直到把颜色混到一起,在那只白鸟仅剩的翅膀上沾了些红墨,才放开手。
这才是他原本的颜色。看吧,惩罚。
金光瑶站起身,把画板夹到腋下,眸子转向了远处的一座高楼的天顶。那一处有一个在金光瑶计划里,唯一例外的人。其实金光瑶并不能看清那人,但是他确实是感受到了,这个例外的存在。
金光瑶轻轻笑了笑,转身没入黑夜。
0/2
秋月的寒风格外凉,薛洋拉了拉黑色的风衣,蹲在天顶的一处栏杆上,抬手打开手腕上的通讯器,弹出来一个投影显示屏,薛洋按下写着以“苏涉”为备注的号码。
“喂?洋哥,任务完成了吗?”
听见接通后那边传来一个熟悉的男声,薛洋叹了口气,回道:“完成了。”
苏涉那边翻了翻任务记录,确实是显示完成后,才开口说:“洋哥,你也太不小心了。你这次任务行踪,已经被聂明玦查到了。”
薛洋讽刺地笑了一声:“查就查了,没事。最近没任务的话,我就休假了。”
苏涉嘿嘿两声,说:“巧了,我这边有一个长期任务。等你回来,我们详谈。”
薛洋无奈,说:“队里不是还有明池有空吗?让他去不行?”
苏涉一拍大腿,哈哈笑着说:“哈哈巧了,明池去了西北部还没回来。再说了,上头啊,点名了要你,不是你不行!”
薛洋疲惫地叹气,说:“知道了。”
夜云把天压的很低,偶尔划过的几只乌鸦背负着月光的清辉。
薛洋扔掉了那副沾满血的手套,随后自嘲地笑了笑,他并不喜欢这种感觉。
杀人的感觉。
薛洋的组织,这个名为wake雇佣团的杀手组织。他每天都在血液之间搏斗,在杀戮中生存。薛洋是顶级杀手,手上沾着无数人的血,他从来不会在乎被杀的人是好人还是坏人,只需要完成任务就可以了。
这样的杀人利器,才是最合格的。
曾有人说过,薛洋是天才,杀戮的天才。他的空间异能,仿佛就是为了他而生,成了最引以为傲的“杀人工具”。但是薛洋讨厌他的这种能力,他被视作一个异类,一个利用能力就可以无恶不作的异类。
天色越来越阴沉,在一条没有一丝灯光的街道尽头矗立着一座高楼。
那是wake雇佣团的主楼,是所有人触不可及的高度,无数人冲破头了想要进这座楼,殊不知只有在楼内的人才知道,这里是一座活生生的血狱。
薛洋深吸了一口气,踏入那座楼内。
楼内不似楼外,一步一灯,照的很亮。薛洋按下顶层的电梯之后,整个人都有些走神,一路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到了顶层的提示音响了好几声,才回过神走出电梯。
苏涉已经在办公室等着他了,又抬眸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时钟,笑着说:“你第一次迟到。”
薛洋疲惫不堪,找了把椅子拉到办公桌前随便一摊:“任务艰巨,没有假期。”
苏涉哈哈一笑,伸手递给他一份文件,说:“资料。”等到薛洋接过文件开始翻看,又说,“金光瑶,是个灵魂异能者。他的能力已经调查过了,还没有觉醒精神控制,没有任何威胁。”
薛洋嗤笑一声,抬眸看着苏涉:“那不就是个废物吗?”
苏涉皱了皱眉,说:“别这么评价。金光瑶这人,很厉害。他是个罪犯画像师,代号Miss,有一期著名的杀人案的凶犯就是靠他的推理,画出画像,才抓到的。”
薛洋翻完资料的最后一页,微微起了些兴趣,问:“任务目标。”
苏涉答道:“保护他,直到他说任务结束。”
薛洋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说:“你们是把我当成私人保镖了吗?而且我做的一直是杀人的任务。”
苏涉无奈地耸耸肩,说:“没办法,上头就是这么要求的。可能金光瑶给的太多了。”
薛洋:“.........”
薛洋:“我知道了,我会完成的。”
0/3
麻烦鬼。薛洋在心里骂了这个任务对象金光瑶一句。
薛洋决定先去探查一下金光瑶的底细,特地挑了个凌晨时分的点。他根据资料上的地址,一路披星戴月的,成功蹲到了金光瑶屋前的树上。
可让薛洋出乎意料的是,金光瑶的屋内灯亮的很,透过那扇窗,薛洋能分辨出这棵树对着的是金光瑶的卧室,那么这是个摸他底细的好机会。
薛洋靠在树上约摸几分钟后,金光瑶果然进了他的卧室。不过他并没有上床,而是不慌不乱的向着窗子走来,更准确的说,是向着薛洋走来。
金光瑶打开窗子,将上半身向外倾斜,抬头看着蹲在树上的薛洋,笑了笑:“亲爱的杀手先生,进来坐坐么?”
薛洋有些诧异,不过很快恢复了平静,利用了空间穿梭的能力,一眨眼的功夫,稳稳当当地站到了金光瑶的面前,冷冷地盯着他。
金光瑶眯起眼,嘻嘻笑着夸赞:“真厉害啊,杀手先生。”
薛洋冷淡地说:“别这么叫我,你知道我的名字。”
金光瑶有些游戏打输了的泄气,但还是应声说:“好吧。那么,薛洋,从今日开始,你就贴身跟着我吧。”
薛洋上前几步,饶有趣味地看着金光瑶,问:“怎么个贴身法?”
金光瑶顺势退了一步,说:“啊?什....”
没等金光瑶说完,薛洋摆正了身子,恢复了那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淡淡地说:“你能看见人的灵魂,那你能看见我的灵魂吗?”见金光瑶没有反应,又说,“或者,我根本没有灵魂。我是一个,怪物。”
金光瑶微微一怔,尔后笑着对薛洋说:“我看得见你的灵魂。它很漂亮,它是一支...蓝玫瑰。”
薛洋自嘲般嗤笑一声,转头说:“灵魂异能者,你刚才说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被质疑后,金光瑶却不恼,反倒岔开了话题,问薛洋:“薛洋,你见过海吗?”
薛洋不理解他在问什么智障的问题,但还是点了点头。
金光瑶似乎满意这个回答,继续说:“我没见过海,但我知道,它是蓝色的。我的母亲告诉我说我的灵魂是一滴水,而水聚成海。但是海也有干涸的那一天,更何况一滴水?没有谁的灵魂是完美的,即使你万恶不赦、罄竹难书,你的灵魂也可能是一只纯白的鸟。”
薛洋静静地听他说完,像是没见过这么有趣的人,语气缓和下来,说:“所以,你是在安慰我吗?”
金光瑶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你说是那便是了。”
“我并不会在意灵魂,毕竟,我根本感受不到它。”薛洋说,“也许只有你这样的异能者才会在乎。不过,你连精神控制都不会,以后要怎么生存呢?”
金光瑶哈哈笑着,回答说:“正是因为我不够格,你才会站在这里。”
不是临时起意,而是垂涎已久。
他的蓝玫瑰,就在这里。
薛洋懒洋洋地瞥了金光瑶一眼:“我可没说要保你命。”
金光瑶说:“薛洋,这可不是文字游戏,没有sl选项。”
这就是在告诉薛洋,你别无选择,你的攻略对象只能有我一个。即使你不想攻略,这个攻略对象的好感度偏偏是满的。
薛洋讽刺地笑了声,说:“可以。但如果你自己想死,我绝不会保你。”
金光瑶正欲开口回答,薛洋就利用空间异能离开了。
金光瑶向着窗外笑着,那眼神就像一个求而不得的痴情人。
“我从来不会信你,我的蓝玫瑰。”
0/4
清晨的阳光正好,微风不燥,与昨日的阴沉截然不同。薛洋好似心情也随着天气好而变好了,很早就来到金光瑶家里等着他起床。
薛洋头一次换了一身比较明亮的便装,看上去像一个朝气蓬勃的少年人。他本来长得也不差,那张脸说是混个一线男明星也绰绰有余,甚至长得有些干净了。
大约八点多钟,金光瑶整理好衣装下楼,便看见薛洋躺坐在沙发上。金光瑶套了一件纯白色的毛衣,他本来生的就白净,纯白色的毛衣衬的他有些病态。
苏涉说过,金光瑶是他见过除了薛洋之后第二个真心好看的人。薛洋是一种凌厉的好看,而金光瑶是一种媚态的好看,就跟...狐狸一样。
可惜狐狸也是千变万化的,让人猜不透。
薛洋正想着,金光瑶度步过来倒了一杯水,并没有抬头去看他,淡声说:“我头一次见,扎高马尾的杀手。”
薛洋闻言回过神,听的不太清楚,但也是回了一句:“以后会见的更多的。”又顿了一顿,“我也是第一次见有染你这个雾霾蓝发色的,是我见识太浅了吗?”
金光瑶笑了笑:“并没有,只是我觉得它好看罢了。我喜欢蓝色。”
薛洋也笑着说:“嗯...你吃早饭了吗?我带你去吃。”
“我想你的任务只有保我性命,并没有照顾我生活起居这项。”金光瑶甚至认真的想了想。
薛洋嗤笑说:“那可不是任务,是出于关心。走吧,我知道一家特别好吃的馄饨馆,带你去尝尝。”
金光瑶很惊奇地眨眨眼,眼间似是带着露水一样的空灵,使人忍不住想要再去多看上一眼,他浅浅勾唇一笑:“没想到,你还知道这样的饭馆,我以为你们杀手都是忙到没有时间去吃饭的....”
薛洋哈哈一笑,从怀中掏出一条棕色的围巾,轻轻地把它围在金光瑶的脖子上,说:“那倒不至于。外面冷,围上这个吧。”
金光瑶小心地摸了摸那条棕色的围巾,简单向薛洋道了声谢,便与薛洋出了门。
0/4
街上的行人并不多,似乎这个市的人们都不太喜欢逛街一样,即使在这么好的天气下,都不愿意出来走一走。薛洋与金光瑶并行着,在经过一棵枯树时,金光瑶顿然一停。
薛洋疑惑的顺着金光瑶的目光看向了枯树。
这棵树已经没有一片叶子了,但还是被人用栏杆围了起来,像对待正常珍木一样对待。
薛洋看得出神,金光瑶突然转头望着薛洋,一本正经的说:“你相信有世界末日吗?”
薛洋摇摇头,转而又笑着说:“如果你相信,那便是有了。”
金光瑶回过头,神情有些低落,语气也便的有些柔和起来:“在末日来临之际,我就送你一朵蓝玫瑰。”
薛洋怔住了一瞬,问金光瑶:“为什么?”
金光瑶露出一个温和的笑,说:“这样,就可以让你的灵魂永远存在了。”
薛洋不以为然,觉得金光瑶说出了一些难以置信的神仙说道,于是揽过金光瑶的肩膀,拍了拍,说:“走,别看了,去吃早点。”
金光瑶确实没有再多看那枯树一眼,但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路上都没再与薛洋开口说过话。
薛洋拉着金光瑶来到了一家馄饨馆,不是什么大的馆子,人也很少,只有一个老奶奶在里里外外忙活。
老奶奶瞥见了薛洋,笑着说:“洋娃儿,今天要几碗?”没等薛洋开口,瞧见了金光瑶,又问,“这个长得好看的嘞,是你朋友噻?”
薛洋看向金光瑶,浅浅一笑,说:“是...的吧。要两碗。”
金光瑶嘲讽地看瞪了薛洋一眼,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早就认识了呢?”
薛洋笑了一声,回答说:“或许吧,可惜我天生多忘事。”
金光瑶淡然,等到吃完馄饨前,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金光瑶有些失神,和薛洋走在回家的路上,他并不知道他现在要做什么。
再经过那棵枯树时,那枯树的树枝上落了一只乌鸦。
薛洋并没有在意,金光瑶看了那棵枯树,转而又回过头,突然开口问薛洋说:“假若有一天,我要你去杀人,但是这个人很强大很危险,你去的话可能会死,你去不去?”
薛洋不假思索地说:“去。”
金光瑶疑惑地看着他:“我都没有说报酬是多少,你为什么去?”
薛洋驻足,看着金光瑶,像是在看一个残缺的布偶娃娃一样,回答说:“因为我是怪物,我喜欢杀人。我完成那些任务,除了硬塞给我的钱,我什么都没要。我加入这个组织,只是让我有个名义去杀人罢了。”
金光瑶嘻嘻笑着说:“是吗?那我....就放心了。毕竟你那么厉害,是不会被抓到的。”
薛洋拉起金光瑶的手,散步一样往前走,两人相仿的身高使这一幕看起来异常的和谐。
“你呢?你为什么要去当一个罪犯画像师?”薛洋开口问道。
金光瑶眨眨眼,笑着说:“因为我丧失了精神控制的能力。”
薛洋淡然一笑,却也止不住心中的疑惑,问:“丧失?”
金光瑶点点头,说:“是我的....敌人。他是个时间异能者,并且他的时间控制能力已经炉火纯青,他利用我的母亲,亲手....”
薛洋打断了金光瑶,冷淡地问道:“他是谁?”
金光瑶笑了笑,说:“俞启。”
0/5
自从上次与金光瑶吃了顿早饭之后,薛洋就很少有闲着的空了。每到了晚上,便守在金光瑶的屋外,当然,他是蹲在屋外那棵树上,静静地等待着那群喽啰来刺杀。
薛洋有时也不懂,这些人为什么而来,来了又有什么意义。他也不去追问,甚至连他们真实的长相都没见过,就把人杀了。
薛洋乐在其中。
金光瑶也没有闲下来,似乎老是盯着一个长方形的小木盒子看,小心翼翼地摩挲着。他看向窗外,笑了笑,他对薛洋的冷淡并没有不满,反而更满意了,毕竟这也是他某个计划中的一部分。
天气越来越阴沉,乌云堆起一片又一片,好似有一场特别大的雨要降临一般,响起了一重一轻的打雷声。
金光瑶睁开眼,他趴在桌子上睡了好长一段时间。薛洋坐在窗前的那棵树上,靠着树,将手压在脑后,黑色的风衣耷拉下来,看上去十分惬意。
金光瑶起身,看了看时间,下午三点十分。他起身伸了个懒腰,手和脸上传过一阵酸麻,怕是已经睡出了几道很深的印子。金光瑶看向窗外,薛洋察觉了视线,两人对望着。
“过来吧。”金光瑶说,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也有些小,他不确定薛洋是否能听见,但还是说了。
薛洋未等金光瑶的话音落地,就利用能力出现在金光瑶的眼前,那种着急的样子,就像是男孩找到了她心爱已久的玩具模型。
金光瑶笑了笑,说:“耳朵真好使。晚上你有时间吗?”
薛洋点点头,淡然问道:“什么事?”
金光瑶眯起眼睛,似是恳求般地说:“处理...一个人。”
薛洋的心里好似早有预料,答案脱口而出:“俞启?”
金光瑶睁开眼睛看着薛洋,回答说:“是。今天晚上,你不用跟着我了。”
薛洋嗤笑一声:“可以是可以,但是俞启可是个时间异能者,怎么说也有点麻烦,这报酬...”
金光瑶说:“秘密。”转而一笑,“报酬....是秘密。”
薛洋笑了笑,说:“好吧,为你破一次例。在家等我回来吧,负伤的话,还得拜托你了。”
金光瑶一顿,说:“我信你不会受伤。”
薛洋虽然有些疑惑金光瑶为什么这么说,但也还是没有问,转身走了几步停了停,说:“回头加上我通讯器好友,把资料发给我。”
金光瑶应了一声:“好。”
金光瑶望着薛洋离开的方向出神。
真想再多看你几眼啊,我的蓝玫瑰。
今夜过后,我就不是我,你也不是你,等我的精神控制消失,你的末日就要来临了吧。
窗外依稀下起了雨,雨连成线,下的很小。
薛洋,应该没有带伞。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现在金光瑶的计划已经接近末尾了,再也没有什么精力去纠结其它的事了。
也许,我们早就相爱了呢?
也许.....我只是让你忘了我呢?
0/6
接近夜晚,雨下的越来越大,加上雷电的轰鸣,街上已经没有行人了。
金光瑶穿着一袭黑色的雨衣,怀中着一个长方形的小黑盒子,在街上慌乱地走着。他似乎与这黑夜融为一体,低着头,也不看路一样,但就是有一个明确的方向在指引他。
究竟是什么呢?他自己也不知道。
慌乱的脚步踩在地面上激起周遭一片雨花,嘈杂的雨声阵阵入耳,烦躁的心却霎时间平静。与这片黑夜相融,却与这片黑夜里的所有的事物相离。
金光瑶回到了他曾多次经过的那棵枯树旁,再次望向这棵枯树时,他竟然有了一丝怜悯的感情。
金光瑶静默片刻,突然想起了什么,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块通讯器,按下备注为“薛洋”的通信,在弹出的显示屏里慌慌张张地打出一行字,发送出去。
金光瑶盯着那行字,一副后悔莫及的表情,但也来不及去后悔什么了。
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金光瑶跑了大概有二十米左右的距离,来到了一栋高楼前,那是一座废弃的高楼。仅是那么短的一块距离,这里的环境也与街景截然不同,这里荒废阴暗,没有一点生气。
除了压抑,还是压抑。
红泥从脱皮的砖头之间显露出来,深深地没进了从墙缝钻出来的野草之中,两者相互依偎着,看上去就像一对热恋的情侣。
真是疯了,这里的一切都让人疯。
金光瑶一层一层的往上爬,大概五六分钟的时间,他爬到了天台。
天台很冷,金光瑶的脖子上还围着薛洋给他的那条棕色围巾,又小心翼翼的将它往里掖了掖。
站在金光瑶面前的那个中年男人阴沉地笑了一声:“怎么?自从你把所有的精神力都去用来抹消你那小男友的记忆,现在见到我,连一成都用不出来吗?”
俞启。
金光瑶的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嘴上浅浅一笑:“当然不是,只是觉得,打你,浪费了我太多时间。”
俞启转过身,别有意味的看着金光瑶:“你最近雇了薛洋保你,那薛洋...怎么没来啊?哼,我明白了,你报了一个我的假位置去骗他。”
金光瑶回答说:“是,我是骗了他。我抹掉他的记忆,是为了让他不背负仇恨。当初你诬陷他父母时,也是这副满不在乎的嘴脸,我看了就恶心。”
俞启听后捧腹大笑:“当年薛洋生下来就是个怪物,我让他爹娘死了又怎么样?怪物就是怪物,不存在人性的。”见金光瑶不以为然,俞启又说,“你就算摸消了他的记忆又怎样?等你死了,精神控制消失,记忆回复,他照样会被仇恨蒙蔽,彻彻底底变成一个嗜血怪物。”
金光瑶笑了笑,说:“那就在此之前,我先把你杀了。”
俞启神色一滞,并不是金光瑶打不过他,而是一直在顾忌着什么。凭金光瑶现在的实力,大可拼上一拼,金光瑶虽然心精,但毕竟缺乏战斗力。
俞启想着,张开了手臂后退几步,仅差一步就能碰到天台的栏杆时骤然一停:“你来啊!只要你敢过来,我就带着你一起跳下去!到时候你我的位置暴露,看看你的薛洋会怎么想!哈哈哈哈哈!”
金光瑶淡淡地说:“....你大可一试。”
金光瑶想都没想,脑子里只有一种想法,那就是要他死。
他一个疾步冲过去,甚至连耳边的雨声都停止了一般,在一瞬间金光瑶拽着俞启的后衣领,跨越栏杆做好要跳的一种姿势。
雨下的越来越大,金光瑶上衣口袋里的通讯器发出滋滋的响声,俞启死死地抓住金光瑶的手腕,眼睛恶狠狠地瞪住金光瑶,喊道:“金光瑶!你竟然选择自爆!!你有种!”
只见金光瑶宛然一笑,把那定了爆炸时间的通讯器掖在俞启的口袋里,手肘发力将俞启推了下去!
听不见雨声了,金光瑶默然。天台的下方传来一阵撕心裂肺地吼叫后,一声爆炸声随之而来。
没有血液,不留痕迹。
0/7
几分钟前,薛洋的通讯器突然弹出一条讯息,是金光瑶的。
—代号“蓝色海”任务已完成。
—任务目标:灵魂异能者,金光瑶
—任务执行人:薛洋
薛洋诧异几分,关闭了通讯器,重新定位金光瑶的位置。发现金光瑶的所在后,突然联系不到金光瑶的通讯器了。他的心里一慌,调转了方向。
—系统提示,您的任务方向已偏离。
烦死了。薛洋加快了脚步,雨声漫过耳边,他已经不在乎了。他只想要见到金光瑶,好好问问他为什么任务完成....明明他什么都没做啊。
—系统提示,如果您再不纠正任务方向,您将会受到处罚。
薛洋听后,硬生生的把通讯器从手腕上拽下来,他的手腕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从他的手腕处流淌出来,而他就像一头不知道疼痛的怪物,只顾得往前、再往前。
我们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你却对我说好久不见。
我们明明.....不是恋人啊。
薛洋心头一杂,等他赶到金光瑶所在的天台时,他发现原来一直错的都是他。
什么都来不及了啊。
金光瑶那张清俊发白的脸再次闯入他的眼眸,手里递给了他一支蓝玫瑰。
“报酬....很多年前的报酬。”
精神控制的异能让薛洋只能停留在原地,两眼发昏。
金光瑶冲他笑了笑,抬手轻轻地抚上薛洋的脸,冰凉的触感一下子麻痹了薛洋的大脑。
“我们...认识吗?”
薛洋颤颤巍巍地问他,金光瑶的眼眸深邃,似乎想要把薛洋的模样永远刻进那双瞳孔中。
“不认识。”
薛洋的眼角一红,泪水从灰暗处渗出,金光瑶轻柔的帮他拭去。片刻,金光瑶不舍地撒开了薛洋,闭上眼睛,嘴角噙笑,一副平日里的景象。
可是,在那一瞬间,金光瑶向楼下倒去。
短短一秒,薛洋的精神控制消失,他利用空间异能瞬移到栏杆处,可是,眼前的景象却成了他再也抹不掉的噩梦。
金光瑶自爆了。
没有一点声音,无声无息的。
他的身体慢慢地变成一只只透明的蝴蝶,随后消散,在漫无止境的大雨中,消失殆尽。
—“薛洋,你看过恋爱漫画吗?”
—“没有。”
—“那你真无趣。”
—“我看过那种漫画。美好的,不美好的。我想完整的我们只能出现在番外篇,只能像一只藏在下水道里的老鼠,不是害怕,而是保护。”
—“世界末日啊,真遥远。”
—“蓝玫瑰啊,奇迹而又不可能存在的爱。”
—“我爱你,所以,请你忘了我吧。”
—“我爱你,可我就是不让你记起来。”
—“薛洋?”
薛洋猛然抬头,那抹属于金光瑶的光亮骤然不见。
他疯狂的大笑起来,不对着任何人,是对他自己。
是啊,他很无能,连自己爱的人都会忘记,还奢求什么来救他的呢?
他是个怪物,他是个疯子。
现在记起来又有什么用啊?让他一个人后悔么?
薛洋痛哭着,心脏就像被人生挖了一块,空荡荡的。
他怀里的蓝玫瑰已经枯萎了。
那一抹黑色攀上了纯净的蓝色花瓣,然后腐蚀坠落在地上,被人踩踏蹂躏。
薛洋把它捡起来,轻轻地放在唇边吻住,就像金光瑶落在他唇边的那一吻一样,他似乎很贪恋这个过程,加深了那一吻。
很久很久,直到蓝玫瑰的花瓣都零星落尽了,薛洋才将它放开。
“以心脏跳动换来的灵魂,用我的血滋养,它就不会枯萎。”
薛洋猛然将蓝玫瑰倒刺进自己的心脏,鲜红的血液顺着根枝流出来,一滴一滴地坠落在地上,仿佛开出了一片玫瑰花海。
不过再也不是纯净的蓝玫瑰了。
我的蓝玫瑰枯死在了你干涸的心口上,而你是罪人。
End
【梦回24h/22:00 久不归】
其实关于薛洋对金光瑶的感情,很复杂。
你说他不爱吧,他作为一个上司,却对下属几乎算得上是言听计从,且二人平日里相处也算甜蜜;可你说他爱吧,他有时对金光瑶的行为又活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譬如此刻,本来好好地打着台球,薛洋突然抬手掐住了金光瑶的脖颈,迫使金光瑶反手支着桌子仰面看他。
他脸上的怒色不似作假,手上力度自然也没松,金光瑶面上已因窒息而显得有些泛红,嘴角笑容却是一点没变,就像是笃定薛洋不会真拿他怎样一般。
蓝曦臣进来便看到这样一幅场景,他有些不悦道:“降灾,你别太过分了。”
“我管我自己的手下,碍不着你裂冰什么事儿吧。”薛洋...
其实关于薛洋对金光瑶的感情,很复杂。
你说他不爱吧,他作为一个上司,却对下属几乎算得上是言听计从,且二人平日里相处也算甜蜜;可你说他爱吧,他有时对金光瑶的行为又活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譬如此刻,本来好好地打着台球,薛洋突然抬手掐住了金光瑶的脖颈,迫使金光瑶反手支着桌子仰面看他。
他脸上的怒色不似作假,手上力度自然也没松,金光瑶面上已因窒息而显得有些泛红,嘴角笑容却是一点没变,就像是笃定薛洋不会真拿他怎样一般。
蓝曦臣进来便看到这样一幅场景,他有些不悦道:“降灾,你别太过分了。”
“我管我自己的手下,碍不着你裂冰什么事儿吧。”薛洋收了手,看着他那张脸就觉得心烦,本着我不痛快也不能叫你痛快的心理说道,“不知前些日子传的避尘跟一个人类不清不楚的事,阁下处理好了没有?”
薛洋说完后见蓝曦臣那张瞬间僵住的脸心情顿时愉悦了不少,他又道:“二位聊,我就不奉陪了。”
等薛洋走后金光瑶才道:“裂冰阁下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纠结了很久,想问你一个问题。”
“您说。”
“那次之后,感觉你跟所有人都生疏了不少。”
“他不喜我与旁人太过亲近。”
“可这未免太过分了。”
“他拼死将我救回来的,不算过分。”
“可即便这样,他也不能限制你正常的交友活动啊。”
蓝曦臣还想说些什么,金光瑶却是已经不耐烦了:“阁下如果找我只是为了说这些,那还是请回吧。我并没有觉得他做的有多过分。”
“可……”
“阁下,还请您免开尊口。”
蓝曦臣犹豫许久,长叹几声,终是决定再不插手这件事。
但他还是免不了想嘱咐几句,“如果你不想再跟着薛洋了……”
“不会的。阁下,我该走了,再晚些他就要急了。”
“好,你……你多保重。”
“我会的,不劳阁下费心。”
与蓝曦臣告别后他去了薛洋的住所,见薛洋依在门框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聊什么了?”
“没聊什么,随便敷衍了几句。”
薛洋轻哼一声,转身进了门,金光瑶紧随其后。
他的语气听起来不太友好:“我相信你有分寸。”
“自然。怎么我瞧着你也没多开心,我不比那位能认清自己的身份吗?”“你想说什么?”
“薛先生,我不比那位差。”
“你没资格和他比。”
“好吧。降灾阁下,我要睡了,祝您好梦。”
薛洋并没有如金光瑶所祝福的那般做个好梦,他想着要不让金光瑶下次来个反向祝福,或许那会更有效一些。
原因无他,金光瑶祝福的当晚薛洋就做了个噩梦。
梦里是一片火海,热浪卷着血腥气铺面而来。薛洋循着记忆里的方向走去,见金光瑶躺在那儿昏迷不醒,身上刀剑的伤痕居多,肩膀处中弹,尾巴被火焰燎起一片焦黑,耳朵也缺了一块。
他抱着金光瑶起身,往记忆里安全的地方走。
金光瑶那一双狐狸耳朵颤了颤,突然搂住了他。纵使之前已经经历过一遍,薛洋还是有些措不及防,踉跄一下险些跌下去。
他看着金光瑶因疼痛皱起的眉头,有心想擦擦他脸上的血痕。
记忆里的隐蔽处是寻了不少时间,如今再寻倒是方便了不少。
薛洋把金光瑶放好,简单清理好他身上的伤后又回那个地方。
人与妖向来不和,这是常规,也是惯例。
薛洋不怪那些人族的恶意与揣测,只是觉得痛心,替金光瑶痛心。
他是混血,所以一直奢望着两族和平。
薛洋不忍碎了他的幻想,尽管这一件永远不可能做到的事。
金光瑶说不能这么绝对,或许时过境迁,千百年之后也未必。
他们曾有过平和的共处,也有过相看两厌的交战。
但大多数时间还是互不侵犯的,双方相互妥协着的和平。
密林形成了天然的屏障,两边是完全不同的世界,可惜一直有人想越界。
金光瑶不可能参不透这些,这些连他都能看出来的事。他远比自己聪明。
可那又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他要相信人类,甚至试图融入他们。单那一半的血统吗?
薛洋不信。
“降灾,你来了。恨生怎么样了?”
