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官赐福】今月曾经照古人·三十四
“小娘,今年多大了,怎的一个人在这讨生活?”
流里流气的声音在自己头顶上想起,卫筠遥扶了扶围着一圈布帘的草帽,略微抬起头看向说话的人。
那人气色泛着不健康的灰,袒胸露怀,一脸的轻佻相。像个从地里拔出来的萝卜,矮墩墩的,说不定她站起身来都要比他高一截。
一看就是个寻花问柳把身子骨都搞垮了的登徒子。
碰到这种人,她一向能不和对方打交道就不和对方打交道。于是看了他一眼就又垂下眼帘。
那人却把她为保全自己的退避当成了害羞。竟俯下身来,假装是在看她摆在地面布单上林林总总的药草。手却不安分地捏着她的下颏,抬起,逼迫她不能躲闪。
看清她长相的时候,那人舔了舔唇:“小娘啊,生得这般水灵,怎么还在这......
“小娘,今年多大了,怎的一个人在这讨生活?”
流里流气的声音在自己头顶上想起,卫筠遥扶了扶围着一圈布帘的草帽,略微抬起头看向说话的人。
那人气色泛着不健康的灰,袒胸露怀,一脸的轻佻相。像个从地里拔出来的萝卜,矮墩墩的,说不定她站起身来都要比他高一截。
一看就是个寻花问柳把身子骨都搞垮了的登徒子。
碰到这种人,她一向能不和对方打交道就不和对方打交道。于是看了他一眼就又垂下眼帘。
那人却把她为保全自己的退避当成了害羞。竟俯下身来,假装是在看她摆在地面布单上林林总总的药草。手却不安分地捏着她的下颏,抬起,逼迫她不能躲闪。
看清她长相的时候,那人舔了舔唇:“小娘啊,生得这般水灵,怎么还在这里摆摊卖你那些劳什子的药草?听话,跟了爷走,爷定不会亏待你……”
卫筠遥不说话,对于那人的调笑恍若未闻。动作极其利索地将自己的药草收拾得整整齐齐,放进身后竹筐中。随后才终于抬起薄薄眼皮,掠了那人一眼:“放手。”
“什么?”
那人又凑近了几分道。不知是没听清还是难以置信。
“我叫你放手。”她一字一句重复一遍,声音虽然不大,但个中沉下来的怒意显而易见。
那登徒子怕是日常拈花惹草惯了,见多了那些上赶着往人身边凑的莺莺燕燕,此刻见她这般态度,怔了一下。面上现出几分怒意来:“别给我不识好歹。像你这样姿色不错的我见多了,差你一个?老子给你点好脸色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卫筠遥不想听他说话,直接甩开对方的手,背起竹筐转身就走。
那人显然是贪色过度身子虚得很,况且一看走路姿势就是下盘不稳的,若是真过起招来,她确定自己可以在三招之内制服。
但关键就在于,她现在孑然一身,能吃饱穿暖就已经很好很好了,更不可能给自己惹无谓的麻烦。敢当街调戏姑娘,身边的人都装看不见,谁知道这人是什么来头。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更何况她算哪门子的人。
“你……”登徒子愣了一愣,随即也许是被她这种明显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行为惹怒了,跟着追上去,边追还边骂骂咧咧,一路横冲直撞的不知碰翻了多少东西。搞得四周人频频不悦侧目。
卫筠遥略微低着头,从人群缝隙中钻过去,正打算快点溜,身后竹筐却不小心刮到了一个人手中的什么东西,好在那人及时挡了一下,才没有掉到地上去。
“搞什么,都不看路吗?”那人抱怨了一句。
“抱歉。”她低声道了句歉,刚想接着走,手腕处却被一股大力拽住。回头看,见方才的登徒子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冒了出来,竟是要打算直接把她拽走。
不远处有几个干活的汉子,见此情景只是淡淡瞥了一眼,无人上前。
“放开!”
“我不放呢?你能奈我何?看你这丫头片子到了我手里还能不能硬气的起来……”
“那边在吵什么?”
谢怜总算把要干的活干完了,刚打算歇口气,就听见几步远处有吵嚷声。
“好像有个人强迫那姑娘和他走,姑娘不愿,两个人正撕扯呢。”旁边一个人闻言道,“说回来那姑娘也是个厉害的,说不走就不走,那一个大男人都拉扯不过她。”
“真有能耐的话上战场时怎么不见他,当街强抢人家女孩算怎么回事?”风信是个脾气暴的,一听便觉得自己不可袖手旁观。
慕情摇摇头:“要不然怎么说是世风日下呢……哎,你别冲动打伤了人!”
以风信其人的性子,搞不好被人一激气不过就动起手来了。以他的身手二十个街头地痞也不够看的,但万一被人讹上问题就大了。他们现在可没有多余的钱赔偿。
慕情便是担心这一点,一看风信去了,他和谢怜也跟着起身去看看状况。
这厢二人僵持不下,如果不是怕脏了手,卫筠遥真的很想给这纠缠不休的登徒子一巴掌。
她指节掐得泛白,恰此时听见一声含着怒意的责问:“一个大男人,光天化日之下欺辱女子算什么好汉?”
她诧异抬头,就看见一个相貌英武端正的年轻男子正怒视着他们,显然是冲着这登徒子来的。
“哪里跑来的人多管闲事?”登徒子啐了一口,“我教训我老婆用得着你管?”
好嘛,一刻钟不到的功夫,见有人出来仗义执言,顿时改口从小丫头片子变成他老婆了。
呸。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哪个姑娘会眼睛不好用到嫁给他?
年轻男子怔了一下,显然是不相信登徒子的话。他旁边上来一个人,好像也是个青年,只不过下半张脸严严实实用白绫蒙上了,只看得见一双深深眼眸,声音听起来有几分闷闷的:“这位……公子,方才我们都听到了,你说这姑娘是你家娘子怕是信口雌黄。”
“信口雌黄?我看你们才是。去去去,别在这里添乱,今天我就要把这不老实的小贱人好生教训一顿,都别管!”
那二人想必是从未见过这般人等,竟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才好。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卫筠遥正打算不再退避的时候,又有个人从那二人身后出来,同样看着年纪轻轻,身量颀长,生得白皙清隽。像个书生。
这第三人走上前来,也不多费唇舌,直接将登徒子抓着她的手掰开,随后淡声道:“舍妹尚小,不懂事,让你见笑了。”然后拽着卫筠遥就走。
登徒子定然是没想到还会有这么一个“兄长”突然冒出来,顿了一下,随后道:“说她是你妹妹,你有什么凭据?”
那人看着清瘦,力气却不小,拽着她往前走,几乎让她趔趔趄趄。卫筠遥看他听到了登徒子色厉内荏的质问,却连头都没回,只扔下一句:
“那说她是你老婆呢?你又有什么凭据?”
登徒子一时语塞,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三人连带着方才的少女已经连影子都没有了。
【天官赐福】今月曾经照古人·三十三
人群中潮水一般的窃窃私语声音一发不可收拾起来,却没了往日在太子殿之中参拜谢怜的虔诚,反而阴阳怪气起来:“太子殿下,你要是救不了我们,那我们就自己救自己,放心吧,不会浪费你的灵药和法力的。”
自己救自己?他说得倒是轻巧,可放在行动上要如何是好?
底下人纷纷附和,不知谢怜听到了多少。
人群中蓦然爆出一阵骚乱,夹杂着破口大骂和拳头落到身体上的声音。似乎是有个临时被拉来帮忙的小兵突然没头没脑地朝着几个人拳打脚踢起来。
谢怜却是压根不管这边,转身飞奔。风信在他身后喊了好几声“你要去哪里”他也不回答。
慕情和他对视一眼,也不管这边了,喝来一队士兵看顾着不幽林,跟着谢怜跑了出去。
谢怜狂奔的方向......
人群中潮水一般的窃窃私语声音一发不可收拾起来,却没了往日在太子殿之中参拜谢怜的虔诚,反而阴阳怪气起来:“太子殿下,你要是救不了我们,那我们就自己救自己,放心吧,不会浪费你的灵药和法力的。”
自己救自己?他说得倒是轻巧,可放在行动上要如何是好?
底下人纷纷附和,不知谢怜听到了多少。
人群中蓦然爆出一阵骚乱,夹杂着破口大骂和拳头落到身体上的声音。似乎是有个临时被拉来帮忙的小兵突然没头没脑地朝着几个人拳打脚踢起来。
谢怜却是压根不管这边,转身飞奔。风信在他身后喊了好几声“你要去哪里”他也不回答。
慕情和他对视一眼,也不管这边了,喝来一队士兵看顾着不幽林,跟着谢怜跑了出去。
谢怜狂奔的方向,是一个叫做背子坡的地方。
慕情二人终于追上他,老远便听见谢怜对着面前一片空空荡荡大喊着什么“滚出来”之类的话。起先还以为他是最近忙得脚不沾地,恨不得日夜无眠,以至于出现了幻觉。然而随即,身后传来嘎吱声响。
有个人坐在离地一人来高的树藤上俯视着他们三个人。
此人一身广袖白衣,衣袂翻飞之间竟恍然有几分像缥缈的鬼魅。瞧着飘然无比,可他脸上的一张面具却破坏了这种感觉。
那是一张格外令人不舒服的面具,半边脸似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之状,另半边却是嘴角高高上扬,眼睛弯成一条缝的喜悦。
这不是个人。
慕情总有这种感觉。
果然,谢怜要找的就是他,一看见这白衣怪人出来便怒不可遏,拔剑便斩。
白衣人却一声轻笑,轻巧避开,游刃有余,宽袍广袖像只纯白的蝴蝶,有种不祥的美。
慕情原本想要上去帮忙,可听到这一声笑之后,心头却掠过不对劲之感。
果然,风信也住了步伐,“咦”了一声,对谢怜道:“殿下,你发没发现,这个人……”
然而谢怜此刻就是根本听不到任何人的话,一心只想着杀了眼前这个人,下一剑更快,更凌厉,几乎是不要命的招式。雪亮银光刺穿白衣人胸口,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反而凑近了谢怜耳边,低声说了什么。
慕情只看见谢怜脸色随着他的话血色一点一点褪去,一直到最后,惨白如纸。
最终他好像忍无可忍一般,一把扯下了白衣人的面具。
面具掉落的瞬间,不只是他,慕情,还有风信都齐齐怔住了。
那是一张俊美慈悲的面容,唇角仿佛还带着一丝笑意。神情温润如玉。
单看这张面庞,也许赏心悦目,可是……
那是谢怜的脸。
这个白衣人,他居然长着一张和谢怜一模一样的脸!
谢怜怒不可遏,抽出剑斩下这人头颅,却一滴血不见,头身分离之后这具身体慢慢塌陷,化为了一具空壳。
只是个假身罢了。
谢怜狠狠丢开剑,坐到一边地上,半晌,看起来心绪才平定了些。
“殿下,你别把那东西的话当真,他肯定就是存心作弄你的。”风信安慰道。
“不,他方才对我说了一些事,我觉得至少,那些是真话。”谢怜摇头。
背子坡距离不幽林太近,担心人多耳杂被人听了去胡传,于是三人去了谢怜那间空置许久的太子寝宫。
谢怜有几分神经质地关严了门,这才坐下来道:“那些长在人身上的‘人面’,全都是永安人的亡魂。一部分是战场上死去的,更大一部分,是在大旱中死去的。”
对于这个事实,慕情并不意外。
“难怪永安人一个没有得上的,自己人当然不可能整自己人。”
“不不,这些不是重点。”
人死后,魂魄是有混沌期的。
懵懵懂懂如同幼子,不知自己身在何方,不知自己该做什么。就如同一块泥土一般可以被任意塑形。这时候,只要有人对他们灌输“你们都是被皇城中人害死的”之类观念,便会让魂魄怨念深深,从而寄居在活人肉/体上争夺养分。
而郎英埋下的幼子尸体,则正正好好作为了引子。
“说了半天,有什么用?这不还是在捉弄你?”风信道。
“不,他其实什么都说了。”
慕情突然道。
“他告诉你了,如何破解这人面疫的诅咒。”
他此话一出,二人目光齐齐转过来,谢怜热切,风信难以置信,四只眼睛盯着他。
慕情一开始也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下。
客观而言,那个念头荒诞,离奇,甚至可以说是可怕。
可是它却不是全然没有可能的。
就好像他窥破了一个秘密,唯一一个可以破解死局的秘密。
慕情咬了咬牙,接着说下去:“永安那边的诅咒可以生效,是因为他们对于仙乐有怨念,可是皇城中人呢?对于屡次来犯的永安人又何尝没有怨念?”
