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榜单数据更新于2023-12-05 14:11
苏莫离

【188全员】当男团被拉去正骨🦴

【群秀】

  傍晚,李程秀端了一杯热茶送到了书房,让加班处理工作的人休息一下。邵群正捏着脖子满脸疲惫,看到推门进来的人瞬间扬起笑脸。

  “邵群,休息一会儿吧,总低着头对颈椎不好。”

  

  邵群把人搂到怀里,脑袋蹭来蹭去的,全然没有商业精英的样子。

  

  “秀秀,你帮我揉揉……”

  

  李程秀帮他按摩着脖子,有些担忧地感受着僵硬的肌肉,邵群最近瘦了不少,他很是心疼。

  

  “要不……明天去医院正骨吧?”

  

  ……

  

  于是李程秀带着邵群找了一位资深的正骨医生,排队的人挺多,看来这大夫技术不错!

  

  还没进去,就听到走廊里响起“惨...

【群秀】

  傍晚,李程秀端了一杯热茶送到了书房,让加班处理工作的人休息一下。邵群正捏着脖子满脸疲惫,看到推门进来的人瞬间扬起笑脸。

  “邵群,休息一会儿吧,总低着头对颈椎不好。”

  

  邵群把人搂到怀里,脑袋蹭来蹭去的,全然没有商业精英的样子。

  

  “秀秀,你帮我揉揉……”

  

  李程秀帮他按摩着脖子,有些担忧地感受着僵硬的肌肉,邵群最近瘦了不少,他很是心疼。

  

  “要不……明天去医院正骨吧?”

  

  ……

  

  于是李程秀带着邵群找了一位资深的正骨医生,排队的人挺多,看来这大夫技术不错!

  

  还没进去,就听到走廊里响起“惨绝人寰”的惨叫,说实话,邵群有点害怕。

  

  没错!我们的邵大公子他,害怕了!

  

  嘎嘣嘎嘣的,听那声儿跟杀猪似的,他怎么能把自己的健康交到一个陌生人手里?不行不行……

  

  “秀秀,要不我们……改天再来?”

  

  “怎么了?不是很难受吗?听话,正完骨会好很多的。”

  

  “嗯……我忽然想起来,公司还有急事,我得去一趟。”

  

  李程秀洞悉一切地看着邵群躲闪的眼神,笑了笑。

  

  “邵群,你是不是害怕呀?”

  

  “怎么会?!我怎么会害怕呢?哈笑话……不就是正个骨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耶!激将法成功!这些年李程秀用这招几乎百试百中。

  

  正骨的是一个中年男医生,长得挺憨厚,戴了副眼镜,看着有两下子。

  

  医生用手摸了摸邵群的颈椎,皱了皱眉头,然后摇了摇头,看样子情况十分严重。

  

  “怎么了医生?很严重吗?”

  “还好,长期低头加上姿势不正确导致的,好,开始吧!”

  

  还没等邵群反应过来,医生就扳过他的脑袋,然后摸索着寻找角度,“咔”一声,听得李程秀心里一惊。

  

  “啊!!”

  

  怎么说呢,大概就是生命不能承受之痛吧!邵群只觉得他的脖子好像不是自己的了,不过……有点儿小爽!

  

  正骨体验还不错,下次不来了……

  

【李简】

  本着好兄弟有“福”同享的原则,邵群怎么能吃独食呢?他自然是无私的把正骨大夫的联系方式分享给了他的发小简隋英。

       京城爱老婆大帅哥群(20)

群子:“专业正骨,让你重获青春!极力推荐!联系方式:54188……”

简隋英:“真假?你会这么好心?”

赵锦辛:“哥,你像养生节目里骗人钱的……”

群子:“滚!”

  

  怎么就这么巧,简隋英正好肩膀疼,但他多聪明,可不会像小群子似的如此“莽撞”,他拉了一个“蹚雷的”——李玉!

  

  “坐吧小伙子,看着挺健康,应该问题不大。”

  

  确实,李玉平时打拳经常锻炼,也没有长期低头的工作,身子骨儿倍儿硬朗!嘎嘎扛造!

  

  李玉年轻力壮的没什么骨骼错位问题,他只觉得挺爽,咔吧咔吧掰完了很轻松,看着李玉云淡风轻,面不改色的样子,简隋英真的觉得正骨没什么……至少在他的肩胛骨被正骨医生“玩弄于掌股之间”以前。

  

  “啊!!!我C!!哎哟我C!”

  

  据说那天简隋英的叫声成功劝退了走廊排队的所有人,正骨医生也很无奈,不仅被简隋英呼了两拳,下午的生意还没了……

  

  无辜的李玉也没有逃过简总的无名鬼火,毕竟是他说正骨没什么感觉的……

  

【寒故】

  “何总~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啊?”

  

  何故把车停好,笑着打开车门迎接他那柔弱不能自理的一米九暴躁“娇妻”。

  

  “出来吧,我到了!”

  

  “好嘞!”

  

  宋居寒飞扑向何故,在脸上蹭来蹭去,像一只大型卷毛狗。

  

  “居寒,我们今天去医院。”

  

  “啊?怎么了宝宝?不舒服吗?”

  

  “没有,前阵子不是你说脖子疼吗?带你去正骨!”

  

  正骨啊……断头的那个?宋居寒看过“姐妹花”晏明修的正骨视频,好像是一个节目里,总之过程不太美妙,那么高冷一大影帝,疼得呲牙咧嘴的,下了台疯狂找翔哥求抱抱。

  

  “嗯……能不能不去啊?”

  

  “为什么?是不是怕疼啊?没事的,我查过了,那个医生很专业,只是纠正关节错位,不会很疼的。”

  

  “哦……宝宝,你怎么忽然想起去正骨了?”

  

  “翔哥推荐给我的,他说晏总也去了,对颈椎病的预防很有帮助。”

  

  他就知道!晏明修!老子与你不共戴天!

  

  宋居寒的嗓门毕竟有目共睹,因此正骨医生为了防止出现客人被吓跑的情况,特意为大明星找了个单间,隔音好得很!

  

  “会疼吗?”

  

  “不会的宋先生,请放心。”

  

  “会影响我唱歌和弹钢琴吗?”

  

  “也不会的,只是纠正错位。”

  

  “那会影响智力吗?万一掰残了怎么办?我以后岂不是要卧病在床,让我宝宝照顾我一辈子?”

  

  “呃……理论上……不会……”

  

  医生无了个大语,早知道今天请假了!

  

  何故无奈扶额,真不知道这个人想象力怎么这么丰富!他上去拍了拍宋居寒的头,示意他放轻松。

  

  “居寒,你别怕,我在这陪你呢!”

  “宝宝~万一有后遗症怎么办?我残疾了你还会爱我吗?”

  “当然!你变成什么样我都爱你!”

  “呜呜……好感动,宝宝…”

  

  医生看着这出深情戏码看了十多分钟,他也不能说什么,毕竟他还是个孩子嘛……毕竟,他给的真的挺多的。

  

  宋居寒乖乖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紧张地就像大手术之前跟亲人告别似的。

  

  何故觉得好笑,偷偷拿出手机录了下来……

  

  宋居寒的颈椎错位真的还挺严重的,反正他叫的很大声,反抗的也很激烈,吓得何故瞬间没有了录视频的心思。

  

  “啊!!!啊宝宝!救命!他掰我脖子!”

  

  何故强忍笑意接住飞奔向他的卷毛脑袋,然后对医生投以十分抱歉的微笑。

  “正骨就是这样的啊……”

  “掰我脖子我不就死了吗?咔一下!你听到了吗宝宝……好险!我差点儿就筋脉尽断,气绝身亡了!”

  “哈哈哈……咳咳……”

  何故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宋居寒委屈巴巴又十分不解地看着他,你老公要被人谋杀了,你还笑得出来?

  

  “居寒……不会的,怎么可能?”

  

  “可是电影里都是这样演的啊……”

  

  “电影里都是假的,放心吧,有我在没人敢伤你!”

  

  宋居寒拉着何故就逃出了医院,说什么也不肯继续另一边了……

彩蛋:原顾、妹叔、晏周、周丁的(至于为什么不写那几个,俞白不需要,大佬不屑,宫sir医生不敢……)

  

  

  

  

  

  

  

  

  

  

  

  

  

  

老福特观察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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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参与活动的所有作品不得出现违反国家法律以及公序良俗等内容,一经出现,取消参加活动资格;


路漫漫其修远兮
现背向,CP比团战乱,tag比...

现背向,CP比团战乱,tag比命长,前任现任缺德倒油,点进来默认接受。

  灵感来源:@戒不掉de毒 

  

现背向,CP比团战乱,tag比命长,前任现任缺德倒油,点进来默认接受。

  灵感来源:@戒不掉de毒 

  

漫画报

月婵是辰东所著小说《完美世界》中的女主角之一,她是青月真仙的轮回身,同时也是补天教圣女。月婵修习主次身秘法,将自己的身体分为两个部分,主身闭关修炼,次身则在红尘中行走。在游历红尘时,月婵与石昊产生了诸多纠缠牵绊,但是主身一心向道,视次身清漪与石昊为超脱之道上的阻碍,多次筹谋打算除去二人,却以失败告终。在帝关之战中,月婵被石昊的行为所感染,对石昊的敌意逐渐消减,但是她一直以来都是一心向道,以求超脱。最终,月婵与清漪合二为一,但是由于所修炼的主次身法诀缺陷,以及清漪心中的真情,合一后被清漪占据主导,本质上成为清漪的一部分。月婵的出现加速了双石大战的升温,但是她自认高贵的清高毁了她,面对石昊她不如魔......

月婵是辰东所著小说《完美世界》中的女主角之一,她是青月真仙的轮回身,同时也是补天教圣女。月婵修习主次身秘法,将自己的身体分为两个部分,主身闭关修炼,次身则在红尘中行走。在游历红尘时,月婵与石昊产生了诸多纠缠牵绊,但是主身一心向道,视次身清漪与石昊为超脱之道上的阻碍,多次筹谋打算除去二人,却以失败告终。在帝关之战中,月婵被石昊的行为所感染,对石昊的敌意逐渐消减,但是她一直以来都是一心向道,以求超脱。最终,月婵与清漪合二为一,但是由于所修炼的主次身法诀缺陷,以及清漪心中的真情,合一后被清漪占据主导,本质上成为清漪的一部分。月婵的出现加速了双石大战的升温,但是她自认高贵的清高毁了她,面对石昊她不如魔女,可能现在已经后悔了。月婵的出现一直给人的感觉是冷艳,她就像是雪山的雪莲,对所有人都带有冬天的寒冷。

考拉不卖萌

【张辽×你】《生存法则》by:考拉

01.

野外觅食的豹豹捡到了一只小猫。


他本来是打算直接吃掉,但是小猫太瘦太小根本吃不到什么肉就一路叼回了家。


一开始豹豹想得很简单。

毕竟大家都是猫科动物,自己也是从小豹长起来的,按理说你这样一只小家伙吃不多,所以逮了几只野雀给你。


然而你这小东西个头不大,胃口却不小,三口两口吞进去一只野雀不等嚼碎又去叼第二只。


原来那会儿你也是出来觅食的。在空旷的草原上转悠了一晚上什么也没逮到,饥肠辘辘地回家还被一只黑豹当成了“小点心”。


狭仄的豹窝显然是个临时住所,四周空荡荡只有干草。抵着石壁瑟瑟发抖了一上午肚子饿得咕咕叫,试探着嗅了嗅眼前的食物,确定豹豹没有攻击你的意......

01.

野外觅食的豹豹捡到了一只小猫。


他本来是打算直接吃掉,但是小猫太瘦太小根本吃不到什么肉就一路叼回了家。


一开始豹豹想得很简单。

毕竟大家都是猫科动物,自己也是从小豹长起来的,按理说你这样一只小家伙吃不多,所以逮了几只野雀给你。


然而你这小东西个头不大,胃口却不小,三口两口吞进去一只野雀不等嚼碎又去叼第二只。


原来那会儿你也是出来觅食的。在空旷的草原上转悠了一晚上什么也没逮到,饥肠辘辘地回家还被一只黑豹当成了“小点心”。


狭仄的豹窝显然是个临时住所,四周空荡荡只有干草。抵着石壁瑟瑟发抖了一上午肚子饿得咕咕叫,试探着嗅了嗅眼前的食物,确定豹豹没有攻击你的意思才放心大快朵颐。


豹豹看着你狼吞虎咽不禁皱眉:“饿死鬼投胎,家里大人没教过你怎么吃饭吗?”

“我从小就离开了妈妈……”

“……”


你歪着头嚼碎鸟雀的翅根,顾不得去毛,连皮带肉一起吞了进去。

年纪太小技能又没学全,这些日子除了吃一些果子就是捉小老鼠吃,天上的飞禽你是一次没吃过。好不容易吃顿好的,满嘴羽毛乱飞,咬碎的骨头溅起血花甚至崩到了耳朵上。


见你吃得实在狼狈,豹豹忍无可忍凑上前去帮你舔毛。结果你以为他又要吃你,一蹦三尺高,弓起身子炸了毛,直视着他露出乳牙“哈气”示威。


“嘿,你个小没良心的!我给你带吃的,你还凶我?”

豹豹气不过抬起前爪准备拍你,但你洇湿的皮毛和戒备的模样使他不忍下手。最终放下爪子,冷哼一声趾高气昂地转身守在洞口。


02.

黑豹习惯于清晨捕猎,而你喜欢夜晚觅食。


经过豹豹的传授,你逐渐可以抓到比自己还大的动物了。作为报答偶尔会叼一些猎物给豹豹当做早餐,他嚼着肥鼠嘴上嫌弃但心里还是暖暖的,毕竟小猫没白养,起码知道关心人了。


当然,为了能让你“茁壮成长”豹豹也在用心给你补充营养。


这天他费力拖回一只鹿,撕下整只鹿腿丢给你。你吃完鹿肉还想吃点骨髓,奈何乳牙使不上劲儿,啃了半天只能留下浅浅的牙印。


“想吃骨头?”

他上前将鹿骨咬碎,你卷起舌头小心舔食着骨洞间的美味,两颊的鬓毛随着咀嚼耸动,脑袋一颠一颠将骨肉舔得干干净净。


见你吃得开心很是欣慰,他前爪交叠塌下身子趴在上面悠然小憩。


猎豹本不喜欢定居,他们住所随机,有时候在枝桠上过夜,有时会在角落里凑合一夜,但因为你的存在他潜移默化中把这个小山洞当成了“家”,渐渐习惯了与你早晚搭配的捕猎生活。


有时,你清晨捕猎回来他已经离开,但一觉醒来身边总会摆满新鲜的食物。

他知道你喜欢野兔每次都特意带几只给你当“小点心”,带回的猎物也不着急吃,而是侧卧在一旁舔爪梳理皮毛等你睡醒一起享用。


饭后,他将吃不完的食物整齐码放在洞口风干。你被他喂懒了许多,翻过肚皮躺在地上休息。豹豹金眸斜睨,似是在抱怨但话尾却带了笑音:


“哎,现在孩子都不会主动收拾……好了躺着吧,不指望你了,我将这半只羊晾在树杈后一起收拾。”


你立马抖抖土起身帮忙,却见他轻松一跃,叼着羊挂在了枝头,回来尾巴一扫将垃圾全部拨出洞外。


03.

草原旁有一片浅浅的树林,树不多但果子很好吃。有时想换换口味,你就会带着黑豹一起去丛林中觅食。


你对这片很熟悉。遇见他之前,由于抓不到什么动物一直用野果填饱肚子。翘起尾巴骄傲地给黑豹讲哪颗树的果子最甜,哪颗树的果子最多,豹豹嗤之以鼻,淡淡地回了一句“跟着我不用啃野果”,转头就扑了一只小兔给你当零食。


你嚼着兔头,才发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饿肚子了。


遇见他之前,你的生存法则是能吃的就吃。

遇见他之后,你的生存法则变为好吃才吃。


离开母兽的幼崽很难在野外生存,但还好你碰到了“心软的神”。

你也是只很聪明的小猫,知道丛林法则中适者生存的道理。弱小的你为了活下去必须依靠强大的他,而他似乎也不讨厌被你依赖


你曾问他为什么没有吃掉自己,他解释不了只能冷哼一声假装不屑一顾:


“哼。将军有剑,不斩蝼蚁,你这种小猫我都不稀罕吃,留你多活些时日吧。”

“可我已经长成大猫了你还是没有吃掉我。”

“大猫,就你?”


你支起小小的身子,好奇探知的模样令他忍俊不禁。只有小孩子才会不断强调自己是个大人,而大人为了生存根本顾不上外界的看法。


你并不介意他的奚落反而贴过来蹭蹭,两只“猫猫”耳尖拨弄,墨色和橙棕交融,好像盛秋挂在枝头的柿子。


黑豹的耳尖圆圆,口欲期时你总将他认成高原上的松茸“啊呜”就是一口。一开始豹豹还会阻止,最后拗不过还是趴在那里让你咬,反正小崽子也不下死劲儿。


长大后你懂事很多,但还是喜欢侧着脑袋蹭他耳朵。开心时尾巴会左右摇摆,偶尔甩到他腰上撩乱他的一撮黑毛。


“你的尾巴是被什么东西咬掉了吗?”