“没死,我给他简单处理了一下。”
“我就知道你来了他就没事了。”
“自然,我不会叫他死的。”
火海依旧在蔓延,人类在这一方面或许是真有什么特殊的天赋,各种杀伤性武器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日新月异地出现。
可惜正如人族所忌惮的一般,那些超出科学范围的能力,是真的具备很强的力量。
那是局部的战役,边境线上起火是常事,两边政府不会就这个太过不去。
等到时间足够久远,再能回想起来的,无外乎遇难者的家属。
薛洋也将这件事记了很久,印象深刻到梦里还能拿出来回味。
其实那一战远没有梦里那么简单,他几乎是折了半条命进去。金光瑶也躺了足足一月有余,他醒来后最初的那段时间一直愣愣的,养了好一阵才好。
只是自那之后薛洋再未见过金光瑶的兽形。
“尾巴秃了一块还没长出来,耳朵也缺了。这方面的伤好的总归是要慢上一些,等养好了再说吧,省的你又给我薅秃了。”
“我哪有,你别污蔑人啊。”
“你没有?是需要我细说一下吗?”
“不用了,你还是好好养伤吧。”
他总觉得金光瑶是变了个人,可周遭人没一个信他。
更有甚者说:“降灾,别是你给变了吧。人恨生好歹还肯告诉咱真实姓名,你呢?你谁也不信。”
“我?我们又不熟,机构里也没要求用真名啊。”
“你这人怎么这样。”
“我怎么了,当初我加入机构的时候,条例上面只说了要我为机构效力,可没要求我得跟别人和谐相处。”
那人面上怯怯,不准备再与薛洋争论,但薛洋显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
“再说阁下是个什么身份?”薛洋将他仔细打量了一番,继续道,“我瞧你也没什么特别的,想必是没什么功绩,不然我也不至于记不住。”
那人脸上僵住,面色不善。薛洋才不管他是个什么想法,短暂顿了几秒后打算继续嘲讽。
金光瑶是这个时候出来的,他在楼梯扶手上稍稍犹豫了一下,终是选择像往常一样止了争端。
薛洋当时没什么反应,回去后冷着一张脸对他怒目而视。
其实薛洋很少冷脸,他大多时候都是笑着的,不管心情如何。
“怎么这幅表情?”
“你以为你是谁,少顶着他的身份教训我。”
金光瑶好生疑惑:“不是你叫我这样的吗?怎么现在又开始嫌弃我了。”
“我?我可没叫你换个人。”
“你喜欢我直白的情绪表露,喜欢我除你之外不和旁人亲近。我都照办了啊,你怎么能不满意呢?”
“我喜欢的是金光瑶那样,不是‘你’。”
“我和他没什么不同,相反,我比他更识时务,你该喜欢我才对。”
“我为什么要喜欢你,你算个什么东西?”
“薛先生,你这话说的好生伤人。”
“是啊,伤‘人’。”
薛洋叹口气止了回忆,下床起身。金光瑶在餐桌前早已恭候多时。
薛洋对于他精心准备的早餐半点没领情,上来先泼了他一头盆冷水:“你什么时候走?”
“薛先生就这么不想见我?”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你走了他才能回来。”
“他已经死了,回不来的。”
“我不信,他要是回不来,你又何苦留在这儿。”
“我喜欢你啊薛先生,自然是想跟你一块。”
薛洋不屑:“你占的是他的身体,要真按你这么说,那你就有多远滚多远,别叫我再看到你。”
“这是他欠我的,凭什么要我走。”
“欠你?那你可得好好同我说说,他欠你什么了?”
“他欠我一条命。”
“他又不是我,不爱杀生。”
“不一样的。”
金光瑶娓娓道来,向薛洋讲述了他之前一直遮掩着的过往。
人妖相恋的俗套戏码,因为孩子的出现又与画本里有些许区别。
母亲是个没什么能力的狐妖,因为修炼失败连耳朵尾巴都没能保住,彻底成了一个普通人。
对此她倒是不在意这些,没觉得自己做一个普通人有什么不好。她在人间混得顺风顺水,还交了个不错的男朋友。
本来她以为能一直这样,没想到生了孩子后出了意外。
她生了两个孩子,一个金光瑶,一个他。他是正常人类的模样,金光瑶却是个狐狸,尾巴耳朵一样不少。
因为这个,那个男人和她离了婚,如避瘟疫般划清了界限。他一个孩子都不肯要,无论是金光瑶还是正常的他。
这种爱恋向来不受祝福,母亲带着他们在边境线生活。他生的是人类模样,所以经常去镇上采购些东西,旁人看他面色不善,议论纷纷。
金光瑶也偷偷溜出去过几次,遭到的是更过分的冷眼与嘲讽。
他们就这么在那一小片天地勉勉强强地活着,拮据却也算和乐。
可哪有那么长久的平和,他这短暂的一生只过了八九载春秋。金光瑶杀的他,兽性难掩,他身上是血肉模糊。
他肉身已死,灵魂未灭,亲眼看着他母亲愣愣地站在原地,昏迷过后深受打击,再不愿抚养这个孩子。
他的灵魂附在了金光瑶身上,一直被他压在精神深处,好容易等金光瑶虚弱到意识朦胧,这才有了机会再见一眼人间的暖阳。
他说得凄凄惨惨,薛洋只信了一半。他纵然心下生疑,却也没再追问,既然明知无用,他也不想去费口舌。
金光瑶瞧见了他面上的不悦:“薛先生,你就真这么不想见我?”
“你觉得这还用问?”
“可我瞧你也没准备拿我怎样。”
“那是我不想弄伤他的身体。可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办法的。”
“你不信我会杀了他?”
“他比你强上太多,你打不过他的。”
“薛先生,只要你开口,他不会挣扎的。”
“我只会叫你去死的。”
薛洋查了好久的资料,古往今来各种能沾得上边的案例他都找了出来,挨个对比研究。
那位也是强弩之末,薛洋能感觉出,他越来越力不从心。
真正赶走那位是在一个月圆之夜,薛洋带他去了林子里,点燃周遭的草木,翻涌出了一片火海。
金光瑶看着熊熊燃烧的烈火,眸里情绪闪烁。
“薛先生,你真要杀我?”
“我从来没想过要留你。他在挣扎,你听到了吗?”
金光瑶早有这种感觉,身体里的那位并不安分,一直叫嚣着要出来。
他的衣摆被火焰燎出一片焦黑,他一步步地向着薛洋走去,尾巴和耳朵一点一点地显露,上面的伤还没好。
薛洋抱住他:“好久不见,欢迎回来。好玩吗?”
“黑漆漆的一片,好玩什么,你快别开玩笑了。”
“那个故事到底是什么?”
“我母亲一共生了三个孩子,我、他还有一个妹妹。前半部分确实和他说的一样,只是死的那段和他说的有出入。”
“愿闻其详。”
“他不喜欢我们,我、我母亲、我妹妹,他都不喜欢。他觉得我们都是怪物,是我们害他过成这般苦难。我妹妹不知怎么回事,迟迟化不了形,那天我和妈妈都不在,回来后见得只有妹妹的尸首。”
“他哭的肝肠寸断,声泪俱下地哭诉。我之前折回来了一次,亲眼见了他的行凶过程。我那时小,不知道该不该去和母亲说。”
“我猜你说了。”
“是,我怕他再做出什么事来,防患于未然。母亲带我走了,他自那之后有些疯,一直记恨着我。后来他学了写邪魔外道,行刺我的时候遭了反噬,死了。可能是不甘心,灵魂附在了我身上,一直想杀了我。阴错阳差没想到这样给解决了,薛洋,还得多谢你了。”
“不必,就算没我今天这一出他也撑不了多久的,强弩之末罢了。”
“还是要感谢一下的,谢谢你没帮他。”
薛洋有些急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随口说几句,你怎么还当真了?”
“你这次可是叫我等了好久。”
“日后补给你就是了。”
“那可说好了啊。”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金光瑶走在他前面,狐狸尾巴一翘一翘的,烧伤已好了个七七八八,薛洋没忍住,上去抓了一把。
“别乱动。”
“我没。”
“与其想着怎么占我的便宜,你还不如想想怎么解释森林火灾的事。”
[恶友梦回24h/20:00] 狐狸之窗。
/活动文,一点不知道是什么元素的灵异架空,比较适合万圣节看(?)
上一棒:@三也 。
下一棒:@雨凉念秋 。
“还有人活着吗?”
金光瑶用脚踢开叠在一起的尸体,横七竖八、被烧焦的、扭曲的面容,关节七零八落的摆在地板上,绽开带着血丝的皮肉,像表层被烤焦的生牛排,薛洋在他做饭的时候捣乱大概就会造成这样的后果,那些失败品最后只能一并被倒进垃圾桶里。
“大概没有。”他的搭档听起来有诸多不爽,啧了一声,棒棒糖嘎嘣一声被咬开,黑色的皮靴踩碎了某个早已死-掉的尸-体的颅骨,“又他妈白跑一趟。”
他们房间里晃了半天,一无所获。金光瑶走过去安抚他,走过焦黑的地毯和掉落的瓷...
/活动文,一点不知道是什么元素的灵异架空,比较适合万圣节看(?)
上一棒:@三也 。
下一棒:@雨凉念秋 。
“还有人活着吗?”
金光瑶用脚踢开叠在一起的尸体,横七竖八、被烧焦的、扭曲的面容,关节七零八落的摆在地板上,绽开带着血丝的皮肉,像表层被烤焦的生牛排,薛洋在他做饭的时候捣乱大概就会造成这样的后果,那些失败品最后只能一并被倒进垃圾桶里。
“大概没有。”他的搭档听起来有诸多不爽,啧了一声,棒棒糖嘎嘣一声被咬开,黑色的皮靴踩碎了某个早已死-掉的尸-体的颅骨,“又他妈白跑一趟。”
他们房间里晃了半天,一无所获。金光瑶走过去安抚他,走过焦黑的地毯和掉落的瓷盘,碎渣被踩在脚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响声,“成美,别说脏话。”
他轻柔地说,带着白色手套的手撑开对方的牙齿,把糖用两根手指拎出来,“少吃点,你不能吃这个。”
“你管那么多,小爷爱吃什么就吃什么!”薛洋烦他,语气也不客气:“别这么叫我!”
“你的口腔还在磨合期,如果损坏了,还是得我来保养。”金光瑶不生气,他用讲道理的口吻说,一副操心的样子,“你也不喜欢再躺在医疗室吧。”
薛洋恶寒地打了个哆嗦,脸色顿时变得不太好看,“你威胁我?”
“不敢。”金光瑶悠然的踩着尸体走出去,语气悠闲地像在逗狗,“走了,成美。
薛洋不情不愿的跟上去,当着他的面呲出一口尖牙。
金光瑶当然不在意,就像狗狗对主人吡牙,主人只会觉得可爱一样。何况他最近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哪里会在意这一点小小的冒犯。薛洋最会察言观色,简直像只有灵性的猫,非常明白自己能在什么时候稍微越线一点,他最近甚至多偷吃了一点糖,金光瑶也没有阻止。
近在咫尺的地方传来轻轻的“嘶”声,金光瑶一回头,薛洋隔他有十来米远,显然还在闹脾气,自己只能屈尊纡贵地走回去,问,“糖又刮破舌头了?你该少吃点。”
“金少爷,你又放那东西?”
薛洋的声音甜腻的,只是怎么听怎么像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有种咬牙切齿的意味。他手疾眼快的在空气中伸手一抓,一只布偶虫子就出现在手中,几乎能以假乱真,“又是这个,你能不能有点新意?”
这是某个被下了咒术的布偶,做监控作用,金光瑶以前没少往他身上放,自从被发现之后收敛不少——只是不在明面上放了。
“成美,在下绝无恶意,也只是担心你罢了,”金光瑶不急不缓,在他手心里暧昧地点了点,那玩意儿就凭空消散了,“如若又出现上次白雪观一事,在下也不好交代,故而出此下策……”
他从容地看着薛洋越来越扭曲的脸色,及时打住,调转了话头,“哦,我忘了。”
他已经没什么人需要‘交代’了。
便宜父亲已死,金光瑶除去心头大患,一朝站在权力顶端,居然有种不真实感,回顾人生寂寥的这些年,在他身边的,居然只有一个不是人的薛洋。
金光瑶微微侧头,仔细端详起身边的人来。
薛洋的一切都非常真实,他费了很久的功夫,力求他的每一寸皮肤都与真人无差,连脸上细小的绒毛都分豪毕现。
像金家这种大部分财产来路都不太正当的富贵大家族,总是有那么点“家族传承”的邪术,然而近百年来,能够造出如此鲜活的仿真人偶,金光瑶还是第一个,可以称得上天赋秉异了。
彼时金光瑶刚刚在家里拥有一席之地,但是离接触到核心的权利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他借着打杂送菜的名义,贿赂了下人,偷偷溜进了金家的地下藏书室。
那本老旧的书里,记载了无数程度或大或小的邪术,是早年金家的先祖派人搜罗起来的,唯独那本书最后一页,只有寥寥几句意味不明的文字,字迹潇洒狂放,和前面一丝不苟的记录大相径庭。
那一页没有一堆花里胡哨的私印,只剩下一个简单的落款:薛成美,旁边还有一个颇为怪异的图案。
那颇为难解的字对应着现在安徽的某个地方,金光瑶特地以办公室的名义想办法过去,寻到了一处荒凉偏僻的洞穴,而制作薛洋的材料以及方法,都被完好无损的保存在那里。
金光瑶为表对这位不知名记录者的“尊敬”,将薛洋的字也取为成美,以“君子成人之美”而糊弄过去,薛洋也只是送了他个白眼,不置一词。
但还有一件事情,他并没有说。
他第一次见到完整的薛洋,其实并不是在那个黑夜里,月光笼罩下已经完成的的人偶,而是一个梦。
照着那一页的书上做过之后,当天晚上,金光瑶一闭上眼,就梦见了一个少年:他穿着一袭白衣,长发披散,却笑着露出了尖尖的虎牙。
他好像在一个偏僻荒凉的镇子里徘徊,梦境总有驱散不了的雾,裹挟着尘土,让金光瑶看不清其他。
金光遥想,他应当穿金色才对,再不济,也适合黑色。
那白衣少年似乎看到了他,他脸上露出一个惊异的神情,眼中蕴含的情绪却丰富得多,几乎让人辨不清。
然后他就醒了。
某次午后,薛洋颇不耐烦的扯着自己的长发,骂骂咧咧的埋怨他,“小矮子,你特么是不是有什么怪癖啊,弄那么长的头发做什么?又难洗又难打理,还娘们唧唧的。”
金光瑶端坐微笑,“成美,你不懂。”
对方还要再闹,金光瑶出其不意的上去吻他,以求堵住着小流氓的嘴,谁知道对方又恼怒起来:“你做我出来就是为了当个充气娃娃的是吧?!”
“成美,”金光瑶探探口气,无奈的撩起了他的一缕长发,遮住了薛洋的嘴,“慎言。”
“我——”
记忆里薛洋还未出口的脏字与眼前开合的门声重合了,金光瑶猛地收回沾着灰尘的指尖,看见暗道的小门被缓缓打开。
金家何时有这样的暗道?
金光瑶小心走进,却看着门上画着一个和书籍最后一页如出一辙的诡异符号。
金光瑶想了想,在门外贴了一纸传送符以留后路,这才不紧不慢地踏了进去。
墙上有一些字,还有一些胡乱的线条涂鸦,看起来像是发泄心情时写的,金光遥一路沿着里面走去,猜测这可能是那位记录者留下来的,他不敢贸然的触碰,怕上面附了什么术法或者毒药,只是用眼看着,试图读取其中的信息。
那个术法的创始人,有一位好友。
他一抬头,发现那个名字被划的稀巴烂,旁边还有一些气愤的辱骂,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只觉得这性子跟薛洋倒也太像。
金光瑶眯着眼睛辨认墙上的文字,知道他的童年的遭遇,知道他嗜甜、任性,看着他被人招安,那人成了他后来的好友,看着他遇见一个“伪善”、“假好心”的白衣道长……
他慢慢的沿着弯曲的小道往前走,也慢慢读取那个人的一生。
暗门的最后挂着一副画像,他一抬头,看见一张和薛洋如出一辙的脸。
End.
【梦回24h/19:00 赌徒】
大雪封山十万万年,此间神仙已无香火
十二颗生锈的封魂钉沾满污血,死死的钉在早已腐朽桃木棺上,侧边血红色的符文入木三分,即使隔去数年依旧鲜艳如血,蜘蛛网一层又一层的缠在棺木上,好似生出了神智。
薛洋戴着防毒面罩,戴着手套拨弄了几下,成团的蛛网手感像棉花慢慢散开,完整的符文彻底显现出来,他谨慎的拿着探灯一行照过去,确认这并非他见过的符文系列中的任何一种,于是拿手机拍下来打算回去再研究。
他直起身来,握紧了手指,天晚夜寒,此处风水又是阴气繁重之地,免不了寒气入体,小病一场,薛洋收起工具,目光转向棺木后那蒙了一层半透明纱布的观音像,目测有七八米高,可惜灰尘重重,遮住了它原本的...
大雪封山十万万年,此间神仙已无香火
十二颗生锈的封魂钉沾满污血,死死的钉在早已腐朽桃木棺上,侧边血红色的符文入木三分,即使隔去数年依旧鲜艳如血,蜘蛛网一层又一层的缠在棺木上,好似生出了神智。
薛洋戴着防毒面罩,戴着手套拨弄了几下,成团的蛛网手感像棉花慢慢散开,完整的符文彻底显现出来,他谨慎的拿着探灯一行照过去,确认这并非他见过的符文系列中的任何一种,于是拿手机拍下来打算回去再研究。
他直起身来,握紧了手指,天晚夜寒,此处风水又是阴气繁重之地,免不了寒气入体,小病一场,薛洋收起工具,目光转向棺木后那蒙了一层半透明纱布的观音像,目测有七八米高,可惜灰尘重重,遮住了它原本的颜色,只有某些地方显出一点淡淡的金色。
“若真是金铸,盗墓贼怕不是早就偷的渣都不剩?”薛洋扣紧面罩,又摇了摇头,翻看着手机上拍下的信息,确认无遗漏,屏幕上方忽然弹出一条消息,他手指微顿,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
薛洋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二点,比起以往实在是晚的很,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散了散身上的寒气,才从口袋里掏钥匙准备开门,防盗门却从里面打开了。
金光瑶半靠着门框,淡茶色眼眸扫过他全身上下,略过他手中的工具箱,道:“夜不归宿?”
薛洋噎了一下,正准备说些什么,或者说告知他今天的行程,金光瑶却转身道:“进来吧,先去洗澡。”
金光瑶穿着鹅黄色针织羊毛衫,跪坐在毛毯上,喝了一口热茶,暖意充满心口,手指却微微有些发抖,像是冻的。
“你病了?”薛洋上前给他换了壶热水,他很少见金光瑶身体不好到这种程度,虽说医者不自医,可不论小病大病,他应当都有治的法子,据说师父捡到他的那一年,手臂上的伤口大出血,是金光瑶力挽狂澜,救了他一命,这件事薛洋不知真假,大病一场后他什么也不记得了,他那位名义上的师父,也不知去向,但记忆里应当是有一个这样的人的,墨发长衫,像他师兄一样。
“师兄?”
金光瑶闻声抬眼看他,没有回他的话,目光又转移到他鞋上残留的泥渍,“叫我干什么?洗澡去。”
薛洋把热水器调凉了一点,微凉的水珠滑过眼窝的时候,他忽然想起来那棺木上晦涩难懂的血红色符文,像是活生生印在脑海里,他清晰地记着每一道符文的画笔走向。
若真是一处古墓,国家或者盗墓贼千百年来却没有发掘过这块地方,若说没有什么值钱的宝物,但那棺上的钉子却从未被撬开过……或许说是没有完全撬开,只有封魂钉闭口处血迹斑斑。
既是封魂,封的是什么人的魂,竟然要用符文和封魂钉的双重加持,他关了淋浴,把温度重新调回去,那道符文他没有在任何古籍上看到过,并不从属于某个系列……或许是数年前已经断绝的家族传承,又说不定是什么野路子。
但终会有迹可循,金光瑶或许会知道,薛洋擦着头发停住脚步,老实说,薛洋并不想让金光瑶知道他的目的,他的手指按在图片上,犹疑了一下,还是没有发送出去,至于他到底在犹豫什么,自己也说不清。
薛洋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他又陷入了一个难以言说的误区,他开始觉得羞愧难当,于是不自觉的回忆过往,师兄对他并不差,衣食住行无不安排妥妥当当,千事万事也是亲力亲为,像一位真正的兄长,温和有礼,也……冰冷疏远,万物一样,任何人都一样。
薛洋关紧房门,从柜子深处拿了一根香烟点燃,烟草燃烧的感觉让他的头脑清醒了一点,他打开了窗户,外面潮湿的气息争先恐后涌了进来,散去了屋内的烟味,寒气入体,他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虽是修行者,但他当然知道金光瑶并非观音垂目般悲悯众生,恶事虽未做尽但也非善茬可言,但野火焚身,焚的是他不成文的心理道德,焚的是他身为修行者,是焚的是他对金光瑶的……不轨之心。
爱意如逆风执炬,此火炎炎,如贴身附骨,沾衣难灭,复弱而又起,成燎原之势。
实际上薛洋已经不太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了,他仅有的一些记忆也断断续续,不成连理,但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记性不好的人,那些选择性遗忘的东西也是他一直在寻找的,这正是他想解出那道符文的原因,午夜的梦境指引他去找回一切。
薛洋查了一夜的资料,仍然是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比起术士对于符文系列的了熟于心,这串符文更像是外行人临时起意,连接不当,稍有顿笔。
“咚咚”房门被轻轻敲响,或许是清晨有些冷,金光瑶在睡衣外披了一件开衫,声音略有些喑哑,“我在厨房给你熬了碗伤寒药,记得趁热喝。”
薛洋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鸦黑色头发打开房门,倚在门框上打了个哈欠道:“师兄这身体,您要不还是自己喝吧。”
金光瑶淡淡抬眸,唇瓣微启,“随你。”说完便转身要回自己房间里去。
“我昨天,去了兰陵古城。”
这句话如惊涛骇浪,金光瑶的脚步很明显的顿住了,但他面上仍然冷静,回身问道:“怎么?发生什么事了?”
薛洋摇了摇头,把手机中拍下的符文给他看,“我昨天在兰陵城北发现了一个破庙,棺木上有这串符文。”
金光瑶眯着眼睛仔细辨认了一下,捉住了这句话中的关键信息,“棺木?庙中怎么会有棺木?”
“我查了很久,没有发现与这种符文相似的类型,师兄知道吗?”
“把这张图片发我,我回头再看看。”
金光瑶扣上外衫的纽扣,“兰陵古城阴气极重,小心你手臂再发痛。”
“都是小娃娃时候的事了,怎么可能还疼?”薛洋摸了摸手臂上那一圈已经磨平的疤痕,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师兄还是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吧,我可不想这么早送走您。”
“少跟我阴阳怪气,”金光瑶撇了他一眼,“喝药去。”
他当然知道金光瑶是为他好,但看他那波澜不惊的温和面容,心里总想着呛他两句,像费尽心思吸引大人注意的幼稚鬼。
“奇怪……”白色头发的青年放下手中的螺丝刀,擦干净满手油污,将面前图片放大了一些。
“奇怪什么?”金光瑶垂目看着他。
白发青年“嘶”了一声,“这可不像是中国古字,你应该早就看出来了。”
“我知道不是,所以才让你来看看。”
江敬“啧”了一声,“所以才奇怪。”
金光瑶找了个干净的凳子坐下来,“怎么说?”
江敬把手机调了个方向,桌子上的零件胡乱地摆在一边,“我今天给你解了,让薛洋那小崽子打我两万块钱,老子不给他白嫖。”
“你先解了再说。”
江敬反复看了几遍,低声喃道:“他妈的倒像是日本佬的画法。”
金光瑶挑了挑眉,左手轻轻摩挲着一串菩提珠,干净的指甲和珠子碰撞,发出细微的声响,周身的气息和杂乱的工作间格格不入。
“这人的字还没我三岁时写的好,”江敬咬下笔杆,在纸上描摹下符文的纹路,“等我一下,我找个东西。”
他在后仓的垃圾堆里翻翻找找,翻出一本破破烂烂的蓝皮书。
“这是翻版,原版早就失传了。”
金光瑶指着书皮上的一行小字,笑道:“杜绝封建迷信。”
江敬翻了个白眼,对应着纹路翻看着,在最末几页停住了翻看的动作,“这怕不是……”
金光瑶起身凑近了一些,“什么?”
“东瀛邪术。”
天下术法之多,被称为邪术的多是自身危及性命,严重时魂魄尽散,再不入轮回,到底是腐烂的欲望,道德的深渊,却依靠邪术救其于水火?
“并不是书上的任何一种,但和这一道,”金光瑶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有相似之处。”
金光瑶盯着那道符文看了一会儿,“不是镇魂术法。”
江敬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当然不是,你多久没看了,连这个都看不出来了?”
金光瑶没应声,直起身道:“钱我回头打你卡上,有空你再看看,我要详解。”
“我不要你的钱,”江敬咬着笔杆,“料薛洋那崽子也不给,算了吧。”
“你会解梦吗?”
江敬把笔杆咬得变形,“放心好了,我加个班给你弄出来,至于……啊?你刚才说什么?”
“解梦。”金光瑶垂眸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垂下一片阴影。
“薛洋去的那个地方,我几个月前梦到过。”
梦很真实,真实地可怕。
兰陵城一连下了半月的暴雨,亏是高地势,不至于水涝,只是损失了些庄稼,这场好似没有尽头的雨连带着空气中尽是潮湿的气息,乌云阴阴地压在金麟台上方。
观音庙之事平息,此后纵然有江家在外协助金如兰,金家也早已失势,他作为小辈更是没有多少话语权。
没了金光瑶的金家已经走上了下坡路,被替代也是迟早的事。
孤魂野鬼游荡在荒郊野外,期待着七月十五鬼门大开的日子,城北观音庙中,本是供神之地,却阴气繁重,成了鬼魂临时的居身之所。
金铸观音垂目,好似悲悯众生。
罪恶是没有尽头的,薛洋怙恶不悛,他的左臂被避尘齐腕斩断,血流不止,是前往东瀛船上的一位医生尽全力捞回了他一条命,那些被覆盖的罪行随着船只流荡,大多时候薛洋只是躺着养伤,不肯去看阳光一眼,直到他听说观音庙的种种,却忽然像疯了一般要回去,回兰陵,回敛芳殿,回他没有遇见晓星尘且初遇金光瑶的十五岁,回到那个时候,然后在高高的金麟台下,接住他。
他回忆起他短短的二十八年光阴,从断指到断臂,他从记忆里搜刮一切,他想起和金光瑶暧昧不清的那些日子,他想起金光瑶不在的那八年,他执念入骨撇弃金光瑶的那八年,薛洋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了兰陵的大街上,他以血淋淋的躯体为媒,一遍遍地反复痛苦着。
“救救我……金光瑶……你救救我……”
“救救我……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
他回到了观音庙,在一个似他离开那天的暴雨夜,用一只带伤的手试图撬开那十二颗把金光瑶死死困住的铆钉,可灵力散尽的他做一切都是徒劳,成片的污血渗入桃木棺,他的手指血肉模糊,镇魂钉未松动分毫。
金铸的观音像睁开了双眼,光影模糊,晕在薛洋的口腔,手臂,胸口,痛苦使他说不出话来,那些过往像走马观灯一样闪过,他捉不住,也放不开。
“无字?不若成美二字可好?”
“以后,便都只成我之美罢!”
“你这小流氓,想掀摊子随你,你就算把整条街烧完我都不管,只是有一点……”
“成美,看这宴上的花灯可好看?”
“你怎么又往我书上乱画?这又是从哪里捉来的蛐蛐?”
“这株金星雪浪开的好,除了你无人能配。”
“义城有什么好的?你竟是不愿回去了。”
“罢了,罢了……”
“我已经安排好去东瀛的船,事成之后,我自会去寻你。”
“后会有期,小流氓……”
是真的后会有期吗?薛洋眼前一片模糊,有冰凉的东西划过他的眼窝。
金光瑶笑吟吟地在回忆里看着他,春风拂柳,素白的折扇遮住了他上扬的嘴角,他那一身金星雪浪袍忽地沾满血污,惊恐在他有几分女相的面容上蔓延,然后彻底堕入黑暗。
薛洋跪坐在棺木旁,用仅剩的那只手沾上他尚还温热的血液,断断续续地在棺木上画出纹路,描摹多次,不断修改,血迹入木三分,这道符文是他走投无路的最后一道通牒,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最后一次试探。
复杂的符文耗尽了他的精力,金光瑶背着药筐出现的时候,正是薛洋怀揣着过往的记忆片段,痛苦活着的第七世人间。
从始至终,没有东瀛船上的绝世医师,没有救他于绝命的师父,一直是金光瑶,一直是他,从来都是他二人相互救助罢了。
不死不灭,气运全无的七百年……
金光瑶凌晨时分再次从梦中惊醒,攥紧发疼的胸口,如果这一切都确确实实是真的,如江敬所说,他其实知道这一切却只是选择性忘记的话,那没有他的那七百年,薛洋是怎么过来的,七世气运全无,七世流离失所,七世没有他的人间。
观音庙中,根根封魂钉锁死了他的魂魄,薛洋以血为媒,甘愿用七世气运换他的命。
深夜薛洋的手臂疼的厉害,正应了金光瑶那句话,他翻身起来咽了几片止痛药吃,路过客厅的时候看见金光瑶的房间还亮着灯,犹疑再三,上前轻轻扣门。
门是虚掩着的,透过门缝他看见低着头,长发凌乱,痛苦地捂着双眼,低声啜泣,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从来没有见金光瑶哭过。
“师兄?”