风信看样子尚未转过这个弯来,依旧有些迷惑,谢怜却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
仙乐如今,就好似被一个一个排列整齐的一串骨牌。牵一发,动全身。
就算谢怜是神,可他也并非是无所不能的。
那日皇城地动,动摇了天塔根基。就算谢怜如何想要顶住它力挽狂澜,都没有用。
天塔倒了,死伤无数,染上人面疫的人一日比一日多。那个被他砍了一条腿的青年终究还是没能活下来,临死前,他一声一声质问,为什么,为什么,不是说他可以活下来的么?
谁也无法回答,因为谁也不知道。只知道仙乐国的气数,真的尽了。仿佛曾经的河清海晏,繁华无边,都作了一场虚无的梦。
永安人一次一次攻打,一次比一次气势高昂。谢怜却再没了往日气定神闲。
于是仙乐国中,开始流传一句话。说他哪里是什么武神,分明就是个瘟神,彻头彻尾的瘟神!
可是再唾骂他,又有什么用处呢?
终于,四面边声连角起。永安大军浩浩荡荡踏入了皇城。
终于,世上再无仙乐,只有永安国。
那一日,皇城中血流成河。
【天官赐福】今月曾经照古人·三十一
慕情也记不清这是第几个了,这些日子,不幽林之中抬出去的尸体一具接着一具,叫人数不过来,也不忍再数。
这厢谢怜召集了那几个患病士兵的同袍战友,将这百来号人,一个一个叫来单独询问,没人知道他向那些人问了什么说了什么,也没人知道他得出了什么结论。只知道他出来时,铁青着一张脸,匆匆去了太苍山。
那里是国师所居之地。
他回来之后,慕情问他可有结果,谢怜也只是回答:“问出来了,的确是诅咒。”
除此之外,再不肯说,像是难以开口的模样。
当日,永安人卷土重来。
他们已经不再如同过往一般只是一盘散沙,不需费吹灰之力便可剿灭。短短时日内,这些原本的散兵游勇居然大多都配了像样些的刀枪剑就,甚至也摸索出了......
慕情也记不清这是第几个了,这些日子,不幽林之中抬出去的尸体一具接着一具,叫人数不过来,也不忍再数。
这厢谢怜召集了那几个患病士兵的同袍战友,将这百来号人,一个一个叫来单独询问,没人知道他向那些人问了什么说了什么,也没人知道他得出了什么结论。只知道他出来时,铁青着一张脸,匆匆去了太苍山。
那里是国师所居之地。
他回来之后,慕情问他可有结果,谢怜也只是回答:“问出来了,的确是诅咒。”
除此之外,再不肯说,像是难以开口的模样。
当日,永安人卷土重来。
他们已经不再如同过往一般只是一盘散沙,不需费吹灰之力便可剿灭。短短时日内,这些原本的散兵游勇居然大多都配了像样些的刀枪剑就,甚至也摸索出了兵法阵型的技巧。已经可以称得上是一支正规并且有实力的军队了!
而率领这支军队的,便是郎英。
不知谢怜和他说了什么,也不知这人何以有了堪称恐怖的实力,总而言之。当慕情一刀横着劈断一个永安兵的脖颈之后,抬起头,隔着喷溅到自己脸上的黏腻鲜血,他看清了,郎英一剑刺出,正中谢怜胸口。
怎么会?
怎么可能?
谢怜是下凡的神官,对方只是一个凡人,怎么就能……就能伤了他?
这一场仗,仙乐胜了,但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胜利。
谢怜当然是死不了的,一下了战场就又回到不幽林。
风信给他倒了碗水,谢怜接过来喝了一口还未咽下去,就听到外面有凄惨的嚎叫声:“殿下,殿下救我!”
他一口水呛了出来,顾不得自己,匆匆忙忙过去查看对方情况。
嚎叫者是个青年,半躺在地上,一见谢怜过来就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抓住他衣摆,惨声道:“救命啊殿下,我刚刚觉得腿很痒,像有什么草在扎。然,然后我低头看,看见,看见那些人脸……”
说到这里,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恐惧,惨叫道:“我看见它们嘴一张一合。在吃草!它们是活的啊!是活的啊!!”
他说的没错。
这人长人面疫的地方只有左腿,现在他那条腿上密密麻麻挤满了数十张人脸,有好几张口中还含着草叶,甚至在如饥似渴地咀嚼着!
挤过来的许多病人也看见了这番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有人尖叫,人群骚动不止。
慕情竭力拦着情绪几乎崩溃的人们,心乱如麻。
可没有一个人在之前说过,这人面疫是活的。难道它居然还在不断变化不成?这到底是什么诅咒?
根据医师所说,这青年人的腿就是废了。
“还有什么办法?”
那医师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闻言低声道:“殿下,现如今我们也无力回天。”
“那若是把生长人面的部位切了呢?可否控制?”
“并未试过。”医师如实回答道。
谢怜心中也只能想到这一个办法了,道:“那便给他切了,起码能阻止疫毒蔓延至全身。”
“不要啊,不要啊!”谁听说自己要被截了肢,第一反应只怕都是拒绝的。那青年也不例外,痛苦地大叫道,“殿下,求求你,求你想个办法,我的腿还没有废对不对?能治好的吧?!”
“抱歉,我没有办法了。”
谢怜此话一出,人群寂静了些许。
慕情蹙眉,只觉得谢怜这话虽然是事实,但未免有些太过于直白,连他都没有办法,那谁还能有法子治好这人面疫呢?
果然,人群安静片刻之后又喧闹起来,有人直接失控了,大喊:“没有?太子殿下,你可是神!你都没了办法,我们怎么办?等死吗?我们在这里等着你的办法多久了?不是来听你说你无能为力的!”
谢怜却恍若未闻,耳朵里嗡嗡作响,眼睛盯着青年腿上扭曲惨叫的人面。最后一次问他:“一句话,我就问你,这条腿,你要还是不要?”
要的话疫毒说不定会扩散到全身,不要的话也不能保证截了腿之后会不会失血过多而死。这是个两难的无解之局,那青年已经被吓得说不出来话了,面色惨白,双目空洞无神,几乎失智。
拖不得了,他的腰间已经爬上了隐隐的人面痕迹。
慕情这边忙着安抚喝止骚动不安的人群。紧接着就听见一声惨叫,身前的人群同样发出了尖叫,血液甜腥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他回过头,看见了谢怜手起剑落,青年左腿落地,鲜血狂涌。
如同噩梦中的景象。
————
听闻不幽林当中,被送去的人面疫患者越来越多,有时候一天就有了百来号人。
国主征召医师前去不幽林,君命难违,卫筠遥的父亲也不例外。
父亲只在刚到不幽林的时候给她传过一封信,写得极其潦草匆忙,报过平安之后也顺带提了两句自己那边的情况。
“染疫者与日俱增,只万幸,病者中少见军队士兵。”这是他信里的原话。
须知若是军队从内部被疫病击溃,那么本来就灾情不断,风雨飘摇的仙乐国,真该不知道何去何从了。
想必军队之中人人征战,个个身有杀伐之气,连疫病都怯了,不敢靠近。
卫筠遥曾经有过这种听上去极其荒诞没可能的想法。
永安人虎视眈眈,不知何时还会再来。皇城中除了妇孺之外,还能上战场的男子几乎都被征去了军中,有些人头发都斑白了,快要到了当祖父的年纪。
有些有钱的人家早早举家逃了避这战乱。没钱的贫苦百姓只能听天由命。
“如果所有人都走了,那皇城该如何是好?”
父亲曾经这么对她说过。
【天官赐福】今月曾经照古人·三十
短短六七天的光景,森凉凉的不幽林内就已经抬出去了十来具尸体。皆是得了人面疫的人。
其实,如果单单是得人面疫的话,或许不会这般快便殒命,毕竟这东西虽然可怕了些,但好像对于人而言没有什么太大的伤害。
可是,就因为它狰狞可怖,所以才令人难以接受。就算侥幸不死,从今以后恐怕也要一辈子带着这种鬼东西过活。只是想想都令人难受。尤其是一些得了病的年轻姑娘,爱惜自己的容颜,多半都选择自我了断了。
眼见这又有两个小兵抬着白布覆盖的尸体离开,其中一人叹气道:“唉,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先是永安人来打,现在又是这种什么鬼病,让不让人活了。”
“有太子殿下在,不必担心打败仗的。”另一人还算乐...
短短六七天的光景,森凉凉的不幽林内就已经抬出去了十来具尸体。皆是得了人面疫的人。
其实,如果单单是得人面疫的话,或许不会这般快便殒命,毕竟这东西虽然可怕了些,但好像对于人而言没有什么太大的伤害。
可是,就因为它狰狞可怖,所以才令人难以接受。就算侥幸不死,从今以后恐怕也要一辈子带着这种鬼东西过活。只是想想都令人难受。尤其是一些得了病的年轻姑娘,爱惜自己的容颜,多半都选择自我了断了。
眼见这又有两个小兵抬着白布覆盖的尸体离开,其中一人叹气道:“唉,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先是永安人来打,现在又是这种什么鬼病,让不让人活了。”
“有太子殿下在,不必担心打败仗的。”另一人还算乐观。
“我不是担心这个……只是不打败仗有什么用处,老百姓又不是靠着打仗过活……罢了罢了,当我没说,当我没说。”
他们以为在角落之中的谢怜和慕情没有听见。
神官五感灵敏,耳聪目明,慕情自然一字不落地听清了这两个人的话,等他们走远了,一边生火一边道:“只会怨天尤人,难道还想让一个武神包揽万物不成?”
那样的话还要上天庭的其他神官何用?
谢怜尚未来得及回答他的话,篝火便微微一晃,被派出去探察永安人情况的风信回来了。
“如你所想,永安人个个好得很,没有一个得什么人面疫的。”风信道。
他们怀疑人面疫是因为诅咒引起的,而郎英幼子的尸体便是诅咒的根源。
可是,说话总归是要有证据的,有什么东西可以证明这个怀疑,证明他们的猜测?
没有。
谢怜思索道:“如果人面疫真的是永安为了搞垮皇城而诅咒发动,那为什么不先让军队中的人得上呢?毕竟军队溃败之后,这个国家也就大势已去了。但事实上,人面疫根本没有蔓延到军中,看看送来的患者,军队的士兵也就那三四个。”
“真是无耻,有本事战场上见真章啊,残害无辜百姓算什么?!”风信其人性子最是直爽的,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战场上他们几乎没什么回旋的空间,不对后方下手对哪里下手?”慕情淡淡道。
有谢怜在,对永安的战争几乎是压制性的胜利。
“好了好了,莫要争论。我在想,人面疫到底是通过什么传染的?”谢怜道。
“接触?一起吃饭喝水睡觉之类的?”风信猜测。
“军队中人同样一起吃饭喝水睡觉,为何他们之中鲜少见人感染?”
“那是不是体格弱的人感染的几率大呢?”风信继续猜测,“国主陛下是不是要下诏要皇城中人勤加锻炼,增强体质?”