黑豹纳闷很久了,他从未在草原上见过你这种被毛浓密的猫。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喂得太好,你的成长速度明显比普通野猫快许多,爪子也更大些。


“没有。”

你羞赧地蜷起前爪抱在身前,扭扭身子将短粗的小尾巴藏在屁股底下。


你也很羡慕他有长长的尾巴,你还见过情侣豹豹会用尾巴比心。可是你的尾巴天生很短,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你才被爸妈早早的抛弃了。


豹豹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正巧这时下起了雨,眼见离着山洞还有一段距离,索性起身用自己的身体为你挡雨。


猫科动物露出腹部是示好的表现,但是黑豹一直昂着高傲的头,所以这还是你第一次看到他的肚子。紧实的肌肉随呼吸起伏,你忍不住抻出爪子试探着去摸。


“啧,别乱碰!”

黑豹其实很怕痒,但跳开又会淋到你,不得不表现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你惊奇地看看他又看看自己,仿佛发现了不可告人的秘密,若有所思地喃喃:


“原来……你的肚皮也是黑色的呀!”

“对。不仅是肚皮,我心都是黑色的。爪子再不规矩小心我一口吃了你!”


他凶巴巴地露出獠牙,你眯着眸子被他逗笑。豹豹习惯于扮狠演坏人,然而时间久了谁又会不知道他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辣妈”呢?


04.

野外生存并不会风平浪静。


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再弱小的生灵也有求生的本能。被攻击的母兽会舍命保护小兽,濒死的猎物会奋起反抗拼力一搏。


强者生存的代价是弱者的生命,而弱者也有反击的权利和勇气。


黑豹在捕猎过程中受了伤,从前爪到胸前撕裂了一道大口子。嘴里叼回的动物是一只长角的羚羊,他的血和羚羊的血混在一起染红了油亮的黑毛。


你从洞中冲出来,想要帮他清理伤口,又怕自己笨手笨脚会弄疼他,手足无措地看向他。他胸前的伤很深,像是羊角抵穿又向下勾了出来的,翻卷的皮肉一直在颤动,源源不断地向外渗血。


“我没事,你去吃饭吧。”

他找了些干草搓成绳勒紧伤口周围紧止血,胸前的皮毛被血液浸湿,前爪冰凉,本就失血过多,现在外面下起雨,冷风一吹失温更加严重。


你试探着凑上前小心舔舐,蜷成一团用身体为他取暖。浓厚松软的被毛塌下来像是一只毛毯,覆盖住湿漉漉的黑豹。


你曾讨厌过这身与周围格格不入的皮毛,但此时你感谢这样的自己能在这湿冷的环境中温暖他、保护他。


他才发现曾经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小猫如今已经长大。靠着你仿佛隔绝了外世的嘈杂,放松下紧张的神经缓缓入睡。


待他皮毛干透你用干草将他盖好,悄悄出洞寻找草药。你依稀记得远处的山崖上生长着止血消炎的药,冒雨登上峭壁咬下几丛枝叶匆匆赶回石洞。


他醒来见你不在,等在洞口焦急徘徊。残存的气味昭示着你刚走不久,但雨水阻断了踪迹,让他无处可寻。

你踏着雨自远处飞奔而来,橙棕色的毛被淋湿狼狈不堪。见他醒了顾不得甩水将嘴里叼着的草药递给他。他一看是悬崖边才有的植株,又惊又怕怒火中烧,将你拽回窝训斥:


“那么高的地方还下着雨,你怎么上去的!你这死孩子是不要命了吗?”

“我没有……我只是想让你恢复快一些,而且我上去并不困难。”


你被凶了耷拉着耳朵委屈巴巴地解释,他见你这幅模样也不忍再训你。你甩干皮毛嚼碎树叶为他涂药,他叹了口气像小时候那样舔了你的耳尖。


这次你没有躲开,而是在他舔完后悄悄吻上他的胡须。


05.

那日,野狼是成群出现的。


它们嗅着血腥味来到洞口,合力截杀驰骋平原、所向披靡的黑豹。


原本的他对阵狼群不在话下,可如今身上带着伤,攻击力和敏捷度大打折扣。你说要出去和他一起战斗,他寡不敌众却依旧嘶吼着将你挡回洞口孤身迎敌。


身前是数量悬殊的敌人,身后是所爱之人和他的家。黑豹昂首怒吼,震声响彻云霄,似是威风凛凛的将军冲进狼群奋力搏斗。


深陷敌营,败多胜少,但他知道继续拖延下去你们两个谁也活不了。所以他决定赌一把,以自己当诱饵引开狼群给你逃生的机会。


“我走后你立马离开这里,一直向北跑不要回头,我会在北边的断崖与你会和。”


鲜血顺着豹耳滴落,杀红了眼的豹子丢下这句话突出重围攻击头狼,引着狼群向南跑去。


你从洞中一跃而起,棕金色的皮毛在熹微的晨光下熠熠生辉。


这次,你没有听他的话,而是咆哮如雷追着他的背影一路杀过狼群。两颊鬓毛炸起,一直成长在他庇护下“小猫”露出獠牙,将他护在身后。


宽大的兽爪锋利如矛,骇人的爆发力不容小觑,你身手敏捷、目标精准,将伏击在黑豹身边的野狼逐一击退。年长的狼群首领看清你的长相后突然意识到什么,后退半步,命令所有狼迅速围击你。


见敌人落入圈套,你耳尖簇毛耸立,向着深林飞速奔跑。一直以来都是他在保护你。这一次,换你来保护他了!


黑豹反应过来死命阻挡狼群,然而那些狼竟无视唾手可得的胜利优先选择围剿你。


在速度与力量的综合较量下,你一路加速将狼群引至远处的丛林。如果黑豹是短跑健将,那你便是长跑冠军,而丛林将是你最有利的战场。


经过远距离奔跑,此时已将狼群的体力消耗殆尽。爬树是猫科动物得天独厚的优势,加之你优越的跳跃能力,足以游刃有余地穿梭于林间。你在树上凝神屏气,敏锐地捕捉着周围的异动。或许硬碰硬你并不是群狼的对手,但在生存技巧和智慧上你却有着绝对的优势。


整个世界在你的感知下慢镜头播放,你埋伏在树上俯冲击杀、弓腰弹跳,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棕黄色的身影带起一片血雾,当你撕下狼群首领的头颅时,正午阳光恰好将丛林照亮。


其实你从不是什么小猫,而是一只猞猁。


06.

偷猎者的车轮压过草地时,刚断奶的你正依偎在妈妈怀里。


幼兽栗栗危惧,抑制不住的惊恐自喉间溢出,回荡在集装箱中。血腥弥漫,四周都是受伤的动物,冰冷的铁皮昏暗压抑,只留有一排透气栏杆。


为了买个好价钱,偷猎者将你们自远方运送过来。猞猁的皮毛是兽皮中的珍品,妈妈深知接下来将要面对什么,拼尽全力咬开一根栏杆才勉强把你从缝隙中推了下去。


毫无生存能力的“小猫”在陌生的环境中跌跌撞撞地求生,跌跌撞撞地遇到了他。本不应该存在于同一栖息地的猛兽就这样相遇了。


07.

回到洞穴,他第一次认真正视这只从毛团子养大的“猫”。


遇见他时你年纪尚小,不记得为何会出现于这里,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黑暗的石洞唤醒了集装箱时的回忆,你耸在石壁旁冲他怒吼保护自己。你流淌着猛兽的血,虽然娇小但决不任人可欺。


你记得高原上像豹耳一样的松茸,熟悉深林的树木与植被,猞猁的禀赋让攀爬峭壁和远距离奔跑在你面前轻而易举,你可以跃于山间采摘草药,也可以纵横疾驰长途跋涉。


“想回家吗?”

他沉默片刻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你不属于平原,在那从未到达的远方存在着白雪皑皑的山,那里才是你的家,是更适合你生存的栖息地。


如果你应允,他会想尽办法送你回去。可你并不想家,因为有他的地方才是家。


为你定居的黑豹,养育你长大的黑豹,在生死时刻愿意牺牲自己给你留下生存希望的黑豹……这里存有你们共同生活的痕迹,你又怎么可能留下他自己回去?


你坚定地摇头,依偎在他身边像是当初在母兽面前承欢撒娇的小兽。


此后,辽阔的平原上常看到你们并行的身影。

平静的午后,你还会像只小猫一样倚靠在他身边。但他知道,你们的生存法则绝非依赖,而是共生。


————————完————————

  【附注/解读】

  这篇文的风格比较简单活泼,解读主要是从百度上搜到的两种动物的习性,仅供参考:


【黑豹】

黑豹为食肉目猫科豹属哺乳动物,是金钱豹的黑色变种,通体黑色,体长1~1.7米,从头黑到底,肚子也是黑的。


分布于亚洲南部、阿拉伯半岛和非洲,栖息于森林、山区、草地和荒漠。


黑豹属于独居动物,性情孤独,无固定洞穴有时会趴在树杈上睡觉,有时会在山洞中。多夜间活动,习惯于夜间到清晨捕猎。能爬树、游泳,奔跑速度可达每小时60千米,能跳6米远、3米高,号称“全能冠军”。


【猞猁】

猞猁属于猫科、猞猁属的食肉哺乳动物。体长90-130厘米,尾长仅11-24厘米。四肢长而矫健,耳基宽,耳尖具黑色耸立簇毛,尾短而钝,两颊具颇长而下垂的鬓毛。 冬毛长而密。腹毛较淡,呈黄白色,其毛基灰棕。


喜寒动物,广泛分布于欧洲和亚洲,如中国、印度、泰国、缅甸等。栖息生境极富多样性,从亚寒带针叶林、寒温带针阔混交林至高寒草甸、高寒草原、高寒灌丛草原及高寒荒漠与半荒漠等各种环境均有其足迹。生活在森林灌丛地带,密林及山岩上较常见。


猞猁也喜欢独居,习惯以夜间活动,白天则躲藏在洞穴中休息。长于攀爬及游泳,耐饥性强,可在一处静卧几日,不畏严寒,以鼠类、野兔等为食,也捕食小野猪和小鹿等为食。


选择黑豹和猞猁这两种动物是因为黑豹的性格习惯以及体能都比较符合张辽的人设。

至于猞猁,我觉得它的整体毛色和耳尖黑色从毛都与广陵王的配色很相近。最重要的一点是:猞猁也是食肉动物,它也有攻击性,而且战斗力属于猫猫的top级别。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起“猞猁与狼”的关系。


猞猁是狼的噩梦,可以一对一单挑成年野狼,而且它们很聪明,懂得利用自己爬树的优势伏击猎物,失误率很低。

不过猞猁是打不过群狼的,所以才设计了黑豹打头阵,猞猁收尾的设定。


猞猁和黑豹都是独居动物,不同的是猞猁需要一个家但黑豹哪里都能住。孤傲的黑豹为了你定居,两种独居动物共同生活的反差是爱的体现。


至于伏笔和线索,其实这只“小猫”从一开始就不简单。

她有血性也很聪明,她在受到威胁时会露出乳牙冲豹豹示威,但她也知道没有豹豹的日子太难活了,在幼崽期还是要依靠他才能生存。

因为猞猁的高寒生存属性,所以她记得高原才有的松茸,甚至把豹豹的耳朵当做吃的叼。

她的尾巴也是猞猁的标志,猞猁尾巴天生很短,但是黑豹还算是青年,由于栖息地不同黑豹并没有见过猞猁才把她当成了“猫”。

簇毛、鬓毛、采摘草药的攀爬能力以及普通小猫绝对不可能有的杀伤力都是猞猁的体现。

  最后,全文除了标题没有提过一次张辽的名字,是想尝试在不同的设定中写他,写出那种别说是豹子了,就算是化成灰我也认得你的感觉哈哈哈。


蓝胖瘦子通吃的喵

【蔓越莓曲麒 × 百年豪何】故生交织的生命课堂(上)

『 产检与葬礼 』主题的首场剧集今晚开播了

   人生无常的来来往往需要做足准备去迎接

   先预热一波,第一堂生命课铃声已经敲响

   …… …… …… …… …… …… …… ……


      “蔓姐,我还是怀上了……”

      听筒那边沉默了片刻,一声压制着五味杂陈的无奈...


『 产检与葬礼 』主题的首场剧集今晚开播了

   人生无常的来来往往需要做足准备去迎接

   先预热一波,第一堂生命课铃声已经敲响

   …… …… …… …… …… …… …… ……


      “蔓姐,我还是怀上了……”

      听筒那边沉默了片刻,一声压制着五味杂陈的无奈叹息隔空传来。

       “今天验出来的吗?”

       “对,试了几次,都是阳……”

       “你想怎么处理呢?”

       “打掉。”

       “我同意。还有谁知道这个事吗?”

       “白杨、媛媛,还有你。”

       “父母那边还瞒着吗?”

       “必须的……”

       “蒋俊豪呢?”

       “……”


      想象到何欢回答不上来的窘境,程蔓没再追究下去了。

      “什么时候去医院?”

      “明天……”

      “找个能信任的人陪着你吧,别一个人硬撑了……”

      “你最近怎么样,有没有在家歇着保胎?”

      “已经半工半歇了。明天小孔也要带我去产检……”

      “真羡慕你,有这么多爱你的人围在身边……”

      “你也有啊,不要太悲观了。愿意的话可以和我多聊聊,毕竟我们都算是过来人……”

      纠结再三的寥寥数语之后,两位又一次站在孕期专列检票口的母亲通话结束了。


      扒拉刚刚吹干的头发从浴室出来的孔令麒,看到她心神不宁的样子有点疑惑。

      “姐,怎么了,刚才和谁打电话呢?”

      “何欢。”

      “她……是不是检测结果出来了?”

      “你都听到了?”

      “我猜的,你一开始和我说确定有的时间,就跟她这个点挺像……”

      挥手让他在旁边坐下,她的语气突然严肃起来。

      “从现在起不要主动和蒋俊豪提这事,无论他有没有再找你请教。”

      “为什么?他有权知道何欢的情况,何欢也需要他……”

      “这是他们之间的私事,需不需要由他们自己决定,包括倾诉与否,我们没必要越界操心。”

      “我明白你也很挂念这对情侣,但善良有限度,关照懂分寸,孩子尚且要大人放手去成长,何况这是成年人的秘密。你之前不也反感被你爸事事插足吗?”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指了指椅子上叠好的一套衣服。

      “明天穿这个产检吧,重新洗完消毒了。”

      “好。”

      “今晚就早点睡吧,明天得空腹去抽血……”

      “怎么又要抽血了,感觉才刚刚去查过不久……”

      “已经六个月了呢……”

      臂弯揽着她的脖颈,掌心托稳沉甸甸的孕肚藏进了被窝里。

      “这么早就睡觉?怎么睡得着……”


      对于一个习惯熬夜加班的风投人来说,十点不到确实很难入梦。

      特别是现在已经提前在家试缓一段时间,多年紧张的生活节奏突然松弛下来,她除了玩数独打发时间,还是喜欢泡在股市大盘里,让脑细胞变成游弋于走势图上起伏跳跃的过山车。

      “要不咱俩开个卧谈会唠唠?”

      熄灯后的枕边,他看似精神十足的小眼睛眨巴着微弱的星光,然而依然掩饰不了其中的倦意。

      尽管她特殊的考勤待工方式,也不会对已经高额的薪水影响太大,可他还是坚持把养活一家五口的重任扛在肩头,这两天拼命审核能拍板的项目报表,就是为了明天能安心带她去医院。

      “不唠了,你今天谈了那么长时间的合同,让嗓子多休息一下。我没事的……”

      “这俩也没消停点,还在闹着不肯睡呢……”

      感受到些许胎动的手,轻轻绕在她纤细依旧的后腰上。

      “饿不饿?可惜今晚不能吃东西了,明天要验血糖……”

      “不用验我也知道会超标的……”

      “咋了,有情况?”

      他顿时清醒过来,摸索着去找她左腕的手环。

      “没有,看把你吓得……”

      “天天让我巴不得按照公主的日程表生活,骨子里都快甜出蜜了……”

      抹了半天额头的冷汗,他埋怨地蹭着她的脑壳嘟囔了一句。

      “只要你健康快乐,这段时间躺平都行,什么也不用管……”

      累一天的小总裁很快没声了,她却始终没有想睡的欲望,潜意识里老是有一股忐忑不安的担忧感,充斥着莫名慌乱跌宕的心房。

      是为不幸中招的何欢怜惜污秽沾染的躯体,还是别的什么不良征兆在暗示自己?

      前身后背包裹着襁褓般温暖宁静的依靠,还是促使她合上了被困觉打败的眼皮。


      翌日清晨,端着早餐的蒋俊豪尝试敲了敲门,没想到欧子墨居然满嘴牙膏泡沫地跑来迎接。

      “子墨,今儿起这么早啊?我以为你还在睡懒觉……”

      “我已经十岁了,也该自己起床了……”

      “你妈还没起呢?”

      “她给我留了张纸条,说这两天加班太累,就先不给我做早餐了,去你那里吃就行……”

      其实这是昨天他们商量好的,把孩子糊弄出去以后再进行下一步计划。

      喝着放暖的牛奶,咽下嘴里的三明治,欧子墨疑似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大哥,我爸还会回来和我们一起住吗?”

      他还在抹蜂蜜的手僵了一下。

      “你想让他回来吗?”

      “不知道,但是有爸爸的家才完整啊……”

      将涂匀调料的面包夹上几片火腿和一只煎蛋,打包搁进便当盒,他的心不由得抽搐了许久。

      “再等等吧,看你妈有空了再去找你爸谈谈……”

      “这个家会有妈妈,也会有你期待的爸爸……”


      匆匆吞完最后一口的欧子墨背上书包去赶校车了,他正收拾着桌面,突然看见何欢扶着墙从卧室里慢慢挪出来了。

      “早。你起来了?”

      “嗯……子墨上学去了吗?”

      “刚走。锅里还有给你留的早餐……”

      “不用了,术前要禁食的,我待会就去医院了……”

      “哦……需要我送你吗?”