金光瑶沉默了很久,哑声问他:“我捡到你时,你身受重伤,忘却了以往的记忆,现在……”
“有记起些什么吗?”
“我一直……”薛洋叹了口气,似乎也是有话想对他说:“我一直断断续续地梦到一些东西……”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都和你有关,直到看见那座观音像……我才隐隐发觉这一切都是真的……”
“这七世我反复无趣地活着,后面我早已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着的了……”
他不死不活,却完完整整地,受过了人间疾苦七百年。
他有执念在心,浑浑噩噩活了很久,因着气运全无的缘故,他身上总是大伤小伤不断,这样的境遇,他生生承受了七百年,后面几百年间,他在伤痛与不幸之中已经渐渐遗忘了他的初衷,只是麻木的不知道为什么活着,他忘记了自己以前是深受仙督宠爱,意气风发的少年客卿,忘了自己是天赋绝伦的鬼道顶级天才,也模糊了那些缠绵悱恻的日子,那天受重伤浸在河水里,将死之际,他才想起来,他有一个爱人还活在这世上,他的爱人会在第七百年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他恨自己活在这世上,但金光瑶见他第一面是安抚,是拥抱,是跨越七百年的唯一一点温暖,墨发长衫的青年低垂着双眸,细心为他处理着早已烂死的伤口,然后从背着的药筐里拿了一颗糖给他。
金光瑶不能够想象,被薛洋认为是无趣的七百年,到底有多痛苦,但他不说痛苦,他说这世界很无趣。
对薛洋来说,能感受到的痛苦不算痛苦,血肉模糊的手指,被砍断的手臂,满身血液流失的感觉,又或许是七百年前年幼时被一盘糕点欺骗,小指被碾成肉泥,这些都不算。
若是他甘愿为金光瑶付出的一切都成为了徒劳,那才是真的痛苦,他是这世间最疯狂的赌徒,将七世气运和他的爱人双双压上了赌盘,玉石俱焚,在所不惜。
所幸他是这场豪赌中最大的赢家,七百年的不幸到此结束。
【恶友梦回24h/18:00 情丝绕】
上一棒 17:00你猜@萍萍芜棋
苗疆巫蛊少年洋×谋权心计王爷瑶
ooc致歉
“可再多深情款款终究抵不过皇权富贵,你是天潢贵胄,是布棋人,我不过是你诸多棋子中精心雕琢过的那一个,我早该知道的。”
“金光瑶,我才不要做你的臣。”
——————————————————
凭州的冬日总是比其它地方更冷些。
阳春之月,院里积雪却丝毫没有要化的迹象。暮色低垂之际,纷纷洒洒的雪又落了起来。
金光瑶迎风立在回廊下,抬手托住一片绒毛般飘飘摇摇的雪。雪花小巧的结晶纹理尚还清晰可见,但不一会儿就融进了掌纹的温度里。
“主子,雪要下大了,您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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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疆巫蛊少年洋×谋权心计王爷瑶
ooc致歉
“可再多深情款款终究抵不过皇权富贵,你是天潢贵胄,是布棋人,我不过是你诸多棋子中精心雕琢过的那一个,我早该知道的。”
“金光瑶,我才不要做你的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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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州的冬日总是比其它地方更冷些。
阳春之月,院里积雪却丝毫没有要化的迹象。暮色低垂之际,纷纷洒洒的雪又落了起来。
金光瑶迎风立在回廊下,抬手托住一片绒毛般飘飘摇摇的雪。雪花小巧的结晶纹理尚还清晰可见,但不一会儿就融进了掌纹的温度里。
“主子,雪要下大了,您在这儿容易受凉。”
金光瑶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却没有要进屋的意思。
他穿的单薄,肩头不一会儿就晕开了暗色的水渍,苏涉在原地纠结地站了会儿,正思索是该再劝一句还是回屋取大氅出来,不远处院墙边突然响起一阵窸窣声。
苏涉的神经立刻紧绷起来,他警惕地盯着院墙一角,自然是没有注意到金光瑶不自觉弯起的双目。
院墙顶上的瓦也落了一层薄雪。院墙外头伸过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随意扫了几下,然后双手攀上来,发力撑起了一半身体的同时右膝顺势架上了高墙。
那人维持住平衡后,又将另一条腿也挪上来。正欲往下跳之时不经意抬眼,对上金光瑶那双盈满笑意的桃花目。
也许连金光瑶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眉梢眼角挂上的神采。
在看到少年眸间一闪而过的诧异时,他低低笑了一声,揶揄道:
“薛公子还真是……不走寻常路。”
薛洋半蹲在墙头,窄了窄眼皮,半晌也笑起来。他轻轻松松跳下来,拍了拍衣摆上并不存在的尘土,这才向金光瑶走来。
“怎么,殿下这是在等我?”
薛洋这话说的漫不经心,可金光瑶却觉得他注视着自己的目光炽热到了极点,连带着两人之间的空气都升温了几分。
他还是那副笑靥,温声道:
“赏雪而已,本王也没想到薛公子回府的方式如此特别。”
薛洋没有急着答话,他鸦翅般的长睫垂下来,目光在金光瑶眉眼间流转了一会儿——那对漆黑的瞳仁因为受了风,此时蒙着一层淡淡的水汽,眉睫也被雪水濡湿了些。金光瑶原本就白,此时这么一衬,更显得美人眉目如画。
薛洋不自觉屏了呼吸,仿佛金光瑶是什么易碎的物件一般。他上前一步,正想抬手拂去眼前人肩头新雪,一声低咳不合时宜地响起。
薛洋面色肉眼可见地冷下来,两人循声望去,苏涉顶着薛洋淬毒一般锐利的目光,面无表情道:
“天色晚了,外头凉,主子还是先回屋吧。”说完,又向后一步偏开身子,“薛公子,客房在这边,随属下来。”
薛洋扭头看了金光瑶一眼,后者只顾笑,并没有留他的意思。薛洋忿忿瞪他一眼,没好气道:
“又不是第一次来,小爷自己会走,不用你带路!”
金光瑶目送薛洋骂骂咧咧回了自个儿院里,直到那个挺拔高挑的背影消失在回廊深处,他才收回目光,眉梢挂着未减的笑意。
“走吧,回寝殿。”
寝殿里萦绕着沐浴过后未散的水汽,金光瑶斜倚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卷书简。苏涉将角落里的香炉点上,袅袅的香雾缓慢升腾,又很快消散无形,逐渐盈了满室。
苏涉轻手轻脚走到窗边,正欲取下叉竿,就被金光瑶出声制止了。
“可是……”
“无妨,”金光瑶合上眼按了按眉心,“你去歇着吧,吩咐下去,院里不用人守。”
苏涉还欲说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闷声退了出去。
约摸不到一盏茶的时辰,窗边蓦地传来一声闷响,金光瑶正在软榻上合目小憩,闻声勾起唇角,眼也不睁道:
“夜闯寝殿,薛公子好大的胆子。”
来人“嘁”了一声,顺手取下叉竿合上窗,阻绝了室外的寒气。他裹挟着一身半融的风雪,俯身下来,发凉的唇在金光瑶唇上印下一吻。
“你想要我来,我就来了。”
说罢,他捏着金光瑶下颚打算加深这个吻,却被金光瑶发力推开几分,故作严肃道:
“本王何时说过要你来?”
薛洋不容拒绝地抓住他纤瘦的手腕按在软榻上,低头尝到了方才未能如愿的滋味,探出舌尖舔了舔唇角,才慢悠悠道:
“院里一个值守的人都没有,这么大的雪,夜里睡觉不关窗,不是等我,难不成是在等那个什么苏……”
“成美,”金光瑶挣了挣被他扼住的手腕,没挣开,无奈开口,“悯善跟随我多年,他只是……”
不等他说完,薛洋很自觉地掩住双耳,一副“只要我不听你就拿我没辙”的模样。金光瑶被他这幅样子噎了一下,失声笑道:
“好了,知道了,不说了还不行?”
他端过一旁桌案上还一口未动的姜汤,“刚吩咐人送来的,趁热喝了,驱寒。”
薛洋本意是拒绝的,奈何刚要开口接连打了两个喷嚏,这才不情不愿地端过碗来。滚热的姜汤滑下喉头,暖意顿时在四肢百骸间蔓延开来。
薛洋仰头灌着姜汤,眼睛却没闲着。金光瑶此时只穿一件宽松的中衣,丝绢洁白光滑,随他拿起膝上书卷的动作向一侧滑去。他黑发泼墨般流泻满肩,掩住了小半边侧颜。烛火闪烁间朦胧的光柔笼罩着美人眉目,在那双棕黑的眸间落下流转的星子,亦衬得他眉间那点朱砂殷红似血。
薛洋佯装淡定地收回目光,“咕咚”咽下最后一口姜汤,在金光瑶抬眼看过来的同时俯下身去将他打横抱起来。
金光瑶诧异了一瞬,任凭薛洋将他抱到床榻上。薛洋欺身压上来,不由分说地夺过他手中的书丢在一边。
少年炽热的气息近在咫尺,心跳格外快了些。
“还看得进去,嗯?”
金光瑶一双眼温情似水,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他,指腹轻轻描摹着少年深邃凌厉的眉眼。
薛洋抓住那捣乱的手指,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然后错开鼻尖覆上去。
然而薛洋未能如愿尝到他。金光瑶侧开头,修长指节抵住他的肩,与薛洋保持一个近在咫尺却又触碰不得的距离。他语气温和,却不容拒绝。
“先说正事。”
少年蹙起眉,手上动作不停,嘴上也不忘反驳:“正事?这不是正在办吗?”
金光瑶不置可否,却在片刻后突然挣开他坐起身,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巴掌大的锦盒。
薛洋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伸手一摸腰间,顿时笑骂道:
“就为了这东西,至于吗?”
金光瑶懒得理睬他,锦盒内盛着一只剔透的琉璃罐,罐底静伏着的物什通体乌黑,一大一小两只,看上去有些干瘪。
不待金光瑶细看,身侧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一把扣下锦盒,不由分说夺了过来。
金光瑶这次没有再推拒,任由薛洋将他双腕压回床榻。往日里只会说些嘲弄讥诮之语的唇此时温柔得不像话。自他发颤的指尖一路吻下来,吻过他半睁的双目,吻过他锁骨下的一颗小痣,最后又辗转回到他双唇。
薛洋嗓音低低哑哑的,似蛊惑一般响起在耳畔:
“你分明也很想我。”
金光瑶攀着他双肩,低低笑了一声,翻身将他压下,主导这一晌欢愉。
屋外大雪不知何时已经收了势,昏暗暧昧的光影挣扎着穿透明瓦,在满地积雪中投下一个朦胧交叠的身影。
金光瑶许久没有睡得这般安心过了。
许是受了枕边人影响,往日里平旦之时就该起床处理事务的他,随薛洋一觉睡到了辰时末。
他睁眼时意识还有些发昏,掀起眼帘入目是眼前人安稳的睡颜。薛洋似乎也很久没有睡过好觉,往日里神采飞扬的眸子一阖上,唇角也垂着,倒显出几分恹恹的神色。
金光瑶放轻了呼吸,起身随便披了件外衣,又替薛洋掖好背角,这才下榻出了门去。
苏涉早在外室侯着了,见金光瑶出来连忙将怀中一大捧卷宗分门别类在案几上放好,恭恭敬敬问:
“伺候洗漱的人已经在侯着了,现在传早膳吗?”
金光瑶摆摆手,又想起什么似的,温声吩咐:“早膳就不必了,叫小厨房做些芙蓉糕来。”
苏涉原本纳闷,王爷素日不喜甜食,可又想起昨日那位回了府,话又咽了回去。
“主子,还有一事。”
“金子勋那边有动静了。”
金光瑶眼皮都懒得掀,他接过侍从递上的帕子擦净面上水滴,淡淡道:“哦?”
“怎么,他终于坐不住了?”
“是,”苏涉眼底似有担忧之色,“但金子勋那边不知怎的,竟得了秦老将军赏识,这些时日频繁出入将军府,只怕……”
“怕什么,”金光瑶展颜,“他还有那个胆子造反不成?”
苏涉心里忧虑不减,不过既然金光瑶都这么说了,肯定有他自己的考量。他跟了金光瑶这么多年,多少还是会揣摩些主子的意思。“还有春猎将近,两日后就该启程去兰陵了。”
金光瑶点头,“知道了,这几日还得辛苦你多盯着点那边的动静。秦老将军那边,我自有办法。”
苏涉领了命便退了出去。偌大的厅室瞬间空旷下来。此时正在融雪,寒气争先恐后自门窗缝隙挤进来,他却感觉不到冷似的。金光瑶默了半晌,垂眸翻开卷宗一页,声音微不可闻。
“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可不能前功尽弃……”
———————————————————
未完待续…
下一棒 19:00三也@三也
【梦回24h/15:00 溯流】
薛洋在义城的那段时间时常做梦。谈不上好坏,更像是对他这一生的回味。
刚开始是颠沛流离的生活,梦里各种光怪陆离,鬼迷技巧一般叫人瞧不真切,醒了之后也是记不清内容。
之前之后都是光影的各种迷乱,只有他断指那天格外清晰,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薛洋想:这算什么,逼着我回味,加深仇恨?
可常慈安尸骨都寒多久了,满门死尽,挖出来鞭尸也没什么意思。
没了生前鬼哭狼嚎式的惨叫和血泪满面的哀求,他对一具冷冰冰的尸体是实在提不起一点兴趣。
但这梦确实不对劲。
浮光掠影般的过了数十载光阴,除了断指时的短暂停顿,似箭一般飞逝,到了兰陵...
薛洋在义城的那段时间时常做梦。谈不上好坏,更像是对他这一生的回味。
刚开始是颠沛流离的生活,梦里各种光怪陆离,鬼迷技巧一般叫人瞧不真切,醒了之后也是记不清内容。
之前之后都是光影的各种迷乱,只有他断指那天格外清晰,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薛洋想:这算什么,逼着我回味,加深仇恨?
可常慈安尸骨都寒多久了,满门死尽,挖出来鞭尸也没什么意思。
没了生前鬼哭狼嚎式的惨叫和血泪满面的哀求,他对一具冷冰冰的尸体是实在提不起一点兴趣。
但这梦确实不对劲。
浮光掠影般的过了数十载光阴,除了断指时的短暂停顿,似箭一般飞逝,到了兰陵却又慢了步伐。
他就算是个再迟钝的人,这会儿也该瞧出端倪来了,更何况他心思本就细腻。
金光瑶,是不是你搞得鬼?
不过他也没去直接找金光瑶对峙,现在的关系不尴不尬,既然不能明确金光瑶的态度,没必要给自己找麻烦。
不管怎样,总得先弄清这是什么个情况。
他翻了好久的典籍,几乎是将这一生全部的阅读量全用在上面了。后来果真叫他找出了个咒术,叫“溯流”。
字面上的意思,回溯一生,甚至可以根据施咒者对对方的了解有侧重点的回味。
金光瑶,果真是你。
施展方式不算多困难,既然是礼尚往来,那他自然也得给对方回点什么。
薛洋在那本书上仔细择了一番,选了个有趣的咒术,“入梦”。
不过在那之前,他得先往兰陵一趟。金光瑶处心积虑这么一番,他不给点回应实在说不过去。
薛洋去兰陵走的自然不是正路,毕竟他也没什么好名声。金麟台后面有个偏门,属于本家人都没几个知道的偏僻程度,他也是翻墙翻多了才发现的。
后院的守卫相对而言没那么森严,他匿在墙角的阴影里躲过了巡逻的修士,轻车熟路地翻到了金光瑶的窗口。
窗外是一大片的牡丹花田,残花落叶没来得及清扫,在地面上铺了一层。
薛洋瞧着那些花瓣想到:不对啊,金光瑶素来不爱这些,怎么会留着这些落花?
他仔细瞧了瞧,确认鞋底上没沾着花瓣,这才翻窗进去。
桌上摆着的是未来得及披审的文书,薛洋大概略了一遍,没什么兴趣。他往金光瑶点的薰香里掺了点料,合上盖子后又瞥见手上沾的灰尘,心道:不对啊,金光瑶那么干净的人,怎么会容忍香炉上有灰尘的存在。
薛洋折回窗边,手指在窗沿上抹了几下,果不其然沾了一指的灰尘。
“你还真是处心积虑啊。”
他笑了笑,没怎么在意这些细节,只是从窗外折了几枝牡丹摆在桌上,算是完成了此行的目的。
金光瑶回来后已是傍晚,他对桌上凭空出现的花流露出几分惊奇,到了窗边查看后又敛了神色,将花摆在瓶中后点上熏香就要入眠。
“成美,也不知你到底是给我编了个怎样的梦境。想想还真是觉得期待呢。”
眼皮愈来愈沉,意识像是被淹没到了深海里,愈来愈昏。忽然间仿佛溺水的人触及新鲜空气,骤然清醒,抬眼已是在梦里。
大雾弥散,荒凉破败,义庄的风景。
“怎么会是这儿?”
金光瑶喃喃不解,往大雾深处走去,去寻刚才隐约看到的那个模糊人影。
“薛公子,果真是你。”
薛洋冲他展了个笑:“好久不见。”
“可不是嘛,好久……薛公子,别来无恙啊。”
“恐怕不行,你先叫我有恙的。”
“我如何叫你有恙了?”
薛洋耸耸肩,抛了一颗糖进嘴里:“你说呢?”
“我怎么知道,你自己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还要我猜。”金光瑶长叹一声,继续道,“薛公子,你可真是叫我难办。”
“切,装什么装。”他面上漠然不过三秒,又道,“我送的回礼你喜欢吗?”
“你指什么?”
“花啊,不然呢?”
“挺好的,如果折的不是我种的那些,我可能会更喜欢。不过你也真是的,换了个这么偏僻的地方,怎么还喜欢这些东西。”
“这些东西,哪些?这玩意儿可比你们可靠多了,至少它带来的甜味是真实的不是吗?”
金光瑶正欲说些什么,薛洋先一步止了他的话语:“金宗主,别说这些了。你这般处心积虑,不准备说说你打算做什么吗?”
“薛公子,你难得一次邀请我入梦,就为了这个?”
“不然呢,我与您这种地位显赫的大人物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没了那层上下属的关系,您倒是说说,我与您还有什么好聊的?”
金光瑶不以为然:“那就回到那层关系,不也正和你心意?”
薛洋原本还是在笑眯眯同他讲话,听了他这句即刻敛了神色,微微咬牙,堪堪止住手中降灾出鞘。
“回去?你开什么玩笑?我像是那种不咎既往的人?”
“还用得着像不像吗,你根本就不是。”
“那你还说这种话,不觉得可笑吗?”
“可笑吗?我并不觉得,在利益面前,爱恨嗔怨等个人感情都是次要的。你我之前就不是敌对的关系,之后也不该是才对。”
“那回不回去还有什么意思吗?如果是为了利益的话,金宗主明说就好,我自然会为你办事。”
金光瑶摇头:“我没什么要你为我办的,只是想提醒你一句,清醒些。”
“清醒,你怕是见不得我好才对。”
“那哪能啊,薛公子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可比谁都盼着你好。”
薛洋看着金光瑶,心里无端火气骤生。早知道会是这样,真该就着他的意思回个“溯流”,现在倒好了,节外生枝。
“薛公子?”
薛洋有些烦躁地啧了一声,不明所以地道了句:“你牡丹养的不错。”
“自然,没了薛公子的摧残,精心浇灌着自是开的极好。”
“可惜落了一地。”
“不是你说的自然过程?”
这话确实是他说的不假,不过倒也不是什么自然过程,只是他见不得过好的事物。
那片牡丹开得太艳太美,灼得他眼睛生疼。所以他劝金光瑶,说衰亡也是过程,残损也算美好,犯不上清扫;所以他惯爱折花,还净挑那些开得好的。
其实也不过是冠冕堂皇,就跟今日金光瑶的话语一样。
“金光瑶,我很清醒。”末了又重复道,“我比谁都清醒。”
他知道那些善意都是虚幻,无论是金光瑶还是晓星尘。金光瑶的温情是给兰陵客卿的,而晓星尘的友好是对那个不知名小友的。
他是薛洋,是从地狱里来的恶鬼。如果他不想不拘于那些身份,那自然也得不到什么真情流露。
“你知道我之前夜夜梦回断指时在想什么吗?”
金光瑶配合着发问:“想什么?”
“想笑。”
嘲笑、嗤笑。他看梦里那个满手鲜血,可怜兮兮趴在地上的那个小孩,心里生不出半点同情怜悯,只是想笑。
要不是他在梦里只是个幻影的存在,他是真想过去踩在那个小孩的手上,亲手碾碎他的指骨。
最好是能直接将人杀了。死了多好,那时候死了,既不用受接下来几年的苦难,也不会为祸乡里。
多好,还能造福百姓呢。
只是可惜了啊……他偏生就是给活下来了。
薛洋从回忆中抽身,没打算给金光瑶解释,只是盯着他看。
金光瑶嘴角弧度未变分毫,也看不出什么不自在,“怎么了?”
“不怎么,就是仔细想想,你实在居心不良。”
其实金光瑶此番用意也不难猜测,无外乎是又有了要用到他的地方,提前过来哄哄。
看他在义庄待的这么平和安逸,金光瑶大概也是有些急了。所以才弄了这么一出,以此来向他传达一个意思,“只有我和你是同类”。
可同类之间的相斥往往才是最严重的,金光瑶这是得有多看得起他们之间的感情。
薛洋心里不屑:你难不成真以为我有多喜欢你?
“在薛公子眼中,我大概做什么都是居心叵测,都是另有所图。”
“不然呢?敛芳尊这么喜欢玩弄别人的感情,那我送你的礼物,你一定喜欢才是。”
“你又做了……”
薛洋用手指抵上他的嘴唇,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语,“嘘……梦该醒了。”
再睁眼是芳菲殿里的帷帐,上面还挂着薛洋剪出来的图案,之前一直说着要换也没换成。先前是薛洋嚷着不让,真等那人走了倒换成了他自己舍不得这些。
舍不得丢了薛洋留给他的为数不多的东西。
至于薛洋梦里说的礼物……金光瑶笑着摇摇头,想:大概又是个什么恶作剧吧。
薛洋在这方面能拿捏得住分寸,左右也出不了什么乱子,随他好了。
金光瑶是这样想到,不过这个恶作剧的具体形式倒是与他的猜测产生了些偏差。
梦里是蓝曦臣,金光瑶始料未及的一个人。
他设想过许多种可能,蜚语流言、金麟台多次坠落、种种不顺、一载相处光阴……
甚至是荒诞淫乱只是为了满足薛洋欲望癖好的春梦他都想过,独独没猜到会是这么个开展。
梦里春风和煦,暖阳照在身上彰显着春三月的温情。蓝曦臣是不变的一身白袍,额上云纹点缀,过长的绸缎垂在衣襟上,末处落了几片桃花,像是勾住了一整个春天。
面对如此良辰美景,金光瑶的第一反应却是:“二哥?怎么会是你?”
“阿瑶……”
他在梦里与蓝曦臣过了一夜,醒来后只觉得心寒。他想:不愧是你呀薛洋,还真是心思歹毒。
梦里蓝曦臣言词是一如既往的温柔,神色也柔和,偏偏说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伤人。
也不知道薛洋一个一向不喜欢蓝曦臣的人是什么将他的腔调模仿的八九不离十的。
大概是那些事情都败露的背景,蓝曦臣听不得他的半句解释,义正词严地指责他,和聂明玦一样,不肯给他留条活路。
还真是讽刺呐。
明明知道这是薛洋钩织出来的梦境,偏偏还是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没办法,薛洋学得实在是太像了,而且那些话,确实是蓝曦臣能说的出来的。
他想:是时候去义庄找他一趟了。
对于金光瑶的来访薛洋倒是没多少惊奇,早猜到了一般。
“我就说嘛,梦别的你不一定会搭理我,但凡换了你那位好二哥,你肯定得来造访。”
“是啊,薛公子果真是了解我。还不曾问过,薛公子给我下的是什么咒?”
“伯劳。怎么样,喜欢吗?”
金光瑶几乎是咬牙切齿:“喜不自胜。”
“不谢。”
“薛公子,你到底意欲何为?”
“礼尚往来罢了。”
义庄的雾已经漫得越来越厉害了,不过咫尺之距,他竟然已经有些看不清薛洋的脸。
“成美……”
这一声实在轻微,散在风里没能越过薄雾的屏障。
“嗯?你叫我什么?”
“没什么……薛公子,回去吗?”
薛洋似乎是不太理解这个字:“回?”
逆旅漂泊十余载光阴,他有何处可归?
“你知道我昨晚梦见什么了吗?”
“什么?”
“梦到你将我清理门户,说不日便接我回去。”
“薛公子,这并不是梦,我确实这么说过。”
“我之前还以为那是你舍不得与我一年情意,现在想来哪是有什么情意啊,不过是你给自己留的一条后路。”
金光瑶愣神片刻,没去反驳他。他当初留下薛洋确实是有日后再用的打算,但更多的还是不舍。
薛洋与他少时经历相似,但长成了他触及不得的模样,他不愿让这个少年美梦碎得太彻底。
“薛公子说的是,像我这种人机关算尽,自然得给自己留好后路。不过薛公子倒是,在这儿待了两年多,被那位的白绸磨平了棱角?”
“金光瑶,我喜欢的是兰陵,不是人。”
现在也不过是喜欢义庄的平和,就跟当初的兰陵一样,换谁都行,和人没关系。
金光瑶想说“那就回去”又怕薛洋再给他怼回来,欲言无可说,只得作罢。
“金宗主,留步啊。”
“怎么?”
他还没来得及转身,先觉出了脖颈上的凉意:“薛公子,总这样就没意思了。”
“这次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了?”
他说完就觉出一阵刺痛,“你来真的?”
薛洋收了剑,擦了擦上面的血痕:“哪能啊,玩玩而已。怎么没躲,就这么信我?”
“是啊,信你。薛公子,我现在能走了吗?”
“你不包一下?”
“不必了。”金光瑶蹭了蹭,见也没多少血迹,知道薛洋这是收着力气。
金光瑶再没做留恋,薛洋倒是盯着他的名字看了许久,心道:可我不敢信你啊金光瑶。
他本来以为回去后这梦怎么也该消停了,却是忽略了薛洋睚眦必报的性子。也对,他对薛洋的咒术还没停,薛洋怎么可能会舍得放过他。
义庄的雾越来越浓,金光瑶再去的时候好几次差点撞墙,费了好大功夫才到薛洋住的地方。
可惜那位半点不能体谅他的辛苦,只是怔怔地盯着棺里的人看,金光瑶愣在原地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随着他的目光往棺里看。
脖颈上的血迹被擦的很干净,只留下细细的一道疤痕。晓星尘看起来很安详,单从面上看不出被逼到自尽的痛苦。看着他此番神情,金光瑶心里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滋味。
“薛洋……”
薛洋听了他的声响后抬头,眸里并未见有多少伤心的神色,金光瑶又是一愣。
薛洋见了他的反应突然笑出声来:“怎么?你不会真以为我有多伤心吧?”
“我听苏涉说……”
“听他说什么,听我说还不够吗?”
“是,我听薛公子的,那不如薛公子同我讲讲,这算个怎么回事?”
“我只是不太喜欢让我不顺心的事而已,我已经很久没感受过这种无能为力了,他叫我想到了常慈安。”
金光瑶刚开始没能明白这二者有什么相似之处,后来静下心来想了想,大抵是不顺遂吧。
他将晓星尘视做一个可以短暂停泊的港湾,设想过那艘船的种种结局,却没想到最后是港口直接坍塌。
而他纵然与薛洋如何发展,也总归是在意料之中。他的始料未及,大抵得放弃金家才行。
薛洋张扬肆意惯了,顺风顺水太久,见不得心意与身违。
金光瑶看着他,突然生出一股子悲悯,悲他,也悲己。
这个人太疯了,恐怕不能再为他所用。
他不会让一个疯子来做同盟,太危险……
久留无意,他正欲离去时薛洋突然唤他。
“金光瑶,你还有话没说完。”
“不必了,薛公子,我们是真的该别过了。”
薛洋抽剑拦住了他的去路,金光瑶无奈摇头:“薛洋,我不想跟你打。”
可眼下这个形式恐怕是不打不行,金光瑶能感觉到,薛洋这次是来真的,之前再怎么着也是玩闹,伤到哪都不算致命,而薛洋这次是真想杀了他。
金光瑶无奈陪他招架,恨生与降灾都闪着寒光,看着倒是谁也不打算放过谁。薛洋阴招太多,而他在那些名门正士里泡久了,一时竟是落了下风。
“金宗主,看样子你不行啊。”
金光瑶不想陪他耗太久,趁薛洋不备直接用金线缠上了他的脖颈。
“薛公子,我早说过的,我不想跟你打。”
“你要杀了我吗?”