慕情很不给他面子地直接指出:“你忘了?第一个跑上皇城大街的人面疫患者是个壮汉,你能说他文弱?”
这两种猜想都是站不住脚的,那么人面疫究竟是如何蔓延开来的呢?又为何军队之中的士兵少见感染者,是不是他们无意识中做了什么平民没有做的或者是做不到的事情才阻断了病情的传播?
军队中人会做的,平民没做的,平民做不到的……
蓦地,一个极其夸张极其可怕的想法在谢怜脑海之中闪过。
他没注意到自己脸色瞬间白了,一边的慕情风信却是都看得清清楚楚。
“怎么了殿下,你想到什么了吗?”风信问。
“等一下,等一下,听我说,我有个荒谬的猜测,应该不是真的,但是我需要试验一下……”
“怎么试验?要不要给你找个人过来?”
谢怜却一下子制止慕情的话:“不不不,先不要找人。万一猜错了可就麻烦大了。你们二人不要走漏风声,不要对任何人说我想到了什么,我……我需要问问那几个同患病士兵走得近的人,确认一下情况。”
这二人听的是云里雾里,谢怜还没有说出来他的猜想呢,怎么就神经质一般的告诫他们不要走漏风声?他又到底想到了什么,需要问那几个患病士兵的同袍战友?
这一晚上慕情彻夜睡不着。
不幽林中没有打更的人,只能依稀凭借着夜色来判断几时几刻。他辗转反侧了大概有一个时辰,仍旧毫无睡意。
睡不着的话,出去走走好了。
慕情起身,借着微弱月色在不幽林之中漫无目的地走,白日里一片一片的树木此刻恍惚之间好像都化作了鬼影重重。
忽的,他听到了什么声音。
像是隐隐的啜泣之声,还在刻意地压抑着,在几乎针落地都可被细细听闻的夜间,愈发显得诡异起来。
慕情小心辨认啜泣声音传来的方向,循声而去。
不是鬼魅,而是个少女在哭。
借着冷冷月色,慕情看清了对方的脸。
那少女多不过十六七岁,左侧脸颊上一张扭曲着大张开口的人面已经有人的巴掌大小,横亘在她面庞之上。使得原本可以说是秀气的一张脸现在看着居然有了几分的可怕。
这个少女,他见过的。
是那日在不幽林中,期期艾艾抓住他衣角的姑娘。小心翼翼问:“我会死吗?”
她也许不会死,但也许已经丧失了生的勇气。
少女哭得抽抽噎噎,听得到身后脚步声,转过头来,见是慕情。她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什么都没说,转过身去,将脸埋进了瘦得几乎只剩下一把骨头的手臂中。
“我现在是不是像个怪物一样?”
少女突然问。
她的声音因为哭过还带着浓浓的鼻音,但慕情还是听清楚了她的话。
“为何这么想?”
他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你不用安慰我。”
少女短促地笑了一声,笑得比哭还要难听。
“我自己知道……我是不是一辈子都要这样了,嫁不出去,像鬼一样?”
她话说得颠三倒四,不等慕情回答就又将脸埋进手臂中去,像是不肯听也不肯说的样子。坐了好一会,她才慢慢起身,摇摇晃晃地朝着不远处一个草草搭起来的棚屋走去,身影瘦得可怕。
慕情回到帐中之后,坐到了天亮。
天亮,又该有小兵去各个棚屋中例行检查,看看是否有想不开横死在屋中的人,然后用一领白布盖了抬出去埋掉。
慕情看见有两个小兵抬了个人走出去,草草随意裁剪的白布有些太长有些太短,比如这个就是,连被抬着的人的脸都露了出来。
他看见了一张毫无生气的面庞。这面庞的主人他熟悉的,是昨夜的少女。
她解脱了。
“唉。”身边的医师叹了口气,“这是第几个了?那姑娘瞧着和我女儿差不多大。”
现在就算谢怜也不清楚人面疫的确切治疗方法,只得摸索着请了皇城中的医师来治。因为担心被传染上,医师个个蒙着布巾,身穿长袍,只露出一双眼睛。就连说话声音都是瓮声瓮气的。这个也不例外。
只不过慕情总觉得这人有几分熟悉,从轮廓看来,就算年纪大些,这位医师也应当是英俊的。尤其是眼睛,黑且深,称得上是双顾盼生姿的桃花眼。
【天官赐福】今月曾经照古人·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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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念想大抵从来都不起用处。
战乱还是无可避免地爆发,据说,下凡来的太子殿下,亦上了战场;据说他连盔甲也没有穿,只手执一柄轻剑立于乱军之中。剑影翻飞间,没有一个永安人是他的对手,区区不到半个时辰,战争已然结束。太子连衣角也没有弄脏一点。
仙乐军队欢呼庆祝胜利,余下的永安残兵败将丢盔弃甲,仓皇逃跑。
慕情只是个被点将到下天庭的小神官,修为比起谢怜还是有些差距。自然比他苦得多了,杀得全身血污。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
第一次,就杀了百十人。
他还并非实力多么强劲的神官,可是凡人对上他的刀无异于以卵击石。甚至几乎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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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念想大抵从来都不起用处。
战乱还是无可避免地爆发,据说,下凡来的太子殿下,亦上了战场;据说他连盔甲也没有穿,只手执一柄轻剑立于乱军之中。剑影翻飞间,没有一个永安人是他的对手,区区不到半个时辰,战争已然结束。太子连衣角也没有弄脏一点。
仙乐军队欢呼庆祝胜利,余下的永安残兵败将丢盔弃甲,仓皇逃跑。
慕情只是个被点将到下天庭的小神官,修为比起谢怜还是有些差距。自然比他苦得多了,杀得全身血污。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
第一次,就杀了百十人。
他还并非实力多么强劲的神官,可是凡人对上他的刀无异于以卵击石。甚至几乎没有人能和他过上超出五招而不被一刀毙命。夺走他人性命并不需要花费多大力气。如若践踏一株草木。
当有人倒在面前时,慕情好像并没有出现什么第一次杀人时可能出现的任何不适,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
不会吧,他不会是天生的杀人狂……
想到这点,慕情狠狠摇了摇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摇出去。
今夜仙乐军队为庆祝大捷摆了庆功宴,载歌载舞,急管繁弦,饮酒吃肉,好不热闹。不论将军还是士兵个个面色自信,好像笃信,战乱很快就会结束,仙乐依旧还会恢复到往日的河清海晏,繁华无边。
慕情拒了他人饮酒的邀约,想一个人来女墙边吹吹风安静一下。不过刚走近,就看到那边两道身影。
一个是谢怜,一个是风信。
谢怜见他来,随口问:“你不去喝点酒庆祝一下吗?”
慕情哼了一声:“有什么好喝的,形势又不乐观。”
是,这一场仗是打赢了没错,可是永安人的攻击却更强劲了。他们甚至懂得了排兵布阵,不再像之前那般是一盘散沙,甚至不少人都有了像样的刀剑盔甲。虽然还是有些简陋寒碜,但不得不说,这已经是一个质的飞跃了。
“兵器装备怎么可能凭空生出来,他们怕是有了外援。”慕情抱着手臂道。
谢怜好像还没觉得有什么,叹口气道:“还好,我来的第一场仗大胜,对将士们也算个鼓舞罢。”
风信见他眼下乌青浓重,问:“殿下,你脸色不太好。你,是不是还在永安那边降雨?”
谢怜道:“嗯。”
慕情摇头:“恕我直言,殿下,永安根本就是个无底洞,就算那边旱情真的能得到缓解,城外这些人和皇城人积怨已久,怕是不会轻易撤退。”
可谢怜却是个执着的性子:“我知道,可我去降雨,只是为了不让留守的永安人渴死。这就是我的目的,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改变。”
说着,他一手揽住慕情,一手揽住风信,道:“今天还好有你们帮忙,多谢你们陪着我……不光今天,一直以来都多谢你们两个,我希望,我们并肩作战的样子可以流芳百世。”
少顷沉默,旋即风信大笑起来,慕情嘴角抽了抽,略微有些不可思议:“我真是……你怎么就能够把一些……这么理直气壮地讲出来,真是……”
说是这么说。可哪个少年人,不想百世流芳,不想纵马看尽长安花。
他也不例外。
如果……真的可以这样就好了。
————
卫筠遥把追月挂在了屋中墙上,她现在几乎只有这一样贵重些的东西了。
近几日来情况似乎稍微缓和了些许,至少再没听到永安军队进攻皇城的消息了。她收拾了些自己的首饰并几件料子好点的衣物,打算出去看看能当多少钱。当了银子留着以备不时之需也是好的。
可她在神武大街上没走多远,身侧就狂奔过来一个大汉,那人速度之快几乎出了残影,不管不顾,也不避让,行人们只得自己躲开。
“这是作什么呢。”
她蹙眉嘀咕一句,紧接着就看见前方大汉跑着跑着慌不择路一头撞到了一辆高大马车上,血溅当场,登时仰倒在地。
她小心上前几步,那人似乎晕了过去,一头乱发披散将面庞遮得影影绰绰。还没等众人上前扶他,大汉突然一跃而起,长声惨叫道:“我受不了了!求求你们,谁,谁能杀了我,杀了我吧,谁都行!”
这话听着可就有些瘆人了,人群中几个汉子还以为这人是个痴傻疯癫的家伙,正要架了他押走,围上去时看清了疯汉的脸,顿时也大叫一声忙不迭躲开,道:“这是什么怪物?!”
卫筠遥原本不打算理会这个一看就有些疯疯癫癫的人,提着东西正要自顾自走了,视线余光却瞥到了那大汉的脸。
这一下,她心重重一跳,忙再定睛去瞧。终于明白了方才旁人大叫的“怪物”是何含义。
这个人——他,他居然长了两张脸!
准确的说,是他原本的面孔上又多出了一张脸,有巴掌大小,就委委屈屈地挤在大汉右边脸颊上。比耄耋之年的老人都要皱皱巴巴,扭曲不堪,丑陋至极。
真的好像怪物一样。
她不忍再看,匆匆去了当铺。掌柜见她一少女前来,并没多放在心上,随意翻了翻东西,抬头问她:“那边吵吵什么呢?”
卫筠遥三两句解释了一下情况,掌柜却陡然一怔:“怎么回事?话说我当铺里有个小学徒前几日也说手臂上好像长了几个小凹槽。都没当回事……哎,过来,说你呢,姑娘,你看看,他这可是……?”
小学徒瞧着也就十三四岁,甚至没有她年龄大,瘦瘦小小。被掌柜唤了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卷起袖子,露出上臂。
卫筠遥只看了一眼,瞬间觉得全身血液停止流动。
小学徒精瘦的上臂上赫然横亘一张皱巴巴的人脸,扭曲着嘴巴似乎在痛苦尖叫。
“你自己看,这哪里是什么小凹槽……明明就能看出来人脸的五官了!”
她不清楚这是什么,自己的声音也有些发颤。
卫筠遥恍然觉得害怕。
【天官赐福】今月曾经照古人·二十七
爬上来除个草()
谢怜甫一匆忙赶到城楼前,看到的就是这副惨状。
这个仙乐太子护身符,曾经被男子和他的妻子默默握在掌心,无数次祈求,祈求太子殿下的保佑。所以谢怜才能听到他们的祈愿之声,故而忙赶到这里。
可他还是迟了一步。毕竟他就算已是神明,却也并非无所不能。自然不可能每一次都恰恰好好现身力挽狂澜。
而一边那妇人见丈夫儿子都摔死在了自己面前,根本没有勇气去看,惨叫一声,推开旁边想要搀扶她的人往前狂奔,一头撞在了城墙上。动也不动了。
明明只是顷刻之间,城墙之下却赫然多了三具血淋淋的尸体!
“不。”
谢怜喃喃。他尚未反应过来,而城门外的百姓们,却是再也受不...