      “媛媛会顺路载我的,就不麻烦你了……”

      脸上飞速闪过了一丝宽心,但眉间的阴云迟迟未散。

      “还缺什么东西没?我回头出门一块买了……”

      “真不用了……谢谢你今天这么早过来照顾子墨……”


      洗完碗碟的他还是把那份早餐迁进了保鲜盒里,又专门粘好便利贴才放到冰箱。

      重新在餐桌对面坐下,目光扫视了几遍她身上宽松的牛仔两件套短袖和身边的帆布袋,他踌躇半晌才道出了心里话。

      “祝你一切顺利,手术做完就早点休息……”

      她黯淡的眸子终于固定在那张关切的面孔上,无言地点点头。

      “刚才子墨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我跟欧凯歌之间是不可能的了。至于以后怎么处理,我会理智权衡的……”

      “我相信你,你的决定我都支持。”

      目送她倚靠在副驾驶上微微挥手告别的身影消失在远方,眼前来回交织着欧凯歌令人厌恶的嘴脸,与欧子墨渴望团圆的神情,拖着沉重脚步陷入沉思的他,盯着几步之遥的邻居方向无所适从。


      妇科诊室门外,往常镇定自若的赵媛媛显得有些坐不住,不时伸长脖子观察里面的动静。

      “怎么还没有排到……”

      “媛媛,你别太着急了,先坐一会……”

      “不行,我十分钟后有个局,你一个人在这我不放心……”

      “没事的,我应付得来……”

      她心里非常清楚,这方面身边的人谁都没有经验,闺蜜只不过是出于情分的陪伴,真正冒险闯关的终究要靠自己。

      赵媛媛还是一步三回头地撤离了,尽管何欢一直劝她不用惦记,最后依然忍不住垂面默默为己哀叹。


      躺在熟识又生疏的手术台,她忽然又紧张了起来。

      上次的这一幕发生在十年前,脑海深处只剩下模糊的撕裂痛楚。

      曾经疲惫不堪的地狱煎熬,换来了一个听话懂事的天使儿子,她心里是略存欣慰的。

      如今似曾相识的感觉再次降临,却如同与恶魔合体共生,一刻都不想怀念孕育的美好。

      “考虑清楚了吗,做还是留?”

      医生最后的提示,愈发坚定了她放弃的抉择。

      “做。”

      麻药随着血液徐徐扩散全身,她在意识断电的瞬间,觉察出一阵与欧凯歌强行侵犯袭卷入髓的啃噬感,围绕实则脆弱的璞玉凿下了雕琢的磨记。


      挎着背包的蒋俊豪气喘吁吁地一路东瞧西望跑到目的地,引得附近的人纷纷投来各种含义不明的眼神。

      四下打量没找到她的身影,他只能先拣个角落呆着。

      周围偶尔响起的窃窃私语不免刺耳,权当自动屏蔽直播间一闪而过的嘈杂弹幕了。

      他现在唯一记挂的,是躺在墙后那个孤单渡劫的游魂。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紧闭的室门还是没有打开。

      他很想去侦查一下,又怕影响到里面的情况。

      或者自己目标过于明显,招致讨债联盟的突然袭击。

      回忆起那次认错人让何母遭受刺激的悔恨经历,他绝对不能接受雷同的悲剧重演在她身上。

      守着早已预定的邻座犹豫了很久,他还是没舍得离开半步,只是将带来的补给箱往特地换上的牛仔外套里又捂严实了不少。

      挽了一把尚未梳齐的散发,刚刚从弱水涉回世间彼岸的天鹅,被静候码头多时的摆渡人指引登陆。

      流落凄风中饱尝人间辛酸的精灵骤然惊醒了一秒,可是却没有拒绝使者的善意,乖乖地顺从他领向了避风的港湾。


      扶着状态还很虚弱的何欢在走廊上重新坐下,那里的椅子已经铺好了靠坐一体的绒垫,这让她颇感意外。

      “歇会吧,给你煮了鸡蛋红糖水,想吃就先吃点补一下身体……”

      捧着那个外壳捂出体温的饭盒,低垂下眼眸的她尽量忍住打转的泪水没有掉下来,然而口罩下模糊的抽泣声还是被他听见了。

      “对不起啊,今天本来想让白杨媛媛来陪我的,可她们都脱不开身……”

      “没事,是我自愿的。再说了,你一个人来我也不放心,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多张嘴总没坏处……”

      “你这张嘴可曾经给我租别墅添过乱的……”

      “我懂,所以我今天戴口罩不光是掩护,也是自我束缚,绝对不会再胡说八道了……”

      见她轻抚运动服下那只并未伤愈的小猫,他赶紧接过饭盒装回袋里。

      想揽着她给点安慰,手伸出去一半还是觉得不妥,只好象征性整理了一下她原封不动的外套。

      “疼吗?”

      “很多年没有经历了,确实比较难受……”

      “和台里申请再休息一段时间吧,就别去做兼职了,养好身子最重要……”

      肩头一阵略显沉重的分量贴近传来,一尾潜入衣料深处的鲛鱼,也在瞬间游进了他怦然闪动的内心。


      扑簌的泪雨持续擦过领尖洒落在他没有完全缩进衣角的手背,好比以前刚学做菜时被油溅到一般灼热,但下意识准备甩开的一刹那,他硬生生按住了躁动的灵魂。

      “谢谢你愿意在这里陪我……”

      “只要你需要,我随时都在……”

      “你今天不用直播吗?”

      “我今天休息的……”

      “不,我记得你不是这个时候休息……”

      他有些震惊地扭过头,恰好撞上她涟漪漾动的目光,沦陷的沉溺感直接酥麻了浑身的骨肉。

      谨慎盛出一碗鲜汤,柔情似水的软糯磁音轻挠着她期待的耳膜。

      “快中午了,餐品都还热着,先暖暖肚子……”

      一声应景的咕噜回应了诱惑的召唤,她忍不住抿嘴羞涩一笑,收下了专属呈现的御膳。

      散发出清甜绵滑口感的丝滑蛋鲤觅入空荡荡的胃池,一扫之前死气沉沉的压抑氛围,出走丧失的活力又渐渐回到了她苍白的脸颊。

      拐角处的白杨和赵媛媛,看到这难得温馨的一幕,互相偷偷击掌印证了她们故意的缺席。

      “何欢能开始卸下心里的包袱了……慢慢来吧,她会拿出像改造《读本好书》一样的勇气正视自己感情的……”

      “欧凯歌那边还有多少进度可以收尾?”

      “律师和本人,总有一个buff是加成的重点……”


      半卧在B超室床位上的程蔓,冷静盯着屏幕上颤动的各色画面,比自己研究证券股盘还要认真。

      “程女士,你的血糖挺正常的。两个孩子也都发育良好,没有畸形,胎心胎动很有韵律……”

      “虽说现在才六个月,但孕中期也相当关键,要继续保持好心情和足够的营养啊……”

      在医生的帮助下更衣下床,她贴身那件有自己照片图案的宽大T恤,还是逗得对方忍俊不禁。

      “你的小麒麟这是又给换了一件特制的产检服吗?”

      “是啊,这尺寸可不就是他的体型吗……”

      “反正他说了,以后我穿不上了就由他接替,沾沾我身上的仙气……”

      “瞧这情话说的,每次都让我吃新鲜的狗粮,我老公能有他一半懂事就好了……”

      她很了解他那点小心思,家里根本不缺这份衣物经费,只不过是追求有类似母亲的魂魄萦绕余生罢了。

      “你为什么把她穿在身上?要把我穿在身上……”

      随口一争的娇嗔之诺,他果然听进去了。

      他的确把自己照顾得非常好,相处迄今的笑容比和田克俭在一起的日子更多更自然,那种可以安心做自己的感觉真的太棒了。


      迈出科室的她没有遇到往常侍立门外的小跟班,疑惑地左右张望了一会,瞅见抓着手机的他正愣在一旁不知所措。

      “孔令麒?”

      听到熟悉的诏令,他才从神游中猛然醒悟,赶紧手忙脚乱地过来接应。

      “姐,你什么时候出来的,我没注意……”

      “就刚刚结束,报告单都在这,一切正常。”

      “挺好的,先坐吧……”

      他克制波动的情绪从来都没有逃过她的法眼,绽放喜悦的五官慢慢凝重了下来。

      “怎么了,公司有事?”

      “不,多比和启航都运转无误……”

      “那到底怎么了?”

      她追问不舍的眼神几乎要在他嘴里剜出答案,揣摩了一番言语之后,哆嗦的唇齿勉强先挤出了半句预告。

      “我可以说,但你不要激动……”

      她的心顿时就悬在了嗓子眼处。

      “前面咱哥来了个电话,爸刚刚走了……”


      一道比当初得知父亲患病噩耗有过之无不及的无形霹雳差点没把她击懵了,他立马抱住已经微颤的躯体不停安慰。

      “别哭,你是家里的主心骨,再怎么样也不能倒下……”

      她劈手夺回自己的手机一翻,上面密密麻麻好几个未接来电,大多数是程荞打的,中间也夹杂着程菽和马春梅,但只有最多一半的呼叫时间。

      家里的群早就炸了,里面的语音清一色的哭腔,有为程三民难过的,也有牵挂马春梅的,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灰暗阴云。

      两条融化的雪河自眼角倾泻而下,沿胸前另一个她灿烂不变的笑颜描摹开斑驳的树影。

      隆起的腹部在竭力平稳的呼吸中大约也透出了遥远的泣鸣,唬得鸡皮疙瘩直冒的他只能贴住她泛凉的额头细语哄着。

      “我想回家……”

      更换完她浸湿的口罩,他将产检包甩至肩上,抄起自己铺在刚才坐的椅子里的外套抖平后,小心围系于她的腰间,护好体征暂且稳定的摇篮,如履薄冰地依偎着离开了医院。


      “蔓子啊,妈没事,你身体不方便,还是别来了,万一有个闪失咋办……”

      “我想回去看看您,也和爸见见最后一面……”

      “路上的安全您不用顾虑,有小孔和豆豆在,不会出问题的……”

      挂掉电话的她忽然恢复了麻木的神情,放空的眼前仅有他收拾行李忙成陀螺的残形。

      私人飞机的舱内,特意腾出了一个软卧席位,周围垂下的郁金香遮光帘微微飘拂。

      独自朝内侧躺的她,聊天界面的备注毫无意外,显示的是江都发来悼念的何欢。

      “蔓姐,节哀顺变,希望伯父一路走好……”

      “谢谢何老师……”

      “保重身体啊,调节好情绪,如果你想聊天,我一直都在……”

      “你也一样要照顾好自己,多陪陪阿姨……”

      扔下还在更新各种消息的手机,揉揉隐隐作痛的脑袋,她闭上被苦涩泪液泡得生疼的眼皮一言不发。

      身后的花丛中,一个敬畏得异常的请示传了进来。

      “姐,今天的水果小食准备好了,给你放在床头好吗?”

      不知道她有没有听着,良久未答的空气尴尬弥漫。

      掀起一角的缝隙探入小半个怯生生的面庞,却没敢贸然闯进,端着加有透明保鲜罩的分格餐盘送达桌台,又慎重地退了回去。

      “豆豆,吃点苹果吧,刚切好的,愿我们彼此都平平安安……”

      她攥牢绒毯的手环屏幕上,弹指间闪烁划过的心跳,宛若在凝固的天空敲响了一记沉闷的警钟,阵阵回音的波纹振荡得喉头如束紧般难以喘息。


      乘车飞驰在已经春意盎然的回乡大道,可在三人看来,这里仍是白雪皑皑的寒冬景象。

      程家小院支起了一个简易的灵棚,供桌上银花装饰的遗照,苍老的目光在烛火中映射着对生活了一辈子老宅有但不多的眷恋。

      披麻戴孝的程荞胡梅招呼着前来吊唁的亲友邻居,大多数都是年纪相仿的留守老人。

      即使是过去有欠债隔阂的熟面孔,他们依旧手提红包薄礼出现在这个逝者为大的场合,赠予自身力所能及的朴实慰藉。

      堂屋正中央停放着黑漆漆的灵柩,炉底遍布尚未熄灭的灰烬,若隐若现的火星余明,朦胧对焦出泪痕交织的程菽哭花的容颜。

      斜倚在炕头的程蔓独自缩在花被窝里,惆怅地望着霜花斑驳的窗外走动的人影发呆。

      屋门方向一阵轻微的响声打破了寂静,她闻讯转过脸,撑着门的孔令麒面前,端着碗的马春梅姗姗踱步朝自己走来。

      “蔓子,别太难受了。尝尝妈给你炖的雪梨百合银耳汤……”

      “谢谢……”

      “你甭动,小孔,把那炕桌搁她边上……”

      热气腾腾的糖水香气扑鼻,但是她一点胃口都没有。

      “妈,外面的情况咋样了?”

      “有你哥你嫂子张罗,不操心了。你就好好在这歇着,什么活都不用干。”

      “妈出去陪那些叔姨唠会,你俩大老远赶过来,就别掺和了,有事叫我就行……”

      “小孔,蔓子就交给你了,照顾好她和孩子们。饿了渴了厨房有吃的,自己随便拿……”


      热闹没多久的房间又恢复了安宁,坐在炕沿的他将碗里滚烫的清羹稍为搅拌均匀,舀起一勺递到她嘴边示意,却始终没有签收的反馈。

      无奈之下只好先盖上小碟,他别扭得仿佛自己才是那个初入婆家的小媳妇,感觉屁股下像被灶台精准输出一样,全身燥热得快赶上那晚的隐形烘焙了。

      胳膊倏然遭遇紧抓不放的一刹那,差点吓得跌到地板的他血压值都飙升超出了正常范围。

      “姐,你怎么了?”

      埋进颈窝断断续续的呜咽穿透了他的胸腔,震得他脑瓜子嗡嗡作响。

      “孔令麒,我没有爸爸了……”

      这猝不及防的情感洪峰开闸的瞬间,也在他围筑心坎的堤坝上猛烈冲起了滔天巨浪。


      阴暗的老房子内部水声此起彼伏,屋顶漏下的串串浊帘把几个桶都溢满了,地板上都是片片沼泽的印迹。

      房间里的床上静置了一位失去生命特征的瘦弱女人,盖着的浅格被子早已崩线褪色。

      咫尺开外的地上,盘腿埋头蹲坐的少年同样止不住地泪如泉涌,手背凌乱的伤疤之间尽是渗透的灼浆。

      偶尔有人进来,在他附近留下一些吃的,道上一两句劝慰,然而他抽噎不断的只言片语只有一个主题。

      “我没有妈妈了……”

      筛子一样的客厅天花板恍若不复存在,说是室内的“倾盆大雨”一点也不夸张。

      哭得大脑缺氧的少年晃悠几下,直接歪倒在青苔杂生的砖石上晕了过去……


      手指抓握的刺痛倏然把他拉回现实,努力压住蓄积于喉咙的悲伤,让自己尽可能支撑起她重心偏移的身子,缓缓抚过披散乱糟糟长发的脊梁。

      “没关系,自己家里想哭就哭吧,总比憋在心里好受……”

      “如果你愿意,我陪你出去转转透透气好不好?”

      “去哪……”

      他一下子也答不上来,朝院门口思索了一会,视线落在了角落一个不起眼的物什上。

      “先吃点东西再说,妈给你特意做的营养品,待会就凉了……”

      “我实在吃不下……”

      “那我给你热热打包带走吧,别饿着了……”

      “能再和我坐会吗?”

      “可以……”

      缩进他宽厚炽热的怀中,她细碎的啜泣逐渐低沉了许多。

      而无独有偶从积雪覆盖的小丘后抬起头的何欢,面对从病魔的镣铐中解脱远去的母亲,上一秒还为她想听大家笑的遗愿配合表演,下一秒就切换到舞台谢幕的走心涕别。

      曾经以自己独特方式养育她们的两个长辈,相继在顽疾之斗中完成了时代的使命,登上穿梭平行时空的飞船奔赴新征程。


      东大街四十五号的灵棚相对开阔一些,有花圈摆在两边的室内帐篷,外面是招待宾客的休息区。

      白杨和赵媛媛打了个照面又去忙公墓的事了,何欢与父亲守着灵位在悲痛中沉默,蒋俊豪主动到外面的树下,寻找到对死亡概念迷茫害怕的欧子墨进行心理疏导。

      “死亡呢,就是生命的一部分。就像有开花,就会有凋谢,有日出就会有日落,人会出生,就会有死亡,这就是大自然的规律。我这么说是不是就没那么可怕了?”

      “我还是很害怕……”

      思忖少顷的大手,攀过小小肩膀接着读心交流。

      “你呢,不是害怕死亡,是害怕分别?”

      “是,我怕我以后永远见不到外婆了……”

      “不会啊,你只是眼睛见不到她了,但只要你想到她,她就出现在你的脑海里。这样是不是就不算分别了?”

      “将来你跟我呢,都会有死的那一天,但只要爱我们的人想念我们的时候,我们就会出现在他们脑海里,出现在我他们的梦里,这样是不是就不害怕了?”

      略显释怀的欧子墨咀嚼着不无道理的这番话,又抛出了一个新问题。

      “大哥,我爸是不是已经死了?”

      蒋俊豪差点没反应过来。

      “你怎么会这么说?”