“没必要的事,我为什么要做。”
“你还不如现在杀了我。”
“为什么?”
“早晚都是要死的,金光瑶,连你也不要我了吗?”
“薛公子,你该冷静一下。”
“我怎么忘了,你早就不要我了。”
眼见着薛洋此刻的情绪像是平静了下来,金光瑶收了金线,与他别过。
“金光瑶,溯流不止是回忆吧。”
“自然。”
他那时没想过会与薛洋的理解出现偏差,自然而然地认为薛洋指的是与他一样的:一样的指他想让薛洋明了的事情。
所以那时没能明白他突然生出的落寞,也没明白他那句不明所以的话。
“我早该知道的。”
只是出于习惯地回怼道:“你是该明白。”
直到七年后苏涉带来了薛洋的死讯,他才终于明白了薛洋当时所说的“不止回忆”。
他去义庄寻薛洋的断臂,想着看看他还有什么遗留的物什需要收敛,却是意外发现了他桌上的残稿。
那根本不是什么招魂的咒术,是自那年后薛洋穷其一生都未能摆脱的溯流。
溯流——逆水而行。如果是生如渡河,所谓逆流,不就是要他去死吗?
这是个只能由施咒者结束的咒法,难怪薛洋会对他说,“你早就不要我了”。
“成美啊,你该告诉我的……”
“再怎么说也是同恶相济,我怎么舍得让你死。”
他到这时才觉出悲伤来,之前一直以为薛洋咎由自取,被人杀了也怨不得谁。没想到出于不忍让他尸骨不全同情心来的这一趟,倒成了他的愧疚。
纸张背面还有半句话,“逆水行舟太久……”
所以也想试一下顺水漂流吗?
他突然想起了之前与薛洋的一段对话,那是薛洋少有的颓废,也是二人难得一次没有针锋相对。
那时薛洋刚报完仇,之前一直支撑着的信念倒塌,他不知道再该干些什么。
“金光瑶,你说我现在死了行吗?”
“行啊,多好的事。恭喜你啊薛公子,作恶这么多年,总算干了件好事。”
按以往情况薛洋早该反驳他了才是,可他只是沉默……
“你说真的?”
“真的。没什么期望盼望,总觉得没什么意思。而且就像你说的那样,也算件好事。”
薛洋一向是凭心情做事,金光瑶是真怕他自我了断。
“薛公子,如果要我说实话,我觉得你不会。”
“为什么?”
“可享乐的东西太多,你还远远没玩够,怎么舍得去死。”
薛洋那时的回答他已经记不太清了,不过总归是些认同的话语。金光瑶将思绪从回忆中抽出来,收敛了薛洋的遗物。
头七回魂,薛洋他总算遵了一次人间的习俗。
“薛公子,好久不见。死了都舍不得叫我清净?”
“我来看看你而已,哪有你想的那么用心险恶。”
“那你还叫我看见你的遗稿,真不是想叫我愧疚?”
“是又如何?”
“不如何,我总不能跟个死人一般见识。我只是没想到你能疯到这种地步。”
“你之前不是说过吗,我一向随心所欲,不想活了当然要死,但哪能叫你那么自在。”
“溯流真的会致死?”
“我想你早有猜测,只是懒得深究。”
“我没想累你性命。”
“我知道,你好自珍重,别到最后结局还不如我。”
“不会的,薛公子,我怎么也得比你强。”
“但愿如此。”
醒来后是明月如霜,可惜梦云惊断,怕是再难有重逢。
“之前针锋相对太久,这次便如你所愿好了。”
【梦回24h/14:00 酒精兑水会美梦成真吗】
☆恶友无差
☆文笔很烂(哭哭)
☆凑数的,别在意,全文约6.5k
☆仿生人提及,半架空世界观
上一棒@宰.
下一棒@寻醉梦
(1)
“报告,007一切正常。”
金光瑶一如既往地汇报情况。那个科学家会处理好的。他看向身旁。
营养舱里充斥着半透明的液体,...
☆恶友无差
☆文笔很烂(哭哭)
☆凑数的,别在意,全文约6.5k
☆仿生人提及,半架空世界观
上一棒@宰.
下一棒@寻醉梦
(1)
“报告,007一切正常。”
金光瑶一如既往地汇报情况。那个科学家会处理好的。他看向身旁。
营养舱里充斥着半透明的液体,一个青年赤身裸体浸在其中,闭着双眼,全身插满各式输送物质的管道。
“他会成为最完美的仿生人!”科学家痴痴地喃道。他将耳朵贴在特制的玻璃上,神色癫狂,似乎想透过这层东西听见仿生人的心跳。
金光瑶定定地看着仿生人,恍惚间想起从前的盛夏。
(2)
正午艳阳高悬,夏季火辣辣的日光热得蝉们齐声鸣叫,却照不到校园的角落。
几个人围着瘦小的孟瑶,将他堵在墙边,为首的那一个蹲下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带着轻蔑的笑。孟瑶往后缩,瞳孔乱瞟,那人抓住他的手,凑近了看:“长得有点儿姿色嘛……不愧是妓女的儿子,跟我,怎么样?”
孟瑶没被捉住的手用力握拳,整个手臂细微地颤动,最后还是松了手。等着吧……我一定会让你们付出代价!他黑色的眸底闪过一丝仇恨。
领头的老大见他不说话,甩了他一耳光:“你几个意思?兄弟们,揍他!”
原来站在一旁的几个人一拥而上,老大退出来,站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好戏。他们对孟瑶拳打脚踢,丝毫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孟瑶只护着头,任他们打得自己满身淤青,遍体鳞伤。
这块儿有一棵上了年岁的大榕树,枝叶繁茂,是夏季乘凉的好地方。薛洋就是来这里避暑的,叼着冰棍坐在粗壮的枝蔓上,没想到目睹了这么一场闹剧。
作为红灯区妓女生下来的孩子,孟瑶一贯都是校园里被欺凌的对象,几乎每个人都知道他的身份,薛洋也不例外。传言中的孟瑶懦弱无能,不管如何对待他都不会被报复,但薛洋没有错过那一瞬间他眼底翻涌的深沉的恨。
薛洋随手丢掉吃完冰棍剩下的木棒,轻笑一声:“呵,有点儿意思。”
他跳下树,高声道:“哟,看我发现了什么?这不是我打得哭爹喊娘的傻逼嘛,需不需要小爷我再帮你重温一下呢?”
领头羊慌了神:薛洋怎么在这儿?他怎么会护着孟瑶!?上次和薛洋打架留下的伤还没有好全,骨折过的手隐隐作痛,他狼狈地逃走。老大都走了,剩下的人也不敢留在这里,连忙跑了。
孟瑶疑惑地看向薛洋,他知道这是远近闻名的刺头。如今一见,他察觉到这个人身上的疯劲儿,反而莫名地有种同类相惜之感。不过……他到底想做什么?孟瑶警惕着。
灼目的阳光被薛洋挡在身后,他吊儿郎当地伸手:“走。”
孟瑶怔了一下,握住他的手,借力站起。薛洋的手很烫,似乎他就是最热烈的盛夏。
“……走。”孟瑶顿了顿,重复一遍。
(3)
这件事传的很快,校内的人都开始对这两人说三道四,流言满天飞。薛洋可不在意,孟瑶就更无所谓这些,只要他的母亲相信自己便好。
各式各样的流言蜚语中,有一句倒是没说错,薛洋对孟瑶感兴趣。他觉得这个人太奇怪了,明明气得想杀人, 却一再忍耐,导致欺负他的人越来越肆意妄为。
薛洋就坐在孟瑶后面,经过上次的事以后慢慢和他混熟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人脸上恰到好处的微笑十分碍眼,明明才十几岁,却老成得很。
他们两个认识不久,但仿佛老友久别重逢,互为知己。
孟瑶知道薛洋的左手是他的禁忌,据说他在孤儿院时被一个恶劣的畜生用车碾过左手,小指当场成了肉泥,左手骨裂,因为没有及时治疗无法痊愈。
薛洋知道孟瑶的母亲是他的逆鳞,孟瑶从小跟着母亲孟诗长大,生活艰辛,孟诗却还是供他上学。薛洋见过孟诗,是个不错的女人。当然,他并不在意孟诗的身份,就像孟瑶也不在意他是个孤儿一样。
孤儿院每个月会给薛洋1500生活费,虽然里面的人对孤儿根本毫不关心,但有国家拨公款,物质这方面倒也还算舍得。薛洋习惯有一餐没一餐,大多钱都是用来买甜点,除去必要的钱月底通常还会剩一些。索性就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包括但不限于网购买回来不合适、买多了不送出去只能积灰、心情好等,甚至还有他比较乐于分享——给孟瑶送些东西。
孟瑶最开始不想收,但不管怎么拒绝最后东西还是会出现在他桌上、宿舍里、甚至家中,渐渐地也就习惯了。
他和薛洋经常在一起,闹事的人也少了,毕竟谁不知道薛洋是个疯子呢?
(4)
孟诗死了。
前些阵子,她忽然查出癌症晚期,又没有哪个正规医院愿意收,再加上没钱,撑了一个月就去了。临死前,孟诗留下一个珍珠扣子,让孟瑶去找他的亲生父亲——金光善。
孟瑶不知道在哪儿,到处打听,最后通过他的同桌蓝涣知道了。不知为何,他不想告诉薛洋,即使他明白薛洋肯定有途径知道。
金家的主宅在半山腰,路上有100层石制阶梯,中间铺着金色的长毯,两旁护栏花纹精细逼真,奢华贵气扑面而来。孟瑶缓缓走着,惊叹着,隐隐有些不切实际的期待。
终于爬完百层阶梯,孟瑶气喘吁吁,扶着护栏站了一会。他看见金家大门,前面有两个门卫。其中一个门卫发现他,转头与另一个人说了什么,走向孟瑶。
门卫看见一个没见过的男孩风尘仆仆上来,一身穷人的装束,心底有了猜测,喊道:“喂!你是来干什么的?”
孟瑶理了理衣襟——事实上这已经是他最好的衣服了——从口袋翻出珍珠扣子,捧给他看:“先生,我是来认亲的……”
还没说完,门卫不耐烦地打断他:“行了,你回去吧!”
孟瑶愣住了。为什么?
许是看出了他的疑惑,门卫笑了几声,怜悯而不屑地看着他:“金家主的儿子多着呢,谁不想攀高枝?今天可是少爷的生日,你别在这碍眼!滚!”
晴天霹雳。孟瑶僵硬地站着,他觉得自己好像不会动了,每一块肌肉都不受他的控制。门卫见状推了他一下,不料孟瑶没有站稳,直接摔下去。
门卫看都没看一眼,这里摔下去的金光善的私生子女不说十个也有九个,这都算有胆量有机会的了。
他正在滚入一个深渊。孟瑶的视野里染上红色,他这样想着,心底泛起不甘。
(5)
孟瑶带着满身血污回去了。他看着这个破旧的屋子,毫无生气。令他意外的是,薛洋在这里,细想一下却又情理之中。
薛洋看见他,也没多问什么,骂骂咧咧地起身,从桌柜里拿出医疗箱,转头朝他喊:“愣着干嘛?!还得我请你吗?”
孟瑶坐在长椅上,薛洋没好气地给他消毒上药,力道自然就算不上轻,他却像感觉不到疼了,唇角微勾,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我操,你别笑了!丑死了!”薛洋看着他就来气。他想将药狠狠按在这家伙的伤口上,却终究还是把动作放轻。
孟瑶突然开口:“你怎么在这儿?”
薛洋动作不停:“我他奶奶的脑子有坑才过来了!”
孟瑶重复:“你怎么在这儿?”
薛洋烦躁:“你别是傻了吧!小爷想来就来,管那么多。”
孟瑶不作声了。
上完药薛洋给他包扎,接着瞪了他一眼,翻窗走了。他一走,屋里就安静下来,风都停滞了,闷暗而死寂。
良久,孟瑶一瘸一拐地走回房间,看见枕头上有一袋东西。他靠近床边,打开袋子,里面是一堆糖。透明的糖纸包裹着五颜六色的糖,像被敲碎的彩虹。其中混着一团纸,孟瑶拿起来,将纸拆开,是薛洋潦草得十分有特色的字:别皱眉了,活像要死了一样。
后面还写了什么,又涂掉,写了涂,涂了写,写了又涂,重复几次,最后在下面另起一行,写上四个字:生日快乐
孟瑶站了一会儿。这时起风了,窗户被吹开,阳光洒进来,落在他身上。他的背影被衬得格外暗沉,似乎一滴泪掉在地上,但他却微笑着,透明的水渍即将消失。
(6)
过了一年,金光善把他接走,给他改名金光瑶。当时他让司机来接金光瑶,金光瑶已经心灰意冷,沉默而乖顺地跟着司机走了。
一路上司机都没说话,车上的空气似乎都是凝固的。他们去到郊外的一栋别墅,司机冷淡地说:“你以后就住这儿。”
金光瑶微笑点头:“我知道了,谢谢您。”
从那以后,金光瑶就安安分分地在那里住下。他除了生活条件变好,其余一如往常。金光善逐渐开始带他到上层社会走动,去各种宴会交际,锻炼他的人际交往能力。金光瑶逐渐了解金光善的本性。他是一个薄情的人。
但是,金光瑶固执地想要得到他的青睐,完成母亲的遗愿。他长袖善舞,讨人欢心,即使被他人看作玩物也不在意,他积极地完成金光善给他的任务,尽管他知道金光善不会对他另眼相看。
同时,他敏锐地猜测到背后一个可怕的事实——金子轩要出事了。
果不其然,没多久金家就对外宣布大少爷金子轩一个月前突发疾病,已于昨夜抢救无效身亡。当晚金光瑶就被带到了金家的主宅。
晚餐时,金家的人坐在桌上,十分沉寂,但火药味十足。因为金子轩去世,桌上都是素菜,不过同样个顶个的精致美味。金光瑶摆出怯懦的模样,低着头吃饭。金夫人明显心情很差,很快吃完饭,瞪了金光善一眼,放下筷子走了。
金光瑶吃完后,金光善让仆人惜翠带他回房间。但惜翠带着他走到房间后指指门:“这是你的房间。”,说罢又拽着他到了金夫人的房间,趾高气扬地说:“不要妄想得到你不配拥有的东西。”
她将金光瑶被推进去,关上门。金夫人坐在雪白的沙发上,居高临下地俯视金光瑶:“孟瑶,我劝你最好不要起歪心思。”
“好的,夫人。”金光瑶答道。
金夫人随手拿起价格高昂的茶壶,砸向金光瑶。金光瑶不闪躲,茶壶砸在他肩上,碎了,冰冷的茶水淋了他一身,茶壶的碎片割开他的皮肤。金夫人才有了一分满意:“收拾好这些东西,走吧。”
金光瑶一言不发地收拾好碎片,擦干地板,离开这里回自己的房间。
(7)
金光善经常去红灯区鬼混,大小事务都丢给金光瑶,而金夫人一言不合就打骂他,知道金光善去找女人就让金光瑶去喊他。金光瑶不在乎,直到那天。
金光瑶刚放学,薛洋正在抱怨他身上的伤一天比一天多,以及吐槽他的笑到底有多难看。
“我说,你的伤又是那个母老虎搞的吧?她更年期这么严重?不去精神病院待着?”
“成美,慎言。”金光瑶无奈地笑着。
“靠,你别叫这个恶心的称呼,小矮子!”
“那你不要叫我小矮子,成美。”
“呕,我要吐了!小矮子听不懂人话吗?!”
一辆车停在他们身边。金光瑶认出这是金家的车,示意薛洋别说话。车窗降下去,司机平静的嗓音传出:“金少爷,夫人让你去叫家主回来。”
金光瑶笑着应下:“好,麻烦您了。”
司机渐渐远去,薛洋翻了个白眼:“这家子真是有够贱的,当你是跑腿的呢。”
“行了,我走了。”金光瑶拦下一辆出租车,坐进去。
“诶等等!”薛洋也挤进去,“带我一起去呗?”
“就算我不让你去,你也会去。”金光瑶不看他,“司机先生,去柳花街。”
“好嘞!”
市区到柳花街的路程说近不近说远不远,薛洋含到第十颗糖的时候,他们到了。金光瑶付完钱,和他一起走进这个更多时候被称为“红灯区”的地方。
街上很繁华,吆喝声四起。金光瑶和薛洋走进街上有名的青楼,老鸨都已经认识金光瑶了,十分熟练地说几句拉客的话,然后告诉他们金光善的位置——这回是三楼,第七间。
“我没记错的话三楼是三人间吧?老了还不服输啊那老头子。”薛洋低声道。
“老当益壮吧,成美。”金光瑶习惯性说教。
“啧。”薛洋撇撇嘴,“说过别叫我成美。”
到了三楼,他们听见不远处传来的微妙的声响。薛洋低骂道:“草,老东西不关门?”
“是吧。”金光瑶保持笑容。
走近第七间一看,果然门没关严实。两道明显不同的娇媚的女声和金光善嬉笑着。
忽然听见其中一道女声娇滴滴地喘息着问:“亲爱的,我和孟诗谁更棒呀~”
“提她做什么?”另一道女声嗔道,“金家主好好享受就是了~”
金光瑶知道什么时候能打扰,什么时候不能打扰,比个手势让薛洋别动。
“是有些扫兴……”仅听金光善的声音就能听出,他已经喝得酩酊大醉——哦,幸好不是在正戏,无论是二人中的谁都没有听活春宫的兴致。
他不知是说给女人听还是自言自语:“那女人就是不认清现实,给点颜色就开染坊,这种最麻烦。好聚好散一场,何苦非生个儿子,还上门认亲……”
“是呀……”女人附和着,“来这儿,可不是好聚散?金家主可是我见过最好的客人了。”
“金家主,尝尝这葡萄~”另一人笑吟吟,同样随口道,“阿音说的不错,她自作自受,金家主可好了。”
“罢了罢了,不提那些。”
金光瑶僵了一瞬。薛洋往墙上一靠,兀自用舌头搅动嘴里的糖。他们站了一阵,薛洋的糖含化了,甜腻的味道在舌尖散开。谁都不出声,一个脸上挂着微笑,一个状若漫不经心。
嬉笑声渐渐停止,金光瑶无心去管,下楼去了。看着金光瑶走过拐角,薛洋慢悠悠地跟上去,先走的人也没快多少,被三步并作两步的薛洋追上。
薛洋和他并肩走了几层阶梯,忽然大笑几声。金光瑶顿住,沉声道:“笑什么?”
“你知道刚才你笑得有多难看吗?真tm假!”薛洋勉强止住笑。
“哼。”金光瑶算是收了点儿笑,“再假也要笑。”
“你自找的。”薛洋懒洋洋地走着,“要有人这么说我,我找着儿他老娘丢这里让人操个几百遍,让他变成婊子养的,不就得了?”
金光瑶被他逗笑了:“我没这闲情逸致。”
“我有啊,我帮你。”薛洋道。
“算了吧。”金光瑶摇头,“走了。”
“走了。”薛洋尾音轻飘飘地向上扬,重复。
(8)
薛洋没少帮金光瑶做事。
他们太熟悉彼此了,以至于少有隐瞒。薛洋可以帮金光瑶杀人放火,金光瑶可以在他面前褪下伪装。他们也懂得点到即止,就像薛洋不会打探金光瑶行动的原因和目的,金光瑶从不问薛洋为什么每个月底都要消失一天。
第一次发现端倪是某次过年前两天。
金光瑶百忙之中抽空去了薛洋家,而不是薛洋来找他。明月高悬,薛洋家的灯已经关了,金光瑶取出钥匙,打开门走进去,薛洋靠在客厅的沙发上玩儿着手机,左肩上似乎泛出一点红光。
没等他细看,薛洋坐起来,不知有意无意,衣服遮着光,问:“哟,大忙人有这闲心过来啊?又有什么事?”
“找你处理个人。”金光瑶本想说只是来看看他,话到嘴边却拐了个弯儿。他对那点红光心存疑惑,却不多话。
“谁?”
“上次那位的儿子。”
薛洋饶有兴趣地看他:“我可记得你不久前还在宴会上和他有说有笑呢。”
“成美说笑了。”金光瑶微微一笑,“谁让他看了不该看的呢?”
薛洋笑了几声:“行,保证干净。”
即使有衣服遮挡,红光依然透出一些,照着薛洋露出的颈肩,让人无法忽略。
(9)
过了不久,金光瑶发现了金光善的秘密。金光善在研究仿生人。仿生人是被政府明令禁止研究的项目,因为从前制造的仿生人被病毒入侵攻击人类,导致损失重大。
金子轩不是因病离世,他是被金光善用于研究。金光善重利益,因为他的研究死去的人成百上千,用金子轩只不过是觉得方便。而下一个,就是金光瑶。
金光瑶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他慢慢扩大自己的权力范围,不动声色地把金家能拉拢的拉拢过来,不能的就培养接班的,日后来场大换血。一切准备妥当,他便让人把金光善做了。
当天金光瑶在观众面前哭红了眼,在阳光背后笑出了泪。他站在房间里,突然一个人翻窗进来。
“小矮子,你让我做的事搞定了。”
认出来人后金光瑶松开了握枪的手。
“我认为你可以尝试正经走门。”他平淡道。
“我乐意!”薛洋不满地答一句,站起来,拍了拍衣物,“糖葫芦呢?”
“桌上。”
桌子摆着几根冰糖葫芦,薛洋随手拿了一根便吃。舌尖先尝到甜味,咬破后内里的山楂泛起酸味,两种味道在口腔碰撞。他隐约觉得不对:“你哪儿买的?”
“自己做的。”
薛洋惊得差点咬到舌头:“你他妈的没事吧?”
“心情好。”金光瑶很平静。
……平静才奇怪啊!!
“你怎么了这是,心情好?骗鬼?”
金光瑶挑起一个讽刺的笑:“能骗谁啊。”
“实话说……”薛洋突然诚实,“我该充电了。”
这下惊讶的是金光瑶:“不装了?”
薛洋很放松:“装什么。我成为仿生人三年,可一次没瞒你。充电器我带着,借个插座。”
“……好。”
(10)
人生总是戏剧化。金光瑶承认他坏事做尽,但始终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被蓝家的人杀。
哦,他当然没死,死的是薛洋。
那个小流氓一个人挡了攻击,利用机器的特性迅速离开,到秘密研究所时已经因为伤势晕了。对这个杰作十分满意的科学家心惊肉跳,连忙给他修理。过程中灵感突发,于是新一轮的实验开始,金光瑶成为了他的助手。
才有了如今这个情况。
科学家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按下绿色的按钮。随着机器运作的声响,玻璃内的液体被抽干,管道收起,玻璃降入地下。薛洋睁开眼睛。
他第一眼看到金光瑶,接着看见科学家。他才不管自己的改造者,干脆地扯过旁边的衣物穿好,回头再看金光瑶,笑道:“好久不见呀。”
“是。”金光瑶应道,“好久不见。”
科学家打量着薛洋,而后满意地点头:“孩子,你们可以离开。”他只想看见有一个仿生人生活着,像对世界宣布:仿生人不死!
“行。”薛洋拉着金光瑶走了。
研究所外是一片森林,现在是初夏的上午,还有些凉,微风吹动绿叶,沙沙的声音不停下。
“我们去哪儿?”金光瑶问。
“随便!”薛洋高声答。
(11)
雨很大,风拍打着窗,是个睡觉的好天气。
薛洋睡得正香,孟瑶已经起身,生物钟不允许他再睡了。他去做饭,看见窗外阳光混着晶莹的雨,有种微妙的感觉。
做完饭回房间一看,薛洋醒了。他也看着窗外,雨停了,彩虹挂在天空。他见孟瑶进来,忽然发现什么似的:“我们好像没有告白。”
“有关系吗?”孟瑶站在床边,挑了挑眉。
“当然没有。”薛洋凑近去吻他。
薛洋的吻一向肆意深入,孟瑶则相对浅尝辄止。当然,他们乐于和恋人接吻,不管主动还是被动,不管带着酒气还是水气,不管梦里还是现实。
梦回24h/13:00 暗线
◎架空背景
◎野心勃勃皇子瑶x乖张毒舌讹兽洋
◎私设瑶洋同十六岁
《神异经·西南荒经》:“西南荒中出讹兽,其状若菟,人面能言,常欺人,言东而西,言恶而善。其肉美,食之,言不真矣。”
...
◎架空背景
◎野心勃勃皇子瑶x乖张毒舌讹兽洋
◎私设瑶洋同十六岁
《神异经·西南荒经》:“西南荒中出讹兽,其状若菟,人面能言,常欺人,言东而西,言恶而善。其肉美,食之,言不真矣。”
0.
闻到血腥味时金光瑶就知道机会来了。
故意走至暗处被猛然掐住脖颈,金光瑶不慌不忙,“呃,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任何东西——”
黑暗中的人轻轻喘着气,明显想要金光瑶的命,他也并不信任这个人类说的任何话语,在这个时候拜访常家的人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语气甜腻又阴狠:“什么东西?哼,我若是想要你的命呢?”
对于面前的这个少年,他的身份并不难猜,金光瑶好容易咽下一口气只能吐出气音:“你是讹兽……对吧?”
金光瑶能够明显的感觉到手上的力度再次加重也开始本能的挣扎起来,借着最后一口气简洁明了的说明来意:“我此次来常家并非为了招拢常慈安,而是为了你……”
讹兽手上松了些力气,让金光瑶处在半死不活的区间,让他觉得好笑也勾起了他的兴趣,咧开嘴轻蔑的笑道:“哈,为了我?人类,你可真好笑,不怕我杀了你吗?”
金光瑶也跟着笑了,他笃定面前的讹兽不仅不会杀他还会助他,“你现在杀了我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只会让你更加难过。据我打探到的消息如今讹兽一族仅剩你一人了,你不想报仇吗?”
讹兽没有应答,却松了手。
金光瑶喘了几口气,他明白这种时候说得越多越会适得其反,只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仅仅是身份这一条也足以让面前人心动:“我是九皇子,只要我登上皇位,找个由头处置小小的县令全族何其简单。”
他只要抛出鱼饵就会有鱼自己咬钩。
讹兽此时尚且还有几分青涩稚嫩,还比不得他面前这一只在皇宫里摸打滚爬的老狐狸沉得住气:“一年,我给你一年时间,若是你坐不上皇位我就连同你和常家的命一并取走。”
果然,鱼上钩了。
金光瑶笑里藏刀:“当然。有你相助必能达成所愿。”
狡猾的人类。
讹兽倒也没有反驳。
利用他人力量总比他一人势单力薄的好。
金光瑶这时倒谦和有礼了,作揖道:“鄙人金光瑶,敢问阁下大名。”
讹兽很明显不吃文绉绉的这一套,直勾勾盯着金光瑶脖颈那块已经被掐成紫黑色的脆弱皮肤说:“薛洋。”
1.
一踏入皇子府中薛洋就明白了金光瑶为何非要入常家寻他。
虽明面上是个身份尊贵的皇子,实际上并不受宠,甚至颇遭皇后针对、百般辱骂,莫说是朝中臣子,就连当差的下人也对九皇子府唯恐避之不及。
他就被金光瑶哄着骗着上了这艘贼船还定下了为期一年的契约。
所以薛洋在进门的后一秒就讽笑一声,乖张又恶劣的对着面前的人翻了个白眼,妖声怪气的说:“九皇子殿下,您这儿也不比我那好到哪去呀。”
“何人敢这般对九殿下口出狂言。”
薛洋挑着一边眉头斜眼看了过去。
金光瑶的嘴角自动挂到合适的弧度,亲自迎接并为两人介绍:“无妨。悯善,日后他便是是我府中客卿,如何?”
还未等苏涉开口回应薛洋便接了一嘴话:“笑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闻此言,金光瑶的笑容僵了一下,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即使贵人们看他不顺,但对于他这张笑脸都是会给几分薄面的。
如今却被薛洋一句话戳破这层假面,这并没有让他羞怒,因为他嗅到了类似于同类的气息。
金光瑶转移了话题说:“客卿有字吗?”
薛洋不懂,神情古怪地问:“什么字?”
“那便是没有了。”金光瑶狡黠一笑,一句话便敲定了日后落在薛洋身上的烙印,“今日我为你取‘成美’二字,取自君子成人之美的典故。悯善可否为我跑一趟宫里记录在册?”
薛洋冷不防的又补了一句:“您瞧上去可不像个眼拙的人。”
苏涉虽对薛洋不满还是听从金光瑶的话语,恭恭敬敬的道了声是。
苏涉退下后金光瑶又领着薛洋去了他一早就安排好的住处,顺道一并将表明身份的令牌丢给了他。
“令牌可要收好了。不知你的尺寸,便将所有大小的客卿袍都做了一套,几日后客卿服会差人送到你手里。”
薛洋知道金光瑶早有准备,也没拐弯抹角问其他的,直截了当地问他:“你是怎么知道讹兽一族存在的。”
“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秘密,”金光瑶走在前头,头也没回,“只要猎物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就能被嗅觉灵敏的猎犬找到。”
薛洋一路上复盘着金光瑶的所有行动,心里跟明镜似的,到如今才指出他的算计:“你正是知晓常慈安杀我同族而食又猜测我想报复心头大恨才会在那时拜访常府。”
“不错,”金光瑶听到满意的答案这才转过身,斟酌一番才选出一个适合的词,“我听闻讹兽一族良善,头一次见到你这般……性子恶劣的。”
讹兽一族并非恶兽,是稀少的对人类以及其他生物没什么威胁的、良善的异兽族类。
正是因为不存在威胁,讹兽也没什么保护自己的本事。这一族肉质鲜美,可以食用,总会被其他生物捕杀。
到如今讹兽一族竟只剩下了薛洋一人,其他尽数被常家所屠。
只因为讹兽肉鲜美绝味,没有任何肉类能够替代。
“良善算个屁!我宁愿要他们罪大恶极。”这回轮到薛洋皱着眉头了,攥紧了被黑手套覆盖的左手,沉默半晌才黑着脸咬着牙说:“只有弱者才会祈求别人可怜的施舍。”
2.