爬上来除个草()
谢怜甫一匆忙赶到城楼前,看到的就是这副惨状。
这个仙乐太子护身符,曾经被男子和他的妻子默默握在掌心,无数次祈求,祈求太子殿下的保佑。所以谢怜才能听到他们的祈愿之声,故而忙赶到这里。
可他还是迟了一步。毕竟他就算已是神明,却也并非无所不能。自然不可能每一次都恰恰好好现身力挽狂澜。
而一边那妇人见丈夫儿子都摔死在了自己面前,根本没有勇气去看,惨叫一声,推开旁边想要搀扶她的人往前狂奔,一头撞在了城墙上。动也不动了。
明明只是顷刻之间,城墙之下却赫然多了三具血淋淋的尸体!
“不。”
谢怜喃喃。他尚未反应过来,而城门外的百姓们,却是再也受不了了。
有人扯着嗓子骂开了:“瞧瞧,瞧瞧,死绝了,眼睁睁看着一家三口死绝了!”
“皇城中人的命是命,我们的就不是了吗?”
“年年税也没少征,赈灾的时候怎么就一点拿不出来?昏君,昏君啊!”
士兵们在城楼之上大声喝止叫他们闭嘴。那将军既然能奉命镇守皇城,想必国主之前也是十分信任他的。他大大小小的仗没少打,流血千里白骨累累的景象也见过,并不把此刻人们的骚动多么放在心上。然而,形势却已经隐隐失控了。成千上万双愤怒的手推向大门,还有人直接用头、用身体撞。
这一次,却不同于蚍蜉撼树。
谢怜生于仙乐承平之时,哪里见过这般惨烈境况?恰在此时城楼上传来一声怒吼,他猛地抬头,只见有一个高瘦的身影,掐着那名射出羽箭的将军。
那将军也是个身形高大,相貌堂堂的英武之人,此刻被他掐着脖颈却连丝毫的还手之力也没有。
而那人,手上一用力,“咔”的一声脆响,扭断了他的脖子。
他仿佛扔一只被打死的飞蛾一般随手将那将军的尸体往城楼下一抛,自己借势也飞身跃下。
谢怜就是在这个时候看清了他的手和脸。
那双手血肉模糊,有的指甲都剥落了,这人居然是用手硬生生扒着坚如磐石的城墙一点一点爬上来的。而那张脸更让他心狠狠一颤。
是郎英。
郎英落地之时,目光直直望向谢怜。但却是穿透了他,落在了皇城正中央的皇宫上。
从这一天开始,仙乐国便彻底乱了。
————
事实上一开始这群永安人只是些散兵游勇。不过凭着内心有一口积压了多日的怨气与不甘,拿着些锄头、钉耙、木棍等等乍一看上去几乎是儿戏一般的“武器”凑了一两千人出来作战。
在皇城中的军队看来,简直可笑。螳臂当车,以卵击石罢了。甚至不值得一提。
这第一场仗的结果可想而知。他们连一个像样的行阵都没有,打得乱七八糟,输得一败涂地。死伤半数还有余。
可是一回生二回熟。打了几场仗之后他们渐渐摸索出了门路。一次比一次更井然有序,一次比一次更游刃有余。情况愈发棘手起来。镇守皇城的将士们越来越为这帮人感到头痛。
而谢怜在那日目睹了仙乐皇城陡然破防之后就回了上天庭,却并非想要坐视不管,相反,他向神武大帝君吾请命,要去凡间挽救水深火热的仙乐国。
君吾又如何能够立刻同意?须知做了天上神,便要袖手人间事。斩断凡尘不再多管。神官插手凡间之事是大忌,千百年间几乎没有一人敢破了这个禁。
可是谢怜偏偏就不在乎。君吾如何告诉他,他救不了所有人,他不是无所不能也没用。
一腔孤勇。
而他刚刚回到仙乐,就在神武大街上,众目睽睽之下现了形。
————
于是“太子殿下今日下凡来了,说是要尽他所能平定永安保仙乐周全”的消息不消半日便在整个皇城之中流传了开来。
而卫筠遥虽然这几日都未曾出过门,也知道了这不胫而走的消息。
神官下凡而且还在凡人面前现形,好像从来没有听说过。又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事。
“只希望太子殿下可以有万全之法能救所有人。”她心道。
虽然,这个想法能实现的可能性渺茫。毕竟这世上哪里有什么完美万全的计策?她只愿这位太子殿下可以将即将燎原的战火平息,哪怕控制住局势也好。
因为一但仙乐和永安之间的战争彻底爆发,人们就会像雨中浮萍,无力地沉沉浮浮,在这看不到头的日子中煎熬。
这几日她同家人都在收拾些衣物细软,把一些零零散散不必要的小物件清理出去。值点钱的就拿去当铺当掉。不值钱又没有用处的就干脆扔了。致使如今她房中竟是和间客栈一般干干净净,几乎什么也没有。
这自然是要为了随时逃难做准备。毕竟谁也不可能预知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卫筠遥没有留下什么东西,她的那把剑还是她父亲赠予她的。
在永安人第一次攻入皇城前几日的时候,父亲就给了她这把剑。
“阿遥,如今动荡,说不定哪天皇城就……罢了。这把剑你自己收好,万一有什么事情,也可以暂且用来防身。”
那剑剑身冷光森森然,锋刃锐利。剑柄上却并未刻着它的名字。
“它还没有名字,你取一个吧,以后它就认你了。”
见她有几分不可置信的样子,父亲道:
“剑是有灵气的,它认自己的名字,也认主人。”
卫筠遥指尖无意识地摩挲剑鞘上繁复的纹路。略微冰冷粗糙的触感传来。
“就叫它追月吧。”她说。
追月,是为追逐那轮清辉如银的明月。
如果有可能,她也想与明月并身。
【天官赐福】今月曾经照古人·二十六
哪怕永安人被一扇千钧重的紧闭大门堵在了皇城外,暂时进不来,皇城中的人之间,也依旧在蔓延开惶惶不可说的气氛。
市集里的小贩吆喝得不如往日起劲,街道两侧人家多是紧闭着大门。一时间不见王都往日的歌舞升平,反而凄凉许多。
只不过,好像大家又在心照不宣地自我安慰:他们会离开的,仙乐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对外的征战,对内的平定,仙乐从来所向披靡。区区永安,能耐它何?
但说到底,谁也不敢确定。
————
卫筠遥被针扎到了手。
一个时辰之内,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她盯着眼前蝴蝶不像蝴蝶,云纹不像云纹的帕子看了片刻,干脆破罐子破摔一样把绣针扔下...
哪怕永安人被一扇千钧重的紧闭大门堵在了皇城外,暂时进不来,皇城中的人之间,也依旧在蔓延开惶惶不可说的气氛。
市集里的小贩吆喝得不如往日起劲,街道两侧人家多是紧闭着大门。一时间不见王都往日的歌舞升平,反而凄凉许多。
只不过,好像大家又在心照不宣地自我安慰:他们会离开的,仙乐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对外的征战,对内的平定,仙乐从来所向披靡。区区永安,能耐它何?
但说到底,谁也不敢确定。
————
卫筠遥被针扎到了手。
一个时辰之内,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她盯着眼前蝴蝶不像蝴蝶,云纹不像云纹的帕子看了片刻,干脆破罐子破摔一样把绣针扔下。起身推开窗子。
风扑面,依然有着几分燥热,哪怕此时已经入夜。
算算时日,今天应当是永安难民被关在皇城外的第四天。四天了,国主发的那些干粮和水还能撑多久?
这四天里,父亲同她提过一次,说永安人还没有离开。这并不是意料之外的事情。毕竟坐以待毙,谁会愿意呢?
等他们到真正穷途末路的那一天,是不是也该想想办法了?想想怎样才能活下去。
但是对于他们而言,活下去的办法很少。又或者说可能只有一个。
那就是和仙乐拼个鱼死网破。
山雨欲来,岌岌可危,这场仗怕是一定要打的。只是她不知道,别人也同样不知道仗什么时候会打,什么事情会成为导火索,结局又会是什么样的。
卫筠遥手臂支在窗台上,往窗外望去,眼神缥缈,几乎不聚焦。
她讨厌战争。
战争一但爆发,她做不到独善其身,也许只会像大多数人一般,绝望地浮浮沉沉。又或者……
又或者她会沦为“战利品”,被人肆意蹂躏踩踏。
什么样子,都有可能。
所以,她真的很讨厌战争。如果有可能左右,她更乐意选择靠着计谋,不战而胜。
但这想必是几乎不可能的。
卫筠遥闭上眼睛,想道。
——————
月落日升,到今天,是第五天。
那些永安人真的就凭借着不多的干粮和水,在皇城紧闭的大门前待到现在。
他们之中,想必也会有人眼见着在皇城门口待着是没有希望了,故而背上行囊拖家带口,跌跌撞撞的去往了别的地方。内心祈祷会有一座城可以敞开大门。
可是这样的希望,缥缈到微乎其微。大多数的人还是在皇城门前苦等死撑着。
这期间他们无数次祈求,可是没人听。
整整五天,顶着似火的烈阳,饶是成年人也有些吃不消,更何况幼小的孩童呢?
于是人群之中,蓦然传出一道年轻女子凄厉的叫喊: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怎么了?”
众人立刻围上去看,那年轻女子怀中抱着个小孩,大概两三岁吧。面色烧得赤红,眼睛紧紧闭着,叫他也不说话,不回答,已然是危在旦夕。
旁边小孩的父亲神色焦灼,哪拿过一边的水罐,小心翼翼倒了点水在盖子中,打算喂给孩子。
可是这孩子刚喝下去一口水,又马上吐了出来,牙关紧闭。
众人见孩子状态的确不对劲,纷纷向这对年轻夫妇道:“快给孩子找个郎中看看,这么拖下去可不行!”
可是现在他们都被关在皇城外面,上哪里去找郎中?
年轻夫妇见状,冲到城门旁边开始拍门,祈求看守城门的兵士可以心软,把门打开。
城墙上的兵士对视一眼,谁也没有开门的动作。
他们自然是不敢开门的。门外有上万人,这一开门情况就不可收拾了。只能草草敷衍:“去通报国主陛下了。”
这当然只是句诳语,毕竟国主近日以来为永安之事烦忧,频频动怒。谁再敢拿这种事情去烦他?于是他们只给城下的年轻夫妇用绳子吊了点水和食物下去,权当敷衍。
小孩的父亲一听已经去通报国主了,安心不少,连声道谢,感恩国主,跪地磕头。可是眼见着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了,城墙上却始终不见大夫的身影,他怀中小孩越来越滚烫。
城墙下众人也发觉了不对劲,开始怀疑:“他们是不是骗了咱们,怎么大夫现在还没到?”
接连的失望让他们几乎不对皇城中人抱任何的期待了。孩子的父亲等不下去,把心一横,背起孩子绑在背上,和妻子交待了几句。那妇人将颈项间一个木雕护身符扯下草草挂在男人身上。他奔向城墙,试着向上攀爬。
城墙外侧自然是修得极难以攀爬的。光凭男子一个人想要爬上去无异于痴人说梦。一边的几个汉子见了,纷纷过去道:“我来助你!”
他们十几个人叠罗汉,让男子踩着肩膀攀上去,就这样硬生生把他送上了丈许高的地方。到这里,男子伸手抓住了方才用来送食物和水的绳子,继续攀爬。
城墙上的兵士们守了几天都没有异状,松懈是难免的。等到那人爬到快一半高时才被发现,他们大喝道:“干什么!不准攀墙!攀墙者杀无赦!听到没有,攀墙者杀无赦!”
可是男子不听。他一边抓着绳子向上登,一边大喊:“我什么也不干,真的什么也不干。就是带孩子看个病,没有恶意!”