      “因为从那次他回来到现在,已经很久的时间没有给我打过电话了,也没有来看我,而且我已经有很大一段时间没有梦见过他了……”

      想起何欢重新疗伤堪称度日如年的这几个月,蒋俊豪恨不得当即祈祷将葬礼的主角切换成他。

      但如果就这么让他死了,未免太过于便宜这个恶魔。

      “你大哥跟你保证,你爸一定还活着……”

      那个藏匿在数米距离的黑影还是摘掉了墨镜,卸下抱着似乎比火炬还烫手的白菊,原地脱帽向灵棚位置鞠了三个躬。

      突然瞥见各怀心思的叶问天从人群中离开上车,掏出手机的他蓦地又解锁了关于一个亿单方面的冷酷追讨模式。


(未完待续,一对一特教辅导班还没下课,

        中途休息的小淘气记得按时返回教室)


『喜欢可多红心点赞和蓝手推荐,有粮票糖果奶茶蛋糕戳戳右下角,解锁下一篇的预告~

注:解锁内容随回礼不同存在差异』

蓝胖瘦子通吃的喵

【蔓越莓曲麒 × 百年豪何】故生交织的生命课堂(下)

 📚  时隔一周的生命小课堂敲黑板上课啦 ❗

       扩写了剪掉的葬礼淋雨镜头

       以及当初同伞漫步的宣传花絮


       大家赶紧拿小本子排排坐好

       实时记下小蒋和小孔更新的人生语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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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时隔一周的生命小课堂敲黑板上课啦 ❗

       扩写了剪掉的葬礼淋雨镜头

       以及当初同伞漫步的宣传花絮


       大家赶紧拿小本子排排坐好

       实时记下小蒋和小孔更新的人生语录 📝

 🌕  顺祝所有人中秋节快乐,多陪陪家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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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火缭绕的压轴独幕剧舞台灯光徐徐熄灭,何欢同众人一起开始收拾灵棚里里外外的物品。

      回忆起小时候在剧院看母亲在台上排练,学习把握人物的台词风采,一点点积攒起顺利考上传媒大学的扎实基本功,再到成为坐在镜头前知性大方的主持人,她能有今天的成就,和母亲的言传身教有极大的关系。

      从年轻美丽的话剧演员,到重病缠身的枯萎植株,母亲一直没有等到属于自己的鲜花和掌声。

      如今抱憾离去,也只有生机凋零的花圈和挽留无望的哭泣相伴最后一程,而自己也没能给她看到一个完美争气的归属结局,只能靠编织的谎言为她置办了心灵慰藉的大幕幻影,这些往事都在何欢千疮百孔的心镜后,积攒下一卷卷不愿回顾的斑驳胶片。


      晚春的江都天空一反常态地暗了下来,不时刮起气势汹汹的大风,还在擦桌叠凳的蒋俊豪边催促帮忙的几个员工,边带头转移已经整理妥当的大件,协助老何着手拆除棚架帘布。

      待到场地全部拾掇完毕,豆大的雨点倾泻而下,眨眼间地面就变成了水漫金山的河床。

      老何仰望着阴沉沉的苍穹喃喃自语。

      “慧荃,你是不是也不舍得告别我们,才让老天降下这场雨做最后的留步……”

      “你安心去吧,说好的下辈子还做夫妻,我不会忘记……”

      欧子墨似乎被寒气钻到了衣服里,下意识抱住旁边的蒋俊豪蹭着他腰间的体温。

      抹去小脸上隐约挂着的鼻涕,重新打量四周的他却没有发现何欢的踪影。

      “爸,何欢呢?”

      从情绪中惊醒过来的老何左顾右盼,目光所及之处的避雨人群里,确实缺少了女儿的出席。

      “爸,别着急,您在这边留意一下,照看好子墨,我到附近找找……”

      举起一把玄色长柄伞,追寻目标的剑客独自踏上了雾气迷蒙的远方。


      偌大的公墓园区内,高低错落的碑林似一棵棵剪去枝枝蔓蔓的树干,皆平等无异地承受着自然的洗礼。

      不管生前属于富贵还是窘迫,死后都褪去了表面的泡沫浮尘,遗留下来的只有最本质的空壳皮囊。

      一座色泽与其他石面都有细微差别的山柱背后,露出了何欢孤寂伫立的失魂模样。

      她没有携带任何雨具,直接与这些冷冰冰的冥岩共同沐浴在密不透风的滂沱银针里。

      湿透的长发和修身的裙子裹直紧贴,衬托花瓶线条一样的娇体愈趋单薄,冻得灰白的嘴唇不停轻颤。

      一阙飘来的屋檐遮住浇得头顶生痛的雨弹,她余光瞄到预想的来人,但并没有明显的表情与动作上的回应。

      墓碑上还很崭新的漆文,母亲恬静的笑貌,仿佛依旧活生生地浮现在他们跟前。

      瓢泼大雨在墨云伞面上敲击出急促的鼓声,两位身着黑袍的将士沉默驻守在这块尘埃落定的方寸疆土。

      “白杨和媛媛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这个位置相信妈也会很满意,她能好好安息了……”

      “今天真的谢谢你们了……”

      “我应该感谢你的信任,这么重要的人生大事愿意交给我参与打理……”

      “所以将心比心,我也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她抬起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

      “什么秘密?”

      “在妈最后的这段日子里,她认定能陪伴你继续余生的不是欧凯歌,是小蒋,那个自己名字叫蒋俊豪的小伙子……”

      她原本黯淡的眸中迸射出了几分不可思议。

      “我妈知道你不是欧凯歌吗?!”


      凉亭外仍然垂动天然透明的珠帘,披了一张毛巾的何欢在用手简单梳理擦过的潮发。

      打伞返程的蒋俊豪端来一杯开水搁在桌面。

      “喝点热水暖暖身子吧,值班室条件有限,只能提供这些……”

      她确实凉着了,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捧着的杯子都被震洒出来一些。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转到后面,缩起背解起了扣子。

      一件黑色的短袖递到了她手中。

      “再吸一下身上的水,你现在不能受寒,落下病根要后悔一辈子的……”

      她迟疑地接过来,瞧见他穿在里面的老头背心颇有意外。

      “你平时是这么打扮的吗?”

      他略带尴尬地掸去光秃秃的臂膀上泛起的鸡皮疙瘩。

      “我……习惯了……”

      想到他喜欢听广场舞曲的爱好,和小区里大爷大妈也能打成一片,她不再问下去了,加紧收拾瑟瑟发抖的自己。

      带着体温的棉衫拂过冰玉一般的肌肤,像雨过天晴照进沉淀血液的阳光。

      她甚至萌生出和第一次吃到他加过滤镜的泡面便停不下来的冲动,企图让这份情意融化在最渴望关怀的心田。

      外套盖上肩的一刹那,她忸怩着不肯接受。

      “你那天在病房门口问我,妈跟我说什么了,我说她让我好好照顾你,这不是假话……”

      “本来后面的秘密,我打算遵守和她的承诺不说出来,但她弥留之际,都还能记得任杰和白杨,并且衷心希望他们这对有缘人终成眷属。恰好说明,她不但不是认不出来,反而是当时所有人中最清醒的那个……”

      “和你们接触的这段时间,爸和你对妈起初小女生脾气的宽容体贴,她生病期间一系列的善意表演,都被她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了。她想你也能拥有这样一个被伴侣孩子捧在手心的家……”

      再次陷入感伤的她捂着杯子的指缝微微渗汗,不知道是缓慢恢复的温度导致,还是矛盾激烈的思想斗争产物。

      “我希望你,永远喜欢我们家欢欢,支持她、包容她……”

      视线锁定在雨幕那边模糊的慈祥笑脸方向,他一字一句地复述早已铭刻于心的寄语。

      “我就把欢欢,托付给你了……”

      两颗坠入杯井绽放无形礼花的泪果,分解在透明的泉眼中无处寻觅。

      “目前在法律层面上,我们还不能有过分越界的表示,可是家庭审核这边已经扫除了障碍。我会做好你身边有难同当的战友,将来也会成为与你有福同享的依靠……”

      她拭去眼角满盈的浪花,圈画出了重点解惑的关键。

      “既是你和我妈约定的秘密,为什么现在又突然告诉我呢?”

      “还记得妈知道自己病情后跑回剧场的事吗?”

      “当时她一个人坐在舞台上沉思,说自己在放电影。窗外的阳光斜照在身上,真的特别美,我感觉就像真的在看电影一样……”

      “她感慨自己从上台到剧团解散,都没演过女一,只有观众记不住的小角色,也没有属于自己的经典作品。事业上认为自己一败涂地,连简单地活着也是奢望,老天一直在剥夺她的运气,没赋予过她在热爱的舞台上一个发光的瞬间……”

      “可是这次病危,我们都相信她不记得人,忘记欧凯歌长什么样了。事实上,她除了第一次见面糊涂了一下,往后始终明白真相。但就是坚持没道破,和我们以为能瞒到长辞一样……”

      “她在健康上是弱者,可在思想上是影星,论这方面的专业性,我们都只是青铜,而她是货真价实的王者。”

      “这是她人生中一出堪称完美的好戏,不仅在用技术演,更是在用信念感坚持到生命的尽头。她值得收获欣赏自己观众的肯定与纪念、鲜花和喝彩,甚至可以颁发特别纪念的奥斯卡小金人……”

      她再也忍不住了,一头扎进臂弯伏在桌上闷声痛哭,才晾晒干爽的胳膊,又流淌开了淋漓的苦酒。

      他重新去讨了杯热水回来,还顺了一沓纸巾。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我确实很敬佩谢老师对这句话的诠释……”

      认真打理好自己的仪容,她扶着桌沿缓缓站起。

      “我想去和妈再说说话,你陪我一起行吗?”

      捕捉到她眼底燃动的星芒,他毫不犹豫地点头应邀了。


      雨依然淅淅沥沥地飘洒,缁荷下背展青羽的女侠与并肩厮守的便衣侍卫肃立茔前。

      抬手揭开项上的斗篷,旁边的随从立刻接过。

      她慢慢蹲下,与碑中照片齐平的通红双眼闪耀出旭日的冕环。

      “妈,谢谢你一直为我的幸福牵挂。虽然现阶段应该是凯歌给予我物质和精神上的依托,但他除了一个空占多年的名分,什么义务也没尽到……”

      “你从心底里认可小蒋,希望他能接替凯歌现实与法律上的责任,减轻我的压力,和我们展开了一场碟中谍的演技较量。凭这一点,你不光是一个能塑造印象深刻角色的好演员,更可以称为优秀编剧加导演……”

      “放心吧,凯歌的债我会妥善处理。剧本没有翻到最后一页,谁都无法判定哪个是人生赢家。”

      “你也别怪小蒋没有信守诺言,就当是现场直播中出现了一个小插曲,我和他面对这种情况,还是要尽可能靠自己把主线引导下去不是吗?”

      他很诧异她居然承认了两个不同领域和级别的主播可以相提并论,但她教他怎么打灯剪辑调角度、充实内容除口音,他为她拍摄预告练口播、拉近距离学转型,除了新老媒体需要在这个竞争激烈的社会互相扶持前进,或许还有其他含义……

      “您累了一辈子,就好好安息吧。爸和子墨今后的生活,我们都不会落下的……”

      正欲直起腰的她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幸好被他眼疾手快一把拽住。

      俩人默契地鞠完了三个躬,经甘霖浸润的大理石相框里,母亲定格其中的笑容尤为灿烂。

      觉察到她不自主颤栗的动静,他还是把披风覆回了原位。

      神情凝重的她竟然显出比富婆乔装更具大佬气势的派头,眼神多了几许期盼的果断。

      四周逐渐褪散的雨丝隐没于负离子十足的重生戏院,明亮许多的布景似等候下笔的空白篇章,续写的情节也由待命的各角接力演绎。

      吸收精华的灵芝向阳而生,两位采摘到人间珍宝的金童玉女沿径返回了喧嚣的尘世。

      步调一致的乌衣君子,肩并肩共享幽笠的背影淡然划过小区的居民眼前。

      皂裳已物归原主到他身上,她随风行走翕动的发梢,也若栗蝶纤细的纱鳞缀于颈肩。


      程家小院的篱笆外耷拉着一根水管,半挽袖子的孔令麒埋头冲洗着一架半旧的爬犁。

      木质的杆橇遍布沧桑的磨痕,但榫卯结实如故,完全经得起跨越世纪的岁月考验。

      焕然一新的老古董在午后斜阳下镀上一层清茶的滤镜,释放出引人注目的隐隐魔力。

      阵阵叩击地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蹭了把额角的汗珠放眼望去,原来是马春梅带着一位年轻的村民过来了,他们身后还跟了一只温顺的驯鹿。

      “妈,摇着人了?”

      “是啊,这位兄弟和你爸一块搁猎场闯荡的,对山里的活门儿清,就喊来搭把手……”

      他赶紧涮干净自己的泥爪,主动上前握手招呼。

      “大哥,麻烦你跑这一趟了!”

      “这小伙子,说的啥客套话,乡里乡亲的扯啥麻烦,多见外!不就整头鹿的事吗……”

      趁村民忙活的间隙,马春梅悄悄拉过孔令麒到一边,语气仍然不免担忧。

      “这样会不会让蔓子更伤心啊……”

      “没事,我有数。与其留她在屋里胡思乱想这些容易添堵的内容,不如出门遛遛放松放松。”

      “正好俩孩子也算第一次回老家,权当提前见见世面了。注意力转移一玩累,没准就能在肚子里消停会……”

      伸长脖子瞅瞅窗玻璃后那团毫无反应的黑影,她也只好默许了。

      “别走太远了,搞不定马上给我打电话……”


      她仍然在炕角百无聊赖地拨弄手机,门帘撩开后,他穿着新换的衣服又走了进来。

      “走吧。”

      “去哪?”

      “去远方。”

      她无奈地上扬了一下嘴角,却没有动弹的意思。

      马春梅抱来一床叠好的小花被,拎着盛装完毕的饭盒示意出发。

      “蔓子,到外面散散心对身体好,妈都给你叫司机了……”

      想起裹着军大衣冒雪在敞篷拖拉机上的狼狈一幕,她不由得浑身一哆嗦。

      “妈,不用了,我就想清静会……”

      “是啊,这家里人多太吵,正好让小孔领你去转转……”

      感受到她流转杀气的眼神,他只好挽住胳膊低声乞求。

      “真没有坑你,哪怕就瞧一下,你不满意可以马上回来……”

      拗不过他这一套,她晃悠着双腿撑坐炕沿,默默注视他单膝蹲在地上认真给自己系鞋带。

      尽管戴上的口罩屏蔽了大部分烟火味,她依稀能嗅到房前屋后环绕浓重的瘴气。

      目光落在路边等着的司机处,她的眼圈霎时就红了。

      驯鹿、爬犁、面容黝黑的汉子,这不就是父亲历来形象的真实写照?

      然而今天的爬犁周围加了一顶小帐篷,可以发挥遮阳防尘的作用。

      那床小花被则平铺底板,乍一看还以为是一辆动物园的微型童话鹿车。

      见她踌躇不前,他轻轻揽过难得迟疑的媳妇耐心劝说。

      “不是要故意勾起你的伤心事,再怎么说爸还没离开多久,就当是他老人家和我们一起去兜风了。好吗?”

      她还是妥协入了座,触到两旁被肘磨得凹陷发亮的浅窝,思绪又穿越回上学时拉着犯病山雕奔赴尽孝的光景。

      赶鹿的村民稍一吆喝,停驻已久的小舟缓缓驶离了歇脚的码头。

      紧张失措的手指合进了温暖厚实的掌心,她惊讶地仰起下巴,恰巧在与他屈身商量的柔情明眸里,看到了百折不挠的铁血战士。

      “我也经历过亲人离世的痛苦,可我不是很了解你和你爸相处的过去。要想解开心结,那就得复原前因后果。正如你说的,打仗起码要熟悉战斗规则……”

      对于他的活学活用,她十分欣慰和感动,抗拒的情绪减轻了不少,乖巧地任凭他犹如平时被自己牵着一样,跟随驯鹿不疾不徐的步伐迈进了通往久远童年的闸门。


      葱绿一片的麦田起伏着养眼的碧波,不远处的山坡上,低头啃食新鲜草叶的驯鹿安静伏在那里淡定咀嚼。

      加了一条靠垫的爬犁临时装饰成了简易的老爷椅,半躺半坐的程蔓俨然化身地位尊贵的太后,感受着清新扑鼻的郊外春风,先前压抑的心情略有好转。

      一旁的孔令麒盘膝席地而坐,撑着胳膊眺望地平线那头零星劳作的迷你农人。

      “姐,你以前就是和爸经常一起走这条路吗?”

      “是啊,他为了我们几个孩子能吃上肉,三天两头进山打猎,摔得老腿都落下了关节炎……”

      “一犯病就得送医院,我妈不舍得使唤儿子,我妹就更不可能干这种粗活,每次都是我亲自上阵……”

      “你一个女孩子,家里怎么舍得这么糟践……”

      “有什么舍不得的,你也很明白,通常家里最能干的那个孩子,都是最不受宠的……”

      “但你也说过,往往父母偏爱的,就是投入精力时间最多的孩子……”

      “我从小够让我爸操心了吧,那你认为,他是在爱我吗?”


      她是埋怨父母多年以来忽视对待且不自知的偏心作为,可如今给彼此留下的回忆是什么呢?

      母亲在自己离婚未愈的创伤上撒盐,一次次倒打一耙掏走玩命工作挣回的辛苦钱。

      父亲即使在上海治疗,依旧天天把程菽挂嘴上,巴不得就算走到天涯海角,也要倾家荡产来全力抚养这个老幺到极致。

      不抱希望的她只能继续用早出晚归的日程表自我麻痹,就像过去迁走户口那样果断,与家里藕断丝连的一点关系,仅剩这些血缘和法律上抹不掉的刻板条文罢了。

      但无论如何回避,没有改变的现实就在那里,她一直自诩已经做到冷酷无情的机器级别,又怎么解释精神上一触即发的煎熬呢?