子夜,金光瑶在书房单独召见苏涉,苏涉还是不太明白金光瑶这么做的用意,小心地问:“殿下,薛洋他对您口出狂言乃是大不敬,怎配您赐给他的身份。”
金光瑶的指节有节奏地轻叩着桌面,似笑非笑的说:“悯善,对付忠诚的狗只需要一个谎言就好。你明白吗?”
苏涉被金光瑶点明明白了薛洋的身份,恭敬道:“是,属下明白。”
3.
薛洋用了半月才把周围的事物摸了个透,其中打听最多的便是有关于金光瑶以及他母亲。
皇帝荒淫无度,只要长得好看、只要被皇帝瞧上,无论是谁都将被纳入后宫,光是选侍就已经有五十余人。
金光瑶母亲孟诗地位地低下,生下金光瑶后才被封为美人,破格赐字容。
容字含义为容忍,皇帝赐下容字真正含义为忍,实则是要求她事事忍让,事事退步,只许了她一张空头支票。
孟诗在金光瑶十五岁出宫建府那年离去,听说是自缢而死的。
除了打听消息,这半月来还为金光瑶干了别的事儿。
比如说金光瑶要他对某个不听话的小族下手。
“记得做干净些,不要留下把柄。”这是金光瑶对他说的原话。
头一次反过来猎杀人类让他酣畅淋漓,他不会再做乖乖等着被人类屠杀的猎物了。
他开始渴望更强大的力量。
于是薛洋满身是血去见金光瑶的时候整个人几近乎是麻木的,因为太过兴奋而显得麻木。
金光瑶并没露出惊讶之色,作为人类的常慈安屠杀薛洋全族,那么薛洋必定恨极了人类,所以这种斩草除根的事情交给薛洋去做自然再合适不过了。
薛洋眼也不眨的说:“人类的肉就像腐烂的鱼散发着一股腥臭,让我恶心。”
金光瑶的目光从竹简抽出扫了薛洋一眼,云里雾里的说:“的确挺恶心的。”
又见薛洋不动放下竹简又道:“薛客卿既觉着恶心就去自行去洗沐吧,水已经备好了。”
这是薛洋第二次神情古怪的看着金光瑶。
正当薛洋翻窗欲走金光瑶说了一句话。
“薛洋,你知不知道你方才的样子像什么。”
薛洋顿住了脚步但背着金光瑶没有回答。
“——像一只从地狱爬回来复仇的恶鬼。”
薛洋勾起嘴角轻呵一声,摆摆手说:“那九皇子殿下可要防着点呀,小心些驱使,别被恶鬼反噬了。”
4.
经过不断地算计、不断地攀附,金光瑶的势力在暗中发展已然是成为了正值壮年的狼群,只要头狼发号施令便会将猎物撕得粉碎。
狼群这次的目标是最受宠爱的嫡长子。
往上爬是需要代价的,金光瑶往上爬的代价就是鲜血与人命铸就而成的阶梯。
而他的父亲母亲、他的出身环境注定了他要用这种方式往上爬。
至死方休。
同样的,薛洋为了变强,偷习其他异兽族类法术,因血脉不同遭受不小的反噬。
薛洋脸色有些发白,气势却不逊色任何人,头一次平静地向金光瑶发出疑问:“金光瑶,你真的要这么做?”
“我不得不这么做。”薛洋在执行任务时都不会多嘴,如今却罕见的开了这个口,金光瑶笑得很轻,说:“薛客卿怎么倒还问起我这个了?”
有太多人想要嫡长子死了,虽说脾气是傲了一些,但也有傲的资本,为人正直不轻信谗言。
光是正直这一点就足以让下边儿那些蠹虫忌惮、除之而后快。
薛洋脸上出现恶劣的笑容,用着亲昵的口吻说:“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他是你的长兄你也能够下得去手吗?”
对于这个问题金光瑶也曾挣扎许久,金子轩是唯一照拂过他的长兄,他记恩,但他也要实现母亲的愿望。
要实现这个愿望只有不择手段的、不断地不断地往上爬,爬到所有人都肖想的皇位、龙椅。
他只能除掉挡在他面前的所有阻碍,哪怕血债累累。
金光瑶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说:“挡路的石头自然得清理干净。”
5.
金子轩死了。
就在城外,讹兽的利爪割开了人类脆弱的喉咙,金光瑶就站在金子轩面前,血溅了他一脸,他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薛洋用灵力扫除周围所有痕迹,今晚在场的只有他们二人。
薛洋见金光瑶看着金子轩入神,知道他在想什么,嘴下也丝毫不留情面地说:“怎么啦?舍不得?”
金光瑶抿紧了嘴,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着,可那笑意显得太轻又太假。
薛洋重新审视金光瑶,直勾勾盯着那张好像随时会粉碎的笑脸,目光一层一层地扒下金光瑶虚伪的好看皮囊,露出腐烂的内里。
他这种人,大概连血都类似于鸩酒之类的琼浆玉液吧。
就像曼陀罗。
“人都是我杀的,就算死后真要下什么十八层地狱那也是我先行一步。你怕什么?”薛洋悄无声息地凑到金光瑶耳边,不知是不是金光瑶听错了,好像声音也带了几分虔诚,他低缓地说:“金光瑶,我就是你的刀。”
6.
自那之后金光瑶与薛洋之间的关系就变得微妙了起来,薛洋说的话还是一如既往的戳人心窝子,实在不行金光瑶就会黑着脸叫他成美。
这样一来两人的脸都黑了,谁也讨不到好处、谁也不能独善其身。
一天夜里,薛洋再次娴熟的翻窗进了金光瑶寝殿,只见金光瑶手上拿着烧了一半的、来自将军府的信。
薛洋把那封信从金光瑶手中抽出来,目光扫过仅剩的、烧得焦黑的几行字,没由来地说了句:“有我你还联那劳什子的姻?”
原来正是金光瑶在考虑笼络将军府的实力,最稳固最快速的方法就是将秦大将军的宝贝嫡女秦愫娶为自己的正妻,这样一来至少在明面上不会再有这么多人针对。
直至金光瑶看了这封信后打消了念头,他绝对不能娶秦愫为妻,只要是金光善的儿子都不能娶。
太荒谬了,居然连自己开国功臣的妻子都能下得去手,可想而知这皇宫外头有着多少流落在外的皇子公主。
“有薛客卿从旁协助自然轻松许多,可我也出宫建府一年有余也没有一位为我打理府中事物的正妻——”金光瑶像个老狐狸又眯着眼,用着一种略显可惜的语气轻笑着说:“甚至连个为我暖榻的人都没有,客卿觉着是也不是?”
薛洋第三次神情古怪的看着金光瑶无言,只觉得喉咙干涩,冷哼一声便像来时翻窗离去,顺道还将金光瑶近来喜爱的花瓶也给碰到地上摔碎了。
7.
这个人为什么不可以是我的?
他再次想。
这不是薛洋第一次产生这样的念头。
金光瑶的一切都很合薛洋的胃口,除了那张烂的不能再烂的笑脸。
都怪那晚的风太大,也怪那晚的月光太温柔,还有那金丝海棠开得太盛。
8.
金光瑶难得见到薛洋这副模样只觉得稀奇,说出一番想要娶妻的言论也是半真半假的。
毕竟那封信上写的是将军夫人的“秘密”,有关秦愫身世的秘密。
在很久之前,金光善看她貌美,背着秦苍业强要了她,本以为就这样结束,结果却有了秦愫。
这种事情本来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就好,只是没想到偏偏有人想娶她的宝贝女儿,尤其这个人还是金光善的儿子。
到如今她只能写下这封信让金光瑶放弃娶秦愫的念头。
9.
薛洋背着金光瑶去了常家,顺便踢翻了周围所有的摊子,但衙门的人连罪魁祸首的半个影子都没见着。
一直到夜幕降临,常家大门突然禁闭,院里不断地传出求饶的哀鸣,但无一例外的是这些哀鸣都在一声惊叫后没了声息。
薛洋从屋檐跳下来眼里冒着血光,就这样看着常慈安说:“当初你也是这样看着我的,仿佛你一脚踩死的只是一只蝼蚁。”
常慈安口中吐血呜呜咽咽吐不出来一句话,只能狼狈的在地上爬,就像只濒死的臭虫。
薛洋在这个时候并不着急取走常慈安的命,而是取下了左手的黑手套,里面赫然露出了四根手指,还有一根小指从指根那就断了。
常慈安见到薛洋那根断指的时候就明白了一切,可他无法说话,因为他的舌头早在之前就被薛洋割了下来。
“常慈安,”薛洋踩着常慈安的胸膛不断地碾压,挑着眉头口吻甜腻地说:“还记得我吗?”
“哎呀呀,忘了你的舌头早就被我丢去喂狗了。”话落,薛洋便打了个响指,一群野狗冲了出来口中不断流着唾液,“食人者,人恒食之。对你来说,落到狗肚子里是你最好的结局。”
薛洋没心思围观野犬捕食,索性一把火放了下去,正准备走眼前又飞来一个人。
“斩草要除根哪。”金光瑶笑着看向薛洋,只是这笑容不似平常,像是真的,“薛客卿好本事,背着我偷偷找常家算账也罢,怎么还叫人跑了一个。”
“放他走,让他再活两天。”薛洋刚好躲开飞来的人,踹一脚看清来人面容,常慈安的儿子——常萍,咧开嘴角一笑,“正愁找不着人证呢。”
薛洋割开手指捏着常萍的脸让他喝了自己的血,转身说:“好了,走吧。”
金光瑶却走到薛洋面前拿出手帕擦掉薛洋脸上的血迹,说:“太脏了,我替你擦擦。”
薛洋定定的看了金光瑶好久才低下头和金光瑶耳鬓厮磨了会儿才地接起吻来。
10.
常家惨案一出震惊了不少人,金光善也有所耳闻,作为常家仅剩的独苗常萍很快被找到在早朝露面。
金光善当众问他,眼睛却转向金光瑶的方向说:“常萍啊,你可知晓整个事情的经过?”
常萍张了张嘴,明明凶手就在他眼前却说不出他的名字,身体不受控制的摇了摇头口中说着反话:“草民不知。”
后来不管金光善再问什么都问不出个所以然,常萍的回答永远都是那一句“草民不知”。
没想到指认了半天还是毫无进展,最后只得无功而返,而常萍最后的结局也不必常慈安差到哪里去,待遇十分优厚地死去了。
11.
金光瑶在皇帝的寝殿做好了手脚,金光善也不出所料的落入了圈套。
他站在屏风后说:“父皇,你不是最喜欢女人了吗?我给你很多很多的女人,你满意吗?”
金光善怒不可遏又无能为力,他一直都在架空金光瑶的势力并无多用,一直到金子轩的死讯传到他耳里才知道金光瑶是有多狼子野心。
后来又从宫外接了位皇子回来,名叫莫玄羽,还是被金光瑶算计走了。
现在想想从那时候起金光瑶就留不得了,一切都为时已晚,只恨当时为什么没有杀掉这个儿子。
金光瑶突然问:“薛洋,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往上爬吗?”
薛洋心下了然,说:“是因为你的母亲吧。”
“嗯。”金光瑶很平静的叙述着过去,“我本以为我的努力能够让他正眼看我多脏多讨人嫌的事我都去做,只换来了三个字:‘不提了’,是不是很可笑?”
“我的母亲孟诗也是因为他而死,就为了他的一个口头承诺自缢了。”金光瑶目光阴寒,让人看了都直打颤,“我母亲一切存在过的痕迹都被他抹除,直到我母亲好友思思告诉了我当年的一切真相。”
薛洋把玩着他一贯用来割人舌头的匕首眯着眼不怀好意地说:“那就让他这么死了岂不是便宜他了。”
“的确很便宜他。”金光瑶露出嘲讽的笑容说:“不过这是最适合他的死法了。死在女人身上,这不就是他喜欢的吗?”
皇后也因为儿子惨死、金光善死于马上风,不久后郁郁而终。
而金光瑶则是在大臣的拥护下登基为帝,金光瑶登记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孟诗追封为皇后、尊为太后。
令大臣们意外的是金光瑶并没有将孟诗的墓葬移进皇陵,而是另寻了一块风水宝地将之安置。
皇上和皇后多般配不是?
11.
金光瑶侧头看向坐在一旁吊儿郎当靠在贵妃椅削苹果的的薛洋说:“一年之期已到,我坐上了九五之位,你也大仇得报……”
“诶——打住打住,一年之期跟随常家灭门结束。”薛洋顿了一下,吃了一块兔子苹果又说:“可我现在想坐一坐皇后的位子,你让还是不让?”
“原来客卿一直就没动过离开的念头?”金光瑶起身坐在薛洋身旁低声说:“我还以为……结果竟是想坐皇后之位么?”
薛洋挑眉,哪能不知道他的意思,往金光瑶嘴里塞了块苹果说:“就是你以为的,如何?”
金光瑶刚吃完薛洋又凑过去吻他,两个人都黏糊糊的。
薛洋问他:“给不给呀。”
金光瑶说:“给。”
上一棒:12:00 @Avaricious.
下一棒:14:00@落云.七(眼熟我眼熟我!!
【梦回24h/12:00 债】
上一棒:@Avaricious.
下一棒:@宰.
兰陵的街上热闹非凡。
“小矮子,”薛洋手中拿着几串糖葫芦,特地啃了一口,接着说,“给你吃。”
“你这不省心的……”金光瑶知道他是抢来的,有些苦恼地扶了扶额。
“小矮子。”
“嗯?”
“你今天还有时间不?”
“……”薛洋难得这么正经地问他,金光瑶虽然心里疑惑,但还是答道:
“估计是没有多余的时间了,回金麟台之后,我还需要为明日的清谈会做准备。”
“......嗯。”
第二天阳光明媚,薛洋很早就醒了,在金麟台溜达。
“成美,赤峰尊来了,你去躲躲。”...
上一棒:@Avaricio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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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不省心的……”金光瑶知道他是抢来的,有些苦恼地扶了扶额。
“小矮子。”
“嗯?”
“你今天还有时间不?”
“……”薛洋难得这么正经地问他,金光瑶虽然心里疑惑,但还是答道:
“估计是没有多余的时间了,回金麟台之后,我还需要为明日的清谈会做准备。”
“......嗯。”
第二天阳光明媚,薛洋很早就醒了,在金麟台溜达。
“成美,赤峰尊来了,你去躲躲。”
“切。”薛洋本来还想说“以为老子真的怕他吗?”,但看到金光瑶那副焦急的样子,把后面半句话咽了下去。
他回到了金光瑶的卧房,趁着现在闲着无聊,他从袖中掏出了一份手稿和一袋饴糖来。
虽说薛洋在鬼道上资质过人,但这份手稿却让他有些琢磨不透,首先它实在是不全,其次是它太抽象了。
“这他妈是给人看的?”
薛洋忍不住爆粗口,他看着房梁,不知为何想起了前几天金光瑶为他送的几个新“材料”……
一声嘶吼打破了夜晚宁静的假象,两个人急匆匆地打晕了发出声音的人,并把他装进了麻袋。
两人惊魂未定。
“诶…...这,敛芳尊要我们找的那个薛洋在哪啊?”
这是个中年人的声音。
“找不到人…...我们要不走吧…...”
这个声音明显要比前一个年轻了许多。
“那这些人怎么办?”
中年人这么一问,年轻人明显就噎了一下。
“可是这里阴森森的,肯定有什么邪祟,如果有凶尸跑过来…....一只还好,万一是好几只的话……”
“……你的意思是把他们丢在这?”
“…...那还能怎么办!敛芳尊说要找的人又找不到…...”
年轻人的话明显在打颤。
就在这时,前方的小屋子里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啊…什么人?”
“嗯?你们擅闯民宅,问我是谁?”
几个修士心道不对,尤其是那个年轻人,早就已经怕到了极点,听到这一句,腿都要不稳了。
他们想跑,但感觉有什么力量控制着自己,身体居然根本动不了!
但又过了一会,什么也没来。
他们以为那人不方便现身,所以把他们定在这里,时间越久,他们也就越不耐烦了。
“哒...哒哒...”
他们不清楚这是什么声音,他们试着问了一声:
“到底是什么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越来越大,最后他们看到一个身影从树上跳了下来。
......原来他一直看得见我们吗!
随着身影慢慢靠近,他们看清了。
一个人踏着轻快的步子走了过来,后面的马尾一甩一甩的,好一个少年郎。
青年人看到那人是个少年,胆子也大了。
“你是谁?大晚上不睡觉,跑到这种地方来干什么?”
“哈哈哈哈...”
听到少年一直在笑,年轻人不禁怒了。
“你到底是谁!”
“那你们又是谁?”
顿了顿,他又笑着说:
“...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这种地方来干什么?”
“你...”
少年不再扯谈,他离那群修士越来越近,边走边说:
“那,你们来这里又是干什么呢?”
“我们...干什么告诉你!”
中年人注意到,少年的袖口露出了一样东西。
......是一把长剑!
意识到这一点,中年人惊骇的看着眼前未及弱冠的少年。
而年轻人并没有留意少年的袖子,他依旧对着少年大喊:
“你干什么的,就是你让我们无法动弹的吧,我告诉你,我们可是兰陵金氏的人,你要是敢...”
话还没说完,少年便走到了他面前。
他故意很吃惊的道:
“兰陵金氏的人?”
“哼哼,我就是兰陵金氏的人,吓到了吧?还不快解除这个邪门的法术。”
此时,那把长剑才真正从袖口露了出来,少年握住了剑柄。
“哦,就算你是兰陵金氏的人,那又怎样?还不是被我定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
年轻人看到长剑先是一愣,瞳孔缩了缩,到后面才终于知道眼前这个少年不简单。
他又开始颤抖起来,就像先前那样。
眼前的少年勾起唇角,他似乎很享受年轻人这样害怕地打颤。
“...小公子...”
站在年轻人身后的中年人开口了。
少年头一歪,看向中年人,目光阴冷,但很快就笑了起来。
“怎么啦?”
中年人强忍住心里的恐惧,道:
“小...小公子,我们确实是金家的人...但是!我们绝对不是什么坏人,我们是来...是来...”
“嗯?”
“我们...是来找人的。”
现在被定在这里,也无计可施,倒不如把事情告诉这个人,说不定还能保下这条命。
少年向旁边靠了靠,月光照在树的枝桠上,洒下一片阴影。
“找谁?”
中年人看不清少年的表情,只好答道:
“我们来找...薛洋。”
少年快速地问道:
“找薛洋做什么?”
中年人猜到这个少年十有八九认识薛洋,便答道:
“我们来找他...交付点东西。”
他以为少年会问他们交付的是什么东西,没想到少年问:
“什么人派你们来的?”
“这...小公子,这不能告诉你。”
少年好像笑了,不知什么时候他又爬上了那棵树,他坐在树上,笑着说:
“那如果我告诉你们,我就是薛洋呢?”
“你就是薛洋?”
薛洋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坐在树上,折了根树枝把玩在手里,还悠闲地晃着腿。
事到如今他们也不得不信,中年人仰起头,对薛洋说:
“那...薛公子,我们是来给你送...”
“送人的?”
他们的脸上露出惊愕的神色,年轻人此时道:
“那你快点拿走吧,拿完把我们放了。”
他们等着薛洋下来取“麻袋”,但他却不为所动。
过了好一会,他才从树上下来,说了一句话。
年轻人害怕地浑身颤抖,中年人脸上的汗也一滴接着一滴的流下来,最后无声地砸到地上。
“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给我的材料呢?”
次日,太阳初升。
一楼光照进炼尸房,炼尸房内有好几个笼子,其中有个笼子,里面装着个人,一只手臂已经被砍掉了,嘴里吐着血,那条舌头还有些皮肉连接着,半掉不掉,眼睛也被挖了一只,眼球被丢在笼子旁边。
人显然是还没死,眼睛睁着,一边是没有眼球的血窟窿,一边是充满着绝望的眼睛。
他一直盯着一个地方看,那里是他的同僚。
可那堆东西早已看不出是个人了,只能说是一堆血淋淋的碎肉。
他再也不想回忆昨晚发生的事情了...可同僚被凶尸吃掉的场景却不停的浮现在眼前。
他一开始并不想看,闭紧了眼皮,那个叫薛洋的少年却因为这件事挖了他一只眼睛。
凶尸的怒吼声和同僚的哀求声在他耳边回荡,令他直至日出还没有回过神来。
薛洋...他叫薛洋...那个杀了他同僚的少年...
不对,他根本不是少年!完全就是恶鬼!
“吱吖—”
笼子里的人耳朵早就在昨天晚上被薛洋搞聋了,但余光瞟见门动了,就用自己仅剩的一只眼睛向门口看去。
看到是谁之后,他的心重重的跳了起来。
来人不是薛洋,是金光瑶。
金光瑶进来之后,向他这里看了一眼,发现他还活着之后,唇角勾起,露出笑容来。
这笑容就像是在讽刺他,嘲笑他一样。
金光瑶收回目光,径直走到一张桌子前,从袖里拿出几张符纸,放在了桌上。
最后金光瑶在出门前,又看了一眼笼子,出门后,他自言自语道:
“成美...昨晚真是好兴致。”
他大抵能猜到昨晚发生的事,这并不奇怪,因为那人是薛洋。
在金光瑶终于忙完了那些他爹给他的破事后,他静静地想了想,今天薛洋好像还没来找过他。
又想起今天早上看到的那个笼子,不禁有点想吐。
他想,大概有一天,自己也会变成这样吧,死无全尸,到死都不得安宁。
什么时候把金光善解决了吧。
不知为何,他心里突然跳出这个念头。
他的指尖在桌面上敲啊敲,盯着窗外看了许久。
房间内很静,他似乎和窗外的景融为了一体。
要不起身去看看金星雪浪开的怎么样了?
但要是去了,被别人看到了,又有人要说他是个闲人了。
“成美?”
薛洋此时才回过神来,他站在炼尸房的门口,听见里面发出的嘶吼声。
他走了进去,金光瑶跟在他后面。
“哟,敛芳尊来审查工作?”
金光瑶并没有回答他,只是道:
“上次有两个修士。”
他没有再往下说,面露微笑,看着薛洋。
薛洋无所谓的道:
“一个死了,还有一个...”他指向旁边的笼子,“喏,笼子里待着呢。”
金光瑶好像笑了,薛洋面朝他,又道:
“哦,敛芳尊原来是来兴师问罪的。”
薛洋的脸近在咫尺,金光瑶道:
“我怎么敢向成美问罪?我只是来请成美帮个忙而已。”
金光瑶在薛洋面前,从来不用说太多客套话。
“说的倒好听。”
薛洋又往前靠了一点,两人的鼻尖触碰在一起。
金光瑶吻了一下薛洋的唇角,而薛洋则是咬着他的嘴唇不放。
在松口的时候,金光瑶的嘴唇早就破了。
“小流氓。”
他笑着对薛洋这么说。
薛洋毫不在意,问到:
“帮你什么忙?”
金光瑶道:
“我想...杀了金光善。”
金光瑶把自己的野心告诉了薛洋,薛洋听到要杀金光善,唇角勾起,道:
“终于要杀他啦?”
金光瑶搂住薛洋的脖子,眨了眨眼,道:
“是啊。来帮我想想怎么杀他吧?”
薛洋顺势就握住了他的腰,在他耳边轻轻道:
“他那么喜欢女人,你说该怎么死呢?”
金光瑶听了,脸上的笑意更浓。
“行啊。”
金光善被绑在床上,此时的他还在熟睡。
“嚯,还在睡呢。”
薛洋笑着,随手拿了杯水,泼在了金光善的脸上。
金光善醒了,刚睁眼便看到薛洋笑嘻嘻的脸,后来意识到自己被绑在了床上,惊恐地挣扎起来。因为嘴被堵住了,无法发出声音,他扭过头,看到了站在薛洋后面的金光瑶。
“唔唔唔!”
金光瑶微微笑着,故作疑惑的样子,道:
“父亲,您想说什么呀?”
他向薛洋使了个眼色,薛洋便把堵在金光善嘴上的那团布拿了出来。
“咳咳…放开我!”
金光瑶眯起眼,不为所动,只是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他。
薛洋看到金光善这副模样都快要笑出来了,他侧过身,斜眼看向金光瑶。
“你们要干什么!”
金光瑶渐渐收敛了笑容,他道:
“只是让您做您生前最喜欢做的事罢了。”
......生前?
“噗...”
薛洋笑出声,打了个响指。
一群女人走了出来,个个身着锦衣华服,胭脂水粉扑得满身都是,但尽管这样,也掩盖不住她们脸上的皱纹。
各种水粉的香气混杂在一起,变得极为呛人和刺鼻。
金光善眼睛睁的大大的,因为年轻时到处沾花惹草,此时他已经是皮包骨头。
金光瑶转过身,道:
“好好服侍。”
薛洋和金光瑶两人走到了门外,并且关上了房间的门。
薛洋道:
“就这样?”
金光瑶侧过头,笑着问:
“你想怎么样?”
薛洋极其恶劣的说:
“削成人棍好了,这样就不需要特意用绳子绑在床上了。你说是吧?”
金光瑶道:
“他至少也是个宗主,总不见得死无全尸吧。”
“杀人还管这么多?你可真是...”薛洋紧接着又说,“大不了再给他缝上去。”
金光瑶笑出了声。
屋内的声音让人听了脸红,金光善的呻吟声像是痛苦又像是欢愉。
“欠下的债总是要还的。”
薛洋在被避尘穿过胸膛的时候,脑海中突然闪过这句话。
这是金光瑶对他说的。
/完
【梦回24h/11:00 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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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棒:@Avaricious.
金光瑶喜欢夏天,因为在夏天,总会有个少年陪着他。或是说,金光瑶喜欢的是和少年一起度过的那个夏天。
1.
“成美。”
被称为“成美”的少年,穿着金星雪浪袍,他此时正一脚踩在木桌上,不难看出他想做什么。
少年眉间戾气未消,听见有人叫他,动作稍有停顿,也没回头,依旧踹翻了桌子。汤圆店老板满脸怒气,却又不敢怎么样。
掀完摊,少年笑着扬长而去,金光瑶把银子抛给老板之后也跟了上去。
走着走着,薛洋又看到一个卖糖葫芦的,正想抢,金光瑶抢先一步,把小贩的糖葫芦买了,扭头交给薛洋,他道:“糖...
上一棒:@妫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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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瑶喜欢夏天,因为在夏天,总会有个少年陪着他。或是说,金光瑶喜欢的是和少年一起度过的那个夏天。
1.
“成美。”
被称为“成美”的少年,穿着金星雪浪袍,他此时正一脚踩在木桌上,不难看出他想做什么。
少年眉间戾气未消,听见有人叫他,动作稍有停顿,也没回头,依旧踹翻了桌子。汤圆店老板满脸怒气,却又不敢怎么样。
掀完摊,少年笑着扬长而去,金光瑶把银子抛给老板之后也跟了上去。
走着走着,薛洋又看到一个卖糖葫芦的,正想抢,金光瑶抢先一步,把小贩的糖葫芦买了,扭头交给薛洋,他道:“糖都在这,成美不要再给我惹麻烦了。”
……又叫我成美!
薛洋糖没抢成,不爽地接过糖,拿了一串塞进嘴里。
两人并肩前行,金光瑶似乎一直想着心事。
他们刚认识的时候,都想着试探对方。后来在一起了,话也比以前多了。可金光善那个家伙整天出去鬼混,把大大小小的事务都丢给金光瑶,金光瑶忙得喘不上气,一天中抽不出太多时间陪薛洋,这倒是让薛洋有点不高兴。
可薛洋并不知道金光瑶所想的心事正和他有关。
薛洋在夔州的时候,处处惹麻烦,被当地居民“亲切”地称为“夔州一霸”。
这件事聂明玦也有所耳闻,本来对薛洋就没有好感,现在兰陵金氏居然还收薛洋做客卿。
金光瑶知道,像聂明玦这种正义之士,固然不会坐视不管。平时聂明玦来访,他也会让薛洋躲着点。
最近聂明玦又因为薛洋来找他麻烦了,让他头疼…
2.
“小矮子。”
薛洋嘴里还含着糖,使这句话听起来有点含糊不清。
思绪被打断,金光瑶疑惑地看着他。
薛洋露出两颗虎牙,道:
“敛芳尊那么忙,回金鳞台后又要不理我了。什么时候能多陪陪我?”
薛洋这句话就如同他现在还含在嘴里的饴糖一般,甜腻腻的。
金光瑶嘴角勾起,露出平时招待外人的标准微笑,道:“确实忙,但不还是因为成美喜欢掀摊,所以特地来帮你赔钱了吗?”