城墙上的一名将军听得外面喧闹吵嚷之声,大步出来,正好看见攀墙的男子。
他奉命镇守皇城,这人要是爬进来了,以后保不齐会有多少人也效仿,这还了得?他的脑袋要不要了?
于是他在墙边向下喝道:“你不要命了吗!马上下去,再不下去饶不了你!”
见男子没有半分要停下来的意思,将军反手抽出身后箭筒内的一支羽箭,拉弓搭箭,手一松,羽箭划破风声直直射出,插入土地中。
他原本不是想要射向那男子,只是恐吓他再往上爬没有好果子吃。可是那男子本来这几日餐风露宿就体力不佳,能爬到这种高度仅仅是凭着一口气硬撑。此刻见一支羽箭射出,心一惊,手一个没有抓稳绳子,竟然从半空中跌落。在无数人的尖叫声中,重重摔在了城门外坚硬的土地上。
他脸朝上,背后的孩子被压成了肉酱,有血花瞬间喷溅。而男子的脖子也折断了,死不瞑目。
他的衣襟上,滑落一个护身符。
是方才他妻子塞到他手中的那个。写有“仙乐”二字,金丝绣着花纹。
正是仙乐太子殿里的开光护身符。
鸳鸯
“所以,当时你问我这个鲸落石是哪里来的,我是真的很无语,不是你给我的吗?这也能忘记”慕情没好气地给了我一下,我也给了他一下。
“话说风信他儿子也在净化了吧,那个雷师竟然是表哥的分身,怪不得上次中秋宴,那杯酒就那么凑巧地传到了我这里。虽然是分身,但是做错了事还是要付出代价的,帮助错错净化这个还是应该的”
听到我这么说,慕情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开始阴阳怪气。
“是啊是啊,你那杯酒还是南阳殿的那个小神官帮你喝得呢,唉你那个关系很好的小神官呢?不会是看南阳殿被烧了个稀巴烂,于是跑路了吧!”
“嗯 那个,灵风是贺玄的分身,安排在上天庭的眼线,现在确实跑路了,而且还把我的断魂...
“所以,当时你问我这个鲸落石是哪里来的,我是真的很无语,不是你给我的吗?这也能忘记”慕情没好气地给了我一下,我也给了他一下。
“话说风信他儿子也在净化了吧,那个雷师竟然是表哥的分身,怪不得上次中秋宴,那杯酒就那么凑巧地传到了我这里。虽然是分身,但是做错了事还是要付出代价的,帮助错错净化这个还是应该的”
听到我这么说,慕情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开始阴阳怪气。
“是啊是啊,你那杯酒还是南阳殿的那个小神官帮你喝得呢,唉你那个关系很好的小神官呢?不会是看南阳殿被烧了个稀巴烂,于是跑路了吧!”
“嗯 那个,灵风是贺玄的分身,安排在上天庭的眼线,现在确实跑路了,而且还把我的断魂顺走了,现在还没还没还,他的家人应该都已经苏醒了吧!”听到我提到贺玄,慕情顿了顿,随即想到了什么。
“水师遂还活着,但是舌头被拔,手给废了,也是够惨的,还好风师一直在他身边,虽然,虽然他们两个谁也好不到哪里去。但现在,日子也要过下去,水师那心高气傲的性子也难搞。”
“哟,玄真将军怎么多愁善感啦,太阳从西边出来啦。”
“对,看到你,太阳就从西边出来了。”慕情翻了一个白眼继续说道。
望着这个空时上天庭,良久,我才出声,期间慕情也和我一样沉默没有说话。
“慕情,我问你啊,以前,小时候 就是,遇到人贩子报复我们的那一次,就是他从后面要砍到我的那一次,你为什么扑上来,推开我啊”
慕情听了非常诧异地看了我一眼,随后才磕磕绊绊地开口。
“当时情况,危急,这样做无疑有很大风险,我应该趁他攻击你时赶快跑的,这样能增加我逃脱的概率,但是当时我没有,没有想这么,多,就下意识,就上去推开你,”
还好,幻想成真了,于是我越发大胆了起来,伸手环住慕情的脖子,然后一把挂在慕情的身上。
“话说我给你表白了这么久,还没问你,你喜不喜欢我,现在我问你,你喜欢我吗?”我突然的动作让慕情吓了一跳,他用一种吃了屎的表情看着近在咫尺的我。
恍惚间我好像又回到了那次遇到人贩子,我和他为了躲避攻击,一起在地上打滚躲避的时光。
“你别扒拉我。”慕情嘴角抽搐,试图转移话题,慕情避其锋芒,不正面回答,对于这种傲娇来说就应该给出了答案,所以还是要我主动,慕情伸手想要把我从他的身上给扒拉下来,然后我趁机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就跑。
“我操了,我真的操了,你干什么啦”我无视我慕情的咆哮,跑到了临时上天庭里去。
大厅里的神官正忙着算账本,我也好歹算个神官,应该也上去算,但是我不想,我拒绝上去算,摸鱼使我快乐。
裴茗包着自己的一条断臂在旁边指挥着,风信等人为了算清账本在哪里叫苦不堪。权一真则是在一旁养着引玉的魂。
相信引玉后面还是会回来的。
但是没想到我只是在哪里呆了一会,便被盯上,我看着他们拉壮丁的眼神,苦不堪言,只想快点跑,但是转身的时候,却撞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把我的脑袋都给撞疼了,正要看是谁这么不长眼,抬头却看到慕情的那张黑得发红的脸。
黑是因为我刚刚亲了他,红也是因为我刚刚亲了他。
“唉,嘿嘿,你来啦,他们刚好有一个账要人来算,玄真你来得正好啊,哈哈哈”看着慕情那张脸,心虚地开口。
“你这个文神怎么不去算,话说算账就是你们文神的工作吧,你要我一个武神来做这种事?”慕情看着不远处堆积的账本开口道。
“嗯额,人家,人家不想工作啦。”我拉着慕情的衣袖撒娇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夹了,慕情听了五官瞬间扭曲,前来想要拉我去算账的神官瞬间远离我,蹲在一旁的权一真,疑惑抬头并且说了一句“卧槽,什么声音。”就连权一真手中的养魂灯都闪了几下,而吃瓜大神裴茗再次重现金典名句
“呵呵”
“把你喉咙里卡的东西给吐出来,好好说话。”慕情咬牙切齿地说,那神情我能记一辈子,毕竟慕情那种就像吃了屎一样的神情真的很有趣。
后来我还是没有算账,因为慕情去了,于是一大堆男人围着一大堆账本苦不堪言,互相诉说着对灵文的思恋。
雨师大人来后,找来了可以补好若邪的材料,经历一些列的极限拉扯,慕情光荣地接下了这个工作。
虽然我说这个缝缝补补的事情我可以帮助他,但慕情听了只是慢慢扭过头看着我,他看得我头皮发麻,然后慕情哼了一声,外加翻了一个白眼,之后又转过身去修补,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不像是第一次做。
但是他的白眼狠狠地伤害了我,所以我打算自己绣一个给他看,我想在手帕上秀鸳鸯,在我日以继日地不懈努力外加天赋异禀的加持下,我成功完成了,然后成功获得了慕情的又一个白眼。
“你这做的什么鬼,我闭着眼睛都比你绣地好。”慕情皱眉对我说,但眼里的笑意却不减。
“哎呀,你说得这么流弊,那你闭着眼睛啊,你闭着眼睛秀给我看,秀出来我给你磕头”慕情听完眼睛一亮。
“这可是你说的。”
然后慕情就在我面前上演了一处盲人绣花,等慕情绣好拿给我看时,我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对不起,大哥,我承认我之前说话声音太大了”慕情只是轻笑“那我就大发慈悲地把你的磕头给免了吧,就当你欠了我一个人情。给我记好了,以后是要还的”慕情笑得很奸,我总感觉他要干什么坏事。
灵文回来了,被风信抓回来的,然后慕情就可以不算账啦,但是这几天我都在摸鱼,几乎没做什么事情,想到君吾,我心里还是知道的有一些事情还是要和他说开。
我虽然也是上天庭的一员,但是还没有正式的殿,但是我也不在乎,随便在仙京上分一套房子给我住就好,我也不在乎信徒的多少,做自己喜欢的事不好吗?
在慕情准备回仙京时,他去找了谢怜,慕情以前对谢怜其实都是有一些复杂的纠葛的,现在说开了,也是重新成为了朋友。
得到谢怜还是要在这里等着花城后,慕情来找我。
“说实话,到现在我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两个男人居然也能在一起 。”对于慕情的震惊,我显得是一点也不在意。
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
“正常啦,跨物种的爱情也是有的啦,这点算什么啦”慕情听了,用手在我脸上捏了一把
“你一天到晚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啊。”
“啊啊啊,你弄疼我了,快放开。”我摸着被慕情捏红的脸蛋。
“你干嘛呀你,轻点不行?”我对着慕情抱怨,慕情却一脸邪笑“当然不行,轻点你不长记性。”我狠狠地瞪了慕情一眼。
“快点走,慢了我可不会等你”慕情说着就往外走,我赶紧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君吾没了,上天庭现在群龙无首,所以各位神官就按照以前的势力排名安排要谁去当帝君,本来是要考虑谢怜的,但是谢怜没那个心管理上天庭,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等着花城出现。
接着考虑的就是裴茗,但是裴茗风流惯了,也没有那个意思,说来说去,最终决定让上天庭有些势力的武神共同管理,慕情就是其中一员,结果他变得越来越忙了,有时候要给谢怜带什么话都是我给他带的。
又是一年中秋,神官们又热衷于击鼓传花,这次我和慕情坐在一起。
历史总是那么相似的,这次的中秋节从裴茗哪里传过来的酒,传到了我这里。我看着那杯酒,然后又看着慕情,慕情也看了那杯酒,之后也看着我。
“你不表示一下吗?”我看着慕情说,慕情嘴角抽搐,然后把那杯酒给喝了,于是我满意的笑了。
“不错不错。”我正笑意满满,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我笑不出来了。
舞台上的布缓缓打开,台上的戏开场了,于是我又开始了社死。
剧名为鸳鸯。台上一男一女开始唱歌词。
女的拿着一张绣着两只鸳鸯在枝头唱歌的手帕给男的,她说“郎君 你可知我心意?”
男的翻了和慕情一样的白眼,说“不知”
女的继续说“这两只绣在一起的鸳鸯,就像是我和你,郎君,你可愿意与我度余生。”
男的拿了那个手帕,接着说“这手帕上的鸳鸯不是我和你。”女的听了落泪,台下吃瓜群众唏嘘,我想挖地自焚,慕情说台上的男演员长得丑,不像他,但是看了后面慕情直接翻脸。
台上的慕情把那手帕拿过来,说“你绣得不是我和你, 看我闭着眼睛给你绣一个”于是便闭着重新绣了两只戏水鸳鸯,之后交给女的,接着说“这才是我和你”女的看了脸一红,拍着男的肩,用尖子音说“讨厌啦”
“哇,还是玄真将军会玩,人家不要站在枝头的鸳鸯,要戏水鸳鸯。”
“我去,没看出来,没看出来,玄真将军是这样的人吗?我还以为只有裴将军会如此,没想到………”
“就是,人家还是闭着眼睛绣的,都不用眼睛看着,想必已经把内容都深深地刻进脑袋里了”
“我操了,谁编的,谁编的,我要把他打一顿,”慕情顿时觉得八百年的老脸绷不住了,我也没好到哪里去,终于熬到了斗灯环节,前面这场戏给我们的冲击好不容易平复,就被花城那华丽的回归给又冲击了一次,花城回归,明灯三千。
但好在这次被冲击的不只有我和慕情………
【天官赐福】今月曾经照古人·二十四
仙乐宫向来座座香火兴旺,人声鼎沸,祈愿者络绎不绝。
卫筠遥刚踏入观内,便见一泓水波泠泠的清池,池底已经密密铺了一层的铜钱,于阳光下泛起金色。眼下正是春日,观内种着的桃花杏花都次第绽放,远远一望,鲜花着锦。馨香更是盈了满怀,
彼时已是黄昏,观中往来人略少,无人注意她。卫筠遥进了宫观正殿,抬眼即是一尊黄金铸就的太子神像,一手仗剑,一手拈花。喻“坐拥灭世之力,不失惜花之心”,神像铸得格外用心,面容栩栩如生,俊美无双之间竟有几分慈悲意味。
不过一点格外特别于其余神官的宫观,那就是殿内没有跪拜用的蒲团。
问过旁边一位香客才得知,原来是太子谢怜飞升后托了梦给许多庙祝信徒们,说祈愿之时不必跪拜。因此...