      “你爸确实想让你有出息,但他习惯以偏激的强权统治一切,冥顽不化地干预你的事业和感情,这种蓄意的踩雷很容易造成子女叛逆、自卑,独立能力也大打折扣。”

      “家里从小也灌输你得负责程菽一切的思想吧,但又没有给你足够的平衡感,这算不算是另一种道德绑架式的爱?”

      “是啊,我在他们面前忍气吞声,在学校可不收着了,当初撕凌飞作业本还砸破他脑袋缝七针的光荣事迹,在整个初中就树立了自己的文武地位……”

      他忍俊不禁地贴贴她搭在架边的手腕。

      “有其父必有其女,高中时你爸不也拿雷管去炸过那个往你书桌扔死蛤蟆的暗恋者吗?”

      脑门上传来被她明显刹车的象征性一敲。

      “你又知道了……”

      “豆豆跟我说的。你当时是什么感受呢?”

      “那个年代男生示好的方法就是幼稚……”

      “不,我是说你爸,看得出他还是挺在乎你受委屈的……”

      “可是更多的委屈他当不存在,新衣服都不舍得给我添一件,老穿我哥前面有洞的裤子。我这时候被同学笑话他咋不着急了?”

      “我哥和我妹资质平常,家里难得出我一个王者,因为排行中间,就该受这冤枉气?”

      “那你是怎么去的俄罗斯啊?”

      “老鸦岭的狩猎场刚刚开始建设,虽然我爸的家庭成分不是很好,可毕竟继承了游牧民族的血统优势,就去做了一段时间,勉强供我读完了本科……”

      “我记得,你说过那时候生活条件太差了……”

      “现在想起差点没能活着从西伯利亚回来,也还是心有余悸……”

      “愿意和我聊聊吗?”

      “就是冷啊,很绝望,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拼搏到终于离开那个谁都不爱的家了,却在攀登金字塔的途中殒命在此……”

      “那份遗书可惜我没带回来,后面脑子冻断片也忘得差不多了。但我肯定在某个时刻,突然留恋起了亚布力的那条炕头……”

      “还有出现一身皮袄猎户打扮,跋涉在齐膝深积雪的我爸……”


      他从包里取出饭盒,倒了一碗香气不减的汤汁,舀上一勺小心吹凉递到嘴边。

      “喝点润润嗓子吧。”

      现在她倒是不排斥了,坦然自个端过,启唇一口口饮下格外亲切的家的味道。

      “你不是说,家里没人爱你吗,为什么会想到他们呢?”

      “我也想有别的精神支柱可以依靠,盼望能过上梦中那种公主的生活。所以一开始和老田在一起,也不是完全一时冲动……”

      “后来你发现,太理想化的状态反而更令你难以适应,老田事事有母亲担着,等于是把又一个翻版的程菽复制到你身边?”

      “对,所以我实在不想伺候了,才拼命让豆豆从小就各种学习锻炼……”

      “辛苦你了……”

      低头瞄见他仰面投来的心疼眼神,她撇了一匙银耳填喂到张大的口中。

      随手拔了一根狗尾巴草叼在齿间,他的目光渐渐布上了一层捉摸不透的迷雾。

      “想听听我开灵车那段日子的心得吗?”


      歪着脑袋的驯鹿原地闭目养神,阵阵挟带青草气息的乡风拂过穗梢与睫毛,逆光的余晖仅需寥寥几笔,便描绘出了一个有故事的少年形象。

      “刚毕业从国外回来,我还没有找到工作,在这里以一个海归的身份再去餐厅超市打工,就显得太不合适了。”

      “可要想挣够立足的资本,又不被我爸看扁,我只能剑走偏锋,去挤了一个灵车司机的职位。你懂的,那年头敢做这行的人非常少……”

      “起初我确实有怕得要尿裤子,可也抱着破釜沉舟的信念去拼一把,再怎么说也是陪过我妈行尸走肉状态的勇士了……”

      “我的任务就是开好人间的末班车,和他们一起平静走完最后一程。至于那些灾难现场倒是用不着我,基本还是接家里和医院比较体面的逝者……”

      “你去这里干活,你爸不会反对吗?”

      “反对能咋的?凭双手吃饭又不寒碜。再说了,我自降身份从底层打拼,还省了他打抢我饭碗的心思……”

      “没活的时候,我就在外面抽着烟洗车,起码让人家从内到外都能干干净净地告别世界……”

      他还真逮了只蚂蚱在毛茸茸的草棒上划拉,模拟按动火机点烟的操作。

      她抿尽快要枯竭的汤底,指尖刮了一下沾到他脸颊的绒毛。

      “还真有那不折不扣的小坏蛋模样了啊?”

      他摘下咬出绿液的烟管,老练地弹了弹上面的芒刺。

      “好歹还有一个短暂的初恋,滋润了狂小子的青春呢……”

      “是那时开始的吗?”

      “嗯,我替她母亲料理了至少一半的后事,后来我们就发展了那么一丢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夕阳摊开的火烧云倾覆了大半个西宇,在面朝平原的俩人背后涂抹了铁轨状平行延伸的长影。

      他手上变魔术般簇拥了一大群翠鲤,正循着灵巧的指头穿梭游弋,汇聚成井然有序的仪仗队伍。

      “姐,别看你从小到大无时无刻不在想逃离家乡,甚至已经落户上海开花结果,但是你骨子里的东北基因是不可否认的。”

      “你有顽强进取的毅力,特别是天生的高智商,对数字过目不忘,洞察投资圈一切暗流,精准将优质的独角兽收入囊中,这些都是好猎手的血脉体现。那你觉得是源自哪里呢?”

      “尽管现在的游牧民族不需要像过去那样单纯靠山吃山了,可他们对目标的敏锐拿捏能力,在你身上顺应时代发展成为了驰骋风投界的看家本领。”

      “从一定意义上看,爸生前的很多影子还折射在你的举手投足之间,隐忍、重情,而且技高人胆大,还有自我牺牲的精神。你认为他不爱你,为什么他那么多优点会展现在你的性格里呢?”

      这个问题她是真没想过,愣在位置上陷入了沉思。

      手上的空碗被轻轻收回,湿巾夹杂的淡淡花香抚慰着肌肤与心灵的荒漠。

      “都说女随父、儿随母,我们都有不舍得失去的亲人,但只要他们停留在我们思维的时间足够长,不管好还是坏,是可以默认他们没有被这个世界彻底遗忘的。”

      “就像豆豆会主动给遭遇家暴的赵姐打抱不平,你也会摒弃前嫌把我从雪地里救回来。血缘的传承是很神奇的东西,一代代改良发扬下去,先祖的印迹就不存在磨灭消亡。”

      “相信我,爸只是摆脱了这辈子病痛的躯壳,他以淳朴倔强理念抗争命运的接力棒,早就递交到你的赛道了……”

      “你这不会是摘抄了最近筹备祠堂改造项目的计划书吧?”

      “你说是就是,领会精神就好……”

      几缕朱红的末晷融化了她凝结眼眶的泪霜,忍不住搂过这个格局进展明朗的小导师紧紧挨在肩头。

      “谢谢,我已经想通了……”

      一顶编织完毕的碧玉桂冠郑重戴在她晚霞映照的发周,绯红无瑕的桃腮表面,眷恋的清露衬托得她破涕为笑的容颜更楚楚动人。


      “姐,日落也有它独特的意境不是吗?”

      枕着她腿边感受回荡耳畔的细腻摩挲,他如释重负地眯上了盛满希望之炬的双眼。

      半轮残阳似灶头生生不息的炉火,三五成群的飞鸟悉数掠过收工小憩的猎手与安谧守卫的忠犬上空,如同飘扬的数粒灰墨,点缀于遥远深沉的暮光彼岸。


      循嗅着袅袅炊烟打道回府的俩人,十指相扣的同心结晃悠在闲庭信步的驯鹿身后。

      “姐,过几天我得出差,去西南一带参加那边今年的家居设计初创论坛,没准还能结识到有新合作意向的设计师呢……”

      “是为祠堂的规划物色人选吗?”

      “有这个打算。园林风格的人才在多比没有什么库存,况且前后期的宣传还得动不少脑筋……”

      “行,想好就只管去冲,我相信你。”


      夜幕降临的小区里,吃饱喝足的人们三五成群出门遛食。

      还没蒸发的一汪汪积水,宛如散落地面微缩万家灯火的零碎拼图。

      厨房里沸腾的开水翻滚着气泡,一条条面鱼跳跃在青菜竹筏和番茄小船底部。

      一双稍长的细桨划过热闹的锅湖,指引它们陆续泊入风平浪静的港湾。

      卧室的门外隐约响起了沉闷的汽笛,满载而归的渔夫带着精心烹制的食物前来犒劳。

      “何老师,是我……”

      几声时断时续的咳嗽作出了回应,他赶紧推开一道缝隙跨进去。


      床上躺着的何欢又是一副病恹恹的神态,额头还凌乱粘着少缕湿发,傍晚初霁的夕晕依然徘徊在她脸颊尚未散去。

      “感觉怎么样了?”

      “头很痛,也渴……”

      他立马搁下碗,手在条纹睡衣后蹭了又蹭,扯过纸巾小心揩着她残留的热汗。

      由于淋了很长时间的雨,又没有及时换洗衣服,勉强支撑回到家以后,她就发烧倒下了。

      再次把自己虚弱一面暴露在男人跟前的何欢,已无需忧虑身心上变本加厉的虐待了。

      屋里的床上用品早不是原来那套,周围的环境在完成取证后也彻底消毒了。


      杯子里的温水缓慢浇灌这朵晒蔫的玫瑰,贪婪汲取甘泽的花颜恢复了些许生机。

      “要不要起来吃点东西,把药用了就安心休息?”

      伸手去扶几乎看不出颔首的她,感觉像是捧着一坨发酵的面团,往日干劲十足的记者完全找不到一丝活力,转眼间臂弯便沾满了黏乎乎的虚汗。

      叠好枕头垫在后面,扶稳仿佛刚从沉溺池底挣扎上岸的残魂谨慎靠着,怀中这具丧失元气的布娃娃,看得他心里阵阵刀绞一般的难受。

      “就尝一点好不好?不是空腹才能吃这个药……”

      弥漫鲜香的面条夹起晾凉递到唇边,可在昏昏沉沉的她面前,比第一次出镜直播还要难开口数倍。

      “要不等我会,买完能空腹吃的药就回来……”

      刚想端走投喂的食粮,衣襟被一只半空探来的小爪拎了一下。

      “别浪费了,我吃……”


      曾经力气爆发到可以轻松拽走自己这位“大老爷们”的女汉子,如今变成了卷入云霄即将断线的风筝,任由牵制方向的索扣左摇右摆。

      他不忍拒绝积劳成疾的她发出的央求,无奈挑起一小筷风铃,悬系在半掩的窗棂上。

      嘶哑的浊音溢出艰难磨合的齿缝,怕她吞不下去,他又稍微添上了一小勺淡汤。

      好不容易咽完药片,频繁碾压的嗓子痛得她喘息不止。

      他如履薄冰地协助她躺回被窝,收拾起剩下的半碗面匆匆安抚一句。

      “我去给你拿个毛巾擦擦……”


      反复清洗干净红得快脱皮的双手,他才敢去碰那两条依稀记录原本气质的丝帕。

      哗哗的流水不仅仅冲刷着他泡白的指节,也翻涌在他忐忑的内心。

      上次干这事的时候,还是替腰伤的孔令麒冷敷,结果自己没控制好水温,把俩人的关系弄得更僵了。

      当时他又变成她避之不及的存在,之前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幸好得益于小两口的指点迷津,才将跑偏的列车导航回归。

      伴随着欧凯歌这个魔王的骤降,提前摧毁了围护在她身边的防御工事,仍未准备正式出关的隐士被迫结束辟谷,修炼进度不够的柔翅惨遭折翼。

      几个月梅开二度的起起落落,她借故避嫌的界限已经越发含糊不清,加上好友与父母的助攻,两个也曾是欢喜冤家的有缘人,彼此之间产生的奇妙磁场吸引力逐渐增强。

      希望这次日积月累的绊脚石,能化为他们登上通往幸福人生殿堂的筑梦阶梯吧。


      清风触感的毛巾吻过徘徊混沌的面庞,沉重的脑海上空,她用手遮住的眉眼所见,是开遍玫瑰旭阳与向日葵金轮的理想花园。

      偶尔出没在枝叶缝隙的害虫,仍然是挥之不去的梦魇,散发腥臭的利爪獠牙令她又恨又怕。

      但愿那个领悟了培育真谛的小园丁,能够开辟出一片心灵手巧的蓬勃净土,让这方天地焕发充满无忧无虑的纯净仙气。


      夜已过半,小房间里的欧子墨睡熟多时。

      客厅里一盏昏暗的台灯光影中,蜷缩在沙发一角的蒋俊豪迷迷糊糊地一觉醒来,拿过手机看看时间,又是熟悉的凌晨三点了。

      低眉静立于卧室门前,指头在把手附近犹豫很久,还是放弃了贸然闯入。

      整理好刚才弄皱的套垫,又检查了一遍冰箱最外层保鲜盒上的便利贴后,佝偻身躯的他拖着疲惫的步履,逐渐消失在了走廊对面的大门深处。


(未完待续,下一篇即将启用传说中的“空降兵”小分队,离婚任务进度条趋于白热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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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蔓越莓曲麒 × 百年豪何】“孔蒋斌”的重拳出击(下)

『人生导师』孔大少的实时教育课程又开始了

是否已经为何欢调整好生命天平两端的砝码?

肩负两地多个新旧家庭未来指引依然任重道远

  …… …… …… …… …… …… …… ……


      养老院晚餐前的户外休闲时间接近尾声了,林间小道上遍布坐着轮椅闲谈的老人,大多数看起来还是精神矍铄。

      已经换上一身黑外套白内衬的欧凯歌,单手插兜拐弯走来,面无表情的脸谱紧盯...


『人生导师』孔大少的实时教育课程又开始了

是否已经为何欢调整好生命天平两端的砝码?

肩负两地多个新旧家庭未来指引依然任重道远

  …… …… …… …… …… …… …… ……


      养老院晚餐前的户外休闲时间接近尾声了,林间小道上遍布坐着轮椅闲谈的老人,大多数看起来还是精神矍铄。

      已经换上一身黑外套白内衬的欧凯歌,单手插兜拐弯走来,面无表情的脸谱紧盯着独自在长椅上倚杖打盹的花发老头。

      觉察到有人在身边坐下,老头转脸一看,摘下伪装的儿子令他颇有意外,但很快就用尬笑掩饰了过去。

      “你终于来看我了?”

      他默默点点头,却依然没有眼神上的交流。

      “你过得还好吧?”

      湿漉漉的眸中透着说不出的窒息,还是勉强吐出了一个“好”。

      “那就好。看见你过得好,我心里面就放心了……”

      终于朝向略显心虚的老头,他忍不住抛来了一句灵魂拷问。

      “你为我操过心吗?”

      又是一个直戳肺管的谴责,老头没敢申辩半个字。

      “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妈……”

      “你不觉得现在说这些,有点太晚了吗?”

      老头思忖着探过脑袋,稍微压低了声音。

      “其实……我当初离开你们那一刻,就后悔了……”

      沉默了几秒钟的空气,似乎不经意间充满了火药味。

      “后悔?”

      他努力克制情绪,面对这个闪烁其词的漠生人憋着火气陈述事实。

      “我找你去要生活费的时候,我没觉得你后悔啊?相反,我觉得你唯一后悔的,就是怎么生出我这么一个累赘……”

      “你误会了……”

      见老头仍持一副避重就轻的态度,他也不打算回顾了。

      “你不用解释了……”

      不远处的一棵树后,同样换了便装的孔令麒,正像当初藏在门外偷听那样,静静捕捉接下来将要进行的一切讯息。


      “放心,不管你以前多么地混蛋,我都会管你到死……”

      老头诧异地抬起头,注视着这个愧对一生的儿子,居然有点感动。

      “真没想到,我这么一个不尽责的父亲,竟然能生出你这么一个有责任心的好儿子……”

      这话要放在十一年前,他肯定会理直气壮地接受,可是现在听在耳中,讽刺的意义却占据了整个底气不足的内心。

      “这不奇怪,从我懂事的那天起,我就告诫自己,永远不要成为你这样的父亲……”

      “但是我今儿来,是想让你见一个人,或许你更愿意跟他聊聊……”

      “谁啊?”

      冲对面方向一招手,一个神情凝重的年轻人慢悠悠地踱了过来。

      墨镜上父子俩各怀心事的投影,穿过他涣散片刻又收束的瞳孔,再次还原出那段不忍回忆的辛酸旧梦。


      “嫂子,是我……”

      “他现在在哪呢?”

      “已经到欧凯歌他爸这了,刚刚聊上……”

      “他状态怎么样?”

      “还挺冷静的。欧凯歌说了,不管结果如何,那些承诺的条件都会兑现,新协议已经签了……”

      仔细核实黄毛手中翻动的一页页内容,特别是末尾俩人的签字手印,又强调倒回去检查了几次才稍微放心。

      虽然这份临时协议是她拟的,但之前他的教训太过惨痛,自己又处在孕期,万一大意再误坑一次,这辈子就不是只还一个人情分的事了。

      “我看完了,目前没什么问题。赶紧回去盯着,别出什么幺蛾子……”

      黄毛答应着挂断了视频,仍存担忧的她不禁调整了一下对接麦克风的耳机音量。


      老头的脸色逐渐严肃起来,重新审视着右手边坐着的这个缘分微妙的青年。

      “这么说,你的老婆恰好和我儿媳妇长得一样,你爸对你也跟我对我儿子差不多?”