“啧,又假笑,难看死了。”薛洋把口中的饴糖嚼碎,骂了一声后又吃了一颗。
3.
/金鳞台
“成美。”
薛洋正一边吃着糖,一边搞破坏。
他一双手毫不留情地紧紧掐着花茎,想揪下一朵来,可是太用力,花都没有什么完整的了。雪白的花瓣落了一地,薛洋站在中间,身上的金星雪浪袍和这里的花瓣格外相衬。
金光瑶走上前,轻轻握住他的左手。
“别揪了。”
金光瑶为了让薛洋不再摘花而握住他的手,但似乎也是在调情。
薛洋把右手从金星雪浪丛中拿出来,放在了金光瑶的腰上。他舔了舔虎牙,咬住金光瑶的脖子。
不一会儿皮肤就被咬破了,薛洋的舌尖掠过伤口,痒痒的。
“不让我碰花,我可就要碰仙督大人了。”
金星雪浪开得灿烂,他们在牡丹花后相拥。
4.
“成美有时候真的很闲呢。”
此时正是盛夏,梅雨季节。金光瑶因为自己的住所简陋,容易打湿公文,所以去了炼尸房。
“嗯?没有啊,我一直在很认真地研究东西诶。”
金光瑶闻言手一顿,幽幽抬头看了薛洋和他的作品一眼,眉头跳了起来,微笑道:
“认真地研究舌头茶?”
薛洋“哈哈”笑了几声,继续认真地研究舌头茶。
茶杯什么的摆了一排,每杯茶水里都泡着一块肿胀着的红紫之物。旁边还有个罐子,里面装满了舌头,使整个房间弥漫着浓浓的腥味。
又做好一杯茶,薛洋直起身子,扭头看着正在办公的金光瑶,他道:
“要不试试这杯?”
“……”
刺鼻的腥味愈发强烈,金光瑶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正在下着的滂沱大雨,闭上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他揉了揉眉心,这一揉,让眉间那一点朱砂化开了。薛洋也起身走到他身边,把他额头上剩下的红都抹去。
此刻,金光瑶的脸上没有朱砂了,白白净净,一张少年的脸。
“小矮子,你怎么不喜欢把头发束起来呢?”
金光瑶笑笑,没说话。
薛洋看着雨发了会呆,突然拆下自己的发带,头发落了下来,本来薛洋头发就乱,脸颊旁边有许多碎发,现在散着头发,显得有点像一只炸了毛的猫。
他绕到金光瑶身后,撩起他的头发,为他束发。
金光瑶也由着他,嘴角上扬。
金光瑶的头发很长,也很顺,不像薛洋的头发一样会打结。薛洋的手指插在柔软的发丝间,用自己的发带轻轻帮他系上。
薛洋在金光瑶头上打了一个自认为好看的结。
“好了,你要不要看看。”
金光瑶重新回到桌边,找了面铜镜。嗯…虽然有许多碎头发没扎进去,但整体看起来也还不错。
薛洋把下巴抵在金光瑶的肩上,使自己毛茸茸的脑袋和他紧紧挨着。
他在金光瑶脸上蹭来蹭去,金光瑶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
“成美,别闹了。”
桌上刚刚整理好的文件又被碰乱了,幸亏墨汁没有洒出来,不然可要重新写了。金光瑶心道。
“就不。”
金光瑶偏过头,和薛洋错开身子。薛洋正要继续骚扰他,又忽然感觉掌心多出了什么。低头一看,那人也不知从哪里丢了一袋糖来,倒明显在打发自己了。
“成美,过会被别人看见就不好了。”
薛洋散着头发,有些愤愤地坐在桌上盯着金光瑶,边晃腿边吃糖。
金光瑶拿出一个小盒和一支毛笔,打开盖子后又在毛笔上沾了点水,细细地把盒里的朱砂晕开。
薛洋看到金光瑶要重新点朱砂,又来了兴趣。
“我要帮你点。”
“不劳烦成美。”
可是薛洋早从桌子上跳下来,欲拿金光瑶手中的毛笔。
——最后金光瑶还是依了他。
“别点歪了。”
“就你叨叨,再叨我真点歪了。”
薛洋拿着毛笔,轻轻地在金光瑶额头上点了一下。
“你自己看看,点歪了吗?”
“……那多谢成美了。”
金光瑶把桌面收拾干净,重新开始办公。
房间里的窗户都打开了,腥味散去了一点。薛洋也玩得倦了,趴在金光瑶旁边睡觉。
金光瑶写了几页纸,忍不住去看薛洋。薛洋侧着脑袋趴在桌子睡觉,睡得很熟,发丝掉到脸上了都没有察觉,双颊微微泛红。金光瑶用手指轻轻地把他的头发撩到耳朵后面,在房间里找了件外套给薛洋披上。
在金光瑶忙着工作的时候,薛洋偶尔会“唔唔嗯嗯”的说一些含糊不清的梦话。
可能是做噩梦了吧。金光瑶想。
5.
一直到窗外的雨停下来,天都快黑了,金光瑶才把公务忙完。
他放下笔,把纸收拾整理好并放在一旁,活动了一下半僵的肩膀,然后闭上眼,将背靠在椅背上。
眼睛酸疼,背也是,真想一直靠在这……
就在金光瑶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有个人抱起了他。
是成美吗?可惜金光瑶没有力气再睁眼去看了,只是感觉那人抱起他走出了书房,慢慢把他放到了床上。
迷迷糊糊间他好像听到了那人的抱怨声:“啧啧,有点沉啊你。”
金光瑶睡着了,睡得似乎比平时要熟一点,可能是真的累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薛洋是搂着他的。
金光瑶动了动,想挣脱出来,奈何薛洋搂得太紧了,就是出不来。又不舍得叫醒他,于是就待在薛洋怀里了。
房间里很静,还能听见薛洋的喘息声。想起昨天晚上是薛洋抱他到床上的,金光瑶不禁有些触动。
自己有一天真的会为了利益而放弃薛洋吗……
“嗯……小矮子?”
薛洋醒了。
“你醒了。”
“嗯。”
6.
/百花宴
金光瑶和薛洋站在一起。
金光瑶正微微笑着与薛洋交谈,如果走到旁边仔细听,绝不会想到他们谈的都是些什么事。
偶尔也会有几人走上前找金光瑶谈话,不过因为薛洋每次都在旁边轻蔑地看着,所以他们只好识趣地走开了。
此时金光瑶注意到,他的大哥——聂明玦也到了,他给了薛洋一个眼神,示意他先离开,薛洋笑了几声之后走了。
“大哥。”
金光瑶微笑着走上前,行了礼。
“嗯。”
可能是因为聂明玦没看到什么令他感到不快的人,没说什么别的话,点了点头。
两人除了可以聊聊公事和聂怀桑最近的成绩以外,也没有什么别的话题了,更何况聂怀桑最近考试又没及格。
“大哥,阿瑶。”
来者一身白衣,温文尔雅,一看就知道是现任姑苏蓝氏家主——蓝曦臣。
“二哥。”
“二弟。”
蓝曦臣先挑起了话题。
“大哥最近心性怎么样?”
“还好,最近孟瑶一直在弹《清心音》。”
“那怀桑呢?”
说到聂怀桑,聂明玦的脸明显塌下来了。
“哼!他啊!整天逗鸟看花,不务正业,刀也不练,功课也不会,真不知道他以后做了家主该怎么办!”
金光瑶道:
“怀桑还小,心性顽皮很正常。而且怀桑其实甚聪慧,只要他愿学了,自然是能学好的。”
“但愿他真的能像你说的那样!”
百花宴进行的还算是顺利,宴席结束后,金光瑶照常为聂明玦弹琴。
金光瑶的指尖在琴弦之间徘徊,他微眯着眼睛,仿佛乐谱已经熟记于心。有风吹过,他的头发顺着风轻轻拂动起来。
一曲弹完,聂明玦紧闭着双眼,抬起手,把手中茶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金光瑶也喝了口茶,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薛洋做的舌头茶,不禁看了一眼杯中的茶水。
还好还好,没有舌头。
可能是因为他的头现在比较晕,所以想起了薛洋的舌头茶吧。他知道,他弹的可不是什么“清心音”,而是“乱魂抄”。
金光瑶回到他的卧房时,眼皮早已经开始打架了,他脱下外套,呼了口气,倒在床上,和上了疲惫的眼睛。
但尽管如此,薛洋还是要压在他身上,在他身上到处咬。
“嗯…成美……我好累,你就让我睡一会儿吧……”
薛洋虽然还是咬破了他的皮肤,但是最后还是很好心的没折腾他。
7.
薛洋今天心情似乎不太好,于是他上街了。
/兰陵的街上
“你干什么!”
薛洋笑嘻嘻地道:
“看不懂吗?老子要掀摊。”
“你……我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
似乎这是个新来的,还没见过薛洋。
薛洋掀完摊之后没有像以前一样转头就走,而是一直站在这,后来他直接坐在那已经被他掀翻了的桌子上等那个人。
那老板看到他惹完祸也不走,就赖在这,越想越气:
“怎么还赖着不走了,你是觉得我没找你算账是吧!”
薛洋看了一眼老板,降灾从袖子里取出来,他把玩着降灾,然后剑锋突然对准老板的脖子。
“别他妈给老子再吵了,再吵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让你的舌头变成泡茶的材料。”
薛洋又开始等了,等那个人来帮他赔钱。
可是等了好久都没等着,最后薛洋都想走了,才来了一个金家修士,修士告诉他敛芳尊去姑苏找泽芜君了,特地叫他来通知薛洋的。
“敛芳尊还叫薛客卿你不要到处掀摊、惹麻烦。”
“蓝曦臣?小矮子又找他干什么?”
“这个属下就不知道了。”
说完之后这名修士就回去了。
这下薛洋走在大街上,看到什么就觉得什么不顺眼,连掀了好几个摊子。
看到卖糖的就抢糖,看到卖水果的就踹翻人家的篮筐。
这让那些小贩们痛不欲生。
我们是造了什么孽啊竟然能遇上薛洋!
薛洋在外面足足发泄了一天。
晚上他知道金光瑶不在,也就更不爽了,被子被他踹到了地上。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去了炼尸房,看着好几只凶尸们互相残杀,什么血啊,肉啊溅得到处都是,他的心情才好了一点。
第三天金光瑶从姑苏回来了,他刚回来就看到许多街上的小贩和管事来向他打小报告。
金光瑶一个人一个人的道歉赔钱,等众人都走了之后,他便要去找薛洋,可是没等金光瑶去找,薛洋他自己就来了。
他没好气地对薛洋道:
“成美,听说我不在的这几天你干了很多好事?”
“是我干的。”
看着薛洋吊儿郎当的样子,金光瑶深知惩罚他没什么用,叹了口气。
“嗯?怎么了,叹什么气。”
金光瑶知道薛洋是故意气他,于是笑着说:
“怎么会呢,金家有成美这么优秀的客卿,高兴还来不及。不仅会掀摊抢糖,杀人放火,还会特地给我找活干。”
“哈哈哈,过誉了。而且,你不也和我差不多吗?”
这倒是,薛洋和他都是恶人。
8.
薛洋和金光瑶正在练剑。
薛洋一剑刺向金光瑶的手臂,金光瑶闪身躲过之后立马拿着恨生刺向薛洋背部——
“砰!”
很生掉在了地上。
“这次是你赢了。”
金光瑶俯身捡起恨生。
“没意思,你能不能别老是放水。”
薛洋皱着眉,手里握着降灾的剑柄。
“嗯?有吗?”
“啧,那就在比一次。”
“成美……”
话还没说完,薛洋就突然动手,金光瑶这次来不及避开,只好用恨生挡住。
“哼哼,劲儿挺大?”
薛洋收回降灾,又朝着金光瑶腹部刺去。
“……嘶。”
薛洋的脖颈传来一阵刺痛,是金光瑶的琴弦。
见薛洋吃痛,金光瑶就把琴弦收了回来。
“啧。”
要是金光瑶当时缠得再紧一点,可能薛洋的脖颈就要破了。
9.
“小矮子……”
“嗯?”
“我……我心悦你。”
“……嗯,”
金光瑶顿了顿,道:
“我也心悦你。”
10.
又是一个夏天。
金光瑶撑着伞走在兰陵的街上,尽管是下着大雨,也有很多人摆摊。
金光瑶走到一处卖糖的摊子前,微微笑着,道:
“能帮我拿一袋糖吗?”
摊主看他长得好看,心情愉悦的答道:
“行!……你这么大了还吃糖啊,听我说,糖吃多了会牙疼的。”
金光瑶笑着点了点头。
“嗯,我知道了。”
金光瑶放下银两,拿上糖,继续沿着街上走。
走着走着,雨就停了。
金光瑶不经意间看到那个曾经被薛洋掀过摊子的汤圆铺老板,就走上去,找了个地方坐下。
因为雨刚刚停,老板还在收拾东西,见金光瑶坐在这,竟然没认出他就是经常来给薛洋赔钱的那位公子。
“客官要点什么?”
“一碗汤圆。”
“好嘞!”
“……哦对了。”
“怎么了?”
“多放点糖吧。”
老板点了点头,便去做汤圆了。
汤圆做的很快,马上就好了。金光瑶舀起一个汤圆,吹了吹,然后放到嘴里。
真的很甜,甜的发齁,但是薛洋喜欢。
傍晚金光瑶回到金鳞台批阅剩下的公文,他睡着了,趴在桌子上。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趴在桌上,桌上很凉。
现在金光瑶不喜欢夏天了。
他喜欢的只是有薛洋的那个夏天。
/完
【梦回24h/9:00 】偷欢
*ooc
*私设
*魔改
*没素质的是我
*没道德的也是我
金光瑶对所有的人都很好。
用八面玲珑长袖善舞之类的词汇来形容都犹嫌不够,他随时都能挂着最完美的笑容,用最谦恭的姿态应下最为难的事。
薛洋顶腻烦这种笑容,尤其在那个人顶着一头血还能笑得出来的时候。
但从薛洋被关进地牢后,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金光瑶,现在连他那张讨人厌的笑脸也忍不住有些想念了。
若是换了一个寻常人,再怎样也会对自己如今的处境满意了,毕竟灭了整整一个小宗门,又是为天道不容的鬼修,五十多条人命债,得死五十多次才还得清。
而现在,不过是终身监禁罢了,总比失掉性命好上百倍,何况就...
*ooc
*私设
*魔改
*没素质的是我
*没道德的也是我
金光瑶对所有的人都很好。
用八面玲珑长袖善舞之类的词汇来形容都犹嫌不够,他随时都能挂着最完美的笑容,用最谦恭的姿态应下最为难的事。
薛洋顶腻烦这种笑容,尤其在那个人顶着一头血还能笑得出来的时候。
但从薛洋被关进地牢后,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金光瑶,现在连他那张讨人厌的笑脸也忍不住有些想念了。
若是换了一个寻常人,再怎样也会对自己如今的处境满意了,毕竟灭了整整一个小宗门,又是为天道不容的鬼修,五十多条人命债,得死五十多次才还得清。
而现在,不过是终身监禁罢了,总比失掉性命好上百倍,何况就凭他做出的半块阴虎符,所谓终身监禁也不过是换个小点的地方肆无忌惮而已。
但薛洋仍旧不满意,一个人若是没有犯错,哪怕在监牢里只呆上一天都叫人难以忍受。
他叼着草梗靠坐在一角,装水的瓷碗在狱槛上来来回回地刮出噪音。
薛洋就是这种人,自己不开心了也要叫别人难受,初时狱卒们只当自己少生了两只耳朵任他闹腾,谁知这人简直好像只戴了眼罩的驴一样不知疲倦,闹起来没完没了,闹得牢中其他的犯人仗着他出不来打不着人都开始骂骂咧咧。
“薛爷,爷爷!祖宗!我给您拿只烧鸡行不行?我再给你打两斤酒行不行?您吃点喝点消停点行不行?”
狱卒们几乎要给他跪了。
“爷爷自己没钱用,要吃你的鸡?”薛洋噗一声把草梗啐到领头那人身上,笑嘻嘻地开始耍无赖,“嗳,放我出去溜达溜达,你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怕我把你们都宰了越狱呀?”
这个年轻又可怕的犯人用亲热甜腻的声音仿佛撒娇一般的说着玩笑话,但那张俊俏且充满孩子气的脸上所浮现出的笑容看起来却并不是在开玩笑。
金光瑶便是在此时来的。
“薛公子可不爱吃那些寻常东西。”
他的脚步轻得几乎听不到,声音也轻柔得需要屏息凝神才能听清楚他在说什么,金光瑶踏着自己被火把拉得长长的影子慢慢走了进来。
他亲切地拍了拍狱卒的肩示意他打开牢门,同时又温柔的补充了一句。
“他喜欢吃鞭子。沾了盐水的那种最好。”
这话当然不是认真的,即便是认真的,又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当真的听?
作为第一个被金麟台那位四处留情的风流家主所承认的私生子,每个人都可以直白地因为他的身世而对他表现出唾弃和厌恶,却没有一个人敢真正小看他。
这只是因为他们自己也明白,金麟台是一个多么势利眼的地方,有价值的人在这里总是能比废物站得更高一点,过得更好一点。
就好像那个满手血腥的少年,就算坐牢,睡觉用的床铺都是黄花梨的。
墙上的鲛人灯虽然算不上特别明亮,但总比其他犯人需要借助狱卒差房里的火把亮光才能勉强看清点东西的状况要好得多。
甚至,在房间的四角还摆放着装饰用的兰草。
金光瑶步入薛洋的牢室,四处打量一番后,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常萍若是见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一定要发疯。”
常萍,栎阳常氏的少主兼灭门案的苦主,不过出趟远门,再回家时已经是满地碎肉与焦土,一个出身尊贵的年轻人,人生中遇到的第一场挫折便是这样的惨事,如果不是因为这件惨事是薛洋一手谋划和操办的,那么金光瑶一定会忍不住同情常萍。
然而金光瑶现在只觉得头疼。
“我说了多少次,不管你要做什么,换掉你的衣服蒙好你的脸,不要给我惹麻烦。”
“我这人本就是个大麻烦,金少爷,你自己要来寻我,现在又要来骂我,这可不地道。”
薛洋或许并不理解金光瑶最近为了他的事有多么烦恼,也或许他就算知道也不会为此改变什么。因为对于金光瑶,薛洋是从来不知道客气为何物的。
他满不在乎地笑,从柔软充满生命力的红润唇间露出两颗雪白小巧的虎牙来,一身白底滚金边的金星雪浪袍看着比往日穿着的更干净平整。
“常家竟然还留了个杂种活着,我看到他我才要发疯,常言道薛洋出手鸡犬不留,现在留了这么个活口,岂不是毁我的招牌?你来得正好,放我出去两天,等我把那杂种送去阖家团圆,我再回来继续蹲着行不行?”
鲛人灯淡黄的烛火映着小客卿闪闪发亮的目光,他越说越是兴奋,甚至已经在脑子里想象要把那个倒霉的常氏遗孤切成八块还是十块,回地牢前要不要再去吃一碗桂花汤圆。
他并没有得意太久,一直在沉默聆听的金光瑶忽然抬手一挥,捆仙索飒地从乾坤袖内飞出,薛洋尚来不及反应,只觉两臂一紧身子一轻,脚便瞬间离了地。
长相干净伶俐、一向待人温和的金二公子安安静静地绕着他踱了几步,上下打量一番,仿佛在看一块挂在档口的猪肉。
他慢悠悠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这点事已经几天没合过眼了?”
薛洋双手反缚,被捆仙索吊挂在梁上,到了这般地步还在笑嘻嘻,金光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脱下腰封恨恨在那小流氓的臀上抽了两记。
“放你出去是吧?”
“杀人灭口是吧?”
布做的物件打人又能有多疼,金光瑶本也不是真为了打他,所以薛洋挨了两下还能嬉皮笑脸的配合着喊两声。
“哎呦哎呦!金家少爷动私刑了!有人管没人管?打死人了嘿!哎呦~”
他嚷嚷得一波三折,恨不得再唱出个调子来,几个狱卒哪里真敢管,倒是其他几间牢房里犯人扒着栅槛听得津津有味。
“你要点脸吧!”
金光瑶给他弄得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偏这祸害吊在梁上还不知死活,踮着脚晃晃悠悠的挨过来蹭人。
这狗东西!
他终究还是不愿让外人听他与薛洋的私事,再一抬手布下禁制,将牢房内的这一小片空间彻底与外界隔离开。
薛洋哈哈大笑起来,他的腿勾住了金光瑶的腰,整个人几乎要挂在他身上。
“金少爷比我上次见到的样子看起来更装模作样了,你真是天生就应该待在这种名门世家里的人。”
忽然间,他瞬间变了脸色,阴狠狠地质问道:“谁打你了?金光善?他老婆?还是你那个结义大哥?”
薛洋一个字一个字的问,他的脸凑得那样近,看起来有些许狰狞。
可金光瑶并未被他吓到,他整整头顶软纱罗乌帽,更小心地掩盖住额上的紫青瘀痕。
“站得太高,不小心跌了一下而已。”
是的,他不过是不小心跌了一下,远不如他十五岁的时候从金麟台门前那道长阶的最上一阶滚到最下一阶时那样远,而且,他也远不如自己十五岁时那样幼稚且无依以至于受了委屈却不知该如何反抗。
“我没事,并不算很疼,你不要摆这副臭脸,看起来有点可怕。”
金光瑶的声音如此的轻,就好像他说的不过是一件事不关己的小事,而那天被聂明玦一脚踹下台阶的人也并不是他一样。
他自袖中取出一袋糖果,拈出一粒来喂入薛洋口中,剩下的全都塞进对方的乾坤袖里。
薛洋张口接住了糖粒,牙关轻合,并没有放开金光瑶,反而衔住了那节修长温热的指尖。
金光瑶也未退让,任由他用小巧又柔软的舌包裹住自己的手指,轻轻浅浅地吞吐。
“勾引我?那也没有用,我不会放你出去。”
金光瑶心情很好的逗他,又塞了一根手指进去,黏黏腻腻,轻轻抚弄那人的虎牙与上颚。
他们之间早已经做过各种各样该做或不该做的事,和薛洋完全不会同他客气一样,金光瑶也从来不觉得自己需要与薛洋客气。
这个不满十五岁已经成为夔州一带有名的大流氓的小王八蛋,金光瑶在初见他时便忍不住的喜欢他。
一个像他这样从出身就已经低无可低却能翻身获取尊位的人,总难免有点自恋,他太知道薛洋和他是一样的人了。
所以金光瑶根本不必问薛洋为什么要穿着金星雪浪袍惹出这么大的麻烦。
因为,如果有一天他要杀死金光善或者聂明玦的话,也一定会穿着自己最体面的衣服,送他们上路。
“我不会放你出去的……”他抽出自己的手指,凑近了在那染着水光和甜腻香气的、微温的唇上,细细密密地啃咬,“我要你光明正大的从这里走出去,我要常萍亲口承认你没有罪……”
薛洋几乎立刻剧烈地喘起气来。
“你别说这种话,我受不了……”他喘得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这个聪明又惯会装模作样的男人那样轻巧地说着顶他心窝子的话,这要叫他怎么受得了?“你这老王八,明知道我喜欢听这样的话,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老吗?我不过大你八岁,你知不知道,我见过很多女孩子还不到你这个年纪就已经要去伺候那些能当自己祖父的老男人。薛成美,你的第一个男人是我,已经算很不错。”
呸!
薛洋在心里狠狠啐了一口,但他的腿却要勾着那个男人、缠着那男人,他觉得自己像个寂寞春闺里的怨妇,又像条发了情的蛇,这实在不好,但他又忍不住。
“叫你哥、行了吧?哥……做做好事,疼疼我……”
少年低下头,近乎乖巧地轻轻舔了舔金光瑶微笑着的嘴唇。
金光瑶享受着薛洋的讨好,作为回报,也温柔地抱了抱对方。
薛洋的年纪还很小,虽然长得高大,但骨骼仍很轻,即便是金光瑶这样的身量抱他依然很轻松,但金光瑶也只是抱了抱他便挣脱了这片温柔乡。
他很忙,因为他怀里的这个小王八蛋的关系,他不得不面对很多人和筹划很多事。
毕竟打铁要趁热,杀人要趁早。
“就这么走了?裤腰带都解了就这么走了?金光瑶,你来的时候把种忘在屋里了吗?”
“你再说一遍?”
金光瑶一条腿已经准备迈出牢门,薛洋的叫嚣又硬生生叫他停了下来。
他转过身,一个字一个字地又问了一遍,在薛洋略有些退缩的眼神中,将牢门重又关上。
一个时辰后,金光瑶理了理衣襟再度解开牢房的禁制。
“你现在再说一遍,我有没有种?”
薛洋仍被吊在梁上,两股战战,垂着头说不出话,半晌才哑声道:“有种,有种极了。好人,放我下来,没力气了……”
“还闹不闹了?”
“不闹了,行了吧?”薛洋憋屈至极,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快点儿啊!脚抽筋了!!”
金光瑶这才心满意足地笑起来。
“这几天我会很忙,没有时间来看你,你要乖一点,他们给你什么你就吃什么,不要挑食,知道了吗?”
“难道他们喂我吃屎我也要吃?!行了行了,老子用完你了,快滚快滚!”
薛洋一边重新系着裤腰带,一边心不甘情不愿地骂骂咧咧。
他不懂什么叫乖一点,也讨厌金光瑶总是这副哄小孩子的口气。
他年纪并不大,但不能算是个小孩子,没有小孩子八岁的时候就敢当街杀人,也没有小孩子十五岁的时候就已经和男人睡过。
在金光瑶来之前,自己或许很想念他,但现在,薛洋觉得,在接下来的十天里,或许,五天,他不会再想念金光瑶了。
“滚,滚快点,滚远点。”
于是,金光瑶便在薛洋的骂声中笑着走掉了。
聂明玦给薛洋定了两个月内的死期,可惜,还不到一个月后,他自己便轰轰烈烈地死掉了。
这世上有很多事都是这个样子,你要杀别人的时候,自然也会有人来杀你。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就如同金光瑶承诺的那样,在巨大的压力下,常萍选择了屈服,常氏本家虽然死绝了,但总还有几个嫁出去的女儿,留下的零星血脉,他赌不起。
但薛洋并没有很高兴,从他步出地牢而金光瑶并没有来接他的那一刻,他就不太高兴。
薛洋很明白自己对金麟台的主人而言很有用,所以对方会对薛洋有求必应,他会在证据确凿下保住薛洋的性命,但,也仅此而已。
金光善绝不会管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的儿子金光瑶则不同,金光瑶一向是个言而有信的人,他答应过的事一定会做到,不管有多么困难。
薛洋喜欢说话算话的人,金光瑶刚好是这样的人。
他没有再继续等下去,在脑子发热时他并没有想过要翻一件铁案有多么困难,现在既然自己已经被无罪释放,金光瑶兑现了自己的承诺,也必定为此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这代价也许不管是他还是自己,都不会太喜欢。
大多数的时间,薛洋为了图方便都会住在炼尸场,但金麟台仍旧有他应有的住所。
那个历来乖僻的小客卿头一次如此安静,没有出去惹是生非,甚至连笑一笑的心情都没有,只是靠在床上仔仔细细地擦着他那把名为降灾的漆黑长剑。
他做事不干净,就要付出做事不干净的代价,有些人多管闲事,自然也要付出多管闲事的代价,这是很公平的事。
这个世上需要多一点公平。
天色渐渐暗下去,房间里迟迟没有亮起烛光,它的主人太久没有住在这里,早已经想不起火石放在哪里。
夜半时,万籁俱静,没有上锁的房门被轻轻推开,那人穿着金线绣制了金星雪浪的圆领袍衫,身上微微散着酒香。
正是金光瑶。
他回手关了门,落了锁,安安静静地走过来。
薛洋等他走近了才动,手边摸过什么便朝金光瑶砸去,砸了半天仍不解恨,又在金光瑶身上连推带打,虽没用内力只是一顿毫无章法的乱拍,也够让那人吃痛。
夜深人静,一片黑暗之中,金光瑶不说话,薛洋便也不开口,那人任他打了几下,见他没完没了不由也起了火,一把将薛洋推回床上。
几下响动后,便是一阵窸窸窣窣衣物相擦,薛洋闷哼了一声后,颤着声断断续续道:“老王八,我、我早晚杀了你!你大爷的,轻点儿!”
金光瑶压低了声缓缓道:“你现在就可以杀我,我要死,也死在你身上。”
紧接着又是一阵激烈响动,不多时便渐渐带上了浅浅的粘腻水声,薛洋原本仍压着嗓子虚张声势的叫骂,哀哀呻吟了几下后,声音也不由软了下来……
“我要同别人成亲了,你是要走还是要留?”
“我要离开这里,你是要放我,还是要杀我?”
天亮时,薛洋早已穿好了衣裳,金光瑶却还懒洋洋地卧在床榻上不想动弹,二人对视了一眼,忽然一同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金光瑶忽然坐起身紧紧抱住了薛洋。
“别逼我了!薛洋,总不能连你也在逼我!”