仙乐宫向来座座香火兴旺,人声鼎沸,祈愿者络绎不绝。
卫筠遥刚踏入观内,便见一泓水波泠泠的清池,池底已经密密铺了一层的铜钱,于阳光下泛起金色。眼下正是春日,观内种着的桃花杏花都次第绽放,远远一望,鲜花着锦。馨香更是盈了满怀,
彼时已是黄昏,观中往来人略少,无人注意她。卫筠遥进了宫观正殿,抬眼即是一尊黄金铸就的太子神像,一手仗剑,一手拈花。喻“坐拥灭世之力,不失惜花之心”,神像铸得格外用心,面容栩栩如生,俊美无双之间竟有几分慈悲意味。
不过一点格外特别于其余神官的宫观,那就是殿内没有跪拜用的蒲团。
问过旁边一位香客才得知,原来是太子谢怜飞升后托了梦给许多庙祝信徒们,说祈愿之时不必跪拜。因此庙中并未预备蒲团。
“不过姑娘,神仙哪个不是用来跪的,太子殿下的话说是讹传也有可能。心诚则灵,跪了才更显心诚嘛。”香客是位五十余岁的男人,笑呵呵对她道,言罢自顾自双膝跪地,面对神像虔诚拜了拜,口中念念有词,不知求的是什么。
飞升已有三年的谢怜正襟危坐在神像下方,当然,无人看得见他。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风信听得剑眉紧皱,不由得道。
他和慕情自谢怜飞升后不久一同被他点将,做了两个小神官。每日职责便是助谢怜处理祈愿。毕竟信徒众多,他一人若是事无巨细亲力亲为的话分身乏术。一般来说,谢怜听过一遍信徒的祈愿之后会粗略分分,重要些的他亲自处理,余下无关紧要的交由他们去处理。
慕情每日认认真真处理,基本没什么抱怨之词,只是风信其人向来脾气有些急躁,对于某些信徒简直过分离谱的祈愿怎么也无法理解。
譬如说这位香客,求的是他儿子能早日娶个媳妇回家延续香火。
该说不说,这种事就算要求,也是到姻缘庙中去求,谢怜是武神,怎么也不应该拜他啊。长此以往,不禁要得罪其他神官,说他们把信徒都笼络走了导致自己香火不旺盛的。
谢怜摇头,又是无奈又是感觉自己责任格外重大。
黄昏时分庙中人少了些,眼见着那位香客拜完起身,风信刚想松口气,视线又瞟到旁边一道身影,不由问谢怜:“殿下,你女信徒怎么这么多?”
那是个少女,月白衣裙,鬓发简绾,身量算是高挑的了,只是一直微微垂首敛眸,谢怜看不清她的面貌表情。
“女信徒多不好吗?美人如云,赏心悦目。”谢怜笑问他。
一边慕情不置可否,风信则悚然道:“一点都不好,女信徒整天就是求自己长得好嫁得好生儿子,我看见她们脑壳都疼。”
慕情嗤笑,风信瞪他一眼。谢怜眼看着二人之间又有了几分剑拔弩张,举起手来道:“好了好了,莫要吵,再吵就成语接龙,这次风信你先来。”
“成语接龙”这四个字当真管用,二人虽然面上还是有几分不忿,但好歹是乖乖住了嘴。
谢怜好不容易得了空当,想闲着也是闲着,打算细听听少女求的是什么,再决定分给慕情还是风信处理。
他本以为这少女也会如同其他人一般把自己托梦嘱咐“不必跪拜”的话当做讹传,可谁知——
少女深深鞠了一躬,双手合十,嗓音清冷。
“信女卫筠遥,愿此后家人喜乐康安,也愿此后事事,若终究不得者不为之伤神,命中注定者……”
说道这里,她停住了。
静默片刻,少女直起身来,而后又是深鞠一躬。
她声音很轻很轻,近乎于自言自语,但谢怜是神官之身,耳聪目明,还是听清了她说的话。
“罢了……其实我还不想就此信命。”
卫筠遥淡淡一笑,起身,她旁边还有个面容和善的中年妇人也来上香,见她这般,不由好奇问了一句:“姑娘,我之前听街坊有人说跪了才灵验,有人又说太子殿下托梦说过不用跪,到底托梦这一说是不是传走眼了?”
“未必是真,但我也不求一定要实现心愿,所以才未跪,想来殿下不要怪罪我才好。”
“定然不会怪罪你了。”谢怜喃喃道。
卫筠遥对妇人笑笑,而后离开,并未回头。
说到底,前来祈愿不过是想为前路多增加些缥缈希望而已,但不强求也不罢休。
“这姑娘……真是特别。”谢怜不知该说些什么,顿了顿,最终只用了“特别”二字形容。
“确是。”风信竟是也点点头。
慕情却盯着少女背影,久久不言。
方才,就在她抬起头来的一瞬,二人视线在虚空中相撞,他恰好看清对方的脸。
模样倒是格外出挑。
慕情隐了身形,少女看不到他,投过来的目光便坦坦荡荡。
她眼眸形如桃花瓣,偏生秀眉羽睫,衬得瞳仁黑且深,如同两块墨玉。让人一眼看过后就很难忘记。
好像记忆深处有什么事情要浮现出来。
不过很快,他也没心思想这些了。
不光是他,还有风信,甚至谢怜,都是如此。
还是得从头说起,自那日后不久,仙乐宫中来了一个格外奇怪的青年人。
这青年人衣衫褴褛,面容憔悴不堪,风尘仆仆,好像是远道而来,但不管不顾,先是见这里金碧辉煌,以为就是皇宫,要冲进去见国主,后来看到宫观外水池中沉着的钱币,竟是跳下去就捞了往怀中行囊中塞。
当时谢怜表弟小镜王戚容恰好在此,见这人抢了信徒们供奉给他太子表哥的钱,大发雷霆,招呼着身边侍从便把青年揪了上来一顿暴打。得亏当时风信在场,暗中拦了拦才没让青年受什么伤。
可是青年居然还反问道:“这钱在水池里放着也是没用,为什么不能给我拿去救人?”
戚容恰好不耐,于是问他:“救人?你是哪里来的,要救谁?”
岂料青年却是个心眼实在的,如实道:“我叫郎英,永安来的,那里正闹旱灾,庄稼长不了,大家都没有钱,也没有吃的。这里既然能用金子塑像,往水中扔钱,为什么不能给我们分点?”
谢怜在殿中听得凝眉,可问了风信慕情二人,谁也不知道永安闹旱灾的事情。
谢怜的直觉告诉他郎英的话不是空穴来风。但他是神官,不可随意现形,急中生智,居然一把推倒了神像分散戚容等人的注意力,自己则泰然自若化作个普通小道模样出去,会会那个郎英。
岂料这一会,可是不得了了。
郎英居然背着自己幼子的尸体来了这里,把孩子掩埋之后,和谢怜化作的小道人交谈几句。
交谈的时候,谢怜看他的神情,不由得喉咙一阵一阵发紧。
郎英在谈起自己儿子,自己妻子的死时,并未表现出丝毫悲痛,反而是波澜不惊。如同枯死的树木。
哀莫大于心死。
谢怜不记得他是怎么离开的,自己又是怎么回到殿中的,只记得一回去,他就匆忙对待命的风信慕情二人道:“你们先去永安看看情况,我去找国师,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言罢,他便奔向了太苍山。
【天官赐福】今月曾经照古人·二十三
喝彩声如同暴风一般,比之前都要浩大百倍不止。
卫筠遥抬头向上看去,立刻明白了这欢呼声的来源——只见一道雪白身影从天而降,翩然若画中仙,足尖点地,落在了黑衣妖魔的面前!
那人一身白衣雍容,后摆于华台之上铺成一朵白色牡丹,黄金面具遮住面容。一手执青锋长剑,另一只手轻弹剑锋,仿佛是气定神闲,根本没有把眼前的妖魔放在眼里一般。
妖魔缓缓将刀锋对准了白衣武者。
小镜王戚容激动得几乎是跳了起来,脸都涨红了,兴奋地大喊:“是太子表哥,太子表哥来啦!”
卫筠遥看得和四周人一样,亦是惊讶万分。
惊讶于这位太子殿下从十几丈高上的城楼跃下依然可以毫发无伤。更惊讶于他竟是敢以这种惊...
喝彩声如同暴风一般,比之前都要浩大百倍不止。
卫筠遥抬头向上看去,立刻明白了这欢呼声的来源——只见一道雪白身影从天而降,翩然若画中仙,足尖点地,落在了黑衣妖魔的面前!
那人一身白衣雍容,后摆于华台之上铺成一朵白色牡丹,黄金面具遮住面容。一手执青锋长剑,另一只手轻弹剑锋,仿佛是气定神闲,根本没有把眼前的妖魔放在眼里一般。
妖魔缓缓将刀锋对准了白衣武者。
小镜王戚容激动得几乎是跳了起来,脸都涨红了,兴奋地大喊:“是太子表哥,太子表哥来啦!”
卫筠遥看得和四周人一样,亦是惊讶万分。
惊讶于这位太子殿下从十几丈高上的城楼跃下依然可以毫发无伤。更惊讶于他竟是敢以这种惊世骇俗的方式出场。
后有没有来者说不准,但前无古人是肯定的了。
神武大街两侧人潮翻涌,武士都快要拦不住振奋至极的人们,欢呼声一次比一次高,可华台之上的天神与妖魔却恍若未闻。各自一抖兵器,终于交战到一起。
国师总算松了口气。
然而太子顺利出场只代表了一个好的开始,之后,仍旧是个未知数。
因为上元祭天游中,悦神武者和妖魔武者,是两个最重要的角色。扮演者都须得武艺精绝。尤其是悦神武者,服冠华丽非凡,完完整整一身行头往往重达四五十斤。武者要在此等沉重的负担下,于万众瞩目前,绕城而行数圈,还得完成至少两个时辰的演武,期间不得有任何差池,难度之大,可想而知。
华台上二位武者你来我往,妖魔凌厉长驱,天神则见招拆招,步伐身法煞是飘逸好看。极有看头又不至于失了分寸误伤对方。
下方人海之中高呼直冲云霄:“打!打得好!打死他!”
“杀了妖魔!”
这声音若是被扮演妖魔的那位武者听到,估计内心会是格外不舒服吧。
卫筠遥没来由地想。
忽然,台上妖魔一刀横斩过去,悦神武者举剑格挡,刀剑锋芒相撞,碰出一声格外清脆响亮的“铛”声。
慕情这一招是用了十成十的气力,和原本的点到为止大有不同。
同他对打的太子谢怜轻轻一怔,用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慕情?”