      左边的欧凯歌沉默地揉着发痛的脑壳,孔令麒则拼命咬住后槽牙挤出来一句纠正。

      “比起我爸,你算是有一点良知的了,至少对儿子不是嘲讽打压,即使是后悔也愿意表达。我爸到现在都还是一个冷血的人,从不认为自己有错……”

      “但我没认为你抛弃欧总他们是对的,就像他还愿意尽送终的义务一样,你们各有好坏,只是看问题站的角度不同……”

      老头噙泪赞许了他的分析。

      “是啊,我犯的错不可原谅,他恨我很正常。一年一次的到此一游,也足够了……”

      “可我从来没有想过把他看成累赘,不管怎样,这个负责任的儿子是我这辈子的骄傲和警示……”

      一左一右两个极端的冰火态度,让中间如坐针毡的老头愈加无地自容。


      “欧伯伯,你说欧总是从来不给你打电话的对吧?巧了,我跟我爸也结仇多年了。”

      “他一直抱怨我不和他对话,学习不如他所愿,善良懦弱到做不成大事。与其说他坚持看不上我,倒是干脆承认我妈拖他后腿更直接。”

      “80年代敢下海创业的人确实是勇士,可这就是家暴外遇的理由吗?说白了价值观不一样的人走不了多久,他利用我们做壮士断腕的所谓跳板,在生意场上推崇‘宁教我负天下人’的独裁思想,我妈只是他统治生涯中‘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牺牲品之一。至于那个他专门培养出来的私生子,想知道规定的生存模式是什么吗?”

      两个吃瓜的脑袋齐刷刷扫过来静候揭秘的眼神。

      “我上一个公司是搞人工智能的,但被他逐一击破了内部的投资人,夺取了我在公司的核心掌控权,现在并入他的集团变成了人工智能事业部,总负责人就是我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这种想吃饭直接端手上的感觉是不是很爽?”

      “获得的代价是,他必须跟大学女友分手,娶我爸指定的另一个女孩。”

      欧凯歌好半天没反应过来,还有这样的一换一操作吗?

      老头也傻在那里接不上话,想安慰这个突然心疼的孩子,又唯恐一旁的儿子心里不平衡。

      “你爸这控制欲也太强了吧?”

      “我知道,他惯用的说法就是父母为孩子规划人生,孩子听话是理所应当的事,只不过因为我妈和自己遭遇如此不公平的命运,我至今没向他真正服过软。否则弟弟的悲剧就要在我身上重演……”

      “这个我支持你,的确不能随便低头。”

      听到欧凯歌附和的表态,老头本已抽搐的心灵,又被毫不客气地扎上了几刀。

      “我也同意你的做法。先错的是你爸,无论他一开始以什么借口抛弃你们,这种令人喘不过气的专制手段,就像握住沙子的拳头,越使劲反而流失越多。”

      老头这句话无异于一鸣惊人,别说是现场的两个后生,连话筒那边的程蔓也认可这突然冒出的点睛之语。

      火烧云貌似也弥漫在了孔令麒神采折损已久的眼中,不由得端详起这个和东叔的眉目略有相近的长者。


      “当年我也是为了外边的女人扔下他们母子,起初不过是脑子发热,单纯觉得家花哪有野花香。可一旦逾越了禁区,这强扭的瓜是解一时渴,但不保长甜。所以这偷尝的苦果终究还是得咽进肚子里……”

      “年轻气盛的时候,即使做错了什么,那点可怜的自尊心也不允许随便示弱。所以你和我要生活费,就是在一次次提醒我为曾经不可挽回的孽债买单。表面看起来仅是藕断丝连的法律程序,实际上我是真的后悔了……”

      父子俩定格于彼此隔着千山万水的视线,仿佛读懂了什么,又各自反思着曾经。

      “欧伯伯,何欢是个好媳妇,她面对你儿子延续的新债没有屈服认命,也没有一蹶不振,反而在生活的泥潭里逆流而上,活出了自己的精彩世界。”

      “她是我精神上的又一位良师益友,永远保持乐观向上的积极心态,不向命运妥协。我也希望她以后的每一个十年都能开心幸福,这就是我今天来的另一个目的。至于你们父子间的新仇旧恨,我一个旁观者就不插嘴了。”

      “欧总,该做男人的时候就不要吝啬了,真诚坦荡地和你爸谈好下半场项目,别忘了对得起你这里的存在。”

      伸手拍拍欧凯歌实力未知的肩膀,孔令麒掸平弄皱的衣服后,心照不宣地消失在了夕阳的地毯尽头。


      难得坐在摆满家常菜的饭桌前,耳边都是鼓励多吃的热情邀请,但孔令麒依然惦记着这件大事到底办妥了没有,反常的细嚼慢咽给身边视频里的程蔓搞得不太适应了。

      蒋俊豪的厨艺一如既往地优秀,欧子墨吃得津津有味,重返工作岗位的何欢食欲也恢复了许多。

      他们倒是遗憾程蔓没能一起来聚会,便提出了这样一个线上共进晚餐的绝妙主意。

      今天居委会一般的入户考察,他沉浸式地体验了三个家庭的酸甜苦辣。

      原生的噩梦,现存的更替,未来的甜蜜,皆发人深省,又心向往之。


      蒋俊豪调侃自己当初在江都碰见鲁斌斌,就是为他后来在上海认错人埋下了伏笔,现在兜兜转转又轮到孔令麒的版本开启了。

      “这就很像麦哲伦航海证明的意义了。”

      何欢的一句笑言让周围的两个小孩都迷惑不解。

      “妈妈,麦哲伦是谁啊?”

      “他是葡萄牙的一位探险家,曾经带领船队下海航行,是证明了地球是圆的历史第一人……”

      恍然大悟的兄弟俩都笑了,孔令麒却还是置身事外般,机械地一口口填喂着异常麻木的肚子。

      发现不对的程蔓找了个理由火速下线,并私信暗示何欢留意一下他的情绪变化。


      用餐完毕后,孔令麒主动帮忙打扫卫生,但被蒋俊豪把活都抢了,只能坐在沙发上陪欧子墨等《新闻进行时》。

      “孔叔叔,平时我妈直播回来以后才开饭,今天是专门为你提前了呢!”

      “是吗?那挺好的,一家人在一起吃饭最开心了……”

      瞥见他闷闷不乐的样子,欧子墨非常奇怪。

      “是不是饭菜不好吃啊?大哥那次去上海没有学会做你喜欢的食物吗?”

      “不,这事与你大哥无关,是我自己的问题……”

      “你可以和我说说吗?”

      溢出感伤的目光聚焦在欧子墨疑惑的小圆脸上,强颜欢笑的孔令麒道出了残酷的真相。

      “我小时候父母还没离婚的家里,也是这个温馨的场景……”

      “那时我和你差不多大,但也只记得这么多美好的回忆了……”

      欧子墨同情地点点头,摸了一下他隐隐躁动的手环。

      “别难过,你现在不是有程蔓阿姨了吗?刚才你还和她一起吃饭了呢。既然可以让你想起小时候的美好回忆,说明你遇到合适的那个她了,不应该再哭鼻子啊……”

      一语点醒梦中人,犹如在他承载了整天负面废料的脑海里,掷入了一枚绽开连串水漂的瓦砾,圈圈扩散的涟漪将沉寂的浊浪搅拌清澈了许多。

      “你说得没错,这么简单的答案,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两个小朋友击掌互相鼓励了一下,瞅瞅墙上时钟的指针,欧子墨神秘兮兮地捅了捅这个微胖的哥们。

      “离我妈要求做作业的时间还有五分钟,你想不想来玩会乐高?”

      孔令麒的小眼睛瞬间就亮了。

      “是限量珍藏版吗?我得鉴定一下!”

      “不知道,我爸很早之前给我买的,但是大哥不感兴趣……”

      “他哪懂这玩意的魔力?子墨,今晚你碰到我这个行家算是走运了!”

      俩小屁孩嘻嘻哈哈地手拉手溜进了小房间……


      趁欧子墨写作业的空隙,蒋俊豪特意把孔令麒叫到了家里,呈上了几盘刚刚出炉的本帮菜。

      “看你前面在那边吃得好像不是很开心,如果没有吃饱,我试做了一下去上海时在你们家学的菜品,尝尝吧……”

      糖醋排骨的扑鼻肉香,葱油拌面的料足味鲜,甚至还有牛排和罗宋汤的小资情调,几乎半个桌面的各色佳肴,却只是为一个人单开的小灶。

      “做这么多啊?”

      “应该的,你和蔓姐是我跟何欢的贵人,她的那份你就一块领了。我也可以到时候再做热乎的给你打包带走,她怀孕需要营养。有什么忌口没?”

      “老规矩,低脂低糖少油盐,非绿色有机食品不碰……”

      “那没问题,我对这类食谱很擅长,明儿起早抢购最好的材料去。加上我独特的加工手法,还有直播间一系列同款调料,肯定能给她和肚子里的小宝贝奉上一顿物超所值的孕餐!”

      “其实怀孕并不能吃太多,妈妈和孩子营养过剩,都会对分娩造成不利影响……”

      正埋头雕胡萝卜花的蒋俊豪不禁愣住了。

      “这样啊?那我再研究研究……”

      孔令麒体谅地默许了,盛过一勺汤均匀浇在了米饭上。

      “谢谢你为她着想,何老师以后有你照顾,幸福感不会低于这十几年来的任何时刻……”


      他自嘲地笑了笑,从透明的水碗中拈起一片造型精致的花瓣,贴到鼻尖琢磨了半晌。

      “从前的她生活在花的世界里,有带晨露的玫瑰花,有巨额存款的余额花,我只能烤个白色恋人还被识破拒绝了……”

      孔令麒没有动筷,默默盯着他沾湿的指头,在空白处写下了若隐若现的“J LOVE H”几个越往后越颤抖的久违字母。

      “不求回报的爱,对吧?”

      “几个哥哥说得对,我这脑子就是掺酱油了……”

      “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采用最朴素的烹饪方式。何老师能品尝到你不掺杂质与添加剂的心意,这才是爱情持续生生不息的防腐妙招。”

      冷不丁又被上了一堂情感教育课,蒋俊豪望着这个已经神情恍惚的弟弟有些无措。

      “麒哥,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想起带她去滑雪的记忆了……”


      白茫茫的天地间展开了静候挥毫的画卷,从山顶上一跃而下的他,宛如饱蘸她喜怒哀乐颜料的笔刷,尽情将霸气冲锋与幼稚搞怪、欲拒还迎与社死回避,描绘成一场属于他们的水晶球天堂岛之梦。

      “蒋总,刚才的那句话有没有很熟悉?”

      “当然了,你不是引用了《舌尖上的中国》的经典语录吗?”

      “这是一档把美食和文化糅合得堪称完美的节目,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也拍一个微缩版的?”

      “我现在已经给直播做菜增加文化元素了啊?”

      “如果再加上爱情这味料呢?”

      咀嚼出话中暗示的蒋俊豪大吃一惊。

      “这……不好吧?”

      “我也没叫你天天发啊,一季节目才几期精华……”

      但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个好点子,他不免有点动心了。

      “麒哥,还是你头脑灵活……”

      “不,这是鲁斌斌那家伙的主意……”

      这个解释听起来合理多了,蒋俊豪偷偷在脚本上飞速记下了思路。

      “蒋总,你没必要自惭形秽啊,厨师咋就比欧凯歌那样的大款差了?何老师喜欢花,你可以用蔬菜瓜果雕出来;或者你挑战一下高难度,拼成她推荐的图书作者画像也行啊。这才称得上是货真价实的精神食粮嘛……”

      蒋俊豪的眼前已经浮现出满满的画面感了,正如他给自己的职业起了个“人类生存能量物质加工者”的学名一样,他也很期待这些平民百姓菜篮子里的底层饰物,能昂首阔步地登上卢浮宫的展台。

      “这个想法更好!也是鲁斌斌提供的吗?”

      “这是我先前和子墨拼乐高的灵光乍现OK?好歹也是个从零开始的创业者,有用没用的念头就可能是第一桶金……”

      识别出了孔令麒被忽略的不快,蒋俊豪赶紧刻了个点赞的手势赠送过去,但被孔令麒嫌弃了。

      “要是背面涂点糖,这就是张哄小孩的贴纸了……”

      见他真的不开心了,蒋俊豪意识到如同欧子墨小小年纪便养成爱听大提琴协奏曲的少爷品味,孔令麒也不是能在课堂上自扮三岁就能糊弄的宝宝。

      “抱歉啊,不知道你不喜欢这个……先尝尝夜宵吧?”

      向来对饭菜来者不拒的他却只是分别盛了一小部分,对于一个年轻力壮的男人,只能算是猫食的分量。

      “别误会,最近答应了程蔓在减肥,出来一趟已经偷偷吃了不少零食。过段时间还要查我的BMI,那可意味着加倍的健身房补习……”

      见他黏在餐品上恋恋不舍的眼神,蒋俊豪理解地摆摆手。

      “没事,只要你身体和心里有一个肯定我的厨艺,我就很满足了……”

      “你本来就是有口碑基础的知名厨师,干嘛突然这么没信心?”

      蒋俊豪静静低下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可是我除了每天给她做饭,管管子墨的学习生活,别的什么也给不了她了……”

      “为了还债,她搬离原来的别墅,卖掉心爱的包包,和许多还挣扎在养家糊口层面的人们一样四处打工。”

      “就算她愿意跟我在一起了,也只是在咖啡里加了一小勺糖,这并不能改变多少本来的滋味……”

      孔令麒扫视着他不知不觉已经削成树根的胡萝卜,思忖了一会重新开口。

      “你喜欢还债前的何老师,还是现在的何老师?”

      “这有什么区别吗?”

      “有,你认真想好再回答我。”

      “那我喜欢的是现在的她……”

      “你第一次见到她,感觉怎么样?”

      “那次我上门追债,误闯了她和欧凯歌结婚十周年的纪念现场。不过我当时满脑子都是找欧凯歌要钱,没太注意她的处境还有情绪……”

      “加入讨债联盟后,我也是附和一下几位哥哥的观点,出的主意都是比较渗透式的风格。那些武力解决的手段,我实在接受不了……”

      “是谁号称不会怜香惜玉,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啊?”

      听到这个,蒋俊豪的脸霎时和涂了胡萝卜汁一样。

      “这不是随口一说的立场话吗,不然我这三百五十万就更没希望到手了……”

      “那你现在每个月还五块的新进度怎么样了?”

      “她不会真的就只付五块的,早就看穿我这点小把戏了……”

      “作为一个从外地到江都打拼的普通人,你很了解从零开始的底层阶级经历的酸甜苦辣,看不了身边任何人遭遇命运的毒打,即使她是你不可原谅的债主老婆。”

      “但你们骨子里的善良正直互相吸引,之前表面的排斥随时间一天天过去,慢慢变成了邻居的依靠,再到重回同一屋檐下的朦胧情感?”

      “确实是这么一回事……麒哥,你看问题真透彻!”

      “这不就是程蔓和我不打不相识的故事翻版吗?当初她坚持扣我纨绔子弟帽子的偏见可难消除了……”


      傻在原地的蒋俊豪一时间竟没联想到这个,等他反应过来,孔令麒已经在收拾桌子了。

      “麒哥,你别忙活了,放那我来就行……”

      “没事,我不能一直坐着,消化消化挺好的……”

      盯着那排快要蒸发的表白,蒋俊豪内心纠结不已,眼前不断浮现和被拦腰捏断如心碎的字母J饼干情景。

      “蒋总啊,程蔓说过,两个人合不合适的标准,就是看能不能让彼此呈现更好的状态。你让她的改变和她对你的影响,是正面还是负面,自个揣摩好再决定将来的发展吧。”

      醍醐灌顶的他猛然回头望去,正在厨房整理剩菜的那个身影,恍惚之间化为了最早还只会拿泡面充饥的那个她。


      带孔令麒到楼下散步遛食,他仿佛又回到了陪不开心的姐姐深入民众内部,感受最直接也最简单的快乐时光,甚至还把那首《黑夜一束光》哼给了这个兄弟欣赏。

      “原来你们俩也有自己的专属BGM啊?”

      “你和蔓姐有吗?”

      “她喜欢听我唱二人转……”

      “东北特色吗?这个我也熟。改天我去给她秀个转手绢解解闷!”

      “你会这个吗?我还没学到精髓……”

      “不难的,回头我给你讲讲诀窍……”

      心情大好的蒋俊豪,坐在花圃边上又开始陶醉在自己的歌声里了。


      “你是黑夜的一束光

         照亮心如死灰的过往

         你教我勇敢地闯

         借我温柔的肩膀


         那些曾击垮过我的绝望

         终将赋予我翱翔的力量

         黑夜的一束光

         我也触到了光芒

         ……”


      尽管旋律很悦耳,词也很写意,但他不时瞟着孔令麒的方向在深情演唱,反而弄了对方一身鸡皮疙瘩。

      “你当初唱给她的就是这首歌吗?”

      “对啊。不好听吗?”

      “没那个意思,可你为啥要看着我唱?”

      “不然我看谁唱啊?”

      “……算了,本来我这次出差的另一半原因就当舍命陪君子,程蔓知道何老师过得开心会心情好点,那我做什么都没有怨言……”


      蒋俊豪忽然噎住了,原来一个愿意为自己爱的她牺牲付出的男人精神,不止是他才有这个觉悟……

      “麒哥,这首歌一开始的确是给何老师唱的,当时我们还只是刚刚泯恩仇的朋友。但后来她拒绝了我的表白,是你们帮助我们走出了这个魔圈。”

      “从一定程度上来看,你们夫妻俩也是我们在黑夜的一束光……”

      担忧的疑云慢慢由孔令麒的眉间消散开了,很快一抹使坏的窃笑上扬到他的嘴角。

      “谢谢你的倾情演绎。我刚好也来了兴致,你要不要品味一下程蔓心心念念的二人转,还是当初教的老师专门选的欧洲大腕旷世巨作,主打洋气的调儿……”

      “我还能在江都欣赏到家乡的特色曲目吗?什么巨作啊?”