“我要是留下才是逼你,大喜的日子见血可不吉利,我这个人脑子发起热来可管不住自己。”
薛洋轻抚着金光瑶的发丝,只在这一刻,他无比的希望自己的人生可以就停止在十六岁的这瞬间,一天也不要再多。
他弯下腰,将埋在他怀里的金光瑶也抱得紧紧的。
“我先告诉你,以后,我会去找个世上最傻、最穷、最不爱我的人,去过天下最苦的日子。”
“狗东西!”怀里那人恶狠狠地骂了一声,咬牙切齿道,“我已没有回头之路,薛成美,你别做让我后悔的事!”
他的确已经不能再回头,与乐陵秦氏的结盟已成定局,哪怕此时此刻从天而降一道天雷将他霹成渣滓,金光瑶的骨灰和灵牌都得准时出现在喜堂上。
可这一切该换的可不是什么见了鬼的天下最苦的日子!
“你这满肚子坏水的臭矮子,我还不知道你?你啊……现在想着只要我平安就好,到我真走了一定又盼着我一辈子再遇不上别的人,一辈子想着你念着你,等再过了三四年,又要想到我便牙根痒痒,恨不得我离了你一天好日子也过不上。”
薛洋仿佛对金光瑶的痛苦不以为意,在自己这好朋友的头顶亲了一下,满不在乎笑嘻嘻道:“我若真离了你还过得逍遥快活你才反倒要后悔,你我都是一样的人,就像你离了我还能顺风顺水我也要不痛快,既如此,还不如我一开始便去过那不痛快的日子,小矮子,你好好的吧,就当我死了。”
金光瑶埋首无言,许久,才低低骂了一句。
“放屁。”
薛洋一撩衣跨在金光瑶腿上坐下,亲亲热热地在他唇边亲了亲。
他本就整夜都没睡着,也不在乎将这早起穿戴好的金星雪浪袍再重穿一回。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得欢当作乐。二少爷,你是读书人,再教教我怎么作乐~”
金光瑶没有拒绝,也并不想拒绝,他明白,也许在不久的将来,自己再也没有一个可以卸下防备的地方,但此时此刻这人仍在自己怀中,及时行乐,再对也没有。
六月初,金麟台的主人死在了一个很不体面的地方,以一种很不体面却又很适合他的方式。
金光瑶在所有金氏族老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以雷霆之势登上高位,收拢了家族势力,而那时金光善的葬仪甚至都还没有办完。
金夫人在灵堂上哭到晕死过去,醒过来,又再晕死,可除了哭好像也没有别的事好做,她没了丈夫,没了儿子儿媳,甚至连唯一的孙子都不再掌握在手中,她的人生已经没有了任何希望。
金光瑶并不打算同她算那些年的账,比如那些年那些被砸在额头上的茶杯,那些明里暗里下过的绊子。
但金夫人好像不相信。
她到死的那一天都不相信。
而薛洋则在金光瑶的继任大典后失去了踪影,但他至少亲眼看着金光瑶接任了家主之位,在他携着秦愫的手一步一步踏上金麟台的长阶最后一级时,在诸多跪拜的弟子门生与客卿之间站着一个薛洋。
那一天,那个高大、年轻、英俊的小客卿脸上浮现出一种金光瑶从没见过的真诚笑容。
薛洋并没有同他告别,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他明白薛洋的心,正如薛洋明白他的……
<完>
【梦回24h/05:20 恶之花】
#是洛霖的彩蛋哦,p7作者本人出没
#手作
#涉及动植物标本
“野兽,这是你的玫瑰。”
“跟我回家吧,我的故人。我将赐予你不死的温柔。”
Tips:
p1-p6摆拍摄影。以【恶友】为灵感。动物素材均为犬科动物。植物素材有玫瑰、勿忘我,情人草,蓝色满天星。取景和立意均为原著情节印象。
p7本人试衣【霓裳云间】薛洋cos服
ps:喜欢可以抱图!拿去当壁纸当背景当头像都可!(不会吧不会吧真的有人看我的破手作吗)
以我自己的立场,我以为只有文学作品能带给人这种想象,这种与他人的共情,对自己的洞见......你最黑暗的...
【梦回24h/05:20 恶之花】
#是洛霖的彩蛋哦,p7作者本人出没
#手作
#涉及动植物标本
“野兽,这是你的玫瑰。”
“跟我回家吧,我的故人。我将赐予你不死的温柔。”
Tips:
p1-p6摆拍摄影。以【恶友】为灵感。动物素材均为犬科动物。植物素材有玫瑰、勿忘我,情人草,蓝色满天星。取景和立意均为原著情节印象。
p7本人试衣【霓裳云间】薛洋cos服
ps:喜欢可以抱图!拿去当壁纸当背景当头像都可!(不会吧不会吧真的有人看我的破手作吗)
以我自己的立场,我以为只有文学作品能带给人这种想象,这种与他人的共情,对自己的洞见......你最黑暗的念头,原来早已被写在书里了。你不是独一无二的“恶魔”,你只是个普通人。你最见不得人的经历,原来也有雷同。
这就是我坚守在恶友身边的缘分。
没有理由。我对我灵魂伴侣的忠诚由来已久。
以此标本为意。或是狐疑或是狼行的他们,无论是悲戚还是欢喜,在我面前都化作崭新的长卷,散发着名为时光的盈盈光亮。
梦回前尘,身随梦去,浪漫不灭,温柔不死。
【梦回24h/5:00 不是路】
山高水远,桥索皆断;欲利纠葛,罪行拦路,不是归途。
梦里是草长莺飞的春三月。
暖风夹着无端的凄寒吹在身上。
他走过四散的草野,金光瑶挥手和他告别。
薛洋眼睁睁地看着金光瑶在他面前逐渐消散,面无表情,一动不动。
梦经历了太多遍已经麻木,没有心痛也没有别的情愫,他只想快些醒来。
周公大抵也知晓了他的心思,金光瑶散后没多久他就醒了,半坐着揉了揉额头,妄图将这一股子烦心事尽数抛诸脑后。
算来初识就是场误会,他以为金光瑶是落满灰尘的房间里洒下来的一束阳光,相处久了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只是添了一把沾着阳光的灰。
高明的骗术掩了灰尘的污浊,只......
山高水远,桥索皆断;欲利纠葛,罪行拦路,不是归途。
梦里是草长莺飞的春三月。
暖风夹着无端的凄寒吹在身上。
他走过四散的草野,金光瑶挥手和他告别。
薛洋眼睁睁地看着金光瑶在他面前逐渐消散,面无表情,一动不动。
梦经历了太多遍已经麻木,没有心痛也没有别的情愫,他只想快些醒来。
周公大抵也知晓了他的心思,金光瑶散后没多久他就醒了,半坐着揉了揉额头,妄图将这一股子烦心事尽数抛诸脑后。
算来初识就是场误会,他以为金光瑶是落满灰尘的房间里洒下来的一束阳光,相处久了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只是添了一把沾着阳光的灰。
高明的骗术掩了灰尘的污浊,只留下阳光的暖。
于是他飞蛾扑火般地喜欢上了这个人。
他对金光瑶的感情,就像是岩石堆里靠着缝隙里透过来的阳光艰难生长,最后颤巍巍地终于绽放了的花,天生的营养不良。故而只敢小心翼翼地伸出一两片枝叶来试探,生怕再往前一步便被灼伤;亦是不敢再伸长几寸去窥探石堆外的天空,生怕被那细窄的岩缝卡断了腰身。
那是玻璃罩里的玫瑰,漂流瓶里的星星,美好虚幻得不切实际,叫他不敢奢求。
七点的闹钟准时响起,薛洋下床接了杯水将这些心思合着水尽数咽下,揭了床头的便签查看今日的行程。
“……
甜品店上新了样式,谈判趁早结束,九点排队;
……
找金光瑶汇报成果,晚八点;
……”
虽说不知道金光瑶为什么会叫他来,但他总不至于在外人面前拂了金光瑶的面子,于是礼数周全地接待了那些人。对方也很客气,上来先把薛洋夸了一通,各种褒奖之词不要钱似的,什么一表人才、年少有为,诸如此类听得薛洋头痛。
对方条件开得很诱人,要求答应得也痛快,只是等真要签合同时又一直推脱,打太极打得非常暧昧。薛洋刚开始还耐着性子陪他们耗,到最后气得直接拂袖而去,留那一众人等面面相觑。
等出去后看了下表,十一点整。得,新品是没指望了,不过这会儿甜品店应该还没关门,点些寻常的也未尝不可。想到这儿后他收拾好了心情,拦了辆车往甜品店走。
店主是个很有意思的小姑娘,薛洋跟她算是熟稔,小姑娘叫念安,薛洋给她起的名字。念安本来趴在前台玩挂在那儿的一串铃铛,见他来了后抬头打招呼道:“薛先生今日来晚了啊,新品已经没有了。”
薛洋拽了个椅子坐到台前,眉头微皱,“怎么你也喊薛先生?”
“不能吗?我听你家那位就是这样喊的。”
“不能,你这样喊我听着怪别扭的,还有纠正一下,他不是我家那位。”
“行吧洋哥,要吃点儿什么,还跟以前一样?”
薛洋点头,“记得把新品端出来。”
“谁说给你留了,没有。”
能让店长亲自服务的待遇怕也只有薛洋一个人有了,他看了眼端上来的糕点,确实是他常点的几份,新品也在,点缀得好看,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这不是还给我留着了吗?口是心非啊你。”
念安将叉子怼到一块儿蛋糕上同他说:“吃你的吧,闭嘴。”
“好好好,我闭嘴,不说话。”
晚八点薛洋准时到了金光瑶所在的住所,推门进去时门口落地钟正好响完八下,他踩着余音进来,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他到时金光瑶还没回来,对此薛洋没怎么在意,毕竟金光瑶经常夜不归宿。
薛洋仰躺在沙发上,过了会儿又觉得没意思,抓了桌上的一本书准备拿过来看,没留神撞掉了桌子上放着的眼镜。薛洋捡起来试着戴了戴,想到:平面镜,华而不实的东西,就跟金光瑶一样。
金光瑶回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薛洋坐在沙发上看书,鼻梁上架着他的金丝眼镜。如果不是金属镜链反的白炽灯光太过于冰冷,这该会是幅很温馨的图画。
“真是稀奇,薛先生竟然会看书。”
薛洋抬头看了他一眼,合了书摘了眼镜,没起身,只是稍稍正了下坐姿,“金总不是嫌我文化素养配不上您吗?我不得努力一下。”
金光瑶笑了一下,没做什么评价,他更关心另一个问题,“谈判怎么样?”
“承蒙厚望,金总惯会给我揽这种得罪人的活。”
“薛先生辛苦。”金光瑶起身到厨房端了份糕点出来,放到桌上继续回他道,“这是我给薛先生的报酬。”
“新样式?”
“是了,薛先生前几日不是一直在我耳边念叼吗。我想若你吃过了,应该也不会介意多这一块;若是没吃过,那定然会欢喜。我瞧你的状态便知道你没有如愿,这不赶紧拿出来收买人心了吗?”
“收买人心?”薛洋将这四字细细嚼了一遍,心道还真是贴切。心里是这般思想,嘴上的嘲讽也半点没落下,他道,“金总可真是会说话。”
“自然,薛先生不也称赞过我,巧舌如簧吗?”
“金总怕是记错了吧,我记得我之前说的明明是‘金总嘴上功夫不错,口技了得’怎么到你这就变了味儿,我可不记得我有过这么诚心的称赞。”
金光瑶听他了这番挑衅面上表情一点没变,语调都未曾往下降上一降,他道:“我自是知道薛先生说不出什么好活,若再不稍加润色一下,那般……岂能入耳。”
薛洋觉得那处被省略的地方该是腌躜污秽,要不然就是差不多的意思。薛洋抬头,正对上金光瑶的目光。
他太熟悉那种眼神了,兴奋戏谑,看猎物的眼神。
金光瑶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勾了勾唇角问:“这块糕点,薛先生吃是不吃?”
薛洋不喜欢被人这么盯着,他起身转了俯仰关系,同金光瑶道:“金总惯会察言观色,不过这次怕是猜错了。糕点你自已留着吧,我已经尝过了。”
金光瑶有些意外,“哦?他们这次新品供这么多的吗?”
“那倒没有,我去的时候确实是已经卖完了,不过前台小姑娘给我留一块,就不劳金总费心了。”
金光瑶注意到他在说前台小姑娘时那一瞬的目光几乎是柔的,自从那件事之后,薛洋再没用这种眼神看过他,如今倒是在别人身上见到了。
“你喜欢她?”
薛洋颇为好笑地看着他,“我自然是喜欢的。”
“那你还次次同我做,不嫌膈应吗?”
“金总这话说的,我在床上什么癖好您再清楚不过了,我怎么好意思叫她来遭这种罪。”
“这倒也是,薛先生惯会怜香惜玉。”
薛洋学着他的语调回了句:“不抵金总。”
金光瑶觉出了他话里的火气,又往他身下看了一眼,问:“所以薛先生今日还是为了那件事而来?”
“不然呢,我找金总您还能有什么事?”
金光瑶默然,坐到沙发上解了衣裳,同他道:“请吧。”
次日醒时直接到了日上三竿,金光瑶从床上坐起,看着手上被勒出的红痕,眼里晦暗不明地闪了几下,说不上来是个什么心情。薛洋前戏虽然称不上温柔,但事后处理一直做得不错。他看着新换上的床单,蓦然生出了一种落寞:他不想到最后与薛洋感情的维系只剩下互取所需的性欲。但他之前确实是这么说的,这是不争的事实。
穿衣时见腰上磕出的几块於青,叹了口气取了药抹上,系了纽扣掩了这一身痕迹。他平日里一直穿的西装,严丝合缝地不叫人窥出一点端倪。
他还有很多事要忙,没时间去为这种事感伤。
薛洋没工作时散漫得很,百无聊赖地等着踩点下班,与办公室内的整体氛围格格不入。金光瑶到他桌前敲了敲,示意他跟自己过来。
薛洋瞥了他一眼,没动。金光瑶也没恼,俯到他耳边说了句什么,只见薛洋笑了一下,语调十分欢快地答道:“好啊。”
等他们走后办公室里彻底炸了锅,纷纷猜测他们总裁和这位刚来未满一年的新人到底是个什么关系。其实若要真算的话薛洋在金光瑶手下已有七年之久,只不过之前一直在暗处,最近才转了明。
“金总好像格外器重那位。”说话的人抬头看了眼薛洋,又很快低下头去。他其实不太敢正视薛洋,哪怕这只是个背影。他是有一点怕薛洋的,尽管到目前为止还没找到原因。
“我听说他才二十二,这是大学没毕业就挖过来了?”
“要是个真有才干的也就算了,可你们看他每天那幅样子,金总别是把自己养的小情人带过来了吧?”
边上人往那边看了一眼,见那两位没什么反应,庆幸到还好人已经走远了。
“怎么说话的?金总是那种人吗。”
“谁知道呢?你可别忘了他是怎么上来的。”
“莫须有的事,别乱猜。”
薛洋跟金光瑶走了有一段距离,他听力极好,将那些人的谈话听了个一清二楚,问金光瑶:“金总这么大度?还是说你没听清,需要我复述一下吗?”
“不用,我猜得到。”
“那就是真大度了。”
“毕竟不是谁都跟薛先生您这么闲的,长期工作确实需要个消遣,而且我不大度又能如何。难不成冲上去和他们理论一番,好叫他们更看不起我?得不偿失的事。再说这不正是薛先生您想看到的局面吗,又做出这一脸替我愤愤不平的样子给谁看?”
“金总这话说的,自然是做给你看。”
金光瑶本欲再和他说几句,听到手机铃响后止了这个想法,接电话后住薛洋那边看了一眼,正巧与他对上目光,金光瑶叹口气,开了免提。
“金总,关于我们的合作……”
“我听手下人说,贵公司好像并没什么诚意,既然这样合作也不必再谈。”
对方许是想再争取一下,絮絮叨叨地列了一堆,金光瑶丝毫不为所动,婉言拒绝后挂了电话,再转眼见薛洋看着他笑得莫名其妙。
“你笑什么?”
“笑他昨日里才骂过你,今天就这么恭敬。笑你们这些精英,相互蔑视,又相互奉承。”
“奉承蔑视,马克·奥勒留的《沉思杀》”金光瑶轻笑一下,“你什么时候也看这些了。”
“放你桌上的,我顺手翻了翻。不过还挺适合你们这些人的,蝇营狗苟,尽是虚伪。”
“俗世中人,自是比不得薛先生真性情。只是不知自那件事后,薛先生的性情还真吗?”
“金总今日叫我无疑是有事找我,确定要跟我追忆细数那几年前的恩怨吗?”
“也罢。”金光瑶到桌前取了份文件交予薛洋,同他道:“有劳薛先生了。”
薛洋接过,粗略地翻了一下后问:“这可不是你们管辖的范围,为了谁?秦家那位?”
“阿愫是我妹妹。”
“你妹妹可不是这么想的。金总青年才俊、事业有成,人也算得上温柔体贴。你对她那么殷勤,万一到了哪天洞房花烛夜,你想好怎么收场了吗?”
“我不过是兄妹间正常的关切问候,怎么到了薛先生口中就这么难听。”
“金总,你妹妹恐怕并不想知道这个正常关系,你说万一等哪天她理清了这之间的伦理,岂不得恨死你。”
“薛先生这话说的好似是我对不起她一般,但出身之事又岂是我能左右的了的,我也不过是个‘不知情’的‘受害者’而已,又怎么能怪我呢?”
薛洋附和道:“是,金总‘一片真心’,只可惜碰上了这么个多情的父亲。”
他着重咬了“一片真心“和“多情”这两个词,金光瑶没什么反应,假装没听出他话里的讽刺,只等着他的下文。
“说到这儿我倒想起来了,不知金总的父亲,近来可好啊?”
“拖薛先生的福,人还在医院里躺着呢。”
“哦?那他还好吗?”
“一如既往,其实我有时候会想,要么干脆让他换个地方躺着好了。”
“金总,法治社会呢。”
“法治社会?薛先生不觉得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显得很可笑吗?”
“好像是有点。不过我想金总也不会这么做,毕竟没人比你再会利弊权衡了。”他说到这儿的眼神是阴冷的。金光瑶对上他目光,想起了密林里的毒蛇。不过好在他也没什么别的举动,盯了一会儿后就作了告别。
“这事我接了,还请金总别忘了自己的承诺。”
“只要薛先生尽心尽力,我自然不会忘。”
等薛洋走后金光瑶一个人沉思了许久,他想:与薛洋的关系为什会变成这样?
薛洋十五岁时跟的他,是他亲自从贫民窟里挑出来的人。
A城是个贫富分化很严重的地方,市中心与郊区贫民窟,说是云泥之分也不为过。金光瑶在贫民窟里住过一段时间, 比谁都清楚那里面的人员构成:穷人、病人,以及不少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
他也听说过薛洋,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倒也不是他有什么多令人发指的行为,与之相反的是,他往警局扭过不少通辑犯。
但金光瑶总觉得能打得过那些亡命之徒的人,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善茬。
后来他也问过薛洋这个问题,薛洋答道:“我缺钱啊,悬赏金不比偷抢来得丰厚。”
金光瑶想:果然。
他去的时候是隆冬天,少年穿了身薄衣衫,不知是刚与谁搏斗过,短刀上的血还没干。他见到金光瑶后颇为好奇地盯了他好一会儿,而后才问:“我瞧你这身打扮也不像是这里的人,来做什么?找人还是办事?”
“找人,找一个叫薛洋的人。”
“哦?你找他做什么?”
“想请他为我做事。”
“那你这不能算找人啊,你分明是来办事的。”
“我觉得如果是要建立一个长期关系的话还是说找人比较妥当,你以为呢?我该称呼你为什么,薛洋?”
“你这不是认得我吗。”薛洋冲他笑了一下,继续道,“你们这些人说话就是有意思,你爱叫什么叫什么呗。不过你找我做什么?”
“一些不太干净的事,看你愿不愿做了。”
“好说,只要酬劳给的足够,我怎样都行。”
“那就好。你是现在跟我回去,还是等别的什么时候?”
“改日吧,我还有些事儿没处理完。”
金光瑶点头,没追问,同他道:“那我明日来接你?”
“可以啊。对了,你好像很喜欢我这把刀。”
金光瑶确实盯着他那把匕首看了好一会儿,他认得这个:大约四五十年前的一个连环杀手使的那把,据说是专门为杀人而打造的,名起得也不祥,叫“降实”。
虽说现在社会上冷兵器体旧是主流,但……
“我以为你会使枪的。”
“我倒是想,可惜我弄不到啊。”
“或许你可以试着自己改造一把。”
“这位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的先生,非常遗憾地告诉你,我不会。”
“好吧,不过我听别人说,你今年才十五?”
“怎么,觉得太年轻了?”
金光瑶想:才十五啊,好小。
“没有,只是觉得你前途无量。”
“承你吉言,不过我怎么总觉得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那么怪呢。”
”可能因为我不是什么好人吧。”
薛洋从那时起跟的他,金光瑶花了三年的时间来培养这个人。
对于金光瑶来说,薛洋就像一块难琢的璞玉,如果仔细雕磨,那必然会是一件举世无双的艺术品。只可惜他第一刀就下错了位置,但是没关系,薛洋依旧是他岂今为止最满意的作品。
薛洋是他亲手打造的一把枪,足够狠劣,也足够忠诚。
狠厉自然不用多说,薛洋在这方面有着异于常人的天赋。
至于忠诚,薛洋喜欢他。
少年人脸上藏不住事,尤其是像薛洋这种喜怒都格外明显的,即便他那时尚且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金光瑶贯会察言观色,在薛洋尚未明了的时候先他一步觉出了这份心意。
他一面觉得惊奇,另一面又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机会,于是他开始刻意引导薛洋去加深这种情感。
十六七岁对情宜最朦胧的年纪,少年被他牵引着走向了一片不见底的深渊。
那是四年前的年未,薛洋十八岁的冬天,窗外雪下得很大,北风呼啸的声音从窗逢里透过来,纷乱嘈杂,像极他那时的心情。
屋里暖气开得很足,他手心出了一层薄汗。金光瑶刚屋外进来,身上的寒气还未散尽便被薛洋一把抱住,他问:“怎么了?”
少年的声音被衣物掩得有些闷,他说:“我成年了。”
金光瑶知道他想说什么,在此之前他同薛洋谈了将近两年的晦暗不明的恋爱。薛洋经常问他,“你喜欢我吗?”
金光瑶的回答从未变过,他说:“自然是喜欢的。”
这是半句话,后半句是:虽然和你说的不是同一种,但总归是喜欢的。
“先去洗澡好吗?”
薛洋点头,先一步进了浴房。金光瑶听着从里面传出来的水声,心乱得历害。
他是喜欢薛洋没错,只是那点喜欢,当真深厚至此了吗?
“我好了。”
“这么快?”
“简单冲了一下。”少年甩了甩头上的水珠看向他问,“你呢?”
权当是对于枪支的特殊护理好了。
“等我一会儿。”
金光瑶出来后见薛洋坐在床上发呆,走过去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问:“你来还是我来?”
“我可以吗?”
“你不就想在上面吗,明知故问些什么。”他解了浴袍上的腰带,坐到薛洋身上同他道,“请吧。”
一夜温存,酣畅淋漓。
次日醒来是在薛洋怀里,金光瑶至今依旧忘不了那个怀抱。那是一个略带点甜香味儿的,温暖的几近将人溺进去的怀抱。
那是少年满腔的爱意。
“你今天要往西郊走是吧,那有个花店,有时间的话记得帮我带支玫瑰回来,红玫瑰。”
“你喜欢红玫瑰,新添的爱好?”
“嗯,新添的。我喜欢它的颜色,鲜艳,很像你。”
“像我什么,血吗?”
“哪儿的话,像你的张扬肆意。”
“难得听你夸我几句好听的。”
薛洋不记得西郊那儿有一家花店,但他相信金光瑶不会记错。他在这种事上一向很有耐心,傍晚时果真带支玫瑰回来。
那天晚上的日落很美,云朵棉花糖似的堆积在天上,整体呈现出偏粉的梦幻色调,最下方暗得泛紫,整体显出有质感的轻盈。
夕阳给这一切渡了层温暖的橘红。他将玫瑰放到在花瓶里摆好,看着窗外的天想到:我得把这记下来,好叫金光瑶也赏一赏这晚霞。
金光瑶办公室的位置很好,自然也见了这满天的云彩。确实绚烂,又是在冬日里,引了不少人观赏。金光瑶抬头扫了一眼,再不理会。倒也不是无动于衷,美景确实值得欣赏,只可惜他手上的事务不许他分心太久。他叹了口气,微微摇头,翻开了下一页文件。
虽说没能赶上日暮风光,不过披着一身月色回去倒也不错。推门后见薛洋背对着他在窗台上不知摆弄些什么。
金光瑶没去扰他,掩上门后走到窗前,站到薛洋身旁,见他拿着一小块镜子来回此划。
薛洋问他:“回来了,见今天的晚霞了没?”
“匆匆扫了 一眼,没细看。你这是在做什么?”
“你往后退几步。”
金光瑶依言后退,站定后问:“做什么?”
薛洋拿镜子折了灯光,暖黄色的灯光被反折后很巧妙地落到玫瑰花心处。那有一颗薛洋放上去的水钻,光被钻面四散开来,映得背景板上的暮云更如绚丽。他如愿地看到金光瑶愣了一瞬,对这次的作品十分满意,含着笑问:“我瞧着今日的晚霞着实绚烂,想着若不能与你共赏实在可惜。怎么样,好看吗?”
“好看。不过你从哪儿弄的这些?”
“我自己做的。”
“你做的?你不是个流氓吗,哪儿来的这么多艺术细胞?”
“人都说近朱者赤,我跟了金总这么长时间,不得学会点什么。”
“哦?那你都学会了点什么?”
“学了很多,金总要试试吗?”
金光瑶摆手拒绝,他直觉薛洋学到的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金总,你喜欢我吗?”
“怎么又问这个?都发生过关系了,还不确定?”
薛洋摇头,金光瑶又问:“那我再给你上一次?”
“好啊。”
“去一边儿的,你不嫌累吗?”
“不累,这种事上怎么能累呢。”
金光瑶甩给他一沓文件,“不累就干活去。”
薛洋接过,笑嘻嘻地往一边闪去 。
自那之后他也与薛洋过了两年的安稳时光,如果没有那场变故,那他们这场恋爱也可以算得上是不错。
那是个暴雨天,电闪雷鸣,阴森森得恐怖。他新泡的咖啡上空蒸腾出白汽,没来得及细品先接了个电话。那边传来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声,他道:“金总,好久不见。”
金光瑶拿汤匙搅着咖啡,含笑着回道:“常总,别来无恙啊。”
“我听金总这语气可是半点也不惊讶 。也是,金总向来聪慧,想必在当初断我财路时就想到了此时此日。”
“恭维什么的就不必了,您有话直说就好。”
“我可不像金总那么绝情,不过人都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金总,看你怎么选了。”
而后那边传了两张照片过来,一张是薛洋被捆在椅子上,眉眼低垂;别一张是秦愫行在街上,语笑嫣然地不知在与旁人说着什么趣事。
“金总,你怎么选?”
“我的选择,常总该是清楚的。”
“也是可惜这位先生没醒,不然真该叫他听听金总你这番话,好歹五年的情义呢。”
“我想常总应该清楚,我这个人吧,向来薄情寡义,所作所为不过图一个利字。五年的情义又怎样,难不成你真以为我有多喜欢他。”
金光瑶短促地笑了一声,挂了电话后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眉头微皱。
“凉的有点过了啊。”
他起身出去吩咐手下人盯紧秦愫那边。
“薛先生呢?”
薛洋到底年轻,平日里玩得开也会说话,同那些人处得不错。因此有人问这个问题也不奇怪。
“同秦氏的这次合作半点差错都容不得,阿愫那边不能出一点问题,务必……”他本来在交待秦愫的事,听了问题后止了话音,皱了皱眉道,“薛洋?他死不了就行。”
等手下人走了之后他在原地停了一会,并没有急着离开。
其实若论能力薛洋并不比他差,薛洋比他狠厉太多,他不吝啬己身伤痕,是真能跟人玩命的。
只是可惜薛洋到底是年龄尚小,太过于感情用事。
那次的事情没能掀起多大的风浪。薛洋确实如金光瑶所言,没死。
他在那边受了点刑,左手手骨全碎。但他毕竟是个不折不和的疯子,常家那些人敌不过他,反倒是尽数折了进去。
他寻了块布将左手简单包了下,居高临下地看着常慈安。而后走到他身旁蹲下,亲昵地揽住他:“常总,你抖什么?我又不会杀你。”
常慈安止不住地战栗,薛洋右手握着刀柄,刀刃架在他的脖子上。他左手包的不怎么仔细,血珠还在滴答滴笞地往下坠。
“常总,你不用这么惊恐的,我不杀你。你瞧,你废了我一只手,我断了你两条腿,我们这不就两清了吗?”
薛洋说完后松手,任由短刀“咣啷”一声跌到地上,以示诚意。
“你看,我不杀你的,真的。”
常慈安半点没敢放松,薛洋指甲刮着他的脖颈,手上力气一点没松。
“不是,不是我要……”
“对,当然不是你。我要怪也只能怪薄情寡义的那位,你说是不是?”