慕情听见了,可是却不答谢怜的话,握着刀柄的修长十指用力得略微泛白。接着又是一刀劈来。
他攻势这般密集,招招果敢不留余地,饶是谢怜也难以分心,只得连接数刀。暂退了半步余出空当。
谢怜也才十七岁,不过少年人心性,见慕情动了真本事,心道:“这可比方才假打有趣多了。”不免精神更振奋了些,兴致亦起。
二人一个果敢锋利,一个游刃有余,刀剑交击间几乎迅捷出了残影,让人看得眼花缭乱。兵刃叮叮当当火花四溅。台下欢声雷动。
忽而一阵剑啸,接着一道白光飞出,众人大骇,顺着白光定住的方向看去,原来,那妖魔的九尺长刀竟是在对打中被悦神武者那一柄长剑挑飞,脱手而出,直钉入高台一侧的石柱里。
慕情失了武器,败局已定,半跪于地。默然不语,双手却是暗暗握紧。
谢怜上前一步,正欲做戏做到底,补一剑将妖魔“诛杀”。
卫筠遥屏息凝神,倏忽之间周围尖叫四起。
她一看,心顿时提了上去。
有个身影,从十几丈高的城墙上坠落了下来。距离有几分远,速度又太快,她看不清是谁,只是隐约瞥见那身影分外的瘦小,竟然像是个小孩子。
怎么回事?是这个小孩身形瘦弱不堪拥挤被人挤掉下来了吗?
那道小小的身影急速下坠,眼看着就要血溅当场。
上元祭天游上见血,可是最最不祥的兆头。
台上的慕情和谢怜抬头,同样看到了坠落的身影。慕情只看见又是一道白光在自己眼前一闪,紧接着他就看见谢怜足底一点华台借力,纵身一跃,竟是要直奔那坠落的人去!
谢怜什么都来不及想,只是本能跃起,伸手想把对方接住。感受到臂弯里多了结结实实的触感,他这才松了口气,卸了力,轻飘飘落于神武大街正中央。
而他怀中,有个衣着褴褛,满脸缠着绷带,露出来的小块皮肤脏兮兮如同花猫一般的孩子正紧缩着,愣愣盯着这个救下了自己的人。
慕情说不准是该松一口气还是该心情沉重。
虽然谢怜在紧要关头及时救下了这孩子没有使这一场祭天游染上血光之灾,然而就在方才他飞身跃起之时,遮盖面容的黄金面具竟然脱落了。
谢怜落在了神武大街中央,仪仗队尚未游行到此处,变故突如其来,武士玉女们被打乱了节奏,心中惶惶然,乐师们的奏乐声中响起错了节拍的不和谐声音,马队的步伐也纷乱起来。
高台之上身坐尊位的国主霍然起身,面上浮现担忧,他一站起来,别的王公贵族哪里敢不动,纷纷也跟着起身。国师刚刚放下去的一颗心此刻再次提了起来,急速思考要不要跪下认罪。
人群亦是有了几分骚乱,眼看场面岌岌可危。
谢怜在大街中央,慕情爱莫能助,也不知他要如何力挽狂澜。
他正担忧着光凭自己无法控制局面,便见谢怜霍然起身,少年修眉朗目,姿容俊美,一手抱着掉下来的那孩子,另一只手持剑缓缓举起对准他。
慕情从他的目光中读出了什么来。甚至没来得及表示异议或者愣怔,一咬牙,足底一点,借力掠到方才长刀钉入的柱子上,握住刀柄,手上再一用力,长刀裹挟劲风碎石被拔出。
而后他翻身一跃,落在了谢怜对面。二人装模作样过了数招,再次借机飞身回到华台上。
好歹是有惊无险。
刀剑无眼,更何况是像台上二人一般的高手过招。悦神武者此刻空着的手里还抱了个小孩,分心是难免的,可面对着妖魔,仍旧是不落下风,甚至刀光剑气交织间,那小孩好像还毫发无损。
斗着斗着,妖魔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渐落下风,武者便在此时毫不犹豫一剑挺出。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妖魔被悦神武者一剑穿心,当场诛杀!
慕情深知做戏要做足的道理,捂着“伤口”,踉踉跄跄后退几步,仿佛还不服输一般地挣扎几下,终于“砰”的一声倒地,一动不动了。
————
不知道宝贝们有没有想我(没有)
【天官赐福】今月曾经照古人·二十二
父母絮絮说了许久,最后总算是达成了共识:此事须得从长计议,若是有品行端正,家室清白,年纪合适的人上门提亲,再做考虑。若没有,暂时也不必强求。
卫筠遥屏息不出声,听着他们谈论自己的事情,总觉得脑海里有种怪怪的感觉。
大抵所有爹娘都是希望自己家女儿嫁入一户好人家的。可毕竟成亲多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面对着之前素未谋面的人,对方的心性一概不了解,既非两厢情愿,又谈何情愫,谈何白头偕老?顶多是相敬如宾,客气却也疏离。
这样的夫妻,邻里大多是称赞有加的,但个中无味的生活,怕也是只有自己懂得。
她听了半晌,看父母终于统一意见,担心被发现她在这里偷听,步伐极轻地匆匆离开。...
父母絮絮说了许久,最后总算是达成了共识:此事须得从长计议,若是有品行端正,家室清白,年纪合适的人上门提亲,再做考虑。若没有,暂时也不必强求。
卫筠遥屏息不出声,听着他们谈论自己的事情,总觉得脑海里有种怪怪的感觉。
大抵所有爹娘都是希望自己家女儿嫁入一户好人家的。可毕竟成亲多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面对着之前素未谋面的人,对方的心性一概不了解,既非两厢情愿,又谈何情愫,谈何白头偕老?顶多是相敬如宾,客气却也疏离。
这样的夫妻,邻里大多是称赞有加的,但个中无味的生活,怕也是只有自己懂得。
她听了半晌,看父母终于统一意见,担心被发现她在这里偷听,步伐极轻地匆匆离开。
虽说他们并未刻意强求什么,但她还是有几分担忧。
为自己未知的前路。
若有可能,她宁愿带上一把剑,四方行医,能救一人是一人。也好过这辈子余下的时候都只能枯待在家中,什么有意义的事也做不了。
——————
好像倏忽间,上元佳节就到了。
卫筠遥眠浅,晨光熹微之时便醒了,不过推开窗子时就已经能听到街道上传来的人声隐隐。看来已经有不少人早早起来,赶去皇城的神武大街了。
她洗漱停当,坐在妆镜前,盯着镜中自己的脸,有一瞬间的晃神。片刻之后,才如梦初醒般执了眉黛,描摹一番。
“伏魔降妖,天官赐福!”
皇城中神武大街两侧早就围得水泄不通,欢呼声如同海浪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论是高台之上的王公显贵,还是街旁的普通百姓,皆翘首以待。
卫筠遥望望摩肩接踵的人群,看起来差不多整个皇城的人都在这里了。
也难怪,上元祭天游本就是为国求盛世太平,为民求喜乐康安。不论是谁,总还是想要沾沾这份福气的,好像这样过后,日子就又有了什么盼头一般。
皇宫外看台四周热闹非常,皇宫内气氛则是安静井然,数百人的长队早早静候于此,等待国师指令。
国师看不出来年纪,面如冠玉,长相斯文沉静。他捋了捋并不存在的长须,朗声点了开道武士,散花玉女,乐师,马队,妖魔几人。都在。
可唯独他点到“悦神武者”的时候,迟迟无人应答。
国师眉一皱,问:“悦神武者?太子殿下呢?”
默了一瞬间,方才被点到的妖魔摘下狰狞面具,少年白皙清朗的面容显露出来。
慕情轻声道:“太子殿下离开了。”
他此话一出,国师差点气个倒仰。
好在国师也是经过风浪的人,不至于这么脆弱,肝胆俱裂地问慕情,好像是他把谢怜藏起来了一样:“这……这简直……马上仪仗队就要出宫门道了,华台拉出去,整个皇城的人看着,悦神武者没见到,事情可就闹大发了!慕情你怎么也不拦着他?!”
听得出来,国师忍住了没说“胡闹”二字。
慕情垂首道:“国师不必担心,太子殿下说一切程序照旧,他自有分寸,马上便来。”
“不担心?怎么可能不担心呢?”国师简直要急得冒烟。
可吉时不等人,眼看着再不出发就快要延误了,国师就算再焦头烂额也没办法,因为对方是他平日里最最引以为傲的徒弟,还是仙乐国的太子殿下。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
恰巧又有个人匆忙奔进皇宫,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身形高挑笔挺,小麦肤色,背后背一把黑色长弓和羽箭筒。
来人一见国师就道:“国师大人,为何还不发令出门?时辰马上就要过了,大家都在外面等急了!”
国师见他来,立马又问:“风信,见着你家太子殿下了没?”
风信一愣,旋即好像明白了什么,看向慕情,眼底染上一层薄怒。
慕情站姿笔直,并不理会他的目光,只是暗自咬了咬牙。
风信沉声道:“现在不是和您解释的时候,马上出发吧,太子殿下不会让您失望的!”
国师没办法了,自杀的心都有。只能绝望地一挥手,闭着眼睛道:“奏乐!出发!”
得令,笙箫管弦起,皇家武士整齐开道,引领仪仗队浩浩荡荡出发了。
战士披甲,威风凛凛,其后随行万里挑一的美貌少女,纤纤素手抛洒花瓣纷飞。乐师凝神奏乐,端坐金车,引得惊叹声阵阵。不过这些仅是前奏罢了,真正的重头戏,还在后面。
十六匹金辔白马气宇轩昂,拉动华台缓缓穿过宫门现在数万人眼前。台上,一身着黑衣的妖魔,头戴狰狞面具,将一把九尺长的斩/马/刀横于身前,沉沉地拉开了架势。
万众哗然。
悦神大典悦神大典,这悦神武者定然是最重要的主角啊,怎么只见着妖魔,武者呢?
国师祈祷奇迹发生,高楼之上王公贵族面面相觑,纷纷道:“怎么回事?悦神武者为何不在?”
“太子殿下呢?”
“怜哥哥在哪里呀?”
高台之上的国主示意面带忧色的王后静观其变,先不要担心。
慕情没受什么影响,沉得住气,依旧发挥出色地完成自己的任务。数十名扮演伏魔者的道人一一跃上台来,又一一被他打倒,赶下台去。
卫筠遥微微蹙了下眉。
她总觉得台上扮演妖魔的人有几分熟悉。
这妖魔武者身形虽然长挑,但单薄清瘦,像个没完全长开的少年,与他脸上那张青面獠牙的狰狞面具有几分的不相称。可是那一柄斩马长刀在他手中却好似十分轻巧,刀光剑影,有来有回。不多时,数名伏魔道人便落败下台。
有给这妖魔武者喝彩,但大多数人想看的不是这个,纷纷叫嚷开来:
“我们要看的是殿下扮的神武大帝!妖魔退散!”
与此同时,卫筠遥听到自己斜上方坐着王公贵族的高台上传来怒气冲冲的声音:“这是什么玩意儿?他妈的,给我下去!我太子表哥呢?”
喊话的人正是太子谢怜的表弟,小镜王戚容。
戚容倒也能称得上是个英俊少年,只是此刻面容和话语中煞气十足,仿佛要跳下来打人了。可是这高楼之上不能随随便便跳,他为了泄愤,顺手抓过一只白玉茶盏就朝着妖魔丢下。
卫筠遥眼看着茶盏急速朝妖魔后脑飞去,马上就要砸中他,心一紧。
好在紧要关头,妖魔微微错身,手腕一转,那只白玉盏被稳稳挑于刀尖。他好像没受半分影响,从容不迫,舞刀斩人,一招一式矫若游龙。
她不由得为这素不相识的武者松了口气,轻声喝道:“好!”
几乎是在同时,人群之中爆发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情妹的情书2.0
今天你出门时看见一封信掉在地上,你捡起来一看发现是给你的。
上面写着“工作杂记”
to你
没错是我,慕情,闲来无事,和你聊一番。
今日上天庭事务不多,我很早便歇息了,玄真殿的小神官于是便在玄真殿门口聊天。他们让我也去,可是我拒绝了 ,我不喜这种场合,你知道的。
于是我在房中休息,他们在屋外吵闹,接着他们就开始玩什么飞花令,吟诗作对。这场景让我想起了以前和风信...