      “《罗密欧与朱丽叶》。”

      “咋唱来着?”

      已经做好捧场准备的蒋俊豪,下一秒就被一股混杂南腔北调的怪声惊呆了。


      “花园外跑来我罗密欧啊

         朱丽叶绝代佳人

         大家闺秀啊

         这才是窈窕淑女

         君子好逑啊……”


      WTF?这是二人转?!

      小时候爷爷的收音机里可没这段神曲的频道吧……

      半天贴不上的手掌僵在那里,他想勉强跟上字词的节奏和个节拍,却迟迟下不了这个决心。


      “怎奈是

         中间隔了一条沟啊

         咱两家结怨仇啊

         十年之久啊

         一对儿冤家死对头……”


      然而听着听着,蒋俊豪的表情逐渐凝重了起来。

      貌似这段陌生的说唱词,又影射了更多没有明示的现实剧情。

      至于指代的是欧凯歌还是他,这就得费一番脑筋了。

      余光瞥见蒋俊豪由阴转晴的五官,孔令麒仍然沉浸在沾沾自喜的世界里。

      “怎么样?程蔓第一次听也像坐在地狱热锅上的蚂蚁,现在可痴迷了呢……”

      前半句蒋俊豪肯定不会反驳,甚至相当赞同,但结尾又是什么情况?

      “挺好的,我能理解她为什么爱听了……”


      广场上的聚会人群开始散场,一些眼熟的大爷大妈路过跟前还和他打招呼。

      等应付完这些忘年之交,他转头回来一看,孔令麒在独自遥望高升东方的月亮,仰起的脸上似乎闪烁着比夜空更耀眼的星芒。

      “麒哥,我们也走吧。你还想去哪儿转转吗?”

      “不了,黄毛待会就来接我,明天要早起去参加论坛,得早点睡……”

      “对哦,你的正事要紧。给我五分钟,回去把那些打包的饭菜给你带上!”

      “不用了,酒店加热不方便。明天活动结束了再和你们聚聚呗……”

      “那也行。我多做几个菜,你叫上鲁总监他们一起到餐厅去热闹一下!”

      “我不知道他们的行程,尽量吧……”


      目送孔令麒坐上的出租车隐没在霓虹灯远处的轮廓,蒋俊豪叉腰踢着小石子在小区里推起了磨,斟酌上了第二天各种版本的菜谱。

      磨蹭到眼皮都睁不开了,他才晃悠回到自己的家门口。

      对面门缝里隐约透出的一丝微光,似乎燃动了他深夜食堂的烹饪基因。

      还在犹豫这次是烤奶油饼干,或是煮碗俘获她肠胃的泡面,却发现那抹流星转瞬即逝,只剩下一望无际的墨海。

      充足的睡眠比任何被动的食疗都对身体有好处,他自我安慰着默默合上了城堡守候的护甲。


      枕着双臂蜷缩在被窝里,他反复咀嚼孔令麒今晚留给自己的感情新试题。

      何欢在遇到自己之前,还是一只禁锢于华丽笼中的金丝雀,歌声终日不变地婉转,却不一定是为真正自由的处境而鸣,但现在早已涅槃重生至展翅高飞的凤凰。

      自己在跟何欢达成共识后,从一个头脑简单的小厨师,跨越单纯恋爱脑的男保姆,最后成长为沉稳又不失体贴的事业助攻型警卫员。

      都说结婚就是搭伙过日子,仅满足仨瓜俩枣的糊口之欲是远远不够的,最重要还是精神上的拼图式契合。

      这方面的阻碍只存在一个欧凯歌的陈年老坎,只要这对锦鲤并鳍跃过了龙门,前方即是最耀眼的星辰大海。


(未完待续,下一篇即将为全员揭开事业与感情的新篇章,一些“剪不断理还乱”的噩梦驶入终点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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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胖瘦子通吃的喵

【蔓越莓曲麒 × 百年豪何】麒林媛斌修罗场(上)

拥有在事业感情上招贤纳士的脸是什么感觉?

上次先是何欢,这次轮到孔令麒了

为祠堂与真爱的新一波助攻友军究竟何方神圣

  …… …… …… …… …… …… …… ……


      江都晚春的黎明微凉不燥,和饭桌上火红麻辣的体感截然不同。

      这让从小习惯了海风拂面的孔令麒十分享受,一大早对着屋里的穿衣镜闲哼二人转小曲,不厌其烦地梳了一遍又一遍锃亮的大背头。...



拥有在事业感情上招贤纳士的脸是什么感觉?

上次先是何欢,这次轮到孔令麒了

为祠堂与真爱的新一波助攻友军究竟何方神圣

  …… …… …… …… …… …… …… ……


      江都晚春的黎明微凉不燥,和饭桌上火红麻辣的体感截然不同。

      这让从小习惯了海风拂面的孔令麒十分享受,一大早对着屋里的穿衣镜闲哼二人转小曲,不厌其烦地梳了一遍又一遍锃亮的大背头。

      “姐,早啊,就知道你肯定会来电话查岗……”

      “没睡懒觉,你看我都整装待发了!”

      “今天就不用替我验货了,我会好好挑最棒的人马回去的!”

      “你交代的任务都完成了,想带什么礼物尽管说,你的、豆豆的、咱妈的都可以,大不了让黄毛多跑几趟就是……”

      守在门外冷不丁被cue的小跟班不由得浑身一哆嗦,上次顶着寒风冻手冻脚搬大伟他们送来的年货阴影又浮现在眼前。

      里面还黏糊得拉丝的卿卿我我实在听不下去了,忍不住轻轻按了搁在门铃上多时的指头。

      “……我得走了,多找些开心的事做,晚点给你带好信息!挂了啊……”


      急匆匆带上房门跨进走廊,看到倚在墙上生无可恋的颓废助理脸。

      “哥,你这是为自己招兵买马还是为程蔓啊……”

      “啥意思?”

      “来江都前后两天,你的行程表已经花了一天半在她那边了……”

      “那又怎么样?事业上她是多比的顾问,有权了解我此行为公司争取更优资源的所有信息。”

      “生活中是我各方面最好的贤内助,现在又怀孕半歇业在家。这么一个多年视工作如命的女超人,肯为我打破宿律付出双重代价。身为一个男人,给心爱的女人花点精力呵护不过分吧?”

      “不过分,我也很赞同。只是提醒你,现在全家就你一个在主打赚钱,得争分夺秒抓住机会干正事。挖矿淘金都还讲究实力加运气呢……”

      “我知道。但今天多比的半壁江山都是她守下来的,算是一个复兴的功臣。倘若因为这次为她还愿恰好捡到宝藏,这尊佛我都可以一块请进祠堂供起来了……”

      面对这个开启专属恋爱脑模式的上级,黄毛也不好多说什么,趁着车子等待红绿灯的空隙歪头打起了盹。

      而他喝着路边小店买的豆花就下两口鸡蛋灌饼,翻起了已经标注得五颜六色的祠堂改造策划方案。


      论坛举办的地点在林度家居楼上的一间大型茶餐厅,开场之前孔令麒在家居店里转悠了半天,隐约感觉这类设计风格简约略带抽象,纯净又不乏高贵。

      表面看起来只是室内固定的线条,可又体现着自然活泼的力量。

      一个打扮很有领导气质的中年女人,刚刚跨进来的一刻,便有一种地球磁场严重偏离的压迫感。

      而且营业员瞬间对她毕恭毕敬,即使俩人降低了对话的音量,空荡荡的周围还是能大概听到,她是来视察运营效益的。

      根据谈话的只言片语及彼此的神情变化,孔令麒能识读出来,结果并不太让这个被称为老董事长的富婆满意。

      或许是留意到还有其他人在场,私访进程草草收尾了,然而告一段落前的致命通知,仍然令人如芒在背。

      “等刘总参加完论坛回来,叫他马上去我办公室,我需要他尽快拿出下一步提升业绩的具体方案。”

      一阵渐行渐远的高跟鞋声消失在人群中,紧锁眉头的孔令麒踱到依然提心吊胆的营业员跟前,假装不经意地随口一问。

      “刚才来的那个,是你们老板啊?”

      “是我们的老董事长,这边是她儿子自己的店……”

      “既然是他自己的店,做得怎么样和他妈有什么关系?”

      营业员为难地欲言又止。

      “先生,这个店的品牌是我们老板自创的,包括设计都是自己来画,就是不想被别人说是靠家里得到这一切的……”

      这似曾相识的经历,不禁在他另一层封闭已久的心房内院展开了积灰的卷轴,若有所思地边打量边缓缓驶离了这个神秘的小站。


      正如当年在大学那样,艺术界与设计圈的各式精英云集一堂,大多数本身就是这些虚虚实实的活载体,从头发丝到举止谈吐,就能直观感受出真人对审美的领悟。

      孔令麒只把这里看作一个特殊的夜店,不是所有人来这种场所都为了鬼混堕落,但也不缺少仅为逃离原有舒适框架消遣摆烂的无名之辈。

      鲁斌斌和秦敏坐在后面,随手递了一盒明信片给他。

      “昨天去熊猫繁育基地给你带的……”

      他有些没反应过来,愣愣地接下道了句感谢。

      “寄两张回家吧,传统的信件媒介还是比照片视频更有人文的温度……”

      秦敏的点睛之语令他茅塞顿开,一页页精美的色彩图形、憨态可掬的熊猫,程蔓肯定会把它们作为最有意义的胎教绘本,描述给两个同样等于国宝级别的孩子聆听。

      “谢谢你们的礼物。不愧是做这一行的,很懂文化传播的内涵!”

      一对毛茸茸的熊猫公仔钥匙扣晃悠在他的余光里。

      “老鲁帮你挑的,说这是心有灵犀的男人才懂……”

      后排掩饰不住几分暧昧的骚动,他已经心照不宣地上扬起了嘴角,抬手默默签收了花叶造型的珍贵文创,也把那个“为我们的友谊干杯”的表情包,同两笔数额可观的转账发到鲁斌斌和秦敏的微信上。


      “不好意思,这有人坐吗?”

      斜后方一个沉稳干练的女声传来,少顷还附了一句招呼。

      “刘总,这有座位。”

      片刻过后,新的一男一女奏鸣曲进入了频道线路。

      “刘总,别去想那么多了。目前的销售情况已成定数,干脆放松一下,听会论坛换换心情吧……”

      “这个论坛和上次一样,都是为了让我妈闭嘴的挡箭牌。我要真想放松,还不如自己看会村上春树……”

      “如果说这里的努力是演的,你在办公室里埋头设计和经营家居可不是假象……”

      “你不懂有多少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我装模作样,只会用高薪迷惑员工,营造一个明明是富二代却还内卷的人设……”

      “不是这样的,我们知道你根本就不是这种人……”

      觉察到前面椅背后那双好奇吃瓜的小眼睛,俩人逐渐压制情绪结束了话题。


      论坛终于开始了,但单调乏味的新闻类陈述,让这个期待值本就摇摆不定的活动又精减了许多印象分,周围的观众都默契地玩起了手机,部分甚至提前退了场。

      反复暗示自己是在听程蔓上财商课的孔令麒也撑不住了,手里的明信片几乎把排列组合的阵势搭配个遍,好几次差点把哈喇子点缀到上面。

      黄毛也忍不住哈欠连天,但只能强咬牙坚持下去,偶尔拱醒几秒旁边失态的瞌睡虫。

      然而咫尺相隔的广告人席位处,却是一番冰火两重天的热闹气氛。

      鲁斌斌和赵媛媛捧着各自的对讲机,码着无形机械键盘的方块字侃得不亦乐乎。

      刘林度沉迷于村上春树的电子书里,很久没有扫过台上一眼了。

      自诩专走高端文化读书路线的他,旁听到《盛装》是通过展现女性在社会诸多棱面来宣传的时尚杂志,瞄着赵媛媛那边戳开的公众号,耐不住性子吐槽了两句不过是淘汰的街头俗物,反被俩人甩过来的眼刀扎成了筛子,只好理亏地闭麦,继续在海边的风吟中自我麻痹。

      但屏幕一角层层叠叠的群消息,却似不断高筑的牢狱围墙,在他眉间笼罩了一片挥之不去的阴云。


      千篇一律的课件型讲座终于熬到了中场休息,快憋出内伤的孔令麒逃往大厅,品上了惦记已久的高仿唐培里侬,一杯白葡全灌下肚才勉强把魂找回来。

      擦肩而过的鲁斌斌也伸手端了两份续命佳酿,胳膊肘轻轻碰了一下这个还在揉打架眼皮的小学渣。

      “在里面够受了吧?”

      “听这种能把立体艺术过滤成枯燥说教的讲座,我宁可在家陪程蔓玩数独……”

      “那你还不赶紧去撒网捕猎?”

      挠着还晕乎的脑壳,他左顾右盼了好一会,也没瞅上哪个入眼的目标。

      “帮我物色几个呗,回头又花钱给自己挖了无底洞,怕是都没脸回上海见人了……”

      “我可没空陪你,赵媛媛那边和我聊新媒体正在兴头上呢,得趁热打铁补给上谈话的成本……”

      望着对方脚底抹油的得意背影,孔令麒不满地猛咽下一大口酒,差点当场呛出了气管炎,闻讯赶来的黄毛立马跑过去给他拍背。

      身后的刘林度刚想盛走一杯香气扑鼻的醴泉,又十分忌惮这人体花洒的威力,只好溜到安全区续命去了。

      嗅出一股熟悉又热血的气场掠过,淡定饮下一口清酌的孔令麒,两道倏然犀利的目光长鞭引向了潜伏草丛流窜的野兔。


      按照平时的日程表,现在应该是赵媛媛与自己把酒畅谈的环节,可今天偏偏被一个空降而来的广告商人抢走了名额,纵使一肚子呼之欲出的读后感已发酵成酱,也只能充当劣质下酒菜勉强果腹了。

      一碟摆盘整齐的点心送到桌面,刘林度撩起眼皮一瞅,居然是刚才那个避之不及的冤家。

      黄毛插好两朵意义特殊的白郁金闪至远处,孔令麒举起花蕾示意他共赏洽谈。

      “江都林度家居CEO刘林度先生,对吧?”

      “你是?”

      “上海多比科技软件公司CEO,孔令麒。”

      “你好。”

      “刘总,目前林度家居有没有往国内其他地方发展的想法,例如上海这样的一线城市?”

      “抱歉,没有。”

      “今天早些时候,我注意到你们的线下门店经营得也很不错,有考虑合作线上平台吗?”

      “我们有自己的内部销售渠道。”

      “但我从网上浏览到的近期数据来看,你们的业绩走势趋于平缓,而且市场占有率基本停滞了。作为一个品牌企业的核心领导,你难道不想挖掘今后的开发空间吗?”

      “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我自己有数。”

      体内涌动的社恐怪兽刚准备把刘林度押走,孔令麒突然冒出的一段话,锁链般拴住了他迈开的脚步。

      “虽然我不是很聪明,但注意到你前面嫌弃鲁斌斌他们的《盛装》是迎合世俗的过时产物,背后却悄悄搜索了相应电子期刊去琢磨内涵。”

      “方才我无意间听说,你们那边的老董事长也对增速离预期较远的现状提出了意见。你脸上的微表情我非常熟悉,和我被永远不知足的我爸大骂废物的感受一模一样……”

      刘林度顿时坐不住了。

      “你在监视我?”

      “我就是论坛开始前在你店里逛了一圈,正好她来听你的员工汇报工作,要监视也轮不着我……”

      “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孔令麒倒没有得理不饶人,礼貌地接受了刘林度的回敬碰杯。

      “没关系,做生意有起伏很正常。不过刘总在这里应该不是等我吧?”

      “不,我是有个朋友一起来参加论坛,但她好像有事耽误了没来……”

      “是之前坐在你旁边的那位美女?”

      “对。”

      “他们貌似在聊广告投资的内容,那是遇到同行了……”

      “等等!”

      刘林度突然的开口打断,吓得孔令麒差点又被糕点噎住。

      “和我朋友一起聊天的那个人,怎么跟你长得那么像?!”

      抿下一小口在舌尖与喉咙跳舞的沸腾暖阳,孔令麒不禁垂眉偷乐。

      “所以你是看那个人不爽,还是我?”


      此时大厅里不为人知的一角,打成一片的三个身影仍然乐此不疲地叙着旧闻。

      “来来来,我再敬两位老师一杯。咱们真的是相见恨晚了!”

      赵媛媛熟稔的招徕套路令秦敏动容,下意识按住了她往嘴里倒酒的手。

      “小赵,都是过来人,这也不是应酬的酒席,女孩子就少喝点吧……”

      “不碍事的,秦敏姐,今天能见到你们这样的知己太难得了……”

      “说实话,我在江都打拼这么多年,除了邱主任,你们是做媒体广告这块和我最聊得来的!”

      鲁斌斌自顾自摆弄着手里的熊猫墨镜,比划着佯装要戴在自己的大脸上。

      “你别把给人孩子的礼物搞坏了,消停会……”

      他顺从地装回盒子里,塞回伴手礼的手提袋内。

      “这些是昨天去看熊猫买的,也给何欢还有她儿子捎了点见面礼。麻烦赵老师帮忙带去吧,我们赶飞机就不能亲自登门了……”

      赵媛媛始料未及地怔住了。

      “这么快啊?我还说晚上请你们一起吃个饭聚聚呢,欢姐看见你们来肯定会很高兴的……”

      “她不是说今晚可能要加班吗?”