常慈安点头,薛洋嗤笑一声后松了手,起身往外走。
“就这点胆子还学人绑架,可笑至极。”
外面暴雨依旧在下,薛洋舔了舔脸上滑落的水珠,想:原来雨水也是咸的。
他没急着往医院走,先去了西郊的一处地方,他在那种满了玫瑰。
一朝暴雨如注,玫瑰花田被淋了个粉碎,化了个零落成灰碾作尘。半数摧折,只余几朵七零八散地挺立着,他没多怜惜,将花瓣尽数拽下来后扬向空中。
落雨打着残花,地腥红一片,像极了常家地板上的斑驳。他取下粘在身上的花瓣,嚼碎后吐出,而后就开始笑。
声音散在原野里,像是个索命的恶鬼。
薛洋是诊所里的常客,门口坐着揽客的是个之前没见过的青年,抬头扫他一眼后又低下。对他这满身血污没什么反应,显然早已见怪不怪。他道:“白医生在里面。”
薛洋撩起门帘往屋内走,白笙本来在整着器材,听了声响后抬头先将薛洋上个打量了一番,而后感叹道:“我刚拖干净的地板啊!”
薛洋非常自然地坐下,手往桌上一搭,面无惭色且毫无诚意地开口:“哦,可惜了啊。”
白笙瞧了瞧薛洋手上的伤,问:“怎么这次弄的这么狼狈?”
薛洋不欲多谈,只说是意外。
“行吧,我先给你看看。话说我有好些日子没见你了,念安最近怎么样了?”
“我是真的一点不想见你。她挺好的,你别打她的主意。”
“我就问一下,不干什么。”
“白笙,她和我们不是一类人。”
“我知道,她是块真正无瑕的白璧,同我们这些瓦砾自然不同。”
薛洋勾了勾唇角,没否认这个白璧和瓦的比喻。白笙给他净了伤口止了血,然后颇为惋惜地说:“你这个小指……怕是接不上去了。”
薛洋神色淡然,面上瞧不出喜怒,语气地没什么波澜:“那就截了吧。”
"那你恐怕得另清高明了,我做不来。”
薛洋嗤笑:“你现在怎么这么怕事了?”
“不是怕,我那批仪器刚送过去检修,巧妇无米难成炊,你快别为难我了。”
“行吧,那我去市医院看看。”
“我先给你打个止痛针?”
“不用,疼点清醒。你借我身干净衣服穿就就行。”
“那边柜子里,自己拿吧。”
薛洋换了衣服,走到门口时白笙又叫住他,他问:“又怎么了?”
“外面雨还下着, 撑把伞吧。”
薛洋道了谢,从一旁的挂钩上取下来一把雨伞,推门离去。
他其实不太喜欢去医院,药和消毒水的气味混着散在空中,每个人都行色匆匆。他一个人挂了号缴了费,做了手术后金光瑶才姗姗来迟。
薛洋没理会他,金光瑶半点不尴尬,他给薛洋削了个苹果,切好后问:“吃吗?”
“不了。”
“我都切好了,来,啊。”
薛洋咬过,刚打算说什么又被金光瑶塞了一块。他问:“金光瑶,你这算什么?”
“愧疚补偿,随你怎么想。”
“为什么是她?”
金光瑶叹气,面上十分诚垦,“我是选你来着,路上出了点意外。”
薛洋这才肯抬眼看他,金光瑶直觉这个眼神不对。
果然,只见薛洋点开一个录音,里面清楚地传来了他的声音,“薛洋?他死不了就行。”
薛洋玩味地看着他,“金总,这就是你说的选我?”
金光瑶想:这下完了。
“金总,怎么不继续了?”
金光瑶失笑,“你都把这个拿出来了,我再说下去又有什么意义。”
“金总,现在能回答我了吗?为什么是她?”
“你这是要同她比?”
“不行吗?”
“也不是。只是觉得……拟比不论,没什么意义。”
薛洋又开始笑了,面上绽得灿烂,眼神却是冷的,“我以为我们至少五年的情意。”
“我想你应该清楚,我向来薄情寡义。”
“我以为我们既然都……我总归是不同的。”
金光瑶轻笑一声,“如果你指的是那件事,我只当是对枪支的一种特殊护理,你别太自作外情。至于我说的喜欢,我想现在你也该清楚了。”
“是,我清楚。”
“薛先生日后有什么打算吗?还跟着我怎么样?"
“自然是跟你。金总,工伤费得有吧?”
金光瑶面上一僵,“自然,我不会亏待薛先生。此次的酬劳也足够丰厚。”
“那就好。”
“我听说你没杀常慈安,这可不像你的风格。怎么这次这般仁慈?”
“我为什么要杀他?一死了之未免太便宜他了。常慈安既然那重视名利,我自得叫他身败名裂才算解气。金总,你说是不是?”
金光瑶想:总觉得他这句话别有所指。
许是察觉到了他的猜测,薛洋开口道:“金总别想太多,我不是说你。”
金光瑶想:他这句解释不如不说。
再见到薛洋是在他出院的时候,金光瑶推门进去,薛洋抬头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金光瑶至今忘不了薛洋的那个眼神,那个冰冷到连恨意都不带一点的,如古井般毫无波澜的眼神,他那时尚且不知道,这将是他日后很长一段时间的噩梦来源。
但他在那一天觉出了自己的心意,原来不止利用,原来真有那般深厚。
可惜已经太晚了,薛洋被他推出去了太远,少年在自己所居的一隅四周用铁丝网围了层藩篱。尖刺上开满了腥红的玫瑰,无枝无茎地挂在铁丝网上,如血一般的颜色,散着浓郁到令人反胃的香气。如血一般的花朵随风飘摇,像是在嗤笑他:
苦果自尝。
“感觉怎么样?”
“能怎么样,死不了。”
薛洋说话时直勾勾地盯着手上的绷带看,没舍得分给金光瑶半个眼神。金光瑶并没有多伤感,他宁愿薛洋不看他,免他对上薛洋的那种眼神。
“我刚问过医生了,你今晚就能出院,你是想继续在这儿呆着还是跟我回去?”
薛洋好似没听到这个问题一样,沉默半晌后开口,说的也是些风马牛不相及的回答。
他说:“我本以为短暂相爱也算美好,现在看来明显是我想多了,金先生薄情寡义,连自己都不爱,又怎么会爱别人。”
金光瑶朝他展了个苦涩的笑,“我很抱歉。”
“你为什么要抱歉?分明是我不知天高地厚非得自作多情,金总,你又做错了什么?”
这些都是他曾经说给薛洋的话,现在薛洋一字不差地还了回来,金光瑶辩解不得,只余苦笑。他问:“所以薛先生跟我回去吗?”
“回,为什么不回,我此次的报酬还没领到呢。”
车在高速公路上行了半个小时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薛洋问:“金总这是要去哪儿?这可不是你家的方向。”
“谁说要去我家了,去我父亲那。”
“那啊……”薛洋拖着长音,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金总,这么积极啊。”
“我不积极又能怎样,左右是薛先生你想要的。我想我若主动些,或多或少能得点好处,兴许薛先生能下手轻些。”
“下手轻些,”薛洋嗤笑,“金光瑶,我最见不得你这幅模样。”
那一副漫不经心却又胸有成竹,仿佛天下尽在股掌之中的表情。薛洋冷笑几声,咬了咬后槽牙,将匕首抵在金光瑶的脖颈上,稍稍使了些力气。问:“我今日这般反应,是不是也在金总意料之中?”
“我自是了解你。”金光瑶觉出了脖颈的凉意与疼痛,却是眼皮都未眨一下,继续专心开着他的车。
“我得提醒薛先生一句,前方路陡的厉害,薛先生还是小心些为好。”
薛洋偏头骂了一句,收了匕首。他倚着汽车的后座,突然笑了起来,显得有些神经兮兮的。
金光瑶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没去管他。只问:“我颈上破了没有?”
“渗了点血。”
“那看来明天得穿高领了。”
“嗯。”
薛洋盯着匕首刀刃上那抹暗红看了许久,伸手沾了点血,凑到鼻尖嗅了一会儿后尽数舔了个干净,末了又嫌不尽兴,直接将匕首凑到唇间细细舔舐。
金光瑶转头正撞见这一幕,微微皱了皱眉,没去管他,只说:“你小心些。”
薛洋闻言后抬头,眼里弥散着嗜血的欲望和杀意。
金光瑶措不及防,被他瞪得发怵,手下方向盘打了个转,车身猛的一颤。
“金总,开车得专心啊。”
金光瑶回过神,敛了神色,再不理会他。
大约又是半小时的车程,二人终于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而后他与薛洋在那里进行了一次不怎么美好的夜谈,算是将此事一笔勾销。
那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自那后他就一直与薛洋维持着这种不尴不尬的关系,互取所需。金光瑶抚摸着左手小指上那道浅白的伤痕,想到:你不过是想羞辱我。
薛洋回来时已经很晚了,他没急着去讨要白日里约定好的报酬,而是先问:“你当初为什么要留我?以你的行事风格,你该直接杀了我的。”
"你今日里受什么刺激了,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受什么刺激,不过是回来时见西郊玫瑰开的正艳,你权当有感而发好了。”
回来时见西郊那片本来应该是荒田的土地上开满了玫瑰,大片大片的红艳,像极了野蛮生长的爱意。
“行吧。”金光瑶应一声,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开始了他的回答,“你够聪明,也够狠。我杀不了你。薛先生,我之前说过:你是极好的一把枪。既然我除不了你,那我就必须确保这把枪的枪柄是握在我手里的。不然枪口所对准的绝对是我,想杀我的人太多了。”
“金总倒是对你这招人厌的形象颇有了解。”
“自然。所以你应当清楚,我选择留你,包括日后对你的诸多容忍,不过是利弊权衡后的最优解。”
“真是半点不意外的回答。”
“不然呢,你在期待什么?”
薛洋反问:“金总,我能期待什么?”
“谁知道呢?兴许是期待我能说上一句,我舍不得你。”
“你舍不得我?金总,”薛洋上前揽住他,眼里的嘲笑溢出来般,“我做梦吗?”
金光瑶也跟着他笑:“说不准?”
“那还是算了吧。梦这个东西虚无缥缈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碎了。就好比金先生您。”
“我?我怎么了?”
“金先生是我梦中人。”
荒诞虚幻,可不大梦一场。
金光瑶没跟上他的思路,只以为真实的梦境,又想起不知在哪儿听得的一种说法,顺势浇了薛洋一盆冷水。
“梦中人都是看不到脸的,你既然能认得我,那就说明不能当真。”
“当真?”薛洋嗤笑,“金光瑶,我将什么当真,你那所谓的真心吗?”
金光瑶叹气,语气诚垦道:“薛先生,你分明是信我的。”
薛洋丝毫不为所动,“金总想多了,我从未信过你的真心。”
未了又强调一遍,“从来没有。”
“薛先生说什么便是什么,你这般否认,那便是没有好了。”
“本来就是,怎么你这话说的,倒像是我强迫你一般。”
金光瑶但笑不语。薛洋伸手解了他衬衣的纽扣,抚着他前胸的吻痕赞叹。金光瑶依旧笑着,丝毫不动,任由他上下其手,等薛洋要往身下探时才伸手止了他道:“薛先生,见好就收。”
“见好就收?你见我什么时候收过。再说了,金总自己允诺的事,怎么又不做数了?”
“所以你那次才吃了那么大的亏。”金光瑶握着薛洋的手语笑盈盈道,“薛先生,劳驾你先去洗个澡,然后我才好服侍你呐。”
“金总,真讲究啊。”
“自然,毕竟我嫌脏。”
等薛洋走后他才收了脸上的笑意,想:真是奇怪啊,明明是两情相悦的人,为什么偏得说这些话来将对方刺得遍体鳞伤,本该温言软语地互相哄着才对。
细数他们之间的对话,好像一直是这样: 相互嘲讽嫌恶,谁也不肯退让,谁也不敢坦城。
还真是,默契到可悲的相似。
“金总,想什么呢?回神了。”
金光瑶睫毛动了动,抬眼看他,呢喃道:“薛先生……”
“早些睡吧,金总,我不为难你。”
“薛先生不气了?”
薛洋觉得好笑,“我气什么?我哪来的资格生气。”
“不气我叫你给秦愫做事了?”
“秦愫?怎么现在不叫阿愫了?”
“你不是不喜欢我那么叫她吗。”
“只是因为我不喜欢?”
“对。怎么,单这一个理由还不够吗?”
“我看怕是合作谈拢了才对。”
金光瑶只是笑着,不做反驳,“不说这个,那个前台小姑娘……”
薛洋挣扎几番,开了口,“念安是我妹妹。”
“你妹妹?”
“嗯,之前在贫民窟是捡到的,那时候她才四五岁,家长不要了扔在那儿。”
金光瑶面露疑色,“你会那么好心?”
“那时候小,被小丫头一句哥哥加一块糖给收买了。”
薛洋想:现在恐怕也没长大多少,还是能被金光瑶的甜言蜜语所收买。
想着想着往金光瑶那边看了一眼,见他只是坐着不说话,神色看起来颇为落寞。
薛洋不免有些慌,“怎么了?”
“啊……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我有没有机会见见你妹妹。”
“你想见他,可以啊。她一直很喜欢你。”
“薛先生这是不怪我了?”
“金光瑶,没有下次。”
金光瑶凑到薛洋身旁,蹭了蹭他的脸后到他唇上烙了一吻,“不会的。”
念安的甜品店在市里最繁华的一条街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薛洋说这是她自己选的地方。
金光瑶问:“为什么?人多,生意好?”
“她说这儿热闹,她喜欢看那些人来人往。”
“为什么?”
“我不知道。”
门上挂的铃铛响了清脆的一声,念安笑着同他们打招呼,“好久不见。”
“哪有好久,前两天不才见了。”
念安只是笑着看向他身后,“之前一直是听你说,到今天才见了真人,不算好久?”
金光瑶上前与她握手,“确实好久。”
“后院海棠开了,要去看看吗?”
“哎呀哥你自己去嘛,我还想跟瑶哥再聊一会儿。”
“啧,拿你没办法。行吧,待会儿记得过来。”
“一定一定。”
念安等薛洋彻底从他的视线里消失后再转身同金光瑶讲话,“哄好了?”
“嗯,还得多谢你了。”
“唉,没办法啊,谁让我哥喜欢你呢。话说你们之前到底怎么了,我哥生那么大的气。”
“你哥他不让我说。”
临行前薛洋特地警告过他,不准给念安透露任何他们之间的事。
“行吧行吧,不说就不说。你看看这束玫瑰怎么样,这可是我挑了好久的。”
金光瑶接过她递来的玫瑰,道谢后跟着她往后院走。薛洋站在海棠树下,没有仰头赏花,只是平视着树干。
“薛洋。”
“怎么才来?”薛洋转身,这才看见金光瑶手里的玫瑰,有些无奈道,“你就不能换种花。”
“我觉得这是最像你的,没必要换别的。”
薛洋是个和玫瑰一样的浪漫主义者。
“从哪弄的?”
“之前就联系了花店,刚送过来。”
“真不是你与小丫头商量好的?”
金光瑶十分诚恳道:“我要是早能认识念安,还至于同你僵到现在。”
“也是。”
自这天后他与薛洋的关系是修复了个差不多,虽然薛洋依旧会偶尔拿秦愫的事来刺一刺。但介于他俩之前关系好的时候就经常互相讽刺,金光瑶也没怎么在意。
他知道薛洋心里还是有些过不去,但没关系,往后日子还长,他有足够的时间来弥补薛洋。
可天教心愿与身违,他与薛洋,可能是真没那个缘分。
金光瑶想:我到底是得罪哪路神仙了。
他与薛洋才缓和了不到一年,转眼又生了变故。
常慈安倒是叫薛洋给弄进去了,也正像他之前说过的那样,身败名裂。
可惜现在不搞连坐那一套,常慈安又把他儿子保护得好,倒是叫那小子逃过一劫。
薛洋听了消息后十分可惜,给金光瑶提了个不靠谱的建议,“你说要是我去他跟前晃一晃,引诱他做点什么出格的事来,是不是就能把他弄进去了?”
金光瑶婉拒了他这个提议,“还是别了,上次还是我走关系保的你。”
薛洋兴致缺缺地应下,没再说这些。
可惜他们想清净,某个人却不是这样想的。金光瑶承认自己确实是有些自作聪明,薛洋那个方法他想过,但又怕他出手没个分寸,所以想着自己来试试。
没想到常萍比他想的要狠上不少,可惜了啊可惜,这下倒成了偷鸡不成蚀把米。
金光瑶止不住的叹息,常萍手下踹了踹他,示意他安分些。
“我说常总,您是与薛洋结的仇怨,过来报复我又算什么。”
“你不是与他关系好吗,报复你他更伤心。”
“那您还真是考虑的深远。”
常萍假装没听出他话里的嘲讽,“自然。金总不如瞧瞧看,我这是带了谁过来。”
他朝那边招了招手,手下人很快拖了一个女人上来。
说是女人其实不太恰当,金光瑶往那边伸了伸脖子,看清了那个来人,是念安!
“呜呜……”
念安嘴被封住了说不了话,金光瑶却是一下慌了神,“你们要做什么?”
他从未想好要将念安牵扯其中。
“哎呀呀,看金总这么紧张,想来传言是真的了。一直都有人说薛洋有个亲人可以拿来做软肋,可惜他保护得太好了,这么些年从来没人瞧见过,要不是这丫头和金总出入频繁,我也不会往这方面想。”
金光瑶想:所以说竟然是我害了她吗?
“常萍,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不做什么,金总上次的选择怕是做的不怎么叫您家那位满意,我现在给您个机会叫您重选一下。”
“怎么,你也抓了薛洋?”
“我哪有那个能耐,薛先生是什么人物。”
“那你胆子倒还不小,也敢动薛先生的人。”
“嗯?金总是指您还是这位姑娘?”
金光瑶不说话了,常萍也没指着在这方面纠结出个答案来,毕竟薛洋又不在现场。
常萍吩咐手下人抬了个箱子过来,金光瑶远远瞥了一眼,觉得有些眼熟。
等抬到眼前后发现确实是见过的东西,之前解谜游戏里玩过的。
很久之前的事了,他已经不太能记得那个游戏叫什么了,只记得是叫这个小球安稳进洞不从旁掉下来。
“金总会玩吧,用不用我给您讲下规则。”
金光瑶堪堪止住怒气,“不用,我会玩。”
“那您请。”
为了方便操作,常萍甚至将绑他的绳索换成了手铐。大概是为了显示重视程度,常萍亲自过来拿枪抵住了他的头。
金光瑶看着面前七通八拐,叫人眼花缭乱的通道,小心翼翼的操纵着那个钢珠,竭力避免常萍的精神干扰。
等到他终于快要成功的时候,常萍看似漫不经心地来了句,“对了,刚才有件事忘了跟金总您说了,这终点处可是连着炸弹的,您可一定得想好了再选。”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想提醒您一下,别又给选错了。”
金光瑶堪堪控制住钢珠,强压着手上的颤抖,常萍还在持续加压。
“您可得好好想想,毕竟之前就错过一次。”
“你的意思是……薛洋!”
金光瑶分神抬眼,见常萍那一脸“恭喜你猜对了的神情”,没忍住手上一哆嗦。
“当啷”
“哎呀呀,真是可惜了。”与之相伴的还有“砰”的一声枪响。
金光瑶怔怔地愣在原地,没敢回头。可漫溢在鼻间的硝烟味无时无刻地在提醒他,是他害死了念安。
“不!”
“行了,我们走吧。待会儿薛先生该找过来了。”
常萍走之前还好心地解开了金光瑶的手铐,好让他能更好地面对这个事实。
“金总,保重啊。”
等那些人走后空气死寂了一瞬,金光瑶还是没敢动弹,直到他听到了背后细微的声响,这才敢回头查看。
入目的是一大片鲜红,浓重的血腥味散在空中,直教人作呕。
金光瑶顾不上这些,颤抖着走向念安,抱住了她。
“瑶哥,我不怨你……就是可惜咳……可惜我撑不到我哥来了……”
念安并没有怪他的意思,金光瑶不可能就此原谅自己,而是更觉得愧疚。
他和薛洋一样,都是想保护好念安的。
薛洋到时尸体已经凉透了,无力回天。
“金光瑶,你……你……”
金光瑶颤颤巍巍地起身,也不知是怎么走到薛洋身前的,他嘴唇蠕动了好几下,才勉强发出一点声音来,“你没事……没事就好……念安……”
薛洋听他说了前三个字就已经不耐烦了,根本没在意他后面说的是什么,“我没事?我当然没事,怎么,你害了我妹妹还不够,想连我一块儿杀了?”
“我没有……”
“我只能说金总不愧是您呐,关键时刻人设一点没崩,为了那点利益什么都能舍弃。”
金光瑶猛然睁大眼睛,面上震惊不假,没能理解薛洋的这番话。
什么叫为了利益?
“你是不是还觉得我特别傻特别好笑,这个不怨您,我也是这么想的。可不是傻吗,被骗了一次还不够……”
金光瑶打断他,“薛洋,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薛洋面上不屑嘲讽兼具,“不懂?金总您快别开玩笑了,不就是舍不得新投资的那栋大楼吗?没事我理解您,反正这事您也不是第一次干了,对我你还装什么啊?”
“什么大楼。”
“就你前不久刚投资的哪一栋啊,金总可真是贵人多忘事。”他转顺收了笑盈盈的神态,凶相初显,“金光瑶,你是不是还觉得挺值的,可惜没想到吧,人家还是把你的楼给炸了。金总,敢问你现在心情怎么样?”
金光瑶终于理清了薛洋话里的故事,辩解道:“我以为那边是你!”
“我?金总您快别开玩笑了,有上次秦愫那事摆着,你觉得我会信你选我?”
金光瑶一改面上的茫然,心绪也从悲痛自责中抽离了出来,不过转眼间,他又成了薛洋所熟悉的那个金总。
“是啊薛先生,这不是上次没选你吗,这次既然又有了机会,那我不得弥补你一下。”
薛洋咬牙切齿堪堪止住杀心,“你明明知道她对我有多重要。”
金光瑶面上笑容的弧度是薛洋所熟悉的满不在意,“是啊,我知道。但那又怎样,毕竟我舍不得你。”
薛洋像是终于被气急了,一巴掌扇到了金光瑶的脸上,“谁TM稀罕你的舍不得!”
金光瑶顺着这个力气偏头,擦了擦嘴角渗出来的血迹,道:“薛先生现在还是别跟我闹脾气比较好,我觉得你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收敛了她的尸体,然后同我一起为她报仇,最后再了解你我之间的恩怨。”
薛洋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去给念安收敛尸首,再没理会金光瑶。
而金光瑶觉得薛洋应该是不想再见到他,没等那人开口先一步离去,去处理常萍的事。
等处理完之后念安也落了葬,薛洋坚决不肯告诉他是葬在了何处。金光瑶深知他的脾气,没再追问,心想着到时候再派人去打探一下好了。
“薛先生,我们或许需要聊聊。”
“金总,我还能跟您聊什么?”
“薛洋,我没有想过要让她……”
“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现在结局就这么摆在这,她确确实实是因为你才死的,我不想跟你聊。”
“薛洋,你要我如何赔罪才能作罢。”
“金总,不如你自己说说。”
“上次那样你要了我半条命,这次不如也随你折腾,只要能给我留口气,怎样?”
“不怎样。金光瑶,我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瓜葛了。”
金光瑶愣了一下,还是答道:“好,薛先生说怎样就怎样。
“过几日在陪我去甜品店看看,然后我们就此别过吧。”
“全凭薛先生心意。”
经年此去,看尽染枫林再着几度霜,海棠秋又开,点点红艳、片片翡翠,珠帘挂玉枝,满树皆绽,尽压西风。
薛洋孤身一人站在甜品店后院里的海棠树下,仰面而视,伸手接住了随风飘转下来的一片花瓣,绕在指尖轻轻地抚摸,然后松手,任由它消失在一地的落花中。
金光瑶从屋里出来,到他身旁站定后问:“花开的美吗?”
“不如昨日。”
“天冷,披件衣服吧。”
薛洋躲开他的动作,道:“你别碰我。”
金光瑶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外衫随风飘摇几下后自然垂落,“好,我不碰你。天冷,你先穿上。”
“不必了,我不冷。”
金光瑶看着他被冻得泛红的手指,摇摇头没说话,他将外衫折了几折后收好,没强求。
薛洋折了几枝海棠,用丝带扎好后同他说:“走吧。”
“你不是不爱折花吗?”
“以后再不来了,留个纪念。”
“啊?”
“我把这儿卖了。”
“为什么?”
“小丫头办的地方……睹物思人。”
薛洋出了店门后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地方,小丫头似乎还坐在前台玩着风铃,猜他今日几时能到。
“叮铃、叮铃”
他勾了勾唇角,转身离去,“我就不和金总一块儿走了,我去看看她。”
金光瑶看着他不说话,二人就此别过。
念安葬在了郊区的墓园里,墓碑周围长了一圈儿不知名的野花,深秋季里也没有凋零,黄紫相间的散着,随风摇曳、可怜可爱。
薛洋用软布细细擦了碑上的尘土,将海棠花放好,望着碑上照片里少女灿烂的笑容出神。
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小丫头全都喜欢,尤以海棠为甚。
“我……我也不知道该跟你说什么。”他苦笑,眼里泪光闪烁,“甜品店我卖了,看着难受……没有过问你的意见,也不知道你会不会怪我……你在那边,应该还好吧?本来以为只是我与金光瑶之间的恩怨,怎么也没想着会把你牵扯进来。”
“我以为这如何报应,也落不到你头上……我不能算是个称职的哥哥,这么多年来也未与你一同出去游玩过,所做之事也从未叫你知晓。”
他顿了顿,手抚上少女的脸庞,冰冷的触感又叫他将手缩了回去。
“我总觉得你不该知道这些,安安心心开你的甜品店,做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就好。现在想想还真是后悔,要叫你早些知道了,你那天会不会多防备一些?如果那天你能与我报备一声,或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你说你那么信他做什么?我同你说过几次了,你怎么偏偏不听。连我都不信他的真心,你说你呀……唉,叫我说你什么好……”
不过说什么都没用了,少女只是静静地笑着,任他褒好,贬也罢,反正她也听不到了。
薛洋就这么絮絮叨叨地说着,从少时的初遇说到近来的相处,从曾经的承诺说到未来的期盼,从初春数到隆冬……
他一直坐到了夕阳半斜,这才起身。看天边云彩美艳,忽然就想到了那日与金光瑶共赏的云霞。
金光瑶啊……
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这个人,说爱想也不可能,说恨好像也不至于。
他太累了,连恨都觉得疲惫。
他扫了墓后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转了一圈,又转回了金光瑶门前。
贫民窟里的地方早不知道让谁占去了,念安的甜品店已经出手,他这些年也没有置办房产。
兜兜转转,到最后竟然也只有这一处地方可去。
金光瑶没想到薛洋会回来,他面露惊喜,却也不敢多问,只是将薛洋请了进去。
薛洋进去后开口解释道:“我没地方去了。”
“那你未来……”
“我不知道。”
他这人其实没什么追求,之前选择跟着金光瑶也不过是想带念安离开那个地方,现在小丫头走了,他再跟着金光瑶也没了意义。
可不跟着金光瑶,他又能去哪?
他这些年拒绝了太多的邀约,也得罪了太多的人。虽说像金光瑶这样利益当先的人不在少数,但谁又能那么大度地不咎既往呢?
“我无处可去……”
他在人世间的纠葛只剩了金光瑶。
“薛先生,不如还跟着我如何?”
薛洋看着他笑道:“好啊。”
浮萍而已,到哪里不算漂泊,至少这片水域,他还算熟悉。
薛洋到他住的那屋开了窗,但是没点灯,只燃了一跟蜡烛。他伴着月色铺纸,窗外依旧是一成不变的景色,飘转的银杏和坛里绽放的黄菊还有空中弥散的细小埃尘……他收了眼,叹道:万里秋意一窗间。
烛火被风吹的闪烁了几下,烛泪淌下,触到台底既凝固。只恐夜深花睡去,故高烛照红妆。花未睡,人已眠,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到底是走了,再也没有一个人会那般同他打闹了。
信纸上是海棠的花纹,小丫头买来欣赏用的,从来没写过字。薛洋曾经嫌弃过他总买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现在倒是情愿这些东西从未用过。
他调了小丫头最喜欢的墨汁颜色,玻璃笔尖顿了几顿在纸上晕出一个墨点来。
百般情绪不知该从何说起,到最后也只归于一句:怎叫白璧替瓦碎?
他本来确实是不想再与金光瑶有任何瓜葛,可后来转念一想,就这么留在他身边折磨他也不错。
尽管会自损八百。
金光瑶再没派他出过什么危险的任务,他只是在金光瑶的公司里挂个职,懒懒散散地踩点下班。
无意间也坐实了那个谣言。
“金光瑶,我可以不在意小指上的伤痕,但我不能对她的墓碑视而不见。”
他不在意金光瑶有意无意的殷勤,任由他如何都是那般古井无波。
他只道:“你凭何要我既往不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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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本来是叫遇安的,当时急着写文,随便找了个手头上有的名字。
遇安这个名字本来是打算给oc用的,所以现在改了一下,改成念安了。
彩蛋不能编辑,在此说明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