今天你出门时看见一封信掉在地上,你捡起来一看发现是给你的。
上面写着“工作杂记”
to你
没错是我,慕情,闲来无事,和你聊一番。
今日上天庭事务不多,我很早便歇息了,玄真殿的小神官于是便在玄真殿门口聊天。他们让我也去,可是我拒绝了 ,我不喜这种场合,你知道的。
于是我在房中休息,他们在屋外吵闹,接着他们就开始玩什么飞花令,吟诗作对。这场景让我想起了以前和风信玩成语接龙的时候,想起这个,心里一阵恶寒。
我负子戴
喜气洋洋
欢天喜地
你怜我爱,这些词都说过,风信那小子说不过我。
我殿中的小神官作诗风格也是奇奇怪怪。
什么,情是风雪无常,却是一动即殇,什么,一般烟火以谋生,一半诗意以谋爱,什么,我本无意惹惊鸿,奈何惊鸿人我心,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反正我是不懂他们的心思,是想找老婆了吗?不知道你懂不懂。
我本是怀揣泥土的人,我自小便认为缘分本就稀薄寡淡,多是清尘浊水,缘分就那么点,谁能把自己说的话完全做到,没有物质的爱情就像一盘散沙。
我又想到了一句话
爱能征服一切
你觉得呢
快看,有个屑情妹把要表白的话写在了藏头诗里,还借自家小神官的口说一大堆情话。这个傲娇妹妹
当情妹给你情书
PS:你注意到慕情一直在你的房间徘徊,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你出门想问问慕情他有什么事,但是他一看到你就跑了,奔跑过程中,他身上有一个东西掉出来了,你走进一看发现是一封信,上面收信人的名字是你,于是你便打开看。
展信佳
我和你认识这么久,有些话也该说清楚了,说实话,我对你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丫头看起来不太聪明。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总是一个人傻笑,也不明白你明知我是个凉薄之人却还是愿意无数次靠近我。...
PS:你注意到慕情一直在你的房间徘徊,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你出门想问问慕情他有什么事,但是他一看到你就跑了,奔跑过程中,他身上有一个东西掉出来了,你走进一看发现是一封信,上面收信人的名字是你,于是你便打开看。
展信佳
我和你认识这么久,有些话也该说清楚了,说实话,我对你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丫头看起来不太聪明。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总是一个人傻笑,也不明白你明知我是个凉薄之人却还是愿意无数次靠近我。
对于感情这个东西,我一直是理智的,我不相信什么永远,我只相信我自己,我不太擅长说漂亮话,对于一切事情我都是理智至上,我觉得有恋人对于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所以我对于你的示好一直视而不见。
改动脑的年纪就别动心。
深渊有底,人心难测,世态炎凉,只因人性虚伪。我极度敏感,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适当的敏感能让我及时察觉危险的来临,海水退潮后,才知道裸泳的人是谁。
所以我一直拒绝你的靠近,你所见即是我,好与坏都不反驳。
¥$%¥$&%i%$¥&•^+^$(中间有一大行字好像被划掉了)
我不喜欢欠别人的,也不喜欢别人欠我的。你………三番五次对我好,帮助我,我虽也……给予一些回礼,但是……无论我怎样………发生什么……事,你都在我身边……没有离开,陪我度过………煎熬的日子……无论我对你………怎么冷漠……你都不离不弃………我说了……我不喜欢欠别人的,你说,无论我喜不喜欢你,你都会一直喜欢我…………既然你怎么喜欢我……那我勉为其难地答应吧 …………我答应了…
嗯……我答应了……
你看完了那信,信前半段还算流畅,但是最后一段却写得断断续续,但你心里明白慕情的意思,所以很开心,但是依旧想知道那段被划掉的内容,于是仔细辨认,勉强认出
(但相处了这么久,我……发现,我挺喜欢你那傻乎乎的样子………我很喜欢你满眼都是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满眼也都是你,我也挺喜欢你的。)
看来是慕情傲娇,写了这段话觉得不好意思又把它给划掉了 ,然后直接跳到了后面,可是以慕情谨慎的性格,若是真不想让你看到不是应该换一张纸重新写嘛,并且,那封信真的是慕情不小心掉的吗?
你偷偷从后门出去,发现慕情在哪里皱眉站着,于是直接抱了上去………
我就不问你们答应不答应了,我写得是情妹答不答应你们,主要是我废物,觉得以情妹的性子,应该只能是女方先给他释放好感,看情妹答不答应,,,,呜呜,因为我觉得情妹真的对感情很理智,所以我真的想象不出情妹会对一个没有对他释放好感的人写情书,,,
【天官赐福】今月曾经照古人·二十一
卫筠遥听到少年这么说,轻轻蹙了蹙眉头,却并未多言什么。毕竟他人的事情,她没理由去过问太多。
于是她只淡淡“嗯”了一声。
言罢,她又莫名其妙觉出些许不对劲来,自己音色天生便冷,这般没什么其他情感的应声听起来好像她是个格外难以接近的人一样。
不过少年应该是不怎么在意,始终半垂眼帘,大概是性格较为安静不喜多说话。
少年理应是常来替他母亲抓药的,三句两句将其情况陈述清楚。她听完之后提笔蘸墨,思索片刻后写了一副药方给他。
“多谢。”
慕情低头看看,少女字写得居然很不错,笔锋凌厉,格外清绝。
他礼貌性地向对方笑了一下。
这少年生得清隽,肤色极白,偏生...
卫筠遥听到少年这么说,轻轻蹙了蹙眉头,却并未多言什么。毕竟他人的事情,她没理由去过问太多。
于是她只淡淡“嗯”了一声。
言罢,她又莫名其妙觉出些许不对劲来,自己音色天生便冷,这般没什么其他情感的应声听起来好像她是个格外难以接近的人一样。
不过少年应该是不怎么在意,始终半垂眼帘,大概是性格较为安静不喜多说话。
少年理应是常来替他母亲抓药的,三句两句将其情况陈述清楚。她听完之后提笔蘸墨,思索片刻后写了一副药方给他。
“多谢。”
慕情低头看看,少女字写得居然很不错,笔锋凌厉,格外清绝。
他礼貌性地向对方笑了一下。
这少年生得清隽,肤色极白,偏生瞳仁又黑得如同曜石一般。干干净净,斯文秀气。笑起来之时便格外的好看。
卫筠遥目光一闪,不动声色地移开些视线。
慕情没注意到她神情这点微妙的变化。付过钱之后带着包好的药匆匆离开了医馆。
卫筠遥视线在少年修长背影上停留一瞬间,而后挪开目光,见窗外已是将近黄昏,流云映了漫天的火红。
她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问一边的医馆学徒:“我记得……再过段日子,是不是就该到上元祭天游的日子了。”
“的确。”年轻学徒点头道。
上元祭天,向来为仙乐国传统。
威风凛凛的武士披甲开道,妙龄女子打扮作天女模样舞动翩翩,抛散花雨。不论王公贵族还是布衣平民在那日都可以前去观赏这一场盛大祭典。
不过这祭典的中心,当属悦神武者。
大典上,悦神武者将佩黄金面具,一身华服手执长剑与妖魔对打,扮演的即是天界第一武神,神武大帝君吾。而后还要绕皇城游行,游行圈数愈多,则代表武者为仙乐国所祈求的盛世太平,河清海晏的年数就愈多。
顺便一提,今年被选中做悦神武者的,便是仙乐国的太子殿下。
“说起来,这祭天游上也少不了天女散花的盛况,姑娘若是愿去,只怕也得被选中扮演吧。”
学徒开了句玩笑道。
“快别做梦了,这国中美人如云,能歌善舞,温柔安静的姑娘更多得是,哪里就选得中我。退一万步讲,就算选中了,估计后来也得嫌我不够守规矩,遣送回家。”卫筠遥哑然失笑,“况且我也不乐意去凑那个热闹”
她向来都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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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情提着一包药,径自穿过皇城,七绕八绕到了一条小巷口。
这小巷虽坐落于皇城最繁华之处,不远处即是一户富贵人家的朱门红墙,但它却幽暗得很,又有些曲折,眼下天色有了几分昏暗,换成眼神差点的人可能都看不清路。
他刚往巷子里走了几步,就听到纷乱的脚步声,以及小孩稚嫩唤“哥哥”的声音。旋即五六个孩童围了上来,身穿的都是补丁摞补丁的粗布衣服:“哥哥,你回来啦!”
孩子们仰着有些没洗干净的小脸笑嘻嘻看他,慕情叹了口气道:“今日是真的没有,别围着我了,快些回去找你们家大人去吧。”
皇极观坐落在太苍山上,山中种了不少樱桃梨子等等果树,慕情有时修行完毕下山时会顺道摘些成熟的果子带下来给母亲,再留点给这帮孩子们吃。
不过今天他出来得急,没顾得上摘。
那群孩子总吃慕情从山上带回来的果子,一来二去的都和他混熟了,也不怕他,见他手中拿了东西,便要看看是什么。
“这是药,你们看那做什么。”慕情简直哭笑不得,抬手不轻不重敲了一下其中一个小孩的额头,“快回家吧,下次再给你们摘果子,我也得回去了。”
打发了孩童们,慕情沿着小巷又往里走了一小段,停在一扇斑斑驳驳的木门前。那扇木门像是已经有了好些年头,还在顽强地撑着。
这户人家在此条昏暗窄小到几近破败的小巷子中看着已经算是过得稍微好一点点的了,起码门前扫得干干净净,并没有杂物随处堆积着。
慕情叩了两下门。
“来了。”门内传出温和的女声,末了还夹了两声被刻意压下的咳嗽。
慕情眉心浮现出忧色,却在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尽力用轻松些许的声音道:“娘,我回来了。”
开门的便是他母亲,尽管拮据和状况并不多好的身体让她看着瘦弱而有几分苍老,但美人在骨不在皮,眼角眉梢间依然还能窥见点她年轻之时的姣好模样,慕情的长相也应是有七八分都随了她。
“回来啦。”慕母见了儿子自是开心的,慕情进门后她一眼看见他手上的东西,随口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买的药,娘,我听你这几日好像又有些咳嗽了。”慕情回身关了门道。
“你这孩子,我没什么事,人老了都有点老毛病,放心啊,没事。”慕母半嗔怪一句。
慕情深知她就是逞强,但不戳穿。只是叹口气道:“那你就服点老吧,别太操心了,什么事有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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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日,卫筠遥父亲回来了。
父亲到家时还因着她在这两三日里把医馆打理得井井有条夸了她几句,卫筠遥当然是欢喜的,不过母亲却直接把父亲拉到了一边,有意避着她,不知要说些什么。
凭借自己有时候格外准的直觉,卫筠遥觉得他们要说的事情和自己有关。
她步伐不出声,猫在一边打算偷听父亲母亲在说些什么。心中也暗自生了些不太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
母亲应该是怕她听见,故意把声音压得格外低:“话说,阿遥如今也快十六岁了吧,同她年纪相仿的姑娘大多都嫁人了,你怎么不替她寻门亲事,连媒婆也不愿让上门,就让她日日这么无拘无束的?”
父亲听语气倒是满不在乎,只是也和母亲一样声音很小:“别太焦灼了,良缘这事着急不得,若是让她随便找个人家嫁了,我宁愿等等再说。”
母亲有一会儿没做声,大抵是心里也认同父亲的说法,毕竟她只有这么一个女儿,随随便便嫁了出去她也是舍不得的。不过还是道:“罢了,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但你未免太由着这丫头,又是让她跟着你学医术又是习武,女红反倒不出彩,现在搞得哪里还像个姑娘家样子。”
卫筠遥在心里暗自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