      “天这不还早吗,没准能周转过来啊。再忙也要吃饭不是……”

      “我知道有家网红餐厅的招牌菜和青梅酒特别般配,如果你们愿意,我马上委托人订包厢!”

      鲁斌斌瞬间发光的小眼神,几乎要在秦敏脸上烙下比火锅还灼热的印记。

      “小赵,你看看这家伙,听到有饭吃就开心。尤其是请的聚餐更合他意……”

      “老秦,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咱俩多年的交情,我什么时候少你该有的酒食了?”

      “江都和帝都一样人杰地灵,何欢是我们所有成员的粘合剂,她和白杨还有赵老师,都是和我们《盛装》在新媒体和时代女性这条花路上增光添彩的蝴蝶。”

      “欣赏鲜花绽放的彩虹画卷,可别忘了执笔演绎的主角啊……”

      这几句言辞令赵媛媛不由得拍手叫好。

      “鲁总监好口才啊,怪不得是能和欢姐这个段位玩到一块的高手!”

      “没办法啊,毕竟公司的HR在这呢,嘴不甜一点,明天端箱走人的说不定就是……”

      秦敏嗔怪地在桌子下面踹了他一脚。

      “你那嘴什么时候甜过,馋倒是真的……”

      “哎哟,两位前辈就算不给面子赴宴,也不用现在就撒狗粮吧……”

      赵媛媛故作害臊地浮夸回避,一桌人都被逗开了怀,心照不宣地陆续执盏齐乐。


      两副银觥均已酒过数巡,茶座两岸的茗客居然皆有了轻微的醉意。

      “偌大的江都,还可以遇到不止何老师一个能互诉衷肠的战友,我这趟差出得值了……”

      “还是孔总的直觉敏锐,要说今天的种种迹象仅是偶遇巧合,那可真是我积攒数载的福分了……”

      尽管附近的人都散了,孔令麒依然用手势提醒刘林度靠近耳语。

      “刘总,我们都是坚持不凭借家里所谓背景单打独斗的勇士,既然他们都对我们的企业经营模式了然于心,假如我们合作,携手在新领域另辟蹊径,没准还能达到出奇制胜的效果……”

      “孔总这是又向我抛出了橄榄枝吗?”

      “为什么不呢?多比一直在全国寻找签约各类设计师,又属于家居装修痛点切入的线上软件。而且现在上市后利益显而易见,你也是干这一行的,相信其中的潜力不用我多说了。”

      “你是懂设计的千里马,我是缺辅助的淘金人。这里虽处西南,山川竹林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况且江都与魔都也相当于共饮长江水的有缘近邻,冥冥之中暗示了两地豪杰会迎来同舟共济的那一天?”

      “孔总真是没辜负这个贵姓啊,口齿伶俐到我都觉得惭愧……”

      “恰恰相反,正因为有我的出生,这个姓都快贬得一文不值了……”


      又是一杯苦涩的醇浆滑过颌骨,融化的琥珀脂液在他脖子上镌刻了耐人寻味的爪痕。

      刘林度望着他燃烧仇怨的面庞,想递上纸巾替他擦擦,但下一秒又被眼帘蓦地掀起的狼星刺得缩回。

      “抱歉刘总,已经很久没人跟我翻过这些陈年往事了……”

      “圈里对我的评价,不是把我当屡战屡败的创业反面教材,就是讽刺我背后有个好爹……”

      “无妨,戳我脊梁骨的言论都够写成小说了。总结下来就是一个精辟的词——五毒俱全……”

      “啥意思?”

      “工作狂,处女座,强迫症,洁癖,外加社恐……”

      “他们都以为我不知道,而这些只是我给自己编织的一层层掩人耳目的保护壳罢了。至少洁癖我是装出来的……”

      “相比你的标签,我的可没那么光彩。我爸从小到大视我为没出息的废物、成不了大器的失败者。就连程蔓一开始也坚定不移地相信,我就是那种被父母宠坏的纨绔子弟、害人害己的无望蛀虫……”

      “怎么可能,我前面查了一下,多比这几年的产品服务和利润模式发展得很好啊。家居的创新板块,称得上是沿海市场占有率中的佼佼者。”

      “不瞒你说,我往常刷到多比少量的内部口碑,客户的反响挺正面的。就是没有料到,这匹传说中的黑马原来是你在驾驭啊?”

      “多谢刘总夸赞。我正因为打小没有自己渴望的家,才拼命去借助多比给人们的栖身之所添砖加瓦,实现事业感情的双赢。”

      “如今家族的祠堂,即将化作承载故乡引以为荣的江南传统输出窗口,我真心期望结识得把文化与建筑无缝合体的能工巧匠,把这座破败衰落的小镇,改造成吸引得雕琢璞玉的天赋技师进来、贡献得无价之宝出去的灵魂沃土。”

      “你怎么就那么认定,我是这个项目的合适人选呢?”

      “我是学习不咋地,起码浮士德和梅菲斯特还略知一二。”

      “另外补充一句,在装修这个行业好歹摸爬滚打了这么长时间,林度家居的名字我可不是第一次听说。况且类似日系清新画风的表达方式,对我这样几乎每个月打卡秋叶原的宅男,简直不要太熟悉……”


      刘林度怎么也不会想到,从前只有赵媛媛读懂他设计在家居上“每个人心里都遥不可及,却又迷失其中的秘境”的《挪威的森林》式思维,哪怕是临阵磨枪的文艺伪装,竟远不及一个无心插柳的空降知音走得更近。

      而且不止是他,赵媛媛也对鲁斌斌一见如故。

      难道这个相貌的人,都对自己和她像何欢那样,具备吸引挚友的独特魔力?

      无论身世还是创业的经历,两个成长在富二代桎梏下的苦行僧,悄然会合于命运的十字路口。

      刘林度着实没有孔令麒的遭遇悲惨,但各人心中的不幸没有值得捧一踩一的意义,他们急需的是马拉松征途中互相汲取扶持的源泉。


      “孔总,后面的打算我还没想好,但你的邀请,我会慎重考虑……”

      孔令麒似乎早沉溺在酒劲的涟漪里飘摇不定,昏昏欲睡的脑袋没托稳,撞翻了前面几个保龄球般林立手边的空杯。

      “……你这是……就醉了?”

      这边的动静在人气冷清的茶厅显得格外刺耳,另一隅的三脸疑惑齐刷刷瞄向了疏忽躲藏的小兽。

      “没有,没醉……我刚才做了个梦……”

      “这么点时间,你梦到什么了?”

      随手拈起一支干花的骨架,他朦胧的双眸越过刘林度好奇的面孔,轻轻舔了一下唇沿遗留的凝霜。

      “当初和程蔓不打不相识的第一仗,就是这个假酒助燃的战火……”

      “这是假酒吗?!”

      刘林度霎时被烫到一样一蹦三尺高,正要转身去清肠,背后蓦然的幽幽痴语再次解开了困惑。

      “别紧张,又没有毒……”

      “要是真有,也只把我一人陷入了绝症……”


      倦意弥漫了他日益涣散的澈瞳,默默伏在叮当脆鸣的空铃旁又眯了过去。

      还在纠结要不要叫醒,黄毛不动声色地过来摆摆手。

      “不必了,他今天的事业和感情工作算是提前圆满落幕,让他自己歇会吧……”

      “愿意听他倾诉这段往事的外人不多,上一个还是程蔓……他应该很信任你了,也希望大家能合作愉快……”

      服务员才把一大堆凋谢的残骸清理没多久,孔令麒熄灭多时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原来是蒋俊豪念念不忘的晚餐请帖又递到了。

      “麒哥,不知道你那边的论坛结束了吗,今晚有空没?”

      “何老师说她也联系鲁斌斌了,难得大伙都来一趟江都,就一块吃个饭呗。我保证不干扰到你的BMI计划,不会让蔓姐看出来的……”


      半晌之后,揉着脸上硌痛的稀疏沟壑,孔令麒迈着飘忽不定的步伐拐进了洗手间。

      克服社恐作祟的刘林度挪到那一大桌跟前,犹豫不决合不合适加入。

      “刘总,坐啊,这里有你就完整了……”

      听见赵媛媛主动招呼,他才别扭地挤了进去。

      “刘总,不好意思啊,刚才占用了赵老师太久,你不介意吧?”

      “我不介意啊,为什么要介意,你们聊你们的,我也有朋友陪着……”

      “朋友?”

      鲁斌斌伸长脖子四处张望,但很快就秒懂了。

      “孔总确实是个好朋友,难得你们又是对手。至于这块蛋糕的未来,是锦上添花还是两败俱伤,就由你们自己定夺了。”

      “怎么样,赵老师,今晚到底去哪吃啊?”

      “听欢姐的,去她朋友那里就可以了。那个厨师年轻能干,据说还拿过烹饪比赛的大奖!”

      “何欢的面子不能不给啊,老秦,晚回去一天不碍事的,正好可以跟她具体交流交流以后的专题合作,还有她的自媒体运营计划……”

      “行了,我批了还不能堵上你的嘴……赶紧去改签好机票……”


      日头偏西了,附近一间邮局的柜台前,习惯龙飞凤舞的孔令麒,一反常态地如小学生那般,认真在明信片上写下了酝酿好的心里话。

      手机备忘录里一言简意赅的草稿,化成了刻进卡纸的一排排情真意切的铅字。

      一笔一划仍不失骨子里按捺不住的潦草,却又藏不尽满腔真挚的宠爱。

      收件的地址大多数都是上海的家里,还有给远在亚布力的那个小村,以及一处非常少提的别墅小区。

      几个相对端正的署名中,“程蔓”出现的频率最高,寄语内容里还有田爽和未来两个孩子的。

      他几乎把那盒明信片写完了,面前洒落了一大捧散发淡淡墨香的雪花。

      近年来寄信的人越来越少,邮票的现有库存也屈指可数,他在玻璃橱窗前挑了很久,才拍板决定买哪些最好。

      看着工作人员一张张审核又盖下邮戳的流水线手法,他想起了一年前替自己过目把关上百份生死簿的女判官。

      阴阳两界的结局扭转,可真是不到最后一刻都难以预料。

      “这个什么时候能寄到啊?”

      “快的话3-5天,慢的就得两周,毕竟平信这年头的业务不大……”

      “没事,保证一定要到才是最重要的。”


      临走之前,他举着一手开屏的天府塔罗牌,冲镜头露出了小坏蛋经典的贱兮兮微笑。

      新发的一条朋友圈,文案的字里行间穿插着正经又无厘头的奇异诱惑。

      “今日江都卦摊营业中,走过路过的各位有缘人,可否赏脸抽取一波麒麟赐予的蓉城签,算算近期的福禄寿喜之运?”


(未完待续,这顿兜兜转转的聚餐究竟有何用意?

孔令麒煞费苦心的多面付出,最终收到了多少份众望所归的喜报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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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带领暗河走向光明的只有苏暮雨”

“他最大的弱点是仁慈”

是杀手亦是剑客 虽是杀手仍有原则有情有意😭😭😭

若是无剑城没被灭门 他一定能成为剑仙吧 😭毕竟他当年仅靠一个残本就能复原十八剑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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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薰

孕期记录

好消息,安迷修娶雷狮成功!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狗血,ooc,孕期科普居多

omega游戏up狮×Alpha社畜安



安迷修怀疑雷狮可能是疯了。

一开始雷狮做的娃娃还挺正常的,虽然有点歪七扭八,但好歹都是正常的娃娃,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但是几个星期后,雷狮越来越熟练以后,娃娃们开始变得越来越离谱,一时间安迷修都不知道怎么看,到底说雷狮想象力丰富还是雷狮恶趣味很重,这些娃娃有几个让他差点没破防。

比如前几天他去上班,垫着车上椅子的脖枕感觉不对劲,但是碍于要开车不得不忍住,一直开到十字路口的红绿灯才停下来。他转过头才发现这玩意被雷狮换了,换成一个黑色猫咪的头,对...

好消息,安迷修娶雷狮成功!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狗血,ooc,孕期科普居多

omega游戏up狮×Alpha社畜安



安迷修怀疑雷狮可能是疯了。

一开始雷狮做的娃娃还挺正常的,虽然有点歪七扭八,但好歹都是正常的娃娃,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但是几个星期后,雷狮越来越熟练以后,娃娃们开始变得越来越离谱,一时间安迷修都不知道怎么看,到底说雷狮想象力丰富还是雷狮恶趣味很重,这些娃娃有几个让他差点没破防。

比如前几天他去上班,垫着车上椅子的脖枕感觉不对劲,但是碍于要开车不得不忍住,一直开到十字路口的红绿灯才停下来。他转过头才发现这玩意被雷狮换了,换成一个黑色猫咪的头,对着他的博主张口血盆大口,还有一颗颗的牙,大大的,看得安迷修一愣一愣,垫上去等于伸进它的嘴里,被娃娃啃脖子。

他哭笑不得,摸了摸娃娃就开车去了。

到了杂志社,他拍了一张照片,发到朋友圈,配上文:“我老婆的恶趣味。”然后就走了。

几天后,雷狮又搞出了新花样。

安迷修去给他的花朵浇水,突然发现……这花和花盘居然……湿了,是那种棉布被打湿的湿。安迷修凑过去定睛一看,这哪是自己的花,分明就是手织的假花和花盘。

“……啊!”

安迷修吓得东张西望,随后才发现花全部被雷狮挪到了阳台的另一端。

老婆到底想干什么啊……

安迷修不得不收拾好这些假花,放到太阳底下晒,擦干净水,然后重新给花浇水。

雷狮看着,努力憋笑看着安迷修。

安迷修不由感慨,自家omega怎么就这么多鬼点子,古灵精怪的,就像出其不意的猫咪。

或许这就是自己自找的吧,自己的老婆说什么都要宠着到底。

几天后,他加班到深夜,第二天睡到十二点才起床,一打开门就被一个不明物体砸个正着,这一砸人都醒了,低头一看,才发现是一个枕头,拿起来才发现上面有一张纸条,写着:傻逼骑士,送给你这个枕头,决明子的。安迷修细细打量枕头,是一个兔子头枕头,毛茸茸的,棕色的,双眼碧绿,安迷修懂了,这个枕头就是自己。

他收拾了一下原来的枕头,换上了新的枕头,枕了一下,怪舒服的。

太可爱,我的老婆真可爱。安迷修这样想着,不由觉得枕头真是舒服又漂亮。

还有一次他去上班,到了之后打开包拿手机突然发现手机软软的,捏了捏才发现这玩意不是手机,是雷狮织的东西。然后他又摸了一会才发现手机被放到了公文包内侧夹层里面。安迷修不由苦笑,家里这个老婆啊,真的是满脑子鬼点子,根本不知道下一秒会干什么。

几天后,安迷修又发现雷狮给自己的礼物又多了一个。

是一个木马玩偶。

安迷修低头不语,他一下子就回想起高中那会子的事,那会子他老是恶党恶党地叫雷狮还自称自己是骑士,被雷狮嘲笑“你连马都没有还好意思说自己是骑士?”从此落下一个“安没马”的外号。

然后他毫不犹豫怼雷狮“你的船呢?”,随后雷狮变成了“雷没船”。

两个人就这样互怼了一个高中,没想到这件事雷狮还记得,甚至做了一个木马给自己。

安迷修一时半会不知道是感动还是想笑,雷狮总是出其不意给他制造各种各样的小变数,让安迷修笑的同时心底生出一丝丝暖意。


直到有一天,他推开儿童房才发现,雷狮已经给小家伙织了更多的东西,小到毛巾大到床单全都有,窗帘和地毯都是雷狮一针一线织出来的。

还有很多很多的娃娃,都是猫和兔子,甚至缝了一艘船,船上面的猫猫扛着一个大锤子,后面棕色的兔兔在用力拉船帆。还有好几只棕色的猫咪挤在黑色猫咪旁边,一旁的棕色兔子无奈地看着。不用说这黑色猫咪自然就是雷狮,棕色兔兔就是自己,这些棕色的猫咪自然都是小家伙,看来雷狮也想早点看见宝宝。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安迷修不由感慨,几千年前古人写的诗现在放在妈妈身上一样是这样,雷狮为了孩子也生出了母性和爱护,和曾经那个大摇大摆的叛逆中二少年完全不一样了。

想到这里,安迷修笑了笑,这个孩子还是真的找到了这个世界上最爱TA的妈妈。

蓝胖瘦子通吃的喵

【蔓越莓曲麒 × 百年豪何】新联动灵感登记预告

本合集目前已经筹备就绪的大工程文章:

1、春梦

(我知道你们急着看这个,但是先别急

剧情水到渠成了自然会上,而且不会比双轨🚅失望)

2、后宫虐恋幕后脑洞

(打破平行时空的四人古装穿越系列,之前单剪蔓越莓曲麒的《青花瓷》已尝试过类似内容)

【蔓越莓曲麒】青花瓷(前世今生) 

3、(先卖个关子,到时候自然揭秘)

……


注:

该合集为连载形式,所有填坑和扩写都会根据剧情需要尽量合理嵌入,暂不单独发短篇片段式描写


喜欢的可以蹲一波,有好的想法可以提

但必须兼顾三家角色,不能接受的请谅解


仍定每周五晚(如遇特殊情况顺延周六)更新

喵仔谢谢各位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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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胖瘦子通吃的喵

【蔓越莓曲麒】《假日暖洋洋2》第13集  孔令麒cu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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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胖瘦子通吃的喵

【蔓越莓曲麒】《假日暖洋洋2》第8集  孔令麒cu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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